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御劍錄 作者:羽林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6 15:3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31331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39
067:身份敗露
神劍山莊!

“二位前輩辛苦!”岳乘風進入書房,向等候在房內的兩位客人拱了拱手。

“岳少俠!”一胖一瘦兩位客人抱拳還禮。

“二位前輩不必客氣,叫我乘風便好。”岳乘風坐在書桌後,展臂相請,道:“二位前輩請坐。”

“大哥……”兩位客人剛剛落座,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和呼喊聲,“父親和岳父兩位老人家……”呼喊之聲尚未結束,房門已經開啟,白須垂胸的岳逍遙站在了房內。

岳乘風臉上的表情有些木訥,道了聲:“父親!”急急忙忙站起了身。

“嶽大俠!”二位客人起身施禮。

“好恐怖的劍氣!”二人剛剛站起便感受到源自岳乘風身上隱隱散發出的劍氣,臉上皆現驚色。

“二位道長已有十年未曾在江湖上走動了吧?”岳乘風在二人身前踱出兩步,道:“小兒的面子可真是不小,竟能請得動二位重出江湖!”

“父親!”岳乘風剛欲解釋,又聽獵獵的經風之聲傳來,不由一呆。

“親家翁!”邱寒天來到門外,舉步邁入,笑呵呵的道:“百里之距,親家翁足足落下我百丈有餘,看來親家公的這身武功,寒天此生怕是無法匹及了!”

“岳父大人!”岳乘風急忙施禮,眼神卻顯得有些慌亂。

“唔!”邱寒天由鼻孔發出一聲,但卻連正眼也不瞧來一眼,顯然心中有氣。

“咦?”邱寒天的雙眼一亮,指著一胖一瘦兩位客人道:“紫星?紫雲?十數年未見,二位道兄可好?”他的臉上露出驚疑之色,連連拱手。

略胖的客人微微一笑,一邊還禮,一邊道:“有勞邱莊主惦念,紫星歸隱山林,悟劍十年,倒也逍遙自在!”

略瘦的客人也是一邊還禮,一邊道:“多年未見,紫雲已經老邁不堪,沒想到邱莊主雄姿不減當年,風采依舊啊!”

邱寒天對於他的誇讚很是受用,帶著歡笑道:“二位道兄不在紅塵,無法體會男女歡愛之妙。邱某年前新納了位二八妙齡的小妾,此女有著沉魚落雁之絕色佳容,邱某雄風若減,怎能對得起她?”

“哈哈哈……”岳逍遙、紫星、紫雲齊聲發笑。

岳乘風臉上沒有笑容,全然一副噤若寒蟬的模樣。

“大哥?”人聲又起,“嫂子請!”丁聰站在門外,將邱蘭請進房來。

七年的時間,邱蘭的臉上少了些稚嫩與清秀,但卻生出了一種成熟的韻味,另有一番女性之美。

讓進邱蘭之後,丁聰步入,緊接著陸川、王越、梁貴、韓文四位莊主以及門下弟子王辰一一進得房來。

“都坐吧!”岳逍遙一臉正色,對眾人道:“這件事雖說是我岳家的家事,可也關係到武林正道的根基。”他率先落座,看向岳乘風,“說說吧?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王辰!”岳乘風喚了一聲,道:“守在門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王辰步出,關閉房門,守在門外。

“父親?”岳乘風試探著問:“發生了什麼事,便連孩兒的岳父大人也請了來?”

“裝糊塗?”岳逍遙瞪來一眼,道:“好啊!那就先請邱蘭說說看!”

“夫人?”岳乘風面帶不解看向邱蘭。

邱蘭迎著他的目光看來,徑直問道:“乘風?庫房裡的金子是怎麼回事?十萬兩金子,從何而來?”

岳乘風臉上的表情為之一僵,緘口結舌之際,怔怔的向韓文看去。

“你別看六弟,不關他的事。”邱蘭蹙眉道:“我雖然問過他,可他什麼也沒說,所以我才會請父親調查此事。”

“不查不要緊,這一查還真就嚇了我一跳!”邱寒天咂了咂嘴,道:“韓文,神劍山莊的六莊主,竟然要為慈濟庵的菩薩重塑金身。大手筆啊!韓莊主一出手就是三萬兩黃金。邱某身下雖然也有些基業,可同韓莊主比起來……誒?”他打了個哈哈,“邱某可沒有資格同韓莊主相比!”

“大哥,都是我闖下的禍!”韓文慚愧的垂下了頭去。

“說說?”岳逍遙的話語中帶有挖苦之意,“你是搶了朝廷的銀車,還是砸了皇家的金庫,否則如何來的這麼多黃金?”

“我……”岳乘風吞吞吐吐,似有難言之隱。

“跪下!”岳逍遙怒斥一聲,瞠目看來。

岳乘風急忙自書桌後轉出,跪在父親身下。丁聰、陸川、梁貴、韓文、王越五人也急忙趕去,在他身後跪倒在地。

“賢婿啊!”邱寒天嘆息一聲,正色道:“神劍山莊乃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你若是遁入了邪道,可別怪我這位岳丈大人翻臉無情!”

岳乘風咬著嘴唇道:“金子……金子是陸槐的!”

“陸槐?”邱寒天一聲驚呼,眼中有凶光閃過。

邱蘭聽到了陸槐的名字,眼睛立時大睜,豐潤的嘴唇也在驚異之中微張。

“胡說!”岳逍遙怒道:“陸槐哪裡來的金子?即便這些金子真是他的,為何又會存放在神劍山莊的庫房內?”

“我們……”丁聰怯怯的抬頭來看,道:“我們把原本屬於二哥家的產業又奪了回來,陸家在江南壟斷著那裡茶、絲、鹽,這些都是大有賺頭的生意!”

岳逍遙虎起臉,質問道:“持強凌弱,奪人產業,這是我們正道武者該有的作為嗎?”

韓文辯解道:“那些商賈得知二哥落難,聯合江湖大鱷,還有陸家以前的賓客、朋友,吞併了陸家的產業。我們只是替二哥奪回了自家的買賣,有何不可? ”

“六弟!”岳乘風濃眉緊鎖,低聲喝止。

邱寒天瞇著眼睛沉聲發問:“七年了,你們該不會同那個畜生一直都有著聯繫吧?”

韓文嘟囔道:“我們沒見過二哥,否則那些黃金也不會存放山莊的庫房裡!”

“你們兄弟情深,我沒有什麼好說的!”邱蘭幽幽的道:“事情已經過去了七年,關於他的善惡之爭也整整持續了七年!現在我知道乘風為什麼要對我隱瞞黃金的原因,只要他沒有遁入邪道,我也就放心了!”她的臉上帶出一絲歡愉,顯然是由心而發。

“乘風?”岳逍遙的口氣依舊很嚴厲,“正派武者應該視名利如糞土,對於金銀俗物,應該取之豪強,濟之貧弱。你們兄弟是怎麼做的,天下上百萬的貧苦百姓嗷嗷待哺,顛沛流離,輾轉無生,可你們視而不見,竟然還要出三萬兩黃金為慈濟庵的菩薩重塑金身!”

韓文道:“這些金子又不是不義之財,是我們接管了二哥家的生意,堂堂正正賺回來的。”

岳逍遙板起臉,教訓道:“既然是陸槐的黃金,你有什麼權力隨便支取?”

韓文面上一熱,但卻不服氣的喃喃道:“陸槐是我二哥,他的金子我自然可以隨便支取!”

“老六!”岳乘風的呼喝有些嚴厲,對岳逍遙道:“父親!六弟也是一時糊塗!”

丁聰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看起來似乎想笑,聲音也怪怪的道:“六弟看中了鐵相神尼的弟子穆青青,想藉為慈濟庵的菩薩重塑金身之名討好鐵相神尼,趁機接近穆姑娘!”

“你們這些臭小子!”得知此中內情,岳逍遙臉上泛起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徐徐起身,道:“都是江湖兒女,你要是真的看中了鐵相的弟子,為父前去為你提親也就是了,何苦沾染這些銅臭!”

邱寒天的臉色也緩和了下來,道:“臭顯擺一下,擺擺闊。你這法子對付別的女孩子或許管用,但對鐵相的弟子恐怕未必。鐵相武功雖高,可性情古怪,尤其見不得**之事,依我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都起來吧!既然你們沒有作惡,為父也就放心了!”岳逍遙對著岳乘風等人抬抬手,挽住邱寒天的手臂,笑道:“親家翁來一次也不容易,走,我們老哥倆喝上幾杯!”不由分說,拉起邱寒天便走。

“二位道長?”岳逍遙與邱寒天剛剛離開,邱蘭又板下臉來,道:“乘風將兩萬兩黃金贈與了兩位,不知所託何事?”

“這……”紫星、紫雲向剛剛起身的岳乘風瞥眼望去。

“兩萬兩黃金?”岳乘風裝起了糊塗,踱步返回書桌,慢騰騰的坐在椅子上,“噢!”了一聲,像是剛剛想起,道:“那是月前的事了,都是些生意上的往來,夫人不必多疑!”

“乘風?”邱蘭蹙眉道:“兩萬兩黃金只是定金,你一共要花費十萬兩黃金,委託二位道長前往翠玉賭坊做一筆買賣,是也不是?”

岳乘風聞之一愣,看他的模樣是在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丁聰急忙道:“嫂子!你別聽外人胡說八道,哪有這樣的事情!”

“那日就是在這裡,我在後堂作畫,你在這裡親口對二位道長交待的,難道你還敢否認不成?”邱蘭顯得有些激動,道:“你要是不說實話,我現在就把家父和公公叫回來,你向他們解釋。”說著話便要出門。

“別別別!”岳乘風急忙制止,掠身竄出,攔在門前,道:“不錯!確有此事!是我委託二位道長前往翠玉賭坊去談一筆買賣!”

邱蘭氣呼呼的道:“什麼買賣,花費了十萬兩黃金,還要請別人去做,是不是見不得光?”

岳乘風一嘆,面帶難色,欲言又止。

紫星呵呵一笑,道:“殺人越貨,聽起來的確有些見不得光!”

“什麼時候了還開玩笑?”紫雲斥了一句,補充道:“殺的是倭寇,搶的是東珠。十顆一兩重的東珠,影子門送給東瀛大將豐臣秀吉的壽禮。 ”

“十顆東珠要十萬兩黃金?”邱蘭氣得直翻白眼,道:“有你們這樣殺人越貨的嗎?”

丁聰咬了咬牙,道:“我們請的是二哥!”

“陸槐?”邱蘭驚呼一聲。

事情已經再清楚不過,殺倭寇也好,搶東珠也罷,並不重要。岳乘風只是是想把從陸家生意上賺來的黃金全部奉還給陸槐。

韓文氣鼓鼓的道:“全都要送給二哥,我要留下三萬兩他都不肯,害得我沒法為慈濟庵的菩薩重塑金身!”

邱蘭呆愣了片刻,道:“二位道長此次前來便是為陸槐送去剩餘的八萬兩黃金的嗎?”紫星、紫雲齊齊點頭。邱蘭再道:“我與二位前輩同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44
068:夜探香閨
曲公公著實委屈,可誰讓他身患瘋病,所以無論如何解釋也無人採信。

唐善本以為曲公公會被趕出皇宮,或是打入天牢,沒想到卻被錦衣衛下了詔獄。

“可憐!可憐!殺了幾個宮門守衛竟被下了詔獄!”連陷害曲公公的唐善都替他感到不公。

眼見曲公公被人押走,唐善的心思活動了起來。

那一出美女出浴圖……噢,應該是美女沐浴圖開始在他的腦海裡顯現。

每每想起那撩人的春色,唐善就可以感覺到體內的躁動。

他已經打探過,像王選侍那樣選侍只是比剛剛進宮的秀女待遇略高罷了。別說沒有配備巡夜、守夜的護衛,就連月俸都少的可憐,比起那些被打入冷宮的妃子來也差不了多少。

唯一的絆腳石就是曲公公,只有這個瘋子維繫著這塊無人問津的區域。

現在曲公公這道難題已經被解決,只等天黑,天一黑,唐善就可以夜探香閨。

一個人的實力和勢力越強大,他的膽量和野心也就會隨之膨脹。

這件事如果放在月前,唐善連想都不敢想。可現在他了解了王選侍住所的守備情況,加之九轉神功晉升到了第六重,又兼備噬魂術。憑著這一身武功,他潛入王選侍的住所簡直如入無人之境,所以隱藏在他內心深處的色膽終於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

最難熬的便是等待。郝繼祖與鄭興已經下值,各自出宮。晉升為正五品的唐善可以獨自擁有這樣一間廂房了。他飛快的計算著各個錦衣衛巡查將軍的巡查時間,宮門守衛的直衛情況,巡邏護軍的路線等等。

只待宮門關閉,王選侍的住所便是一處荒寂僻靜的野店。別說似唐善這樣的高手偷偷潛入夜探,就是那位宮女、太監突然發了瘋,拿把菜刀胡亂砍殺一番,恐怕也要等到天亮才會有人知曉。

皇宮大內的外圍的確守衛森嚴,警戒防備十分嚴密,其內卻是不堪一擊。

當然,也只有唐善這樣得以進入皇宮內部之人才會有如此便利的條件。

宮門關閉之後,唐善再又等待了半個時辰,算定那些監督宮門閉鎖情況的錦衣衛將軍都已經返回,各個宮門守衛已經完成了閉鎖之責,打盹的打盹,休息的休息,正是皇城守衛最為鬆懈的時候。他終於吹滅了油燈,推門而出,翻身躍上屋頂。

“餵……餵……”一名宮門守衛推了推抱著胳膊靠在門上打盹的同伴,道:“剛剛有個黑影,咻的一下就不見了,你看沒看到?”

