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御劍錄 作者:羽林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6 15:3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3130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0:44
040:把柄(二)

雪亮的刀,鋒利的刀刃。

面對輕易間便可取下自己首級的繡春刀,許夫人的臉上竟然沒有一絲懼意。

眼見她如此鎮定,陳炯反倒有些意外。

許夫人的聲音更加鎮定,一字一句的道:“在這些人中,有的娶了我的女兒為妻,有的收了我的女兒為妾,還有一些人因為仰慕我的女兒,成了你們'悅銷樓'的常客。如果這些不可告人的醜事被公諸於世……這些人重權在手,若是怪罪於你,隨便哪一位都可以要了你的狗命!”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陳炯的刀已經收入鞘中,陰笑一聲,道:“所以我才會趕過來幫你的忙,因為我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你來有什麼用?”許夫人的眼中暴現精光,“你真的以為江湖上的殺手會懼怕你們幾個錦衣緹騎,從而饒過我的性命?”

“不會!”陳炯倒也有些自知之明,訕訕一笑,道:“我們已經做了一些事,如果所料不錯,想要取你性命的殺手很快便會現身!”

“你們?”許夫人一愣,徑直道:“憑我對你的了解,僅憑你的能力,恐怕不可能逼迫殺手現身,更不可能查處幕後的兇手!是誰?誰在幫你? ”

陳炯有些不服氣,可他還是如實相告,“唐善!”

“唐善?”許夫人嘀咕了一聲,問:“就是剛剛在莊內大呼小叫的那個臭小子?”

“就是他!”

“我要見到他。”

許夫人是“鳳友山莊”的莊主,這裡是“鳳友山莊”,不論她想見誰她都會很快見到。

唐善還在打量著漣漪婀娜的身材,修長的腿、翹臀、小蠻腰、豐滿的胸脯。

無論是什麼樣的女人,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如此打量都會覺得很不自然。

漣漪把一雙玉臂抱在胸前,側頭髮呆,根本不敢去看唐善。

門被撞開,闖進來三個人。

唐善連看也沒有去看,僅憑三人的腳步聲他便已經可以判斷出來人的身份,那是許夫人、陳炯和徐校。

“漣漪?”許夫人的聲音很是嚴厲,臉也拉得老長,“怎麼就讓上差大人就這麼傻站著,既不請座也不上茶?”她也沒有請唐善落座,而是自己坐在了茶桌旁,挑著眼皮看看唐善,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楚楚動人的漣漪。

“你不要說話。”許夫人剛剛想要開口,卻被唐善先行打斷,“我知道你想要說什麼。”

“噢?”許夫人覺得有些意外,問:“那你說說,我想說什麼?”

唐善咧嘴一笑,道:“你想問我喜不喜歡漣漪小姐!”

“不錯!”許夫人呵呵發笑,道:“可你不用回答,因為我已經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四個字,'非常喜歡'!對不對?”

“對!”唐善戀戀不捨的將目光從漣漪身上收了回來,投向這張令人嘔吐的臉孔,道:“可我知道,在'鳳友山莊',在許夫人這裡,喜歡一個人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我想知道我的代價是什麼?”

“很簡單,查出什麼人要殺我,查出什麼人來殺我。”許夫人嘴裡說“簡單”,可她知道這件事情絕不簡單,所以她的目光中露出了祈盼之色。

唐善笑吟吟的問:“你憑什麼相信我可以辦成這兩件'簡單'的事情?”

“因為我的女兒!”許夫人看起來很自信,“為了女人,男人可以去做任何事。同樣是為了女人,男人也可以做成任何事!”

唐善發現漣漪的身軀在微微發顫,這種顫抖非常輕,如果不是唐善修煉了“九轉陰陽大.法”,他根本無法察覺到如此輕微的顫抖。

漣漪之所以顫抖是因為她知道自己即將變成一個真正的女人,只要唐善辦到了許夫人交待的事情,她就得躺在唐善的**。漣漪覺得噁心,可她的命運已經被許夫人牢牢控制在手中,她根本沒有能力反抗。

這是一樁齷齪的交易!

唐善卻對這樁齷齪的交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他挑起眼皮看了看骨感十足,蹙眉之間更顯動人的漣漪,對許夫人道:“夫人的話說得不錯,可那也要看是什麼樣的男人!夫人認為我可以辦成這兩件事,說明夫人的眼光還算不懶!”

許夫人道:“既然一隻普普通通的繡花鞋可以引起你的注意,我當然相信你可以成事。”

唐善看了看陳炯,陳炯自然已經將他所知道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告訴了許夫人。陳炯看回,他似乎對唐善有些不服氣,因為唐善蓋過了他的風頭。唐善咧嘴假笑,道:“我所調查的事情夫人已經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有關夫人的事情我卻一無所知!”

許夫人道:“你想知道什麼?”

“誰同夫人有仇?”沒等唐善開口,陳炯搶先問出。

唐善忍不住嘲笑了一聲,卻也自知失禮,急忙板起臉,正色道:“我想知道江湖之中有誰看著夫人的'鳳友山莊'眼紅?”

許夫人的臉上露出了笑意,讚許的點了點頭,道:“我的'鳳友山莊'做得乃是日進斗金的買賣,要說眼紅……黑白兩道看著我眼紅的人數都數不過來!”

唐善問:“什麼人的嫌疑最大,我想許夫人心裡一定很清楚。”

“岳乘風!”許夫人想也沒想便脫口道:“他自詡為武林正派年青一代的領袖人物,曾經數次傳來口信,污衊我山莊藏污納垢,逼良為娼,要我遣散一眾女兒,關閉'鳳友山莊',退出江湖!”

“可……”徐校滿臉疑雲,問:“如果是岳乘風,他有怎麼會派遣門下弟子前來保護夫人?”

許夫人面帶得意,道:“'鐵筆判官'邱寒天邱老莊主娶了我的女兒做他的第三房小妾,那岳乘風想要做邱老莊主的乘龍快婿,自然要替邱老莊主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陳炯疑問道:“如此說來,岳乘風的嫌疑豈不是可以洗脫?”

“洗脫?”許夫人冷聲發問,道:“我怎麼知道他把王辰派來是為了保護我還是為了監視我?或許……他就是前來索命的殺手!”

“不對!”徐校道:“既然岳乘風自詡為武林正派,他怎麼可能聘請殺手來殺夫人?真若他想與夫人為敵,為武林除害,真刀真槍的找上門來也就是了?”

“除害?”許夫人的臉色很難看,氣道:“我這個禍害江湖的婦人還是有些門道的。'鳳友山莊'建莊十餘年,嫁出去的女兒已有數百人。不管是朝廷,富商巨賈,還是江湖上的黑白兩道,都有一些人的把柄握在我的手裡。岳乘風是知道我的勢力的,所以他不敢明里向我動手。如果能偷偷摸摸的把我除掉,對他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好辦法!”

“看來……”唐善思慮著道:“要殺你的人可以分為三種,一種是對'鳳友山莊'的所作所為看不過眼。一種是夫人的同道中人,眼見'鳳友山莊'日進斗金,生意興隆,想要謀害夫人,取而代之。還有一種人,也就是夫人自認為握有他們把柄的那些人。”

“他們?”許夫人發出輕微而短促的驚呼。

“不錯!”唐善淡淡的道:“剛剛在下並不了解夫人的本事,只是把謀害夫人的嫌犯設定在第二種人身上。可現在看來,夫人手中所謂的把柄很可能將會是致命的毒藥。”

“不!”許夫人搖搖頭,道:“如果真是他們之中有人謀害於我,我們雙方豈不要玉石俱焚?這對他們百害而無一利,不會是他們!還應該是道上的朋友,他們一直都在打我'鳳友山莊'的主意!”

唐善嗤笑一聲,道:“不知夫人有沒有想過,這兩種人也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可能!”許夫人點頭,思慮著道:“只是……我一時還想不出有這樣一個人!”

“你最好想清楚!”唐善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有些怪怪的。

“你是意思是……”許夫人盯著他的臉,似乎想要看透他的心思。

“我的意思是……”唐善語出驚人,“想要殺你的人很可能就在保護你的這些人當中!”

許夫人猛的站了起來,一雙眼珠滴溜溜亂轉,沉吟著道:“不錯!不錯!'鳳友山莊'固若金湯,無論是誰,想要殺我……只有先混入山莊才會有機可乘!”她長長的喘出一口氣,像是已經查出了謀害她的真兇,整個人已然沒有了剛進門時的緊張,換成了一臉的輕鬆。

“剛進莊的時候,那些人看起來很是眼生,想來是夫人的那些女婿為保護夫人而請來的高手吧?”陳炯插嘴道:“既然他們都是高手,尚若他們之中有人要殺夫人,夫人現在的處境可是凶險的很那!”

“不怕!”許夫人的臉上布起一股戾氣,惡聲道:“現在許氏已經有了戒備之心!”

唐善笑吟吟的道:“有備無患,不管是誰,此時再想謀害夫人,絕非易事。”

“小兄弟!”許夫人讚許的點點頭,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許氏枉活了三十七個春秋,從未見過像小兄弟這樣心思縝密,聰慧過人的年青人!”

“恭維的廢話到此為止,我們來談談條件吧?”

“爽快!”

“還是恭維的廢話!”

“三天,怎麼樣?”

“好!三天之內,我為夫人查出誰是殺手。”

“一言為定。”

“三天之後呢?”唐善的眼睛瞟向楚楚動人的漣漪。

“不用三天之後,”許夫人已經走向大門,道:“從今天起她就是你的人了!”

唐善微微一怔,對著她的背影道:“如果我三天之內查不出誰是殺手,夫人的這筆買賣豈不是要蝕本?”

“你最好不要讓我蝕本,否則……”許夫人已經消失在門外,“否則我就要了你的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0:45
041:殺人的刀(一)

刀子是用來殺人的,漣漪蜷縮在床腳,手裡握著刀,輕輕顫抖之中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唐善不懂得憐香惜玉,楚楚可憐看在他的眼裡變成了楚楚動人!

漣漪不懂武功,手無縛雞之力,即便手中有刀,如何殺人?

沒有武功一樣可以殺人,因為她要殺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

刀子很鋒利,抵在她脖頸左側的大動脈上,只需輕輕一割,平常人行走七步的時間她就將血盡人亡。

天色已晚,唐善手裡的茶已經涼透。此刻,他的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的看著蜷縮在床腳,一臉驚駭之色的漣漪。他的臉上變化過多種表情,只是沒有同情和憐惜,而現在他的表情已經恢復平靜。

一聲慘叫,貫穿了“鳳友山莊”黑夜的寂靜。

唐善似乎正在等待著這聲慘叫,就在慘叫響起的時候,他的手腕一抖,茶碗已經帶著凌厲的勁風破窗而出。經過茶碗相試,他頓了一頓,確定窗外並無埋伏,翻身躍上茶桌,輕輕推開窗戶,掠身飄出。

聽那慘叫之聲,應該來自十八位武林高手所在的那兩棟板房的方向。

唐善躍窗而出之後橫裡挪動三丈,緊接著原地拔起,躥身掠上屋脊。他先對自己這間板房周圍的情形打探了一番,確定並無危險之後才向遠處眺望。

屋脊之上是朦朧的月色,屋下懸掛著火紅的燈籠。

朦朧與火紅之間,兩條人影搶出,齊聲暴喝:“什麼人?”

唐善遙視,隱約可見一人持槍,一人持劍,想來該是鍾離克與王辰。

這棟板房之中應該還有八人,八位漠北的刀客。可直到對面板房內四位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中年漢子,以及年過三十、身背寶劍的兩男兩女先後奔出,八位刀客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唐善沿著板房的屋脊慢慢靠近,一股血腥的味道進入了他的鼻腔。

越靠近鍾離克等人,血腥味就越重。

決明道長匆匆趕來,冰冷的目光向著眾人掃去,嚴聲質問:“出了什麼事?大漠來的八位刀手呢?”

“這股血腥之中有著隱隱的羊羶味!”唐善從遠處的屋角蹦落在地,不緊不慢的行來,道:“如果所料不錯,他們現在都已經被殺,而且是在睡覺的時候,在不知不覺間被人殺害的!”

兩道冰冷的目光直射在唐善的臉上,決明道長疑問道:“唐上差如此肯定?”

“掌燈!”說話的是陳炯,雖在黑夜,可他的眸子中卻閃著光芒,“進去看看。”跟在他身後,腳步匆匆的徐校打著燈籠跑出,拉開一間房門,也不管裡面狀況如何便愣頭愣腦的往裡闖。

四個房間,八位刀手。每個房間都是一個刀手死在廳內,而另一個則死在**。他們都是後頸中刀,頸椎斷裂,傷口又小又淺,幾乎沒有血跡。

很顯然,這些刀手非常謹慎,即便休息也留下了一位同伴在廳中值夜。

誰可以無聲無息的接連闖入四個房間,再又於無聲無息之間殺死八位刀手?

決明道長的臉上露出驚詫之色,感嘆道:“殺手!真正的殺手!只有真正的殺手才會出手如此利落,做得如此乾淨!”

