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795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21:16
第四七四章 不給我機會

    剛從飛機上下來,驟然登上前往澳門的客輪,被透窗而入,帶著咸腥味的海風一吹,宋天耀旅程中的積累的煩躁散去不少。賀賢特意派了黃子雅開車來碼頭接宋天耀和黃六,看到黃子雅,黃六下意識就想挺胸朝自己三哥做一個囂張的造型,結果一口氣剛撐了半下,就被黃子雅一拳恰到好處的錘到肺部,咳嗽兩聲,再也板不住高手模樣。對自己這位堂弟,黃子雅現在已經談不上頭疼和厭惡,反正這貨遠在香港,惹出天大禍事來也有面前這個年輕人頂缸,不過黃子雅倒是佩服黃六跟老闆的眼光,當時宋天耀不過是個假髮小工廠主時,這家伙就跑過去幫宋天耀,誰能想到不過一年多時間,面前這個當初來澳門時還心驚膽顫的宋天耀,此時已經成了身家億萬,大片地皮的香港新貴,連當年在澳門與羅保對峙的林家,都轟然倒塌在他的面前。

    “宋先生,賀先生已經在等你,請。”黃子雅伸手幫宋天耀打開後座車門,用了很禮貌的稱呼。

    宋天耀笑笑:“多謝賀先生和三哥你費心,還特意來接。”

    黃六坐在副駕駛,把手搭在車窗處,眼睛望著車外,嘴裡漫不經心的對開車的黃子雅問道。

    “三哥,我老闆跑去英國泡妞,臨走之前把大權都交給了我,我好不容易正準備大展拳腳,感受一下大權在握的滋味,賀先生一個電話,就把我老闆叫了回來,喂,是不是給我一點兒補償?”

    黃子雅眼神中帶著疑惑的看了眼黃六:“補償?你同賀先生講好了,看他給不給你補償,或者你同你老豆講。”

    “喂,我老闆不在這段時間,你知不知我談幾大的生意呀?我……”

    “六哥。”宋天耀坐在後座上制止了黃六繼續說下去。

    黃六打了個哈欠,隨後低頭點了顆香菸,不再開口。黃子雅把車開到了當初宋天耀來過一次的天神巷,遠遠看到黃子雅開的車,天神巷口幾個明顯是賀賢保鏢的人轉頭去巷內報信,等車停到巷內一處大宅時,賀賢已經一臉和氣的站在大宅門口,看著宋天耀和黃六走下車。

    “賀先生。”宋天耀主動開口,朝著賀賢伸出手。

    賀賢上前抓住宋天耀的手,順勢攬著宋天耀的肩膀輕輕拍著,帶他一起朝宅內走去:

    “我突然把你從英國叫回來,心裡有沒有恨我這個老傢伙?”

    宋天耀摸摸鼻子:“恨嘛,一定不敢,不過私下裡叫賀先生兩聲欺壓良善賀惡霸倒是真的。”

    賀賢哈哈大笑:“你也看了報紙?果然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因為之前的中葡閘口衝突,賀賢其中轉圜,尤其斷了澳門的食水,最終逼得葡萄牙低頭認錯,賠禮道歉,可能葡萄牙也知道,在澳門,賀賢的能量比澳督更為巨大,所以正面找機會收拾賀賢有些困難,所以只能慢慢從旁為賀賢身上找些不痛快,也不知道在哪找了幾個東南亞華裔商人來澳門做生意,與本地商人生事,最終故意求到賀賢面前,賀賢沒有幫忙,於是這幾個東南亞華裔商人登報說賀賢欺壓良善,是澳門惡霸種種。進了這處沒掛招牌的宅院後,賀賢介紹說這是譚家分支,主做譚家菜,宋天耀有些發愣,根據他上一世的經驗,譚家菜雖然是廣府菜,但是改良後卻更偏重北地風味,算是北方菜,是晚清在北京為官的譚宗浚,譚卓青父子所創,沒聽說港澳居然也有了譚家菜。

    “譚卓青後人?”宋天耀打量著這處古樸宅院,對賀賢問道。

    賀賢擺擺手:“譚家菜有兩個,這處宅院是湖南都督,國民黨元老譚延愷一個侄子的,養了個曾經服侍過譚延愷的家廚。”

    宋天耀點點頭:“就是那個一桌酒宴三十年的譚三法?”

    酷喜美食的譚延愷每次宴客,酒席價錢不得低於一百二十塊,而當時上等熟米一擔不過才八元,一百二十塊,換成米糧,能讓一個人吃米吃足三十年,所以被後人用一桌酒宴三十年來形容。

    進了小廳,裡面已經擺上了小桌,冷菜四碟,六華春的十年花彫一壇都已經置於桌上,等賀賢落座,宋天耀坐到下首,在旁邊服侍的使女上前幫兩人把花彫泥封破開,泥封一破,醇香酒氣頓時四溢。大口淺底的細瓷酒碗,淺淺斟了兩碗,賀賢主動舉起酒碗,對宋天耀笑著說道:“這次把你從英國突然叫回來,你心中沒怨氣是假的,訓正對我講,說你在英國請了民武會的人正在做事,這碗酒,當做賠罪。”

    宋天耀端起酒碗,和賀賢輕輕碰了一下:“當不起賀先生……”

    “叫一聲賢哥會不會顯得我年輕些?”賀賢對宋天耀笑道。

    宋天耀猶豫一下:“賢哥,我猜到你讓我回來做什麼,既然我肯回來,就說明我英國那邊只是小事,是非輕重,宋天耀分的清楚。”“於世亭,徐平盛,兩個都是真正的有錢人,說富可敵國誇張了些,但是兩人身家加起來,比幾家華人銀行的錢還要多倒是真的,這次你出面,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讓你白白辛苦,香港也好,澳門也好,想做什麼生意,需要資金周轉,讓阿六打個電話給訓正,只要不是買下於世亭,徐平盛的生意,我這點錢,怎麼也夠了。”

    “上來就先給足好處,說明賢哥也知道,這次讓我回來,說不定再和你吃飯時,已經鼻青臉腫。”宋天耀苦笑了一聲說道。

    廳內,兩個人對酌談話。

    外面,黃六叼著煙一臉無所謂的表情東張西望,黃子雅走到黃六的身邊,語帶勸誡的開口:“阿六,車上那些話以後不要隨便講。”

    “怎麼?現在澳門街話都不讓人講了咩?”黃六瞥了一眼自己的三哥:“本來就是,我老闆正做大生意,賀先生一個電話他就要乖乖跑回來,他心裡有沒有怨氣我不知道,但是我心裡肯定是不忿嘅!”

    “不忿?”黃子雅盯著黃六:“不忿又如何?”

    黃六看看表情變得凝重的黃子雅,突然一笑,撓著頭,看起來毫無氣質,但是開口說出的話卻讓黃子雅臉色更加難看。“我老闆那種人一定是會同意幫賀先生這次,我沒話講,如果他不同意,當年你八條槍護著賀先生在澳門街從街頭殺到結尾,我就可以一條命帶著我老闆從澳門殺回香港,可惜……我老闆那種人,不會給我機會。”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15 22:37
第四七五章 中計了

    齊瑋文穿著一件高領長袖,下襬長至腳面的素黑色銀線描邊的旗袍,姿態優雅的走下人力車,立在九龍尖沙咀碼頭。比起九龍尖沙咀碼頭那些等待天星小輪過海的大多數女性身上的珠光寶氣或者花團錦簇,齊瑋文這套保守樸素的打扮毫不起眼,甚至其他女客身上搖曳的下襬間露出的一雙長腿,都能更吸引男性的目光,可是偏偏勝在齊瑋文身上那種淡然和脫俗,不要說讓年輕男人看的一怔,就連本該看過繁花錦繡,本該古井不波的中年或者老年,都忍不住頻頻扭頭,更有幾個乾脆猶豫片刻,停步掉頭,循著齊瑋文的腳步,朝著齊瑋文的方向稍稍湊過來,惹得幾個明顯是富商小妾的年輕靚女,先是恨身旁富商貪花好色,見到女人就走不動路,然後又低頭看看自己這一身富麗奢華,居然不爭氣的被一個中年婦人壓下一頭。

    九紋龍左手用手指一根一根的拔著自己下頜上的鬍鬚,跟在後面,右手手裡還摟著個蹣跚學步,牙牙學語的宋十一。

    九紋龍把鬍鬚呼的一下吹掉,然後把宋十一扛在頭頂,宋十一嚇得哇哇大哭,九紋龍啪的一下用手拍了宋十一的屁股一下,不滿意的說道:

    “哭個屁!再哭丟你下去!膽子這麼小怎麼學功夫!”齊瑋文穿過渡口,來到尖沙咀碼頭一處不起眼的礁石灘前,自己的女弟子陳燕妮正陪著一個中年人坐在一處礁石前,背對著自己,那個中年人似乎聽到了腳步聲,扭頭看了眼走過來的齊瑋文,又從中山裝口袋裡取出一張照片瞄了一眼,做了個對比。

