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御劍錄 作者:羽林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6 15:3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31337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26
097:風火連天
“恩人那!是哪位神仙大姐派你下來拯救我的?”唐善聽到秦五的聲音簡直高興的要死,恨不能跳起來親他兩口。

楊騰的臉上泛起冷笑,陰聲道:“秦五?老夫等你多時了!”

“誰?”秦五還沒進門,他的大鼻子先拱了進來。他對著楊騰眨著眼睛盯著看了好一會,似乎還是不敢肯定,疑問道:“你是……楊騰?”

楊騰陰聲發笑,道:“數十年未見,你竟然還能記得老夫,難得!難得!”

“嗷……”秦五一聲怪叫,掉頭便跑。

楊騰腳下一動,已經將他攔在門內,厲聲道:“既然來了為何要走?”

秦五揉了揉大鼻子,道:“你我無冤無仇,蜀山劍派與無極宮也沒有過節,你為何非要纏著我?”

“怎麼沒仇?”楊騰的眼中露出凶光,惡聲道:“趙瑾乃是你們蜀山劍派的大弟子,自從我殺了他,我與你們蜀山劍派就結下了不解之仇。 ”

秦五苦著臉道:“你們公平比劍,也沒有人使詐,生死各安天命。是他技不如人,所以才會死在你的劍下。再說……敝派嚴禁門徒逞強鬥狠,趙瑾獲准下山的時候便已經被七師叔逐出了師門,不管你用什麼法子殺了他,都與我們蜀山劍派沒有關係!”

楊騰怔怔的發著呆,忽然捧起笑臉,嬉笑著道:“當年你說'風之靈動,火之威猛',只要你通過了考驗,你就會獲准修煉風火之劍,是不是?”

秦五沒有回答,而是怔怔的點了點頭。

“那你現在一定已經練成了風火之劍,對不對?”楊騰顯得有些激動,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急不可待的道:“我們較量一下,看看你的風火劍鬥不鬥得過我的無極劍?”

“什麼?”秦五退身竄回堂內,驚叫道:“私自武鬥是要被逐出山門的,你想要我的老命啊?”

楊騰嬉皮笑臉的道:“我們不是武鬥,我們切磋武功,切磋而已!”

“切磋也不行!”秦五的腦袋搖得像撥浪鼓,“蜀山劍派沒有這個規矩!”

“劍!”楊騰呼喝一聲,道:“難道老夫砍下你的腦袋你也不還手?”

“嗖……”的一聲,裝有錕铻寶劍的劍匣射入門來。待劍匣掠過,楊騰一掌拍在匣尾,一聲尖嘯,錕铻寶劍已經破匣而出,被他抓在了手中。

“真的不能打!真的不能打!”秦五連連擺手,急道:“我的風火劍練了沒多久,修為還不夠,無法控制風火的力道,萬一把你殺了豈不糟糕!”

聽在別人耳中,他這句話簡直是不可容忍的侮辱。

可楊騰卻是眼中一亮,興奮的道:“好!好!你不必控制,老夫也不留情,你儘管來殺!”

“那……我只出三劍,只能出三劍。而且我們得先說好,我們只是切磋,絕對不是比武。”秦五的眼珠轉來轉去,看樣子根本沒有動手的意思,支支吾吾的道:“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開,不如去院中切磋,如何?”

“請!”楊騰將握有寶劍的手掌背在身後,側身展開左臂相請。

秦五將雙手背在身後,踱著四方步,慢騰騰的向門口走去。

楊騰一步不落的跟在他的身後,臉色略顯緊張,似乎怕他中途變卦,一溜煙逃了個無影無踪。

“誒?”秦五剛剛邁出門去,輕咦一聲,皺眉看來。

“怎麼了?”楊騰一怔。就在他發楞的剎那,秦五像一隻脫逃的兔子,撒腿便跑。當然,他的速度遠非兔子可以比及,就是十隻兔子加在一起的速度也遠不及他迅速。

眨眼間,秦五已經竄上院牆。

“截住他!”楊騰氣急敗壞的吼叫著,腳下急動,似一支離弦之箭,像秦五的身後射去。

院牆上突然刺出六柄劍,以盛萬山為首,赫然是無極宮的六位長老。

六人同時出劍,秦五難以突破,只得扭身後退,飄落院內。

楊騰眨眼間便已追至,不由分說,揚手便是一劍……

“扶我去看看!”唐善裝出​​一副行動不便的模樣,胡亂揮舞著手掌,自是急於看看院中的情形。

“軟軟的?”他帶著心中的疑問再又抓了抓手指,的確是軟軟的感覺。“不會是……”他似乎猜到了什麼,怔怔的轉頭,瞥眼看去,“不好!”事實同他猜測的絲毫不差,他的手掌的確按在了懷柔郡主的胸口。

“啪……”懷柔郡主此時才反應出唐善的手爪所抓握的位置,翻掌扇了他一記耳光。

唐善急忙縮回手爪,報以歉意的傻笑。

可他剛剛露出傻笑卻又呆住了,因為他看到懷柔郡主的臉上有怒氣、有怕怕、還有羞羞的柔情。

“小祖宗,你就當我什麼也沒抓到!”唐善心裡比她還要怕怕,脫口道:“我什麼也沒抓到!”話一出口,他已後悔,因為這句話含有另一層意思。

“啪……”他的臉頰再又中了懷柔郡主一記耳光,而懷柔郡主臉上也沒有其它表情,只剩下冷冰冰的憤怒。

“咳!”唐善自己再又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反正沒人留意,他索性彈射而起。一個晃身已經竄到門邊,再又裝出身負內傷的模樣,小心翼翼的探頭看去。

錕铻寶劍耍得風雨不透,竟然已經將秦五包裹在層層劍影之下,秦五在劍影中騰挪跳閃,情形已是岌岌可危。

“他為什麼不還手?”唐善暗暗納悶。

“還手!還手!”看來楊騰比唐善還要心急,瘋狂攻出寶劍,氣急敗壞的道:“再不出劍,老夫要你的命!”

“嗤……”一聲撕裂的聲響,秦五一個躲閃不及,左臂被寶劍劃中,留下一條皮開肉爛,一尺有餘的傷口。

“楊騰,不要逼我!”秦五似已震怒,吼喝聲中充滿了憤恨,“再若相逼,秦五可要還手了!”

“廢話!再不還手老夫就殺了你!”楊騰渾身上下散發出邪惡的氣息,狂聲叫囂道:“快快出劍與老夫一較高下!”

一聲“轟”響,秦五的劍已經揮出,楊騰噔噔噔退後三步,一臉驚詫的看去。

門內旁觀的唐善也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秦五手中本沒有劍,可他只是招了招手,這柄劍就已經握在了他的手裡。

這柄劍的劍柄握在秦五手中,護擋就在秦五的虎口之上,怎麼看它也應該是一柄毋庸置疑的劍。

可這柄劍卻看不到劍身,它的一側被一條三尺長似幻似真的霧氣所籠罩,而另一側則是一條三尺長的火焰。即便它存在劍身,劍身此刻也已被霧氣與火焰所掩蓋,令人無法看透。

“不……不要……逼我!”秦五齜牙瞠目,手臂微微顫抖,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這就是風火劍?”楊騰歡喜之極,大笑道:“好!讓我們真真正正比試一場!”他的劍已經刺出,一片散發著流光異彩的劍影籠罩在秦五的身前。

“我說過……不要逼我!”秦五的整張臉都已經變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體內呼之欲出。

“廢話!”楊騰斥罵一聲,散發著流光異彩的劍影突然變成數十冰泛著寒氣的利劍,所指之處全是秦五的要害。

“滾開!”秦五帶著沉悶的怒吼翻轉手腕,掃出一劍。附在劍身上的那條霧氣瞬時幻化成一隻鳳凰,帶著鳴叫突出一尺。而那道火焰則竄出一條張牙舞爪的金龍,與鳳凰糾纏在一起,隨著劍身的舞動而發出咆哮。

鳳凰與金龍所過之處,一柄柄泛著寒氣的利劍立時破碎,隨即消散。“錚……”的一聲,楊騰的錕铻劍顯露,但卻已經翻滾在空中,“嗤”的一聲扎在了地上。

楊騰的臉上盡是汗水,呆呆的站在原地,直著眼睛看去。

“嗷……”秦五極力昂起頭,仰天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嚎叫。他的腦袋開始變扭曲,猛的脹大了數倍,一個虛幻的熊首赫然出現。

誰都知道秦五還是秦五,他的腦袋也還是他的腦袋,絕對沒有任何變化。可這顆虛幻的熊首卻又像是真實的,而且還在張開大嘴發出低沉的吼叫。

“殺……殺……殺……”秦五的聲音已經完全變了樣,那是一頭野獸在吼出人類的聲音。

隨著吼喝,他的劍開始揮灑而出。

一劍,楊騰的左袖已經被嘶鳴的鳳凰扯去。

又一劍,他的右袖被金龍噴出的烈火點燃。

再又一劍,他的髮髻被秦五劈散。

楊騰沒有躲,他已經完全驚呆,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秦五當然在竭盡全力控制著自己,又似乎在控制著已成幻像的野獸,否則楊騰的兩條胳膊和他的腦袋早已被斬了下來。

“嗷……”又是一聲吼叫,秦五掉頭便去,“轟”的一聲巨響,院牆竟然被他劈出一個三尺寬的大洞。

當秦五帶著野獸的吼叫,拖著風火劍消失在唐善的視線的時候,唐善驚愕的對著他留下的一道道深溝以及黑炭似的炙痕倒吸了一口冷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楊騰終於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喃喃道:“楊騰自今日開始閉關,潛心修煉御劍錄。無極宮內大小事宜皆由六位長老全權負責,哪怕無極宮被毀,爾等也不許打擾老夫靜修!”

“是!”圍在楊騰左右的六名長老、高賜、關田齊聲回應。

“回宮!”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楊騰渾身一晃,側身倒下。盛萬山將他接在懷裡,急道:“天尊中了心魔,速速回宮!”

