[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797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16
第四四四章 宋天耀不在香港的日子(二)

    顧天成從茶樓出來朝賭場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之前被端假檔的賭場裡,此時早已經點亮了煤氣燈,上下三層又已經高朋滿座,賭鬼雲集,站在大門外就能聽到裡面的嘈雜聲。九龍城寨附近的各處非法勾當此時也都遣出了進客來招呼客人,一些皮肉生意更是安排女人站在本就不寬的街道邊上,對過往的行人不時拉低旗袍的領口,或者屈伸旗袍開叉處露出的雙腿,對行人拋遞媚

    眼秋波。

    鴉片館,酒簾,人體寫生,導遊社,美女擦鞋,一雞三味,魚蝦蟹,番攤局……白天還有些遮掩的各處黃賭毒場所,在天黑之後開始盡力釋放自己的魅力,努力吸引著路上那些潛在的客人。

    也有一些大排檔在街邊的小巷口處擺開幾處桌椅,狗肉,蛇羹,田雞,野兔等等,隨著大排檔師傅赤膊顛著鍋灶猛火烹炒,香味遠遠的傳了出去。黎昂駒嘴裡叼著半支香菸正蹲在賭場的大門外與負責望風的天文台閒聊,看到顧天成走過來,急忙甩掉香菸快步走過來:「成哥?冇事吧?賭檔裡等下休班的兄弟我都已經安排好,休班之後就帶好傢伙趕過

    去。」「得啦,我見你比我仲要急,是不是你對其他幾個女人中的某一個有想法?」顧天成笑著拍拍對方的肩膀,對滿臉急躁的黎昂駒說道:「等十點鐘山哥他們下值收工,你先帶他們趕去鳳如酒樓,招呼好大家,

    祥叔還有些事交代我去做。」在顧天成看來,為個女人爭風吃醋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一樣的鬧劇,顧天成生的相貌英俊,穿著又不像大多數江湖人那樣邋遢,所以被很多人戲稱為靚仔成,而且顧天成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大檔的銀頭,更

    兼為人豪爽出手大方,哪怕口袋裡只剩一塊錢,也要拿出來與大家一起花掉,絕不吝嗇。

    這種相貌英俊,在江湖上有前途,又出手大方講義氣的青年,自然會讓女孩子對他感興趣。

    而且這個女孩子來頭也不小,這旺角十二金釵排行最小的老幺,一個花名童軍芬的十七歲舞女。十二金釵並非是一個字頭,也不是某個字頭下屬的堂口,成員目前倒是有十二名,清一色女人,不過並非都是同一個字頭,只不過是這些女人情投意合,江湖氣十足,手段辣,心腸狠,出手大,在此時還

    頗為傳統的男女觀念之中,讓江湖中人全都眼前一亮,所以這十二個女人效仿男人金蘭結義,結成一黨,被江湖人稱為旺角十二金釵。

    得罪了十二金釵中的一個,就等於得罪了十二個,十二個女人背後這些力量驟然發動,在江湖上就算是個成名已久的雙花紅棍級人物,都未必能吃得消。所以大多數江湖人都不願得罪這些女人,這些女人也並不會和男人一樣去幹些搶銀行,劫糧款,奪警槍,殺警察等等的這些重案,無非就是整天聚在一起,在旺角這一地區招搖過市,最多就是故意找找一

    些字花檔,鴉片館,舞廳之類的麻煩。十二金釵的老幺,剛剛十七歲,本名嚴麗芬,是九龍城大同舞廳的頭牌舞女,又有一個身份是同新合白紙扇的乾爹做靠山,少年時曾加入香港女童軍總會,所以經常會穿著一身女童軍制服與十二金釵其他

    人一起上街,尤其還在自己的手袋裡藏著一把童軍刀,與人發生衝突,拔刀就刺,得了個花名叫做童軍芬。顧天成前段時間去大同舞廳跳舞時,認識了童軍芬,童軍芬對顧天成頗有好感,不過問題是,她那時剛剛交了個男朋友,是和勇義在石塘咀地區新冒出頭的四九仔,花名叫做靚強,相貌俊俏,姑爺仔出身

    ,年紀輕輕已經是石塘咀一處私人俱樂部的經理。得知童軍芬居然背著自己勾搭其他男人,靚強當然感覺面上無光,但是他不敢直接找童軍芬的麻煩,畢竟童軍芬頭上還有十一個乾姐姐和一個同新合白紙扇的乾爹,但是對顧天成這個沒有字頭招牌的人毫

    無顧慮,曾經囂張的帶七八個人來賭檔找顧天成的麻煩,只不過沒等看見顧天成,就被黎昂駒帶著扯旗山等人完全不講同門情誼的逼退。而童軍芬呢,覺得兩個男人都不錯,全都生的靚又有前途,很難抉擇,看到雙方要為她大打出手,覺得自己很有面子,乾脆宣佈定在今晚旺角鳳如酒樓,在十二金釵的面前兩人分出個高下,誰贏她跟誰走

    。

    如果不是黎昂駒一直在身邊上躥下跳挑唆他,顧天成才懶的去在一個腰帶比鞋帶還要松的風騷舞女扮小丑取樂,比起女人,他更喜歡錢和地位。

    「祥叔交代咩事?不會吧?你今晚要爭靚女,祥叔也知道,仲要安排你去忙?要不我去幫你,你去酒樓。」黎昂駒聽到祥叔吩咐顧天成做事,皺皺眉說道。

    在他這種年輕人眼中,沒有什麼事能比男人為心愛的女人爭風吃醋這種事更重要。「這是一千塊,祥叔讓我取的,用於今晚開銷,別的話毋須講,當著靚強和那些女人的面,把一千塊丟到酒樓老闆的臉上,告訴他今晚酒樓客人所有開銷,都是我顧天成嘅。」顧天成從襯衫口袋裡取出一千

    塊現鈔遞給黎昂駒:「我不會太晚趕過去。」

    黎昂駒接過鈔票:「成哥,一千塊包下鳳如?有些吃力,一千五百塊可能足夠,畢竟鳳如是上下三層,幾十張桌。」

    「那就當定金好了,差多少數目,事後我補足。」顧天成對黎昂駒說道:「如果有人問我,就話祥叔吩咐我去做事,遲些到。仲有,把你的短刀給我,我用來防身。」黎昂駒收起錢從後腰處抽出一把鋒刃雪亮的匕首,遞給顧天成,顧天成也不和他廢話,接過匕首藏在襯衫下面,轉身就朝著一處銀庫走去,按照笑面祥的吩咐,讓看守銀庫的人從裡面取出兩萬塊現鈔用報

    紙包好放在身上,在賬簿上籤上他支取的名字,等銀庫的銀頭又安排人去聯繫笑面祥,證明這筆錢的確是他讓顧天成支取之後,才放顧天成出門離開。經過一處殺狗賣肉的攤案,顧天成悄悄拿起屠夫專門用來殺狗敲頭的羊角錘,也卷在一張報紙下面,這才不急不躁的消失在九龍城寨外的夜幕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4 23:16
第四四五章 一瓶汽水

    顧天成懷揣心事和羊角錘以及那兩萬塊港幣,剛剛走出佛光街,拐過街角,就遇到了靠在煤氣燈柱旁,一身皺巴巴西裝,叼著菸捲,手裡拎著個皮箱的宋春忠。

    「後生仔,蛇吞象呀?」宋春忠在顧天成走過他身邊時,突然笑嘻嘻的開口問了一句。

    顧天成頓時腳步一頓,轉身看向宋春忠,露出個不解的表情:

    「這位阿叔,你在同我講話?」

    宋春忠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腰間,香菸隨著嘴巴的動作不住抖動:「左手銀紙右手刀,不是賭徒就是殍,知不知殍是乜鬼意思?就是你準備吃人。」

    顧天成猶豫一下,馬上邁步朝遠處走:「痴線。」

    「我盯了笑面祥的賭場已經很久,今天本來想收網,被你不小心毀掉,後生仔,你害我丟了兩百多萬港幣。」宋春忠吐掉煙蒂,又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檳榔,對著想要走出的顧天成說道。顧天成回過頭望向燈柱下的宋春忠,宋春忠的表情看起來有些怪,像是笑卻又笑的有些勉強,顧天成突然做了一個動作,他伸出右手,擋住宋春忠的鼻子以上的部分,只看宋春忠的嘴巴,宋春忠一邊嚼著