    “你是號碼幫的齊堂主?”譚經緯的保鏢四哥用帶著西川口音的話語問道。

    齊瑋文點點頭:“我是齊瑋文。”

    四哥咧嘴笑了一下,把一直背對著齊瑋文的陳燕妮扭過來,齊瑋文這才看到陳燕妮的雙手被手銬靠著,雙腳被繩索捆著,嘴巴張著,滿臉驚恐,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不用擔心,怕她大呼小叫,所以卸了她的下巴,你來了,她就可以走了,畢竟她也是號碼幫的人。”四哥取出鑰匙打開手銬,然後動作迅速,左手攬住陳燕妮的後腦,右手一個托掛陳燕妮下巴的動作,陳燕妮臉上痛苦表情一閃,嘴巴已經能張合,發出了聲慘哼。

    “師父!”陳燕妮朝著齊瑋文喊道。

    四哥收起手銬,手腕再翻動之間,一把匕首已經出現在手中,寒光閃過,繩索被挑斷,算是還了陳燕妮的自由。

    陳燕妮顯然對這個四哥充滿了恐懼,快步掙紮著,連鞋子都顧不上去穿,跑回齊瑋文身邊。“這位陳燕妮姑娘是齊堂主的嫡傳弟子,齊堂主對她也是一向關愛有加。”遠處,譚經緯從海面上收回目光,轉過頭來,一步一步走過來,站到四哥的身邊,看向齊瑋文,笑著說道:“自我介紹一下,譚經緯,號碼幫新任……山主?幫主?不好意思,我對這些江湖口語不是很瞭解。”

    齊瑋文看向譚經緯,嘆口氣:“好吧,那不知道譚幫主有什麼事想見我?”“我來香港看了看我弟弟的墳墓,風水馬馬虎虎,他這一輩子,干的事也沒臉埋去台灣祖墳,就埋在香港挺好,可是他一個人埋在這裡,我怕他孤單,所以想請齊堂主和你這位女徒弟埋在旁邊陪陪他,也省的他寂寞。”

    “你家祖宗知道你刨墳掘墓把他們的骨灰帶去台灣,恐怕也不希望你埋進譚家在台灣的那個體面祖墳吧?”齊瑋文拍拍身邊陳燕妮的肩膀,示意陳燕妮朝後面去扛著宋十一遠遠朝這裡打量的宋十一身邊。譚經緯淡淡一笑:“哈,有勞齊堂主掛念,我這種人,死在哪埋在哪,若是沒能活著回台灣,也就不想著回去入祖墳了,留在香港和我那個死鬼弟弟作伴也蠻好,就是不知道,是你們二位去陪他,還是我去陪他?”

    說完之後,譚經緯轉過身望向海面:“四哥,帶她們走吧。”

    “帶人去哪裡啊?”藍剛用一根牙籤剔著牙縫,穿著一件白襯衫,背帶褲的背帶上,槍套大大咧咧的掛在上面,身後跟著幾名他手下的便衣,從碼頭遠處走了過來。

    “沒什麼,警官,我們只是在開玩笑。”譚經緯對著海面低頭點了顆香菸,對藍剛看都不看說道:“香港沒有規定看到靚女不准聊天,對吧?”藍剛走到譚經緯的身邊:“香港的確沒有這個規定,但是,你要知道,有些女人不是隨便就能搭訕的,和我去警署走一趟,你們兩個沒有意見吧,能把葛肇煌逼得讓位,你不如再試試能不能把警務處長逼得讓位。”

    藍剛身後的小弟已經把槍在手,大有兩人不配合馬上就把槍的架勢。

    “好啊。”譚經緯轉過身,看向藍剛,滿臉笑容:“我這個人最喜歡講規矩,不懂規矩,所以警官你帶我回警察局教育我,我一定會配合。”

    “那就走吧?”藍剛示意手下們帶著兩人朝岸上走去。

    譚經緯經過齊瑋文身邊時笑笑:“齊堂主,我弟弟身邊的位置已經幫你備好了,我等你自己主動躺進去。”齊瑋文面色平靜,任由譚經緯兩人走過去,藍剛走在最後,在齊瑋文身邊停下:“文姐,這兩個人不如我想辦法半夜扔下海,免得以後找你麻煩,看起來像是個兩個過海的愣頭青,宋先生已經回港,別讓這兩個人壞了你和他的興致。”

    齊瑋文咬了一下嘴唇:“中計了,讓他們走吧,不要去警察局,免得把你捲進來。”藍剛愣了一下,看向乖乖和手下們走遠的譚經緯兩人,又看看不像是開玩笑的齊瑋文,不懂齊瑋文說的中計了三個字是什麼意思,他已經算是個聰明人,可是齊瑋文脫口而出的這三個字,讓他完全捕捉不到頭緒。

    “好,那我不帶他們去警察局,帶他們去福義興的地盤,讓福義興的人直接做了他們,送他們上路。”藍剛想不出來,但是卻聽了齊瑋文的話。

    齊瑋文捋了一下被風吹動的發絲,藍剛適時的轉移目光,眼前這個如同熟透的蜜桃一般的女人,不是他能隨便打量的。

    “上車就動手,能用槍就不要用刀,你不要和他們兩個同一輛車。”齊瑋文看向藍剛,語氣認真的說道:“是我中計了,不能害了你。”“隨便殺人?不能害了我?文姐,你真是……”藍剛嬉皮笑臉的說了上半句,隨後馬上收斂表情,轉身就走:“我這就讓人送他們上路。”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5-15 22:38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56
第四七六章 有個英國狗腿的確得用

    對藍剛而言,宋天耀身邊這些干雜活的人,都有個奇怪的共同點,那就是每個人都與宋天耀的某個女人關係稍親近些。比如金牙雷,雖然當初逐了樓鳳芸出福義興,又對樓鳳芸動過家法,但是到現在,金牙雷與宋天耀身邊女人聯繫最密切的,恐怕仍舊是她,樓鳳芸也不蠢,知道自己不能一直記得當初動家法奪賭檔的仇恨,甚至安排了一些福義興的小弟去香港那些假髮工廠做工,可以說雖然現在樓鳳芸沒了江湖身份,看似與福義興沒有瓜葛,但是如果有人敢招惹她,不需要宋天耀知道,福義興上上下下幾個紅棍都能主動出面替她料理了不開眼的對頭。然後是顏雄,顏雄如今抱緊與孟莞青當初共度驚魂一夜的關係,雖然顏雄算不上宋天耀的人,算是褚孝信的人,可是顏雄卻知道,如果沒有宋天耀,靠褚孝信幫他出謀劃策,十年二十年未必能混上個總探長,看看黎佑民,自從打定主意和宋天耀混,如今殺了駝龍李就勝,穩穩坐上了港島區總探長的位置,劉福都無可奈何,所以顏雄走的路線更加迂迴,孟莞青雖然對外人是個冰冷的性子,可是對顏雄多少卻不一樣,畢竟那一晚江湖上都在說是宋天耀替她孟莞青出頭,可是真正一槍一槍殺人帶著她東奔西走,把她送到宋天耀身邊的,可是顏雄,而且顏雄根本也沒有對孟莞青開口求過什麼,顏雄走的是孟莞青父母路線,每週必定抽出時間去看望孟莞青父母,不知道怎麼攀扯,居然成了孟莞青八竿子打不著的同鄉表哥,潮州人本來就重鄉情,何況又被顏雄鑽營出一絲親情,那關係自然又不同,孟莞青父母本來喪子心痛,如今多了個在警隊有出息的子侄,家中大小事務都盡心幫忙,所以話裡話外,也會稍稍對孟莞青開口,讓她替顏雄在宋天耀面前說上幾句幫襯的話。而他藍剛呢,如今與宋天耀身邊的女人中,走的最近的,就是面前這位齊瑋文,說起來,藍剛當初不是沒想過憑藉自己懂英文,不如去和安吉—佩麗絲搞搞關係,安吉—佩麗絲看起來怎麼都比婁鳳雲,孟莞青更有大房氣度,可是一是安吉—佩麗絲不搭理自己,二,自己這顆腦子裡想的,都被安吉—佩麗絲猜到,所以藍剛也就沒有再厚著臉繼續抱鬼妹大腿,轉而想起了當初大家一起在冒牌福利院大開殺戒的齊瑋文,和前面金牙雷和顏雄不同,藍剛和齊瑋文,算是一起殺過人犯過險的交情,當初宋成蹊因為跛明怒闖福利院憤而殺人,那件事的收尾就是藍剛和齊瑋文聯手做的,藍剛設局殺了鬼佬和差人,齊瑋文則把福利院裡那些屍體和鬼佬手下處理的乾乾淨淨,讓英國人沒有查出痕跡,而且他從港島調任九龍旺角差館,距離宋成蹊的九龍飯店並不遠,所以隔三差五就去酒樓喝酒吃飯,與齊瑋文的關係算是親近,最主要,兩個人都是聰明人,所以齊瑋文開口說讓他馬上動手殺了那兩人,藍剛覺得齊瑋文不是開玩笑。

    示意九紋龍護著齊瑋文,陳燕妮兩人先回去,藍剛自己走回到路邊,看著譚經緯兩人都被裝上了警車,藍剛從口袋裡摸出香菸點了一支,旁邊的手下已經湊過來:“無頭哥,真的拉回差館?”