人去院空,院子裡只剩下了拖著腳步,一步一頓,一步一頓,呆呆走上來的唐善。

堂內也只剩下一個人,懷柔郡主。

眼見楊騰負傷,霞兒伴隨相護,陳珪、方琳陪在左右。三人都跟著無極宮的人馬匆匆離去。

出了這樣的狀況,無極宮定然大亂,還有什麼可玩的?

所以懷柔郡主留了下來,依偎在門邊,脈脈的看著唐善。

或許她覺得眼前這個東西比其他任何東西都要好玩!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50
098:三省動亂
翠玉賭坊的暗室里站著一個女人,黑色的緊身衣,玲瓏的曲線,婀娜的身姿。

尹大坤剛剛進入暗室,猛的見到室內默默的站著一個女人,不由一愣。但他很快便恢復常態,微微一笑,道:“月瑤,你怎麼來了?”

女人背對著他,聞聲轉身,正是影子門的門主月瑤。

“張四海已經被陸槐做掉了!”她的口吻有些嚴厲。

“我知道!”尹大坤有些得意。

“你知道?”陸槐並未返回,尹大坤卻說他知道,月瑤顯得有些意外。

“既然他可以一劍射殺翠玉賭坊的東家,那他殺死張四海也不是什麼難事。”尹大坤道出了自己的理由。

月瑤嘆道:“可你做錯了一件事!”

尹大坤顯得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問:“我……做錯了?”

月瑤的聲音變得嚴厲,“主人給了你十五萬兩銀子,就是要把這件事情偽裝成一樁普普通通的生意。可你自作聰明,只給了陸槐一兩銀子,是不是? ”

尹大坤點了點頭。

“天涯已經對這件事有所懷疑,這種沒必要的麻煩完全是你自作聰明的結果!”月瑤毫不客氣的道:“主人對你的擅自決定很生氣!”

“我只是想為主人省下十五萬兩銀子!”尹大坤有些委屈。

月瑤教訓道:“不錯,你的確為主人節省了十五萬兩銀子,但你卻打亂了主人的全盤計劃。為了對付萬殺堂,主人已經精心準備了多年,就因為你此次擅自主張,主人不得不再次推遲將要對萬殺堂展開的行動!”

“我……我……”尹大坤嘆息一聲,道:“屬下知罪,請姑娘轉告主人,屬下沒有遵照主人命令行事,甘願接受懲處!”

“不必了!”月瑤無奈的搖搖頭,道:“我來的時候主人已經特意交待,要我好生安撫於你,不許有責怪之意!”

“主人!”尹大坤單膝跪地,懊悔的閉上了眼睛。

“希望前輩……下次不要再自作聰明!”月瑤留下一聲嘆息,經由暗室的另一處暗門悄悄離去。

驛站,唐善屈身蹲地,手摸風火劍留下的燒炙痕跡,怔怔的發著呆。

“這個老頭的劍怎麼可以冒火?”懷柔郡主臉上的表情看不出驚訝,但卻有些好奇。

“河南緊急公文,馬上飛遞,六百里加急!”一匹快馬沖在驛站門外,馬上的軍士急聲喝喊著。猛地,他的眼睛瞪得溜圓,怔怔的盯著院內如此一對俊男美女,呆在馬上。

唐善在宮內的時間雖然不長,可平日里所見無非三百、四百里加急的公文,六百里加急的馬上飛遞倒還是頭一回聽聞。

“河南發生了什麼事?”懷柔郡主好奇的詢問著。

“你們是什麼人?這裡的驛卒和驛丞呢?”來人面有疑色,好在他還認得唐善的繡春刀,而且看得出這把繡春刀絕非凡品,所以只是直言詢問,未敢放肆。

“進來回話。”唐善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參見上差大人!”來人跳下馬,奔入院內,拜在唐善腳下,急道:“山東青州礦工王堂、河南柘城鹽徒師尚詔蠱惑亂民發動民變。王堂聚眾萬餘,殺我指揮趙太等官員近百人、官軍兩千餘,圍攻東昌、兗州二府。師尚詔聚眾數万,攻取歸德府、柘城、鹿邑、太康等縣。兩股亂民攻取一府、兩州、十八縣,河南、北直隸、山東三省震動!”

懷柔郡主大驚,低聲催促道:“速速回宮,禀報皇上!”

來人聞聲一怔,驚聲道:“朝廷還沒有獲悉此事嗎?那……大人為何在此相侯?”

“廢話少說!”唐善緊鎖眉頭,低聲斥責,道:“後院取馬,我們速速回京,入宮面聖。”

來人大驚,失聲道:“這是發給兵部的公文,不是上奏皇上的奏摺。”

“三省震動,事態嚴重,直接奏禀皇上便是!”唐善也懶得解釋,催促一聲,“快去換馬!”

三匹快馬,四蹄翻飛,沿路狂奔。

前路拐出一隊人馬,馬是膘肥體健的軍馬,馬上之人卻是農夫打扮,手中所握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單刀。

整隊人馬停在路中,向著唐善三人張望。

有人道:“還好,總算把他們截了下來!”

“亂民!”唐善腦中泛起兩個字,勒馬緩行,臨近在三丈外,放聲詢問道:“錦衣衛正五品儀衛在此,攔路者何人?”

“錦衣衛的番子?”有人低聲驚叫,一眾人等面面相覷。

“管他是什麼人,截下奏急的公文再說。”一個強壯的漢子打馬竄出,揮舞著單刀衝上。

他只是個身體強健的農家漢子,並不懂得武功。唐善揮出一拳,只一拳,他的咽喉已經被唐善擊碎,咕嚕一聲翻倒馬下,立時沒有了氣息。

“大夥一起上,只要拿下公文,就可以為師大哥多爭取十數日時間。”聽他們的叫喊,這些人該是河南柘城鹽徒師尚詔的屬下。

唐善冷哼一聲,道:“烏合之眾,豈能成事!快快下馬投降,本官可以饒了你等的性命!”

“他只有一個人,大夥一齊衝上去,一人一刀也就把他砍了!”有人在挑唆,“殺!”一聲叫喊,十餘騎齊齊衝出。

唐善挑起嘴角露出殘忍的笑,不屑的道:“無知鼠輩,自尋死路!”

他只是探出右臂,一身勁力直透指尖,五根手指宛如五柄鋒利的小劍,飛快的轉動起來。眨眼間,衝上來的十餘個人盡被折斷手腕,一個個摔落在地,痛聲哀嚎。

“犯上作亂是什麼罪?”唐善跳下馬來,隨手拎起一把單刀,陰聲道:“死罪!”手上一動,單刀直入臨近一人的胸膛,這人哀嚎之聲立止,當即喪生在刀下。

懷柔郡主為之一呆,驚聲道:“唐善,你……你幹什麼?”

“這些亂民罪同謀逆,當斬!”回話間,唐善手中單刀又是一動,一刀之下同時割開了兩個漢子的喉嚨。

“這些人並不是賊首,不過是些飢苦百姓,可以饒他們不死!”懷柔郡主急忙為這些引頸待割的漢子求情。

“截殺朝廷官差,不能留他們活命。”唐善手下再殺一人。

“上差饒命!饒命!”一個略顯單薄的漢子趴在地上,忍著腕上的痛楚,連連叩頭,哀求道:“小的沒了吃食,只是為了活命才隨同師尚詔作亂,還請上差饒了小的一命。”

“呸!”臨近此人的一個中年漢子唾了他一口,怒道:“師大哥是為了我們兄弟的生路才揭竿而起,你昨日還說什麼同生共死,今日卻對著錦衣衛的番子屈膝求饒,你可對得起師大哥?”

“你一定會對得起他,因為我會成全你!”唐善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

“你……”懷柔郡主有心阻攔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上差饒命!”剩餘的七八人紛紛跪倒求饒。

“饒命可以,但你們得給本官一個饒你們不死的理由。”唐善的單刀抵在了身前一人的頸側。

“我……我知道師尚詔奪取太康縣之後便會率兵東下奪取鳳陽!”這人顫聲回應,羞愧的垂下了頭去。

“噢!”唐善臉上露出笑容,道:“這個消息應該可以保住你的性命!”單刀離去,架在了另一人的頸側。

這人怯怯的道:“師尚詔如若不能取下鳳陽便會移兵攻取五河縣,再若有失會改道萃縣。”

“好!還有什麼?”唐善看向其餘五人。

“沒……沒有別的消息!”未及回話的五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顫聲回复。

“那便怪不得本官了!”唐善劈出一刀,一刀分五式,五人胸前暴血,齊齊倒地。

“你……你不該殺他們!”懷柔郡主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難道把這些人放了?”唐善微微皺眉,回道:“私放亂匪,郡主可以無憂,下官卻吃罪不起!”

“那你也不能私自處斬!”懷柔郡主帶著極度的震怒吼道:“應該把他們押解進京,交由朝廷按律懲處。”

“軍情緊急,下官不能在這些亂匪身上耽擱時間,請郡主寬恕!”唐善的刀再次舉起,轉向先前放過的二人。

二人大驚,連滾帶爬跪在懷柔郡主馬前,哀嚎道:“郡主救命……上差大人答應過不殺我們的……”

“唐善!”懷柔郡主瞠目叱叫:“你該不會連他們兩個也要殺了吧?”

“不錯!”說話間,唐善已經挑斷了二人的頸椎,丟去單刀,翻身上馬,面無表情的道:“軍情緊急,速速回京!”

懷柔郡主眼中滾動著淚花,怔怔看去,似有淚珠滴落。唐善催馬之時瞥眼看來,懷柔郡主卻扭去了頭,顯然已經真的動了怒。

“還好!這幾個亂匪本就是非殺不可,現在又可以用來改變懷柔郡主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好感,總算是一舉兩得!”