    檳榔,一邊咧著嘴巴,是個笑臉。

    可是把手向下移動,擋住宋春忠的嘴巴,只露出宋春忠的上半張臉,那是一雙殺機浮現的雙眼,緊緊的盯著顧天成,讓顧天成感覺後背有些發涼。

    「阿叔,你邊個字頭?我招惹過你咩?」顧天成把手收回來,不解的問道。

    宋春忠嚼著檳榔:「我說了,你今日害我損失了兩百多萬,你知不知那個替鬼佬翻譯的軍裝,收了我多少錢?才肯今天開口說那句話?卻被你多嘴堵死。」

    顧天成下意識摸了一下腰間用報紙包住的羊角錘。

    宋春忠朝燈下又靠了靠,剛好被煤氣燈光徹底籠罩。

    街上,只有燈下的宋春忠,和黑暗中的顧天成,明明一明一暗,可是兩個人卻都看不清彼此樣貌。

    「是不是想自己今晚洗了銀庫?拿個二三十萬港幣脫身?」宋春忠吐掉檳榔,繼續開口。

    顧天成沉默,握住了羊角錘,感覺眼皮不自覺的開始輕微跳動。

    「二三十萬太少了,你比二三十萬值的更多,沒必要冒風險,我覺得你比兩百萬港幣更值錢,不然你活不到現在,屍體都該冷了。」宋春忠走出燈柱下,對顧天成露出個清晰的笑臉。

    顧天成轉身:「我不知道你在講什麼。」

    「想不想知道?你不甘心一輩子窩在賭檔做銀頭,方法有很多。」宋春忠說道:「我請你去荔園663吃飯。」

    「你到底是什麼人?」「有錢人,澳門有我一間賭檔,現在老了,想找個人替我養老送終,我覺得你不錯,現在想不想陪我去吃頓飯?」宋春忠自己轉身走出街角:「想清楚,就去663搵我,對侍應報徐震的名字。多嘴勸你一句,

    你能想到今晚洗銀庫,就證明你比銀庫裡那些錢更值錢。」

    看著宋春忠走遠,顧天成輕聲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徐震?」

    ……

    香港大酒店大廳內,燈火輝煌,人影如織。

    穿著黑色馬甲的侍應生端著托盤腳步靈活的在大廳內穿行,為在場這些非富即貴的客人送上各式飲品。

    「褚先生。」雷英東在室內小型噴泉旁對褚孝信說道:「多謝您邀請我出席樂施會的慈善籌款晚宴。」

    褚孝信笑了笑,從侍者托盤裡取了兩杯威士忌,遞給雷英東一杯:「該是我多謝你賞光,阿耀說起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也托我老豆探了探盛伯的意思。」

    雷英東接過褚孝信遞來的威士忌,聽到盛伯兩個字時,手微微抖了一下,酒液在杯中輕輕搖晃。

    「盛伯怎麼講?」

    「盛伯說,今晚請你喝汽水。」褚孝信拍拍雷英東的手臂,看到又有人來,說道:「我先招待其他人。」

    雷英東端著威士忌立在噴泉邊出神。褚孝信嘴裡的盛伯,是香港本地船王徐平盛,萬噸以上的客貨輪就有五艘,千噸級的貨輪十多艘,是香港航運業除了英國人之外,真正的地頭蛇,上海來香港的那些做航運生意的商人重操舊業後,最受沖

    擊的其實是這位徐平盛。

    雷英東沉了一艘貨輪,當然不想報復,只不過靠他那點實力,不要說和上海船幫鬥法,恐怕連對方的面都未必見到。上海來香港做航運生意的商人,關係複雜,不止能與內地拉上線,而且也與台灣方面打通門路,台灣海峽那些水雷,早不炸晚不炸,偏偏只炸了他雷英東的船,不用說,就是因為這段時間運費高漲,擔心

    本地一些類似他雷英東這種實力小但是膽子大的人,強行走遠海路線,搶了上海船幫的財路。

    炸了他雷英東的船,能嚇退一大批想要跑遠海搏一筆橫財的人。

    晚宴主持人此時已經走上舞台,開始介紹本次能賞光的各位達官貴人,他雷英東自然是輪不到能上台致辭的,端著酒杯立在原地,看著褚孝信先說明今晚這個慈善募款晚宴的發起目的。

    很快,第一件拍品就被主持人帶上了舞台,褚孝信的未婚妻盧佩瑩捐出來的一副不知名的西洋油畫。

    雷英東不懂欣賞略抽象的西洋油畫,這幅畫作底價三百港幣,被叫了幾輪之後,一名褚孝信舅少團的朋友用兩千港幣買下了這幅油畫。

    盧佩瑩的油畫只是拋磚引玉,隨後,珠寶,古董,首飾,懷錶依次登場。

    雷英東沒有急著出手,他今晚來此的主要目的是見褚孝信,至於拍些什麼不重要,等到有拍品流拍時他才準備示意,此刻主要是想著褚孝信說的那句盛伯請你喝汽水,到底是什麼意思。

    黃六穿著西裝,走到雷英東的身邊:「疍仔哥,你不飲我飲。」

    黃六接過雷英東手裡的酒杯,喝了一口,順著雷英東的目光看向舞台:「你準備拍些什麼,我老闆特意吩咐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

    此時,一名侍者托著一瓶玉泉汽水走上了舞台。

    主持人有些尷尬的笑笑:「拍品,一瓶汽水,捐者不具名,底價一蚊。」雷英東看了黃六一眼,舉起自己的左手示意,語氣平靜:「一萬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1 12:31
第四四六章 倫敦霧霾

    黃六嘴裡剛喝了一口的威士忌差點吐出來,看著雷英東,又看看手裡的威士忌:

    「這杯不會算在我頭上吧?」

    雷英東確定沒有人和自己搶拍之後,對黃六笑笑:「我請你。」

    一萬塊拍下一瓶汽水,在場的人自然是有些意外,不過眾人關注的焦點,更在於究竟是什麼人會拿出一瓶汽水來拍賣。

    畢竟,這實在有些上不得檯面。

    不過此時,雷英東卻十分清楚這瓶汽水的真正意義。

    褚孝信那句今晚盛伯今晚請你喝汽水,此刻,雷英東才真正明白含義。

    一萬拍下一瓶汽水,倒也算是今晚拍賣會的一個噱頭,引得不少人議論,自然,就算不知道情況,其他人也十分清楚,這汽水恐怕只是一個暗語,所以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去得罪人。

    雷英東順利拍下汽水,不過也沒有急著起身,而是一直等到拍賣會結束,才找到了褚孝信。

    盛伯會有這樣的安排,必然會有後手,雷英東可不覺得,盛伯只是拿這麼一瓶汽水跟他開個玩笑。

    拍賣會剛剛一結束,雷英東卻再也忍不住,快步的朝著褚孝信所在的位置走去。

    一旦是能夠攀上香港船王的這條關係,不管水上還是陸上,他雷英東那條沉在台灣海峽的那條海輪,死在海底不能還鄉的那些兄弟,都能有機會去找對方討個說法。

    不過才走出兩步,雷英東就停下了腳步,轉身看向黃六。

    黃六不等雷英東說話,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疍仔哥儘管去忙,我老闆讓我戳在這裡,就是他態度。」

    雷英東微微點頭:「替我謝謝阿耀。」

    酒店內燈紅酒綠,鶯鶯燕燕,不過雷英東可沒有心思關注這些。

    此時褚孝信正端著酒杯與兩個和他年齡相近的年輕人一起閒聊,看到雷英東走過來,褚孝信朝兩個人說了兩句,端著酒杯走了過來。

    「褚先生……」

    雷英東正準備說話,褚孝信已經先一步開口說道:「樂施會這種晚宴,盛伯年紀大了,不會到場,不過他那位大公子倒是對你拍下盛伯最喜歡的汽水感興趣。」

    說著話,褚孝信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卡片遞給雷英東:「七層C2。」

    雷英東接過卡片,朝褚孝信抽動嘴角:「謝謝褚先生。」

    褚孝信很沒有紳士風度的打了個哈欠:「船都被炸沉了,哪有心情真的謝我,有沒有人對你講,你現在眼睛看起來其實是血紅色?」

    雷英東不再開口,轉身朝著電梯間走去。

    褚孝信看到遠處黃六仍然在趁機喝酒吃自助冷餐,哈哈笑了兩聲,黃六抬起頭,塞滿食物的嘴朝褚孝信露出個燦爛笑容。

    褚孝信想起自己老豆褚耀宗之前說過的話,這次慈善晚宴,宋天耀的人一定會有人冒出來,黃六算是宋天耀身邊最貼身的人。

    阿耀那傢伙跑去了英國,還讓黃六留在香港幫雷英東?為什麼?那傢伙是嫌自己得罪的人還是太少嗎?