    藍剛朝手下腰間的配槍努努嘴:“過去開槍殺了他們兩個,回去交份報告上來,就說他們藏毒,拘捕。”

    手下看看遠處碼頭的客運渡口,猶豫了一下:“這麼多人?”

    “你想不想升職啊?”藍剛說道:“我帶了這麼多人幫你作證,殺兩個毒蟲怕什麼?難道你還怕我坑你呀!”藍剛的這個手下叫做陳文鳩,和顏雄身邊跟隨多年的阿偉不同,藍剛年紀太輕,在警隊時間也不算長久,還沒什麼死心塌地的小弟,陳文鳩是他調任旺角差館之後開始跟他的,如今已經是二十九歲,才堪堪混了個偵緝隊組長的蛋散銜頭,連探目都遙遙無期,主要原因就是怕死貪生,遇到機會都不敢搏命,跟了藍剛之後才算有些起色,藍剛沒有心腹,看他經驗豐富把他提拔了一下,沒想到今天第一次吩咐他做事,陳文鳩就有些猶豫。老實說,陳文鳩跟了藍剛之後,走在外面被人稱呼鳩爺,比起之前絕對算得上威風八面,之前走在街上,江湖人哪個用正眼看他,現在則剛好反過來,江湖人都來拍他馬屁,陳文鳩心中也知道,跟了藍剛,人家有一日需要自己幹活時,自己必須要站出來,可是平時想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現在藍剛讓他開槍殺人,他想的就是萬一藍剛在自己殺人之後,不救自己,自己就是殺人犯,丟了飯碗不說,還要進監獄,說不得絞刑架上結果性命。

    “看低你一世食屎!”藍剛看著對方唯唯諾諾的樣子,自己摘下腰間手槍,罵了一句,甩掉手裡香菸,朝著車窗處走去,還沒來得及把槍口對準轎車後座上的兩人,遠處一個怪腔怪調的聲音已經響起。

    “譚先生,您遇到了什麼麻煩需要我幫……”

    藍剛第一反應是把手槍放回槍套,不用特意扭頭去看,他都知道能用這種半生不熟的中文腔調開口的,只能是英國佬。把槍放回槍套,轉身,果然,對面街邊站著兩個人,看樣子是剛剛從一輛黑色雪佛蘭轎車上走下來,一個英國中年人,一個中國青年,看兩人一絲不苟的西裝和真皮公文包,藍剛微微皺眉,這是典型的律師裝扮。

    此時英國佬正朝著藍剛和警車的方向走過來,譚經緯坐在汽車後座,嘴角慢慢露出笑容,把雙手舉到胸口處,側過臉看向窗外的藍剛,雲淡風輕的開口:

    “史密斯先生,這位警官想把我帶回警局,讓我學學規矩。”

    被譚經緯稱為史密斯先生的英國佬走過來,對藍剛表情有些倨傲的說道:“我是高登律師事務所的弗蘭克—史密斯律師,這位譚先生是高登律師事務所的客戶,雖然我很少處理這種治安糾紛,但是每個在香港生活的人都知道,警官,你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為我的客戶戴上手銬,是非常嚴重的侵犯人權行為,我會寫信給布政司署下轄保安司,投訴你的這種行為。”

    藍剛吐了口氣,扭頭看向遠處已經只剩隱約背影的齊瑋文等人,再度看向車內的譚經緯:

    “我只是路過,剛剛還拷的你,你去投訴他好了。”

    譚經緯把頭靠在椅背上:“是想讓我帶著史密斯先生一起去警局跟警官你學規矩,還是現在我下車,不打擾警官你執行公務?”藍剛盯著譚經緯,手放在槍套上,他覺得放掉譚經緯會是個大麻煩,可是如果現在在按照齊瑋文說的,當場殺人,旁邊這個很明顯是譚經緯安排好的鬼佬可是英國律師,如果想找自己的麻煩,在香港這個殖民地有一萬種方法。而且從內心來說,藍剛覺得齊瑋文的話有些誇張,哪怕對方是想要找齊瑋文的麻煩,大不了自己派幾個手下,這段時間二十四小時在九龍飯店或者齊瑋文住的樓下盯著,這傢伙總不會誇張到主動殺警察吧?盯著譚經緯足足幾十秒之後,藍剛把手從槍套上拿開,朝著自己的手下瞥了一眼,手下打開車門,譚經緯和四哥從車上走下來,藍剛的手下幫兩人把手銬打開,譚經緯把手銬拎起來遞給藍剛的手下,眼睛望向藍剛,開口笑笑:

    “謝謝。”

    說完之後,譚經緯帶著他稱為四哥的手下,朝著街對面的那輛黑色雪佛蘭轎車走去,絲毫沒有掩飾他早就安排了律師等在這裡的佈置。藍剛有些煩躁的轉身,抬腳踢了一下警車的輪胎,朝著陳文鳩招招手,陳文鳩跑過來,藍剛看向陳文鳩:“你帶阿德阿毛回差館,其餘三個跟我走,幫我們四個和探長打個招呼,就說追查一起泰國人與本地字頭搶地盤的案子,這幾日需要二十四小時盯人,不能回差館。”

    “知道了,無頭哥。”陳文鳩連聲答應,只要不讓他親身涉險,什麼事都沒問題。

    藍剛對三個手下開口:“這幾天盯緊了文姐,不能讓任何人找她麻煩。”

    幾個手下剛剛都見到了譚經緯大搖大擺的離開,此時又聽到藍剛的話,急忙都答應下來。

    “走,去九龍飯店,對了,讓福義興的金牙雷派個人來九龍飯店,有些事,也需要交代給他。”街對面的雪佛蘭轎車已經開動,朝著前方駛去,四哥坐在譚經緯的旁邊,副駕駛上坐著史密斯律師,開車的則是史密斯律師的青年助理,此時史密斯和助理兩人目不轉睛的望著前方,對後座上的譚經緯兩人視如不見。

    “譚先生,要不要我先和史密斯律師去警局,把齊瑋文在警局裡的這個小靠山拔掉?如果順利,今晚就能……”四哥瞥了一眼後視鏡,對譚經緯說道。“一個探目,一個江湖女子,這幾日如果得閒,順手做了就是,何必特意為他們特意浪費大把時間,再說今天晚上上海商會有個晚宴,四哥還是先跟我去赴宴罷,順便見見上海那些人,畢竟以後和他們中的人,少不了打交道。”譚經緯劃著了一根火柴,自己點燃了香菸,看向副駕駛的史密斯,悠悠的說道:“有個英國狗腿在身邊,的確得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57
第四七七章 雙方來客

    香港本地一艘小小的走私船在尖沙咀小碼頭被炸沉,上海方面的一艘小火輪則被香港本地字頭潮勇義明目張膽的縱火焚燬了輪機房,整艘船成了只剩下一層殼的廢銅爛鐵,而上海方面最初搞事的曾春盛又下落不明,上海人就算是想給交代都給不出。

    現在外面傳消息,香港和九龍各大碼頭,本地幫會的成員都在集結,很可能今晚就準備收拾掉所有還停在碼頭內屬於上海人的船隻,徹底在碼頭上趕絕上海人。於世亭看起來完全不急,看那老神在在的模樣,恐怕就算是徐平盛帶著香港人和他們上海人開戰,他也完全無所謂,他當然可以無所謂,於家的生意現在已經做到了歐美,在歐洲和南美洲開了多條航線,換句話說,就算是整個香港的碼頭生意和航線全都丟掉,於世亭乃至於家也談不上傷筋動骨。可是於家無所謂,不代表其他上海船東無所謂,往日在於世亭面前急的跳腳的狄俊達,這次反而沒了聲音,換成了那些平日沉默,胸有城府的那些老傢伙們排著隊在於世亭面前打轉,晚宴訂在晚上六點鐘開始,可是從下午三點鐘,於家這處位於港島上環的中式園林古宅,靜園,上海商人們就早早的登門拜訪於世亭。

    在香港的本地富翁也好,英國佬也好,就算是擁有金錢,官位,在很多內地赴港的富商眼中,也只能算是土鱉。比如褚家,盧家,一個從商,一個從政,也都算是香港本地華人大族,可是真要說起有錢有勢之後的外在享受表現,基本等於無,褚家還好,有褚二少之前在風月場扮扮散財童子,至於褚耀宗,褚孝忠,則都是那種有一張床睡,有一碗飯吃就可以的商人,粗俗點說,像是貔貅,只進不出。

    英國官員們也一樣,在香港撈點兒錢,總要想辦法寄回祖家,等待著有一日自己退休回國或者調回英國工作之後,再開始享受人生,至於在香港的生活水平,馬馬虎虎好了。而上海來香港的富商們,就為這些本地或者英國土鱉上了一節生活態度客,一般上海富商家裡的保姆上街買菜都有專車司機接送這種事就不用提了,一些本地富商與上海人鬥氣攀比時,也為自己保姆配過專車,但是類似於世亭這種,來香港定居之後,不僅買了數萬平尺的大宅定居,還用數百萬買了一個中式園林古宅用於欣賞風景,宴客的,香港本地富翁和英國官員實在攀比不起。