這位同伴眼不睜、頭不抬,懶洋洋的道:“那一定是曲公公,只有他到了黑燈瞎火的時候才會瞎轉悠!也只有他武功高強,專在屋頂飛來飛去,不走宮門!”

“噢!”守衛點點頭,不再理會。

看來這些守衛的消息很不靈通,便連曲公公被下了詔獄也不知曉。

唐善隱藏在暗處偷笑,這是通往內廷的最後一處由錦衣衛負責看守的宮門。他有意放慢了身形,甚至弄了些輕微的響聲,就是要探視一下他們的反應。

進入內廷,看守宮門的都是些地位低下的小太監,以這些閹人的眼力,即便他們看到了飛速掠過屋脊的唐善也只能看到一片虛影,最多揉揉眼睛,以為眼花,不會太過在意。

唐善終於落在了王選侍居所的屋頂,他已經將周圍的情況探查仔細,除了負責各個宮門昏昏欲睡的小太監,這裡的確連個正兒八經的侍衛也沒有配備。

這裡正是皇宮大內戒備最為鬆散的軟肋所在。而真正的原因卻是它在皇宮之內根本不足為道,哪怕是居住在這兒的選侍、秀女一夜之間死了個乾乾淨淨,恐怕世宗皇帝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以己之強,攻彼之弱,唐善的臉上露出了非常齷齪的歡笑。

屋頂的琉璃瓦被揭開一角,蕩漾著春水的嚶嚀之聲隨即傳入唐善耳中,唐善不由一怔。

“呀呀個呸呸的,那個不要臉的死太監先了小爺一步,跑來這裡與王選侍偷情?”

唐善虎目猛睜,向屋內看去。

燭光閃爍,王選侍已經就寢,**並沒有唐善所想的被閹掉的小太監!

蕩漾著春水的嚶嚀之聲的確又是王選侍發出,雖然她的那雙美目已經閉合,可臉頰上卻是緋紅一片,鼻息也有些急促,櫻桃紅唇微微開啟著,香舌的舌尖時隱時現,輕輕舔.吮著下唇……

“奶奶的!原來是美人春夢,嚇了小爺一跳!”唐善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猥褻起來。

突然,他的眼睛猶如金魚般死命的鼓了出來。卻是蓋在王選侍身上的錦被已經滑落在地,潔白順滑的絲袍下,一雙**相交,輕輕擦動著。而在玉頸下,兩隻渾圓的酥.乳在半敞的絲袍袍口處時隱時現,五根蔥白般修長手指竟在其內游走起來,附加其上的力道似乎也在逐漸便重……

哪個少女不懷春?只可惜像這樣女兒家的隱私之事卻被本就不懷好意的唐善看在了眼裡!

“不行了!這種深閨怨婦怎能放過?江湖救急,若不趕快把這位美人按倒,那她豈不要慾火焚心而亡!”

唐善感覺自己的腦袋轟轟作響,現在已經不是噴濺出兩條鼻血的問題,再若偷窺下去怕是連腦袋都要被直衝而上的氣血炸開。

悄悄合起琉璃瓦,唐善再又尋找到宮女、太監的臥房,揭瓦看過。

兩名宮女,兩個太監,四人都已在睡夢中。

唐善再無顧忌,手持一把短刃,翻身落在院中,一個箭步竄在大門前,用短刃輕輕撥開門栓,閃身進入,再又將門栓插好。掠身之間,他已經來到王選侍的門前,短刃輕撥,終於進入香閨。

客廳、內堂、臥房!

當收起短刃的唐善來到了床邊,眼見王選侍的香舌依舊滑動在櫻唇上的時候,他卻怔怔的站在了那裡,心慌意亂,茫然無措間竟然不知該如何是好。

按他當初的打算,此次夜探香閨是以前次驚擾,特來贈送得自馬場身上的那件綠檀挂墜為由,試探一下王選侍的心意。

如果王選侍春心易動,甚至捨身相投,唐善自無二話,按倒再說。

如果她並無此意,甚至指責唐善擅闖內廷,惑亂宮闈,唐善便要立即請罪。像這樣孤男寡女,深夜私會,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為了保住自身的清白,想來王選侍也不會聲張。

可現在的情形卻是不同,不僅王選侍女兒家的隱私之事被唐善看在眼裡,唐善自己也已經無法控制男性的衝動。只怕不管王選侍是何想法,已被情.欲沖昏頭腦的唐善都要一親芳澤。

“呀呀呸呸的,那樣豈不成了下三濫的採花大盜!”唐善還在猶豫,竭盡全力控制著本能的衝動。

“唉……”隨著一聲似幽還怨的嘆息,王選侍突然睜開了眼睛。

唐善大驚,而在大驚之下又是一愣,竟然沒有作出任何反應。

其實他本有打算,進得房來之後,不待王選侍有所反應,先要點住她的穴道,說明此次的來意再為她解開,是去是留盡憑她自己作出抉擇。

可眼下的情形是,王選侍的雙眼瞪得大大的,臉上滿是驚容,櫻桃紅唇也已經張開……

這就是唐善一愣之間所造成的後果,只要王選侍發出一聲驚叫,唐善的如意算盤便要落空。

接下來,做不做一個下三濫的採花大盜已經不是唐善應該考慮的問題,他所能做的只能是將聞聲驚起的宮女、太監通通做掉,然後火速出宮,亡命天涯… …

王選侍的叫聲已經下意識的喊出,但只是“唔”的一聲輕響,卻是她的柔荑搶在喉嚨發聲之前按在了自己的嘴上。

唐善只覺得背脊發涼,竟然已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王選侍臉上的驚懼之色漸漸消去,按在朱唇上的柔荑也已經放落。可她的兩抹黛眉卻幾乎鎖在了一起,眼光也是閃爍不定,姣美的容顏之上漸漸布起了一層冰霜。

唐善將聲音壓得很低,“王姑娘受驚了,唐善深夜前來並無惡意,只是前次驚擾到了王姑娘,此次特來賠罪。”他取出得自馬場身上的那片綠檀挂墜,託在掌中,遞上前去,道:“這塊綠檀挂墜雖然不是什麼名貴之物,可它通體幽香,滑.潤光亮,又能辟邪,即便在宮內也是件稀罕物件。唐善此來只為進獻此物作為賠罪,還請姑娘笑納。”

王選侍的臉上陰晴不定,閃爍的目光也在唐善臉上不停掃動,卻也壓低聲音道:“這裡是內廷,只有內侍才可以行走。何況這裡又是我的臥房,你深夜潛入,有惑亂宮闈之嫌,你不要命了?”

“這是在裝正經還是在試探我?同樣是情.欲難禁,有話何不直說?”

唐善傻傻的眨著眼睛,道:“姑娘久居深宮,可憐了這般花容月貌,唐善雖是賠罪,卻也想來探視一下姑娘。”

“你……”王選侍的臉羞得火紅,咬著嘴唇道:“前次我在房中沐浴,曲公公曾說……”她的眼中盪.漾著春色,話說到一半便即停止,黛眉輕輕一挑,羞澀的看來。

“真的可以,看來可以按倒了!”

唐善遞上綠檀,王選侍微微一笑,柔若無骨的玉指已經搭在唐善的掌中。

唐善雙眼發直,卻是看到王選侍那兩隻渾圓的酥.乳由半敞的絲袍內輕輕晃動,更有少半放肆的暴露在外。驛動的心,奔騰的血脈,迫使他猛的握住王選侍的手指,王選侍作勢回縮,可唐善卻已經將她拉在了懷裡,另一隻手肆無忌憚的伸入了她的絲袍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45
069:真情告白
負責收錢的乃是掌櫃,可客人突然變了卦,要見陸槐。

“這樣的要求不合規矩!”掌櫃把對客人所說的話又對陸槐重複了一遍。

“這筆生意原本就不符合規矩!”陸槐毫不在意的道:“而且我也想再見見他們,問問他們為什麼不惜花費十萬兩黃金也要截下影子門的十顆東珠! ”

掌櫃提醒道:“露露的死怪不得他們,是我們自己沒有打探清楚,冒然行動所至。”

陸槐痛失愛侶,誰也保不准他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我知道!”陸槐的眼中有哀傷閃過,輕輕點點頭,道:“露露的死雖然令我很傷心,可我還沒有到瘋狂的地步,濫殺無辜的事情我不會做。”

“那就好!”掌櫃嘆息一聲,道:“我去挑選會面的地點,免得他們在交易的時候動什麼手腳。”

陸槐淡淡的道:“不必!”

“不必?”掌櫃叫了起來,怔怔的看著他,道:“你的腦袋是不是壞掉了?如果他們別有用心,對我們來個黑吃黑,我們怎麼辦?”

陸槐的臉上充滿了無奈,道:“他們的武功太高,要是一起向我出手,我恐怕連十個回合都擋不住。如果他們心存不軌,我們根本無法防備。”

掌櫃聽明白了他的意思,道:“既然無法防備,索性直接相見,倒也省事!”

官路,前後通暢,左右平坦,便似陸槐此刻的心情,坦坦蕩盪,不帶有一絲陰霾。

紫星、紫雲從前路轉出,一步步行近。

“搞什麼東西?”掌櫃嘀咕了一聲,因為他並沒有看到銀車。

“對不起!”紫星在距離陸槐一丈外站定,道:“黃金的數量太大,攜帶起來很不方便,所以我們臨時把黃金換成了銀票。”

紫雲取出一張銀票,上前數步,遞給陸槐。

陸槐接下,掃了一眼,的確是銀票,但上面標註的卻是八萬兩黃金。

“你已經認出了我的身份!”陸槐取出裝有十顆東珠的錦袋遞了上去,揚了揚手中的銀票,道:“安順錢莊?江南最大的錢莊,曾經屬於我們陸家的錢莊!”

“不錯!我們已經知道你就是陸槐。”紫雲接去錦袋,道:“但把金子存入安順錢莊卻不是我們的主意!”

“是我!”岳乘風出現在路中。

“大哥?”陸槐雙眼一亮,歡聲出口。

岳乘風踱步走上,道:“原本屬於你們陸家的各處生意都已經被山莊接管,那些金子是你該得的,你隨時都可以去取。”

陸槐終於明白為什麼會有人白痴到出資十萬兩黃金找他去搶區區十顆東珠,因為這只是岳乘風送給他黃金的一種方式。

陸槐搖了搖手中的銀票,揚聲道:“有了錢也不應該亂花,兄弟們手頭都不寬裕,你應該把金子分給他們,也讓他們擺擺闊氣。”

“他們!”踱步走來的岳乘風看起來走的不緊不慢,可眨眼間已經來到陸槐的身前,道:“我還敢把錢給他們?六弟看中了鐵相神尼的女弟子穆青青,非要給濟慈庵的菩薩重塑金身,而且一出手就是三萬兩。如果不是我攔著,你的十萬兩金子早就打了水漂啦! ”

“三萬兩?”陸槐憋不住笑了起來,道:“只有你最摳門,你這個大哥當得不好,還是我這個二哥替他出吧!”

“別!千萬別!”岳乘風急忙擺起手來,道:“鐵相神尼最看不得**之事,你要真的替六弟拿出了這筆金子,鐵相神尼非但不會領情,怕是六弟心裡的那些小九九也就徹底沒戲了!”

陸槐苦笑,嘆道:“其實也不是為他,我是為了露露!”

“我已經知道了!”岳乘風的手拍在了陸槐的肩膀上,歉聲道:“都是大哥不好,出了這麼個餿主意,害死了露露姑娘!”

陸槐問道:“如果露露沒有死,你是不是不會現身?”

岳乘風沒有回答,而是臉帶尷尬的道:“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他吞下一口口水,“當年我曾經說過,暗害你的人很可能是為了打邱蘭小姐的主意。可現在……父親大人親自跑去邱家莊提親,邱蘭小姐竟然想也沒想便嫁給了我!這不,她也就變成了你的嫂子!”

“恭喜!”陸槐調皮的抱了抱拳,笑嘻嘻的道:“當年我就曾經親自給你做過媒,可你死活都不同意。現在好了,你娶了邱蘭嫂子,陷害我的人詭計落空,我也就不必再擔心她的安危了!”

岳乘風搖頭苦笑,疑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陸槐瞪去一眼,道:“你是我大哥,我不相信你相信誰?”

“記住我當年對你說過的話,無論是誰,你都不可以相信。”岳乘風語重心長的道:“你現在變成了一個殺手,更不能輕易相信別人。”

“大哥,你……”陸槐突然一呆,卻是看到邱蘭正沿著官路徐徐走來。他壓低了聲音,埋怨道:“你怎麼把嫂子帶來了?”