唐善暗暗嘆息,也暗暗慶幸,幸虧這些亂匪幫助改變了懷柔郡主對他的印象。

王選侍早已打定了以身相許的主意,如果懷柔郡主這位惹不起的小祖宗再又芳心暗投,萬一兩人在宮內引得一番爭風吃醋,恐怕唐善想不死都難!

夕陽垂,漸黃昏,紫禁城。

緊急公文被侍衛一路送交到世宗皇帝手上。

聖旨下,俞諫提督河南、山東、北直隸三省軍務,發兵十萬,圍剿王堂、師尚詔……

唐善接到一道密旨,帶領錦衣衛、三千營、五軍官軍各兩百,便衣進入山東、河南,伺機擒拿匪首。

懷柔郡主侯在殿外求見世宗皇帝,不得。

常安公主前來勸撫,懷柔郡主癟著嘴撲在她的懷裡,悲聲涕泣,很是傷心。

唐善退出殿來之時正好得見懷柔郡主哀怨的涕泣,略感神傷。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51
099:神木煉血
“梅師姐?”問話的是雪蓮,著一身粉色裙衫,背一具古琴,對著一襲紫色長袍在身,絲巾遮面的梅兒道:“血梧桐千年一現,沒想到我們竟有如此仙緣,真的被我們找到了!”

雪蓮緩步踱上山坡,黛眉輕蹙,因為她看到了樹下的陸槐與掌櫃。

“師姐,有人先到了一步!”她的聲音有些失望。

“不怕!”梅兒的聲音中透著絲絲笑意,道:“他們不是修士,只是普通的武者,應該不會懂得血梧桐的妙用!”

陸槐察覺有人來到,不經意間瞥去一眼。只是一眼,他的目光已經無法收回。

這個人的身影太熟悉了,那是令他魂牽夢繞,一顰一笑都深深刻在他記憶中的愛侶。

“露露?”陸槐痴痴的喃喃著。雖然遠方的女人用一條絲巾遮面,可他完全能夠肯定,那就是他的露露。

“露露已經死了!”掌櫃挑起眼皮看了看遠處的雪蓮和梅兒,輕輕嘆息一聲,道:“你應該很清楚,早在仙霞關的時候露露就已經死在血隱忍者的手裡!”

“那麼她是誰?”陸槐死死的盯著走上前來的梅兒,就連眼皮也不肯眨一下。

“廣陵真人座下弟子雪蓮,見過二位道兄!”雪蓮看了看血梧桐,道:“雪蓮與梅師姐將要在此修法,還請二位道兄迴避。”

“露露?”陸槐對著梅兒低聲呼喚。

梅兒渾身一震,眼中有憤怒的目光射出,厲聲道:“道兄認錯人了!”

“我絕對不會認錯人!”陸槐再又嗅到似曾相識的幽幽體香,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斷,正色道:“請你摘下臉上的面巾。”

“放肆!”雪蓮芳容急變,叱道:“仙霞散人門下弟子豈可被人得見真容?”

“仙霞散人?仙霞關?”陸槐突然瞪大眼睛,驚聲道:“你……你是梅姑?”

雪蓮臉上的驚色並不遜於陸槐,呆呆的道:“你……你們認識?”

陸槐忽然出手,掐住了梅兒的手腕,厲聲道:“露露根本就沒有死,是你侵占了她的肉身,是不是?”

梅兒嘆息一聲,道:“梅兒藉由露露姑娘的肉身出世不假,可露露姑娘早已死去,否則主神尚在,梅兒根本不可能進入她的肉身!”

掌櫃緩緩閉上雙目,當日的一幕再又浮現:一張巨大的蛛網,一隻巨大的、面相兇惡的蜘蛛,當露露跌落在他身邊的時候,露露已經沒有了氣息。

“陸槐!仙姑所說不假,露露的確早已死去。而且我們曾在仙霞洞內有過約定,露露的肉身乃是被仙姑所救,所以也該……由仙姑處置!”

“她根本不是人!”陸槐的眼中射出了冰冷的目光。

“不錯!”掌櫃嘆息道:“我當時所看到了一隻巨大的蜘蛛!”

“妖孽!”陸槐的眼中隱隱泛起殺氣,掐住梅兒的手爪開始漸漸發力。

“不能那麼說!”掌櫃拉住陸槐的手,勸道:“她畢竟救了我們的性命,而且使得露露的肉身免遭損害!”

梅兒的眼中浮現柔和的目光,淡淡的道:“梅兒多年以前便已悟道,絕非道兄口中的妖孽!”

雪蓮叱道:“世俗凡人,豈知修士之法,還不速速退去?”

“你走!”陸槐甩開梅兒的手腕,冷聲道:“今日我可以放過你,因為你畢竟救過我和掌櫃一命,而且還保住了露露的肉身。可你馬上將露露的肉身送回仙霞洞,否則……別怪陸槐得罪!”

“得罪?”雪蓮冷笑一聲,道:“就憑你?”手臂一展,已將古琴取在手中,弓指一彈,“退下!”

錚的一聲琴響,陸槐如同被巨錘擊中胸口,倒飛出七八尺遠,“轟”的一聲撞在了梧桐樹上。

“你又是什麼妖怪?”陸槐壓下胸內混亂的真氣,將兩截小劍凝在掌中,準備進行反擊。

梅兒嘆聲道:“道兄並非修道之人,還是莫要同我等爭鬥,免得徒受傷害!”

陸槐瞥見了張四海與彤彤的墳墓,疑聲問道:“二位該不是想打這對伉儷的主意吧?”

“陸槐!”掌櫃已經退在遠處,勸道:“修法之人不問塵世,我們畢竟是世俗凡人,無力與這些修士相爭,還是迴避為好!”

“這麼說,即便她不肯送還露露的肉身,我們也是無可奈何?”陸槐只是疑問,卻沒有發覺掌中的兩截小劍開始慢慢消融,精光一現,兩截小劍竟然在他的真氣之下重新幻化成一柄極其精緻美麗,流轉著華光異彩的寶劍。

“啊……”雪蓮驚聲出口,“你竟敢偷偷攝取血梧桐的精華?”手指急動,怒道:“看我不震斷你的心脈!”

“慢!”梅兒壓住了她的手指,疑聲道:“不是他在竊取血梧桐的精華,而是有死靈做媒,正將生前的功力連同血梧桐的精華傳入他的體內。 ”

“陸槐?”掌櫃只見陸槐整個人漂浮在樹下,鬢髮似一根根鋼針般射向四方,一雙眼睛變得血紅,似要爆裂開來,不由驚叫一聲,踏步奔來。

“小心!”梅兒驚聲示警。

掌櫃已經奔近,可他距離陸槐還有一丈,一股強大的氣息突然迎面撲來,“轟”的一聲將他掀翻在半空,生生將他推出了三四丈遠,這才摔落。

“哇……”掌櫃內臟受到震盪,張口噴出一口鮮血。

陸槐掌中的寶劍似是被梧桐樹注入了鮮血,漸漸的變成了血紅色,猝然間,寶劍暴漲三尺,其內有血光流轉,鮮紅欲滴。

雪蓮慢慢撥開梅兒的手,屏氣凝神,似要準備撫琴。

梅兒急道:“死靈已經擊發了血梧桐的千年精華,以你在魔琴上的功力,根本不足以與它抗衡!”

“我只是試探一下,看看千年血梧桐有何玄妙!”回話間,雪蓮輕輕撥動了琴弦。

琴聲入耳,陸槐猛的張口大嘴,發出了一聲虎嘯山林般駭人聽聞的吼叫。

“噗……”的一聲,雪蓮張嘴嘔出一口淤血,顫抖著手掌壓住琴弦,緩緩的屈下身,坐在了地上。

梅兒瞇著眼睛靜靜看來,但見陸槐手中充滿了流轉鮮血的寶劍開始分化,一而二,二而四……直至分化為九柄寶劍,九柄寶劍一柄一柄排列開來,懸浮在陸槐的身前,蓄勢待發。

“仙姑?”掌櫃略作調息,壓制住內傷,急聲詢問:“陸槐如此……有沒有危險?”

“血梧桐煉有千年精華,若非修道之人絕難吸收它的精華,陸槐道兄怕是……”梅兒的目光透著無奈,“恐怕他要遁入妖道,從此喪失人性,變成一個嗜血的妖魔!”

“那……那……”掌櫃張口結舌,“他若是變成了一個妖怪又會怎麼樣?”

梅兒嘆息道:“天下修士都會對他展開追捕,一旦將他擒拿,道、法、魔三宗便會派出六位真人,分作七七四十九日,將他的真元煉化成四十九顆仙丹!”

“他的真元被化成仙丹?”掌櫃懵懵糟糟的道:“那他人呢?他會怎麼樣?”

雪蓮冷哼一聲,呼出一口氣,道:“他也會化成四十九顆仙丹的一部分!”

“唰”的一聲,懸浮在陸槐身前的九柄寶劍一一射出,翻轉著落在他的身後,九柄劍似孔雀開屏一般被他背在了身後。

梧桐樹已經不再血紅,變得鬱鬱蔥蔥,青青翠翠,似是已將所有的“鮮血”都灌輸在了陸槐的體內和他身後的九柄寶劍上。

“殺……所有的人都得死!”陸槐發出陰森的笑聲,他的聲音深沉而又恐怖,完全沒有了先前的語調。

“雪蓮師妹,快跑!”梅兒身後劍匣的三柄飛劍“錚錚”發聲,大有躍躍欲試之態。

雪蓮掙扎著想要起身,但卻輕呼一聲再又癱倒,嘆道:“九柄飛劍!九柄飛劍!千年血梧桐的精華真的很強大,竟然幫助他凝聚出九柄飛劍,如果他是你們法宗的弟子,現在已經有實力去問鼎宗主的寶座了!可惜,雪蓮沒有從千年血梧桐身上得到半分好處,卻要成為他的祭劍之人!”