    於世亭在上環買下的這處中式園林,最初叫做吉園,吉園與妓院諧音,後來被改成了靜園。靜園最開始是一處私家園林,是當時廣東賭王胡芝庭購地修建的,為了佈置靜園內的池亭竹石,小橋曲徑,胡芝庭聘請了數個園林設計師走遍中國知名園林,從一九零五年開始修建,直到一九二四年才修建成功,前後用時近二十年,後來胡芝庭去世,胡家失勢敗落,香港淪陷,靜園被被日本駐軍軍官看中,當做自己在香港的住所霸佔,讓靜園逃過被破壞的一劫。香港重光後,胡家人出售靜園,但是卻無人購買,一是這處園林即便胡家人已經放低價格,仍然是天價,二,對大多數商人而言,買一處園林宅院似乎沒什麼用,有買下這處園林的錢,都已經足夠在港島東區買下五條街。

    一直到於世亭赴港,這處靜園才算是又有了新主人。

    這處靜園買下來之後,於世亭並不每日住在這裡,用他的話說,買下這處園林宅子就是方便自己有地方宴客,聽戲,和老婆吵架時有地方散心。此時靜園的春草堂水榭廳裡,兩個上海船商正臉色略有急色的對著於世亭開口,水榭廳的軒門上掛著木刻楹聯,出自當年南天王陳濟棠手下的幕僚杜希三,當時胡芝庭正如日中天,背靠南天王陳濟棠,省港澳三地博彩賭博都是胡芝庭的生意,當時胡芝庭登陸香港澳門,各方勢力無不低頭,所以杜希三這幅楹聯寫的頗有些吹捧。

    人傑地靈氣吞鏡海,龍吟虎嘯聲震香江。“於老闆,這次你無論如何一定要出來講句話,尖沙咀那艘香港走私船,絕對與咱們上海人無關,大家都在等你同徐平盛談出個結果,怎麼可能有人敢擅自行事,而且怎麼看都像是挑撥離間。”黃簡夫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水,有些急促的開口。

    在他身邊,王彥琪也朝看起來像是打瞌睡的於世亭開口:

    “於老闆,我們已經查了查,在尖沙咀魚嘴灣搞事的,很可能是青幫一個叫白啟山的傢伙,而在尖沙咀碼頭放火燒船的,則是一個叫潮勇義的社團打手,名字叫魚欄坤。”於世亭打了個哈欠,咂咂嘴,看向開口說出白啟山和魚欄坤名字的王彥奇,往日他和黃簡夫這些傢伙藏在後面不吭聲,說不得還抱著看他於世亭熱鬧的心思,他於世亭跑去低三下四的見徐平盛談和,這些

    傢伙心中甚至可能還想著他於世亭活該,這時候見到有人故意渾水摸魚挑起事端,才著急了?“唉,現在最主要是要知道曾春盛去了哪?我不管什麼青幫,潮勇義,那些癟三死一百個,有什麼用?”於世亭面帶難色的嘆了口氣:“這時候已經不是把什麼白啟山,魚欄坤找出來就能解決的問題,何況,你查得到,但是你能找得到這兩個人嗎?”“老爺,外面又有人來見您。”於家的老僕水叔走過來,低聲在於世亭身後開口:“來了兩撥人,一個是自稱買下了曾春盛曾老闆產業的譚經緯譚先生,還有一個自稱受澳門賀先生委託,特意來拜訪您的宋天耀宋先生。”

    於世亭愣了一下,扭頭看向水叔:“買下了曾春盛的產業?譚經緯?一定是台灣來的。”

    水叔微微點頭:“是,那位譚先生的確自稱來自台灣。”

    於世亭收回目光,臉上哪還有剛才對黃簡夫兩人時的瞌睡與敷衍,雙目炯炯有神,顯然大腦在高速轉動。“請他們兩個去望洋閣稍坐,我倒是好奇,一個台灣來的譚先生,一個受賀賢委託的宋先生,雙方見面會怎麼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57
第四七八章 望洋樓上待嫦娥

    靜園望洋樓在剛建好的那幾年,的確坐在三層高的樓內就能遠眺滾滾大洋,可是隨著戰後發展,加上靜園本就不是建在山頂等高處,所以當年一片平房中居高臨下遠眺海浪的景色,如今已經看不見,此時三層的望洋樓上,推窗望去,看見的風景只剩下東華醫院和文武廟,以及半條摩羅街。

    宋天耀帶著黃六跟在於家老僕水叔身後,登上望洋樓的三層時,樓上譚經緯已經帶著他手下的四哥,此時立在樓內欣賞著正中的假山流水風景。

    看到宋天耀和黃六上來,譚經緯稍稍頷首,朝宋天耀禮貌的微笑了一下,宋天耀也點頭回應,自己帶著黃六走到瞭望洋樓一側懸掛的字畫前打量著。

    水叔吩咐下人幫忙送來茶水點心之後,對四人表示於世亭正在見客,請幾位稍稍等候,於老闆得暇後馬上就來見四人。

    說完之後,水叔就離開瞭望洋樓,甚至連下人都帶走了,三層望洋樓,只剩下宋天耀,黃六,譚經緯,四哥這四個人。

    宋天耀一臉調侃的表情看著黃六,黃六的臉色則不太好看,有些尷尬的摸著鼻子,不時避開宋天耀看向自己的調侃目光。賀賢讓他宋天耀幫忙來雙方中間插一腳,方便賀賢自己找機會入場調解,宋天耀就已經做好了吃閉門羹的準備,回香港之後,宋天耀馬不停蹄,讓雷英東幫忙聯繫,看看能不能先拜訪一下香港本土大佬徐平盛,結果可想而知,徐平盛完全沒有理會宋天耀,甚至雷英東話裡話外可能都已經點明了宋天耀為什麼會冒冒失失登門,但是仍然沒有得到徐平盛的回應。

    來於世亭這裡的路上,宋天耀對黃六問了一個問題,如果於世亭也學徐平盛不見自己怎麼辦?黃六就在車上拍著胸口的說,如果兩家都給老闆你吃閉門羹,那就暫時忍一口氣,總不能一口氣得罪兩班人。可是如果於世亭請老闆你進來,那就是徐平盛的不對,沒話講,出了於家的門,我就去幫你燒徐平盛的宅子,這麼久沒有活動筋骨,老闆這麼久不在香港,大家都快忘了咱們不吃齋,蒲他老母,打到他們兩家來和老闆你主動談!

    結果偏偏讓黃六抓狂的是,於世亭沒有和徐平盛一樣拒絕宋天耀登門,而是請他們進來。

    宋天耀現在的眼神裡分明寫著“我等你出門去燒徐平盛的宅子。”

    所以黃六才覺得很尷尬。

    樓內佈置的假山流水旁有一張棋台,長期和大老千寧子坤下棋的黃六為了緩解心中尷尬,指著棋盤對宋天耀說道:“要不要下一盤?”

    他剛指著棋盤問宋天耀時,對面譚經緯的手下四哥已經直接坐到了棋盤黑棋一側,對譚經緯露出個微笑:“譚先生,要不要下一盤?”

    黃六看到棋盤被佔,自己直接走過去坐到四哥的對面:“我最中意下棋,不如下一盤?輸了的,主動讓位置。”

    四哥看看黃六,又看看譚經緯,譚經緯一笑:“難得有人肯陪你下棋,我就不打擾你興致了,看看風景,欣賞欣賞書畫也蠻好。”

    四哥聽完譚經緯的話,開始在棋盤上擺放棋子,宋天耀看著黃六滿臉不爽又不好發作的表情,笑著轉身,又開始看著懸掛的書畫。“這位先生也是做航運生意的?聽說最近香港航運生意有些難做,唉,我剛剛買下的那幾條船什麼時候能開出碼頭,還要等於老闆點頭。”譚經緯慢悠悠走到宋天耀身邊,和他並肩打量著面前一副完顏亮的書法,嘴裡問道。宋天耀從懷裡取出香菸,遞給譚經緯一支,謙虛的搖搖頭:“航運生意再難做,也不是誰都能做的,我只是個勉強做些陸上小生意餬口的窮人,一艘船幾百萬港幣,全香港有多少人能做的起這種難做的生意?”