“如果不是你嫂子發現了這件事,我也不會現身,金子也不會變成銀票!”岳乘風一臉無奈。

“陸槐!”邱蘭定身在三丈之外,怒聲呼喝。

“二弟拜見嫂嫂!”陸槐跪地拜見,而後起身,正色問道:“嫂子有什麼話要交待給陸槐嗎?”

邱蘭板著臉道:“答應我一件事,說不定我真的可以認下你這個二弟。”

陸槐道:“但請嫂子明言。”

邱蘭高聲道:“從今日起,我要你保證不會去做有違武林正義之事,更不會濫殺無辜。”

“好!”陸槐想也沒想便答應了下來,回道:“陸槐可以保證!”

邱蘭行上,臉上帶著尷尬的笑,道:“二弟!有關你的正邪之爭已經持續了七年,至今也沒有一個定論。雖然你大哥和神劍山莊里的兄弟們都相信你是無辜的,可你也要為他們想想。畢竟神劍山莊是武林正道的中流砥柱,以你現在的身份的確不便與兄弟們過多來往。”

陸槐點著頭道:“我明白!”

邱蘭嘆了一口氣,道:“嫂子這個人有什麼說什麼,要是有些話說得不中聽,你也別往心裡去。”

“不敢!”陸槐畢恭畢敬的回道:“嫂子教訓的是!”

邱蘭看了看陸槐手中的銀票,道:“這麼多的金子,足夠你一生所需了吧?想沒想過退隱江湖,找一處僻靜的地方安安穩穩的過日子?”

陸槐擠出笑臉,道:“想過!但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辦,等辦完了事,我就去一處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歸隱!”

“沒有什麼東西是放不下的!”邱蘭先是遙視遠方,而後收回目光,微笑著道:“嫂子對你的怒氣來自你我先前的婚約。現今嫂子已經嫁人,而且所嫁之人非常中意,嫂子先前對你的那些怒氣也消除了七七八八。至於那些枉死的無辜之人,便由穆大俠他們去查吧,你的事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不行!”陸槐倔強的搖了搖頭,道:“事關聲譽名節,陸槐一定要查出事情的真相!”他屈身跪倒在邱蘭身下,“陸槐知道嫂子也是一片苦心,可陸槐不能從命,還請嫂子不要怪罪!”

“二弟!”岳乘風扶起陸槐,看來的目光充滿了信任,“等事情的真相大白於天下,大哥親自接你回莊。”

“好!”陸槐用力點了點頭。可他心裡卻道:“等到了那一天,我是不會回山莊的,因為露露還在仙霞洞府等著我,我要去陪她!”

“岳少俠!”正在遠處警戒的紫星突然揚聲,道:“有人來了!”

“大哥!我先走!”陸槐生怕被人撞見,連累岳乘風名聲受損,對掌櫃遞去一個眼神,飛速竄出。

就在陸槐的身影消失的時候,手持判官筆的邱寒天在路頭現身,幾個起落間已然趕至,四下查看一番,怒聲問:“你們在這裡做什麼,是不是來見陸槐?他在哪兒?我要殺了他!”

“爹!”邱蘭拉住了邱寒天的胳膊,道:“乘風怎麼會帶著女兒來見陸槐呢?我要是見到了他,還不在他身上捅出十七八個窟窿來?”

“岳父大人,您這是……?”岳乘風岔開話題,反問邱寒天的來意。

“奶奶的!”邱寒天氣得直跺腳,掙脫了邱蘭的拉扯,叫道:“老夫這回可真是丟盡了這張老臉。一個蒙古韃靼,老夫追了他一天一夜,生生把人給追丟了!”

“蒙古韃靼?”岳乘風也吃了一驚,道:“難道蒙古人要有異動?”

“蒙古人有沒有異動我不知道,可這韃靼殺了我莊下三名弟子。不殺了他,我這張老臉如何還能出去見人。”邱寒天看向遠處的山林,道:“乘風?紫星、紫雲二位道兄?你們在這就好,幫我搜搜那片林子,說不定那個蒙古韃靼就藏在裡面。”

“爹!”邱蘭再又拉住了邱寒天的胳膊,道:“您連對方的底細都沒弄清,冒然深入山林,豈不危險?”

“危險?”邱寒天瞪起眼睛,道:“你也不打聽打聽,你爹什麼時候怕過這兩個字?”甩開邱蘭的拉扯,放開大步,向著遠處的山林掠去。

“二位前輩?”岳乘風微微一笑,道:“有勞了!”

“岳少俠放心!”紫星、紫雲齊聲回應,向著邱寒天追去。

“乘風?!”邱蘭抓住了岳乘風的衣袖,臉上盡是憂慮之色。

“放心好了!”岳乘風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你爹又不是紙糊的,即便對方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見了他老人家也只有逃命的份。再說還有紫星、紫雲二位前輩,他們三位加在一起,就連我爹也奈何不了他們,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耳聽岳乘風的安撫之言,邱蘭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

她的笑容很甜蜜,也很幸福……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48
070:聖手天王
幽香的閨房,洶湧澎湃的一番風雨剛剛停歇,王選侍如絲順滑的肌膚已經被香汗浸透。

“去吧!這裡不是久留之地!”王選侍趴在錦被中,水汪汪的大眼睛怔怔看來。

唐善湊在她的螓首旁,在她的香腮上親了一口,悄聲道:“金一針的縫紉手法天下一絕,我請他做件袍衫,過幾日給你送過來。 ”

送衣服自然是假,偷情才是真。

王選侍紅彤彤的臉上泛起嬌媚而又羞澀的微笑,柔聲道:“你要小心。”

“知道!”唐善手腳麻利的穿好衣衫,掠身飄到床邊,回頭一笑,道:“記得關好窗,要是別的男人趁機溜了進來,我可就要吃虧了!”

“誰有你這樣的色膽?”王選侍輕聲嬌笑,嗔道:“聖上的女人你也敢碰,你就不怕我跑到聖上那裡告你一狀,看不判你個滿門抄斬! ”雖說是玩笑話,可“滿門抄斬”四個字一經出口,她的臉瞬時變色,禁不住打了個冷戰,蹙眉催促道:“快走吧!”

唐善知道她是被自己的話嚇到了,卻也不敢笑她,生怕這位剛剛到手的美人懼於皇家的威嚴自此斷了聯繫。

“自己小心!”唐善提醒了一聲,推窗飄出,躍上屋脊,一路溜回了自己的廂房。

偷食的感覺本就刺激,更何況唐善所偷的絕非普通的“吃食”,而是皇家私藏的“美味珍饈”。

爽歪歪的唐善便連做夢都能笑出聲音來。

一覺睡到了大天亮,唐善還賴在被窩裡回味著王選侍秀發上特有的異香,不肯起床。

“咣當”一聲,門被推開,陳炯闖了進來。

“唐大人,這都什麼時辰了,還不起床?”陳炯隨口數落著,一屁股坐在茶桌旁,倒了杯茶,“噗……涼的?”剛剛入口的茶水再被他一口噴出。

“廢話!大清早的,誰給我沏茶?”唐善爬下床,喝了杯涼茶,陰陽怪氣的道:“我可比不了你們御前侍衛,你們有人伺候,隨時都能喝上一口熱茶! ”說著話,取來一套便裝,換在了身上。

“怎麼,要出宮?”陳炯斜著眼睛看來。

“今天不當值,我到街上逛逛,順便找鄭興他們喝兩杯。”唐善趴在茶桌上盯著陳炯,用手指撓了撓鼻尖,道:“說吧?找我什麼事?”

“碧玉老人的事已經查清楚了。”陳炯垂著眼皮,像是不敢同唐善對視,生怕被他看破自己的心事一般。

“靠!露露都已經死了,你查她爹的事情還有個屁用?”唐善再又倒了杯涼茶,漱了漱口,噴在了地上。

“這件事還真就有點意思!”陳炯感嘆著,有意引誘唐善來問。

唐善呵呵一笑,道:“陳大人是在吊我的胃口吧?你這招太老土,沒什麼勁!”

啪的一聲,茶杯拍在了桌上,嚇了陳炯一跳。

“你呀!”陳炯指著唐善,笑著搖了搖頭,道:“聖手天王尹大坤的名字你聽沒聽說過?”

唐善捧起一臉的假笑,撐著桌面湊在陳炯身前,道:“別賣關子,有話直說。”

“你小子鬼精鬼靈的,不用猜也知道聖手天王尹大坤自然就是露露的父親碧玉老人。”陳炯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微笑,道:“尊號之中能有'天王'二字,說明尹大坤這個人絕對不是尋常人物。'聖手'則是天王的由來,可見他手上的功夫高深莫測。但他手上足以稱得上一個'聖'字的功夫究竟是什麼呢?”

為了滿足他的虛榮心,唐善只能順著他的話問道:“是什麼?”

陳炯十分滿足,得意的道:“賭!”

“賭?”唐善覺得有些意外。

陳炯眼中精光大盛,道:“尹大坤出道三十年,豪賭二十載,無一落敗。十年前他退隱江湖,隨後便再也沒有關於他的任何消息。”

“有些意思!”唐善的手指在桌上敲個不停,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豪賭二十年無一落敗,尹大坤豈不是天下無敵賭界第一高手?這樣的高手怎麼會在翠玉賭坊輸了個傾家蕩產,不僅欠下百萬賭債,還要逼著女兒賣身還債?

陳炯有什麼神通,可以將退隱江湖十年,沒有任何消息的尹大坤揪出來?

“更有意思的還在後面。”陳炯的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道:“尹大坤竟然前來找我們幫忙,要我們幫他吞下翠玉賭坊。”

“噢?”唐善的臉上也泛起冷笑,道:“原來是這樣!”

“怎樣?”前來賣弄的陳炯反倒問起唐善來。

唐善分析道:“尹大坤根本不是退隱江湖,而是改名易姓在翠玉賭坊旁邊開了那間碧玉齋,偷偷的潛伏了下來。為了獲取翠玉賭坊的核心秘密,他不僅裝成一個逢賭必輸的爛賭鬼送上門去,而且還派露露潛入了賭坊。現在他一定掌握了翠玉賭坊人員組成、生意往來、消息流通等等至關重要的情報,自認為時機已到,該是他動手的時候了。”

陳炯的表情看起來非常驚訝,他只是告訴了唐善兩件事,一是碧玉老人的真實身份,二是碧玉老人現今的目的。可唐善竟能將整件事貫穿起來,一語道破尹大坤苦心經營了多年的計劃。

“小心!”陳炯在心底暗暗提醒自己,“這個人太聰明,如果是朋友,他會是最好的幫手。如果不是,他將是最可怕的敵人。”

江湖上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朋友,一種是敵人,沒有中間地帶。

官場也是如此。

眼見陳炯默不作聲,臉上陰晴變化交疊不定,自以為聰明的唐善立時收起了得意之色,試探著道:“陳大哥?小弟信口雌黃,該不會真的猜中了吧?”

“老弟!大哥不是你,猜不出尹大坤心裡究竟是何想法!”陳炯呵呵一笑,道:“但他現在的計劃卻非常簡單,只要殺了翠玉賭坊的東家,其他的事情全都可以水到渠成。”

唐善自然看出陳炯已經對他產生戒備之心,不敢再賣弄他的小聰明,傻傻的問:“他是想請我們做掉翠玉賭坊的東家嗎?”

陳炯搖了搖頭,道:“翠玉賭坊的東家自會有別人料理,我們只要做掉他的兩個保鏢就可以了。”

“陳大哥說完了?”唐善覺得裝傻也不是個好辦法,因為裝傻正是陳炯的長項,所以他不得不加以提醒。

“啊?”陳炯果然如同傻.逼一般回應了一聲,裝出一副茫然的模樣,道:“殺了他的兩個保鏢,我們可以得到一萬兩銀子,這個價碼不低了吧? ”

唐善的臉逐漸陰沉下來,退後一步站定,冷冷的道:“陳大人,你既然信不過唐某,何必一大早跑來打擾唐某的清夢?請!”他展臂指向門口,自然是請陳炯離開。

“老弟……多心了吧?”陳炯的眼珠轉了轉,似乎在權衡翻臉後的利弊得失。

“唉!”唐善裝出​​一副痛心不已的模樣,嘆道:“有過鳳友山莊一戰,再有春秀樓一場風波,又有截殺馬場什麼狼的一戰,小弟以為可以與大哥推心置腹,同甘共苦了,沒想到大哥對小弟依然存有戒備之心!”