    黃六,此時代表的是宋天耀,宋天耀幫雷英東是沒錯,可是……

    或者說,幫雷英東只是一個引子,宋天耀想接觸到盛伯,以此為跳板?

    褚孝信看著黃六大快朵頤的模樣想了一會兒,完全沒有頭緒,或者說,從他認識宋天耀那天起,他就沒有能猜到過宋天耀的想法。

    ……

    此時的宋天耀已經來到了英國倫敦。

    不過宋天耀來的似乎有些不是時候,此時的倫敦採用的普遍都是燃煤取暖,整個倫敦此時被煙霧籠罩。

    而宋天耀偏偏就是在這麼一個時間到達了倫敦。

    雲霄塔酒店客房。

    宋天耀把手臂慢慢從安吉—佩莉絲的頸下抽出來,安吉—佩莉絲睡眼迷濛的看了一眼宋天耀,擁著被再度睡過去。

    宋天耀下床走出臥室,一絲不掛的立在雲霄塔酒店豪華套房的客廳落地窗前,望著窗外。

    他完全不擔心被人看到自己,因為窗外灰濛蒙一片,不要說本該入眼的泰晤士河和特拉法加廣場完全看不到,就連不遠處停了一隻鴿子,宋天耀都只能聽到鴿子咕咕的叫聲,卻看不到鴿子到底在哪。

    即便是在酒店的房間內,宋天耀仍舊感覺空氣中有一種讓鼻腔不舒服的焦煤味道。這是一座徹頭徹尾的霧霾之城,四座火力發電廠就在倫敦城區內二十四小時不停的排放著黑沉沉的煙霧,加上包圍著倫敦城的無數大小工廠,每年兩億多噸的煤炭消耗,使倫敦的霧與那些廢棄物,粉塵相

    結合,變成了霾。

    臥室的門打開,安吉—佩莉絲穿著寬大的睡衣,用手捂著嘴巴打了個哈欠,看到宋天耀站在落地窗前,伏在臥室的門框處微笑道:

    「這裡是紳士的倫敦,親愛的,你也許該穿著睡衣。」

    宋天耀咳嗽了兩聲,指著窗外灰濛蒙的霧霾:「這是暴露狂的天堂,走在大街上都不會有人發現他一絲不掛。」

    「這天氣,我有些懷念香港的明媚陽光了。」

    安吉—佩莉絲有些埋怨的說道。

    當然,霧霾天氣,似乎也沒有多少人會喜歡。

    宋天耀有些不適應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這味道是真的有些不好聞。

    洗過澡,穿好衣服,兩個人下了酒店,酒店一層的休息廳裡,貝斯夫人已經戴著帽子正在侍者的推薦下享受著正宗的倫敦伯爵茶。

    看到兩人走過來,貝斯夫人微笑著打招呼:「早上好,雖然我不想承認,但是,今天的確不是個好天氣。」

    佩莉絲與宋天耀坐到貝斯夫人的對面,聊起了女人的一些話題,宋天耀接過侍者遞來的報紙,翻看著新聞。

    宋天耀這次在倫敦停留的目的是準備幫身邊的鬼妹或者自己,搞些能看起來唬人的所謂上流身份。

    上一世,對這種身份宋天耀不屑一顧,但是這一世,有個所謂英國上流人物的身份,在香港這種殖民地還是很能起到些作用。不過,看著酒店外的霧霾,和霧霾中戴著禮帽穿行的英國人,宋天耀的心思又活絡起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1 12:32
第四四七章 休-比佛

    雖然倫敦人喜歡狄更斯的《霧都孤兒》,但是不代表他們喜歡這霧霾天氣,看看雲霄宮酒店外面的街道,明明是白天,可是倫敦交通警察卻要點燃煤氣燈做路標,為來往車輛指引交通。

    宋天耀可是知道上一世,英國佬花了大半個世紀的時間和精力去治理盤踞倫敦的霧霾,死掉了成千上萬倫敦市民,才得以有了一個明朗的倫敦。

    現在,正是英國人焦頭爛額的時候,對如何為英國人治理霧霾沒有興趣,但是就霧霾來撈些名聲這種事,宋天耀倒是很有興趣。在這上面弄些文章出來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說想要憑藉一些方法獲得巨大名望,恐怕有些困難,畢竟英國的貴族授予,在現在還算是嚴格和苛刻,以他宋天耀大英帝國香港殖民地民眾的身份,不要說想要一步登天迅速獲得高級爵位,哪怕是一些低級爵位,都無異於是痴人說夢。

    不過好在就算自己沒太大機會,宋天耀扭頭看向正與貝斯夫人交談甚歡的安吉—佩麗絲,自己還有鬼妹這個英國妞。

    純種英國土著在這種事上有著天生優勢。

    宋天耀想著心思時,旁邊的鬼妹和貝斯夫人正在聊著天,貝斯夫人正邀請鬼妹和宋天耀等天氣晴朗些,去參加一個狩獵聚會。自從認識了宋天耀,石智益夫妻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就富裕起來,石智益如今有了三艘遊艇,香港會裡還有價值兩百萬的債權,至於旁邊的貝斯夫人,不僅成為了倫敦知名的女慈善家,而且還是位優秀的水文學家。

    名望,權力,金錢,全都已經與當初不可同日而語。

    此時,佩莉絲和貝斯夫人似乎正在討論著一個什麼人,而宋天耀卻是碰巧聽到了一個他有所耳聞的名字,休—比佛爵士。

    「夫人,你剛才提到的那位比佛爵士,是吉尼斯啤酒公司的那位老闆嗎?」宋天耀等貝斯夫人說完一句話之後,才好奇的開口詢問。

    貝斯夫人微笑著點了點頭:「比佛爵士的啤酒已經賣去了香港?」

    宋天耀知道這個名字純粹是上一世看吉尼斯世界紀錄的節目時聽到的,至於吉尼斯的啤酒賣沒賣去香港,他不知道,也不關心。

    當然,他也沒打算要和這位比佛爵士一起賣啤酒,只不過能在五十年代的倫敦聽到自己耳熟的名字,非常難得。

    「夫人,你說的狩獵聚會是……」

    貝斯夫人端起茶優雅的喝了一口:「是帕特里克在倫敦的好朋友安排的,他們在學校時就關係親密,而且,他也聽說過你的名字,宋。對了,他在海外殖民部工作。」

    宋天耀朝貝斯夫人露出個笑臉:「謝謝您,貝斯夫人。」接下來的兩天,天氣仍然非常糟糕,似乎那位海外殖民部官員期待的狩獵聚會沒有得到上帝的許可,完全不給他任何機會,騎馬出門狩獵,箭矢或者子彈離開弓弦和槍口,就馬上消失不見,更不用說想要

    看到獵物。

    反倒是鬼妹這兩天在貝斯夫人的邀請下,去參加一些女人間的聚會。

    對於這些,宋天耀卻是沒有太過於在意,他這兩天搞了一篇文字出來。

    一份關於霧霾危害,引發霧霾的因素,以及如何治理霧霾的詳細論文。

    可以說,對此,宋天耀還是十分滿意的,他相信,他手中的這份論文,只怕整個英國,至少現在是絕不可能找出有人能夠與之相比的。

    這玩意雖然不太可能幫他賺來鈔票,但是時機恰當的話,撈些名聲應該還是可以的。

    而且宋天耀沒打算真的幫倫敦驅除霧霾,這篇文章中,幾乎有將近百分之八十的文字,都是在闡述霧霾的危害,以及形成過程。

    至於關於治理方法,只有百分之二十,治理方法方法涵蓋了未來五十年的策略方案,但是偏偏,任何一項舉措,都只是列出大綱,並沒有詳細說明。

    簡單來說,就是對倫敦霧霾有想法的人,看到這篇文字,可能會心情很激動,可是激動過之後會發現,沒什麼鳥用,需要再次請教宋天耀才行。

    當然,這篇文字並沒有瞞著水文學家貝斯夫人,寫完後的第一時間,貝斯夫人就拿到了稿子,在宋天耀看來,貝斯夫人比石智益要更懂得利益是相互的這句話。就在宋天耀覺得是不是該先逃離倫敦,狩獵聚會完全無望,準備帶著鬼妹去見見對方的父母時,貝斯夫人終於為宋天耀帶來了個好消息,鑑於倫敦糟糕的空氣,那位在海外殖民部工作的詹姆斯先生,決定

    今晚在現代爵士詩人俱樂部舉辦個舞會。

    「宋,還記得你那篇關於倫敦大霧的文章嗎?有個人感興趣。」貝斯夫人對宋天耀說道,今天她穿著一件鵝黃色的外套,外套下是及膝的淺色裙子,是鬼妹這兩天和她一起逛街時的收穫。「誰?該不會是那位海外殖民地的詹姆斯先生吧?我不覺得他現在會關心倫敦的天氣,而不是英國的殖民地已經所剩無幾。」宋天耀有些好奇:「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倫敦這些大霧毒死人之後,才會有人關心。」

    貝斯夫人給了宋天耀一個無語的眼神:「宋,每個人都是善良的,都是放牧的羔羊,你不能……」

    「感謝主,感謝主讓我來到倫敦,提醒倫敦的市民們需要注意天氣。」宋天耀說道:「我只是慕道者,還不是信徒。」

    跟隨著貝斯夫人下了雲霄宮酒店的電梯,到了一樓的雪茄吧,一個禿頭,大腹便便,面容剛愎,手持文明杖,符合宋天耀心目中所有資本家模樣的老頭,夾著雪茄轉過頭,看向宋天耀。

    「我來介紹一下,休—比佛爵士,爵士,這位就是來自香港的宋。」貝斯夫人為兩人做了一下簡單的自我介紹。

    宋天耀詫異的看了貝斯夫人一眼,一個賣啤酒的老頭,關心倫敦霧霾?