“別怕,靜心調養!”梅兒右手並指,沉聲道:“我盡力為你拖延時間!”說話間,她單膝跪地,挺臂前指,三柄飛劍“嗖嗖嗖”射出,向著陸槐撲去。

“梅兒師姐,你不是他的對手,快去禀報我師父……”雪蓮一口氣沒喘勻,再又嘔出一口淤血,慘笑一聲,嘆道:“你救不了我,我的真元被他震散了!”隨著她的嘆息,一滴晶瑩的淚珠流在了她的粉頰上。

“仙姑?你做什麼?”掌櫃得見梅兒向陸槐出手,驚聲尖叫。

“飛劍?”仰天發笑的陸槐看到了射在身前的三柄飛劍,雙足頓地,雙掌在胸,翻掌拍出,“轟”一聲巨響,三柄射在身前的飛劍頓時被吹得粉碎,消失在半空。

“劍!”梅兒厲聲尖叫,三柄飛劍復又在她的劍匣中浮現。

“劍!”陸槐學著她的話叫了一聲,“呼……”九柄飛劍分作上中下三路,直取梅兒。

掌櫃驚聲尖叫:“陸槐?她是我們的救命恩人,那是露露的肉身,你不能傷她!”

“出劍!”梅兒急急將再又浮現的三柄飛劍祭出,攔向陸槐射來的九柄血色飛劍。

只是一劍,九柄飛劍沖在最前的一柄已然將梅兒祭出的三柄飛劍撞得粉碎,直取她的眉心。

劍已經在眉心,眉心見血。

不管陸槐有沒有變成妖魔,他的武功還在,雖然是飛劍,使得卻還是陸家的鑽心劍法。

劍取眉心,血流一線!

勁風相激,遮擋在梅兒臉上的絲巾被自己毀掉的飛劍上反激回來的勁風吹落……

“露露?”陸槐低聲喃喃著,血紅的眼睛流出血汁一般了淚珠。而他的飛劍立時消失在空中,再又如孔雀開屏般懸浮在他的身後。

“你……你揭去了我的面紗?”梅兒沒有因為避開了一劍損命的危機而驚懼,卻因為遮面的紗巾吹落,被陸槐見到了她的容貌而驚詫。

她不住的搖著頭,顫聲道:“不會這樣……不會是你……你不是我的仙緣……你不是!”

“劫數!”雪蓮輕聲嘆息,“師姐,他看到了你的臉就是你的丈夫,可他轉眼間又會被煉化成仙丹,這就是你的劫數!”

“露露,你還活著?”陸槐痴痴的看著梅兒,血紅的淚隨似斷了線的珍珠般滾落,怯怯的伸出手掌,輕撫著梅兒的臉頰。

梅兒急退,怒目以視,叱道:“滾開,你是轉世的妖魔,不配做我的丈夫!”

“師姐!”雪蓮已經氣若游絲,慘笑一聲,“雪蓮先走一步!”她的雙目已經失去了神采,喃喃自語:“諸位師姐……蓮兒未能完成宏願,沒能殺盡天下武修為你們報仇……蓮兒愧對你們……”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53
100:死靈殭屍
“陸槐!”眼見雪蓮性命不保,梅兒情急之下突然想到了陸槐,急道:“是你害了她,如果你天良未泯,那你……那你就救救她。”說到“救救她”三字,她的語氣已經近乎哀求。

“好!”陸槐粗聲應著,飛身來到,一手扶著雪蓮坐正,盤坐在她的對面,另一隻手抵住了她的小腹。

雪蓮剛剛喪失意識,便覺得有一團炙熱的烈火進入了她破碎的真元,一股純陽真氣攜帶著強大的真元慢慢渡入她的體內,原本被震散的真元逐漸凝聚,再又將這股強大的真元吸收消融。

“我渡給她的是什麼?”陸槐怔怔的收回手掌,湊在眼前,自語道:“除了真氣……還有一種是什麼東西?”

“那是你的真元!”雪蓮咬著朱唇回應著,被陸槐粗壯的手掌抵在她的小腹,彼此相隔只是一層紗裙,此刻想起,便連她的脖頸都已經羞得通紅。

梅兒面帶關切的詢問道:“真元震散豈可大意,師妹不要開口,靜心調養才是!”

“嗯!”雪蓮的真元已經恢復,再無大礙。只是想到剛剛的肌膚之親,不由心神大亂,更是羞於見人,死死的閉著眼睛不肯睜開。此時正好應下,裝出一副調養的模樣。

“我……這是什麼?這是我的手嗎?”陸槐怔怔的盯著那雙長出樹皮般厚厚一層硬殼的手掌,喃喃道:“我怎麼了?怎麼了?我是……陸槐?我是陸槐嗎?”

“不可能!”梅兒愁眉緊鎖,失神的道:“沒有凡人可以消除血梧桐的千年精華,莫說是千年精華,哪怕只有一點一滴進入他的體內也會侵蝕他的神魂,讓他變成一個嗜血成性的妖魔!難道……難道……千年血梧桐本就不是我和雪蓮應該得到的,而是他的仙緣?”

“可他並不是修士,如何得到仙緣?”雪蓮已經站在了梅兒身旁。

“你已經無礙了嗎?”梅兒的臉上露出了歡喜的笑。

“在他身上所發生的事情,我們無法解釋。”雪蓮有些猶豫,頓了頓,還是道:“家師道法深厚,定然知道此中緣由,不如請家師前來看看,師姐意下如何?”

梅兒一愣,怔怔的搖搖頭,道:“尊師如果知道此事,必將禀報魔宗長老,魔宗長老再會將這件事轉告道、法兩宗。為了血梧桐的千年精華,他們一定會把他抓去,然後就會把他煉成仙丹!”

雪蓮面帶憂慮之色,道:“可你看他現在的樣子,除了還記得你這具肉身先前的主人,他同一個嗜血的妖魔有什麼兩樣?”

“陸槐?”掌櫃手指自己的鼻子,小心翼翼的詢問道:“你還記得我嗎?”

“你?你是誰?”陸槐呆呆的看去,再又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喃喃著道:“陸槐又是誰?”

雪蓮低聲道:“如果他剛剛還有一絲天良未泯,那也是來自他內心最頑強的抗爭。用不了多久,他的天良就會泯滅。到時候他就會毫不顧忌的殺死我們,而他的內心不會有任何感覺。”

梅兒緩緩閉起雙目,過了好一陣,她睜開雙眼,一滴淚珠滴在臉頰上,翻轉著滾落頜下。

一隻生有樹皮般硬殼的手掌伸來,將這顆淚珠接在掌心。

“不要哭!有我在,沒人可以傷害你!”聲音很恐怖,像是野獸在低吼。

梅兒帶著臉上的殘淚嫣然一笑,道:“我不會把他送給三大宗族煉成仙丹,因為他是我丈夫!”

“梅師姐!”雪蓮驚叫一聲,怔怔搖頭,道:“這件事千萬不能當真!”

“不能當真?”梅兒挑起嘴角露出淡淡的笑,道:“蓮兒,你在魔宗祭壇許下的毒誓能不能當真?”

“我……”雪蓮無法回答,因為她明白她在祭壇許下“即便得道,如不殺盡天下武修,哪怕經歷千百世也絕不得道”的宏願在她心底有著什麼樣的分量。

“修道之人怎麼可以違背自己的誓言!”梅兒依舊帶著淡淡的微笑,道:“既然梅兒在出世的時候曾經許下諾言,那他就是上天為我指派的丈夫!”

“師姐!”雪蓮神色凝重,正色道:“你應該知道你的決定將會意味著什麼?”

“我知道!”梅兒看起來有些神傷,“如果他變成了血魔,而我還要維護他,那我們都會被消滅神魂,墜落萬劫不復的阿鼻地獄,千百世不得輪迴!”

雪蓮傷心的道:“你將要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

“就像你說的,這是我的劫數!”梅兒看起來已經做好了面對的準備。

“我要走了!”雪蓮垂著頭,喃喃道:“魔宗法會召開在即,我得陪師尊前往!”

“你去吧!”梅兒微微一笑,道:“我和他就住在這裡,如果你想來……我們等你!”

她當然不是等雪蓮來,而是等雪蓮帶著三宗的修士前來擒拿陸槐。

“我……”雪蓮欲言又止。

梅兒正色道:“不要保證什麼!斬妖除魔是修道者的本分,你可以回來對付他,我不會怪你!”

“開什麼玩笑?”掌櫃愣愣的道:“陸槐剛剛救下她的性命,她怎麼會忘恩負義,反過來陷害陸槐?”

掌櫃並不傻,他如此說只為了將雪蓮一車,以此來堵住她的嘴。

“如果……如果他不能消除自己的魔心,不能煉化千年血梧桐的精華,我一定會帶領天下修士前來捉拿他!”雪蓮留下一句話,放步行去。

“什麼人?”陸槐在粗聲吼叫,一雙血眼瞪向遠處的土坡。

梅兒和雪蓮都沒有發現有人來到,聽了陸槐的吼叫,她們終於看到土坡上站出四個面目犁黑,形如枯槁的男人。

“藏屍術?”雪蓮驚疑一聲,舉目四望,怒聲喝到:“此等邪惡之法早在百年前便已經被道宗摒棄,什麼人還敢觸犯禁忌,不惜打擾死靈,以不腐肉身再次出世,為禍人間?魔宗廣陵真人座下弟子雪蓮在此,藏屍人何在,速速現身?”

數聲奸笑,是個女人。可聲音飄渺,不能分辨其踪。

陸槐深深吸著氣,兩扇鼻翼幾乎貼在了一處,臉上也露出了殘忍的笑,像是嗅到了美妙的食物一般。

梅兒大驚,急道:“掌櫃,陸槐聞到行屍的味道會魔性大發,快快帶他離開這裡!”

“我?”掌櫃傻了眼,怔怔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我哪裡帶得走他!”