唐善的話語之中帶出一副感悟人間冷暖,嘆息世態炎涼的悲哀。陳炯的內心為之所動,回想前事,不禁羞愧難當。

“老弟!你誤會大哥了!”陳炯站起身,壓落唐善指向門口的手臂,道:“你是大哥生死與共的好兄弟,大哥對你有所隱瞞只是不想讓你過多的接觸那些江湖瑣事,免得影響了你的仕途!”他嘆息一聲,頓了頓,繼續道:“我們錦衣衛外出辦差代表著皇上的威嚴,即便是小小的緹騎校尉也要堂堂正正的受人一聲'上差大人'。江湖上的殺伐爭鬥永無休止,要是靠殺人來賺些銀子,我們哪裡還算什麼官差,豈不成了殺手。但這件事情卻絕不是殺人收錢那麼簡單……”

內情並不復雜,尹大坤的那兩名保鏢本是武宗皇帝時期佞臣江彬屬下的兩個高手。

江彬事發,滿門抄斬,這兩個高手為虎作倀,自然在朝廷的收捕之列。可他們武功高強,竟然在二十位錦衣衛高手的合圍之下脫逃而出,隨後便杳無音信。

此次尹大坤所出的白銀不過是辛苦費,真正的目的卻是來告密,前來指證翠玉賭坊東家那兩名保鏢的真實身份。

錦衣衛指揮使陳寅親自頒下指令,務必生擒,押解回京。

“這個尹大坤真是不簡單!”聽過陳炯的述說,唐善感嘆道:“他一定早就知道那兩名保鏢的真實身份,從那時起,我們就成為了他計劃中的一部分。”

“當然不簡單!”陳炯拉著他坐在桌旁,道:“除掉翠玉賭坊的東家並不難,收買賭坊裡的人也不難,難的是查清整個殺手集團買賣雙方以及各個掌櫃所組成的一張大網。僅有這些還不夠,他還需要強大的財力支持,沒有幾百萬兩銀子,他根本做不成這件事。”

“那是他的事。”唐善心中暗暗吃驚,可臉上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道:“我們為指揮使大人做掉那兩個保鏢也就是了!”

陳炯急忙擺了擺手,加重語氣道:“務必生擒,押解回京。這可是指揮使大人親口下的嚴令,不可違背。”

唐善鄭重的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偷笑,暗道:“既是朝廷要犯,殺了也就是了。可你再次重申'務必生擒',豈不是說明此事另有隱情?陳大哥啊!看來你還是對我存有幾分戒備之心!”

“等我的消息吧!”陳炯似乎生怕唐善追問生擒的緣由,站起身,便要離去。

“別急!”唐善拉住了他,道:“有件私事得請大哥幫幫忙。”

陳炯臉色剛要有變,但聽說只是私事,不由一笑,拍著胸口道:“說吧?只要大哥幫得上,大哥絕無二話。”

唐善也不拐彎抹角,徑直道:“請大哥幫我聯繫金一針,我想請他做件衣服。”

“你呀!”陳炯點著唐善的鼻子,教訓道:“我們的月俸能穿得起金一針縫製的衣服嗎?你要是穿著金一針縫製的衣服招搖過市,萬一被誰告上了朝廷,有你好看!”

唐善不能同他多做解釋,只有厚著臉皮道:“幫不幫忙?”

“幫!幫!幫!”陳炯無奈的搖搖頭,“給我一天時間,我去幫你聯繫金一針!”對著唐善的肩頭捶了一拳,訓斥道:“剛剛得了點金子就想臭顯擺!”卻也害怕唐善再又想起什麼來套他的話,大步出了門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49
071:修道之人
外城!

夜,夜已深!

剛剛散了酒宴,郝繼祖和鄭興喝得一塌糊塗,醉倒在地。

權森得到了馬場原次郎所使的那把倭刀,正在酒家裡耍得興起,全然忘記了安排唐善的住處。

唐善走在大街上,空氣清馨,四下寂靜,京城已經宵禁。

宵禁的意思就是關閉城門,禁止夜裡行人走路,每年只有元宵節放燈的時候,才開放宵禁五日。

這裡是城外,唐善雖有腰牌在身,進城可以,進宮卻是不能。

城門已經閉鎖,城下有衛軍守護。

唐善不知不覺走來,抬頭看去,城門已在數十丈外。

門下站著一個女人,一個身材修長,雲鬢高聳,穿一套翠綠色袍衫的女人。

最為吸引唐善眼球的是這個女人纖細挺拔的玉頸,可令唐善心頭一跳的卻是女人肩頭所背的劍匣。

長方形的劍匣略顯厚重,藏在劍匣內的只有劍身,劍柄暴露在外。

劍柄不是一隻,而是三隻。

這樣一個女人,身背三柄利劍,黑夜來到城門前,守城的衛軍自然要心生警惕。

“城門已閉,站住!”一名護軍豎掌抬臂,示意女人停止腳步,喝道:“城門重地,不得靠近,若想進城,明晨再來。”

女人距離城門還有三四丈遠的模樣,聞聲止步,妙聲回道:“小女並不進城,只是在這裡嗅到了一股可疑的氣味,只要小女判定了他所去的方向即可告退,絕不打擾。”回話間,她已經拖動翠綠色的長袍邁步向前。

“退後!”守門的衛軍高叫一聲,揚起手中的火把。但聽呼啦啦一陣聲響,門樓之上火光驟現。火光之中湧出一群官軍,排在女牆邊,拉弓搭箭,指向城下步步靠近的女人。

“慢!”唐善飄身落在女人身邊,對舉著火把示警的衛軍道:“情況未明,豈可莽撞行事?”

“無防!他們傷不了我!”女人妙語如珠,清脆動人。

唐善扭頭看來,卻見她的臉上遮了一條藍色的絲巾,僅僅露出兩隻閃著異樣光芒的明眸。

“你是什麼人?”高舉火把的衛軍向唐善喝問了一聲,再道:“令你二人速速後退,否則火把揮下,弓弩齊發,死傷無算!”

唐善取出腰牌,大步行上,交給這位衛軍。

衛軍驗過腰牌,火把平行揮舞了兩下,門樓上的弓手隨之隱去。

“拜見將軍!”這衛軍單膝跪地參拜,奉上唐善的腰牌,道:“此女形跡詭異,請將軍多加小心。”

“放心!”唐善收回腰牌,道:“退下!”

“是!”這名衛軍起身退回,與一眾同伴守在門下。

“謝將軍援手!”蒙面女人輕輕頓首,略微垂了垂眼皮,眼上長長的睫毛復又上挑,轉身向旁裡行去。

唐善隨之行進,問道:“在下唐善,錦衣衛正五品將軍。請問姑娘,剛剛你說在這裡嗅到了一股可疑的氣味,這話是什麼意思?”

蒙面女人冷眼瞥來,道:“將軍並非修道之人,即便小女道出,將軍也難理解。”

唐善見她的身上有一種冷豔的凌人之氣,心下覺得好奇,毫不客氣的問道:“姑娘如何稱呼?師承何人?”

“小女梅兒,家師的尊號不便相告。”蒙面女人再又冷冷的瞥了唐善一眼,道:“此人沿小路去了,梅兒要一路追尋,還請將軍莫要相隨,就此別過。”說完,不再理會唐善,徑自沿小路行去。

對於女人,唐善自認為不會走眼,這個女人的臉上雖然蒙著一條絲巾,可她一定是個絕色佳人。但她冷艷孤傲,目空一切,像是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界仙子,給人以一種不可侵犯的神聖之感。

這樣的女人就像是純潔無瑕的聖女,就連沾染上人世間的一粒塵埃,對她來講也是一種玷污。倒像是常安公主,男人見到她只會覺得自行慚穢,萬萬不敢有褻瀆之心。

像這樣的女人,唐善可以喜歡,可以欣賞,可以傾慕,但卻偏偏不屬於可以按倒的那一種。

“梅兒的話難道沒有說清楚?”梅兒愣愣的向著並肩行進的唐善看來。

“很清楚!”唐善露出了一記善意的微笑,道:“但我這個人就是好奇心重,你不想我跟隨,我偏偏要跟去看看熱鬧!”

城門已關,唐善無法返回皇宮,閒來無事,便也不急著去尋客棧,索性跟著梅兒去湊熱鬧。

梅兒也不生氣,淡淡的道:“此物並非凡人,將軍多加小心!”腳下一動,突然加快腳步,每步掠出都超過了一丈。

“想甩掉我?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唐善驟然運轉體內真氣,腳下加速,再又趕上,與之並肩而行。

梅兒行進的速度再又加快,樹影嗖嗖飛逝,急速向著身後掠去。一直飛竄出十數里,她終於驚訝的發現,略顯消瘦的唐善依然笑嘻嘻的跟在身旁,而且氣息如常,似乎還未施展出全部功力。

“將軍武功極高,倒是梅兒看走了眼!”梅兒的眼睛笑成了一弦彎月,眼神之中也透出欣賞之意。

聖女誇讚,唐善卻覺得臉頰微微發紅,因為他已經將五重九轉神功運轉到了極限,若非月前在曲公公身上白白得到三十年功力,突破了九轉神功的第六重,他此刻早已是大汗淋漓,怕是想要開口說話都難。

這位梅兒看似與自己年紀相仿,不想竟有如此深厚的內功修為,著實令他感到汗顏。

一直以來,唐善始終認為自己對於武學一道的悟性無人能及,加之先有天一真人為其渡以純陽內力,再有楊騰如同魔鬼一般的兒子陪他同練了六年武功,而今又得曲公公的噬魂之功。他幾乎已經目空一切,自認為年輕一代絕不會再有人可以與他抗衡。但現在他卻覺得有些心虛,如果不是那麼多的奇遇,他根本不可能同梅兒並駕齊驅。

“小心!”梅兒突然定身止步。她說停便停,事先也不打聲招呼,唐善哪裡停得住,徑直衝出了三五丈遠,再又趕回。

他並沒有發覺四下有這麼異樣,只能向著梅兒怔怔看來。

月光下,一個臉色蒼白的白衣男子突然顯現,以一種冰冷駭人的聲音問道:“姑娘已經整整追了在下三天三夜,不知是何原因?”

“你奶奶的!”

唐善被突然現身的白衣男子嚇了一跳。

此人不僅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還散發著陣陣陰寒之氣,活像冰天雪地裡走出來的一具殭屍。

眼見此人異像,唐善心中又是一驚。

梅兒眼中並無驚異之色,緩慢的一字一句的道:“這位道兄,梅兒原本無意追踪,可你身上帶有一股極陰的腐屍氣味,梅兒以為有妖孽出世,為禍人間,所以才會前來探查。”

“少見多怪!”白衣男子哼了一聲,道:“陰陽互逆,以陰生陽,以陽轉陰,乃是我白家修煉道法的法門。梅兒姑娘同是修法之人,怎可僅憑陰寒之氣便要追踪於我?”他的話語之中帶有怒氣,但似乎又對梅兒有些忌憚,卻也不敢發作。

梅兒眼中露出疑色,道:“陰生陽,陽轉陰,陰陽互轉的確是修道的法門,梅兒自然懂得。可你身上的腐屍氣味又該如何解釋?”

“圈圈叉叉的,他們說的是什麼東東?”唐善傻傻的眨著眼睛看向二人,心道:“又是腐屍又是修法的,他們該不會像東瀛的妖忍、血隱似的,都在修煉什麼邪派的妖術吧?”

“這……”面對梅兒的質疑,白衣男子支支吾吾的道:“借助腐屍提升自己的陰氣有何不可,白羽自問並沒有違犯修道的禁忌,你無權質問於我。”

“你敢於承認就好!”梅兒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腐屍陰氣屬於死者的亡靈,你偷嗜死靈的陰氣,已然違背三界法規,還敢說自己沒有違犯修道的禁忌?”

白羽的臉上露出不屑之意,道:“梅兒姑娘真是高抬白羽了,白家雖然世代修法,卻還無人修煉出偷嗜死靈陰氣的道法來。姑娘妄自揣摩,無由中傷,難道是想陷害白羽不成?”

“梅兒需要的只是解釋,你若解釋得清楚,梅兒自會賠罪。但你若無法作答,便請你請出你家宗主。”梅兒冷笑,道:“梅兒相信,一家之宗,絕不敢護私。”

白羽臉色大變,叫道:“我說沒有就沒有,姑娘何必強逼?家祖正在閉關,如何能夠打擾?”

“你說什麼?”梅兒的身上突然散發出暴戾之氣,背上的三柄利劍在劍匣中竄出半尺,嗡鳴跳躍,似要出擊。

“那個白羽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是妖怪還是人?還能偷死靈的陰氣?還說什麼三界法規,修道禁忌?”唐善已經開始後悔,後悔剛才沒有聽從梅兒的勸告。

此時後悔卻也不晚,他開始慢慢後退,管她聖女還是天仙,自己逃了性命再說。

“梅兒姑娘,你要向我動手嗎?”白羽臉上的陰寒之氣更重,手中幻化出一根雪白光滑的白骨。

“是妖怪!絕對是個妖怪!”唐善加定了自己的猜想,暗暗壓制著狂跳的心,繼續不動聲色的後退,漸漸同梅兒拉開距離。

“這位道兄要去哪兒?”白羽的聲音令人恐怖。

不僅是恐怖,他的聲音鑽在唐善的耳中,唐善頓時覺得頭昏腦脹,血脈翻滾,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的感覺。

“天籟魔音?”梅兒驚聲出口,喝問道:“你是天魔宗的弟子?”

白羽將白骨棒橫在身前,道:“既然姑娘認得天籟魔音,自然應該聽說過家祖天魔散人的威名,還請姑娘撤去三柄飛劍,以免落下同道爭鬥的口實,觸犯禁忌,共受責罰!”