那聲慘叫是什麼人發出的?眾人均有疑惑,可卻無人發問。

大廳內燈火通明,八具屍體並排躺在地面上。許夫人背著手,在八個刀手的屍體前來來回回踱了三趟。等她停下腳步,抬頭看來,問:“怎麼看?”

兩男兩女四位劍客站在門內左手邊,四位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中年漢子站在右手邊,鍾離克、王辰與決明道長並成一排守在門裡,站在屍體兩邊的是陳炯與徐校,而許夫人所問的卻是唐善。

唐善坐在廳內唯一的一張椅子上,手裡還端了一碗茶。他誰也沒有看,只是對著許夫人笑,笑道:“好事!”敵人已動,正中他的下懷,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自然是好事。

“好事!”許夫人竟然認同了他的看法。可她想的卻是殺手所殺死的不僅僅是八個刀手,還為她省去了八萬兩銀子。

守在門內正中的決明道長提出了疑問:“可那聲慘叫呢?是誰發出的?”

所有的目光都注視向唐善,因為決明道長所提出的疑問同樣是大家所關注的。

“簡單!”唐善有些弄不明白,如此簡單的問題為什麼還要他多費口舌,可是決明道長既然代表眾人提出了疑問,他就不得不作出解釋,“殺手!”

“你是說……那聲慘叫是殺手發出的?”這次發問的陳炯。

唐善還得作出解釋:“當然是殺手發出的!”

許夫人怔怔的看來,問:“為什麼?他發出那聲慘叫的目的是什麼?”

“當然是夫人你!”唐善嘆道:“他想通過那一聲慘叫確定你的位置,並尋找機會向你下手。”

許夫人發出會心的笑,道:“可你們沒有人知道我夜裡會住在哪裡,所以你們聽到慘叫聲也不會趕來救我,你們所能做的只是跑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唐善的臉上也泛起笑容,道:“幸虧夫人計高一籌,否則的話……夫人此時恐怕已經沒有了性命!”

許夫人突然板起臉,厲聲斥責道:“可這樣說來的話,你的推斷就完全錯了!”她手指著決明道長等一眾高手,“這件事可以證明他們都是來保護我的,殺手並不在他們之中。”

“噢?”唐善發出一聲疑問,喝了口茶,咂了咂嘴,道:“難道夫人可以認定前來殺害夫人的殺手只有一個人,而且殺死這八個人的一定是真正的殺手,而不是他請來配合自己行動的助手之類的什麼人?”

許夫人將信將疑,道:“事情不會那麼複雜吧?”

唐善打著哈哈,道:“恐怕也沒有夫人想的那麼簡單!”

許夫人陰聲怪氣的道:“如果沒有證據,希望唐上差不要胡言亂語。許氏想要看到的是大家同仇敵愾,齊心合力化解這場危難,絕不允許出現彼此生疑,相互猜忌的情況。”說著話,她拍響了手掌。

“啪……啪……”清脆的掌音經由廳門傳出。一個男人的身影步出在門外,“夫人!”

“說說看,剛剛發生了變故,這間屋子裡有誰值得懷疑?”

“夫人!廳內的人只有唐上差和決明道長獨處一室,但屬下已經得到證明,他們都是聽到慘叫之後才離開的房間,所以……”

許夫人替他進行了回答:“所以我這裡的人都是可以信賴的,沒有可疑之人!”

“是!”

“很好!”許夫人嘴上說“很好”,可她的臉上沒有一點“很好”的意思,“你派了幾隊人值夜?”

“三隊!”

“既然有三隊人在值夜,你現在就應該給我一個答复,我從大漠請來的八個刀手是怎麼死的?”

“沒有人……沒有人看到兇手!”

“我的銀子不養沒用的廢物,送他們上路。”

“夫人……”

“你想替他們求情?”

“屬下不敢!可他們是整整三隊人馬,六十六個人,都……都送他們上路?”

許夫人的聲音變得嚴厲,叱道:“是我的話沒有說清楚,還是你沒有聽清楚?”

“屬下明白!”

“滾!”許夫人轉回頭,看著唐善,指著地上的屍體,問:“殺手還在莊內嗎?”

唐善懶洋洋的回道:“當然!”

“你怎麼如此肯定?”

“因為夫人還活著!”

許夫人的臉上泛起憂慮之色,“明天會有很多人來山莊做客!”

唐善一笑,“如果我是夫人,一定會婉言謝絕這些客人的造訪。”

“不可以!”許夫人緩緩搖頭,臉上露出凝重的神情,道:“這是我們'鳳友山莊'賴以生存的頭等大事,為了山莊的聲譽,我情願冒一次險!”

唐善眼睛一亮,問:“夫人打算嫁女兒?”

“不錯!”許夫人面帶苦笑點了點頭,道:“明天我有三位女兒將會出嫁。”

“是這樣!”唐善漫不經心的道:“夫人打發人把三位女兒送出去也就是了,不必親自涉險。”

許夫人臉上的苦笑更甚,嘆道:“我明天只有三位女兒出嫁,可即將登門的準姑爺卻有十位。如果本莊主不出面料理,誰又能壓得住他們!”

唐善挑了挑眼皮,無奈的道:“如果他們談不攏,兩下動起手來,萬一傷了夫人……像這種爭風吃醋的閒事,誰又能說得清是有意還是誤傷! ”

“無妨!”陳炯經過思慮,道:“夫人嫁女兒向來都是大張旗鼓,而且守衛森嚴。這兩點都是殺手的大忌,我想殺手不會貿然行動。”

許夫人點點頭,道:“不錯!既然是殺手,他們便只會偷偷摸摸,不會如此大膽,更不會貿然行事。”

“還好!”唐善的臉上換上一副不可琢磨的表情,不屑的道:“我只是答應夫人三天之內找出殺手,並沒有答應替夫人保命!”

許夫人的兩條眉毛擰成了一團,道:“按你的意思,殺手一定會選擇明天向我下手?”

唐善道:“我不知道殺手會不會,但如果我是殺手,我會!”

“沒辦法!”許夫人的眼中射出堅韌的目光,正色道:“即便殺手真的會對我下手,明天我也要出去見客,'鳳友山莊'的榮譽比我的性命重要的多! ”

唐善有些無奈,“如果你明天真的死了,還需要我為你找出殺手嗎?”

“當然!只要你找出殺手,一定會有人為我報仇。”

“未必!”

“此話怎講?”

“如果夫人已經死了,替你報仇將變得毫無意義,誰還肯為你拼命?”

許夫人沒有再說什麼,因為她已經陷入沉思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0:45
041:殺人的刀(二)

門聲響起的時候,漣漪再次將刀子抵在了自己的頸側。唐善踱進外廳,笑瞇瞇的看來。可在漣漪眼中,笑瞇瞇的唐善卻是一副色迷迷的模樣。

“你的刀子還要在那裡放多久?”唐善再又坐到外廳的茶桌旁,翹起二郎腿,靜靜的看來。

“只要你還呆在我的房間裡,我的刀子就不會離開。”漣漪這樣回答著,不由自主的縮緊手指,抵在頸側的刀子握得更加牢固。

“你已經握著它差不多有三個時辰了吧?”唐善嘆息著,可臉上泛起的卻是坏笑,“絕對不會超過十個時辰,你的手指就會發麻,手臂也會發酸,那時你就不得不把你的刀子放落下來!”

“不會!”漣漪固執的搖著頭。

唐善笑嘻嘻的問:“如果我現在用強,你一定會自盡,是嗎?”

“是的!”漣漪微抬螓首,挺直玉頸,微微挪了挪手中的刀子,以證明自己絕不是在危言聳聽。

“可你並不想死!”唐善有心賣弄自己聰慧的頭腦,分析道:“只要我不對你動強,你一定不會傷害自己!”漣漪沒有回答,因為她看到唐善臉上的表情,他的表情告訴漣漪他不懷好意。唐善的臉上果然帶出不懷好意的笑,繼續道:“如果我等到你無法傷害到自己的時候再對你用強,你又該怎麼辦?”

“你等不到那個時候!”漣漪的眼中燃起希望的光芒,冷笑著道:“等到天亮,我的夫君就會來迎娶我過門。”

唐善一愣,目光中有傻傻的感覺,訕訕的笑著,“噢”了一聲,不再言語。

“你真的可以查出誰要殺許媽媽嗎?”不知過了多久,漣漪打破了尷尬的靜默。

“當然!”年僅十七歲的唐善嘴角上竟然掛出只有成熟的男人才具備的滄桑之感,“或許我已經找出了幾位嫌疑人,只是我還沒有去認定。”

“誰?”漣漪瞪大明亮的雙眸,驚聲發問:“那幾個人是誰?”

唐善嘆息了一聲,道:“鳳兒!”

“鳳兒?”漣漪驚愕的眨著眼睛,問:“怎麼是她?”眨眼之中,她那雙長長的睫毛撲閃撲閃,甚是引人。

“還有!”唐善的眼睛突然明亮了許多,道:“丁賀的妻子丁夫人也難逃干係!”

“噢!”漣漪只是輕輕的應了一聲,臉上的驚愕之情竟然已經消去。

唐善微微皺眉,道:“或許還有你!”

“我?”漣漪的回答帶有嘲笑之意,嘴角也微微上翹,帶出一絲冷笑,問:“漣漪只是不願被唐上差玷污了清白之身,難道唐上差便要以謀害許媽媽的罪名誣陷漣漪嗎?”

“這就是你露出的破綻!”唐善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細線,道:“如果你是良家女子,你要抗拒許夫人,抗拒男人,保住你的清白之身,唐善絕不會產生懷疑。可你偏偏是許夫人的女兒,偏偏不該抗拒許夫人,更不該抗拒男人。而今你違犯了這個規矩,唐善自然要產生懷疑!”

漣漪咬著嘴唇,臉色有些難看。

唐善一笑,道:“我曾經警告過許夫人,明天會很危險。但那隻是推測,我並沒有找到充足的證據。可你剛剛說你的夫君明天會來迎娶你過門,這說明你的婚事根本無需許夫人來為你做主,你自己就可以做出決定。什麼樣的情況會導致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漣漪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種非常奇怪的表情,看來的眼神也有些異樣,她的嘴角甚至泛起淡淡的得意的笑,以高傲又帶著嘲諷的語調問:“唐上差可以猜猜?”

“好!好!那就讓我來猜一猜!”唐善瞇著眼睛盯著性情大變的漣漪,慢慢站起身,在廳門前來回踱著腳步,道:“我猜包括你在內,'鳳友山莊'內的莊丁、護院、乃至許夫人的那些女兒,怕是多半都已經背叛了許夫人。而明天……”他的心頭突然一跳,一個大膽的想法猛的冒了出來,“明天來的人當中一定有你們的幫手,你們先要殺死許夫人,然後會接管'鳳友山莊'。整件事情結束之後,你或許會被你的情郎娶走,或許會獲得自由之身,不再受他人擺佈。總之,他們一定答應了你什麼。”他頓了頓,問:“我猜的怎麼樣,不會有很大出入吧?”

漣漪道:“保護許媽媽的那些高手又該怎麼說?”

唐善道:“八位來自大漠的刀手不是已經被你們除掉了嗎?至於其他人,既然你們留下了他們的性命,那就說明你們一定有辦法降伏他們。”

漣漪再問:“你呢?”

唐善苦笑道:“我只是個意外!”

“佩服!佩服!”漣漪吐大大方方的由床邊站起身,誇讚道:“一個跟整件事毫不相干的錦衣衛緹騎校尉,短短的幾天時間,又沒有得到什麼實證,竟能將此事推斷得八九不離十。你的聰明才智著實要令漣漪刮目相看!”說話間,她擺了個優雅的姿勢依偎在床邊,剛剛還抵在頸側的刀子也不緊不慢的旋轉在她的手指間。

唐善停止踱步,面向漣漪,道:“還有一件事情,如果你知道了就會對我更加欽佩!”

“噢?”漣漪眼波輕送,含笑看來,嬌聲道:“漣漪洗耳恭聽。”

唐善道:“既然你敢承認,就一定不會害怕我說出此事。但事情尚未成功,你卻為何不怕呢?”

漣漪的眼神突然變冷,問道:“為何?”

“因為你剛剛請來了兩個殺手!”唐善嘆道:“可惜,你太過高看他們,僅憑他們兩個還殺不了我!”

“是嗎?”隨著疑問,旋轉在漣漪指間的刀子已經指向了唐善。

這就是信號。

擊殺唐善的指令!

兩條人影扑出。

蒙面黑衣人。

倭刀!

唐善抬腿跨進廳內,似笑非笑的看著漣漪,看著她手中的刀子。

漣漪已經驚呆,她根本沒有看到唐善拔刀,更沒有看到唐善出手,可兩位黑衣人卻已經撲倒在地,自他們身下有股股鮮血湧出。

唐善站在床邊,輕輕拿去漣漪手中的刀子,撫摸著略顯冰涼的指尖,嘆道:“你應該懂一些武功,那樣你就不會輕看我,更不會讓這兩個蠢蛋跑來送死!”