“錚……”雪蓮的琴聲已經奏響,四個形如枯槁的男人聞聲一震,呆呆的扭過頭來,愣愣的看著她,舉步行來。

“蓮兒!”梅兒飛身掠去,提醒道:“藏屍之術乃是以死靈附在不腐的肉身上,這些人五音全失,不會被你的魔琴所傷!”說話間,她的飛劍已經射出,分刺三人。

誰也不曾想到,這四個形如枯槁的男人會有如此迅捷的反應,手掌一揮,鏘鏘有聲,射在身前的飛劍竟然被他們擊碎。

他們的手爪上閃著藍湛湛的微光,不知焠造了什麼特殊的材質,即便是削鐵如泥的飛劍也難傷害!

被四個男人擊碎的飛劍開始消散,又再梅兒身後的劍匣凝結,三柄飛劍復現,錚錚有聲,大有再次出擊,一較高下之意。

梅兒並指點出,但卻不再分襲三人,而是專攻當前一人。

三劍疾出,分指這人的胸、腹和咽喉。這人雙掌一錯,射向咽喉和胸口的兩柄飛劍當即被他拍落。但對於第三柄飛劍他卻已經無力阻攔,“嗤”的一聲,這柄飛劍經由他的小腹透體而過,連同兩柄被擊落的飛劍竄回梅兒的劍匣之內。

飛劍透體,那人犁黑的面目先是一怔,一個披著深藍色斗篷的幽靈一般的黑影從形如枯槁的肉身中脫離而出,兩點精光在斗篷內閃了閃,似乎有一道犀利而冰冷的目光徑直射向梅兒。

梅兒看去,一股透骨的寒氣自心底冒出,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死靈殭屍!

百年前道宗明令禁止的邪惡法術,今日又在修界重現。

梅兒的法力可以對抗殭屍,但卻對死靈無可奈何。

死靈受到幽冥地府的庇護,除非道宗親傳弟子,法宗、魔宗只有達到散人的修為,其法力才可以製約死靈。

沒有意識,沒有感覺,只會聽從操縱者的指令行事,死靈的邪惡的確令人感到恐懼。

悄無聲息間,那條披著深藍色斗篷,有如幽靈一般的黑影再又鑽回形如枯槁的男人體內。男人一動,呆呆的轉頭面向梅兒,緩緩抬起手臂,用一根手指指向了梅兒。

“師姐,小心!”雪蓮眼見行向自己的四具死靈殭屍轉向了梅兒,急聲道:“以我們的法力根本無法消滅死靈,只有找出操縱這些死靈的修士,我們才有勝算。”

“很好!原本以為只有張四海一具肉身可用,沒想到現在又多出了法宗、魔宗兩位女修的肉身!”陰森的聲音裡透著不可一世的狂妄,可又像飄渺的雲霧,飄忽不定,令人無法捕捉它的出處。

梅兒這時才注意到梧桐樹下的新墳,注意到墓碑上“張四海”三個字,暗道:“原來她並不是為了血梧桐,而是為了死靈尋找合適的肉身!難怪剛剛會有死靈將自己生前的功力和血梧桐的精華轉輸到陸槐體內。他一定已經感覺到了死靈殭屍的來到,為了防止自己的肉身遭受掠奪,所以才會藉陸槐之手來抵禦來敵。”

死靈殭屍逼近,梅兒急忙拉起雪蓮急退,一直退到陸槐身後。

陸槐的一張臉也慢慢罩起了一層樹皮般褶皺的硬殼,也不知是哭是笑,咧著嘴喚了聲:“露露?”

“殺了他們!”梅兒手指死靈殭屍,三柄飛劍射出。

當前這位殭屍再被飛劍洞穿,死靈再又披著藍色的斗篷逃脫在肉身之外,閃爍的兩點精光似在對著梅兒發出嘲笑。

一柄帶有流動血光的巨大飛劍忽然出現在這隻死靈的斗篷前。

一聲淒厲的哀嚎,藍色的斗篷被斬開一道裂縫,秋日的陽光經由裂縫照入,其內的死靈頓時化成一團黑煙。

流動著血光的巨大飛劍似乎帶有強大的吸力,死靈剛剛化成黑煙便順著斗篷的縫隙鑽出,經由飛劍的劍尖融入其內流轉的血光之中。

“什麼……什麼人?”暗中操縱死靈殭屍的女人發出驚恐的尖叫。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55
101:血魔轉世
血光流動的飛劍剛剛將死靈收入劍身,一條黑影開始出現在血光之中。

那是一個扭曲的人形模樣的黑氣,看他的模樣似乎很痛苦,正在劍身內拼命掙扎。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隨著劇烈的翻轉、滾動,他的模樣漸漸模糊,黑氣逐漸變淡,直至消無。

就在死靈被飛劍完全吸收的時候,劍身上的血光忽然大顯,在半空中留下一線飛虹的虛影,又再向剩餘三具死靈殭屍射去。

“前輩……”暗中操縱死靈殭屍的女人顫聲求饒,“晚輩有眼無珠,不知前輩在此。晚輩歷經萬般苦難才得到四具死靈殭屍,還請前輩手下留情,放他們一條生路!”

或許得到了女人的指令,剩餘三具死靈殭屍不再上前,而是分路退避逃竄。

“呵……”陸槐發出令人恐怖的笑聲。懸浮在身後的剩餘八柄飛劍激射而出。三具死靈殭屍剛剛逃出十餘丈,各自被飛劍貫穿了屍體,再被斬開藍色的斗篷,三團黑氣被飛劍吸入,消融於無形。

“啊……”藏在暗處的女人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咯吱咯吱”,似在咬著牙齒,惡狠狠的道:“前輩實力強大,晚輩自知不是敵手,但這筆賬晚輩記下了,總有一天……晚輩會讓前輩為此付出代價!”

陸槐吸了吸鼻翼,吐了吐血紅的舌頭,再又發出令人恐怖的笑聲。

九柄飛劍似九道紅色的閃電,向著數十丈外的山林落去。

一聲失魂落魄的驚叫,林邊忽然顯現出一個身穿白裙的婀娜女子。女子早已被九柄飛劍嚇得花容失色,慌不擇路的向著陸槐的方向跑了過來。

陸槐低吼一聲,飛身撲去,扳住女子的肩頭,張開血口,對著她的粉頸咬下。

鮮血在陸槐的唇齒間流淌著,雪蓮倒吸一口冷氣,禁不住抱起雙臂,瑟瑟發抖。

忽然,陸槐嘴下女子消失不見,僅僅留下一線鮮血。血珠在半空中僅是一現,隨即便被陸槐吸入腹內。

“幻影分身!”梅兒輕嘆出口,道:“真沒想到,她竟然不是普通的修士,而是主持一方洞府的散人!”

幻影分身乃是悟道的修法者運用法術祭出少許的真元與鮮血,再為自己重新營造一具虛幻的身體。這具虛幻的身體既可以迷惑敵人,取蜥蜴斷尾之功效,為真身的遁逃爭取時間。又可以在真身被毀之後轉為臨時的真身,收攏消散的真元與神魂。如果得以返回洞府,修法者便可重新為真元和神魂尋找肉身,為再次出世做好準備。

梅兒和雪蓮的修為尚淺,幻影倒是能弄出一個,分身卻是不能。

“梅師姐!”雪蓮偷偷拉著梅兒的衣角,怯怯的道:“你看他的樣子,他真的已經變成了嗜血的妖魔。師姐,用不了多久他就會喪失人性,他會吸光你的血來滿足他嗜血的慾望。我看我們還是……”她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因為陸槐一邊舔著嘴角沾染的鮮血,一邊走上前來。

“我不會傷害她,也不許別人傷害她!”陸槐將嘴角的鮮血舔舐得乾乾淨淨,再又直勾勾的盯著雪蓮的粉頸舔了舔舌頭。

雪蓮渾身一顫,臉刷的變白,怯怯的盯著陸槐血紅的雙眼,變得噤若寒蟬,不敢言聲。

“陸槐!”梅兒推開陸槐,手掌撐著他的胸口,轉頭對雪蓮道:“回去吧!魔宗法會不日即將召開,別耽誤了廣陵真人的行程!”

“師妹告辭!”雪蓮似乎早就在等待梅兒這句話,急急忙忙的施了個禮,掉頭便走。“師姐小心!”在她的身影消失的時候,她還是沒忘提醒一聲。

“放心!”梅兒臉上露出了會心的笑容。

“我們不該留在這裡!”雪蓮剛剛離去,掌櫃終於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可以相信你,但我不相信她肯為陸槐保守秘密!”

梅兒默默的看著陸槐,轉向掌櫃,道:“他的生死不在於雪蓮能不能保住這個秘密,而在於他是人還是魔。如果他可以保留人性,即便被修士擒拿,一樣可以在三宗法會上保全住性命。但如果他被血魔迷失了本性,即便沒有修士前來擒拿他,他也會一步步踏入萬劫不復之地!”

“怎麼辦?”掌櫃茫然的道:“不管他變成什麼,我們也得救他!”

“我們當然要救他!”梅兒看向山坡上四具殭屍的屍體和樹下的墳墓,道:“可我們先要完成死靈的囑託!”

“什麼囑託?”掌櫃顯然不明白她這話是什麼意思,怔怔的看去。

梅兒解釋道:“剛才驅使死靈殭屍的修士是一位擁有自己洞府的散人,她來這裡的目的並不是為了千年血梧桐的精華,或許她根本不知道千年血梧桐會在這裡出現。”說著話,她踱動腳步,屈身蹲在墓碑前,“她來只是為了獲取這位死靈的肉身。可這位死靈有知,竟然將生前的一身功力和血梧桐的千年精華轉輸到了陸槐的身上,祈望陸槐可以幫他擊退竊取肉身的敵人。現在陸槐的確為他擊退了敵人,我們也將焚化他的肉身,使他的神魂得以安息。可陸槐… …我們只有幫助他消除心魔,把他變成一位真正的修士,他才有可能渡過此劫!”

兩堆熊熊烈火燃起,張四海與彤彤的屍體被焚化後重新安葬。四具殭屍則被烈火焚毀,以免再被死靈侵入,重又遭受他人驅使。

一輪血日遙掛天際,梅兒拖著垂地的紫色長袍踱上山坡,默默的注視著血色的落日。

仙霞關,仙霞洞!