“啊……”唐善只覺得一股無法壓制的血氣直衝腦海,幾乎要炸開他的腦袋,再由七竅噴濺而出,不禁痛呼出口。

“轟”的一聲,強大的血氣凝聚不出,在唐善的腦海中突然炸響。唐善吭都未能吭出一聲,直著眼睛,搖搖晃晃的摔倒在地。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50
072:飛劍傳說
隨著唐善尖叫、直眼、似一個酒鬼般栽倒了下去,梅兒的眼睛立時大睜,驚聲道:“你偷襲他?”

白羽面帶慚愧,忸怩的道:“姑娘修為深厚,竟然可以激起三柄飛劍,以白羽的修為,能夠在姑娘手上逃得性命便是萬幸,再若加上這位道兄,白羽哪裡還有活命的道理!”

梅兒眨著大眼睛道:“可他不是修道之人,他只是一個錦衣衛的將軍,你的天籟魔音會殺死他的。”

“啊……”白羽傻了眼。

“你用天籟魔音攻擊凡人,這下你慘了!”梅兒的聲音之中帶有一絲惋惜,嘆道:“偷嗜死靈陰氣,封印百年。殘殺凡人,神魂皆滅!”嘆息聲止,她的眼角突然向上揚起,高卷的秀發四下散落,身上散發出足以開山裂石的強大氣息。

白羽面露驚容,手中的白骨棒飛快的轉動起來。

白骨棒上漸漸散發出陣陣陰寒之氣,竟然連周圍的空氣都被其凍結。赫然間,一扇巨大的冰盾顯現,護在了他的身前。

“區區寒冰盾,如何能擋得住我的飛劍?”梅兒冷聲嘲笑,右手並起兩指,展臂、翻掌、向著白羽一指,喝道:“破!”

“嗖……嗖……嗖……”三聲犀利的尖嘯,已在劍匣內躁動不安的三柄利劍應聲竄出,直奔白羽的寒冰盾射去。

白羽雙手緊握白骨棒,跨步向前,全力一擊,吼道:“去!”巨大的寒冰盾應聲而動,迎向三柄飛劍。

而在此時,梅兒的三柄飛劍卻已經分散,一柄正對白羽的寒冰盾,另外兩柄卻由寒冰盾的邊際繞過。

“分劍式?”白羽像是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異象,驚恐的瞪大了眼睛,再又急忙點了兩下白骨棒,兩扇只有巴掌大小的寒冰盾隨即顯現,向著另外兩柄飛劍迎去。

“呼……”那是倒地的唐善所喘出的一股粗氣。

梅兒的眼神為之一怔,收回手指,變掌一抓,道:“歸!”三柄飛劍滑過漂亮的弧線,直射半空,唰的一聲,齊齊歸於劍匣之內。

“他還沒死!”白羽那張慘白的臉上露出了欣喜之色,看他的表情同見到了親爹復活沒什麼兩樣。

可他只顧得高興,卻是忘記了一件事,忘記將他幻出的三隻寒冰盾收回。

三隻寒冰盾已經臨近,正向梅兒的身後撞去。

梅兒飄落在唐善身旁,屈身蹲地,查看他的傷勢。頭也不回,反手拍出。“轟……”巨大的寒冰盾立時爆裂成萬千碎片,繼而在空氣中消無。

白羽雙眼發直,自然是看傻了眼。

更令他傻眼的是,梅兒對那兩扇巴掌大小的寒冰盾理也不理,而它們剛剛臨近梅兒的身體,竟似遭到了一股無形力量的衝擊,繼而消失得無影無踪。

“這位將軍真是福大命大,還有救!”梅兒看著唐善,但卻是講給白羽聽,“你的神魂總算可以保全,但封印百年之罪難消!”

“我……我……”白羽面帶難色,道:“我真的沒有偷嗜死靈的陰氣!”

“解釋!”或許梅兒不想同他多說廢話,所以才會發出如此簡短的詢問。

白羽已經見識過梅兒的飛劍,自知不作出解釋絕無退路,嘆出一口陰森的白氣,道:“家祖獵到了一頭千年血妖,白羽有幸得到了一些妖屍的陰氣,不想卻被姑娘所誤!”

梅兒飄落在他身旁,用手指挑起蒙面的絲巾,輕輕嗅了嗅他噴出的白氣,而後放落絲巾,抬頭看來,道:“原來千年血妖被你們天魔宗獵了去,難怪近日再沒有修者遭到它的殘害!”她緩緩踱步,圍著白羽轉動,“怪不得你說天魔散人正在閉關,原來他是想獨自煉化這頭千年血妖!”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嚴厲,“回去告訴天魔散人,道、法、魔三大宗族早有共識,但凡獵得妖獸需要召開宗族大會照例分賞。你們天魔宗不過是魔宗屬下小小的分支,竟敢不經宗族大會私自處置妖獸。此事無需他人處置,只要禀奏魔宗護法,試問天魔散人該如何交代?”

“是!是!”白羽戰戰兢兢的點著頭,道:“白羽這便返回洞府禀報家祖!”

“交不交出千年血妖是你們天魔宗的事,望你們好自為之!”梅兒勸告一聲,掐指捏住唐善的衣領,像捏一隻小蟲般小心翼翼的將他提了起來,飛身掠去。

頭頂是藍天、白雲,身下是散發著泥土氣息的柔軟草地。向左看,一朵小野花觸碰到鼻尖,淡淡的芬芳湧入鼻腔。向右看,三柄飛劍在半空飛舞,時而直射,時而斜刺,時聚時散……

唐善搖搖晃晃站起身,看到了正在修煉飛劍的梅兒,白色的面巾,白色的袍衫,白色的鞋襪。他的頭腦也是白茫茫一片,再又劇痛愈裂。所以他再又轟然倒下,依舊躺在柔然的草地上,頭腦卻也隨之變得清醒。

“真的有飛劍!那就是說'御劍飛天,羽化成仙'也是確有其事了?還有'御劍錄'……”唐善胡思亂想著,再又去看漫天飛舞的三柄飛劍。

梅兒足足修煉了一個時辰,此時終於將三柄飛劍收歸劍匣,帶著一陣香風來到唐善身前,垂頭看來,道:“你這個人真的好奇怪,中了天籟魔音竟然還能活下來!”

“怪?”唐善面帶苦笑,道:“的確好奇怪,我昨夜只是喝了點酒,散了散步,但你卻讓我稀里糊塗的見到了神仙與妖怪!”

“沒有妖怪,也沒有神仙,我們只是修士。”

“修士?”唐善喃喃著,在他的腦海裡從沒有出現過這兩個字。

“梅兒身屬法修,昨夜的那位道兄屬於魔修。”梅兒向唐善簡單介紹道:“能夠身中天籟魔音而不死,看來你也會成為一位修士。但你只能屈居武修,不在三大宗族之內。”

“三大宗族?”唐善問:“還有一宗如何稱呼?”

“道修!”

一個“道”字,唐善自然想到了武當,問:“你說的是道士嗎?就像武當山那些修道的道士一樣?”

梅兒想了想,搖搖頭,道:“武當有十萬道徒,真正能稱得上道修的應該不會超過十位,可別處一家道觀或許身下百位弟子都是道修,所以不能一概而論。”

“你剛剛練的是御劍術嗎?”唐善發現自己想要問的問題太多,眼下也只能挑些要緊的來問。

梅兒的眼睛彎彎,似是在發笑,道:“法宗修煉的是飛劍,魔宗修煉的是法術,只有道宗才可以修煉御劍之術。”

“御劍飛天,羽化成仙!”唐善再又喃喃起“御劍錄”上的兩句謁語,“你聽說過……”他用力眨了眨眼睛,卻是發現梅兒已經消失不見。

唐善骨碌一聲爬起身來,四下觀望,哪裡還有梅兒的半點影踪。

“修士?法修?法宗的修士?”唐善嘴裡一直嘟嘟噥噥著,直到返回皇宮,進入自己的廂房。

陳炯坐在桌旁,手裡捧著一杯熱茶,呆呆的看著渾渾噩噩的唐善進到屋內,仰身躺在**,喃喃道:“道修?十萬道徒十個人!”

“老弟?”陳炯覺察到唐善的言行有些古怪,問道:“昨夜到哪兒去了,該不是中邪了吧?”

“邪!邪的很!”唐善幾乎要將昨夜所見脫口道出,還好他腦中有靈光閃過,終於變得清醒,改口道:“陳大哥跑來我這兒絕不是為了喝茶躲清閒,一定又出了什麼要緊的事吧?”

陳炯不是白痴,當然看得出唐善有事隱瞞,只不過他並沒有放在心上,而是嘆道:“你小子的忘性怎麼這麼大,不是你讓我聯繫金一針的嗎?事情已經辦妥了!”

唐善坐起身,似笑非笑的道:“以大哥的能力,金一針的事自然不在話下,可我指的不是這件事。”

陳炯咂了口熱茶,微微一笑,道:“好戲就要開場了,明天一早我們就上路。”

“這麼快?”唐善有些意外,道:“人手都選好了?”

陳炯面帶得意的笑著,道:“二十位錦衣衛高手,一百名三千營護軍,一百名五軍營官軍,人手應該足夠了吧?”

二百多人合圍兩個保鏢,如果唐善沒有經歷過昨夜的事情,一定會認為萬無一失,但是現在他卻不敢肯定。

“這件事不在於人手多少,而在於如何佈置。”唐善顯得穩重了許多,“最好挖個陷阱,弄個鐵籠什麼的,不管怎麼佈置,前提是要把他們引到我們佈置好的地方來。”

“需要這麼麻煩嗎?衝進翠玉賭坊直接抓人難道不好嗎?”陳炯提出了一個雖然白痴但卻直接有效的法子。

“當然可以!”唐善似乎早已經料到陳炯會有如此提議,所以想也沒想便作出了回答。可他的臉上卻隱隱露出狡黠的笑,暗道:“對不住了陳大哥!既然是你出的主意,偏要跑去人家的地盤上抓人,如果出了什麼意外可不關老弟的事,得你一個人承擔責任!”

“好!”陳炯沒有察覺到他搞了這麼一個小把戲,隨手放落茶杯,起身道:“明日卯時三刻,換上便衣,練武場出發。”

唐善補充了一句,“我還要多帶三個人。”

陳炯微微一笑,道:“郝繼祖、鄭興和權森?”

唐善抱了抱拳,打著哈哈道:“大哥英明!”

“別拍馬屁!”陳炯佯斥了一聲,道:“金一針的人等在宮外,只要拿出你的腰牌,他就會為你量體裁衣。”話音未落,人已出了房去。

唐善不需要量體裁衣,他在宮門外找到了這個身穿短褂的小廝,塞給他一張紙條。

金繡百花袍,綢絹,九幅。

紙條上除了相關尺寸還提出了三點要求。

小廝沒有要求,但卻伸出了手,轉眼間,他的手上多出了五十兩黃金。

天色昏暗!

一根金針在燭火下閃閃發光。

有隻蒼蠅自燭旁飛過,

金針一閃,

這只倒霉的蒼蠅已經被釘在了三尺外的窗格上。

窗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身穿短褂的小廝敲了三下門,垂著頭進入,遞上一張紙條,道:“群福九幅,上好綢絹,金繡百花袍。金子已經收過,存在了櫃上。”

人影一閃,紙條已經不見。

小廝的頭垂得更低,一步步退出房去,輕輕掩上房門。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51
073:雨後初晴
有雨!

並不瓢潑,瀝瀝而下!

夏末秋初,空氣之中一片燥熱,雨水剛落,未能解去暑意,倒像是充滿熱氣的蒸籠。

還要過上一時片刻,這樣的雨水才能帶給人清涼之感。

兩柄油紙扇,一柄停在遠處,一柄來到碧玉齋門前。

門開著,斜風細雨吹入,又在碧玉老人的鬢角上增添了幾根華髮。

這裡雖然還是沒有像模像樣的美玉珍玩,但卻已經收拾的干乾淨淨,便如同月前一般,依舊在露露的打理照料之下。

碧玉老人垂著頭,眼角上的皺紋似乎再又生出了許多。

他的面前擺著一隻巨大的海碗,說是碗,可足有兩尺寬,半尺深,勝似一口小鍋。

碗中放著三隻骰子,這些骰子也是不小,像是孩童握起的拳頭。

陸槐已經收起雨傘,舉步邁入。

“滾!”就在他的腳剛剛抬起,還未落入碧玉齋內的時候,碧玉老人憤怒的吼喝了一聲。

“我是來送黃金的!”陸槐的腳懸在半空,眼角掛著一顆晶瑩的水珠,不知是淚珠還是雨滴,“五萬兩黃金,足夠你償還賭債的了!”

“賭債?”碧玉老人抓起一隻骰子,翻掌甩手丟在海碗中,骰子打著轉磕碰著另外兩隻,一同在碗中翻動。等到三隻骰子靜止下來,三個“六”赫然出現。

陸槐並沒有看到這些,因為他還在門外。他的腳掌仍然沒有落入碧玉齋的門內,“沒有這些黃金,你如何償還賭債?翠玉賭坊的賭債是可以拖欠的嗎?拖欠一天,你會少一條胳膊;拖欠兩天,你會少一條腿;如果超過三天,東家會要了你的命!”