漣漪輕輕咬著嘴唇,略微向著床內傾倒身軀,嬌聲道:“許媽媽說過,女孩子學武功很危險,只有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才會任由男人擺佈,才會討得男人的歡心!所以……漣漪不應該學武功!”說話間,她的玉臂已經勾住了唐善的脖頸。

“你身上該不會還有別的什麼刀子吧?”唐善似乎有些不放心。

“你可以摸摸看?”漣漪扭動著腰肢。

唐善摸了個遍,漣漪的身上的確再沒有任何武器。只是她的身軀在唐善的掌下開始變得發燙,櫻桃般火紅的嘴唇湊在唐善耳邊低吟,嚶嚶之聲不絕。

唐善暗嘆,這樣的武器可以戰勝天下間任何一個男人!

“沒想到!真沒想到!我的漣漪竟然肯陪臭男人上床!”一聲感嘆,將唐善從睡夢中驚醒。

許夫人!

許夫人坐在茶桌旁,手裡捏著一隻青花茶碗,眼中射出盈盈笑意,向**看來。

唐善瞥了眼地上的兩具蒙面屍體,訕訕一笑,道:“我為她除掉了兩個殺手,救了她的命,她為我做些什麼應該不算過分吧?”

許夫人嘆了一聲,道:“這件事跟你沒有關係!”

漣漪還在睡夢之中,仍然沒有察覺到許夫人的來到。唐善在錦被下偷偷捏了她一把,漣漪醒來,睜眼便看到了許夫人,發出一記輕微而急促的驚叫,抓著錦被擋在胸前,怯怯的道了聲:“媽媽!”躲去了唐善的身後。

“漣漪!”許夫人的眼睛有些濕潤,盯著手中的茶碗,嘆聲道:“你個死丫頭!自從你說你有情郎,而且保證他一定會來娶你,媽媽可曾再逼迫你做過其它事?”

“沒……沒有!”漣漪顫聲回复。

許夫人的眼睛依舊盯著茶碗,道:“那你為什麼還要聯合外人來對付我?”

“沒……沒有的事!”漣漪急忙辯解,“漣漪怎麼會……”“閉嘴!”許夫人厲聲呵斥,打斷了她的話,冷聲道:“千算萬算,我沒有算到,竟然是你們這群死丫頭要造老娘的反!”她喝了一口茶,目光旁斜,“都帶進來!”

十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孩被幾個虎背熊腰的帶刀護院連推帶搡的趕了進來,屋內頓時充滿了悲悲戚戚,哭哭啼啼的哽咽聲。

唐善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件他本該想到的事情。

從廳內的茶桌到房內的這張床還沒有超過三丈的距離,許夫人既然可以不聲不響的坐到茶桌旁,而又沒有驚動他,便說明許夫人的武功絕對不低,起碼不會在他之下。

許夫人的目光轉向唐善,眼神飄忽不定,感慨道:“唐善!你可真是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傢伙!”

唐善坐起身,笑著回問:“夫人此話怎講?”

許夫人道:“你究竟是敵是友?”

唐善道:“陳炯不是回答過夫人,在下或許不能成為夫人的朋友,但絕對不會是夫人的敵人。”

許夫人瞥了眼地上的兩具屍體,道:“出了這樣的事,你要我怎麼相信你?除非……你可以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唐善苦笑,“英雄難過美人關!”

“英雄?”許夫人嘲笑一聲,挖苦道:“你也配得上'英雄'兩個字?”

唐善嬉皮笑臉的道:“配不配稱作'英雄',在下倒是不敢與夫人爭辯,可夫人的女兒都是不爭的美人。美人在懷,想讓在下坐懷不亂,在下可做不到!”

許夫人笑道:“這倒是句實話。”

唐善道:“這也就是在下雖然發現了她們的陰謀,可還是替她們隱瞞,沒有向夫人告發她們的原因!”

許夫人竟然不怒,點著頭道:“很好!”

“夫人真是寬宏大量!”唐善感嘆著,卻在暗暗小心防備。

許夫人醜陋的臉突然板了起來,道:“我需要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一個人的本事越大,說話的價碼才能越高!”說話間,她手中的茶碗已經不見。

茶碗悄然無息的滑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向著唐善的胸口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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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盛宴(一)

“這筆生意險些蝕了本!”

“我們還剩多少銀子?”

“五千兩!”

“我呢?”

“一兩!”

“一兩銀子?”陸槐苦笑,喃喃自嘲:“天下怎麼會有這麼蠢的人,竟然為了一兩銀子跑去'鳳友山莊'刺殺許夫人!”

“我更慘,一兩銀子也沒剩下!”

“我算了一下,你好像還剩下四千九百九十九兩?”

“我為你準備了一身行頭,正好四千九百九十九兩!”

“你花了四千九百九十九兩為我準備一身行頭?”

“不錯!”

“這錢花得有些冤!”

“不冤!只有這樣的行頭才能騙得過許夫人的眼睛。”

“暗號呢?”

“鞋!”

“鞋?還是鞋?繡花鞋?”

“對!繡有一朵九月金蕊菊的繡花鞋。”

陸槐換了件錦袍,這件錦袍原本便價值不菲,可又多了金一針的手藝,現在的價值起碼要翻上十倍。他的腰間繫著一塊玉佩,當然不是他祖傳的那一塊,而是來自“碧玉齋”,碧玉老人曾經收藏過的一塊古玉。

天濛濛亮的時候,陸槐已經悠閒的背著雙手,等候在路口。當東方的天際現出一線魚白的時候,一輛四匹馬拉的大車沿路奔馳而來。

趕車的是個大漢,最能引人注意的是他碩大無比的肚子。陸槐估摸自己鑽進他的肚子裡也不會感覺到擁擠。

馬車一路奔來,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可陸槐卻知道它一定會停在自己的面前。

因為馬車的車廂上雕刻著一隻展翅翱翔的鳳凰,浮雕的鳳凰上塗有金粉,正是“鳳友山莊”獨有的標記。

馬車已經駛過,不,只是拉車的四匹馬和趕車的大漢經由陸槐面前奔過,車廂門剛巧正對陸槐。

絲毫沒有減速的馬車就這樣一路飛馳著,卻又“嘭”的一聲定在了陸槐面前。

當然,定在陸槐面前的已是車門。

大漢已經不在駕車的座椅上,而是一手攬著韁繩,一手撐著馬車,垂頭站在車門邊,不卑不亢的道:“請!”

當陸槐聽到大漢不帶任何感情的“請”字的時候,一陣馬嘶剛剛傳來。

大漢自然是在向陸槐炫耀他的武功,任何人能夠在一瞬間拉住四匹奔馳的快馬、止住奔馳的馬車,都可以毫不遮掩的進行炫耀。但大漢的表情卻是謙卑的,聲音之中既沒有感情也沒有狂傲之氣。

陸槐心中暗暗吃驚,越是這樣的人越要多加小心。可他的臉上絕對沒有吃驚的表情,揉了揉被“掌櫃”弄的醜陋無比的酒糟鼻,輕輕點頭,一抬腿,人已經鑽進了車廂。

車廂裡坐著一個女人,一個皮膚白得出奇的女人。這個女人不僅白,而且妖艷,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簡直可以迷死天下間的男人。

女人的媚眼之中飄蕩著柔情,嗲聲嗲氣的道:“我叫鳳兒,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陸槐苦笑,掌櫃將他裝扮成一個三角眼、酒糟鼻、高顴骨、滿臉疙瘩的醜八怪,這位美人卻還要對著他撒嬌,自然不是看中了他的相貌,而應該是他的銀子。

“如果她知道我懷裡只有一兩銀子,她會怎麼樣?”陸槐這樣想著,臉上卻是一笑,道:“陳,陳光!”

“陳公子?”鳳兒已經向著陸槐的肩膀依偎了過來。

陸槐微微皺眉,因為他看到了這個女人的腳,這個女人的腳上穿著一雙繡花鞋,繡有一朵九月金蕊菊的繡花鞋。

就在他皺眉的時候,鳳兒已經靠在他的肩頭,語氣一變,壓低聲音道:“我們在喜宴上動手。”陸槐一怔,並不言聲,只是靜聽。鳳兒繼續道:“當喜宴將要結束的時候我會出現,只要陳夫人見到我,她就一定會發楞,只要她發楞……”她沒有多說其餘的廢話,許夫人發楞的時候自然就是陸槐絕好的出手機會。

陸槐想了想,道:“既然許夫人認得你,你如何在山莊內隱藏自己的行踪?”

鳳兒調皮的在他耳邊吹了口氣,道:“鳳兒自有辦法,不勞陳公子費心!”

陸槐很快便知道了她的辦法,她只是藏在車裡。不,她連藏也沒有藏,只是坐在車廂內等候。

前前後後,“鳳友山莊”內的護院來了三批,陸槐乘坐的馬車被里里外外檢查了三次。但這些人都好似睜眼的瞎子,竟然面對含笑端坐在內車的鳳兒視而不見。

陸槐的心底泛起無限感慨,眾叛親離,許夫人必死無疑!

許夫人的女兒無一懂得武功,可許夫人卻是一位武林高手。茶碗悄然無息的飛旋著,不帶一絲勁風。眼見它已經逼近唐善的胸口,卻又突然一跳,轉而向漣漪的額頭射去。

白駒過隙的剎那,唐善已經在心裡權衡過利弊,探手成爪,向著掠過自己,撲向漣漪的茶碗抓去。

漣漪的臉已經被嚇得蒼白如紙,因為只是眨眼的瞬間,唐善的手突然伸在她的眼前,而在唐善的手中,一隻滴溜溜旋轉的茶碗正發出尖銳而淒厲的駭人輕響,幾欲扑出。

茶碗上傳來的陰柔內力深厚而強大,唐善剛剛只是運轉“無極大.法”相對,茶碗猛的將他的手指震開。唐善心里大驚,漣漪不懂武功,茶碗如果脫手,漣漪必死無疑。可就在此時,唐善體內的“九轉陰陽大.法”立即運轉起來,雖然他的手指剛剛被茶碗震得一鬆,可後繼的陰陽兩股內力已經接替而上。

“噗”的一聲悶響,茶碗在兩股內力的擠壓下爆裂,化成一灘粉末。

直至此時,漣漪的喉嚨裡才傳出一記短促的驚叫。她怔怔的看著唐善手中四下飛散的茶碗碎末,再又怔怔的看看唐善的臉,驚魂未定的道:“救我!”

“如果我沒有救你,你現在哪裡還有性命?”唐善嘻嘻哈哈的笑著,抖落手中的粉末,轉頭看向許夫人,暴現一臉戾氣,冷聲問道:“夫人?我的價碼怎麼樣?”

許夫人臉上泛起驚色,但她很快又鎮定下來,道:“小兄弟!許氏斗膽妄言,似你這般小小年紀便能修得一身深不可測的內功,放眼整個江湖,絕對不會再有第二人!”

“夫人誇獎!”唐善道:“可夫人還是沒有回答在下的問題。”

“你……”許夫人似在權衡著利弊,“你當真要保下她的性命?”

唐善咧嘴嘲笑一聲,毫不客氣的回道:“廢話!”

許夫人臉色微變,似要發怒,可她還是忍了下來,道:“漣漪早已心有所屬,即便你救了她的性命,她還是要跟她的情郎離開這裡!”

唐善泛起一副無賴的嘴臉,道:“還好!如果她死皮賴臉的纏著我,非要嫁給我不可,剛剛我就不會出手救她!”

漣漪又是一怔,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對著唐善發呆。

“整理一下,陪我去參加女兒們的喜宴,我要你保護我的安全。”許夫人終於提出了她的要求。

有淚水在漣漪的眼眶中打著轉,因為她的姐妹們紛紛向她投來求助的目光,可她眼睜睜的看著一眾姐妹被人押出卻又無能為力。

唐善沒有什麼東西好整理的,所謂“整理一下”不過是許夫人要他穿戴整齊的另一種說法罷了。唐善此時便在穿起他的飛魚服,迎著漣漪幽怨的目光,微微皺眉,道:“怎麼?難道我不該救你?”

漣漪嘆了口氣,把頭轉向一旁,道:“既然你的武功這麼高,剛剛你就該殺了她!”

“殺了她?”唐善笑著搖頭,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殺了許夫人對我有什麼好處?”

“擒殺她的那張大網早已經張開,如果你可以救下我的那些姐妹,你就可以成為我們的人,我可以保你不死。”漣漪的聲音裡沒有威脅,只有哀求,“如果你不肯,等到這張大網收起的時候,你也將成為網中之魚!”

“你錯了!”唐善將繡春刀掛在腰間,道:“網裡有很多魚,你和你的姐妹,包括許夫人,或許你們都將成為網裡的魚。但我不會,而且我或許還會變成收網的人!”

漣漪瞪大了眼睛,驚聲發問:“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唐善的臉上露出笑意,道:“如果你真的可以明白我的意思,你就不會變成魚,或許你也會變成收網的人!”

“唐善?”門外有人在呼喚,是陳炯的聲音。

唐善已經邁出腳步,卻又扭回頭,意味深長的道:“這是一張很大的漁網,收網的不會是一個人,我希望你可以加入漁人的行列。”

沒有人願意變成網中之魚,但如何才能加入漁人的行列呢?