一隻巨型蜘蛛的軀殼被拋出洞口,一團烈火隨後由洞內射出,正中這具軀殼。

“轟”的一聲,碩大的蜘蛛軀殼燃起熊熊烈火,在半空中翻滾跌落數十丈,隨即灰飛煙滅,消散開去。

梅兒似乎感知到了什麼,渾身一震,喃喃道:“師父!”一行清淚沿著臉頰滴落。

“為什麼又要流淚?”陸槐悄無聲息的站在了她的身旁,血紅的眼中有真情流露,“只要我在,我要你一生一世都開開心心,不要你流淚!”

梅兒臉上泛起淒慘的笑,幽幽的道:“你現在當然會這麼說!但當有一天你變成真正的修士,恢復了神智,你又會怎麼樣?”

“怎麼樣?”陸槐痴痴的看著她,樹皮一般的硬殼像是在發笑,“我當然還是要你開心,不要你流淚!”

梅兒勉強擠出笑臉,柔聲道:“喜怒皆出於心,善惡皆源自性。是魔還是人要看你自己的心性如何把握……”她已經對陸槐展開說教。曾經在仙霞洞外,她便是聽到了仙霞散人的說教而悟道。所以她希望自己的說教同樣可以幫助陸槐盡快悟道,擺脫心魔。

掌櫃站在不遠的地方靜心聆聽,臉上一片祥和。

一聲野獸般的吼叫,陸槐瞪圓血目,齜著牙衝到梅兒面前,腦袋微微歪斜,似乎要對著梅兒的脖頸撕咬下去。

梅兒挑起嘴角微微一笑,柔聲問道:“你要做什麼?難道你還想吸食我的鮮血來滿足你嗜血的慾望不成?”

陸槐的嘴已經張到了極限,可又慢慢的閉合起來,臉上似乎泛起委屈的模樣,默默的轉過頭去,孤孤單單的走開。

夜,月圓星稀。

和衣而眠的梅兒被陣陣嚎嘯聲驚醒,“陸槐?”她似乎預想到了什麼,急忙奔入內室。掌櫃被驚醒,迷迷糊糊的坐在**,陸槐卻已經不見了踪跡。

旭日的陽光再次照耀大地的時候,陸槐終於返回小屋,不聲不響的進入內室,倒床便睡。

“三更半夜跑去了哪兒?”掌櫃低聲埋怨著,可陸槐似未聽聞,鼾聲已起。冷眼再看,原本依偎在門邊的梅兒卻已不見。

掌櫃思索片刻,急忙追出。

梅兒的身影在山坡西北角的樹林邊一現而沒,顯然鑽入了林中。

“梅兒姑娘?”掌櫃一邊呼喚一邊追趕了上去。

“啊……”剛剛掠入樹林百餘丈,竄過一蓬雜草,得見眼前場景,掌櫃不由驚呼出口。

梅兒就在身前,此時正掩著嘴低聲垂泣。

這裡原本應該是一處空地,可現在卻變成了一座墳場。數百具飛禽走獸的屍體已經將這裡鋪得滿滿噹噹,每一具屍體上的脖頸血管都被撕咬開來,一片血腥恐怖的場面。

毫無疑問,兇手不會是別人,這裡的一切都是魔性大發的陸槐趁著深夜偷偷潛來犯下的血案!

“還好!”掌櫃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平靜一些,“他只是吸光了這些鳥獸的血,沒有去禍害百姓!”

梅兒怒目看來,叱道:“眾生皆平等,難道這些鳥獸就不是生命嗎?”

“是!是生命!”掌櫃尷尬的點著頭,辯解道:“可它們畢竟不是人。”

梅兒冷冷的反問道:“既然都是生命,豈有貴賤之分?”

掌櫃嘆息一聲,道:“陸槐剛剛變成嗜血的妖魔,我想……他已經在很努力的控制自己內心的魔性。姑娘總不能指望他在一夜之間就會變成你們中的一員,成為一個真正的修士吧!”

梅兒緩緩閉上雙眼,長長呼出一口氣,道:“我只是怕!”

“我也怕!”掌櫃無奈的聳聳肩,苦笑著道:“昨夜睡下的時候我還在害怕,怕被他咬斷喉嚨,吸光了血!可你看看我……”他原地轉了兩圈,“他雖然無法控制自己嗜血的慾望,但他還有人性,所以才沒有向我下手!”

“陸槐能不能恢復本性還未可知,可這裡的生靈卻要慘遭塗炭!”一聲嘆息,梅兒睜開雙眼,拭去臉頰上殘留的淚痕,轉身向樹林外行來。

掌櫃一步不落的跟在她的身後,道:“姑娘千萬要相信陸槐,他一定會戰勝心魔,成為一個真正的修士。”

梅兒頭也未回,卻道:“你放心好了,即便他真的變成一個嗜血的狂魔,我也不會把他交出去,更不會任由三大宗族把他煉成仙丹!”

掌櫃舒出一口氣,笑道:“有了姑娘的答复,我也就放心了!”

梅兒的臉上像是罩起一層冰霜,不帶一絲感情的道:“但梅兒絕不會任由他為禍人間,真到了他墮落成魔的那一天,梅兒會與他同歸於盡!”

“啊?”剛剛略感安心的掌櫃不由驚叫出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55
102:深入敵穴
威武雄壯的大隊軍馬開出京城,雖然馬上的官軍並未穿著官衣,可看著他們的趾高氣揚的模樣,一桿桿金槍,一柄柄繡春刀,一雙雙官靴……即便是傻逼也能看出他們的真實身份。

帶隊的是唐善,或許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因為他的臉色有些難看。

一天一夜沒有見到陳炯的身影,唐善可以肯定,這傢伙一定是躲著不肯相見。

陳炯是個無利不起早的傢伙,既然他躲著不肯相見,那麼此次外差一定沒有什麼油水。

好不容易放了躺外差,鞍馬勞頓不說,還沒有什麼油水,唐善的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錦衣衛沒有得力的人手帶領,權森、鄭興和郝繼祖又難以服眾,唐善原本打算挑選權實,可一來權實太過正統,二來他又沒有辦過外差,於是他索性把姚震調了來。

姚震畢竟是錦衣衛將軍,十七年前便曾帶領錦衣衛追殺陳珪和方琳,有過帶領錦衣衛外出辦差的經驗。

唐善在五軍營和三千營內沒有熟人,雖然前次在翠玉賭坊用尹大坤的金子交下了一大堆人情,可這些人的名字他連一個也不知道。還好他記得潘季、潘鵬、潘相、潘榮乃是五軍營的官軍,而且知道他們還算憨實可信,此次便派他們兄弟四人分別帶領五軍營和三千營的官軍。

錦衣衛的元泰與修明是額外調來的,元泰的武功還算不錯,加上練武場與懷柔郡主那一場打鬥透著鬼機靈,唐善覺得此人或許能有些用處。修明倒是沒什麼出眾,一來他的刀法夠狠,也夠快,也算是一位好手。二來僅僅調來權森、鄭興、郝繼祖這些無能之輩實在有些說不過去,便把修明也調了來,免得別人背後說閒話。

大隊人馬出城十里,唐善輕輕打響了口哨,權森、鄭興、郝繼祖、元泰、修明五人策馬奔來,列在身旁。

唐善對姚震和潘家兄弟使了使眼色,示意他們繼續帶領大隊人馬趕路,自己帶著五人拐入小路。

六人所騎都是韃靼進貢的好馬,不需揚鞭自奮蹄,剛剛半個時辰,一行六人已經遠在五十里外。

大隊人馬太過招搖,況且就連白痴都能看出這些人的身份,根本無法隱藏。既然師尚詔能派人截殺傳送公文的官軍,那他必定在沿路布下了哨探。

唐善不是白痴,不會愚蠢到帶著六百裝.逼的官軍去挑戰擁有萬餘部眾的王堂或是勢力更大的師尚詔。按照他的想法,輕裝簡從迅速進入亂匪控制的地域,仔細探查亂匪內情,尋找時機攻其不備,或能收取奇效。

不一日,唐善人等來到鳳陽城外。

城外五里便是師尚詔的大軍,所謂大軍不過是些礦工、鹽徒和貧苦的百姓,東一撮、西一撮聚集在一起,雜亂無序。

元泰從姚震處得來了亂匪的最新消息,王堂在保定戰敗,正率殘部六千餘眾趕來鳳陽與師尚詔回合。

“怎麼沒有人放哨?”權森輕聲嘟囔著。

“也沒有人值崗,更沒有人巡邏!”鄭興臉上帶著不屑的笑。

元泰湊在唐善耳邊,輕聲道:“怎麼沒人理我們?”

“這樣的隊伍能打仗嗎?”唐善的眼神有些迷惑,顯然沒有把元泰的問話放在心上。

“不知道王堂同師尚詔有沒有聯繫人?”元泰像是在打什麼鬼主意,輕聲嘀咕道:“如果他們之間沒有緊密的聯繫,我們可以假冒師尚詔去接王堂。把王堂以及他屬下的首領引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先把這股亂匪做掉再說。”

唐善眼珠一轉,點點頭,卻道:“敵情不明,豈可妄動,先探探這裡的情況再說。”

“你們是來投靠師大哥的嗎?”一個手持鋼叉,獵戶打扮的漢子攔在了路前。

唐善翻身下馬,抱了抱拳,道:“我們兄弟原本是想去保定投靠王大哥,可聽說王大哥在保定打了敗仗,已經來到鳳陽投靠了師大哥,所以我們兄弟六個就找了來。”

“王大哥?哪一位王大哥?”獵戶打扮的漢子麵帶疑色,拍了拍唐善的坐騎,道:“你們的馬不錯,是軍馬吧?”

唐善呵呵笑道:“這位大哥好眼力……”“你不用回話。”獵戶打扮的漢子指了指元泰,道:“你說說,這些軍馬是怎麼來的?”