“我不要金子,我要露露!”碧玉老人緊緊的握住拳頭,下頜發白的鬍鬚微微顫抖。

“閉嘴!”陸槐在吼叫,腳掌落入屋內,大步奔上,眼中也湧出滴滴淚珠,叫喊道:“如果不是因為你,露露會死嗎?”

“因為我?”碧玉老人抬起頭,眼中充滿了憤怒,咆哮道:“你是一個殺手,你帶著我女兒出去做生意,你回來了,我的女兒卻死了她的死究竟是因為誰?”

陸槐已經忍住淚水,但眼圈卻是紅紅的,哽咽著道:“也有我的責任!”

“把你的金子拿回去!”碧玉老人的眼中也有淚光,喃喃道:“那是我女兒的命,她是為你而死,金子你自己留著,我不要!”

陸槐的身軀開始微微顫抖,而源頭卻是來自他的心。

露露的死究竟是由誰造成的?

是碧玉老人的爛賭一步一步吞噬掉了露露的性命!

陸槐很清楚這一切。

但當碧玉老人否認一切,反把責任推在他的身上的時候,他卻不能反駁。

愛人已去,哪怕這件錯事與他毫無關係,他也會跑去尋找自己的過失,繼而在內心之中深深自責。

露露是陸槐心愛的女人,所以他不會推卸責任,他甚至希望碧玉老人把所有的錯都附加在他的身上,厲聲咒罵,暴打一頓,他反而會覺得舒服一些。

露露難道不是碧玉老人心愛的女兒?

同樣是愛,為什麼碧玉老人的態度卻是截然相反?

陸槐不是唐善,否則他一定會察覺出碧玉老人的悲憤大有惺惺作態之意。

即便陸槐頭腦冷靜,思維敏銳。可在此愛恨交加,悲痛欲絕之際,他又怎能做出清醒的判斷?

“其實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碧玉老人抓起骰子丟下,再又抓起、丟落……如此反复著,道:“我只是在向翠玉賭坊的東家示弱,等到他認為我退無可退的時候,我就會帶上露露,進行致命的一擊。”

陸槐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骰子在碧玉老人的手中隨意變換著,“一二三、二三四、三四五、四五六、三顆骰子同色……”

碧玉老人一邊丟著骰子,一邊繼續道:“兩年了!每次都是他贏,但我只需要贏一次,就會把他全部的東西都贏回來!如果不是你帶走了露露,翠玉賭坊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你……你……”陸槐的頭腦一下懵了,驚聲道:“你是故意輸給他們的?”

“廢話!”碧玉老人站起身,狂聲道:“尹大坤縱橫賭壇二十年,無一落敗。我是賭界第一高手,如果不是故意示弱,他們如何能夠贏我?”

陸槐的瞳孔驟然回縮,“你是聖手天王?”

尹大坤冷笑一聲,道:“十年了,這是老夫第一次聽到自己的尊號!”

“可……可……”陸槐已經驚呆了,根本無法發問。

“你以為我把碧玉齋和露露的一切都輸給翠玉賭坊了嗎?我只是放在那裡,今天我就要取回來,全部都取回來!”尹大坤突然之間變得意氣風發,似乎年輕了十歲,變成了退隱江湖之前的聖手天王。

可他又是一嘆,道:“翠玉賭坊的東家生性多疑,行事也非常謹慎,為了讓他相信我真的落敗了,我只有假戲真做,逼著露露去賣身還債。當時我就已經打定主意,等到計劃完成的時候,她的客人就是她未來的夫婿,翠玉賭坊未來的繼承人。而她選擇了你……”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預先設計好的!”陸槐的眼中帶有詢問,“露露……她知道這一切嗎?”

尹大坤搖頭,道:“如果她能活到今天,我會告訴她真相!”

“今天?”陸槐的雙眼微張,道:“今天你要做什麼?”

尹大坤端起桌上的海碗,道:“我將要進行一場豪賭,這一場豪賭的籌碼比我二十年前在賭桌上贏到的東西加在一起還要大得多。為了賭這一場,我已經策劃了多年,我的露露還因此賠上了性命。現在我就要把我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我得到的遠遠要比付出多得多!”

“都奪回來?露露的命能奪回來嗎?”

陸槐的臉上露出了淒美的笑,道:“為了露露,我可以幫你。”

尹大坤的露出的殘忍的表情,道:“我不需要你幫忙,但我需要你陪著我,代表露露來見證這一切!”

“代表露露?”陸槐的心被深深震撼。

“走吧!”尹大坤的目光自敞開的大門遙視而出,似乎已經看到了翠玉賭坊的東家。

“我也要去!”後堂竄出一個妙齡美女。

“露露?”陸槐險些驚聲出口。可她不是露露,只是有幾分相像而已。

“我叫雅柔,雅露是我姐姐!”妙齡美女嬌笑著自我介紹,完全看不出姐姐的死對她有過什麼傷害。

“你去做什麼?”尹大坤的聲音很是嚴厲,眼中也有惱怒之色。

雅柔跑了過去,拉著他的手臂搖晃著,撒嬌般哀求道:“爹?讓我去吧!”

尹大坤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她,冷冷的道:“說出你去的目的?”

雅柔的眼中放射出異樣的光彩,道:“這場豪賭將為爹爹帶來永垂不朽的聲名,數不盡的財富,我當然要去見證整個過程!”

尹大坤有些猶豫,道:“一個人若是賭輸了,什麼樣的事都可能做得出來。要是翠玉賭坊的東家輸紅了眼,我可以自保,但我沒有能力保護你。”

“爹?”雅柔再又搖著尹大坤的胳膊嬌聲哀求。

“我會保護她!”陸槐已經步出門去,自從他認出雅柔並不是露露,他的目光便再也沒有看去,一眼也沒有。

雨已停,掌櫃卻依然撐著傘,他好像沒有看到逢面而過的陸槐,而是直勾勾的盯著尹大坤手中的海碗,問:“這只碗是你的?”

尹大坤腳下不停,回道:“當然是我的!”

掌櫃跟在他身邊,道:“這只碗讓我想起了一個人。”

“誰?”尹大坤的心思並不在掌櫃身上,他的眼睛一直注視著逐漸臨近的翠玉賭坊。

掌櫃小心謹慎的道:“聖手天王尹大坤?”

尹大坤的臉上帶著了得意的笑,道:“不錯,正是老夫!”

掌櫃跑開,趕到陸槐身旁,低聲道:“走,我們回去說。”

陸槐微笑,道:“等他賭完這一場。”

“不能等!”掌櫃心驚膽戰的道:“這是一個陰謀,非常可怕的陰謀。”

“我知道!”陸槐同尹大坤一樣,腳下不停,眼睛盯著翠玉賭坊。

“你……你什麼?你知道?”掌櫃瞪大了眼睛。

“我知道!”陸槐重複了一遍,道:“可露露為了這個陰謀付出了一切,包括她的生命,所以我要讓她見證到這件事情的結果。”

聽到陸槐提起了露露,掌櫃已經知道多說無意,他只是感嘆,“你根本不知道翠玉賭坊的東家有多可怕!不僅是他,他的兩位保鏢也絕非等閒之輩! ”

陸槐沒有回應,因為他已經跨入了翠玉賭坊的大門。

“你贏了我多少銀子了?五百,一千,還是一千五?”

這個聲音陸槐有些熟悉,所以他順聲望去。

於是他就看到了唐善。

唐善似乎感應到他的進入,扭過頭來一笑,卻不言聲,再又轉回,向著對面負責這張賭桌的美女嬉皮笑臉的咧咧嘴,猥褻的眼珠經由美女尖下頜上的美人痣掃過,停留在豐滿、圓潤、竟有少半暴露在衣領外的香乳上。

“不多,一千七百兩。”尖下頜的眼中蕩漾著春色,勾人的秋波頻頻相送。

“一千七百兩還不多?”唐善叫了起來。

“當然不多!奴家都被你看了這麼久,你卻才輸了這麼一點點銀子!”尖下頜撐著桌子俯身來取贏去的銀子,讓自己深陷的乳溝暴露在唐善的眼前。

“我靠!”唐善學著其他桌子輸紅了眼的賭徒罵了一聲,道:“哪怕是在京城,哪怕是最大的青樓,哪怕是最紅的頭牌,一千七百兩銀子也差不多可以看光光了!”

“那些都是婊子,奴家是嗎?”尖下頜收去銀子,挺直身,面如冰霜。

唐善汗了一把,陪上笑臉,道:“當然不是!”

“既然奴家不是婊子,那麼奴家的價碼應該比她們高還是應該比她們低呢?”尖下頜的眼中又蕩漾出春色。

永遠不要同女人爭論,因為你永遠都是輸家!

唐善已經明白了這個道理,所以呵呵傻笑著道:“高!高!你的價碼當然不能低於她們!”

尖下頜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道:“所以你輸的並不多!”

“我呢?”尹大坤將巨大的海碗砸在桌上,冷聲道:“我在這裡輸了多少?”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51
074:豪賭
唐善眼睛一亮,但不是對桌上的巨大海碗,也不是尖下頜充滿彈性的胸脯,而是躍入眼簾的雅柔。

珠釵、大袖衫、鳳尾裙、金絲繡花的白佈軟靴,這些東西都是露露的,穿在雅柔身上倒也合體。

美人,絕對的美人。嫵媚的身段,嫵媚的嬌容,尤其是那雙眼睛,更是帶有勾人的嫵媚。

唐善的心開始“嗵嗵嗵”的加速,這樣的勾魂美女正是適合他按倒的類型。

可惜,雅柔的眼神根本不在唐善的臉上,只是向著陸槐的身上瞟去。

“你……?”尖下頜看到桌上巨大的海碗,驚愕的張開櫻唇,但她很快便露出了微笑,道:“您的確在我們這裡輸了很多,但你的權限也升到了最頂層,不僅可以在我們這兒借取百萬白銀,而且你的賭注也不受限額。只要你的運氣好,幾場下來,說不定就可以翻本。”

“好!”尹大坤的手拍在桌上,道:“我賭三十萬。”

尖下頜搖了搖頭,嘲笑道:“舊債未清,你拿什麼來賭?”她的兩顆翠玉耳墜左右搖晃著,甚是好看。

尹大坤移開手掌,其下露出一張疊得四四方方的銀票。

尖下頜隨手取去,打開來看,面無表情的道:“一百萬兩?是你女兒用命換來的銀子吧?!”

同為翠玉賭坊的姐妹,她自然知道露露已經不在人世。雖然她不知道露露因何而死,可窮得差不多要當褲子的碧玉老人此時卻拿出了一百萬,想來必定與露露有關。

“我女兒的命不會只值這麼一點點銀子,今天我要拿回我失去的全部!”尹大坤手抓海碗,推在桌中,道:“但你們得用我這隻大碗,還有我這三隻骰子。”

“找給他三十萬兩!”尖下頜衝櫃檯喊了一聲,轉過頭來,道:“露露已經死了,帶著你的三十萬兩走吧!銀子雖然不多,可也夠你頤養天年的了,也算是露露對你的一份孝心!”

櫃檯跑來一個伙計,說是跑,可十丈的距離他卻只邁了三步。三十萬銀子一張的銀票交到了尹大坤的手中,伙計取回了尖下頜的百萬銀票。

“慢!”伙計剛要返回,尹大坤卻止住了他,道:“跑來跑去太過辛苦,你可以稍等片刻!”說話間,手中的銀票已經丟出,向著賭桌飄落。

尖下頜盯著飄落的銀票,臉上開始變色,問:“你真的要賭?”

尹大坤沒有回答,默默的看著丟出的銀票飄落桌面,臉上微微一笑,道:“籌碼落定,想不賭都不行了!”

尖下頜嘆了口氣,道:“怎麼個賭法?”

“老規矩,比大小!”尹大坤捏出一顆骰子,遞給尖下頜。

看著如同孩童拳頭般大小的骰子,尖下頜有些猶豫,可她還是將骰子接在了手裡。

“讓讓!”雅柔用手背撥了撥唐善的肩,眼睛卻盯著賭桌。

“不能讓!”唐善嘆了口氣,盯著她那可愛的耳垂,道:“我已經輸了一千七百兩銀子,還沒撈回來,怎麼能把位置讓給你呢?”