    休—比佛對宋天耀這個東方人並沒有太過於在意,甚至於可以說,態度還略顯傲慢。「年輕人,我看了你寫的文字,我想你該知道,我有一家報館,而這家報館如今正想要登些關於大霧的消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1 12:32
第四四八章 徐平盛

    宋天耀正在倫敦用一篇關於霧霾的論文和休—比佛爵士會見的同時。

    遠在香港的雷英東也因為那瓶價值一萬塊的汽水,見到了被稱為盛伯的香港船王徐平盛。

    徐家在香港雖然沒有入選所謂四大華人世家,三大商會會首之類的排名,但是不代表徐家家底薄弱,而是徐家向來習慣低調發財,從不張揚。

    徐家的航運公司內有著二三十艘客貨輪,從南洋到朝鮮,甚至包括大陸沿岸,都不缺乏徐家的海船的身影。

    當然,最為重要的,卻還是徐家多年來不斷累積創造的人脈,可以說,在香港這座小城市,徐家在英國人與中國人之間左右逢源。

    徐平盛的船,可以做任何國家的生意,唯獨不做日本人生意。而且提起徐平盛,香港商人全都要豎起大拇指讚一聲,這位盛伯在香港淪陷,香港海域落入日本手中後,毅然決然鑿沉了兩艘停靠在香港碼頭的貨輪,避免自己的兩艘船被日本人徵用,用作侵略自己的祖國。在香港的財產被凍結,物資被扣押,徐平盛拒絕投靠日本人,轉道澳門返回大陸老家,徐家幾乎一無所有,家人痛哭失聲,從祖上到徐平盛三代家業,一個世紀的奮鬥,化為烏有,讓徐家當時所有人幾乎絕望,表示對不起祖宗。

    唯有這位盛伯,跪在徐家祖宗牌位前,坦然開口,表示沒有丟徐家祖宗的臉,沒有給日本人做狗,始終挺直了腰桿做中國人。抗日戰爭結束,徐平盛第一時間返回香港,打撈起自己當年鑿沉的兩艘貨輪,修復之後重新投入航運業,算是戰後香港第一批殺入航運業的商人,數年之後,從兩艘船發展成客貨輪二三十艘,榮升為香港船王。當初上海人大批湧入香港,上海航運業大亨也都在香港碼頭準備重操舊業時,香港本地華人航運商人,不是沒想過讓徐平盛帶領他們,給外來的上海人一個下馬威,但是徐平盛沒有同意,而是表示天下生

    意天下人做得,大家都是中國人。這次如果不是雷英東被炸沉了船,讓徐平盛對上海這班航運大亨的行事有所不滿,以雷英東這種靠漁船走私起家的小商販,想要見到船王徐平盛哪有那麼簡單?不要說一萬塊一瓶汽水,十萬塊都未必有人理他。

    徐平盛賞臉見雷英東的地點,選在了馬會,而且避免雷英東尷尬,還特意由褚孝信與雷英東一起趕來馬場。

    如今的徐平盛已經年邁,生意上的事情,基本都交給了長子徐恩伯打理,平日裡,徐平盛沒有其他奢侈愛好,唯獨喜歡看賽馬,徐家在馬會有六七匹賽馬。

    今日馬會並沒有比賽,只不過徐平盛又有兩匹愛馬常勝山,必勝山運抵香港,正讓練馬師和騎師檢查愛馬,準備參賽。

    「徐先生,香港馬會我看你早晚是主席,盛伯和你的賽馬加在一起,十幾匹啦。」褚孝信見到徐平盛的長子徐恩伯,開口打了聲招呼。

    他身後的雷英東,雖然表情平靜,但是動作卻多少有些拘謹。他劈風斬浪一年賺來的錢,可能不如面前徐恩伯徐家一個月賺來的多,或者萬一徐平盛覺得是他雷英東搞事,開口一句話,他雷英東在香港不用說再採購物資,恐怕連條毛都買不到,連手下那些船的油箱都加不滿。

    「阿信,怎麼樣,你今年應該考慮入馬會,搞兩匹賽馬來玩玩嘛,一心忙事業當心累壞身體。」四十六歲的徐恩伯臉上帶著笑意,也沒有冷落雷英東,與褚孝信說完之後,就看向褚孝信身旁的雷英東:

    「你就是雷官泰?阿泰?我父親年紀大了,可是仍舊鍾意同後生仔開玩笑,汽水那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你不拍其實他也準備同你聊兩句。」

    「徐先生,我仲要多謝盛伯百忙之中肯見我一次,我這次……」雷英東苦笑開口。

    徐恩伯伸手拍拍雷英東的手臂:「得啦,你的事我都已經知道,進去見我父親好了,上海人這次真的是有些過分。」

    雷英東與褚孝信兩個人跟在徐恩伯身後,走進了馬會的一處訓練場。

    場中,一個頭髮雪白的老者,穿著暗紅色唐裝,杵著手杖,正用手撫摸著面前的一匹健壯栗色馬的馬頭,馴馬師牽著栗色馬,正對老人說著話:

    「盛伯,這匹必勝山胸深頸長,一定冇問題。」

    老人就是香港船王,徐平盛,聽到遠處的腳步聲,徐平盛把手從馬頭上拿開:

    「用些心,這匹純血馬很難得。」

    「知道了,盛伯。」馴馬師牽著馬走開,徐平盛轉過身,看向走來的徐恩伯,褚孝信,雷英東三人。

    「盛伯,又添新馬呀?」褚孝信老遠就揚起手朝徐平盛揮了一下手,開口打招呼。

    徐平盛露出個笑容:「是啊,老馬就該退休了,以後香港,就該看你們這些新班馬的了。」

    「您正老當益壯,不要調侃我啦,今日堅叔同我老豆又去飲茶,哪像盛伯你這樣精神瞿爍。」褚孝信笑嘻嘻的說道。

    徐平盛與杜肇堅是多年老友,通過杜肇堅,與褚耀宗也算有來往,何況香港本來地面就小,褚孝信之前見過徐平盛,對這位船王並不算陌生。

    「你老豆同阿堅都是嗜茶鬼,有好茶就一定到,我就不同,我是有精彩賽馬就一定到。」徐平盛頓了一下手杖,目光從褚孝信移到雷英東身上。

    褚孝信恰到好處的開口:「盛伯,這就是飲了汽水替您捐善款一萬塊的雷英東。」

    雷英東努力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些,淡然開口:「盛伯。」

    「得啦,客套話就免了,後生仔,你的事我都已經知道,上海人這次做的過分一些,運費上漲,大家當然都想要多搵一些的嘛,何況這裡是香港,不是當年上海灘,炸沉貨船,實在過分了些。」

    徐平盛上下打量了一番雷英東,然後說道:「有人跟我提到過你,聽說,你的船沒了,差點人也回不來,居然都沒有在澳門發作,堅持返香港?」

    徐平盛又是換上了一副慵懶的姿態,當然,就算如此,他話語之中的霸道,也是表露無疑。

    雷英東本就是腦袋活絡之人,聽到徐平盛這麼一說,自然是明白徐平盛想問的是什麼。

    但根據雷英東的瞭解,徐家走在檯面上的掌舵人物,徐恩伯,卻是一個十足的親英派,平日裡調度徐家船隊的時候,沒少幫助英國人,那麼,今日徐平盛的問話,究竟是什麼含義了?