    譚經緯自己取出一款美軍Zipper,點燃之後遞到宋天耀嘴邊的香菸前,宋天耀朝譚經緯說了一聲:多謝。

    自己湊過去把香菸點燃。

    等宋天耀點燃之後,譚經緯自己這才點燃宋天耀遞給他的香菸,吐了個煙圈:“陸上的小生意好啊,穩妥,每天安安穩穩,早上開工,晚上收工,我不知道有多羨慕你說的陸上小生意。”宋天耀哈的一笑:“那我說把我的小生意和先生你的航運生意交換一下,你一定不肯,對不對?我看你航運生意賺大錢,你看我小生意落得清閒,我不知道海上的凶險,你也不知道陸上的艱難,工廠有社團收保護費,不交就砸機器,警察也收保護費,不交就找你麻煩,說你工廠裡有鴉片,菸槍之類的,消防隊的火燭鬼,更要收保護費,不交錢讓你自己想後果,工商管理處的那些洋人收保護費最凶,你不交,他就幫你貼封條停業。穩妥?如果把這些錢全都交上去,的確算是穩妥,可是辛辛苦苦賺到的錢,也只是勉強保證自己和家人不會餓死,想在香港這個洋鬼子做主的地方靠老實本分賺錢,難吶。”

    也許是宋天耀最後那句香港這個洋鬼子做主的地方,讓譚經緯有些感慨,譚經緯語氣唏噓的拍拍宋天耀的後背,認真的說道:“香港,是中國人的,總有一天,我們中國人會把香港的英國人好像當年侵華的日本人一樣趕走,到那時,香港也好,台灣也好,澳門也好,大陸也好,只剩下我們中國人,也不用和現在一樣,分上海人,香港人,澳門人,台灣人,大家身份一樣,不分彼此,太平盛世。每一個盛世來臨之前,必然需要經歷波折坎坷,你好好做你的小生意,努力活下去,到時總會看到那一天。”

    在譚經緯拍宋天耀後背時,下棋的黃六和四哥同時扭頭看向兩人,等譚經緯收回了手之後,才收回目光,黃六把卒朝前推了一步:“拱卒。”“看起來於世亭於老闆今天真的很忙。”宋天耀透過窗戶,看向外面院中的下人似乎完全忘了樓內還有四個等著見於世亭的人,最近的一個於家下人,都已經站到了二三十米之外:“總不能是故意避開不見我或者您罷?”

    “聽說於世亭於老闆有個閉月羞花的養女,比於老闆更難見,除了家人之外,好像都沒幾個人見過。”譚經緯對宋天耀笑了一下:“這個消息還是我一個在上海當年的朋友告訴我的。”

    宋天耀愣了一下,扭過頭再看譚經緯時,臉上比之前多出一些玩世不恭的笑容:“既然你能講出來,就應該有辦法見一面?我無所謂,我出了名的好色之徒,為看女人一面得罪於世亭都不怕。”

    譚經緯轉頭指向樓內懸掛的完顏亮那首《鵲橋仙》哈哈一笑:

    “早在你盯著這首詩詞看的時候,我就想到大家是同道中人。”

    兩人的目光看過去,一片行草懸在樓閣之上:停杯不舉,停歌不發,等候銀蟾出海。不知何處片雲來,做許大、通天障礙。  虯髯捻斷,星眸睜裂,唯恨劍鋒不快。一揮截斷紫雲腰,仔細看、嫦娥體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58
第四七九章 馬島醫院

    男人之間稍稍拉近距離很容易,酒色財氣四個字中取出任何一個,都能和陌生男人聊上兩句。

    宋天耀和譚經緯在港島上環,因為無聊而說起於世亭養女的玩笑時,港島東區,同樣有人說著他們兩個。

    港島灣仔活道口。

    泰國下野軍閥塞—乍侖旺一身便裝的從轎車上走下來,身後跟著派吞和乃仁等手下,派吞皺著眉看著面前這棟有些殘舊的樓宇,樓宇上掛著“男子性病診療所”的字樣。

    “塞爸,他們太無禮了,這種地方……”派吞對塞—乍侖旺開口說道。

    塞—乍侖旺擺擺手,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絲笑紋:“不是他們無禮,大家都是寄人籬下,見面喝茶的地方就不要挑挑揀揀,別把自己再當做泰國軍官,你是居港的泰國僑民。”

    說完,塞—乍侖旺邁步朝著這處“男子性病診療所”走去。診療所的玻璃門打開,穿著白色醫生服的一男一女禮貌的將塞—乍侖旺迎了進來,讓派吞等人驚訝的是,外面看起來殘舊不堪的建築物,進來後居然有電梯,搭載電梯上了三樓,兩名醫生打扮的人前面引路,沿著長長的走廊,將塞—乍侖旺請入了掛著院長字樣的辦公室內,在派吞,乃仁等人想要跟在塞—乍侖旺的身後一起進去時,被兩名醫生禮貌又堅定的攔在門外。

    派吞握拳剛要動手,塞—乍侖旺已經在辦公室內開口。

    “吞,仁,在外面等我。”

    派吞盯著面前攔住自己的一男一女,慢慢後撤,嘴裡答應:“是,塞爸,我就在門外等候。”

    辦公室的門,被年紀看起來應該已經三十幾歲,但是樣貌標誌,身材惹火的女醫生輕輕關閉,走廊內,派吞和乃仁與這兩名醫生沉默對峙。

    辦公室內,一個西裝革履,身材消瘦矮小的老人此時正和塞—乍侖旺見禮,身體站立筆直,朝塞—乍侖旺微微一鞠躬,而塞—乍侖旺則是雙手合十,躬身超過對方。

    “近藤先生。”“你好,將軍,請坐,請原諒我未能親自去門外迎接你。”這間男子性病診療所的擁有者近藤公平請塞—乍侖旺坐到沙發上,並且親自幫塞—乍侖旺斟了一杯茶,並且順勢坐到了與塞—乍侖旺相對的位置上。

    塞—乍侖旺把自己的呢帽摘下來,打量著院長辦公室的佈置,以及牆上懸掛著的各種照片和獎狀:“近藤先生,您是學醫出身?”

    近藤公平點點頭:“和您家族世代從軍一樣,我的家族世代從醫。”

    “可是,為什麼要開一家這種難以啟齒的醫院呢?”塞—乍侖旺看向近藤公平:“男子性病診療所,我懂中文,這個名字聽起來很尷尬。”

    近藤公平向塞—乍侖旺示意請茶,等塞—乍侖旺一口喝乾茶盅內的茶水,近藤公平一邊開始再次泡茶,一邊說道:“如您所見,將軍,這間醫院年代非常久遠,它建立在中國辛亥革命發生前三年,那時候香港有相當多的日本僑民定居,我的父親,近藤將五先生,定居香港,感慨日本人就醫不便,於是四處籌集資金,創建了這處只為日本僑民服務的醫院,醫生,護士,職員全部都有日本人擔任,吶,那張照片就是這處醫院剛剛成立時的合影留念。”

    說話的同時,近藤公平指了一下牆上的某張黑白照片,塞—乍侖旺面帶微笑的望過去,照片中,一個意氣風發的中年人站在合影正中,與面前的近藤公平有幾分相似。“我的父親同情中國革命者,這處醫院也可以勉強算是中國辛亥革命的起源地之一,因為在辛亥革命前後,被滿清稱為反清四大寇的諸位中國革命志士,曾多次在這間醫院密商大事,藉口就是來此地就醫。”

    塞—乍侖旺等近藤公平停頓的片刻,恰到好處的開口:“這間醫院早年間叫做日本逸民醫院,後來因為更換了院長,近藤將五回國,來自日本群馬縣的陣內建一接替近藤將五成為院長,並改名為馬島醫院,雖然對外說這間醫院只接待日本僑民,但是只要出得起醫藥費,來者不拒,中國的下野軍閥,失意政客,日本間諜,英國商人,官員,東南亞政客,曾經讓馬島醫院客似雲來。”

    近藤公平的動作頓時停滯,側過頭看向塞—乍侖旺,塞—乍侖旺一笑,緩緩的說道:“近藤先生,這間馬島醫院之前是日本駐香港特務機關也好,是日本駐香港的僑民醫院也好,我並不關心,我是泰國人,你也好,你的父親也好,對中國是什麼態度與我無關,我只是聽說您想要合作,所以我才來見你,而且只是好奇的詢問一下,為什麼當年的馬島醫院,如今成了這個名字有些尷尬的男子性病診療所。別驚訝,我在泰國軍方瞭解過一些資料,顯然,你父親並不只是同情中國革命,還是說說我們的合作方式吧。”

    “我是商人,將軍,現在你也是商人,商人和商人談的不是合作,是利益。”近藤公平並沒有因為塞—乍侖旺把他家的那點黑歷史說出來而驚訝,仍然表情淡然的把茶杯推過來:

    “負責炸船的白啟山那些人?”