唐善沒有說明!

陳炯等在門外,徐校陪伴在他的身邊。

唐善推門而出,對著二人一笑,道:“二位不想請我吃點什麼嗎?”

陳炯眉毛一挑,道:“你想吃什麼?”

唐善道:“魚!”

陳炯愣愣的看來,突然“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這裡有很多魚,只要你想吃,不怕你吃不到!”

徐校傻傻的看著兩人,怔怔的問:“什麼……什麼魚?”

陳炯道:“放心!不管你願不願意吃魚,總之你不會變成魚!”

徐校想笑,可又不敢,吶吶的道:“是!是!不變成魚!不變成魚!”

陳炯使了記眼色,徐校識相的退後數步。陳炯撇了他一眼,壓低聲音,悄悄對唐善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唐善低聲回道:“我把鳳兒帶回'悅銷樓'的時候!”

“好眼力!”陳炯誇讚了一聲,眼中帶出讚許之意,道:“等此事完結,我的小旗由你來做!”

唐善咧嘴一笑,道:“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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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盛宴(二)

許夫人坐在堂上,雖然喜宴擺了十桌,可她的手裡卻只捏了一杯茶。她的椅子後面站著四個人,唐善、陳炯、徐校和決明道長。

客人還沒有到,唐善看向守在堂下的人。四十個挎刀的護院,分作兩隊,各由鍾離克和王辰帶領,守在大堂左右。兩男兩女四位劍客以及四位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中年漢子站在門外,似在候客。

這些人有多少人是魚?又有多少人是收網的漁夫?唐善突然有了一種小的時候同十三叔一起去小溪里摸魚的那種感覺,這讓他覺得非常有趣,審視的目光也隨之向著堂內眾人一一掃去。

“夫人?”堂門外站出一位挺著大肚子的壯漢,他說話的聲音好似落雷一般,震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唐善一愣,暗道:“許夫人手下怎麼還有這等高手?”

十聲猶如落雷一般轟響的“夫人”過後,十位挺著大肚子的壯漢已經並成一排,等候在堂門外。

十位壯漢的身後各有一位客人。許夫人輕輕點頭,舉了舉手中的茶杯,十位壯漢帶領客人魚行進入。

看到了前來的客人,唐善心下連連感嘆。

有四個字可以形容這些客人,老、醜、殘、痴。

三個年過半百的老頭。

四個年過三十,但卻生得奇醜無比。

一個瞎了隻眼,瞎眼左右還結了疙疙瘩瘩的疤痕。

一個十六七歲模樣,雖然相貌還過得去,可嘴角卻流著饞涎。

只有一人,二十出頭,生得唇紅齒白,算得上是位英俊兒郎。

見到這位英俊兒郎,唐善心底暗笑,想來他便是漣漪心儀的情郎。

果然,英俊兒郎的屁股還沒有坐到椅子上便急不可待的問:“許夫人?漣漪怎麼……”“莫公子!稍安勿躁!”許夫人抬了抬手中的茶杯,打斷了他的詢問,對一眾客人道:“諸位稍候,我這便將三位女兒請出來。”

說是稍候,可許夫人的聲音剛落,三位雲鬢高聳,身著一襲大紅色收腰長裙的美女已經盈盈步出。

高挑的身材,靚麗的容顏,雪白的脖頸,**在外的香肩,不勝一握的蠻腰……眾人看去,雙眼均是一亮。

十張桌子上的十位客人除了三位年過半百的老頭之外,其餘七人盡皆挺身欲起。

可他們僅僅表露出動作,站在他們椅子後的大漢已經將巨大的手掌按在了他們的肩頭。

身為“奇醜無比”的客人之一,陸槐自然也要因為眼中的驚豔之色做出起身之狀。當然,身後的大漢也毫不例外的將大手壓在了他的肩上。

不起眼的按掌,陸槐肩上卻擔負起千斤之重。看來趕車的大漢並沒有手下留情。

許夫人武功不俗,誰又敢在她面前露出破綻!

卻有一人,不僅受下了加在肩頭的千斤之力,而且還撞開了大漢的手掌,跳了起來。

竟是那位十六七歲,嘴角流著饞涎的癡兒。

“我……我……我要她!”癡兒的手指指向了三位美女正中的一位——漣漪!

許夫人笑了起來,道:“桑少爺!我嫁女兒的規矩是要看誰的彩禮多,底金一萬,價高者得。”

“十……十萬!”桑少爺從袖口裡捏出一張銀票,輕輕一抖手腕,這張銀票向著許夫人飛去,看那去勢竟然不比一隻飛鏢遜色。

人不可貌相,年紀不過十六七歲,而且還有些痴傻的桑少爺竟然修得了一身上流的內功。

桑少爺露了這一手,許夫人已經變色,可她卻沒有動。

眼見銀票已經飛抵她的面前,陳炯突然竄出,張手將銀票接下,隨即遞在她的面前。

“好功夫!”唐善暗讚了一聲,陳炯的功夫竟也不俗,看來他要重新看待這位錦衣衛小旗了。

許夫人在銀票上掃過一眼,用下巴挑了挑莫公子,道:“莫公子,桑少爺看上了你的這位小情人,你怎麼說?”

莫公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咬了咬牙,道:“五萬一千兩!”

“恩?”隨著數聲質疑,眾人紛紛看來。

桑少爺吸了吸嘴角的饞涎,扭頭看來,道:“我出十萬……你出五萬……我傻還是你傻?”

唐善偷笑,“這位桑少爺或許真傻,但他在錢財方面絕對沒有痴傻的毛病!”

只見許夫人笑呵呵的解釋道:“桑少爺莫急,莫公子與我家漣漪乃是兩情相悅,念在有情人的份上,我已經答應……少收他的一半彩禮!”她的表情有些痛苦,顯然“少收一半彩禮”對她來說很是肉疼。

“那……那……那……”桑少爺似乎泛起了痴傻的毛病,接連說了七八個“那”,才道:“那我出二十萬兩!”抖腕之間,又一張十萬兩的銀票向著許夫人射去。

陳炯再又接去銀票,看過之後對許夫人輕輕點頭,許夫人的目光則再次轉向莫公子。

莫公子有些為難,顯然他兜里的銀子遠不及桑少爺。正在為難之間,就見漣漪偷偷的對著他連眨了三下眼。

這是二人事先的約定,只要漣漪連眨三下眼皮,他就要放棄。

漣漪自然有著她的打算,許夫人已經網中魚蝦,情郎大可不必枉費錢財。

可莫公子竟然沒有守約,再又咬了咬牙,道:“十萬一千兩!”

“呵!”許夫人笑出了聲,道:“莫公子怕是把家裡的祖宅都押上了吧?”她再又嘆息一聲,“唉!莫溫呀莫溫你可真是天下難得的情種!可惜,你的漣漪昨天夜裡剛剛破了身!”

漣漪聞聲一晃,險些跌倒。

唐善一愣,不知許夫人為何要道破此事。

莫溫一聲厲叫,手指漣漪,喝問道:“漣漪,許夫人說的可是真的?”

漣漪低頭垂淚,無聲哽咽。

“破了?什麼破了?”痴痴傻傻的桑少爺看向許夫人。

許夫人道:“漣漪已經不是處子之身,桑少爺可否還願意加價?”

“加……當然加。”桑少爺抬手又是十萬兩。

漣漪抬起了螓首,那張梨花帶雨的嬌容轉來,盈著淚水的雙眼在莫溫與桑少爺間輪迴。

許夫人面無表情的看去,道:“莫公子呢?”

莫溫從牙縫裡齜出兩個字——賤人!

漣漪的嬌軀禁不住顫抖起來,雙眼爆出驚色,既而那雙美目又變得有如死魚一般灰暗無光。

“好!”許夫人的臉上掛出冷笑,道:“桑久,從今天起你就是我鳳友山莊的新姑爺了。”

“慢!”一個黑瘦的半百老頭抬起來手,“我出一百萬兩!”

“一百萬?”許夫人的瞳孔瞬時放大。

突然的變故,所有人都是一呆。

陸槐暗嘆,若是他距離許夫人再近些,此時正是出手的絕佳時機。

這當然是絕佳的刺殺時機,陸槐不能出手,有人卻不肯錯過。

刀光一閃,繡春刀已經無聲拔出,向著許夫人的脖頸砍落。

陳炯!

許夫人背對著陳炯,又是愣神的剎那,加之驟起的殺機,怎能防備?

卻聽一聲嘆息,“陳炯!”

許夫人的嘆息竟然跟陳炯的刀光同時出現。

一聲錚響,又是一柄繡春刀,平拍在許夫人的肩頭,解去了陳炯要命的一刀。

陳炯的臉陰沉的駭人,壓低了聲音怒吼,“徐校?”怒吼的同時,他飛身退出三丈。

徐校可以後發先至,替許夫人解去致命的一刀,他的身手似乎還在陳炯之上。

“陳炯?”徐校奸笑一聲,道:“現在你總知道北鎮撫司為什麼沒有給你增派人手了吧?”

“明白!好手段!”陳炯連連點頭,卻道:“可你知道你是怎麼死的嗎?”

“我?”徐校指著自己的鼻子,“我會死?”

“會!”徐校已經聽不到這個字,因為決明道長說出這個字的時候,手中的劍同時刺穿了他的後腦。

早在陳炯出刀的時候,唐善便已經退身丈外,靜觀其變。可得見決明道長偷手殺了徐校,他還是微微一怔。但他對許夫人卻不能不道上一聲佩服,就在徐校剛剛為她解圍之後,她已經握著茶杯盪出,向著堂門口逃竄而去。否則決明道長此時的便不會洞穿徐校的腦袋,他的劍一定會向著許夫人刺去。

許夫人只盪出三丈,堂內堂外卻已經亂作一團。

出價一百萬,又黑又瘦的半百老頭一記回肘擊碎了身後大漢的喉嚨。

分由鍾離克和王辰帶領四十個挎刀的護院早已利刃出鞘,可竟有大半將刀鋒迎向了許夫人。站在門外的兩男兩女四位劍客以及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也已經闖進了門來。眨眼之間,那些還沒搞清楚情況,懵懵懂懂的護院便糊里糊塗的死在他們的手下。

許夫人定身堂內正中,眼見整間屋子裡差不多都是準備取她性命的敵人,驚恐之中,她轉頭瞥了瞥站在十張桌子後的九條大漢,再又偷偷的向著唐善掃去一眼。

九條大漢沒有動,因為他們沒有接到許夫人的命令,而且他們各自所負責的客人也沒有動。

許夫人不敢下令,雖然現在她手裡還有九條大漢,可誰又能保證這九條大漢之中不會有人向她突下殺手。

敵我不明,最難決斷。

尚若都是敵人,事情反倒好辦了。

因為她早已在房梁之上布下了二十名忠心不二的死士。

這些死士的武功她是知道的,每一個人的武功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

她現在只需辨明敵我,隨後便可一網打盡。

“殺!”一聲暴喝,陸槐身後的大漢衝出,裹攜著千斤之力的兩隻巨大的拳頭向著許夫人的腦袋砸去。

許夫人眉梢一挑,手中的茶杯已經不見。

大漢的雙眼突然如同金魚般猛的鼓了起來,一隻茶杯悄無聲息的嵌入了他的胸口。

大漢踉蹌了兩步,終於撲倒在許夫人的腳下。

唐善暗罵了一聲,“傻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0:49
043:最後的一擊
眼見大漢冒然出擊,身死當地,罵其“傻逼”的絕對不止唐善一人。僅看一記回肘便解決掉身後大漢的黑瘦老頭臉上的表情,他的心中也是如此想法。

黑瘦老頭倒也沉穩,依舊端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向著許夫人看去。

許夫人更是沉得住氣,犀利的目光不斷的掃視著周圍的狀況。她不僅要辨明敵我,還要等待真正的敵首出現。

是的,敵首尚未出現,即便她將四周環視的敵人一舉殲滅,卻也只是逃過一劫,並不能消除後患。

解決掉敵人的首腦才是一勞永逸的上上之選。

面對決明道長的突然反水,陳​​炯也是一愣,繼而輕輕點頭,算是對這位夥伴的認同。

看過決明道長絕殺的一劍,唐善臉上的表情先是成思索狀,此時“噗”的一笑,神神秘秘的道:“兔子是黑色的!”這本是他七年前與左憶山分手時留下的相認暗號,此時竟然對著決明道長道來,難不成決明道長竟是左憶山所扮?

決明道長聞聲一愣,怔怔的看了唐善好一陣,驚訝的道:“你……你是……虎子?”

一聲“虎子”,他是身份已經暴露無疑。

唐善的目光飛快的在三位美女的身上掃過,包括漣漪在內,三位美女早已被突起的血腥殺戮嚇得花容失色。

“沒有!沒有元香!元香的容貌可以改變,但她的身材和體型絕對不會發生太大的變化。”唐善在心裡暗暗思索著,為首之人的身影在許夫人的腦海裡還是一片漆黑,可在他心裡卻逐漸變得清晰。

左憶山是誰的屬下?七年前的元香,今日的月瑤!

