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出人頭地 作者:鬧鬧不愛鬧(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12-4 18:43:1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3 194804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3 12:27
第四五四章 民武會

    客廳的壁爐在熊熊燃燒著,宋天耀和安吉—佩麗絲一家人坐在壁爐前,享受著他們精心準備的食物。

    英國這種地方,即便是精心準備,主菜無非是烤鵝,喝的無非是紅酒,比起中國宴席動輒幾十道菜,食材絕不類同的場面差的太多。

    這是簡單的一家人,班是格拉斯哥奧思科造船廠的會計師,帕拉是一處便利店的售貨員,莎拉和丈夫住在鄰區,是一名教師,卡爾則是一個電力工程師,至於年紀最小的喬,目前還在讀小學。

    在家人的眼中,安吉本該在倫敦或者格拉斯哥成為一名出色的律師,可是現在,她不僅跑去了香港那個遙遠的東方殖民地,還成了個有錢人,最重要的是,一個英國有錢的姑娘,有了個黃皮膚的未婚夫。

    宋天耀的出現,讓安吉的家人都有些緊張,並不是擔心沒有招待好宋天耀,而是他們說起香港時會倍加小心,唯恐某個單詞會讓宋天耀覺得他們在歧視自己,留下壞印象。

    「香港的中國人是不是還都梳著長長的辮子?我在電影裡見到過中國人。」喬把嘴裡的食物嚥下去之後,先擦了一下嘴巴,這才好奇的問向宋天耀。

    他已經好奇了很久,可是剛才一直是父母和宋天耀聊天,此時宋天耀剛剛結束與父母的話題,他馬上開口發問。

    宋天耀搖搖頭:「沒有人再梳著辮子,他們和英國人沒有區別。」

    「你在香港算是上流人物對嗎?就像是倫敦或者格拉斯哥那種大人物,不然你不會認識我姐姐,格拉斯哥也有中國人,不過他們可沒機會認識我姐姐。」喬說道。

    「喬,注意你說的話,那是很失禮的。」帕拉開口斥責自己的兒子。宋天耀笑了一下:「沒關係,我認識你姐姐時,我可是個窮光蛋,那時我身上所有的錢,都買不起此時繫著的這條領帶,和皮膚與國籍甚至環境都無關,只要你努力,總會能改變自己的一切,至於上流人物

    ,你該想的不是成為他們,而是超越他們,勛章,爵位,是你自己去賺來的,而不是靠著你父親留給你的,對吧?」

    「其實我聽到你買下口哨餐廳時,還想過你們想要會格拉斯哥生活。」莎拉在安吉—佩麗絲的身邊輕笑著說了一句。

    安吉—佩麗絲看向宋天耀,對自己姐姐說道:「他覺得倫敦和格拉斯哥的空氣太差了。」

    叮叮~

    外面的門鈴響起,帕拉看了一眼時鐘。

    「我們似乎沒有邀請其他客人。」

    班很高興的站起身,想要去開門:「也許是隔壁的湯瑪斯聽說了安吉是餐廳的新老闆呢。」

    他穿過客廳,走到自家門前,打開房門。

    外面站著兩個黃種人,看到班之後,其中一名光頭的中年黃種人用英語說道:

    「很抱歉,打擾您了,我們想見宋先生。」

    宋天耀起身,穿好外套走到班的身邊,看向門外的兩人。

    「我是宋天耀,有什麼事嗎?」

    黃種人扭身指了一下遠處的街道上。兩輛汽車正橫亙在街道中間,十幾個黃種人和白人立在一起,手裡拎著鋼管,錘子之類的武器,對面十幾個被阻住去路的白人手裡同樣握著匕首,與他們對峙,對方不停用髒話羞辱這些黃種人和白人,可

    是這些攔路的人卻不為所動。「宋先生,那些是花街幫的人,按照之前我們得到的吩咐,是保護你在英國的安全,我不懷疑宋先生您會拖欠報酬,但是,我只是想問,您是想要讓我們民武會在格拉斯哥與本地幫會打一場嗎?」黃種人對

    宋天耀遲疑了一下,開口問道:「這裡不是香港,也不是台灣,這裡是英國。」

    「所以呢。」宋天耀看看遠處對峙的兩幫人,對面前的黃種人問道。

    黃種人:「您來決定,是開戰還是去見見那個花街幫的查理,當然,我們會保證您絕對安全。」

    宋天耀低頭看看西裝:「開什麼玩笑,我只是想娶個英國老婆,沒興趣去看英國流氓。」

    「知道了。」黃種人轉身欲走。

    宋天耀開口叫住他:「還有,走遠一點,別讓他們吵到我們吃晚餐,我不管是他們去停屍房,還是你們去警察局,我都不想知道,我付錢是想有個好心情,不是想幫你們出主意。」

    說完之後,宋天耀攬著班的肩膀轉身。

    班看向宋天耀:「民武會是我……」

    「就是您聽說過的那個。」宋天耀輕輕點頭。

    班吸了一口冷氣:「上帝啊……」

    「別擔心,先生,我不是民武會的成員,也不是其他黑幫成員,我只是個合法商人,做些合法生意。」宋天耀隨手把門關閉。

    外面的街道上,花街幫的成員仍在用髒話羞辱著對手,自稱民武會的黃種人和白人們則始終沒有還口。

    黃種人回來時,花街幫的一名成員正在朝手上戴黃銅質地的骷髏戒指,眼神桀驁的朝著對方的白人罵著:

    「雜種們,你們簡直丟蘇格蘭人的臉,你們現在已經開始干黃種人的屁股了?看看你們那德行!我……」

    這名黃種人一躍越過攔路的兩輛奧斯丁小型轎車,左手一拳打在對方的咽喉處,右手出拳如電,打在對方的肋下三分處,不等對方慘叫或者反應,右腿也已經狠狠斜踹在對方的膝關節處!

    「咔!」的一聲輕響!

    直到這乾淨利落的三連擊打完,這個花街幫的成員還沒有倒地,黃種人探手拉住對方的頭髮,用力向下拉去,然後自己整個人蹬地跳起來,一擊膝撞打在對方的鼻樑上。

    「你連讓我幹的資格都沒有。」黃種人鬆開手,看著軟軟倒地的白人,不屑的吐了口口水說道:「動手,不要殺人,全部送去醫院。」

    看到他動手,民武會的成員揮舞著武器也朝上湧來,與花街幫的人打在一起。

    遠處的街角,一輛凱迪拉克上,查理靜靜的看著民武會的人把花街幫的人打到倒地不起。「走吧,要讓格拉斯哥的各個幫會知道,現在黃種人已經打過界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3 12:35
第四五五章 約了誰?

    上海灘講碼頭,香港島也講碼頭,徐平盛與於世亭的這次見面,在很多人眼中,就等於準備撕破臉,內地來的滬商與本地的土著鬥法,看鹿死誰手而已。

    就在大家都猜測是徐平盛開口讓滬商的貨船裝不到貨,還是於世亭準備聯合滬商用錢砸到土著失聲時,兩人在灣仔三角碼頭一條花尾渡上。

    花尾渡是廣東地區常見的大型木拖船,船頭往往連著一艘小火輪,由小火輪拖著木船運送客貨,不過隨著時代發展,這種花尾渡的生意越來越少,尤其廣九鐵路之後,花尾渡更多是做貨用。不過雖然大多數做貨用,但是一艘花尾渡上該有的客用設施卻仍舊不少,一艘花尾渡分為三層,中層是單層貨倉,底層是客貨混裝的大艙間,稍好一些帶床位的雙層床艙,最上則是貴賓艙,而且擁有唐餐

    樓,餐廳雅間等等。

    因為這種木船是尾部高高翹起,加上船身遍佈花花綠綠的廣告圖案,所以被稱為花尾渡。

    沒有香港的地頭蛇大亨,也沒有滬商大鱷,徐平盛,於世亭帶著家裡用慣多年的幾個下人,安靜的上了這艘花尾渡。

    等兩人都進了唐餐樓,前面的小火輪煙筒裡才開始冒煙氣,慢慢駛出三角碼頭。

    ……

    「聽說了嗎?今天盛伯和於世亭見面,如果撕破臉,以後恐怕碼頭上再無寧日。」褚孝忠坐在利亨公司的辦公室裡,接到一個商場朋友的電話,朋友語氣神神秘秘的說道。

    褚孝忠翻著今天的事項安排,左手拿著電話聽筒:

    「撕破臉關你我咩事呀?」「不是呀,是我聽說盛伯與於世亭約在了屯門碼頭,雷疍仔和往日走近海賺錢的本地人帶了上千人幫盛伯助威,於世亭那邊聽說有很多收了錢的大天二,我看不止碼頭要大罷工,說不得死傷幾百人,這可是

    大事,我們的物流生意靠碼頭的嘛……」電話那邊的聲音信誓旦旦:「雷疍仔這次被炸了船,一定忍不住,又有盛伯幫他撐腰……」

    「你少看些娛樂小報啦,鍾意這麼誇張的故事,你不如去看蜀山劍俠,就這樣,有時間一起食飯,現在很忙。」褚孝忠把電話聽筒放回原處,這才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面正喝著咖啡的雷疍仔:

    「我朋友說,你帶了上千人去幫盛伯助威,準備砍死那班上海人。」

    雷英東嗆了一下,哭笑不得的看向褚孝忠:

    「不會吧?忠少,上千人?身邊一起揾飯食的兄弟倒是有幾十個,養上千人,不要說闖海,我天天賣命去搶銀行都養不起。」

    褚孝忠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總之,現在大家都誇你運氣好,能讓盛伯這種慈眉善目的大善人都開口為你撐腰,你自己該知道,其實事情到這一步,就算盛伯是撐你,最後你也未必……」

    「我知,就算有好處,吃到我嘴裡的可能也只有骨頭。」雷疍仔嘆了口氣:「不過,盛伯能搞定上海人,至少能讓我在香港去朝鮮的這條財路搵些錢,不過也可能,財路都輪不到我。」

    「你一向有門路,有沒有想過換種生意做?」褚孝忠把咖啡杯放下,對雷疍仔問道。

    雷英東吐了口氣,嘿然一笑:「不瞞忠少,本來想著這次搏一次,所以把全部身家都換成了兩艘海輪,現在沒本錢換生意去做。」

    「你沒有,我有。」

    ……

    「你飲醉酒呀!」

    「啪!」的一聲,上環碼頭聯字頭大佬,雙花紅棍順鷹一記耳光抽在了面前手下的臉上。

    這個手下上個月還替他扛了兩刀,算是他最忠心的手下,可是順鷹這記耳光卻仍然沒有做樣子的跡象,打的又快又狠,只是一下,小弟的左臉頰就已經高腫泛紅,嘴角被抽破淌出了鮮血。「現在香港所有靠碼頭揾飯食的人都不敢開口!你現在攬生意定泊位!你是不是想讓字頭所有兄弟都去街頭討飯呀!現在是盛伯同上海人在談呀,你話事!你知不知盛伯是邊個呀?連香港所有商號今日都不

    急著裝貨,你做主幫人定泊位……我挑你老母。」順鷹臉色鐵青,對著手下大聲咆哮。他們在普通人眼中是好勇鬥狠的江湖人,橫行港島,肆無忌憚,可是現在在徐平盛與於世亭兩人談話時,他們與木屋區的貧民沒有兩樣,如果兩人任意一個人想要用他們這種人立威訓誡,那他們與螻蟻沒

    有區別,幾百人,上千人全都被趕出碼頭,並不誇張,在有錢人眼中,他們本來就與乞丐討飯沒有區別,他們想給你一碗飯,你就能吃飽,想要趕你走,你連一粒米都吃不到。

    「大佬,我知錯了!我知錯了!對唔住……我現在就趕對方的船走。」被打的手下連聲認錯。

    順鷹握著拳頭,滿腔怒氣無處發洩,在貨倉裡走來走去。

    「你?你現在知錯有咩用?砍死對方有咩用?現在就是求神拜佛!求神佛保佑盛伯同上海人,把我們當成屁,放過!」

    ……

    褚耀宗端著茶杯,看著茶樓內潮州商會的各個成員笑容滿面。

    「來,請茶。」

    商會成員們紛紛端起茶盞,嘗起褚耀宗帶來的普洱滋味。

    恩叔立在褚耀宗身後,壓低聲音說道:

    「東莞,五邑,佛山,省城幾個商會今天也都安排了茶樓飲茶,周爵士還問老爺你有沒有興趣過去嘗嘗他得來的龍井。」

    褚耀宗臉上掛著淺笑:「這個時候,無論有沒有恩怨,大家都是本港揾飯食,總歸要站在一起,不能讓上海人笑話。」

    褚耀宗眼睛掃過場中眾人,雖然大家都在品茶閒聊,可是臉上表情卻各不相同,有人高興,有人黯然。

    「阿信在哪?」褚耀宗問起自己的二兒子。他這個當初不成器的兒子,他現在更喜歡沒事帶在身邊出來見見老友,宋天耀再回褚家做事不可能了,褚孝信雖然娶了盧家女兒,可是自己閉眼之後的路,還是要靠他自己走,地位現在這麼高,路卻不見

    得以後會順。

    「二少爺約了宋天耀的手下黃六去看電影。」「約了誰?」褚耀宗懷疑自己沒有聽清楚,又問了一遍。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8 16:53
第四五六章 遠大前程

    褚孝信打了個哈欠,看看身左看的津津有味的盧佩瑩和盧元春兩人,又看看旁邊已經快要睡著的黃六,用腳輕輕碰了碰黃六,黃六稍稍坐直身體:「褚先生,咩事呀?」

    「喂,世界名著啊,給點尊重得不得?不是你請我睇電影,你自己現在卻要睡著?」褚孝信看著前方銀幕上的黑白畫面,無聊的說道。這部《遠大前程》是部外文片,他英文馬馬虎虎,慢慢對話可能還能聽得懂,可是遇到大段台詞時,往往還沒等他搞清楚電影裡的人物在講什麼,就已經進行到下一場,電影進行了大半,他也只是看了個大概劇情而已。

    「吶,褚先生,你見我這幅德行就該知道,去妓寨聽曲我倒是能欣賞,看這種電影,當然是天書一樣,我也只是當名字聽起來有個好口彩而已,包下電影院時,戲院老闆話我知,是個鬼佬後生仔出人頭地的故事,哇,我一聽到,馬上就想到我老闆,結果哪知道看到現在,這個鬼佬莫名其妙就成了上流人物,有錢人,鄉下仔出人頭地如果這麼容易就好啦,天下就不會有窮人啦。」黃六似乎被褚孝信的哈欠傳染,打了個哈欠無聊的說道。這處中環的一處小戲院,被黃六包了下來,請褚孝信與盧元春見面,沒想到褚孝信居然把未婚妻盧佩瑩帶了過來,不過也好,如果沒有帶盧佩瑩的話,褚孝信可能都沒辦法與盧元春在電影中找到共同話題。看到盧元春的第一眼,褚孝信就覺得不自在,他在香港風月圈浪跡已久,見過女人無數,美的,醜的,好的,壞的,善於交際的,冷若冰霜的,善解人意的,不解風情的,全都有所涉獵,可是盧元春卻與之前他打過交道的女人完全不同。

    這個女人看起來柔柔弱弱,可是心思厲害,所以褚孝信大半場電影下來,都沒有與盧元春聊幾句,乾脆讓自己未婚妻和對方聊電影。

    「阿耀讓你帶她來見我是什麼,不用遮遮掩掩,一副見不得人,特務接頭一樣吧?」褚孝信對黃六問道。

    黃六剝了顆乾果送進嘴裡露出個笑臉:「褚先生,我只是幫忙跑腿而已,我老闆想什麼,我怎麼會猜得到,就是他吩咐,如果香港有人願意替雷疍仔出頭,他就讓我約盧小姐同你見面,總之是有好處的。」

    「那傢伙都已經跑去英國睡鬼妹,仲能想著香港的好處,他不怕撐死咩?」褚孝信翻了一下眼睛:「我都替鬼妹頭疼,人對著女人時都能分神?是不是男人來的。」

    褚孝信從手邊拿起香菸,點了一支。

    也許是火柴的亮光吸引了兩個女人的注意力,盧佩瑩對盧元春低聲說了一句,把上身小心湊到褚孝信身邊:

    「我去一下洗手間。」

    盧佩瑩起身走出放映廳,偌大放映廳只剩下褚孝信,盧元春,黃六三個人。

    看到褚孝信晃滅火柴,盧元春開口說道:「這部電影好像不合褚孝信的口味?」褚孝信看著銀幕中的主角穿著華貴,穿行在宴會中,笑了笑:「騙人的嘛,最簡單,阿耀也是鄉下仔,現在還不算是上流人物,他一路走來是怎麼有今時地位,我是很清楚的,電影裡這傢伙因為喜歡個靚女,就想出人頭地,出人頭地的方法居然是靠人資助?盧小姐,你相信這世界有人看到你喜歡個靚女,就大把拿錢出來捧你去溝女?」盧元春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其實這部電影是根據小說改編的,當不得真,只不過是大家鍾意看到什麼,導演就讓大家看到什麼,至於得到遠大前程的路上,遭遇了多少苦痛,危險,對觀眾來說並不重要。」

    「就是因為我見過,所以我不像其他觀眾一樣對這部電影覺得好看,何況我也不覺得那個靚女值得阿耀去那樣奮不顧身,甚至不用講阿耀,就算是我,我都不會這樣做。」褚孝信吐了個煙圈:「盧小姐,黃六約你見我,不妨直說,我這種人,不太適合說些兜兜轉轉的話。」

    盧元春看了一眼黃六,黃六把身體朝後縮了一下。

    「是這樣,褚先生,不是我想約您見面,是宋先生說,如果我想同他合作,在香港這邊,一定要讓你佔到好處。」

    褚孝信笑了起來:「阿耀那撲街講的?當然要給我好處,我是他大佬來的,什麼生意,既然談生意,大大方方談就好了,何苦約來看電影。」

    「褚先生知不知今天大家都在傳,徐平盛與於世亭兩位大亨見面?」盧元春問道。

    褚孝信愣了一下:「聽過,不過這同我們有什麼關係?」

    「那褚先生覺得,這兩人見面有什麼……」

    「盧小姐,我老闆是讓你關照褚先生好處,不是來問褚先生考狀元,我老闆都很尊重褚先生來的。」黃六把一粒杏仁拋進嘴裡,打斷了盧元春的話,開口說道。

    開口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電影屏幕,像是隨口說了一句。

    盧元春停頓了兩秒鐘,笑了起來:「好,那就直接講,宋天耀準備趁著雙方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褚孝信手裡夾著的香菸抖了一下,一片菸灰落在了西褲上,隨後瞪起眼睛:

    「你同我講笑?阿耀胃口大不假,但是不是白痴來的,漁翁得利?你知不知現在相爭的是誰?徐平盛,於世亭呀?徐平盛鑿沉貨輪抗日,在香港的威望不是鴉片販子能比的。」

    「就是這個打算,我們不打算搶到所有生意。」盧元春對褚孝信說道:「也鬥不過兩人,不過是看到有機會,在旁邊撿些小錢而已。」

    「你怎麼知道他們兩個一定會爭?」褚孝信說道。

    盧元春遲疑了一下:「我不知道,但是宋天耀知道。」「他知道個屁,跑去英國都不安生!」褚孝信說道:「這就是給我好處?這是想我過的太瀟灑,想逼我跳火坑!我不是花舫的姑娘,用不到為錢跳火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2-28 16:55
第四五七章 於世亭的往事

    古香古色的花尾渡唐餐樓上,徐平盛坐在靠窗的雅座上,欣賞著窗外的層層海浪。

    於世亭則靜靜的看著徐平盛,微笑不語。

    稍遠處的下人們,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十幾雙眼睛都盯在各自的老闆身上,只需要老闆的一個細微動作或者眼神,就做出迅速反應。

    徐平盛望著窗外足足五六分鐘,才收回目光,與於世亭對視一笑:

    「於老闆有心了,我幾十年都未坐過花尾渡,吃過這上面的大餐間了。」

    於世亭把桌上的菜單打開,禮貌的遞到徐平盛面前:「盛伯要不要點幾道菜,讓廚師坐好送上來。」徐平盛接過菜單翻了翻:「這麼多年,花尾渡的菜單都不換的咩?我記得最後一次做花尾渡,我也是坐在唐餐樓大餐間,一個人,點了煙筒白菜,溫公齋煲和一碗白飯,當時算是大餐間裡最便宜的兩道菜。」於世亭認真的說道:「我上次坐花尾渡也要十幾年了,那時候明明有了些錢,卻不敢露白,又不想委屈自己,於是點了一道白切雞,一道燒青菜,看菜單時都裝作皺眉擔心自己付不起,讓服務生對我翻白眼,免得讓那些想要宰羊牯的人對我動心思。」

    「啪啪!」於世亭拍了兩下手,一名下人朝前稍稍走了兩步:「老爺。」

    「讓餐樓的師傅準備煙筒白菜,溫公齋煲,白切雞,燒青菜四道菜送上來。」於世亭說道。

    「是,老爺。」

    等下人離開,於世亭這才又看向徐平盛:「盛伯剛剛看向窗外,是因為太久沒有看海景?」

    徐平盛低頭看看自己摸得已經油亮的手杖,然後抬起頭對於世亭說道:「我看了那麼久,是因為今天只看到了掛著英國旗的船在海上跑,一艘中國人的船都沒有看到。」

    「您老人家坐在這裡,香港怎麼還會有人敢出海?」於世亭苦笑道:「那豈不是等於得罪了船王,不準備再從香港吃這碗飯?不要說我們這些靠海吃飯的小商人,恐怕連海神都要給您面子。」

    徐平盛擺擺手:「不值錢啦,一把年紀的老骨頭,等死而已,哪裡會有人驚我?如果我名頭能唬人,也不會有船沉,剛剛于先生講連海神都給我面子,我看至少台灣那裡的海神,沒有給我這個面子。」

    隨著徐平盛的這番話,餐間裡的氣氛陡然沉默。

    兩人帶來的幾個多年下人不約而同稍稍挺直腰桿,打量了一下對方。「瞞不過盛伯,其實這件事我聽說之後,是準備裝聾作啞,等著盛伯你主動喊我出來質問我的,可是後來想了想,還是我主動請盛伯出來講清楚的好。」於世亭沒有因為徐平盛的話而錯愕或者語塞,而是面容微笑不減,看著對方說道。

    徐平盛臉色淡然:「那不知道于先生約我來,是想同我聊些什麼?」

    於世亭側過臉望向外面濤濤海浪,停頓了片刻,像是陷入回憶說道:

    「我知道現在講什麼道歉賠情,盛伯都有話等著我,那我就和盛伯聊聊我於世亭之前的經歷,介不介意我吸支菸。」

    於世亭看向徐平盛。

    徐平盛搖搖頭:「自便。」

    於世亭從口袋裡取出一盒水手香菸,晃著了火柴點燃,深深吸了一口,這才開口說道:「我最初在上海時,並沒有靠著本地船幫裡廝混,拜老頭子那種方式起家,我最開始是從公共租界裡的昌興輪船公司做海員開始,那時昌興公司主要做客運,有七大皇后號,印度皇后,中國皇后,日本皇后,澳洲皇后,俄國皇后,亞洲皇后,加拿大皇后,全都是豪華客輪,我做海員是在澳洲皇后這艘已經不是燒煤而是燒柴油的新客輪上,跑船嘛當然是賺錢的,不過賺錢的永遠是公司,海員是賺不到錢的,

    那時候我們那些中國海員,要靠表演戲劇,演奏歌曲給船上的客人賺取小費,好像小丑一樣。」

    「雖然好像是小丑,可是那時候的上海灘,我掛著昌興公司的胸牌,連錫客警察和安南巡捕都不敢怎麼樣,覺得比其他中國人更高一層,自己雖然算不上白人,但是已經自詡二鬼子。」

    「這種自己感覺良好的想法,在我嫖一個白俄女人的時候沒了。」於世亭說到這裡的時候停頓了一下,彈了一下菸灰:「盛伯不要笑我。」「那時候租界有很多白俄女人做皮肉生意,最初這些白俄女人是不接待中國人的,租界工部局寧可每個月拿出錢發給那些白俄女人,接濟她們,也不准讓她們賺中國人的錢,租界那些洋鬼子,認為白人就算賣,也只能賣給白人,可是後來白俄難民越來越多,白俄婊子也越來越多,發不起錢了,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那時候開始,上海灘大部分有錢的中國人,才嘗到白人女人的味道,我也不例外,我揣著剛