    塞—乍侖旺攤開雙手:“去了該去的地方,香港社團福義興的幫派首腦們,恐怕百口莫辯。”“我聽說還有上海人的船被香港社團在碼頭縱火燒燬?”近藤公平微微皺眉:“將軍,我需要你知道一件事,我是商人,商人關心利益,你的動作是不是有些太大了,我不想因為你過激的動作,把自己暴露出來,我只想做生意。”“近藤先生儘管放心,我一直按照您的意見來做事,保證不會讓我們捲入其中,您是來香港的生意人,我是來香港養老的老傢伙,整件事,與我們有什麼關係呢?您說呢?放心,今晚,上海商會有個晚宴,我去見見之前約好的一位台灣來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6 13:59
第四八零章 大高手

    “宋先生,于先生請您水榭廳說話,譚先生,請您稍作,畢竟您收購了曾老闆的產業,算是上海商會的一員,算是咱們上海商會的自家人,您多包涵。”黃六和四哥已經下到了第五盤棋的尾聲,宋天耀和譚經緯的茶水都已經喝了四壺,從最開始調侃於世亭的養女,已經聊到了美國橫行的麥肯錫主義,兩個人頗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而這時候,水叔終於再次出現,邀請宋天耀去見於世亭。

    宋天耀從茶座前站起身,看看水叔,又看看譚經緯:“譚先生,那我就佔先?”

    “請,於老闆已經把我算成了上海商會的一員,我自然不好意思再和你搶先。”譚經緯用茶夾把兩人喝剩的茶水傾倒茶海裡,對宋天耀回應道。

    棋盤前的黃六和四哥之前的四盤棋各自贏了兩場,第五盤棋聽到宋天耀要離開,黃六稍稍走的急切了些,被四哥擺明車馬,步了個火燒連營的陣勢將軍。

    讓黃六忍不住朝對方撇撇嘴,表情告訴四哥,如果不是自己急著走,沒那麼容易輸。

    看到宋天耀,黃六被水叔領著走出了望洋樓,譚經緯立在窗前望著三人遠去的背影:

    “四哥,這兩個人是不是挺有意思?”

    四哥難得點了點頭:“挺有意思,而且那個後生的保鏢,是個厲害角色,不過那個水叔,據說當年在上海時更厲害,於世亭手下果然有能人。”

    “上面讓我來香港做生意,我覺得倒可以和這個姓宋的先生多學學,這麼年輕就做了工廠主,而且聽他語氣,對洋人不滿,說不得有一日能勸他帶著產業去台灣發展。”譚經緯摸著下巴笑嘻嘻的說道。

    四哥沒有回應,只是在旁邊淡淡一笑,似乎習慣了譚經緯這種說得好像真的一樣的調侃。

    “他們幾個到底找沒找到青幫幾個拿得出手的人物?”“還在找,李裁法的輩分在青幫內有些低,他手下就更上不得檯面,只能矮子裡面拔將軍,慢慢挑選,實在不行,譚先生,從台灣青幫那裡……”四哥聽譚經緯說起青幫的事,猶豫了一下,說出台灣青幫幾個字。

    譚經緯微微搖頭,看到譚經緯搖頭,四哥也就及時收住了口。“我又不是真的要幫青幫開香堂,只不過是效仿校長,把髒兮兮的夜壺拿出來,看看還能不能再尿一壺解解內急,台灣那些人如果要用,我何必還讓四哥你在香港找李裁法的手下,直接把萬墨林那班人拽來香港就是了。”譚經緯說道。“青幫也好,號碼幫也好,都是如此,若是有一天回台灣,和我那班同袍說起來,不過是個樂子,誰耐煩自己沾染這些城狐社鼠的髒水。算啦,不想這些齷齪的事,看到宋先生走的沒了影子,我倒是想起一件事?”

    “什麼事?”

    “宋先生一個小小工廠主,居然能讓於世亭這種上海大亨見他,要麼他對我說謊了?他不是工廠主?”譚經緯托著下巴看向四哥。

    四哥看著譚經緯,等著譚經緯繼續說下去,譚經緯自己又搖搖頭:“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模樣,生意應該是沒有多大,不太可能騙我,如果他是一個小工廠主,然後又有讓於世亭必須見他的理由,難道真是於世亭那個閉月羞花的養女準備招婿了?看上宋先生這位有為青年?

    我長的不比宋先生難看,就算略大幾歲,也不至於?除非……”

    前面幾句話,譚經緯說的輕佻,調侃意味頗濃,不過後面除非兩個字出口時,眼睛裡已經不見任何輕浮,銳利如鷹。

    “除非,這位宋先生是來使。”

    四哥:“兩國交鋒,不斬來使。”

    下一秒,譚經緯滿臉悔意,誇張的拍著大腿:“哎呀!剛剛應該在水叔說我們是上海商會一家人時,突然出手殺宋先生未遂的,可惜呀,可惜!”

    四哥看向譚經緯:“譚先生,那下次見面,殺不殺他們?”

    譚經緯似笑非笑的看了四哥一眼,轉身朝著棋盤走去:“來,下一盤。”

    ……宋天耀和黃六跟著水叔去見於世亭,宋天耀對前面走路的水叔倒沒什麼反應,黃六練過功夫,此時一雙眼睛從後面盯著戴著尖頂緞帽,一身馬褂的水叔,到達於世亭的書房外時,黃六一雙眉毛都已經擰了起來。

    “怎麼了?”宋天耀對黃六問了一句。

    此時水叔已經轉過身,對宋天耀稍稍欠身:“宋先生,老爺在房內,您請?”

    宋天耀把嘴稍稍靠近黃六:“不准搞事,要搞也是我來搞。”

    說完,宋天耀邁步進了古香古色,懸掛著“希德書齋”匾額的書房。

    外面,水叔規規矩矩的立在書房門外,耳朵豎著,似乎隨時準備應付書房裡的吩咐。

    黃六上下打量著水叔,最後忍不住開口:“老先生,我上次請於幀仲于先生,有些不規矩,你多見諒。”

    水叔眼皮微微抬起,看向黃六,淡淡的說道:“黃先生,您對少爺不規矩,和我道歉做什麼?”

    “您那帽子底下,是不是藏著條辮子呢?”黃六掃了一眼水叔頭頂的帽子,問道。

    “你認識我?”水叔有些錯愕:“我沒想到,香港這個小地方還有人認識我?”黃六微微搖頭:“不認識,是剛剛看出來的,你十個手指的指甲都沒了,走路時總是稍稍聳著肩,看似駝背,實際上是收著脖子蓄力,我聽我老子和堂兄說過,當年上海灘法租界花名辮子的張先生,澳門賀先生當初多次派人前往上海請你來澳門,都被您拒絕了,沒想到今天居然在香港見到。”

    如果宋天耀剛剛沒進書房,一定找水叔想辦法要個簽名,高陶事件被後人拍了無數影視劇,參與救援的人也衍生出八大金剛,十三太保等等名號,最出名的莫過於張徹的《上海灘十三太保》。

    而此時黃六面前這個垂垂老朽的水叔,就是十三年前,在上海灘參與營救高陶二人及家眷的高手之一,花名辮子。

    香港陸羽茶樓,偶爾還有說書人說起當年那段傳奇,每每開場都會先說一句話訂場:

    辮子,彈子,雙快刀,黃埔碼頭救高陶。

    水叔,居三高手之首。這才是黃六認出對方身份之後,主動開口認錯的原因,他不是怕自己死在對方手下,他怕今天如果沒談妥,不僅自己要死,宋天耀恐怕也活不下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5 15:15
第四八一章 翻臉

    黃六沒有見過十三年前上海灘大名鼎鼎的辮子,也不知道面前這個老管家就是當年能縱橫上海灘,留下一片俠名的江湖好漢。他之前在澳門為賀家做事,聽起來堂兄黃子雅,老子黃森這些人在港澳也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放大到全國而言,不過是默默無聞的小角色,無論江湖也好,商場也好,在未解放之前,想要全國聞名

    ,就要看上海灘能不能搏出一個名字。那時候的上海灘,能讓黃六記得名字的其他行業人士並不多,政界也好,商界也好,乃至文化界等等,畢竟與黃六距離太遠,所以黃六身在澳門時,耳朵裡灌的最多的就是上海灘那些江湖人物,遠的比如晚清馬永貞,馬素貞這對殺穿上海灘,唱了首歸去來兮的兄妹自不消說,只是民國時,就有大把靠一身功夫名動八方的人存在,在黃六耳朵中,聽得最多,排在第一的,自然是槍法通神,嫉惡如仇,一怒殺人的王亞樵,其他諸如縱橫十里洋場,讓漢奸心驚肉跳,被稱為軍統第一殺手的風流槍客詹森,杜月笙養在張嘯林身邊的死士林懷部,甚至無法無天,身為漢奸,連日本人的黃金都照搶的七十六號第一

    槍手吳四寶等等等等,這些在上海灘活躍的一個個名字,讓黃六恨不得自己早生些年,去上海灘和這些人一較長短。在他聽說的那些上海灘江湖高手中,有個叫辮子的,頭戴一頂在民國已經極為少見的滿清尖頂緞帽,帽子下盤藏著辮子,兩隻手沒了十指指甲,手指比起普通人看起來粗壯一圈,短了一截,如果說符合這

    兩點的人也不稀奇,那麼走路時總是收著脖子,聳著雙肩蓄力,隨時準備甩頭靠藏在帽下的辮子傷人的,恐怕就只有面前的這一個。

    “簽個名吧,前輩?”黃六在面前的水叔承認自己就是當年大名鼎鼎的上海灘快刀辮子之後,頓時露出了諂媚的笑容:“我自幼學刀,那些叔伯就對我提起過您,說您的刀法神出鬼沒,我對您一直心懷敬……”

    此時,書房裡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聽起來像是瓷器摔在地上的聲音!