“一千多兩銀子,且!”雅柔再又用手背撥了撥他,“到旁邊桌子去賭。”

“站著吧!”唐善陰陽怪氣的嘲笑一聲,隨手丟了一小錠金子,道:“我壓閒家!”說著話,他對身旁的郝繼祖、鄭興、權森使了使眼色。

三人會意,但卻只在閒家壓了四十兩銀子。

權森二十兩,郝繼祖、鄭興各十兩。

“我的位置總該有吧?”尹大坤拍了拍陳炯的肩膀。

一張賭桌十二個位置,除了坐在正中的陳炯和唐善四人,其餘七位均是身著便衣的錦衣衛。

陳炯起身,把自己的座椅讓給了尹大坤。臨近的錦衣衛立即站起一人,把自己的座椅轉讓給陳炯,而他則護在了身後。

沒有人再起身讓位,陸槐、掌櫃和雅柔只能站在外側。

“臭男人!”雅柔嘟起了嘴。

眼見她那紅潤的朱唇,唐善只覺得心神蕩漾,心裡再又泛起十分猥褻的想法……

“買定離手!”尖下頜掃了一眼桌面上的賭注,除了一張三十萬兩的銀票,只有唐善四人投注,其他人一兩銀子也沒有壓。

骰子已經投出,以一擊二,三隻骰子在大碗中翻轉著……

尖下頜顯得有些緊張,雖然她對自己的賭術很有信心,而且也在碧玉老人的身上贏過幾十萬兩銀子,可現在突然換了賭具,她不得不多加小心。

骰子停止了轉動,一個“六”、二個“四”,十四點。

尖下頜露出了笑臉,除非碧玉老人能拋出十五點、十六點或是“豹子”,否則她這一局便已經贏定了。

憑她同碧玉老人交手的經驗,碧玉老人拋出十五點的機率不會超過一成。

權森、郝繼祖、鄭興平時也耍些小錢,自然知道十四點的點數已經很難超過,所以他們的臉色都顯得有些難看。

十兩銀子雖然不多,可卻是他們兩個月的月俸,現在眼見四十兩銀子將要不保,不禁向唐善翻起了白眼。

唐善只是偷笑,這也怪不了他們,因為他們還不知道碧玉老人的真實身份。

尹大坤已經投出骰子,“四、五、六”十五點,大過尖下頜一點。

尖下頜的臉色有些難看,道:“閒贏!”

權森三人偷偷呼出一口氣,笑嘻嘻的取回了銀子。

“哇!”雅柔歡叫了一聲,一雙媚眼閃閃發光,嬌聲道:“爹!您一下就贏了三十萬兩!”

“這位公子?”尖下頜伸手指了指桌上由一變二的兩小錠金子,詢問的目光向唐善看來。

唐善的臉上露出了齷齪的笑,道:“我現在可以免費觀看美女,不需要再輸銀子,剛剛輸給你的當然還要贏回來!”

雅柔終於看了唐善一眼,用她特有的勾人的眼神,而且帶出少女的矜持,羞澀的微笑。

唐善如同犯了花痴,雙眼發直,就差沒有流出口水來。看他的模樣,此時雅柔要他趴在地上舔她的腳趾他都會願意。

銀票送到,送銀票的是另一位伙計,他走的很慢,而且很小心,似乎生怕踩到了什麼東西。

唐善只是掃過一眼,心底已然明了,這個伙計腿上的功夫絕不簡單,對付三五位錦衣衛高手應該不在話下。

尹大坤當然不會收回桌上的銀票,再將贏來的三十萬兩也丟上了賭桌。

權森三人得到了好處,急忙再又壓上四十兩銀子。

當然,他們這些散碎銀兩根本不會被尖下頜放在眼裡,包括唐善那兩小錠金子。

尖下頜的眼中只有兩張銀票。

六十萬兩白銀!

她的臉色有些難看。

輸給碧玉老人一局算不了什麼,誰家過年還不吃頓餃子?

但眼下六十萬兩一局卻是她所賭過的最大的一場賭注,而且這一局她只能贏,不能輸。

她非常清楚東家定下的規矩,如果她所負責的賭桌出現虧空,那便代表她已經沒有了用處。

翠玉賭坊向來不養無用之人,負責賭桌的女人如果沒了用處,要么被廢去武功賣入青樓,要么……去死!

這一局是她有生以來所面臨的最嚴重的危機,她的賭注不僅僅是六十萬兩白銀,還有她的名譽、身體,乃至她的性命,如果輸了,她將一無所有。

“我不會輸,絕對不會!”尖下頜在為自己打氣,白嫩的手指來來回迴轉動著碩大的骰子。若去搏'豹子一',她有三成的把握;投出十五點,她的把握有七成;如果依舊投十四點,她則有九成九的把握……“該丟什麼樣的點數?”權衡過利弊,她終於將骰子丟出,還是十四點。

“你以為我剛剛是撞了大運才丟出了十五點嗎?”尹大坤面無表情的拿起骰子,道:“看在你與露露相識一場的情面上,我會賞給你二十萬兩。這樣你這張桌子就不會出現虧空,你也還能活命!”話音未落,大碗中的三顆骰子已經停止轉動,又是十五點。

尖下頜臉色刷的變白,癱倒在座椅上,有氣無力的道:“閒贏!”

“好手段!”有人高聲誇讚,輕輕鼓動雙手。

唐善聞聲看去,但見樓梯上走下一位青面微須的中年人。只看了一眼,唐善的心便咯噔一聲狂跳了起來。

中年人的身上隱隱散發出懾人的寒氣,像是修煉了一種至陰至寒的內功,而且功力之深竟然不在唐善之下。

“這絕對是一位超一流的高手,如果單較內力,或許只有九轉神功修煉到了第七重的大內第一高手吳耀祖才能將他斃之於掌下!”唐善暗暗心驚,驚悸之餘又在暗暗慶幸,“幸虧沒有請我來殺他,否則必將是一場生死之戰!”

讓唐善立功賺錢他自然歡喜,可要是讓他拼命,他肯定比兔子逃得都快。

他以前還算膽大,起碼不像現今這樣怕死。現在他知道了美女嬌娃、美味珍饈、美玉珠寶的美妙,留戀的東西太多,捨不得的東西太多,膽量也就隨之小了很多。

“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唐善每每這樣告誡自己。

當然,他只有對自己才會這樣文質彬彬進行告誡,如果換成權森,他一定會說,“牆都要倒了你還在牆底下站著,傻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52
075:青狼會
青面微須的中年人來到了尖下頜的身旁,柔聲道:“別在意!聖手天王尹大坤是什麼人?那是縱橫賭壇二十年的賭界第一高手,你輸在他的手裡又能算得了什麼?這張賭桌還是由你負責,先前的七十幾萬兩盈利也還記在這張賭桌上!”他輕輕的握住尖下頜的指甲,將她拉起,“但我現在要藉用一下你這張桌子,你可以去休息了!”

輸了九十萬兩銀子,尖下頜哪裡還敢休息,乖乖讓出椅子,退在了東家的身後,偷偷挑著眼皮,怯怯的對著尹大坤打量了起來。

三年了,自從嬌嬌在碧玉齋贏來了露露,碧玉老人便成為了翠玉賭坊的常客。三年的時間裡,她見到碧玉老人的次數比露露還要多得多。可誰能想像,日日得見的碧玉老人竟然是賭壇的第一高手,聖手天王尹大坤!

“尹兄!”東家抬了抬手,道:“你退隱十年,五年前開了那間碧玉齋,三年前開始故意輸給我銀子,沒想到都是你精心設計的,只為了今日一博!”

“好說!”尹大坤也只是抬抬手,道:“如果不是你看中了我的銀子、美玉還有我的女兒,非要嬌嬌找上門去跟我賭,我也不會被你拉到賭坊裡來!”

“怪我!”東家拍了下桌子,道:“是我眼拙,得罪了尹兄!”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尹大坤哼了一聲,道:“我連女兒都陪了進去,你以為一聲得罪就可以了結了嗎?”

“當然不能!”東家瞄了一眼桌上的大碗,道:“早就听說過聖手天王的名號,可惜無緣一見。今日既然得見,總要請天王指教一二。”

“指教不敢當!”尹大坤用手指敲了敲大碗,道:“投骰子吧?”

尹大坤咧著嘴笑了笑,在碗中捏出一顆骰子,湊在眼前,慢慢轉動。

銀票已經變成了一百二十萬兩,依舊躺在賭桌上。

當然,唐善身上的大小金錠和權森三人的幾百兩銀子也飛快的壓在了閒家。

“這件事情同四位有什麼關係嗎?”東家把視線從骰子上移開,銳利的目光射向唐善四人。

“當然有關係!”唐善苦下臉,道:“我剛剛輸了一千七百兩銀子,本錢還沒撈回來!”

“唔!”東家似乎認同了唐善的理由,再又看向權森三人。

權森是耍無賴的老祖宗,當即嬉皮笑臉的道:“既然是聖手天王出手,我們當然要壓他贏,難不成誰還會嫌銀子燙手?”

東家冷哼一聲,道:“銀子的確不燙手,但你們也要有命花才行。”

“放心!”權森沉下臉,道:“我們一定有命花!”他的底氣很足,回答的也很牛.逼,因為他見識過唐善的武功,而且相信唐善一定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但他的回答卻把唐善嚇了一跳。

唐善在桌下偷偷踢了他一腳,心道:“傻逼!如果他要殺你,我掉頭就跑!”

“好!非常好!有命花才叫銀子。”東家眼中露出凶光,狠狠的瞪去一眼,再又審視起桌上的大碗。

尹大坤微微一笑,道:“如果這只碗和那三顆骰子有問題的話,我尹大坤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小心一點總沒壞處!”東家的骰子終於丟了出去。

“豹子”,三個“三”。

權森的眼睛瞪得似雞蛋般大小,這一局他壓上了一百四十兩銀子,這是他的全部家當,若是輸了……輸了便輸了,能見到聖手天王在賭桌上顯露身手,而且與天王他老人家的一百二十萬兩白銀同呼吸共命運,即便是輸了,這段故事也足夠他吹噓半年的了。

想到這些,他的眼睛終於恢復如常。

“如果是在二十年前,我丟出'豹子四'的機率只有五成。可在十年前,我已經有七成把握。如今……”尹大坤沒有說出他的成功機率,但他卻抓起一顆骰子砸進了碗裡。

“豹子四”!

“閒贏!”東家似乎早已料定自己會輸。

二百四十萬兩,尹大坤還是不肯收回銀票。

四百八十萬……九百六十萬……一千九百二十萬……三千八百四十萬……七千六百八十萬……

又過了五局,翠玉賭坊的東家無一取勝。

桌上的銀票加在一起只有五百多萬兩,而這已經是翠玉賭坊的全部家當。

放眼天下,沒有誰可以拿得出七千六百八十萬兩白銀,即便把大明朝的銀庫翻個底朝天再加上內府庫銀也無法湊足如此巨大的數目。

“你究竟要什麼?”東家的眼睛裡漸漸顯露殺意。

“賭!”尹大坤對桌上的銀票不屑一顧,但卻似笑非笑的盯著東家的眼睛,道:“你不是逼著我到你這裡來賭嗎?現在我就要賭個痛快! ”

“賭下去還有什麼意義?”東家把手搭在賭桌上,用手指輕輕敲點著桌面,道:“這些銀子……你拿走吧!”

“不賭了?”尹大坤的臉上露出舒心的微笑,點點頭,將桌上的銀票抓在手中,道:“你一共輸給我七千六百八十萬兩白銀,我給你抹些零頭,你還欠我七千萬。你付清銀子,我走。”

東家瞇起眼睛,問:“你手上已經有了五百多萬兩銀子,這麼多銀子還不夠嗎?”

尹大坤搖搖頭,道:“不夠!差得遠!”

“不夠?”東家拍著桌子站了起來,吼道:“這些銀子足夠調動二十萬大軍,哪怕對付東南沿海的十萬倭寇,只要你想,翻掌之間就能將他們剿滅。”

“我很清楚這些銀子能有多大的用處。”尹大坤面無表情的道:“但我更清楚欠債還錢的道理!當年我雖然輸光了碧玉齋的全部家當,可我欠你的銀子嗎?我是不是把我的女兒抵給了你?”

東家笑了起來,道:“可惜我沒有女兒,不然我也可以抵給你!”

“可你有命!”尹大坤也笑了起來,道:“七千萬兩銀子買你的性命,值嗎?”

“我這個人做事很守規矩!因為這裡的規矩是我定的,如果我不遵守,別人如何信服!”東家像是沒有聽到尹大坤的話,徑自說道:“可我現在突然發現,既然規矩是我定的,那我就可以更改,是不是?”

沒有人回答,包括曾經為尹大坤送銀票的兩個伙計,也包括尖下頜這些負責賭桌的女人,所有人都用鄙視的目光看著他。

尹大坤的臉上露出悲哀的表情,道:“老夫縱橫賭壇二十年,所見過的輸紅了眼的賭鬼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誰輸了錢都不會高興,可愿賭服輸是賭桌上的規矩,如果你壞了這個規矩……”

“壞了規矩又能怎樣?”東家的手裡突然多出了一柄劍,一柄業已出鞘,散發出陣陣寒氣的利劍。

他的手中本沒有劍,但就在尹大坤表達悲傷的時候,樓梯口忽然飄來兩條青灰色的人影,人影落定的時候,他的手中就多出了這柄劍。

東家的劍的確握在手中,可他的劍剛剛指向尹大坤,還沒刺出,一柄晶瑩剔透似玉似冰的寶劍卻已經刺穿了他的眉心。

鑽心劍!