    雷英東腦海裡快速的思考著,不過嘴上卻不敢怠慢,連忙將自己的遭遇說了出來。

    從砸掉自己幾乎全部積蓄買下海船出海,到被人陰了一招,損失一艘海船。

    整個事情,雷英東沒有半點隱瞞,也沒有任何多餘的修飾,因為他還在看,看徐恩伯究竟是什麼態度,以及這次會見他,又有什麼意圖。

    哪怕明明雷英東是有求於徐家,可在沒有弄清楚徐平盛真實想法之前,雷英東,依然也是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別看現在的徐平盛一副老翁模樣,但既然能夠一手打造徐家這麼大的家業,便是足以證明其手腕之強硬,沒有弄明白徐恩伯的真實意圖之前,雷英東,又怎敢輕易表露太多。

    然而,出乎雷英東預料的是,似乎,此事早已經有人對徐平盛提起過,此時徐平盛的臉上已經有些怒意:「後生仔,你做得對!就該返香港處理這件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1 12:33
第四四九章 我替你出頭

    徐平盛沒有絲毫詢問雷英東整件事的意思,而是自顧自的說了起來,語氣中顯然對炸沉雷英東貨船的人非常不滿:

    「哼,想當初,日本鬼子佔據香港,就炸沉了我一艘船,又搶了我一艘船,不准我做航運生意,現在又有人用一樣的手段做一樣的事,跟那些個日本人又有什麼區別!」

    他在那裡杵著手杖微怒開口,徐恩伯,褚孝信,雷英東都閉口不語,聽著老人在那裡繼續說道:

    「做人,不要太貪,尤其是做航運生意,不好把別人的路給全部堵死,於世亭不會不懂這個道理才對,自己搵足了錢,就不懂管教其他人了?」

    徐平盛明明只是在自言自語,然而雷英東卻是嚇了一跳。

    這事情,怎麼又牽扯到了於世亭?

    於世亭那種上海來香港重操舊業的航運大亨,不太可能讓人收拾自己這種小嘍囉,何況於世亭雖然名下船隻不少,但是卻與徐平盛一樣,把船全都租了出去,不會自己去運貨,只賺租金就已經足夠。

    一旁一直只是如同冷眼旁觀的徐恩伯,聽到父親提起於世亭,眼神微微一凝。比起愛國,保守的徐平盛,擁有留洋經歷的徐恩伯更開明,而且在香港,華人做航運生意,等於是與英國人搶飯吃,所以自從打理家族生意以來,徐平盛時刻注意與英國人保持親密關係,甚至可以說朝鮮戰爭爆發,香港禁運之後,英國人航運生意一落千丈,華人走私風潮暴起,徐平盛沒少幫英國人泊在碼頭的空船找些生意。

    而且徐恩伯從來沒有滿足過現在徐家擁有的地位與財富,他不想在徐平盛手中接過家族生意後就安安穩穩做個守成之君,在他眼中,想著的依然是開疆拓土,讓徐家船隊更加的壯大。

    上海人的船幫,如果有可能,徐平盛不會錯過上前一口咬斷對方喉嚨的機會。

    這種機會他不能主動去創造,畢竟他上面還有父親徐平盛,父親一世做生意都講究和氣生財,他這種想法,過不了徐平盛那關。

    不過這次是上海人做的過分,惹動了徐平盛的怒氣,徐恩伯覺得這是一個合適的機會。

    徐恩伯對自己父親的瞭解,遠超其他人,近年來,幾乎沒有人和事能讓老爺子面帶怒色,只有這次雷英東的海輪被炸沉,讓他老人家語氣不滿。

    所以此時看見徐平盛話語之中有些對上海船幫不滿,徐恩伯立刻結果話茬:

    「今次,那些上海佬的確是有些過分了,天下生意天下人做得,如果父親當年要趕盡殺絕,當初他們就不用想著這麼快在香港站穩腳跟。」

    徐平盛微微點頭:「我這一世,就講一句話,天下生意,天下人做得,冇道理讓你自己趕絕一條財路,搵絕戶財,我準備約於世亭出來聊聊,我相信他不會同意我替他教他那些朋友親戚做生意。」

    「盛伯,錢我不要,船我不要,我就要個公道。」雷英東看著徐平盛開口說道。

    既然徐平盛話已經說到如此地步,雷英東根本無需在有所保留,把自己的想法乾乾脆脆的倒出來就是。

    他的確不需要錢,也不需要船,他現在,就需要對方給一個公道,聽起來簡單,這個詞語卻最受商人們歡迎,因為公道二字,最難定論。

    「你想讓我替你出頭?」徐平盛看向雷英東,似笑非笑。雷英東稍稍低頭:「盛伯,我是個疍家仔,成年之前,不知道鞋子是乜鬼,我之前做生意,都是靠一顆膽,但是我靠膽做生意,不代表我蠢,我知道,在香港,航運業生意想要做大,就算不需要盛伯幫手,

    也需要盛伯點頭,我們都是仗著盛伯的名頭揾飯食……」

    「後生仔,拍馬屁的話我見過比你更中聽的。」徐平盛打斷了雷英東的話說道:「公道二字太難,直說就是,我不滿這些人做事,替你向他們打個招呼。」雷英東深吸一口氣:「盛伯,我知你要考慮全港航運,我雷疍仔能得您賞光見面,已經感激在心,您問起我想如何處理,我只有一句話,船歸船,命歸命,您如果肯開口,我感激不盡,不開口,我雷疍仔也不能不給死去兄弟一個交代,讓他們死不瞑目,就是這樣,我現在爛命一條,真的逼急我,綁了於世亭也不稀奇!有本事他一輩子窩在家裡不出門?」

    後面的話,雷英東其實說的是氣話,他當然不可能去綁架於世亭,綁架於世亭意味著他以後都不要想著在乾乾淨淨上岸。

    「這樣好啦,我同於世亭約出來聊一聊,整件事我猜他不會呢班無腦~」徐平盛看著雷英東:「如果真的是上海人,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父親,如果真的想過問,不如讓我先同英國海軍那裡打招呼,只要打一聲招呼,那些上海佬就要安分幾日……」

    徐恩伯輕描淡寫的開口說道。

    「說的什麼話,咱們徐家是商人,少動些其他心思,何況這時候,你整日與英國人聯絡,要記得,現在英國人可還是在朝鮮和咱們中國人開戰!英國海軍幫你殺中國人就光彩了嗎?」

    徐平盛的臉上閃過一絲怒意。

    徐平盛這短短幾句話,讓雷英東和褚孝信看明白了一點,徐家父子二人,因為親大陸還是親英國而顯得有些不合。

    這算是徐家自己的家務事,不管雷英東還是褚孝信都不好,也沒有資格插言,只能默默站在一旁。

    徐平盛霸道的結束和自己兒子的對話,隨後才轉身對著雷英東說道:

    「放心,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要去約於世亭出來喝喝茶,看看賽馬,他們撈錢可以,不過,只想著自己撈錢,卻要斷了別人的財路,那就有些過分了!」

    雷英東謙虛的開口:「謝謝盛伯。」徐平盛深深看了雷英東一眼:「不用謝我,是你自己運氣不好,不過,他們的運氣更不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11 12:34
第四五零章 講髒話和瀟灑的康立修

    「曾春盛個小巴辣子!腦子就是電話聽筒!我冊都不會冊他娘!他娘是個賴三!」於幀仲怒氣衝衝的走進父親於世亭的書房,朝書房裡服侍於世亭,幫於世亭敲腿的老下人阿祥擺擺手,等書房只剩父子兩人之後,這才惡毒的開口罵人。

    於世亭放下雙腿,從座位上坐直身體,看著自己的兒子皺皺眉:「你也是留過洋讀過書的,張嘴仍舊是青皮髒話,成什麼樣子!」

    於幀仲端起書房裡一杯溫熱的碧螺春綠茶,聽到父親的話只是哼了一聲,隨後朝嘴裡送茶水。於幀仲是於世亭唯一的兒子,於世亭早年間跑海據說受寒傷了腎氣,直到二十九歲才在名醫調理下,生了於幀仲,後來又生了兩個女兒,加上於世亭對女色並不貪戀,家中只有一妻一妾,所以人丁並不算興旺。於幀仲今年三十一歲,一張瘦臉狹長,並不討喜,而且可能是像母親更多些,整個人立在那裡略顯陰柔 ,而且也很少出面替於世亭打理全局生意,只有偶爾才會陪於世亭一起出面見見商場上的叔伯,更多時候在香港都不見人,全世界到處旅遊玩樂,所以在外人眼中,於幀仲更像是個依靠父輩的二世祖。