    發的薪水,去了一處白俄女人開的窯子。」「那些白俄女人招待洋人時,會有西洋吃食和酒水,而且可以事後付賬,中國人就需要先付錢才能看到女人出來,而且不用說吃喝,連口水都沒有,我交錢給了一個白人漢子,那漢子把我領到一個小房間,

    裡面是個母豬一樣胖的白人女人……」於世亭嘿的一下笑了出來:「又髒又胖又臭,居然還一臉厭惡的看著我,我想要退錢,和那個負責幫妓院攬客收錢的白人漢子吵了起來,剛好一個昌興公司喝醉酒的股東,摟著女人走出來,看到我的胸牌後,先是訝異,隨後對在場的人表示昌興公司對TM的中國員工實在太好了,我這種癟三居然都有錢來嫖娼睡白俄女人,等他知道我不想嫖那頭母豬後,笑了起來,給我一個選擇,要麼現在上去睡那頭母豬,

    要麼公司開除我。」徐平盛看著於世亭,於世亭把香菸捻滅:「那個洋鬼子告訴我,我能嫖到那頭母豬一樣的白俄女人,都是福氣,盛伯,那時候,你說我該怎麼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7 19:52
第四五八章 公道

    徐平盛看著於世亭,沒有說話。

    於世亭頓了片刻,自己笑了下:

    「我忍了,我覺得為了自己胸口戴著的那個英國公司牌子,嫖個白俄母豬無所謂。」

    「可是我剛答應,那個混蛋就準備讓記者來拍照,要把我嫖那個白俄母豬的畫面拍下來,宣揚中國人在上海英美公共租界活的有多幸福。」

    「最後自然是因為我不同意,被趕出了英昌公司,沒辦法,我又去混船幫,拜老頭子,我懂英文,跑過遠洋,開始幫船幫的人指揮船運煙土,幾年下來,賺了一筆錢,再後來,遇到了大蕭條,長江沿岸的英國船隊沒了生意,泊在港口裡,變成了一堆廢鐵,甚至價格比廢鐵還要便宜,十年前一艘英國格拉斯哥皇家造船廠的萬噸貨輪,一百一十萬英鎊,那時候跌到了一萬兩千英鎊,我砸鍋賣鐵,把幾年賺來的錢全都拿出來,又借遍了親戚朋友,最後又搭上了季雲清,讓出一部分股份,換來季雲清投錢,最後才買到了這輩子第一艘船。」

    「可是那時候,有船也接不到聲音,英國人,美國人的客貨航運生意都在減少,何況我一個中國人,靠著運人去馬來亞,新金山等地方做工,又靠著其他生意,總算勉強撐了下來,航運生意始終不好,可是我始終賺到錢,就用錢買船,那時候做過很多不光彩的事,擋了我路的人,就是敵人,那時候就是只是想著,等我的船夠多,堵死上海的大小碼頭,讓英國昌興公司的人來求我。」

    「後來日本人打進上海,我沒有盛伯你的豪氣,能親手鑿沉自己的船不便宜日本人,我剛好提前把船全都開去了英國港口,日本人沒有得到我一條船,而且也是我運氣好,船在歐洲,居然遇到了歐戰爆發,全球航運生意從谷底馬上升到雲端,我開去歐洲的六艘廢鐵,一下變成了六座金山,在歐洲航線上日夜忙不停,運費高到連我都膽顫心驚,一夜之間,我成了大富翁。」

    「我成了富翁之後,第一件事,是冒著風險回了上海,我用之前與季雲清的關係在上海存身,找到當初那個昌興公司的股東,找到那個白俄母豬,那時候,他們一個被日本人關在集中營裡,一個淪為乞丐,我花了錢……」

    於世亭說到這裡時,眼睛裡閃過一抹狠戾:「我花了大價錢,買通看守集中營的日本駐滬憲兵和漢奸,就一件事,我告訴那個白俄母豬,要想吃飽,就給我嫖了那個昌興股東,嫖一次一塊面包,我請了當時上海能發報的大小報館記者帶著相機來拍照採訪!」

    話說到這裡,於世亭就停口不再說下去。

    徐平盛淡淡的開口:「氣出了之後,是不是覺得索然無味了?」「那個股東死了,關在日本人的集中營裡本來就已經奄奄一息,被白俄女人撕扯坐壓折騰了七八個小時,嚥氣了,他死了我才明白,我就這麼一個仇人,沒了仇人,我做生意就只剩下了四個字,和氣生財,一直到現在。」於世亭有些唏噓的說道:「台灣海峽沉船這件事,我說我不知情,盛伯信也好,不信也好,總之現在我被架在火上,被人抬著吃飯,總要表個態,沉的那艘船值多少,我出,貨值多少,三倍,死的人,每人十萬港幣,只要盛伯你點頭,下船的時候,就有人在碼頭等著把錢拿出來。」

    「叮!」大餐間外面的搖鈴輕輕響了一下,餐間服務生推著餐車走了進來,把之前兩人點的四道菜送了上來。

    徐平盛拿起筷子,夾了一片白菜放在嘴裡慢慢咀嚼著,於世亭則仍然保持最初的姿勢,看著徐平盛,等著對方給自己答覆。

    徐平盛吃的很慢,一片白菜幾十秒才嚥下去,吃完之後才開口:

    「于先生,你給我出了一道難題啊,人是你,鬼也是你,讓我怎麼點這個頭。」

    「那您的意思是?」「既然于先生和氣生財,又說不知情,我看,那就不要談了,找出那個知情的人,就是不知道,是于先生你來找,還是我們這些香港人來找?」徐平盛把筷子放下:「幾十年不吃,菜單沒變,味道卻變了,至于于先生說的沉船原價賠償,貨物三倍賠償,人命一條十萬……」

    徐平盛慢慢站起身,杵著手杖立起來,看向外面海面,又看看於世亭,聲音不大,卻鏗鏘有力:

    「我們香港這些小生意人,如果湊湊錢,賠得起上海在香港的人和船。」

    「盛伯……」於世亭眼神一凝,想要開口。

    徐平盛已經繼續說道:「于先生,你什麼都能給,我相信,可是你唯獨給不了一個公道,你如果給的了,也不會說了這麼久的話,最後仍然是那番話。」

    「盛伯,你也是做海上生意,知道我這個位置的難做……」

    「你不給我公道,又不想讓我自己去討這個公道,只會對我說,你現在很難做,你當初坐這個位置的時候,就該想過,它不好坐。」

    「那就是沒得談了?」於世亭冷靜下來,再開口時,聲音也已經冷靜。

    徐平盛點點頭:「看在于先生請我吃這餐飯,可以給那個知情的人留張船票,帶著家人離開香港,讓他自己選個上海人出來,去香港警察局自首,登報,至於賠償,海上生意有賺就有賠,不需要。」

    「四九年已經鬥過一次,你未動,我未動。」於世亭拿起煙盒,又點了一支,開口說道:「可是我們跑船的人如果動手,比當初會更難看。」「我覺得,上次褚耀宗,周錫年,蔡文柏那些人,打的不夠痛,才讓上海人現在可以囂張到炸沉香港人的船,所以我覺得這次如果再動手,就不是痛不痛的問題,我能鑿沉我自己的船,也能鑿沉別人的船,大家都知道徐平盛是個善人,其實,他也會做惡人。」徐平盛杵著手杖朝餐間外走去:「讓船靠碼頭,我要回去看賽馬。」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1-7 19:55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7 19:52
第四五九章 船

    「沒有風暴,船帆不過是一塊破布。」

    班站在格拉斯哥戈多船廠的碼頭上,念了一句雨果的詩句。

    在他和宋天耀的面前,停放著幾艘已經鏽跡斑駁的貨輪,和遠處那些嶄新待下水試航的萬噸貨輪比起來,這些貨輪小了很多,噸位不過數千,此時停放在角落裡,任由海洋生物慢慢腐蝕。