    隨後響起的是於世亭的怒喝:“儂個赤佬!敢威脅我?

    書房外,黃六嘴裡還說著對水叔的刀法心懷敬意,敬意兩個字還沒有說出口,黃六的刀就已經隨著於世亭的話出手!

    左手一放一抬之間,一把鋒刃雪亮的快刀已經朝著水叔的腰間捅去!

    看到水叔探手朝著自己的快刀刀身抓去瞬間,黃六嘴角微微上翹,右手已經摸出腰間的手槍。

    “老傢伙,真以為我會同你玩刀過上幾招?”

    自己老闆在裡面和於世亭翻臉,黃六沒時間去和水叔真正切磋,左手刀吸引水叔的視線,右手已經握槍準備制住水叔,同時左腿屈起,朝著書房的門踹去!水叔的右手抓住黃六那把快刀的刀身,五個手指好像抹了強力膠水,死死黏在刀身上,不敢大意,因為黃六這把快刀出刀時,刀刃朝上,刀背朝下,一個分神,不要說把黃六的刀奪過來,恐怕水叔的幾根

    手指頭都要被黃六割掉。

    書房裡面宋天耀的聲音也已經響了起來,帶著股壓抑不住的怒氣:“於世亭!你當香港是上海灘,當仍舊有國民黨幫你做主?這是香港呀!英國佬話事的地方!上海人習慣認你做阿叔,我宋天耀冇興趣供你做祖宗!好聲好氣同你講,你擺一副死人嘴臉出來是準備過自己的

    冥壽嗎!”

    於世亭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嘴角都該顫抖起來,話都是從牙齒間一點一點擠出來:“儂個癟三!今天我不丟你落海我……”

    “落你阿媽!於世亭,我告訴你!今天以後,你的船在港澳水域出現如果不被炸沉,我同你姓!我賺來的錢什麼事都不做,就專門僱傭人炸沉你的船~!”

    “水叔!讓人把這個……”於世亭的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就響了起來,於世亭悶哼一下,書房裡安靜片刻,於世亭捂著頭打開書房的門出來,額角帶著鮮血!

    水叔看到書房門開,低頭一個甩頭動作,尖頂緞帽被甩飛,一根花白的辮子從帽子下掄了出來,如一根鞭子,而辮梢處藏著一枚細小刀片,朝著黃六的脖頸處割去。

    此時黃六左手刀被水叔抓住,右手槍還沒來得及瞄準水叔,看到刀片過來,換成任何其他人,恐怕都是先撤步閃身,躲開水叔的辮子。

    可是黃六此時卻把槍口直接對準了書房門口,沒有搞清楚外面狀況,捂著額頭,明顯還有些發懵的於世亭身上。

    自己則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水叔的辮子貼著黃六的肉皮,在將將要挨到的瞬間,水叔一個小幅度的晃頭動作,把辮子撤了回去。

    水叔站在原地,此時宋天耀從書房裡面追了出來,一臉怒氣,手裡抓著一個白玉蓋碗,朝著於世亭的頭上砸來!

    “蒲你阿姆?想收拾我?我先收拾了你!搞不定你,我回去也交不了差!”宋天耀雙眼眼角挑起,滿是殺氣。

    水叔鬆開手裡刀,抬腿一腳踹在宋天耀的小腹!把宋天耀踢的朝書房內退去,還想騰身貼近宋天耀,徹底制住對方時,黃六手裡的槍突然響起!

    “砰!”的一聲,整個靜園都隨著這一聲槍響陷入了安靜!

    “你再動一下,我就幫你老闆送終!”黃六把手槍槍口瞄準於世亭的腦袋,對著水叔叫道:“來啊!”

    於世亭此時額角的傷口也展示在黃六和水叔眼中,傷口不大,只是淺淺的一道傷口,血染紅一點額頭之後,就不在流淌,只是模樣看起來狼狽嚇人。

    倒是此時殺氣騰騰從書房裡再次走出來的宋天耀,有些嚇人,左臉紅腫發紫,顯然是被於世亭突然出手偷襲,狠狠教訓了一下。

    宋天耀此時眼睛瞪著水叔:“踢我?撲街,今晚就打斷你兩條腿!”

    不過宋天耀沒有把心思放到水叔身上,而是走到於世亭面前:“打我的臉?不把你搞死,整個香港豈不是都知道我宋天耀在上海人面前輸了陣!”宋天耀站到黃六身邊,乾脆的開口:“六哥,開槍殺了他。”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13 12:47
第四八二章 現在殺你是不是晚了

    “太假了吧?於世亭一把年紀演這種武生戲,很吃力的。”譚經緯用手輕輕撓了撓下巴上再度冒出些的青茬,有些奇怪的對身邊的四哥問道:

    “他會不會覺得我是白痴很好騙才要演戲?不過,就算我是白痴,也不太可能相信,他同一個年輕後輩打了起來?”

    四哥在譚經緯的身邊點點頭。“可是無論於世亭打成什麼模樣,真也好,假也好,總要過去看看,老傢伙到底要走哪一步棋,這麼大的上海船王,不會這麼低級才對。”譚經緯嘆口氣,說完就朝著遠處打在一起的宋天耀,於世亭四個人方向,擠出一副焦急震驚的表情,快步跑過去,嘴裡還大聲喊著:

    “快住手!快住手!四哥!快!拉開他們!”

    譚經緯和四哥衝到宋天耀,黃六等人前方不遠處時,雙方已經分開,宋天耀正對黃六說:“六哥,開槍殺了他!”

    此時黃六的槍口已經抬起,對準於世亭。

    譚經緯有些無奈的自己拔出腰間一把手槍對準宋天耀:“喂,宋先生,過分了,於老闆一把年紀,你不要嚇到他。”

    看到譚經緯指著宋天耀,黃六想把槍口調轉指向譚經緯,宋天耀卻上前一步劈手奪過黃六手裡的槍,對著於世亭的方向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響徹靜園內外!

    遠處一些於家的下人聽到槍響,下意識抱團蹲在地上!籌備著今晚晚宴的丫鬟女傭更是被嚇出了尖叫!

    於世亭立在原地不動,水叔擋在於世亭的面前,雙腳前的地面上被打出了一個彈孔,青磚碎屑四濺,激射在水叔的布鞋和褲襪上。

    譚經緯看到宋天耀開槍,幾乎是同時扣響了扳機!

    一槍打在替宋天耀遮擋槍口的黃六腳前,宋天耀始終沒有去看譚經緯,而是怒視著於世亭,嘴裡罵道:“老傢伙,你小心點兒!這次子彈未射中你,不是我這個小卒自己惜命,是留條命讓你想清楚!

    說完,宋天耀把手裡槍拋給黃六,轉身朝外走去!黃六接槍在手,轉身跟在宋天耀身後離開,離開前身體不敢完全背轉對著幾人,半側著身護在宋天耀身後,眼睛盯著水叔,譚經緯和四哥,直到和宋天耀兩人一起踏出了於家的靜園大門,這才擁著宋天耀快步上車離開。

    靜園內,於世亭喘息了幾口氣,用手摸了一下額頭的血痕,朝水叔擺擺手:“水叔,收拾一下,讓劉醫生過來幫我消毒包紮。

    “是,老爺。”水叔瞥了旁邊的譚經緯和四哥一眼,對於世亭答應一聲,快步退開。

    於世亭抬頭看向譚經緯,譚經緯滿臉真誠,眼神真摯的回望著於世亭,宛如一個聽話的晚生後輩。

    “進書房聊聊。“於世亭說完,自己轉身先回了書房。

    譚經緯把手裡的手槍遞給四哥,跟在於世亭的背後走進書房,書房的地上還有些茶漬和瓷器碎屑,顯然之前宋天耀和於世亭在裡面吵到摔了各自的茶杯。

    譚經緯避開地上這些碎屑,於世亭背對著譚經緯,眼睛望著懸掛在書房內的一副石濤的《蒼翠凌天圖》,畫上題著石濤的兩句畫句,浮雲高士跡,枯木道人心。

    “讓你看到了我出醜,嘿,年紀大了,不比當年雄心,換做二十年前,不要說見到我出醜,見到不該你見到的一點點,此時你已經躺在黃浦江底。”於世亭轉身對譚經緯說道。

    譚經緯連連點頭,那表情如同認真好學乖巧聽話的好寶寶,等於世亭說完之後,自己像是仔細斟酌之後慢慢開口。

    “於老闆,不要說二十年前,現在你想我躺去江底也不是很吃力,只是我見到你出醜這次,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有些假呀,如果真的因為假到讓我感到髮指的事就去躺江底,我怕我死不瞑目。”

    於世亭眼神微帶慍怒,盯著譚經緯,此時外面水叔已經帶著於家的家庭醫生拎著藥箱從外面走了進來,幫於世亭準備收拾傷口。

    譚經緯不敢去看於世亭目光,把頭扭過去,卻故意用於世亭能聽到的聲音說道:“真的是很假,於老闆也是在百樂門白相過的人物,怎麼會……”