    可是此時書房內沒有外人,於幀仲一雙眼眸靈動異常,那張不討喜的瘦臉,此時配上這雙眼睛,讓他看起來就像是個精明人物。

    等茶水入了喉,於幀仲才看向自己的父親:「留過學就不能罵髒話,蔣中正氣到急時不一樣講粗口?」

    「就衝你張狂到自比蔣中正,五年內也不用想接家裡的生意。」於世亭把手邊的收音機關掉,站起身敲敲後背:「查到了?」「曾春盛能藏的乾淨?」於幀仲提起這個名字,剛剛緩和的臉色又難看起來:「就是他做的,這個白痴,天下人如果都像他那樣做生意,早就餓死了,自以為聰明,斷別人財路,財如流水,靠斷是行不通的,他是怎麼混到現在地步的?」

    於世亭轉過頭,望著自己臉色陰鬱的兒子,嘿嘿笑了一下:「靠蠢啊,時無英雄,豎子成名,只要有人不斷的給機會,不要說曾春盛一個人,就算是一條狗,也能成名。」

    「現在怎麼搞,我已經收到消息,徐平盛這次有些不高興,是不是我同那個叫雷疍仔的……」

    「你?」於世亭搖搖頭:「你是什麼身份呀?夠資格插手這件事嗎?」

    於幀仲話語一頓,嘆了口氣:「又忍?曾春盛個癟三上躥下跳,見錢眼開,不收拾掉早晚逼得香港那些本地人對我們開戰,到時怎麼和氣生財?」「你知道曾春盛要搞事?不知道吧,我也不知道,等徐平盛找上門同我講我才知道。」於世亭用不爭氣的眼神看看自己兒子:「你還差的遠,和氣生財,財如流水,這些都是我教你的,你只懂三分,就不要想

    著做十分,做好你的三分,香港沒有你什麼事,最近不如你去歐洲旅旅遊,看看有沒有合適的船能入手,這邊的事不需要你。」

    於幀仲聳聳肩:「那我過兩日去歐洲。」「順便帶著你老婆孩子去度個假,每次自己去滿世界飛,丟下老婆孩子,我跑船一世,你娘在家的日子很難熬,現在於家沒那麼苦,你也不要老讓老婆孩子獨守空房,不要一心急著做生意,做大事,先做人,做小事,老婆孩子都照顧不好,成就也不會大。」於世亭接過於幀仲手裡的茶杯:「去吧。」

    於幀仲低頭思索了片刻,抬頭向自己父親露出個笑臉:「知道了,我多訂兩張機票就是了,那我先去見我老婆,和她說下週一起去歐洲度個假。」

    「去吧。」於世亭笑眯眯的看著於幀仲離開書房,等房門關閉,於世亭端起茶盞喝了一口,閉著眼睛品著滋味,幾十秒後,睜開雙眼,把茶盞重重的摔在地上!瓷屑四濺。

    「幀仲沒有罵錯,曾春盛個小巴辣子,腦子就是電話聽筒……我冊你娘個賴三」

    ……莦箕灣老廣街,康立修站在街道上,看著滿街廣式騎樓有些發暈,這裡不是富人區,也不是貧民區那種窮人聚集地,這裡的人就是最典型的香港土著,餓不死,但也不會大富大貴,滿街都響著清脆的木屐

    聲,不時有梳著黑長油亮的發辮,赤足穿著秘笈的年輕女孩好奇的與康立修擦肩而過,甚至走過之後,還要回頭打量康立修身上那套筆挺西裝。這裡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穿的還都是中式傳統服裝,汗衫,唐裙,小褂,甚至是小孩子的肚兜,沿街靠海的鋪子也是竹樓搭建,而且茶樓居多,上面的人喝著茶,從窗口探出頭來打量著街上風景,與同伴閒聊,六七家竹樓茶室,讓這條並不寬闊的街道瀰漫著淡淡茶香,有些賣藝乞討的人,還在茶樓裡或者街邊咿咿呀呀的唱著粵曲,吸引行人停步。

    整條街,純然一派海港民俗風景。

    一個衣著樸素,不過十五六歲的小女孩提著一籃泡著水的蘭花,大著膽子走到康立修的面前:「先生,買支花吧?」

    康立修從錢包裡取出一塊錢給了女孩,女孩從籃子裡麻利的取出一支蘭花交到康立修手裡,又去幫康立修找錢,康立修笑了一下,順手輕輕把蘭花別在了正低頭找錢,毫無察覺的小女孩的頭上。

    在女孩低頭翻找零錢時,邁步朝著街中走去。

    等女孩抓著九個硬幣抬頭時,康立修已經走遠,女孩開口:「先生,找給您的……」

    「不要追過來,我這個人很好色嘅,花靚,人也靚,那配在一起就更靚,送你了。」康立修扭頭朝女孩揮揮手,轉身走遠。

    只剩女孩立在原地,下意識摸了一下頭髮上的蘭花。

    康立修自己以為自己很瀟灑,既幫助了女孩,又風騷的調戲了一下女孩,而且風流不下流,朝著街道盡頭一處小小的士多店走去時。背後突然急促腳步聲響起,一個女聲暴吼:「撲街小白臉,調戲我女兒!男女授受不親!不拿個三百五百出來!當你岳母不懂管教女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3 12:24
第四五一章 倫敦的黃種人

    雲霄宮酒店的套房內,四名戴著軟呢帽或者女式面紗帽的中年男女,與安吉—佩麗絲站在一起,享受著侍者送來的茶點,看著起居室那扇關閉的房門。

    幾分鐘後,宋天耀從裡面走了出來,站到五人的面前,張開雙臂,原地轉了一圈。

    安吉—佩麗絲滿意的點點頭,對立在自己身邊,戴著一副長筒白手套的中年女人露出微笑:「這就是我想要的,謝謝您,夫人。」

    一頂折頂彎簷的軟呢帽,毫無褶皺,最近才在倫敦風靡起來的黑格西裝看,手工領帶,襯衣,皮鞋,戒指,皮帶,煙盒,腕錶,手帕。

    站在他們面前的宋天耀,與走入起居室之前,已經判若兩人,除了臉上那溫和而又略帶玩世不恭的微笑,和他黃色的皮膚,黑色的眼睛。

    「五百英鎊的西裝,七十五英鎊的領帶,一百二十五英鎊的皮鞋……」宋天耀從西裝口袋裡取出絲綢手帕:「這條小小的手帕,都價值四十英鎊。」「這裡可不是香港,這裡是倫敦,你不能和上次見休—比佛時那樣,就穿著香港來的那幾件衣服。」安吉—佩麗絲上前幫宋天耀整理了一下領口,伸手摸著宋天耀的臉頰說道:「記不記得,我在香港時,你給

    我一些錢,讓我去換了一身服裝,現在也一樣,只不過剛好反過來,你在倫敦,就得讓你看起來,哪怕是黃皮膚,也是居住在西倫敦的上流人物。」

    安吉—佩麗絲的手從宋天耀的臉上慢慢移動到西裝上,黑色的羊毛衣料柔軟而又挺括的覆蓋著這個男人的胸膛,硬挺的翻領,帶有墊襯的雙肩。

    宋天耀低頭點了一支香菸,然後把面前正檢查自己衣服的安吉—佩麗絲摟在懷裡,看向對面的四個手工裁縫們:

    「謝謝各位,安吉小姐和我都很滿意。」「這就是您的衣服,我是說您就該穿這樣的衣服,先生,現在的你,既時尚又優雅,您屬於倫敦。」那名中年婦人似乎對自己送來的衣物非常驕傲,她甚至稍稍揚起下巴:「我甚至覺得,您是我這個小店的活

    動廣告牌,如果您不是一個黃種人的話。」

    安吉—佩麗絲第一時間隱晦的用手拍拍宋天耀的後背,宋天耀低頭看向安吉—佩麗絲,用手摸著對方的手背,示意自己並沒有因為面前這個女人不自覺流露出來的歧視而生氣。

    在倫敦的這段時間,這種歧視他已經見得多了。從最開始的雲霄宮酒店侍者,到後來休比佛那種上流人物,他們努力想要演示自己對黃種人,對亞洲,對中國人的歧視,但是他們卻又總會不自覺或者故意流露出那麼一點點,提醒你,你屬於倫敦,但是

    你是個黃種人。

    等安吉—佩麗絲把那些人帶走,再回到宋天耀身邊時,發現宋天耀仍然立在窗前,望著外麵灰濛濛的霧霾出神,似乎真的沒有為那些歧視的語言動怒。

    略微翹起的嘴裡銜著登喜路香菸,‧臉色輕鬆,帶著一種讓人吃驚的自信。這種自信出現在其他任何與宋天耀同齡的年輕人身上,安吉—佩麗絲都不覺得奇怪,可是宋天耀不是那些遠沒有見到過驚濤駭浪的青年人,安吉—佩麗絲在商場上,總是下意識忽略宋天耀的年紀,當他是