影子門!

看清了一切的唐善禁不住發笑,“原來是影子門要吞併鳳友山莊!”他一邊想著,一邊回憶起這些日子以來所見過的女子模樣,希望可以從中找出月瑤的蛛絲馬跡。

“動手!”下令的竟然是左憶山。

最先出手的竟然是……站在客人身後的大漢。

許夫人的心痛得幾乎滴血,真金白銀餵養出來的得力屬下竟有九成變成了她的敵人。

“唉……”許夫人只有無奈的嘆息。

而在嘆息之間,九條大漢已經圍成半圓,向她撲來。

就在此時,大堂的房樑上突然傳來機括彈射的爆響。二十隻半尺多長的黑色小箭分別射入九條大漢的要害。

大漢距離許夫人尚有一丈,中箭倒地,立死無救。看來這些黑色的小箭上還淬有見血封喉的劇毒。

眼見驚變,堂內眾人紛紛抬頭向房樑上看去。

唐善卻只是注視著許夫人的手,她的手中已經偷偷捏出了八隻手指般大小的窄鏢。

年過半百的黑瘦老頭終於出手,一記飛腳,踢起身前的木桌,向著許夫人劈頭蓋臉的砸去。

兩男兩女四位劍客、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以及看守鍾離克、王辰的挎刀護院紛紛衝上。

許夫人的死士終於現身,二十條精悍的青年人,手握一丈長鋼索鍊子鏢,經由樑上躍下,迎向眾人。

木桌已經砸來,許夫人飛起一腳,“嘭”的一聲,木桌爆裂開去。而在木桌爆裂的同時,許夫人手中的八隻剛鏢也已經脫手射出。

黑瘦老頭適才的一記飛腳又何嘗不是為了自己攻擊而進行準備,木桌爆裂正是他發動進攻的大好良機。隨著木桌的爆裂,他的一雙手爪已經攻出。只可惜,迎向他手掌的卻是許夫人的八隻剛鏢。

如果剛才因為莽撞而被許夫人的茶杯一擊斃命的大漢沒有死,此刻恐怕也應該跳起來回他一句“傻逼”。

偷襲變成被襲,黑瘦老頭此刻也的確傻了眼。

好在一刀一劍斜裡殺出,但聽叮叮噹當一陣爆響,八隻剛鏢消失得無影無踪,也為黑瘦老頭解去索命的危機。

使劍的是左憶山!

出刀的是陳炯!

許夫人應對一刀一劍外加一副手爪,可她卻渾然不懼,攻防之間似乎還略佔優勢。

二十名死士都是一流的高手,剛剛幾個照面,那些挎刀的護院已經慘死在他們的鍊子鏢下。兩男兩女四位劍客連同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一下子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他們每個人都要分擔兩到三名死士,暫時雖然可以拼死頑抗,但情形卻已岌岌可危。

陸槐不動聲色的注視著場上的殺戰,多年的苦修已經為他練就了一身堅韌的耐力。但只要代表著暗殺信號的繡花鞋一旦出現,他一定會發起猝不及防的驚鴻一擊。扣在他掌心內的這只薄薄的、韌性極佳而又鋒利無比的小刀片會毫不留情的割開許夫人的咽喉。

堂外漸漸響起殺喊聲……

整個鳳友山莊都已經亂成一團……

許夫人略有分神,她完全可以想像,看似自己已經控制了大局,而敵人的首腦卻已經在山莊內開始清場,真正掌控大局的還是敵人!

唐善也可以想像,堂外殺戰的主力應該是影子門的門下弟子。

元香呢?也就是月瑤,昔日影子門的門主,七年未見的老朋友,今日會不會出現?

“莫溫?桑少爺?幫忙!”許夫人突然對著剛剛競爭漣漪的兩位客人發出請求,“誰殺的敵人多,漣漪就是誰的。”

面對許夫人求助的目光,莫溫微微一動,可他再又看到漣漪,臉上頓時泛起厭惡之情,復又坐定,把頭轉去一旁,對許夫人的呼喚置若罔聞。

“我……”痴傻的桑少爺已經蹦了起來,“我殺!”隨著傻叫之聲,他已經拍出一掌。

來掌正對黑瘦老頭的後心,老頭已然警覺,反手成掌迎對。

桑少爺的去勢雖急,可拍出的一掌卻顯得有氣無力,像是青樓裡的姑娘在打情罵俏。

兩掌相接,悄無聲息,但黑瘦老頭卻似中了邪一般,臉上一僵,緩緩的癱倒了下去。

他癱倒下去便再也沒能起來,竟然在悄然間魂歸故里。

這是一件驚悚可怖的事情,毫無表現,看似無力的一掌竟然輕輕鬆松奪去了黑瘦老頭的性命。冷眼旁觀的唐善,等待暗殺指令的陸槐都為之動容。

“噬魂術?”左憶山只覺得頭皮發炸,鬼叫一聲,遠遠避開。

陸槐一愣,難道痴傻的桑少爺所修煉的武功竟是傳說中道家流派旁門邪教視為至寶的“噬魂真經”不成?

陳炯顯然也聽說過“噬魂術”,三字入耳,臉上盡是驚容,反手攻出三刀,急退。

許夫人卻是狂喜,“殺!殺!殺!桑九,殺光我的敵人,保護你的美人。”

“不要!”躲在角落裡的漣漪發出淒厲的叫聲,“他們是來救我的,你不能殺他們。”

桑九剛欲對左憶山、陳炯衝上,木然止步,傻傻看向許夫人與漣漪。

許夫人吼叫道:“他們若是殺了我,漣漪便是自由之身。我的漣漪貌美如花,如何肯嫁給你這個傻子。只有殺了我的敵人,我才可以替你做主,把我的漣漪許配給你。”

桑九的臉色沉了下來,陰聲道:“你才是傻子。”

許夫人怎知道一聲“傻子”便得罪這位九爺,急忙改口,“好好好,許媽媽是傻子,可你要不要幫許媽媽,要不要你的美人?”

“要!”桑九的臉上露出了殘忍的笑,向著左憶山、陳炯大步踏上。

“不!”漣漪發出絕望的嘶嚎。

左憶山與陳炯將兵刃護在身前,連連後退。

許夫人冷笑一聲,轉身加入他的死士,與之共同應對本已是岌岌可危的兩男兩女四位劍客連同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

“唐善兄弟?”陳炯向唐善投來求助的目光。

唐善一笑,掠身之間已然擋在左憶山、陳炯二人身前。

左憶山一愣,唐善小時候乃是絕頂聰明,如今成人怎麼變成了世間第一號蠢蛋?

世上只要聽說過“噬魂真經”的人絕對不會同身懷“噬魂術”這門獨特功法的邪惡之人發生衝突。因為世間的武功,不管是內功還是外功所修煉的僅僅囊括在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之內,而“噬魂真經”所修煉的功法卻是神魂,利用神魂之力侵入對方奇經八脈與五臟六腑之間的空隙。

彼之能攻,而我無防。誰會進行這樣的較量?

如果唐善知道桑九所修煉的功法竟然有如此獨特之處,那他還敢站在人前迎戰嗎?

可惜,唐善對“噬魂真經”與“噬魂術”一無所知!他還以為桑九所修煉的不過是陰柔一類的內功心法,他有“九轉陰陽”護身,自然沒把眼前這位年紀相仿的痴傻少年放在眼裡。

桑九已經來到,臉上依舊掛著殘忍的笑,看似無力的手掌向著唐善拍來。

唐善也在笑,信心十足的狂笑。可看在左憶山與陳炯的眼裡,他的狂笑只能被看作是無知的傻笑。

死到臨頭還不自知,如果被先前死去的大漢與黑瘦老頭被稱作“傻逼”,那他們此刻真該死而復活,大叫一聲,“我們不是傻逼,見了'噬魂術'還不逃命,你才是天下第一號大傻逼。”

左憶山與陳炯倒是非常希望唐善這樣的傻逼出現,他們的刀劍已經準備激發,就在唐善同桑九對過此掌之後,他們便會發動攻擊,冒險一試。

唐善多少還有些自知之明,暗地裡運轉的不是“無極大.法”而是“九轉陰陽”,但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功,所以只是暗暗聚集起三層內力。

以他的想法,三層的“九轉陰陽”足以將桑九逼退或是震傷。

桑九不過痴傻的少年,一掌力斃黑瘦老頭,嚇退左憶山和陳炯,這等修為已經足可以稱之為驚世駭俗了。在他身後必定還有強大的師門或是家族勢力,若是聚集五層內力將其擊殺,恐怕會後患無窮。

死到臨頭的唐善竟然還在做他的春秋美夢!

兩隻手掌已然相接,桑九的表情很是奇怪,像頑皮的孩童一般眨著眼睛,茫然看著唐善。

唐善也是一臉茫然,對方的手掌上根本沒有絲毫內力傳來。但似乎有一股冰冰涼的寒泉沿著一道詭異的路徑直接貫入了他的丹田之內,沒有痛苦,反而有一種甘甜的感覺。

左憶山和陳炯也在發怔,因為身前兩人的模樣完全不像是在比拼內力,倒像是在擊掌慶祝。

應該擊掌慶祝的是許夫人,有了她的加入,兩男兩女四位劍客連同赤膊帶著牛皮護腕的四位中年漢子盡被除去。雖然她也因此損失了七名死士,可畢竟堂內的大局已在她的掌控之中。

就在此時,一個靚麗的身影款款進入堂門,一聲嬌柔的呼喚,“許媽媽!”

鳳兒終於出現!

陸槐眼中所看到的不是鳳兒,而是她腳上的繡花鞋,繡有九月金蕊菊的繡花鞋。

“鳳兒?你怎麼……”許夫人一愣,鳳兒也是一愣。因為許夫人的話僅僅說到一半,突然並起手指點向她的心口。

鳳兒的臉上濺到了些許血滴,而許夫人的指下卻是血如泉湧。

許夫人的一指已然洞穿了鳳兒的心臟,可得到信號的陸槐卻以迅雷之勢割斷了她的咽喉。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1:21
044:傻子佳人
“九爺!強扭的瓜不甜,您又何必強人所難,還要為之拼命!”一段嚶嚶細語飄進了堂來。

唐善咧嘴一笑,暗道:“來了,老朋友!”

陸槐還在發楞,因為他沒有想到,刺殺許夫人的暗號不僅僅是繡有九月金蕊菊的繡花鞋,還有鳳兒的性命。

他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發楞,許夫人雖然已經死在他的小刀下,可還有十三名死士。

十三把精鋼打造的鍊子鏢向著他周身大穴射來。

這些都是死穴,只要任中其一,陸槐都將命喪當場。

“住手!”月瑤帶著她那張嬌柔婉麗的臉孔,用清馨花語一般的聲音道:“每人一萬兩白銀,山莊內的姑娘任選其一。如果你們願意,你們今後就是影子門的人,如果你們不願意,你們就去死。”她高挽著秀發,披著件紫色繡花的斗篷,目不旁視,大搖大擺的行向堂上。

早在她吐出“住手”二字的時候,十八把閃爍著燦燦金光的金刀已經先行來到,替陸槐解去了十三把鍊子鏢的圍殺之難。

陸槐心懷感激,看向身旁的大漢——天涯!

即便是同歸於盡,陸槐也必須刺出適才的一刀,因為他是殺手。接到指令必須出手,這是一個殺手必須遵守的規矩。

如果不是天涯及時趕到,陸槐此刻絕難活命。當年不過是滴水之恩,可天涯卻兩次相救為報,陸槐又怎能不心懷感激。

但天涯卻連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即便他向陸槐看來,此時的陸槐已經被“掌櫃”弄得面目全非,天涯自然認不出他的真容。

桑九已經收回了手掌,怔怔的看著唐善,再又泛起了傻,“你練……武功……好,什麼?”

唐善竟然能聽得明白,知道他的意思是“你練得什麼樣的好武功”。

陳炯神色凝重,喃喃自語,“九轉陰陽大.法!”被他一舉看破自己的內功心法,唐善自然一驚,可卻又不好相問,只得另尋良機再行問個明白。

左憶山並沒有留意陳炯的話語,只是一個勁的搖頭,痴痴的道:“不可能!只有內功修煉到三花聚頂,五氣朝元的絕頂境界才能達到金剛不壞之身,可以百邪不侵,與這'噬魂術'相抗。你小子年方幾何,怎麼可能達到如此高的修為?”

月瑤已經來到,鳳眼微微一挑,抿嘴笑道:“唐善,七年未見,沒想到你竟然修煉了一身神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她口中連稱“可喜可賀”,但眼角卻微微閃過一絲嫉妒與幽怨之色。

唐善假笑著道:“怎麼,又當上影子門的門主了?”他特意將“又”字說得重些,有心挑戰月瑤緊繃的神經。

果然,月瑤臉色一變,可她卻又不好發作,只有壓低聲音警告道:“小心說話!”