元泰也是呵呵一笑,道:“我們是河北的養馬戶,專為朝廷飼養種馬。種馬有失,我們兄弟無力賠償,只好跑出來落草!”

“噢!”漢子臉上的疑色盡去,笑道:“原來是馳騁天下,劫富濟貧的響馬兄弟。請,我帶你們去見師大哥。”

河南之患源於糧,河北之患始於馬。唐善早已獲悉王堂、師尚詔與河北“響馬”並無聯繫,無論這位漢子質問何人,大家都是以河北“響馬”作為說辭。

眼見這位獵戶打扮的漢子如此輕易便相信了元泰,唐善暗暗苦笑,事先準備好的州縣、村屯、姓氏、鄰里等等簡直是多此一舉。

一頂破舊的軍帳,一張瘸腿的木桌,一位皮膚黝黑的漢子。

除了帳內站著兩個手持長槍、老邁不堪的農夫,這裡根本看不出是師尚詔統領數万亂匪的中軍大帳。

“師大哥?”獵戶打扮的漢子湊在木桌前,道:“這幾位是河北的響馬兄弟,說是來投王大哥的。咱也不知道他們尋的是哪位王大哥,所以就把他們領到了大哥這裡來。”

皮膚黝黑的漢子打量著唐善等人,道:“在下是柘城鹽徒師尚詔,不知幾位兄弟如何稱呼?”

“元虎!”唐善抱了抱拳,指著元泰等人道:“元泰、元明、元森、元興、元繼祖。”

元泰低著頭一個勁的翻著白眼,一眾人等都換了姓氏,就他還是真名實姓。

“原來是元家兄弟,久仰!久仰!”師尚詔抱拳回禮,道:“在下身邊有十幾位王家兄弟,不知道你們要找哪位王兄弟?”

“靠!就你這熊樣還敢造朝廷的反,朝廷的官差站在你眼前你都不認得,還一口一個久仰!”

唐善心中偷笑,嘴上卻道:“不知王堂王大哥是否已經投在師大哥帳下?”

“王堂?”師尚詔眨著眼見想了想,忽然回手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哈哈笑道:“元兄弟說的是在青州起事的王堂兄弟吧?”

“正是!”唐善眨著大眼睛,裝出一副驚異的模樣,道:“王大哥在青州帶領礦工兄弟起事,轉戰東昌、兗州二府,再入河南、直隸,殺各級官吏一百餘員、官軍數千,不想卻在保定戰敗。聽說王大哥已經帶領人馬趕來投靠師大哥,所以我們兄弟才來鳳陽尋他。怎麼,王大哥不在鳳陽嗎? ”

“怎麼?”師尚詔神色凝重,驚聲道:“王堂兄弟在保定戰敗了?”

唐善也驚聲道:“難道師大哥還不知道此事?”

師尚詔面帶尷尬,訕訕的道:“實不相瞞,王堂兄弟與我並無聯繫。我也是在元兄弟口中才知他在保定戰敗,欲來鳳陽投我!”

唐善瞪大眼睛驚叫道:“這麼說來,王大哥還未趕到,師大哥也沒有派人去迎?”廢話,師尚詔並不知道王堂來投,派個東東去迎接?

師尚詔怔怔的看來,呆呆的點了點頭。

“唉!”唐善長聲嘆息,挑著眼皮看去,似有不滿。

“我們這就派人去接王大哥!”師尚詔還在發呆,回話的是獵戶打扮的漢子。

“對!對!”師尚詔似乎剛剛被點醒,忙道:“便請元家兄弟和邵兄弟一起去迎接王堂兄弟。”

“好!”唐善自然滿口應下,心中卻道:“傻逼!讓我們去接王堂,接回來的只能是他的人頭。”

“諸位兄弟跟我走吧!”姓邵的漢子已經拎著鋼叉出了大帳。

“有勞諸位兄弟了!”唐善等人步出大帳的時候,師尚詔還在如同白痴一般的客氣著。

“……”唐善無語,翻身上馬,跟著一匹騾子行出。

騾子?

邵姓漢子身下騎的正是一頭騾子!

唐善還沒有見到王堂,可僅憑他對師尚詔的印象,這樣一個人竟然可以攻克一府、二州、十八縣,攪得大明朝三省震動,實在令他感到不解!

一行六人跟隨姓邵的漢子沿著官路緩行。

距離鳳陽十里,官路前出現一條小路,兩條路均可通往保定。可姓邵的漢子根本無視小路的存在,只是沿著大路行進。

根據元泰從姚震那裡得來的消息,王堂兵敗後並未由大路退向鳳陽,而是走了小路。

姓邵的漢子走錯了路,該如何告訴他這件事呢?

唐善思索著該如何開口……

“餵?邵兄弟,你走錯路了,該走這條小路才對。”權森停在岔路口,對著姓邵的漢子招著手。

“……”唐善從來沒覺得權森的模樣像是白痴,可現在卻越看越像。

“噢!原來王大哥他們走的是小路。”姓邵的漢子掉轉騾子趕了回來。

權森讓他行在路前,埋怨道:“到了岔路口就該問問……”話只說到一半,因為他看出唐善的臉色有些不對頭。

“誒?”姓邵的漢子也察覺出有些不對,轉過頭來,問:“你怎麼知道他們走的是小路?”

權森一愣,終於明白唐善的臉色為何不對頭。他頓了頓,眼珠一轉,回道:“我們就是從大路趕過來的,既然沒有遇到他們,而且還趕在了他們前頭,他們走的自然是小路!”

他的回答雖然沒有破綻,可他回話之前的停頓與思索卻不能不令姓邵的漢子起疑。

眼見邵姓漢子已然生疑,修明再又進行了回答,從而消除了他的疑惑。

他的回答是刀。

鋼刀割斷了邵姓漢子的喉嚨。

邵姓漢子一手摀著濺射著鮮血的喉嚨,一手指向權森,喉嚨裡咕咕有聲,但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唐善嘆了口氣,道:“你猜的不錯,我們是朝廷的官差!”

聽了唐善的告白,姓邵的漢子終於摔落在地,胡亂蹬了蹬腿,再也沒有了氣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4:57
103:收屍人
“我好像說錯話了!”權森訕訕的笑著。

“說錯話會死人!”唐善故意板起臉。

還好死的是別人,如果死的是權森,這裡氣氛絕對不會如此輕鬆。

修明翻身下馬,又再出刀,砍去邵姓漢子的腦袋,掛在腰間,飛起一腳將無頭的屍體踢去了路邊的深溝中。

“做什麼?”權森瞪大了眼睛,道:“難道你還要帶著他的腦袋回去領功不成?”

修明無語,白了他一眼,翻身上馬,策馬奔出。

唐善無奈的道:“他的腦袋還有用處!”

“有用?”權森打馬追趕上來,問道:“一顆死人頭能有什麼用處?”

“可以嫁禍給王堂。”修明轉回頭,露出陰險的笑。

馬蹄聲聲,路前急速奔來一隊人馬。

當前一人,白面微須,神色慌張,手提一根鐵棍,一邊不住的催馬,一邊不時的轉頭看向身後。看樣子正被什麼人追趕。

“王大哥,小心!”此人身後眾騎看到唐善六人攔在路前,齊聲示警。

白面微須的男人勒馬止步,一根鐵棍橫在身前,高聲遙問:“什麼人?”

“姓王?”唐善心中一動,暗道:“該不會是王堂吧?”

“前面可是王堂王大哥?”元泰的詢問已經呼出。

白面微須的男人疑聲問道:“前面是哪位,看著眼生,不知如何稱呼?”

“真是王堂!”唐善呵呵一笑,道:“王堂大哥不要驚慌,我們兄弟是師尚詔師大哥派來迎接哥哥的!”

“原來是師大哥派來的人!”白面微須的男人一臉歡喜,收起鐵棍,策馬緩行。

“慢!”旁裡竄出一騎,卻是個五尺身材的矮子,一臉狐疑的看著唐善等人,道:“師尚詔人在何處?”

唐善面色一變,讓外人看起來他似乎對矮子直呼師尚詔的大名很是不滿。“嗯!”他由鼻孔哼了一聲,道:“鳳陽城下,距此十里便是師大哥的軍馬。”

矮子疑色未消,再問:“我們與師尚詔並無聯繫,他怎麼知道我們要來投靠,還派了你等前來迎接?”

唐善似有不悅,板著臉道:“師大哥早就得到了消息,說是王堂大哥兵敗保定,棄大路而改行小路,前來投靠師大哥。怎麼,難道師大哥得到的消息有誤?”

矮子沉吟著道:“消息倒是不假,可……”“在下便是王堂!”白面微須的男人打斷矮子的話,撥開他的阻攔,策馬行上,嘆道:“王堂無能,兵敗保定,走投無路,特來求師大哥收留!”

“噢!真是王堂,那你死定了!”

唐善心中狂笑,面上卻露出疑惑之色,“聽說王大哥雖然兵敗,可還有六七千兄弟相隨,怎麼……”他指了指跟隨王堂的十餘騎,道:“難道王大哥又在半路上遇到了官軍不成?”

“並非官軍!”王堂有些無奈,搖著頭道:“兵敗保定之後,王某親自帶領六十名懂得功夫的兄弟先行了一步。一則為了探查前路的情況,二則事前沒同師大哥先行聯繫,如此帶著數千兄弟冒失前來怕師大哥誤會。不想卻在半路上碰到了一群江湖人,二話不說,上來便動殺手,折了我四十多位兄弟!”

“江湖人?”唐善有些意外,江湖人幫助官府圍剿亂匪?這樣的怪事他倒是頭一回聽說!