    個最少也要三十歲以上的中年人,可是中年人,卻往往不會再有這種青年人的銳意。「前幾天,你都在忙些什麼?在我和貝斯夫人參加那些無聊或者無趣的聚會時?」安吉—佩麗絲走過來,立在宋天耀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向外面:「還是你只是呆呆的立在這裡,欣賞著倫敦風景,等我回

    來?」「我去了一些地方,石智益那位海外殖民部的詹姆斯先生,對我很好,如果不是倫敦糟糕的天氣,我倒想多留幾天,不過鑑於這天氣似乎短期不能緩解,所以……」宋天耀聳聳肩,看向安吉—佩麗絲,伸手用

    拇指劃了一下安吉—佩麗絲的性感紅唇。

    「去格拉斯哥拜訪你的父母和家人。」安吉—佩麗絲狐疑的看著宋天耀,她和宋天耀已經熟悉到彼此說一句話,就知道對方後面十句準備說什麼的地步,宋天耀來英國,就不可能只是來見見自己家人,一起過個聖誕節那麼簡單,所以宋天耀在

    倫敦接觸詹姆斯,休比佛甚至躲在酒店搞篇文章,安吉—佩麗絲完全不奇怪,唯獨宋天耀說現在就去拜訪自己的家人,她才覺得有問題。

    「真的?」宋天耀指了一下臥室的門:「你臥室梳妝台的抽屜裡有兩張飛往格拉斯哥的機票,我讓酒店幫忙購買的,下午三點鐘,也許五點鐘的時候,我們就能在格拉斯哥的餐廳裡換種空氣呼吸,還有,我悄悄讓貝斯

    夫人幫你的母親挑選了一條披肩,我也為你父親準備了一個小禮物。」

    「現在幾點鐘?」安吉—佩麗絲吃驚的看了宋天耀一眼,快步走回臥室,很快就拿著機票和一條裝在禮盒內的高檔披肩走了出來:「這是給我的驚喜?」

    宋天耀看了一眼腕錶,把香菸隨手捻滅,摟著安吉—佩麗絲朝臥室方向走去:「下午一點十七分,我們可以去臥室補個覺,然後再去機場。」

    安吉—佩麗絲用手推住宋天耀:「老天,你現在要穿著這身我精挑細選的服裝,不去倫敦參加酒會,去見詹姆斯,休比佛,而是和我去臥室?至少也要讓它平整的出現在我父母面前吧。」

    宋天耀低頭看看:「說的有道理,所以說,穿上了這套衣服,我就成了聖人或者清教徒?一千英鎊,的確很貴。」

    「當然。」安吉—佩麗絲伸手摟住宋天耀的脖子,宋天耀順勢把她橫抱起來。

    「所以我覺得還是由我來毀了衣服的好,總比讓你穿著這套衣服被其他女人看中,跳出來做了我的情敵。」

    兩個人朝著臥室走去,安吉—佩麗絲在宋天耀懷裡說道:「我媽媽會很喜歡你的禮物,但是你說的我父親的禮物是什麼?」

    「你父親不是說他一直羨慕鄰居是精英人士嗎?那個精英人士鄰居甚至為皇室做過一次菜餚。」

    「沒錯,那件事一直讓他羨慕。」「現在不用了,他現在是那個精英人士的老闆,我讓詹姆斯先生幫忙,用你的名義把那家餐廳買了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3 12:25
第四五二章 羊角錘不錯

    從格拉斯哥貝勒斯特威怡機場下來,拒絕了宋天耀直接坐計程車的提議,安吉—佩麗絲帶著宋天耀兩個人在機場站坐上了通往市區的火車,還保留著維多利亞時期裝飾的老式火車朝著市區方向開去,坐在兩人對面一個老婦人笑眯眯的看著和宋天耀大方依偎在一起的安吉—佩麗絲。

    「孩子,這個青年是你的丈夫?」這個老婦人擁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溫和的用英語說道。

    安吉—佩麗絲點點頭:「我們還沒有結婚,他是我未婚夫。」

    「他很英俊。」老婦人打量著宋天耀,誇獎道。

    「謝謝。」

    等老婦人主動拿出報刊開始看報,宋天耀才低頭看看安吉—佩麗絲搭在自己胳膊上的雙手:「不再擔心有人歧視你找了個中國未婚夫了?」

    「這裡是蘇格蘭,這裡是格拉斯哥。」安吉—佩麗絲微笑著說道。

    這次回家,看得出來,她心情愉快。

    「有什麼區別?」

    「大多數蘇格蘭人不歧視外人,只有倫敦那些自稱英國人實際上確是日爾曼人的傢伙們,才總覺得血統和種族高高在上。」安吉—佩麗絲用手指捲起一縷暗紅色的頭髮:「這是蘇格蘭人的顏色。」

    火車走了近一個小時,才慢慢悠悠的駛入了格拉斯哥中心火車站,走出車站,還沒等脫離熙熙攘攘的出站人流,出站口外一個最多八九歲的小男孩已經興奮的叫喊起來。

    「安吉,我看見安吉了!安吉!」

    安吉—佩麗絲和宋天耀順著聲音望過去,兩個略顯蒼老的中年夫婦,一對年輕男女站在男孩身後,此時正按照男孩指過來的方向看來,那名中年婦人還把男孩摟在身前。

    安吉—佩麗絲興奮的揮起手回應,然後示意宋天耀:

    「那是我的家人,我父母,姐姐和她的丈夫喬,還有我最可愛的弟弟布萊爾。我給你的驚喜,我實在沒能忍住,所以提前給他們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們來接我們。」

    安吉—佩麗絲的家人穿過人流朝著兩人走來,宋天耀兩人也邁步想要迎上去,而此時,幾個穿著西裝的白人走過來,擋住了宋天耀和安吉—佩麗絲,一名為首的白人露出個微笑:

    「打擾一下,安吉—佩麗絲小姐?歡迎回家。」

    安吉—佩麗絲急著見家人,差點與對方撞在一起,宋天耀手疾眼快的挽住安吉—佩麗絲的手臂,上前一步,護住安吉—佩麗絲,用英語開口:

    「有什麼事嗎?」

    「你是安吉小姐的黃皮膚扈從嗎?哇哦,領帶很漂亮,高檔貨。」男人並沒有任何出格舉動,雙手抬起朝後慢慢退了一小步,對宋天耀笑道。

    此時,安吉—佩麗絲的家人也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安吉—佩麗絲的父親班皺著眉,推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語氣嚴肅的對男人說道:

    「有什麼事嗎?這是我的女兒和她的朋友。」

    「噢,你好,查理想和你女兒安吉小姐聊聊口哨餐廳的問題。」男人側過臉,打量了一下安吉—佩麗絲的家人,微笑著說道。

    班看看安吉—佩麗絲和宋天耀,對這個男人說道:「查理?口哨餐廳?那是什麼?我想你們搞錯了,我女兒從香港回來。」「花街幫的查理,從不會錯,我想一定是你們搞錯了,對嗎?」男人看著安吉—佩麗絲說道:「倫敦西區的詹姆斯先生,那也許是個我這輩子都需要仰望的大人物,不過,我沒打算去倫敦仰望他,這裡是格拉斯哥,我們不按照倫敦的規矩活著。」

    聽到花街幫這個名字,安吉—佩麗絲家人的表情都有些緊張起來,甚至連安吉—佩麗絲都皺了皺眉。

    「那家餐廳是我的,是我給我未婚妻家人的見面禮,我很喜歡講規矩,我去見你說的那位查理先生……」宋天耀示意安吉—佩麗絲不用擔心,自己開口朝著這個男人說道。

    男人伸手輕輕拉住宋天耀的領帶:「閉嘴,小子,我只關心那家餐廳現在在誰的名下,你叫做他媽的安吉—佩麗絲嗎?」「我覺得你該考慮把我的領帶馬上放下,它很貴,七十五英鎊。我聽說英國是個紳士的國家,我沒想到會在英國遇到這種情況,不過我做了準備。」宋天耀面部表情毫無波動的對這個眼眸灰藍色,脖頸和額

    頭帶著傷疤的男人認真的說道:「我保證,我會去見那個查理,OK?現在,能不能讓我和我的女人和她家人一起來個擁抱,然後去吃個晚餐?」「聽著,小子,我有個好脾氣,但是我不能讓你這麼做,我有好脾氣,查理沒有,別讓他把火發洩在我身上,現在,讓這位安吉小姐跟我去見查理,把口哨餐廳的事搞定,不然我就讓你見識一下,英國除了紳士,還盛產的惡棍是什麼樣子。」男人用力拉扯了宋天耀領帶幾下,咧嘴哈哈哈的笑了起來:「聽明白了嗎?」

    「非常明白,我說我做了準備,你真的不準備放下我的領帶?」宋天耀又問了一次。

    「你是個白痴嗎?」男人不屑的說道。

    宋天耀取出西服口袋裡的手帕,朝上丟了出去,用很輕的聲音對男人說道:

    「好吧,變個魔術給你看。」

    名貴的絲綢手帕飄飄悠悠的向上飛去,宋天耀身後不遠處,三個戴著鴨舌帽,穿著灰色風衣的白人突然衝了過來,從寬大的風衣外套裡取出兩把羊角錘。

    沒有一句話,沒有任何眼神交集,也沒有任何停滯,衝在最前面的那個白人青年一錘直直的砸在這個男人的眼眶上!