    「安吉對我說,你好像是做……」班用手在自己略禿的頭上比劃了一下:「那種花裡胡哨的假髮生意,賣假髮也需要自己運貨嗎?」

    宋天耀對這幾艘船的興致很高,反而對那些萬噸貨輪沒什麼興趣,沿著棧道甚至走到船槽側面的工人通道附近,仔細的觀察著這些廢鐵。

    「這些船為什麼被丟在這裡?班?」宋天耀扭回頭,對自己這位未來岳父問道。班聳聳肩,邁步走了過來:「這些船在這裡已經停了六七年,歐戰爆發後,航運業迎來黃金期,想發財的投機者們手裡握著鈔票衝進船廠,不論型號的去訂購船隻,那時候船廠除了要生產民用船隻,多數還有軍用訂單,比如我工作的奧斯丁船廠,雖然不能生產航母之類的大傢伙,但是仍然有登陸艇,救援艇這些小型船隻訂單,所以很多民用訂單甚至被排到了1958年,沒有想到的是,希特勒很快就被打敗,沒有戰爭作為背景,航運價格又開始下跌,而且船廠也開始生產噸位更大的貨船,有人等不到1958年,於是毀約,就有了這些船,這些船是比較老的型號,大概從1940年開始接到訂單生產,中間船廠又要生產軍用訂單,所以拖到1946年大概才生產完,生產完就開始停在這裡。」

    一條粗大的錨鏈橫亙在通道上,宋天耀用腳輕輕踩了兩下:「他們準備賣掉這些廢鐵嗎?」「當然,不過沒人願意買,畢竟日本,德國的船更廉價,你能想像嗎,日本那個小國家,有七十多家造船廠,他們什麼船都能造,而且價格要比英國低太多,這兩年,我們有很多訂單都被日本搶走了。」

    班用手摸了一下冰冷的錨鏈說道:「我不懂,日本不是戰敗了嗎?我們同盟國不是勝利了嗎?為什麼那些戰敗國卻能從我們這些勝利者手中搶走生意?」宋天耀不想與班討論這種複雜的國際政治問題,他其實對航運業沒有太多興趣,只不過是得知雷英東的貨輪被炸沉之後,想到了香港與上海人之間可能會爆發衝突,在這種衝突時刻,他總歸是要表示一下態度和立場。班說的是實話,同樣噸位的貨輪,日本造船廠的價格要比英國低一半,這一半幾乎就是人工的差距,英國船廠一個低級工人的週薪都要十二英鎊,而日本一些造船廠的低級工人收入換算成英鎊,大概是周薪四到五英鎊。宋天耀有深海恐懼症,游泳這種健身項目都只能在泳池內進行,更不用說讓他去做個船東,去跑遠海,學習旗語,燈語,航速,航線,耗油,運價之類的專業知識,他對船最大的忍耐度就是乘坐石智益的遊艇出海釣個魚,如果不是為了石智益,他對遊艇這種近海小船都不想坐。

    可是自從想到上海人與香港人爆發的衝突後,既然想撈好處,自然要下些功夫,他對航線這類專業知識一竅不通,但是對世界局勢卻有著自己的判斷。

    戰爭的炮火聲是航運業船東最好的福音。

    朝鮮戰爭這種區域戰爭,對航運業的影響其實並不是很大,也許會讓一部分人成為富翁,但是對那些真正的世界級大船東而言,他們甚至沒興趣讓自己的船隊來亞洲走一圈。

    宋天耀這段時間努力思索上一世的記憶,總算想到了一個不算戰爭但是卻又絕對影響整個世界的戰爭事件,埃及收回蘇伊士運河事件。埃及收回蘇伊士運河之後,把幾乎所有的資本主義國家都列入非友好國家,禁止這些國家的商船通過蘇伊士運河,而世界上的商船80%甚至更多,都是資本主義國家所有,不能通過蘇伊士運河,代表著商船隻能走好望角航線,繞行整個非洲。

    繞行,代表著運費的暴增。

    哪怕是現在蘇伊士運河沒有被禁行,一艘十萬噸以上的大型油輪,從中東航行至歐洲,單次收入就是過百萬美元,如果蘇伊士運河禁行,那運費會飆升到一個可怕的數字。

    想到蘇伊士運河,宋天耀覺得自己就算是深海恐懼症,也可以在航運上花些心思。

    倒不是為了短期那些看似高昂的運費,做生意,一定要看長遠。

    「我想買這艘船。」宋天耀指了一下面前這艘停放著的貨輪,對班說道。

    班看看這艘船,又看看宋天耀:「孩子,雖然我是格拉斯哥人,但是我還是想說,你不如去日本買。」

    宋天耀眨眨眼:「我會去日本買的,不過不是現在,畢竟現在我去日本買,日本人不會給我一些優惠條件,但是英國人就不一樣。」

    「我可以幫你瞭解一下。」班陪著宋天耀朝碼頭的汽車走去。

    遠處,幾個黃種人正守在自己那輛老式迪昔轎車外,看到兩人走來,一名黃種人還幫忙打開了車門。

    「你是個正當商人,對吧,宋。」班看到民武會的這幾個人,又忍不住對宋天耀確認了一遍。

    宋天耀點點頭:「我保證,我是個正當商人。」

    看著自己未來岳父臉色有些忐忑的上了轎車,宋天耀看向幫忙開門的黃種人:

    「有什麼事嗎?」

    「宋先生,花街幫聯絡了本地的卡托幫,三葉草幫,鐵鉗幫,黑丘幫等等幫會,準備找民武會的麻煩。」黃種人面無表情的說道。

    宋天耀微微點頭:「那關我什麼事?他們又不準備找我的麻煩,對了,記得幫忙把口哨餐廳毀掉,方便我重新裝修。」

    「口哨餐廳?」

    「英國幫會現在流行怎麼犯罪?手槍?刀具?羊角錘?」

    「先生,其實現在格拉斯哥流行硝酸甘油炸藥,各個幫派用炸藥來搶劫銀行。」「很好,麻煩順便幫忙把口哨餐廳炸一下。」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1-7 19:54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7 19:53
第四六零章 民武會

    七月酒吧的舞台上,歌女碧翠絲穿著漂亮的低胸禮服,在話筒前深情的唱著帕蒂—佩姬的經典曲目《我所有的愛》,往日在她唱到高潮時,總能得到全場的掌聲和歡呼聲,但是今晚,台下那些西裝革履的紳士或者帶著鴨舌帽的壞小子們,卻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她今晚的小費看起來似乎要泡湯了。

    「謝謝你的歌曲,碧翠絲。」一個戴著禮帽的中年人,從酒吧的木門外走了進來,安靜的立在門邊,直到碧翠絲唱完之後,才摘下禮帽率先拍手鼓掌。

    碧翠絲認出了對方,花街幫的老大查理。她之前曾經去查理的地盤穀倉酒吧為對方唱過歌,收了二十英鎊,當然,那一晚也不止唱歌那麼簡單,可是她又不敢得罪對方,不過今晚他怎麼會來這裡?這裡可是卡托幫的地盤。這些幫派向來忌諱其他人擅闖自己的領地。

    查理從錢包裡取出一張五英鎊的紙幣交給服務生,示意對方交給碧翠絲,等碧翠絲下台離開去酒吧後場,查理在走上舞台,用手指輕輕敲了兩下話筒,酒吧的音響裡隨之響起砰砰的聲音。「先生們,非常感謝能賞光來七月酒吧喝酒,我和卡托幫的利亞姆先生說起了最近發生的一件小事,然後他大方的開口表示,要給我一個演講的機會,沒錯,是一次演講。」查理面帶微笑的掃過下面坐著的幾個其他幫會老大:「為了拯救我們的格拉斯哥。」

    最後那句話,讓下面坐著的大部分人笑出了聲,查理在台上也笑了起來: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好笑對吧?不過我接下來說的,可能就有些會讓各位趕到難過了,黃種人來格拉斯哥搶我們的生意了。」

    這番話讓下面的人更加樂不可支。「查理,感謝你的演講,我覺得你可以去倫敦做個脫口秀演員了,朋友,你會全國知名的。」鐵鉗幫的老大艾倫接過啤酒女郎遞來的啤酒,順勢在對方的豐臀上捏了一下,然後笑著說道:「你不能因為花街幫和幾個黃種人打了兩場架,就宣揚黃種人入侵格拉斯哥。」「那是事實,艾倫,那不是普通的黃種人,我在警察局裡花了錢去查資料,知道找我麻煩的那些黃種人是什麼組織的嗎?民武會,在倫敦讓克雷兄弟都不敢輕舉妄動的民武會,現在他們來到格拉斯哥了。」

    查理臉色認真的說道。

    聽到這個名字,下面一部分人的表情變得慎重起來,除了鐵鉗幫的艾倫,他仍然不解的問道:「那是TM的什麼幫派?倫敦幫派?黃種人幫派?在倫敦東區怎麼可能有人會讓克雷兄弟忌憚,別開玩笑了。」