    於世亭被譚經緯的語氣逗得突然從滿臉陰沉變得哈哈大笑,任由醫生用酒精棉幫自己清理著額頭,自己開口說道:“你覺得假也好,真也好,這齣戲又不是演給你看,你是恰逢其會。”

    譚經緯用手指搓了搓下巴:“不演給我,那就是演給外面那些等著參加晚宴的人?於老闆家裡都響起了槍聲,怎麼會是小事?想到這裡,就算於老闆你演的假,我都想當成真的去做事。”

    “做什麼事?”於世亭好整以暇的開口,語氣中完全沒有與宋天耀對峙時的憤恨。“上海船商魁首,家裡被香港人槍擊,當上海人全都死絕了嗎?當然是不用於老闆吩咐,我們這些下面的人去把這個姓宋的抓來讓於老闆出氣,抱緊了於老闆,哪怕香港做不下生意,歐洲那些航線,只要於老闆肯照顧,也能賺一筆不是?”譚經緯對於世亭說道。

    於世亭嘆口氣:“姓宋的演戲,是因為他背後靠著一尊大菩薩,菩薩開口,他一個抱瓶童子都算不上的小童子,當然惹不起,要出來拚命,也難為了這個姓宋的年輕人。

    譚經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於世亭:“宋先生演戲,我不好奇,我只是好奇,於老闆你為何要演戲,因為我真的猜不到,我剛剛說的那些,應該不是你的真心。“

    於世亭閉口不再說話,靜靜的讓醫生包紮傷口。

    等劉醫生幫於世亭包紮結束,行禮後退出書房,於世亭才看向始終看著自己,等著自己給出答案,如同真正上海後輩的譚經緯。

    “曾春盛沒去台灣,哪裡去了?”

    譚經緯低頭,嘴角勾出一抹無奈的笑容,沒有回答。於世亭嘆了口氣:“曾春盛這種蠢貨,死不足惜,我現在想殺你,是不是已經晚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6-13 12:57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6-22 18:34
第四八三章 我想摸你

    褚耀宗在書房裡滿面虔誠的端坐,眼神熾熱,虔誠的望著此時對坐的蔡元柏手裡那一餅光緒年間的乾利貞普洱。

    看到蔡元柏攜了這一餅普洱登門,褚耀宗把自己珍藏,極少示人的茶具都擺了出來,唯恐糟蹋了這餅茶。

    半套汝窯天青釉茶具,一柄日本江戶末期,由日本鐵瓶大師三代小泉仁左衛門設計製作的惠比壽大黑大入葉文鐵瓶。

    往日這些褚耀宗自己都小心把玩的茶具,此時已經準備就緒,只等對面的蔡元柏烹茶。

    “往日想讓你把這兩個天青杯借我賞玩一下,當時臉色就能臭成石頭,今日見到我帶了好茶來,主動就擺出來。”蔡元柏坐在對面,看到褚耀宗那副虔誠模樣,忍不住開口嘲諷了一下這個老友。

    褚耀宗完全不被蔡元柏的話影響,眼睛只盯著對方手裡的茶餅。

    “喂,我帶這麼貴重的茶餅不是白來嘅!”蔡元柏故意把茶餅又放回到旁邊的紙包裡說道。

    直到眼睛裡看不到那塊茶餅,褚耀宗這才收回目光,用養瓷筆蘸起淡茶汁,細細的滋潤面前的天青杯表面,看著天青杯表面的蟬翼茶紋。

    “阿十是你的人,沒你的吩咐不會動手,既然已經出了頭,何苦現在又扮啞口?”褚耀宗抬眼看了一下蔡元柏:“你昏頭啦?我讓阿十去碼頭搞了上海人的一艘船,那是因為魚嘴灣被炸沉的那艘船,貨是褚家供應的,船東是潮州人,他們搞潮州人一條船,我就搞上海人一條船,不代表我現在就要急著站出去幫徐平盛站腳助威。”

    “那你到底乜鬼意思?”

    褚耀宗端著茶盞慢慢欣賞,語氣平淡:“很簡單,能不碰這池水,就絕不碰。”

    蔡元柏追問:“那你讓阿十……”

    “我是潮州商會會長,有人搞潮州人,難道我不要出頭?如果上海人搞你東莞商會的人, 你點做?”褚耀宗眼皮略抬了一抬,反問蔡元柏。

    “你讓阿十出手,不是想要幫徐平盛,而是想做個兩不相幫的態度?”蔡元柏遲疑片刻,嘆口氣:“我以為你和我想的一樣,沒想到大家又不同路。”

    “不能幫嘅,你不是不清楚,一邊大陸,一邊台灣,我們背後是靠不住的鬼佬,真的卷太深,其他雙方都能上岸,溺死的只有我們。”

    此時,恩叔從外面輕輕推開書房的門,快步走到褚耀宗的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褚耀宗微微皺眉,恩伯說完之後就再度離開。

    看到蔡元柏望向自己,褚耀宗把手裡的天青杯小心放下,說道:“宋天耀在於世亭的靜園開槍,大部分上海船商都聽見了,現在宋天耀去了徐平盛的家。”

    “假的?”蔡元柏聽完之後,馬上脫口而出。

    褚耀宗指了指被蔡元柏放回紙包的茶餅:“不管真假,先喝了茶再說,這餅茶是真的。”

    ……

    宋天耀被黃六拉開車門護著走下車時,徐家門外,徐平盛的兒子徐恩伯已經滿臉苦笑的等在那裡。

    看到宋天耀臉上帶著些紅腫,徐恩伯開口:“宋先生何苦呢?”

    宋天耀拍拍黃六的腰間,似乎想讓徐恩伯看清楚,黃六腰間帶了手槍,他這個動作剛做完,徐恩伯身後馬上就有兩個人把手放到了懷間。

    “我連於世亭都射了,也不在乎多射一個你老豆。”宋天耀對徐恩伯開口說道。

    徐恩伯微微皺眉:“你瘋了?還是醉了?來徐家撒野?”

    宋天耀一步一步踩著台階朝徐家大門走去,站到徐恩伯面前,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說了,我連於世亭都射了,不在乎……”此時,突然一陣引擎咆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輛凱迪拉克Fleetwood Series75從遠處朝著這裡駛來,速度極快,最終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響起,四條輪胎在路上搓出四道黑色痕跡,在緊貼著宋天耀的車停下!

    車門打開,穿著一件淡雅連衣裙的盧元春從駕駛席上走了下來,望向正與徐恩伯對峙的宋天耀,往日嫻靜的臉上,此時掛滿了寒霜,眼神凌厲!

    就這樣對峙十幾秒之後,又一輛汽車的轟鳴聲才想起,盧榮芳,潘國洋兩個人駕駛著汽車才匆匆趕到,盧榮芳擦著臉上的冷汗,看到盧元春沒事,重重的鬆了口氣,身體倚在汽車車頭處喘息著:

    “春妹,投胎都不用這麼趕嘅!”

    宋天耀眼神從盧榮芳,潘國洋,盧元春三人臉上掃過,最後又看向面前的徐恩伯:“我要見盛伯,於世亭的腦袋我都打開花,你今日敢說個不字,我不介意幫你也打朵花出來。”

    “夠膽你就試下。”徐恩伯面帶厭惡的轉身:“我怕你……”

    “叼你老母!”宋天耀從後面突然探手抓住徐恩伯的頭髮,把徐恩伯的腦袋想要朝著徐家的大門撞去!

    徐恩伯梗住脖頸,轉身扯開宋天耀的手:“你真是瘋了!給我把他們趕走!”

    徐恩伯身後的幾名徐家人頓時上前,想要拉扯宋天耀,此時盧元春卻先一步跑過來,突然揚起手給了宋天耀一耳光!

    突然生出的波折讓其他人一愣,盧元春站在宋天耀面前,聲音裡帶著一絲急切和焦慮:“你鬧夠了沒有?鬼上身?我要不要回馬來亞幫你請巫師驅邪!”

    宋天耀摸了自己的臉頰一下,突然笑了起來:“男左女右,我這張臉,左邊被於世亭打了一下,右邊被你打了一下。”

    因為盧元春的打斷,徐恩伯此時已經回了徐家,徐家的大門緩緩關閉。

    “現在的你不是宋天耀,宋天耀不會這麼咄咄逼人,惹是生非。”盧元春盯著宋天耀的眼睛說道。

    “宋天耀是什麼樣的人?”

    盧元春開口:“宋天耀,應該隱忍不發,至少應該想清楚,自己在這場風波中的位置和資格,他……”

    宋天耀磨了磨牙齒,低聲說道:“你要知道一件事,宋天耀有資格自己去想清楚,他他媽的自己在這場風波中的位置和資格嗎?我不急著掀桌子,連點湯水兒都喝不到!”

    “你想摸魚?”盧元春眼睛一亮。宋天耀把自己的嘴巴湊到盧元春的耳垂處,壓低聲音:“我想摸你。”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6-22 18: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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