挑戰了月瑤的神經底線,月瑤竟然還沒有翻臉。唐善心中已明,自己的確成為了漁夫。在這場影子門吞併鳳友山莊的殺戰之中,他應該可以分一杯羹。

左憶山終於恢復正常,嘆息道:“真沒想到,我們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我們請來的高手差不多全都戰死了!”

“酬勞照付。”月瑤坐在了許夫人剛剛做過的大椅上,“死了的人每位追加三千兩撫恤的銀子!”她對堂下剩餘的七位客人嫣然一笑,道:“諸位,我們繼續。”

一個年過半百的鷹鉤鼻老頭似是不滿,“哼”了一聲,道:“根據我們先前的約定,老夫此次可以不花銀子。怎麼,吞併了鳳友山莊,影子門就想反悔不成?”

“前輩說得是哪裡話!”月瑤的臉上帶出一副坦誠的模樣,“影子門的聲譽要比奴家的性命還要重要,奴家怎敢食言!”她突地一笑,道:“奴家已經把許夫人的女兒都請了來,只要諸位看中,立即就可以帶走。”

莫溫紅著臉發問,“我也可以帶走一位?”

“當然!”月瑤笑盈盈的道:“鳳友山莊重新開張,您也是第一批客人中的一員,待遇自然應該等同。”

莫溫厚著臉皮道:“可若是幾位客人同時看中了一人又該怎麼算?”

月瑤道:“放心!奴家已經把她們分成了九隊,諸位先行分出次序,每人只在一隊之中挑選自己中意的女子,自然不會發生爭搶之事。”

“好!我先挑。”莫溫的臉皮著實夠厚。

漣漪的臉卻刷的變白,她的心底剛剛泛起希望,希望情郎口中的爭搶之人乃是自己,可沒想到情郎卻要另覓新歡。

“我不要……”桑九跳到了月瑤面前。

月瑤臉色微變,可還是保持了鎮定,凝神發問:“九爺的意思是?”

桑九一指漣漪,“不選別人,我就要她。”

“這……”月瑤犯了難,“漣漪小姐剛剛為我影子門立下了大功,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我要還給她自由之身。九爺選她,豈不是為難奴家?”她沉吟片刻,對左憶山遞去一個眼神,道:“九爺,奴家為漣漪小姐出資十萬兩白銀贖身,您再另選她人,您看這樣好不好?”

左憶山步出,手捧四十萬兩銀票奉上。

豈料桑九一掌將四十萬兩銀票拍落在地,冷聲道:“不好!”

月瑤杏目微睜,嚴聲威脅道:“桑九,影子門的勢力你想必聽說過。如果你還想活著走出山莊,我勸你還是不要任性胡為的好。”

“我就要她。”桑九泛起混來,“你不許……我跟你拼命。”

“跟我拼命?”月瑤的臉上滿是冷笑,“你拼得過我嗎?”

天涯已經走來,他的手握在金刀的刀柄上,站在桑九的身後,隨時準備出刀。

桑九不僅有些痴傻,看起來還是一根筋,怒聲道:“拼得過你我就拼,拼不過你我就死,沒什麼大不了。”

左憶山聞聲動容,湊在月瑤耳邊,低聲細語。

月瑤緊鎖眉梢,看來她即便若得起桑九怕也惹不起桑九的師門或是家族。一聲嘆息,她扭過頭去,看向漣漪。

“我嫁!”漣漪咬著嘴唇走來,“不管是第幾房小妾,哪怕是情人也好。他可以捨棄四十萬兩銀子,一定會對我好的,我認了!”說著話,她的眼睛撇向了莫溫,目光如火,噴射著憤恨。

桑九咧嘴笑了起來,拉住漣漪的柔荑,興奮的道:“沒有別的女人,你就是我老婆。”

漣漪一怔,沒想到桑九竟然要娶她為妻。

月瑤面帶苦笑,道:“漣漪,難為你了!”再又對左憶山輕輕點頭,“九爺的三十萬兩銀子如數奉還,我再為你們獻上十萬兩賀禮,聊表心意!”

左憶山再次捧起四十萬兩銀票,畢恭畢敬的奉上。桑九卻是理都不理,拉著漣漪便去。

眼見此景,堂內眾人盡皆動容。漣漪嫁給桑九或許真的可以幸福一生。

只有唐善面帶慚色!

可他又是一笑,暗自安慰自己:“如果不是昨夜睡了她,她又怎麼能看清莫溫這個人。如此說來,我還是救了她!”

呸……!這小子齷齪無恥的也夠可以了!

桑九剛剛帶著漣漪離去,堂內便開始上演起群芳爭豔的好戲。七次挑選完畢,所有的客人都帶著自己心儀的女子離開了山莊。

第八隊女子進入,陸槐卻沒有挑選。

月瑤疑問:“鳳友山莊美女如雲,難道沒有閣下心儀的女子?”

“我不是客人,我是殺手。”陸槐如實相告。

“我當然知道你是殺手,可在我眼裡你同樣也是鳳友山莊的客人。閣下不必介意,儘管挑選便是。”月瑤倒也大方。

“不!”陸槐搖頭,“這不符合規矩。”

月瑤一愣,“規矩?什麼規矩?”

“殺手的規矩。”陸槐扭頭便去。

“等等!”月瑤急喚一聲,道:“你很守規矩,我很欣賞你,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引薦你進入殺手堂。”

“不必,我有自己的掌櫃。”陸槐頭也未回,大步離去。

直到陸槐出了堂門,月瑤的目光才轉到天涯身上,“我喜歡這個人,查。”

“是!”天涯畢恭畢敬的回复。

陳炯終於可以站出討賞,“我的事情怎麼說?”

月瑤笑成了一朵花,“奴家答應錦衣衛的事情怎敢怠慢!放心好了,就在奴家邁進這間屋子的時候,你選中的四個人,還有二十萬兩銀子的酬勞,奴家已經派人送去了你的'悅銷樓'。”

“很好!”陳炯輕輕頓首,掃了眼唐善,道:“走!”

“誒!”唐善應了一聲,經由月瑤身旁行過,偷偷留下一句​​話,“老太婆,七年了,怎麼還沒有把殺手堂搞定?”

月瑤挑起嘴角泛出一記冷笑,對著唐善的背影道:“江湖險惡莫深蹚,升官發財才是正道!”

“不通!不通!”唐善搖頭晃腦步出堂門,等他隨同陳炯跨上早已準備好的快馬,低聲嘀咕了一句,“終究不是中國人,怪不得她!”

陳炯感嘆道:“她說得不錯,江湖險惡,江湖事還是少管為妙!”

出了山莊大門,左右再無他人,唐善迫不及待發問:“陳大哥,我剛剛不過同那個傻子對了一掌,你怎麼一下子就看出我修煉的內功是'九轉陰陽大.法' ?”

此事重提,陳炯自然想起了桑九的“噬魂術”,面色一緊,道:“當年宮裡挑選了幾百個宮女和太監修煉'九轉陰陽大.法',為的就是對付修煉'噬魂真經'的妖人。既然桑九所使乃是'噬魂術',你唯有修煉'九轉陰陽大.法'才能與之相對。怎麼,難不成我還猜錯了不成?”

“原來他用的是反推之法,這才推斷出了我修煉的內功!”唐善只有苦笑。

“虧你還笑得出來!”陳炯挖苦道:“你知道剛剛有多麼凶險?如果不是你修了'九轉陰陽',如果那小子的'噬魂真經'修到了第三層,我們這些人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噢?”唐善產生了興趣,“這個'噬魂真經'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武功?”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1:23
045:故人之請
陳炯的眼睛瞪得銅圓,驚聲道:“怎麼?你連'噬魂真經'都沒有聽說過?”

唐善傻傻的點頭,傻傻的笑,“的確沒有聽說過,所以才請陳大哥指教!”

“我靠!”陳炯罵了一聲,疑問道:“那你小子為什麼修煉'九轉陰陽大.法'?”

唐善搪塞道:“我修煉'九轉陰陽'自然由我的原因,你先說說'噬魂真經'。”

“好吧!”陳炯嘆了一聲,道:“天下道觀三千六百家,各家有各家的法門,禦女、飛升、煉丹、長生、符咒之類不勝例舉。那'噬魂真經'原本不是道家旁門邪派自有,其他道觀之中起碼存有三部。當年天山老妖禍亂江湖,九劍真人便曾聚集一千八百名道家弟子修煉'噬魂真經',想要以邪制妖,攻其不能。不想一千八百弟子竟然全部殉道,沒有一人可以修煉此功。九劍真人一怒之下聯合天下道教將'噬魂真經'打入異端邪派之流,嚴令存有此經之觀立即銷毀,以免塗炭生靈……”他將有關“噬魂真經”的事情一一講來,最後再道:“'噬魂真經'的功法只是傳說而已,從不曾聽聞有誰修成此功。桑九竟能修得'噬魂術',看來大內早早備有'九轉陰陽大.法'相對乃是萬全之策。”

唐善只是靜聽,並不插言。等陳炯講完,他又再陷入沉思,一路再無閒話。

悅銷樓,客房。

廳內桌上的酒菜未動,唐善手撐著下巴傻傻的發呆,像是還未從沉思中清醒過來。

他所想的是“九轉陰陽大.法”使得數百宮女、太監死的死、殘的殘,“噬魂真經”竟然令一千八百名道家弟子全部殉道,那麼“御劍錄”呢……?

他時刻想著進宮,所為當然不是保護霞兒,而是“御劍錄”。

御劍飛天,羽化成仙!這是多麼玄妙的事情!可現在看來,越是高深莫測的武學,修煉的危險也就越大。再玄妙的事情也沒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唐善有些猶豫,心裡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熒光一閃,來自窗外,有流星飛逝,竟已是深夜。

唐善醒過神來,“御劍錄還是沒影的事,可自己卻在這裡無緣無故的憂傷發愁!”想及此處,他苦笑不已,暗暗搖頭。

“噗”一點黑影透窗而入,想著唐善射來。

唐善不知何物,不敢去接,掠身飄開,定睛看去。但見劈啪有聲,黑影在地面上彈跳數下停止了下來,卻是一粒石子。

既是石子,投射之人必無惡意。唐善也不聲張,湊在窗旁,沉聲發問:“什麼人?”

“故人!”窗下傳來一個富有磁性的男人的聲音。

唐善一愣,他本以為來人可能是陳珪、方琳,或許是姚震,受了霞兒之託前來尋他。

哪怕是左憶山前來詢問唐善因何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身份也有可能。

但這個人的聲音卻令他既感到陌生而又似曾相識,什麼人?

從來聲判斷,這個人他一定認得,可他偏偏一時間無法判斷出來人的身份。

這種事情從未發生過,因為唐善具有過目不忘之能,哪怕只是一面之緣,對方的聲音、容貌也會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之中,但現在這樣的怪事偏偏就出現了!

唐善對於這樣的怪事感到很是愕然,可他的愕然僅僅持續了片刻,一個人的身影已經浮現在他的腦海。他微微一笑,低聲道:“陸槐,陸大哥?”

窗外,樓下。

喬裝易容的陸槐也是一臉愕然。

六年苦修,他所隱藏的不僅是自己的武功,聲音也不似從前那般清爽歡快。一聲“故人”,六年未見的唐善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他認出,自然要令他驚異不已。

“咯吱”一聲輕響,唐善已經推窗飄出,落在了陸槐對面。

“咦?”唐善輕聲驚叫,再又認出陸槐便是一舉殺掉許夫人的殺手。

陸槐苦笑一聲,將一顆乳白色的易容丹在掌中拍碎,雙手在臉上一通揉.搓,隨即恢復了真容。

唐善突然苦下臉來,掉頭便走。

“餵?”陸槐急忙跟上,“唐賢弟,這是為何?”

唐善苦著臉道:“殺手這種職業自然是隱藏得越深越安全,可你不以真容相見,故意讓我知道你就是殺死許夫人的殺手,你一定……你該不會是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吧?”此話剛一出口,他便已經後悔。

陸槐訕訕一笑,“不錯!陸大哥確實有事相求!”

唐善暗嘆一聲,但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旁人。

陸槐的表情有些尷尬,問:“怎麼,唐賢弟有難處?”

“說說看,能幫的我一定幫!”唐善只是客套而已,心中卻道:“危險的事千萬別找我,我剛獲得自由沒幾天,正活得瀟灑暢快,我可不想招惹麻煩事。”

陸槐當然看出唐善並不是實心相助,畢竟只是數面之緣,沒有什麼交情,唐善推脫也在情理之中。但他還是提出了不情之請,“我想請賢弟幫忙查一個人。”

唐善傻笑了一聲,道:“陸大哥,您真是抬舉我,我不過是錦衣衛里邊一個小小的校尉,怎麼幫你查人?”

“那……”陸槐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算了!是陸大哥來的冒昧,打擾!”

“誒?”唐善不忍見他臉上英雄落難般的無奈,追問了一句,“你想查什麼人?”

“女人!”陸槐本已轉身欲走,聞聲再又轉回。

“女人?”唐善眼睛一亮,“叫什麼名字?”

“露露!”