    「艾倫,我再說一次,那不是普通的黃種人幫派,他們也不在倫敦東區,他們在倫敦富人聚集的西區,那地方連克雷兄弟都不敢惹麻煩。」查理說道:「他們是一群水蛭。」查理嘴中的民武會是個有些年頭,行動力讓本地英國幫派感到害怕的幫派組織,其實說起來,英國黑幫真正成型的歷史並沒有多久,從二三十年代開始,才算是有偏大規模的有組織犯罪,所謂規模偏大,

    幫派成員一般也就是幾十人或者一百多人。比如格拉斯哥,雖然有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幫派,但是人數最多的幾個幫會,卡托幫,花街幫,鐵鉗幫等等,加在一起不超過三千人,而且這些幫派的謀生手段千奇百怪,他們有開非法賭場,開酒吧,放高利貸,收保護費這些看起來符合黑幫行事的生意,也有諸如搶劫銀行這種更像是流竄團夥一樣的作案手段,甚至連偷晾曬的衣服賣給妓女,偷商店的啤酒賣給酒吧,甚至偷面包賣給窮人這種事,也會照做不誤,簡單來說,就是格拉斯哥的幫派完全沒有行事準則,什麼賺錢我們就干什麼,不在乎干的事會不會讓人覺得丟臉。

    英國所有幫派都參照倫敦東區的克雷兄弟,因為克雷兄弟是成功的幫派分子和商人,克雷兄弟起家就是這樣做的,所以他們也一樣照做。可是問題是,在倫敦,克雷兄弟的確呼風喚雨,幾乎讓其他幫派俯首稱臣,甚至連遠道而來的美國黑手黨都吃過癟,可是唯獨沒有解決倫敦一個叫民武會的組織,這種丟臉的事,克雷兄弟當然不會提起,所以鐵鉗幫艾倫這種消息不怎麼靈通的人,並沒有聽過民武會的名字。民武會,最初成立一戰期間,由赴歐參加一戰的十四萬華工中成立,規矩脫胎自中國洪門,後來又自成一脈,當時的十四萬華工,四萬名歸法國僱傭,近十萬名華工為英國僱傭,除了戰死和戰爭結束返鄉的,有一部分華工留在了英國,而民武會這個戰時成立,號召華工自強的組織,也留在了英國。

    比起本地幫會,民武會等級森嚴,行動力更強,而且他們並不靠犯罪謀生,華工們在英國各地都有自己的正常工作,不需要依靠違法犯罪來獲取收入,但是在組織需要的時候,卻又馬上出現。

    在最初,民武會參加抗日募捐等等,隨著第一代民武會華工老去,他們的子弟成人,成為第二代民武會成員後,性質逐漸發生變化。華人在英國受到歧視,民武會從最初對抗歧視,變成了對抗其他白人幫派,性質與格調馬上滑落,老一輩華工辛苦勤勞,最後就算無法大富大貴,往往也都是小康之家,而第二代民武會則更加好勇鬥狠,他們集結在一起,以幫派為榮,一心想要超越父輩,幹些讓父輩欽佩的事蹟,可是乾的最多的,卻是與本地幫會械鬥。民武會與克雷兄弟只發生了一次爭鬥,對外克雷兄弟宣稱和平解決,但是實際上是,克雷兄弟的人打了民武會的一個成員,民武會當時的一個小頭目親自登門見克雷兄弟,告訴他:「英國人喜歡用硝酸甘油炸藥炸開銀行搶劫,他們則喜歡炸掉半個倫敦東區,東區警察局外現在停著一輛裝滿炸藥的貨車,要麼道歉賠錢,要麼現在就引爆,讓你收買的那個同性戀議員來收拾局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17 21:27
第四六一章 六合同春

    金牙雷和一干福義興的叔伯坐在香堂上首,看著此刻底下跪著的四個字頭兄弟。

    此時跪著的人中,有兩個是與金牙雷輩分相同的老江湖,此時一把年紀面無表情,另外兩個則是這兩個的心腹頭馬,此時則臉上帶著不忿,不時抬頭瞄向上面坐著的金牙雷。

    金牙雷手裡搓著一枚翠綠色的翡翠扳指,一語不發,反倒是身邊那幾個叔伯中,有沉不住氣的率先開口。

    「出來混做偏門是天經地義,在座哪一個,沒有做過偏門?阿雷,炳強和文山兩個人已經一把年紀,你居然搞到開堂口……傳出去讓其他字頭笑話。」

    金牙雷咧嘴笑了一下,露出嘴裡的金牙,他花名金牙雷,實際上最初只有一顆包金的牙齒,最近才把爛掉的幾顆牙齒全都換成了純金牙齒,坐實了金牙雷這個名號。

    「山哥,強哥,川叔替你們求情,你們自己有咩話要講?」

    跪在香堂內叫炳強的那個大佬哼了一聲:「我冇話講,你是老頂,你話不准做偏門,大不了我不做就是了,只是老頂,福義興這麼多人,不做偏門,難道去你家裡開伙食飯咩?」「我沒講過不准各位做偏門,我是不准兄弟們再做鴉片這些毒品生意,因為什麼不讓大家做,你們不清楚?」金牙雷慢悠悠的對炳強說道:「你有八間鴉片館,我知道停了鴉片,你虧很多,我有沒有對不起你,褚孝信褚先生新開的一家製藥廠,四個倉庫的生意,我全都交給了你,你每個月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都能賺到飽,手下也都全都有工開,你當時笑嘻嘻的答應我,保證把鴉片生意停掉,現在倒好,正行生意的錢,鴉片館的收入,你全都吃了下來,分明當我這個老頂是水魚,我叼你老母!」

    金牙雷抓起手邊的茶盞直接砸向炳強,炳強側頭躲過,想要站起身和金牙雷對罵,他輩分與金牙雷相同,能跪下也是看在金牙雷身後供奉的牌位,不是跪他金牙雷,此時金牙雷發飈,他當然不想示弱。

    可是雙腿還沒等站起,後背就被人狠狠蹬了一腳!整個人撲倒在地,頭被踩到地上動彈不得,身邊陪綁聽金牙雷訓話的心腹頭馬剛想站起身救自己大佬,後腦挨了一棍打的昏死過去。

    高佬成面無表情的踩在炳強的頭上,看向金牙雷。金牙雷身邊那幾個福義興叔伯剛想開口,金牙雷就扭頭看向他們,如今的金牙雷,把譚長山那些人都處理之後,留下的這些福義興叔伯全都是軟柿子,早就被他揉圓捏扁,任意蹂躪,最多無非是仗著輩分說幾句不疼不癢的廢話。「各位叔伯,不把我這個老頂放在眼中,當我是白痴,炳強這種人該怎麼處理?我正行的好處給了他,他答應收手鴉片生意,結果現在分明是……唉,炳強自己應該就不會有這種膽色,不知道背後有沒有人

    替他撐腰。」金牙雷不陰不陽的看著這幾位叔伯開口。

    本來還想替炳強張目的幾個叔伯聽到金牙雷最後那句話,頓時都啞口無言,乖乖閉嘴。

    「既然各位叔伯沒話講,阿成,把炳強拖出去吧,錢,如數收回來,鴉片館也拿回到字頭手裡,給他留兩個賭檔養老。」金牙雷對著高佬成擺擺手。

    高佬成招招手,旁邊有人把炳強和他小弟拖出了香堂。

    金牙雷眼色陰沉的看向文山:「山哥,炳強拿我做水魚,你有什麼話講?」

    文山此時臉上已經微微冒汗,眼神略顯慌張。

    「他拿我做水魚,但是至少還當我是同門兄弟,你,拿我做仇人。」金牙雷慢悠悠的說道:「聽說你花了重金去吊頸嶺,準備找那些國民黨潰兵打我的黑槍?」

    文山吞了一口口水:「雷哥,不是我,不是我!我冇做過。」「現在講不是你,是不是有些太遲了?你答應吃下五百斤的煙土,可是偏偏我不讓字頭內的兄弟做毒品生意,於是你就為了五百斤煙土,做了我?」金牙雷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手帕大小的布包解開,露出裡面