陸槐自從進入賭坊便靜靜的站在尹大坤的身邊,誰都以為他在旁觀,可他卻在默默的凝聚冰玉寶劍,等候著必殺的一擊。

刺穿東家眉心的那柄晶瑩剔透似玉似冰的寶劍已然消失,一柄精巧細緻的小劍插在了他的眉心上。

“飛劍!”發出驚叫的是東家的兩位保鏢。

唐善聽音入耳,“嘔”的一聲,幾乎把昨夜的酒菜都嘔吐了出來。

這兩個身穿青灰色長袍、方臉、濃須的保鏢怎麼看也是十足的男人,可他們的臉上、嘴上偏偏要拍些香粉、塗點胭脂,各自的耳朵上還夾了一支小紅花,驚叫起來聲音也是細細的,卻又不是宮裡太監的聲調,完全是憋著嗓子裝出來的女人的動靜。

還好,唐善定力不錯,總算止住了腹內的噁心之感。

權森三人卻沒有他這般定力,“哇……哇……哇……”吐得滿桌滿地。

陳炯對身邊的錦衣衛高手遞了個眼神,手持腰牌,道:“董老大?董老二?錦衣衛御前帶刀侍衛陳炯在此,還不束手就擒?”

“傻逼!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擺你的官威?告訴他們你是領頭的,好讓他們先殺你是不是?”

唐善對陳炯佩服的五體投地,但卻絕不會像他那樣傻逼般的自報家門,而是猛的彈起,飛身撲上,張手成爪,向著對面這位噁心的男人的肩膀抓去。

“嘭”的一聲爆響,董家兄弟四掌齊出,竟然將兩丈有餘的巨大賭桌豎了起來,護在身前。

這張賭桌足有一尺厚,誰知道其內有沒有藏著毒釘、毒水、消息埋伏什麼的,所以唐善當即收爪,腳點桌面,擰身急退。

“來人!”陳炯高聲呼叫幫手,叫人幫忙沒有錯,可他又再補充了一句,“抓活的!”

唐善又在心底大罵一番,因為這等於是在告訴董家兄弟,“沒有人敢傷你們的性命,拼死逃命吧!”

尹大坤早已跑去了大堂中央,高聲叫道:“諸位不用怕,他們只是來抓捕朝廷的欽犯,與我等無關!”

門外衝入十三名錦衣衛高手,二百名張弓搭弩的三千營、五軍營官軍將整座賭坊圍了個水洩不通。

唐善在一名錦衣衛高手手中接過自己的繡春刀,拔刀在手,對著豎起的賭桌喊道:“今天來了三百名錦衣衛,二位若想活命就不要再做無謂的爭鬥。”

“嘿嘿!尹大坤,既然翠玉賭坊的東家已死,我們也犯不著為他拼命。你若是識相的話,拿出一百萬兩銀子存入青狼會,我們兄弟與你的賬一筆勾銷,怎麼樣? ”憋著嗓子裝出的女人音調像是從牆壁、從屋頂、從地下,從四面八方傳來,可準確的位置卻是無法認定。

唐善的臉上露出無奈的傻笑,心道:“奶奶的,有暗道!”

“青龍會?”尹大坤倒吸一口冷氣,疑問道:“難道二位已經加入了青狼會?”

“廢話!沒加入青龍我們兄弟要你給青龍會匯銀子做什麼?”

尹大坤瞇著眼睛權衡一番,道:“好!就一百萬兩!但我也有一個條件?”

“你的條件我們知道,存你的銀子吧!等你想殺什麼人的時候,儘管給我們青龍會留信就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2:52
076:秋後算賬
眼見董家兄弟如此放肆,陳炯的臉色有些發黑,黑中帶青,咬牙切齒的道:“董老大?董老二?別以為躲在暗道裡就能逃過一劫。本官圍你十天半月,活活把你們餓死在裡面。”

唐善呆呆的看去,他幾乎要給這位陳大哥跪地磕頭了,人家逃入的是一處暗道又不是一口菜窖,你想要餓死人家的時候,人家說不定躲在哪兒大吃二喝呢!

“是啊!圍著吧!這條暗道的出口遠在十里之外,用不用我們兄弟等你幾天,看看你能調來多少官軍,能不能把這方圓四百里都給圍起來?……嘿嘿!陳大人,別說我們兄弟沒提醒你,這裡到處都是機關埋伏,就算你找到了暗門也要多加小心,弄不好可是要丟了性命的!”

陳炯傻了眼,二十個錦衣衛高手也傻了眼,兩百官軍同樣傻了眼,只有權森三人嘻嘻哈哈數著贏來的銀子。

半個時辰已過,再沒有董家兄弟的聲音傳來。

“他們已經走了!暗道不必搜,出口也不必查,好在還有他們的線索!”

陳炯強打精神,道:“跑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知道他們在青龍會,早晚都能抓到他們!”

“陳大人,廟是跑不了,可你也去不了!”尹大坤的臉上似有嘲笑之意,道:“因為青龍會的大廟在蒙古草原!”

“噗!”任務失敗,唐善沒有失落,反而噗笑出口。

雅柔也在笑,掩著嘴吃吃發笑,嫵媚的眼睛變成了迷人的彎月。

唐善再笑,對著美人傻笑,對著尹大坤奸笑,道:“翠玉賭坊的東家已經死了,而且他又欠了你這麼多銀子,依我看從今往後這家賭坊就該歸你打理了吧?”

尹大坤愣愣的道:“當然!”

“那就好!”唐善點點頭,道:“也就是說,翠玉賭坊的所有債務都有你來負責,是不是?”

尹大坤笑了起來,道:“諸位上差若是有誰欠了翠玉賭坊的銀子,現在儘管去櫃上把借據取來,尹某當眾銷毀,如何?”

唐善皺著眉頭道:“沒人欠你的銀子,是你欠我們的銀子。”

“我?”尹大坤瞪大了眼睛,勉強笑了笑,問道:“尹某有些糊塗,還請上差明言?”

“好說!”唐善的臉上露出了非常齷齪的笑容,道:“我給你算算你就明白了!”指了指權森,“你同前任東家賭骰子的時候,這位大哥壓了一百四十兩銀子,你同前任東家一共賭了六局,可他卻只拿到了二百八十兩,也就是第一局的銀子。其後呢?所有的銀票都賠付給了你,他接連五局沒有得到賭坊的賠付。既然翠玉賭坊的所有債務都有你來負責,而且你手上也有銀子,那就請你把其餘五局的賭銀賠付給這位大哥。 ”

“好說!”尹大坤哈哈一笑,道:“二百八十兩,五局……”他的臉色微微一變,“八千九百六十兩!賠!”他把手中的銀票交給一位伙計,道:“去櫃上給這位客人賠付。”

“是!”伙計拿了銀票跑去櫃檯,找了張一萬兩銀子麵值的銀票,遞在了權森的手裡。

權森的手有些發抖,傻傻的看著唐善,結結巴巴的道:“一萬……一萬兩銀子?”

唐善嬉笑著眨了眨眼,再又指了指郝繼祖和鄭興,對尹大坤道:“這兩位大哥一位壓了七十兩,一位壓了一百一十兩,情況相同,我也就無需廢話了,你們賭坊算出銀子如數賠付就是!”

“當然!”尹大坤點點頭,心裡默算一番,道:“一筆四千四百八十兩、一筆七千零四十兩賭銀,賠付!”

“我呢……”唐善拉著長音道:“我壓了七小四大十一個金錠,小金錠重二兩,大金錠重十兩,共計五十四兩,還請東家把金子賠付給我。”

“賠他三千四百五十六兩黃金!”尹大坤的臉色有些難看,聲音之中似乎憋著一口怨氣。

唐善得意的在堂內踱起四方步來,對著門外叫道:“三千營、五軍營的弟兄們辛苦,每人賞黃金十兩,帶軍百戶賞黃金二十兩。”

“謝唐大人賞!”賭坊門外響起了山呼海嘯般的吼聲。

兩位帶軍的百戶進入,單膝跪地參拜,道:“謝大人!”

唐善急忙將二人扶起,正色道:“兄弟們都不容易,風裡來、雨裡去,刨冰臥雪,出生入死,一年到頭也就夠個吃食。這些金子應該可以買處宅子、娶房媳婦、再置辦上幾畝地,也讓他們把家裡的老娘接到京城享享清福!”

“大人……”兩位百戶聲音哽咽,眼圈發紅,都是鐵打的漢子,顯然是動了真情。

“好了!好了!不就是幾塊金子嗎!”唐善拍拍兩位百戶的肩膀,道:“櫃上領金子去吧!”

“謝大人!”二位百戶再又拜謝,而後行去櫃檯。

尹大坤瞇著眼睛看向唐善,暗道:“小兔崽子,用尹某的金子換人情,你的買賣做得不賴啊!”

唐善笑瞇瞇的看向一眾錦衣衛高手,朗聲道:“諸位弟兄都在一個衙門口辦差,老弟知道大家都要喝喝花酒,耍耍小錢什麼的,就是大多數的時候總是肚子裡的饞虫要多過腰包裡的銀子!每人去櫃上領二十兩金子,喝花酒的時候也好找幾個漂亮的姐兒,別淨給我們錦衣衛丟人!”

眾人哄笑,卻也無需道謝,亂哄哄的跑去櫃檯領金子去了。

“還有我的份兒?”陳炯見唐善走來,已知其意,臉上的笑容有些尷尬,訕訕的道:“我們是自家兄弟,用不著這套!”

“自家兄弟就更不用廢話了,一人五百兩!”唐善對著陳炯捧起笑臉,心中卻道:“陳大哥!老弟在這裡出風頭,您心裡一定嫉妒死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可以一次結交下二百多位弟兄,即便你心中有氣,這件事情老弟也一定要做!”

賭坊內亂糟糟的分發著金子,沒有人留意雅柔。她的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一雙媚眼在陳炯與唐善身上掃來掃去。

夜,一弦彎月當空。

陳寅正在靜心打坐,風吹窗紙嘩啦啦輕響,門外突然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腳步很輕,其中夾雜著更加細微的拖拉聲。

憑著腳步的拖拉聲,陳寅已經可以做出判斷,來人一定很是失意,全然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

陳寅不用睜眼就知道是誰來了。

這裡是他的練功房,更是他的禁地,沒有他的吩咐絕對沒有人能來,也絕對沒有人敢來。

除了一個人,他的兒子——陳炯。

陳炯果然是一副垂頭喪氣的失意模樣,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前,默不言聲。

陳寅嘆了一聲,道:“人沒抓到!”

“嗯!”陳炯由鼻孔發出一記聲響,算是回答。

陳寅忽然呵呵笑了起來,睜開雙眼,道:“生氣了?”

陳炯把頭轉去一旁,道:“沒有!”

陳寅搖著頭笑道:“我看不僅僅是董家兄弟給了你氣受,怕是手下的弟兄也給你氣受了吧?”

“喲?”陳炯轉過頭來,驚奇的看著他,問:“你怎麼知道的?”

陳寅不屑的道:“我是你父親,你的心思還能逃過我的眼睛?”

“真的假的?”陳炯似有不信,道:“那你說說,誰給我氣受了?”

“笨蛋!這還用猜嗎?”陳寅斥了一句,道:“你只帶了一位錦衣衛將軍,除了這個正五品的唐善還有誰能給你氣受?”

陳炯傻笑了起來,道:“你還真的猜出來了!”

陳寅拉著他坐在自己的身旁,道:“說說吧?”

陳炯將事情的經過一一講來……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陳寅教訓道:“唐善是不是曾經給你提出過建議,讓你想辦法把董家兄弟引出翠玉賭坊,引到你們佈置好的地方再動手?是你自作聰明,急於求成,還什麼直接衝進去抓?你是豬腦子啊?”他有手指敲了敲陳炯的額頭,接著道:“狡兔還三窟呢!江湖人哪一個不比兔子精明?翠玉賭坊設有暗道這一層你早就應該想到!”

“我是沒想到!”陳炯氣呼呼的道:“姓唐的小子明明知道翠玉賭坊可能設有暗道,可他拐著彎問我的意思,不僅讓我出主意,還完全贊同,明擺著是把責任推給我!”

陳寅哼了一聲,道:“自己沒本事也不要賴在別人身上,他已經提出了自己的想法供你參考,為什麼還要提醒你?難道人家非得顯出自己比你高明,讓你處處堤防著他?”

陳炯爭辯道:“他拿翠玉賭坊的金子做人情,把我這個帶隊的御前侍衛置於何地?明擺著沒把我這個御前侍衛放在眼裡!”

陳寅正色道:“碧玉老人是誰啊?那是聖手天王尹大坤,縱橫賭壇二十年無一落敗的賭壇第一高手!唐善下賭注的時候你幹什麼去了?他能想到趁機撈上幾千兩黃金,你為什麼想不到?如果你也隨之而動,到時候你們一起發金子,會是什麼樣的結果?你是帶隊之人,所有的人都會以為那是你的授意,到最後人情都是你的!”

“這個姓唐的小子武功比我高,而且事事都想在我的前頭,今天又當著這麼多兄弟的面讓我難堪,從今以後他就不再是我的朋友!”陳炯轉向一旁,眼中露出凶光,喃喃道:“既然不是朋友……”

“不是朋友就是敵人?”陳寅打斷他的話,冷眼看來。

陳炯看回,道:“不錯!官場沒有中間地帶,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他現在已經在擋我的路,一有機會我就要除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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