“好!我盡力幫你查查看。”一聽是女人,唐善滿口應下。

陸槐的臉上泛起苦笑,“我也是看到賢弟穿了這身飛魚服,想藉助錦衣衛的能力獲取一些消息。有些事情……我總是覺得有些不對頭,可我偏偏想不明白,所以才會煩勞賢弟!”

唐善用手指撣了撣自己的飛魚服,一副很牛.逼的模樣,道:“陸大哥不必客氣,具體的情況是什麼樣的,先講給我聽聽。”

陸槐也不隱瞞,將自己與露露的事情一一講來。

“陰謀!這是翠玉賭坊的陰謀!”唐善聽完翠玉賭坊的東家同露露偷情的這一段後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陸槐一愣,問:“此話怎講?”

唐善故作神秘的笑了笑,道:“江湖上有一種技法,一個人躲在屋裡可以發出七八個人撒潑罵街,還帶上貓叫、狗吠的聲音,你信不信?”

“口技?”陸槐瞪圓了眼睛。

“噢!”唐善有些臉紅,剛剛還自以為見多識廣,沒想到陸槐竟然也知道這門技法。

“不錯!”陸槐的臉上露出微笑,“不管是不是有人搞鬼,我應該找到露露,當面問過才是!”

唐善似乎有意潑陸槐的冷水,提醒道:“小心!你的露露可是翠玉賭坊的搖錢樹,小心翠玉賭坊的東家殺人滅口!”

陸槐心中一凜,“我會小心,去見露露的時候盡量不被旁人發覺。”

“我想你應該可以做到!”唐善撇了撇嘴,似有不服,“你跟著我找到了悅銷樓,我不是也沒能察覺!”

陸槐道:“殺手的追踪和偷襲自成一法,賢弟沒能察覺也在情理之中,可翠玉賭坊……我應該更加小心才是!”

唐善對翠玉賭坊的買賣很感性趣,道:“關於露露和翠玉賭坊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查一查,如果有消息怎麼聯繫?”

陸槐一笑,“翠玉賭坊就是發送消息和接收消息的好地方。”

唐善眼睛一亮,道:“好!”

陸槐離去,唐善看著他的背影,重新審視這位昔日神劍山莊的二莊主。慢慢的,他的臉上浮現出笑意,因為他已經看出陸槐的功力和修為遠不如他深厚。

“老弟?看什麼呢?”陸槐離去不久,陳炯找了過來,“我剛剛去了你房間,酒菜都沒動。”

唐善當然不能透露陸槐之事,抬頭看了看夜空的繁星,一副出來呼吸下清馨空氣的模樣,道:“陳大哥,找我有事?”

陳炯喜形於色,湊上前來,偷偷的道:“好事!”

唐善也是一喜,道:“該不是我的小旗有著落了吧?”

陳炯搖了搖頭,“不是小旗,而是大漢將軍!”

“大漢將軍?”唐善反問了一聲,暗道:“這是什麼職位?”

陳炯神情嚴肅,正色道:“大漢將軍可是錦衣衛中最重要的一職,不僅要負責殿中侍駕,還要負責傳遞聖旨,同時又是大內的侍衛。錦衣衛有官校六萬,可大漢將軍卻僅有五千人。”他輕輕的拍了拍唐善的肩膀,“要不是你此次立下大功,即便是大哥想幫你恐怕也無力把你推到現在這個位置!”

“討人情?小爺還不知道大漢將軍是個什麼鳥官,你倒是先來向小爺討要起人情來了?”唐善心中暗暗咒罵著,臉上卻捧著笑容,道:“陳大哥此次升到什麼位置?”看到陳炯剛剛喜形於色的模樣,他已經知道陳炯定是討得了天大的好處,此時問來,正是討他的歡喜。

果然,陳炯再又喜笑顏開,道:“御前帶刀侍衛!”

“啊?”唐善嘆聲出口,不服氣的道:“怎麼才是個侍衛?”

陳炯先是一愣,而後噗笑出口,道:“我的傻老弟,錦衣衛千戶才是從四品,可這御前帶刀侍衛卻是正四品。大哥我這個小旗由從七品的副提舉一躍升任到正四品,足足提升了三級半,你卻說'怎麼還是個侍衛'?”

“啊?”唐善再又感嘆,“乖乖!你現在比錦衣衛千戶還要高出半級來?”

陳炯傲然一笑,賣弄道:“讓我來為你歷數一下我們錦衣衛的官職品級吧!像你這樣的錦衣衛校尉是正八品。向上是正副提舉,正副七品。百戶、五百戶,從六、正六品。儀衛副、儀衛正,從五品、正五品。千戶從四品,御前帶刀侍衛正四品。再往上是正副留守指揮同知衛、五千戶、副留守都督指揮使、正留守都督指揮使、禁軍副都督,最後便是錦衣衛萬戶!”

唐善聽來聽去也沒有聽到“大漢將軍”,臉色逐漸沉了下來,道:“不知道我這'大漢將軍'是什麼官職,什麼品級?”

陳炯見他竟然敢跟自己闆臉,心中已然動怒,冷聲道:“還是正八品,怎麼……你不滿意?”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1:24
046:大漢將軍
官升脾氣長,更何況從七品的陳炯一躍升為正四品御前帶刀侍衛,他自然不會還似先前一般對唐善的放肆忍氣吞聲。

唐善原本陰沉下來的臉卻轉而泛起微笑,因為陳珪曾經說過,但凡入宮的錦衣衛必須經過嚴密的調查,只有確定品行端正,無不良記錄的人才可入充。像他這樣在江湖流浪多年,正邪兩道都曾多有接觸的江湖中人不可能被允許進入宮中充做侍衛。

而今他不過進入錦衣衛區區數日,若非立此大功,若非得到陳炯的推薦,他絕不可能進入宮中當值。

入宮本是唐善心中所想,因為“御劍錄”正在宮中。此刻得知可以入宮,他自然明白陳炯所付出的努力,自然對他心存感激。唐善本就不在乎什麼官職品級,之所以給陳炯臉色看,是想試試陳炯這個人可不可以交朋友、做兄弟。一試之下,陳炯告訴他的只有官威。

一句話便已試出一個人是否可以真心相交,唐善自然歡喜。

“唉!”剛剛升任正四品御前帶刀侍衛的陳炯還是無法長久保持嚴肅的官威,又見唐善換起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忍不住嘆聲道:“你加入錦衣衛時日尚短,我無法提升你的官職品級,所能做的也只是推薦你進入宮中做一名大漢將軍罷了!”

“正合我意!”唐善​​笑出了聲,故作神秘的道:“其實我在宮內有很多朋友,多日不見,我想他們想的要死。謝謝你推薦我入宮,我終於可以同他們團聚了!”

陳炯面帶疑色,“你在宮中有朋友?”

提起“朋友”,唐善竟然想起了陸槐,心下一動,再對陳炯捧起笑臉,道:“有個朋友託我幫他查一些事情,可我進入錦衣衛時日尚短,恐怕… …”他立即換上一臉難色,希望可以換取陳炯的官威和同情。

“你哪來的這麼多朋友?”陳炯一臉的不耐煩,剛想教訓一番,正四品御前帶刀侍衛的官威終於再又顯露了出來,“你一個小小的校尉能查出什麼!說說吧,你的朋友想要查些什麼?我來幫你查查看!”

唐善心底偷笑,“其實這個人還蠻可愛的!”

紫禁城,皇極殿,世宗皇帝早朝。

身為大漢將軍的唐善手執金瓜,身披鐵甲,佩弓矢,頭戴紅纓鐵盔,威武雄壯的站在……他距離大殿的宮門起碼有一百丈遠,要說護衛皇上,或許要等其他侍衛衝進殿里三五千人才能輪到他的份兒。

他只有遠遠的欣賞著這座威武雄壯的殿堂。

這是一座重簷的大殿,殿頂一條正脊,其下兩曾重脊各有四條垂脊。正脊和垂脊用黃色琉璃製作處形象各異的走獸和仙人。

閒來無事的唐善一一數過,殿頂的屋脊首共有十種,分別為龍、鳳、獅子、天馬、海馬、狻猊、押魚、獬豸、鬥牛、行什;八條垂脊上的仙人共有八十八位,至於都是些什麼樣的仙人他也無法辨別。

似木頭樁子一般,足足站了兩個時辰,唐善終於可以輪值休息。

供大漢將軍休息的是間簡陋的廂房,比起四周金碧輝煌的殿宇,這裡比狗窩強不了多少。

“老弟?”一位留著絡腮鬍子的漢子對唐善打著招呼,“你夠赶巧的啊,剛來就趕上了發俸!”

“發俸?”唐善只知道縣太爺的月俸是四兩五錢,雖然自己現在只是八品,可畢竟在紫禁城內做著皇帝老兒的侍衛,俸祿總要比縣太爺多上三五錢銀子吧?

唐善雖然不在乎銀子,可他還是對自己的月俸產生了興趣,問那留著絡腮鬍子的漢子,“我的月俸是多少?”

“還能有多少!”不待大鬍子回答,一個面容和善的圓臉胖子插嘴道:“紋銀四兩,米兩石,撐不死也餓不著!”

“呵呵!”唐善輕笑,他原本便只是想知道自己月俸的具體數目,至於是幾兩還是幾十兩倒也沒有放在心上。但這位大鬍子和圓臉胖子說起話來卻也有趣,當下拱了拱手,道:“我叫唐善,二位大哥怎麼稱呼?”

“好說!”大鬍子回禮,道:“我叫鄭興。”

圓臉胖子道:“我叫郝繼祖。”

“跟一個毛孩子有什麼近乎可套的?”聲音在門外,很牛.逼的聲音。“咣當”一聲,門被人一腳踢開,一個彪悍的男人一搖三晃的走進了屋來。

唐善冷眼看去,來人相貌平平,但卻練就了一身結實的肌肉。可看來看去,來人也就這麼幾塊肌肉,看不出有什麼值得裝.逼的絕世武功。

“權森?”鄭興皺著眉頭道:“這位是唐善唐老弟,他是新人,我們這些當哥哥的應該多照顧照顧,你……”“哼!”權森一記冷哼打斷了他的話,“要照顧你們照顧,老子沒那閒工夫!”

“唐善?”一聲呼喚,方琳已經站在了門外。

唐善一笑,快步迎上,歡聲道:“方琳姑姑?你怎麼來了?”

方琳冷眼掃過屋內眾人,道:“出來說話。”

唐善應了一聲,快步趕出。方琳並不說話,掉頭便走,唐善急忙跟上。一直來到僻靜之處,方琳終於停下腳步,唐善也隨即站定,道:“方琳姑姑,霞兒現在怎麼樣?”

“什麼?”方琳的臉冰冷駭人,厲聲呵斥:“你再說一遍,誰怎麼樣?”

“霞……”唐善頓時醒悟,“公主!公主怎麼樣?”

“放肆!”方琳的臉色沒有絲毫改變,口氣也變得更加嚴厲,“公主的近況也是你可以打探的嗎?你不知道宮中的規矩嗎?如果你還想保住你的小命就不要亂說話!”

善意的忠告,唐善自然要接受,所以他只是點頭,便連應聲也沒有發出。

“好!”方琳的臉色和口氣都緩和了下來,低聲道:“你怎麼進宮做了一名'樁子'?”

“樁子?”剛剛疑問出口,唐善已然醒悟,似大漢將軍這樣一動不動傻傻的一站便是兩個時辰,可不就是“樁子”!他只有苦笑,訕訕的道:“您的這個稱呼倒是蠻貼切的!其實事情很簡單,我幫助一個朋友立了件大功,他領封受賞,升任正四品御前帶刀侍衛,而我則被他推薦進宮做了這樣一個'樁子'!”

方琳想了想,道:“陳炯?”看來她對宮中的事情十分了解,否則絕不會一下便猜到是陳炯推薦了唐善。唐善驚愕於她對宮中事務變化的熟悉程度,愣愣的點了點頭。方琳冷笑,叮囑道:“這個人跟江湖上很多的事情都攪得很深,你要小心,不要把自己捲入那些是是非非之中!”

唐善只是點頭,心下卻道:“瞎貓碰上了死耗子,陸槐的事情竟然託對了人!”

方琳又道:“公主已經知道你進了宮……”她四下里查看了一番,“明天酉時三刻,公主請你吃飯,到時我來接你。”

想起霞兒,唐善的腦海立時浮現出她那猶如凝脂一般的肌膚,一時間血脈噴張,想入非非,竟然忘記了回應,只顧怔怔的失神。

方琳輕嘆,道:“記住,這件事情對任何人都不許講,記住了?”

“啊?”唐善自失神中清醒過來,急忙點頭,“記住了!記住了!姑姑放心,我對誰都不說。”

“恩!”方琳再又四下查看了一番,道:“回去吧!”

剛剛返回狗窩一般的廂房,就見權森似笑非笑的看來,陰陽怪氣的道:“小子?竟然還認得方姑姑,你小子來頭不小啊?”

兩聲“小子”,加上這副裝.逼的死相,唐善恨不得衝上去打他個滿地找牙才算解氣。可唐善也知道這裡乃是皇宮大內,義氣不得,只得生生嚥下一口惡氣,陰陽怪氣的回道:“一個宮女罷了,即便認得她也不能算是有什麼來頭吧?”