    的三條黃魚,金牙雷把黃金丟到文山面前:「大價錢,三條黃魚買我金牙雷的命呀?還要不要將收了黃魚的人找出來見你,讓他和你當面對質?」

    看到丟在眼前的黃金,文山一把年紀對著金牙雷磕頭不止:「雷哥!我豬油蒙了心……我不是人,你放我……」

    金牙雷環視香堂一週:「其他人沒話講了?」

    幾位叔伯和執堂弟子都沉默不語。

    「三刀六洞還是訓誡龍鞭,你自己揀。」金牙雷拍拍手。

    隨堂女侍捧著一個托盤走到文山面前,上面一把鋒刃雪亮的匕首,和一根黑沉沉的龍紋鐵鞭。

    文山看都不看,只是低頭不斷磕頭,那淒慘模樣,再不復往日威風氣度,讓他身邊跪著的小弟忍不住開口:

    「雷哥,我替我大佬受刑!你放他一馬!」

    金牙雷露出笑臉:「好!這才是你大佬的好兄弟!那你準備替他受哪一個?」

    「三刀六洞!」這個小弟頗為硬氣的說道。

    在他心中,三刀六洞已經是極重刑罰,他大佬文山撐不住的。

    「好!就讓你替他受,你自己動手吧!」金牙雷臉上帶著欣賞笑意開口。

    這名文山的小弟也是狠辣人物,站起身拿起托盤內的匕首,對著金牙雷說道:「老頂,我大佬同我做錯事,我做個六合同春俾你認錯!」

    他出刀極快,連續在自己兩條大腿上斜穿六刀!刀刀穿肉而出,兩條腿留下十二個傷口!鮮血淋漓!

    六刀不過一瞬間,等他自刺六刀之後,雙腿也再站不住,整個人跪在地上,大口吸著冷氣,努力不讓自己發出呻吟。

    「帶他出去包紮,以後文山的生意交給他,小子,你叫什麼名字?」金牙雷也看的眼前一愣。

    三刀六洞這種場面並不稀奇,替大佬頂罪扛刀也不是沒見過,可是做的這麼幹脆,金牙雷倒是第一次見,而且居然還懂說出六合同春這個詞語。

    在普通人口中,六合同春不過是一句吉祥話,可是在洪門人眼中,這個詞更有大家都是洪門子弟,應該齊心協力反清復明的含義。

    「我叫阿楠。」這名小弟強忍疼痛說道。高佬成親自扶著對方離開香堂包紮,金牙雷看向跪在地上的文山,自己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女侍身邊拿起那根鐵鞭:「你的小弟幫你受了三刀六洞,這龍鞭還是要你自己來扛,扛得過,你還是福義興兄弟,扛不過,下九泉也不壓怪我,只怪你自己命不夠硬。」

    「雷哥!你放我一馬!我告訴你一個消息,我告訴你一個消息!值很多錢!金三角……」文山似乎知道自己扛不住,語速極快的說著求饒的話。金牙雷像是完全聽不見,鐵鞭掄起,第一下就狠狠砸在文山的後腦上!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1-17 21:30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17 21:27
第四六二章 金光獅子遊戲如來

    緬甸吉坎眉,時近黃昏,太陽懶洋洋的半掛在山坡上,準備收起它最後的餘暉。

    「!(快!快點!)」一個穿著髒兮兮漁民裝束的中年人從遠處一條小路走近山坡,左右張望之後,朝著山坡下的樹林裡招招手,用泰語招呼,說話的同時,還不忘朝嘴裡塞著幹豆腐塊和醃菜。

    樹林裡慢慢站起了十幾個身影,他們互相打量著,小心翼翼的走出了樹林。「只有二十多戶個小村寨,男人出海打漁還沒有回來,只有些婦女孩子,我們討些或者搶些食物,填飽肚子就快點上路!」中年人一手指著不遠處露出來的幾片茅草屋頂,對面前這些好像叫花子一樣的同伴說道。

    看到幾個同伴過來夠他手裡的食物,中年人瞪眼:「去村寨自己去取!」

    不過嘴裡雖然凶狠,但還是大方的把食物讓了出去,自己恨恨的看著這些同伴,吐了口難吃的醃菜碎末罵道:

    「歌丹威這個混蛋,收了塞爸(塞—乍侖旺)兩百萬銖,最後卻出賣了我們!」

    剛剛從他手裡拿到了一些豆腐塊充飢的青年,此時搓著雙手,眼神略帶亢奮的打量著遠處的村寨:

    「派吞上尉,這村寨裡只剩婦女和孩子,從泰國來興府跑到緬甸吉坎眉,我們還沒碰過女人,不如……」

    被稱為派吞上尉的中年人之前像是個面容愁苦的普通漁民,此時聽到這個青年的話,腰桿猛的一挺,眼睛一瞪,雖然仍然是那身漁民裝束,可是整個人瞬間卻多了不少鐵血狠辣的意味:「如今塞爸和乃坤只帶了十幾個人去了香港,正等著我們去匯合,你還有心情搞女人?忘了塞爸的吩咐?少惹事端!歌丹威能在仰光抓我們,難道就不會追來吉坎眉?找些食物填飽肚子,晚上就有船來接我們,到時上船去香港!」

    被他呵斥的青年卻有些不以為然,雖然壓低了聲音,但仍然梗著脖子,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時有些不忿:

    「塞爸丟下我們這些人不管不顧,自己先逃去了香港,我們現在想搞個女人開開心,你也要管?你不是塞爸最忠心的手下,還不是和我們一樣被拋棄?」

    派吞打量著青年,樹林遮擋了夕陽,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你們對塞爸不滿?」「我不敢對塞爸不滿,但是塞爸去香港沒有帶上我們,讓我們辛辛苦苦跑來緬甸,還要坐船跑去香港,卻連女人都不能碰?我們在來興府時,塞爸不是那樣對我們,現在分明是覺得我們是累贅,所以才冷落我們,逼我們自己走!」青年索性撕破臉,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和語氣,對著派吞說道。

    派吞扭頭又看向其他十幾名同伴:「你們和他一樣的想法?對塞爸不滿?」

    那些同伴都紛紛搖頭。派吞走到青年身邊,幫對方整理了一下領口:「我來告訴你,塞爸給你們每個人,有家人的,都送去了一筆錢,沒有家人的,在盤古銀行也幫你們存了一筆款,塞爸這次逃去香港,不能大張旗鼓帶著兩百多人一起坐船,只能分批慢慢外逃,塞爸有七千多士兵,可是只選出了你們兩百多人,是因為對你們器重!你以為塞爸自己去香港是逍遙快活?他是替我們先找個能存身的地方,一兩百人,去了香港難道去討飯?塞爸在香港想辦法安置我們,大家都在努力逃命,你卻在這裡想著搞女人,對塞爸不滿?以為塞爸逼你自己走?你是被塞爸收養長大,沒有塞爸,你早就餓死!在場所有人都有資格說走,唯獨你沒有!你想走,我送你走!」

    派吞幫對方整理領口的雙手突然一擰青年脖頸,青年反應非常快,雙手去架派吞雙手,同時一個頭錘朝派吞面門撞來!派吞歪頭避過的同時,左膝一記膝撞狠狠頂在青年的襠部!青年雙手頓時下意識去捂檔部,嘴巴張大想要慘叫,派吞雙手同時一個發力,擰斷青年脖子,把對方的慘叫扼殺在喉嚨中,最後青年只能瞪大著眼睛,發出咯咯咯一樣的輕微聲響。

    派吞鬆開青年,看著對方:「你這身本領是我教的,我替塞爸連命和本領都收回來。」

    其他十幾名塞—乍侖旺手下的士兵面面相覷,又都看向派吞,派吞打量著他們,面容嚴肅:「去村寨裡拿些食物填飽肚子,不准碰女人,不准惹麻煩,拿到食物就上路,記住,你們是軍人!」

    ……

    五十四歲的塞—乍侖旺在幾名手下的拱衛下,腳步緩慢的走下客輪,踏上了香港中環碼頭。

    花白的頭髮和蓄起來的鬍鬚被碼頭的海風一吹,四散飄灑,他穿著一件略顯老舊的灰黑色西裝,扭頭看了一眼舷梯,發現自己的獨生子坤正用英語搭訕一個金發碧眼的女人。

    塞—乍侖旺嘆了口氣,語氣略重:「坤!我們來香港人生地不熟,不宜生事,而且你如今已經長大成人,該成熟些,我如今老了,以後很多事還要靠你!」

    二十四歲,生得英俊帥氣的坤卻對父親的話好似聽不見一樣,戀戀不捨的看著女人走遠,才收回目光,走到自己父親的身邊嘻嘻一笑:「放心了,爸爸,我不會亂來。」「是真的才好,年紀大了就要學會穩重,我像你這麼大時,已經打了很久的仗,都已經開始做上尉,哪像你,現在還一事無成。唉,也不知道派吞和素攀他們現在怎麼樣了,汶仁,汶仁!」塞—乍侖旺叮囑了兒子幾句,轉頭開口叫自己的手下。