    對方慘叫著鬆開手,宋天耀順勢把領帶收回來,左手攬著安吉—佩麗絲,右手護著安吉—佩麗絲的弟弟布萊爾:

    「我們走吧,看起來格拉斯哥不怎麼安全。」

    一群人快步離開,只剩下那三個白人與花街幫的四個成員在火車站出口處鬥毆。

    「上帝啊,發生了什麼事!班,我們快點開車離開吧。」安吉—佩麗絲的母親帕拉驚魂未定的說道。

    然後歉意的看向宋天耀:「很抱歉,年輕人,希望沒有嚇壞你,我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先上車吧,警察會很快趕來抓起他們。」「怎麼會呢,夫人,英國很棒。」宋天耀幫安吉—佩麗絲拉開計程車的車門,扭頭看看遠處仍在揮著羊角錘毆打對方的三個白人,以及旁邊已經落地,沾滿塵土的手帕:「羊角錘不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3 12:25
第四五三章 查理

    安吉—佩麗絲的爸爸班,比起安吉—佩麗絲的姐姐莎拉和弟弟喬,要嚴肅的多,讓安吉—佩麗絲和她媽媽和弟弟,姐姐們先走,留下莎拉的丈夫卡爾和自己,搭第二輛計程車,而且自己與宋天耀一起坐到了後座上,側過臉打量著宋天耀。

    「倫敦的天氣怎麼樣,孩子?」

    「比格拉斯哥的更糟糕。」宋天耀把領帶系好,對班伸出手,露出個笑臉:「還沒自我介紹,我是宋天耀,安吉的男朋友,我想她應該向您提起過我。」

    班握了宋天耀一下手:「口哨餐廳和花街幫是怎麼回事?你們不是從香港來嗎?那些花街幫的人被打時,你和安吉完全沒有緊張,你知道他們會找上門來,是因為你們之前招惹了他們。」

    聽到班嘴裡冒出花街幫的名字,計程車司機在旁邊握著方向盤開口:

    「夥計,我不想找麻煩,如果你們惹了花街幫,最好從我的車上下去。」

    宋天耀把一枚五十便士的硬幣丟到司機身旁的儲物盒裡,發出噠的一聲。

    頭髮花白的司機瞥了一眼硬幣,不再開口。

    宋天耀扭回頭看向班:「我不知道花街幫是什麼,不過口哨餐廳,是我送給您的見面禮,我用安吉的名義買下了它。」

    「你買下了那家餐廳?」班瞪圓眼睛:「你準備定居在格拉斯哥?」

    「這樣以後您就能讓您的精英人士鄰居,為您工作,我聽安吉說過,您很欣賞那位廚師。」宋天耀嘆口氣:「不過我沒想到這個餐廳會惹到本地幫會。」

    班鬆了一口氣:「你只是買了一家餐廳,並沒有做什麼壞事,或者招惹到花街幫對吧?」

    宋天耀目光誠懇的點點頭:「當然,我來自香港,生意也在香港,在英國可沒有什麼能惹到其他人的機會。」

    「那就很好解決,以後口哨餐廳換了新老闆,但是仍舊按照舊規矩去交保護費就好了。不過那三個拿著錘子的傢伙……」坐在副駕駛,安吉—佩麗絲的姐夫卡爾扭回頭看向宋天耀:「你確定不認識他們對吧?」

    宋天耀搖搖頭:「完全不認識。」「所以說,花街幫的人被打不關我們的事,等班去接手餐廳後,見見花街幫的那些人,繳納保護費就好了,說點開心的事吧,我是卡爾,很高興見到你。」卡爾把手從前排伸過來,與宋天耀握了一下說道:「歡迎來格拉斯哥。」

    聽完宋天耀的話,班的臉色也緩和了一些,這位黃種人未來女婿,第一次見面就幫他買下了一家餐廳,想想以後那個為皇室做過菜餚的廚師鄰居,以後會由自己來發放薪水,班的心裡其實覺得很暢快。

    「帕拉得知你們來,精心準備了好久,她準備了熏三文魚,烤鵝,甚至特意讓朋友幫她找來了鼠尾草,用來塞進烤鵝的肚子裡增加香味,對了,還有德國熱紅酒,你會喜歡的。」班露出個笑臉。

    宋天耀望著車外亂糟糟的街頭:「非常感謝」

    ……

    加斯丘路一家名叫朗尼的浪貨的酒吧,花街幫的查理坐在酒窖一處酒桶上裝著煙斗,在他面前,倒吊著一個赤裸著上身,鮮血淋漓的白人,胸口被割的遍佈傷痕,鮮紅或黑褐乾涸的血跡,不時滴落在地。

    「你在我的地盤幹了什麼,大比爾?」穿著西裝,頭髮用髮蠟細細梳攏過,一絲不苟的查理,點燃煙斗之後,語氣淡淡的對白人問道。

    在查理旁邊,或坐或站還有四五個人,全都目光爍爍的看著倒吊的白人。

    「Fu—ckYou!查理!」白人吐掉嘴裡的鮮血,雖然遍體鱗傷,但是仍然硬氣的罵道。

    查理吐了口煙霧:「不不不,大比爾,你在我的地盤沒有幹我,不然我不可能不知道,你覺得我很性感嗎?需要我為你換一件露背禮服嗎?」

    旁邊一名花街幫手下走過去,一拳狠狠打在大比爾的臉上:「說,你幹了什麼,誰讓你幹的!」

    「Fu—ck!」大比爾只是又罵了一句。

    這時酒窖的門打開,外面一名花街幫成員走進來,對查理低聲說了幾句,查理拍拍對方的肩膀:「謝謝你,亞瑟,給我一分鐘,我馬上過去。」

    手下出門離去。

    大比爾連續又被打了幾拳,牙齒都被打掉幾顆,卻仍然只是罵著髒話。手下轉身拿起了一根鋼管,查理擺擺手,悠然吐了個煙圈,對酒窖裡的幾個手下露出個微笑:「不要發怒,先生們,大比爾顯然現在更關心他能不能干到我們的屁股,我想,我們滿足他這個願望,或者打消他這個衝動,他會告訴我們答案的,對吧,大比爾?」

    幾個手下頓時大聲叫好。

    「用剃刀一絲絲切掉他的衝動,我還有些事要處理,各位,玩的盡興,晚安,各位。」查理對幾個手下溫和笑笑,轉身朝酒窖外走去。

    走了一半,他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被扒掉褲子的大比爾:「晚安,大比爾……女士。我會讓人給你家寄一條新款裙子的。」

    走出酒窖,查理和每個人都熟絡並且謙和的打著招呼,最終來到酒吧的一處包廂,接過侍者托著的一杯白蘭地,查理打量著包廂裡滿身鮮血的兩個手下,對旁邊的花街幫成員聳聳肩:

    「出了什麼事?」

    「口哨餐廳換了新老闆,他們去請新老闆來見你,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旁邊的一名手下說道:「他們去了五個人,三個現在躺在醫院裡,剩下兩個在你面前。」「是餐廳老闆動手打了他們嗎?」查理端著酒杯走到兩人面前,伸手摸了其中一個人臉上的傷口,嘖嘖出聲的說道:「真的很重,放心,你們好好休息,去放個假,剩下的事幫會會解決,每週你們該得的那一

    份會準時送去你們的家中。」

    「不,是另外三個人在他們找到口哨餐廳的老闆時,突然冒出來襲擊了他們。」

    「那三個人呢?」查理用手帕擦了擦指尖沾染的血漬問道。

    那個手下遲疑了一下,開口說道:「去警察局自首了。」查理露出個笑容,看向手下:「治安良好的蘇格蘭,還在等什麼呢?拜訪餐廳的新老闆,去警察局找出那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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