“小子?怎麼說話呢?你也不打聽打聽權爺是什麼人?”說著話,權森竟然活動活動身體,握緊了拳頭,看起來像是準備動手的樣子。

唐善心中興奮的狂叫:“你來,你來,你要不向我出手你就不是你爹搞出來的兒子。”

“權森?”一位紅盔金甲的錦衣衛將軍寒著臉推門進入。

唐善看去,只見此人身高八尺,器宇不凡,不僅手背之上青筋外露,一雙太陽穴竟也高高鼓起,乃是一位魁梧有力,內外兼修的武功高手。

“二叔!”權森身上的狂妄也沒了,裝.逼也散了,規規矩矩垂頭站在那兒,恭恭敬敬的道:“森兒剛剛下值就趕上二叔前來巡查。”

“傻逼!你還不如說你什麼壞事也沒做!”唐善暗暗罵了一句,再又看著來人,心道:“你這位二叔來的也真是時候,早不來晚不來,偏偏你家侄子自己找揍的時候你卻來了!”

鄭興、郝繼祖連同屋內休息的大漢將軍們都已經站起身,恭稱了一聲:“權大人!”

面向眾位大漢將軍,來人的臉色頓時緩和了下來,微笑著點點頭,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多禮,大家坐。”他看到唐善,“這位兄弟是新來的吧?”

郝繼祖急忙介紹,“權大人,這位唐善唐兄弟,今天剛剛入宮當值。唐兄弟,這位是權實權大人,錦衣衛正五品儀衛巡查將軍,還不參拜?”

“見過大人!”唐善並沒有參拜,只是抱拳施禮。

權實卻也不怪,笑著道:“宮裡規矩多,你是新人,凡事多向他們請教,不可魯莽。”

“是!”唐善回答的倒也響亮。

“學過功夫嗎?”權實的目光本已轉開,卻又轉回,問道:“小兄弟,你小小年紀便能入宮當值,想來不是一介莽夫吧?”

唐善的身材略顯瘦弱,四肢手腳也並不粗壯,怎麼看也不是一介莽夫的模樣。

“學過幾年!”唐善一邊回答,一邊心裡暗暗思量,“他若是想要驗證我的武功又該如何?”

“噢?”果然,權實眼中一亮,道:“明天午時到練武場上來。”

“不敢!”唐善確實不敢,權實剛剛一定聽到了他與權森之間的對話,若是把他找到練武場上司機報復,他又該如何是好?

“二叔?”權森央求了一聲,此時的死樣活像是一隻癩皮狗。

“你不行!”權實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對唐善道:“我正在挑選宮門守衛和巡查親隨,如果你有興趣可以來試試。”

“二叔?”權森再又央求了一聲。

“說了你不行,還要羅嗦?”權實厲聲呵斥,教訓道:“一天到晚就知道玩那兩隻石鎖,空有一身牛力,在宮里當個'樁子'擺擺樣子也還罷了,若是做了宮門守衛,萬一發生狀況,你如何應對?”

“二……”

“閉嘴!”權實掉頭便走,“哐”的一聲帶上了房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1:25
047:相思美人
綠樹枯花,淒涼滿人家!

陸槐站在“碧玉齋”外已有一段時間,面對蒼翠茂盛的古樹,萬千紅花卻已凋落,內心泛起無限感慨。

屋內鼻息柔順而綿長,露露還在睡夢中。陸槐輕輕**鼻翼,似已嗅到她那如同蘭花一般芬芳的氣息。

掌櫃站在遠處望風,一會皺眉,一會握拳捶掌,一會又如同熱鍋上的螞蟻般來來回回踱步,顯得煩躁異常。

一聲幾乎不可聽聞的嚶嚀之音傳入陸槐的耳中,陸槐隨即向著大門邁出了腳步。而就在他舉步的同時,露露的鼻息突然消失。陸槐微微一驚,露露的武功竟然得到了很大的飛躍,舉步之間便已察覺出有人來到。

門開了,陸槐站在門外,露露站在門內。

露露的身上只穿了件粉色的絲質睡袍,烏黑的秀髮披散在肩頭,修長的玉頸下是略微起伏的胸口。睡袍的領口開得很低,深陷的乳溝中夾著一顆翠綠色的翡翠挂墜。

陸槐只覺得體內血流加快,呼吸有些急促,男性的衝動隱隱欲起。

“完了?”露露面若冰霜,冷冷發問。

“完了!”陸槐知道她所問的乃是“鳳友山莊”的那筆買賣。

“恭喜!”露露嘴上這般說著,可臉上卻沒有絲毫恭喜的表情。

“我有件事想要問你?”陸槐直入主題。

“問!”露露更是直接。

“上次我離開的時候……想要殺你父親!”陸槐看著露露的眼睛,她的眼睛裡沒有任何感情,像是陸槐所要殺的不過是一條流浪在外的野狗,絲毫牽扯不到她的關注。

陸槐繼續道:“你的東家救了他!後來……”他有些難以啟齒,尤其是正視著露露清澈如水的雙眼的時候。

“後來怎麼樣?”露露終於發問。

“我去找你,”陸槐的臉頰微微泛紅,“你在嬌嬌的房裡,我站在門外,聽到……聽到……”

露露眨著眼睛,眼睛裡帶著疑問。

“你和你的東家在一起!”陸槐終於道出,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露露面帶苦笑,“我又不是冰清玉潔的聖女,跟誰在一起還不是一樣!”陸槐面色一暗。卻聽露露又道:“我早已經搬回到家裡住,而且我絕對不會賠自己的東家上床。”

陸槐臉上先是一喜,緊接著再又布起愁容,道:“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翠玉賭坊'東家的陰謀!”

“我是賭坊的搖錢樹,如果你還要打這棵樹的主意,我的東家就會要了你的命。”露露的眼中閃爍著幽怨的目光。

“你爹又欠下了五十萬兩銀子?”陸槐當然明白,碧玉老人就是晃動搖錢樹的大手。

“不……七十萬!”露露的眼中湧現淚光,淚水在她的眼眶裡打著轉。

陸槐的臉色變得青中泛白,“如果你要繼續為你爹還債,你就會變成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我現在就是一個人盡可夫的婊子!”一滴晶瑩的淚珠悄然滾落在露露粉嫩的臉頰上。

陸槐體內隱隱欲起的男性衝動早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換來的只有憐愛。他張開雙臂,輕柔而又小心翼翼的將露露攬在懷裡,喃喃道:“不!掌櫃已經告訴我,進入'翠玉賭坊'之後,你就只有我一個男人!”

露露蜷縮雙臂,瑟瑟的藏在陸槐的懷裡,“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

陸槐搖頭嘆息,“七十萬兩,你怎麼承擔!”

露露突然將他推開,面無表情,淚水湧落,冷聲道:“那是我自己的事。”

陸槐的目光錶露著他的真誠,“我來幫你。”

“你?”露露的眼中沒有懷疑,卻有不忍,“七十萬兩銀子會壓得你粉身碎骨!”

陸槐笑了起來,“粉身碎骨也不怕,誰讓我是你的男人!”

“男人?”露露悄聲喃喃著,身軀突然一抖,瞠目怒視,厲聲道:“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陸槐先是一愣,再又一笑,道:“不錯!男人確實沒有好東西。你爹是男人,可他逼著你在'翠玉賭坊'賣命不說,還要逼著你和男人上床。我也是男人,丟下銀子抱你上床的男人,所以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露露的臉上泛起了嬌媚的笑容,牽著陸槐的手,一步步退入屋內,一個轉身,靠閉房門,玉指撩人般的拉開系在香肩上的絲帶……粉紅色的絲袍滑落在地,屋內春光惊現,冰涼的玉掌摸進了陸槐的胸膛,嬌柔而又帶有喘息的聲音響在他的耳邊,“七十萬兩,我陪你上床,值嗎?”

蘭花般的氣息,令人心醉。

陸槐露齒微笑,“別說七十萬兩,七百萬兩也值!”說話間,他屈身拉起地上的絲袍,經由露露修長的**,微鼓的小腹,急促起伏的胸口,將那兩條絲帶系迴光滑細嫩的香肩上,道:“我已經得到過你的人,現在我要得到你的心,我用七十萬兩銀子來買你的心。你看,是不是壞男人才能做出這樣齷齪的糗事來?”

露露的嘴角微微挑起,幽幽的嘆道:“你真傻!”

“接到生意通知我,我等你的消息。”陸槐已經拉開房門,步出。

“值嗎?”露露在陸槐身後喃喃著。

“男人為了自己的女人還有什麼事情不值得做?”陸槐沒有回頭,徑直走向遠處的掌櫃。

“你想帶我跳出火炕,可我卻會拉著你跌入地獄,你信嗎?”還是露露的喃喃之聲,像是在自問。

“我信!”陸槐大步向前,“可我不會後悔!”

“我後悔!”說話的是掌櫃,他搖頭嘆息,“我不該帶你來,也不該告訴你露露的那些事!”

“走吧!”陸槐對他微笑,“現在後悔也晚了!”

掌櫃長吁短嘆的跟在陸槐的身後,直至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露露的視線之外。

“你來了?”露露的聲音不帶任何感情,冷聲發問:“早了半個時辰。”

“不早來半個時辰又怎能發覺你在偷情?”隨著生硬的話語聲,一個黑衣蒙面,手抓倭刀的男人走了出來。

看來他也是剛剛來到,並沒有聽到兩人的對話,還以為他們在偷情。

“馬場!”露露連看都懶得看他一眼,冷漠的道:“我已經改主意了!”

“上次的事情我已經道過謙了!”馬場的聲音顯得有些卑微,“我不該拿小姐同青樓裡的那些姑娘相比,我可以就此再次向小姐道歉!但我此次是真心來同小姐談生意的,只要小姐答應做我的情人,你父親欠下的七十萬兩銀子可以由我來替你償還。”

露露嘲笑一聲,道:“可我父親還會繼續去賭,還會繼續輸,還會再欠下銀子!到了那時我又該怎麼辦?”

馬場嘿嘿的發著**笑,無恥的舔著舌頭,道:“小姐還可以再去找別的男人,以小姐的姿色,一定還會有很多男人爭著搶著為小姐償還銀子。有一點小姐可以放心,即便小姐做了我的情人,我也不會在意小姐再有其他的男人。”

(媽的,我現在就應該把這小子寫死………………)

露露的嘴裡蹦出了一個字,“滾!”

馬場沒有滾,而是威脅道:“如果你不能及時償還你父親所欠下的銀子,你很快就會收到你父親的手腳,也或許是一隻耳朵,一顆眼球。”

露露冷聲道:“如果你不能及時離開,你的下場也會是那樣。”

馬場的眼中射出凶光,可他的凶光在露露的粉頸、酥胸、蠻腰以及修長的**上掃過之後再又變成**.蕩之色。他憤憤的點著頭,一步步退後,惡聲道:“你給我記住,我想要得到的女人還從沒有失手過!”

“我記著!”露露的臉色突然一變,眼波頻送,嬌媚的道:“你還有多多努力呦,我等著你!”

放肆的挑逗,嚴詞的拒絕,毫無疑問的嘲弄,使得馬場瞪圓了雙眼,“你等著!”他猛的跺腳,展開輕功,飄身掠去。

夕陽已落,深藍色的天空像是情人的眼睛。

梧桐樹下,露露靜靜的倒在一張躺椅上,輕輕的搖盪著,眼中盡是天空中短暫的深藍。她的嘴角微微翹著,臉上泛起少女懷春般羞澀的微笑。陸槐或許還遠遠不夠癡情二字,只不過傻的有些可愛罷了。難道僅僅是傻的可愛便已令她動情。

她搖搖頭,想要打斷索亂的思緒,關閉剛剛開啟的心扉,竟是不能。透過窗,曾經同陸槐溫存過的那張大床隱約可見。回想起陸槐的粗野與溫柔,她的臉頰上泛起一片緋紅。

“男人?!”她的心裡既有疑問又有嘆息,目光又變得幽怨。

“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錐心般的怒吼在她心底響起。每次回想起這種聲音,她的目光都會變得堅毅,可現今……她的目光之中卻充滿了迷離。

陸槐的眼中沒有迷離,而是堅毅。

破舊的小屋中,掌櫃的嘆息一聲重過一聲,“七十萬兩!你以為你是誰?憑你現在的武功,你有能力接下七十萬兩銀子的生意嗎?”

“能!”陸槐嘴角掛著微笑,自信的道:“我能接下。”

“憑什麼?”掌櫃大聲吼叫。

“愛!”陸槐像是害了相思病,失神的喃喃著:“因為我有愛!”

“呸!”掌櫃唾了一口,教訓道:“愛是殺手的第一大忌,無情無義才是殺手保命的法寶。我看你連做殺手的根本都忘記了。做為一名殺手,你只能因為銀子去殺人,不能因為其它任何東西。”

陸槐不為所動,“我也是為了銀子,七十萬兩銀子!”

掌櫃一愣,驚愕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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