    叫汶仁的手下走過來稍稍躬身:「塞爸!您有什麼吩咐?」

    「不是說在碼頭會有本地幫派的人來見面嗎?禮物準備好了沒有?不要失了禮數。」塞—乍侖旺語氣慢吞吞的說道。

    汶仁臉色有些猶豫,遲疑數秒,開口說道:「塞爸,我也是剛剛收到消息,之前那個本地幫派的人已經死掉了,前天才下葬,聽說就是因為鴉片生意,他那個幫派的大佬,打定主意不做毒品生意。」

    塞—乍侖旺楞了一下,半天才動作遲疑的用雙手捧起胸前佩戴的四面神佛牌,合十用泰語喃喃:「薩度,金光獅子遊戲如來,薩度,藥師琉璃光如來,薩度,大梵天王,薩杜,大聖歡喜天。佛經誦完,他抬起頭,打量著面前這座華人城市,用字正腔圓的漢語說道:「我要親自去拜訪本地幫派,請他們高抬貴手,賞我們這些喪家之犬一個安身之地。」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1-17 21:28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1-29 18:12
第四六三章 《驚變》

    於世亭端著茶盞,靜氣凝神的聽著家裡的戲班子,在台上唱著《長生殿》的一折《驚變》。

    身旁的桌位上,坐著幾個內地來的滬商,此時雖然都和於世亭一樣,端著茶盞聽戲,可是眼角卻都不時瞄向於世亭。

    滬幫和香港兩大船王見面這件事,雖然大家清楚,可是兩人見面到底談出個什麼模樣,是滬幫和香港兩方勢力各自磨刀霍霍,準備動手,還是大家和氣生財,一笑泯恩仇?這些人完全不知道。已經過去了幾天,可是於世亭仍然沒有和這些人通氣,這讓滬幫這些富商們再也忍不住,他於世亭已經賺下了幾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可是他們大多數從上海跑來香港時,錢款並沒有留下多少,全都指著在香港這個英國殖民地安安穩穩的做大生意,東山再起,如今已經連續幾天,碼頭停工,貨船停用,如果不是客船利潤不大兼容易把整件事徹底鬧大,恐怕天星小輪和往來省港澳的一些客船,花尾渡也都全部停工。

    對這些船商而言,停一日便是少賺一日的銀子,於世亭能與徐平盛耗的起,他們卻耗不起,尤其現在運費正是高漲的時候,往日少賺一塊,現在就是少賺五塊。

    所以無論如何,這些人今天一定要讓於世亭給他們一個答覆。「於老闆,這徐平盛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賠錢,賠船如果能圓過去,那點錢不用於老闆你開口,我們這些人隨便分一分拿出來就是了,若是徐平盛覺得差了面子,我輩分小,我出面請一桌和頭酒,賠禮道歉。「其他幾個老成持重的船商仍舊耐著性子聽戲,一個不過三十四五歲左右的青年忍不住開口問道。他叫狄俊達,象山人,算是在上海灘自己一步一步爬出頭的年輕俊傑,和其他在場經商數十年的老狐狸不同,狄俊達是聖約翰大學外文系畢業的高材生,最初只是為了進入外國公司做中國買辦,剛畢業就 遇到日軍偷襲珍珠港事件,英美與日本正式成為敵對國,英國美國在上海灘的公司紛紛撤離,滿心希望成為買辦,走上二等洋人之路的狄俊達,還沒有就業,就宣告失業。

    無奈之下,狄俊達和幾個外文系同學湊錢開了個薦人館,幫人介紹工作抽取佣金,再做些翻譯的工作勉強餬口,彼時是一九四二年,狄俊達二十二歲。真正讓他翻身而起是在上海收復前期,懂得外文的他,比上海灘大部分人的消息更快捷,清楚的預判日本即將投降,戰爭即將結束,航運業即將興起,於是把自己多年積蓄外加借了高利貸,買下一艘二手貨輪,以薦人館為消息來源和貨物來源,迅速開展航運業生意,一九四五年,狄俊達二十五歲。而到一九四七年,狄俊達不滿三十歲時,已經躋身上海灘千萬富豪之列,被多名上海灘大亨稱為南田雛虎,志滿意得的狄俊達乘勝追擊,開始宣告上岸,由航運業轉入地產業,現金吃下上海灘大量地皮,準備開發房地產。可是偏偏在一九四八年東月,在上海灘意氣風發,志滿意得的狄俊達,遇到了氣吞山河銳不可當,一路南下的解放軍,一九四九年新年剛過,淮海平原被收復,杜聿明,黃百韜,黃維兵團全軍覆滅,上海灘那些親近國民黨的富商大亨如同驚弓之鳥,變賣物業,或是逃向台灣,或是逃向香港,或是逃向海外。

    而狄俊達千萬身家投入的地產業,想低價變賣套現都無人接盤,最終,狄俊達來香港時只帶了折合四十多萬港幣的美金匆匆來港。比起於世亭,曾春盛這些帶著億萬身家過海赴港的航運大亨,狄俊達簡直如同乞丐,這兩年好不容易靠著朝鮮戰爭才勉強又有起色,全部身家加在一起堪堪破三百萬,如今這個時節,停了生意,讓本來就已經遭受打擊的他更是心如油煎,心中早已經把炸沉雷英東那艘船的幕後黑手恨得刨了對方祖墳。

    一群老狐狸不吭聲,狄俊達卻不想再兜圈子,他本來就是西學出身,對中國這種兜圈子,打太極的商場手段不感興趣。

    話問出口,狄俊達感覺四周突然一靜,可是扭頭看去,那些老狐狸仍舊該喝茶喝茶,該閒聊閒聊,台上的戲子也在咿咿呀呀的唱著。

    於世亭倒沒有駁這個晚輩的面子,放下茶盞,側過臉還向狄俊達露出個笑臉。

    「俊達,既然你問起,那我就告訴你,第一,徐平盛不要錢,第二,徐平盛不要人,至於和頭酒,更是不需要,我現在把這件事告訴你,你幫我出個主意?」

    狄俊達頓時語塞,於世亭這句話其實說的已經很重,幾乎等於是抬手給了狄俊達一個耳光,意思是我告訴你結果,你有資格參與這件事嗎?狄俊達的確沒資格,他那幾艘小舢板,也就跑跑近海澳門混些生意,在座這些老狐狸的船,那都是能從馬來西亞,泰國甚至澳大利亞裝滿貨物,一路開去遼東或者朝鮮的,一趟運費賺下來,就比他此刻全部身家還要多。

    「於老闆,那就是要先鬥鬥貨,再坐下來談?」狄俊達旁邊一個剛才好像打瞌睡的老頭此時卻毫無睡意,開口對於世亭問道。

    狄俊達臉色一黑,這些老狐狸都在等有人忍不住第一個問出口,於世亭這種人,不可能每次開口都讓人難堪,先拿第一個開口的來個下馬威,後面的人問起來只要小心些,再不會出問題。

    想到這裡,狄俊達愈加氣憤,都已經到了這種時候,這些老狐狸連這種心思都還要計算,一個個都當自己是范蠡陶朱,真有本事,去和英國人搶生意啊?

    於世亭掃了一圈今日來的人:曾老闆怎麼不見人?昨日,曾老闆不是在西塘一處館子宴客嗎?既沒給我下帖子,今日也沒有賞光,這是嫌棄我於世亭沒有擔當啊,這出《驚變》我還是特意給他點的。突然《南撲燈蛾》的調子一起,扮李隆基的小生頓時字正腔圓的唱了起來:穩穩的宮庭宴安,擾擾的邊廷造反。冬冬的鼙鼓喧,騰騰的烽火黫。的溜撲碌臣民兒逃散,黑漫漫乾坤覆翻,磣磕磕社稷摧殘,磣磕磕社稷摧殘。當不得蕭蕭颯颯西風送晚,黯黯的一輪落日冷長安。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1-29 18:1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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