元泰翹首觀望,路後的確不見王堂的後續人馬,可見他所言非虛。

“王堂落了單,身邊只有十幾個人,正是動手的時候。”唐善偷偷看向元泰等人,看他們的模樣均是這般想法。

“諸位兄弟如何稱呼?”五尺高的矮子催馬來到,護在王堂身邊。

“元虎!”唐善暗中偷笑,手指點出,“元泰、元明、元森、元興、元繼祖!”明為介紹,實則暗示。隨著他的引見,元泰五人已經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元家兄弟!”王堂在馬上拜了拜,五尺高的矮子與一眾隨從也在馬上相拜。

唐善嘿嘿一笑,道:“在下臨行前,師大哥請在下轉增寶刀一把,還請王大哥笑納。”手伸在馬背的褡褳下,將繡春寶刀取了出來。

“好刀!”五尺高的矮子眼睛一亮,白痴般的讚了一聲。

王堂卻是眉梢一挑,驚道:“這是錦衣衛的繡春刀?”

“好眼力!”唐善笑嘻嘻的誇讚了一聲,繡春刀出,一刀分兩式。五尺高的矮子和王堂胸前暴血,跌落在地。

“殺!”五把繡春刀相繼顯現,翻飛而出。

五人之中以元泰的武功為最,以一敵四,十餘個照面,所對四人相繼被砍落馬下。

修明的刀的確夠狠,也夠快,元泰殺掉第四位對手的時候,他已經砍殺了七人。

鄭興和郝繼祖各自迎戰一人,但顯然不是對手之敵,僅靠一身蠻力勉強支撐。

權森右臂不能吃力,只得左手持刀來戰,可所選二人卻異常驍勇,自然更加凶險。

唐善雙肘支撐著身體趴在馬背上,笑嘻嘻的看來,卻不相助。

“恩公……要命了!”權森的處境最是危險,所以搶先呼救。

“大人,這兩個蠻子很紮手,快快……”鄭興和郝繼祖也隨之叫喊起來。

唐善並不出手,賴在馬背上看起熱鬧來。修明也不出手,咧著嘴嘿嘿嘲笑。

元泰倒是沒有袖手旁觀,趕去權森身旁,為他接下一人。

“修明,如果他們有誰受了傷,我保證你一定會死的很難看,你信不信?”唐善臉上的笑容依舊,可聲音卻是冰冷。

修明聞聲,臉上的笑容立時變得僵硬,咻的一刀,將鄭興所對之敵砍落馬下,再又替滿頭大汗的權森接下了對手。

權森退下,呼呼喘著粗氣,對著唐善咧嘴一笑。

“虧你還笑得出來!”唐善佯斥道:“廢了條膀子還敢衝上去拼命,找一個蠻子活動活動筋骨也就是了,上去就挑了兩個,我看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權森帶著傻笑道:“有恩公在,絕不會眼看著權森送命!”

唐善剛想教訓他幾句,要他以後別再逞強,冷眼瞥見路前再又轉出一隊人馬,當即轉過頭,定睛看去。

整隊人馬由四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帶領。四人穿褐色直綴,內襯紫衣,頭戴方巾,腰懸寶劍,清一色的裝扮,**所騎的也都是膘肥體健的黃驃馬。

幾十個穿緊身衣,背利劍,腰圓肩闊的精悍漢子列在隊中。僅看他們的騎術,這些人絕非庸俗之輩。

最後是六輛板車,駕車的都是鐵塔般的巨漢,每位巨漢都挺著水缸一般大小的肚子。

唐善的瞳孔驟然回縮,因為他已經認出駕車的巨漢來自鳳友山莊。稍作思量,他再又認出領隊的四個老頭。

七年前,萬殺堂。唐善自月瑤房中行出,隨後現身的影子門副主事之中便有四人的身影。

鄭興與郝繼祖以二敵一,大佔上風,可他們將對手砍了十幾二十刀,卻沒有一刀砍在要害,最後還是對手流血過多,體力不支,摔落在馬下。

元泰和修明武功高過對手許多,此時未決半是賣弄,半是戲耍。可他們看到再有人馬來到,手下不再留情,當即將對手砍殺,退回到唐善身邊,靜觀其變。

任何人得見路前有人殺戰,滿地屍體,總要駐足觀看一番再做定論。可這隊人馬卻對路前的一切視若無睹,馬蹄聲聲,車輪滾滾,大模大樣的趕上前來。

唐善依舊用手肘支撐著身體趴在馬背上,挑著眼皮盯向逐漸行進的四個老頭,看看他們究竟打算搞什麼名堂。

四匹黃驃馬在距離唐善三尺停了下來,當中一位小眼睛老頭盯著唐善在指尖翻轉的繡春刀,不陰不陽的問道:“錦衣衛?”他的城府很深,臉上不帶任何表情,讓人無法洞悉他的真實想法。

“裝深沉誰不會?”唐善在心底嘀咕了一句,板起臉,道:“影子門?”

老頭的小眼睛猛地一睜,再又回縮,道:“這位上差,請恕小老兒眼拙!”

七年之前,匆匆一面,即便他還能記得住當年的虎子,但卻根本認不出此時的唐善。

唐善還在裝深沉,可眼中卻流露出驚異之色。

六輛板車已經停下,六個巨漢“通通通”的行上,被他們巨大身軀所遮擋的車板終於露了出來,其上竟然裝著一車車的屍體。

從屍體身上的衣著來看,他們應該是王堂的屬下。

唐善早已想到這隊人馬便是王堂所說的半路殺出的江湖人,但卻不知他們為何要將王堂屬下這些死屍裝在車上一路帶來。

當然不會是報官領賞,即便官府承認他們所殺都是亂匪,他們只需砍下人頭便可充數,大可不必整具屍體載了去。

六輛大車顯然是早就備好的,用處便是承載屍體。

可這些屍體有何用處呢?

唐善一臉狐疑,但又理不出頭緒。

“嘭……嘭……嘭……”一具具屍體被巨漢們拎起,甩手丟回,準確無誤的堆在各自的車板上。

片刻之間,十五具屍體已經盡被收去,只剩下躺在唐善馬下的王堂和矮子。

六個巨漢回去了四個,剩下兩個怔怔的看了看唐善,邁步行來。

“這個不行!”唐善沒有回答小眼睛老頭的疑問,而是用刀鞘指了指王堂的屍體,道:“本官要用此人的腦袋驅散他屬下的亂匪,所以你們不能收走他的屍體!”

一個大漢拎走了矮子的屍體,另一個大漢對唐善的話充耳不聞,伸手抓向王堂的屍體。

“我說不行!”唐善加重語氣,手腕翻轉,刀鞘敲在了巨漢的手背上。

巨漢受痛縮手,怒目看來。

“慢!”小眼睛老頭懶洋洋的丟出一個字,似笑非笑的看著唐善,道:“區區幾千亂民,朝廷大軍所指,定能一舉蕩平,何必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具屍首!”

“浪費?”唐善嘀咕一聲,道:“閣下要這些屍體有什麼用處?”

小眼睛老頭陰聲發笑,道:“實不相瞞,小老兒要用這些屍體練功!”

唐善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疑問道:“用死人的屍體練功,那是什麼樣的武功?”

小眼睛老頭再又一笑,道:“腐屍功!”

“噢!”權森傻乎乎的應了一聲。

唐善當然清楚權森能有幾斤幾兩,雖然他“噢”了一聲,可唐善能夠肯定他絕對不知道什麼是腐屍功。所以唐善翻了他一眼,訓斥道:“你噢什麼?難道你聽說過腐屍功?”

權森先是搖了搖頭,再指了指小眼睛老頭,道:“他說的,用死人的屍體練功,就是腐屍功。”

“……”唐善只能無語。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5:02
104:追踪收屍人
“這位差官說得真是不錯!”小眼睛老頭垂下眼皮看了看王堂的屍體,對巨漢令道:“收走!”

“你好像沒有聽懂我的話?”唐善搖晃著繡春刀,用刀鞘指向小眼睛老頭。

巨漢有些猶豫,抬眼看看小眼睛老頭,道:“他叫唐善,馬場原次郎和血隱忍者就是被他殺死的。”他曾經在鳳友山莊見過唐善,更見過唐善展露神功。如今鳳友山莊被月瑤吞併,他變成了影子門的手下,自然也知道馬場被截之事。得見小眼睛老頭並不知道唐善的身份,而且還要他強行收屍,或許有些膽怯,所以才在猶豫間當面揭穿了唐善的身份。

“唐善?”老頭的小眼睛裡閃爍著異樣的光芒,道:“唐上差已經知道我們是影子門的人,而且一定也知道馬場是我們影子門屬下的殺手。只要你讓小老兒收走這具屍體,馬場的事我們一筆勾銷,如何?”

“如果我不同意呢?”唐善眼珠亂轉,不知又再打什麼鬼主意。

老頭的小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不溫不火的道:“唐上差手下只有五個人,可我們這邊卻有近六十人,唐上差可以說不同意嗎?”

“我靠,威脅我?小爺打不過不會跑嗎?”

逃跑的結果同樣是被人搶了王堂的屍體,況且權森、鄭興、郝繼祖的武功馬馬虎虎,弄不好還要躺下幾個。

朝廷的公事犯不著拼命!

唐善偷偷看去,不僅是他心存如此想法,權森五人一個個向他遞著眼神,看來均是心存此念。

“如果你敢和朝廷為敵,我保證消滅你們影子門和鳳友山莊,你信不信?”唐善已經心生怯意,可嘴上還是不肯服輸。

“不敢!不敢!”老頭的小眼睛開始認真的審視起唐善來,似乎在判斷自己一方的實力有沒有可能將唐善等人一舉殲滅。

“諒你們也不敢!”唐善很牛.逼的呵斥了一句,調轉馬頭,道:“他們也算是為朝廷出力,王堂的屍體就留給他們向朝廷討賞好了,我們走! ”

“留給你們討賞!”權森的臉色有些發綠,像是嚇得。退的自然比唐善還要快,但他仍然不忘擺擺錦衣衛的威風。

“呵呵!”緊挨小眼睛老頭的一位青面老頭眼見唐善等人退去卻還要裝.逼,禁不住嘲笑了一聲。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忽然響起,一條人影來了又去。

青面老頭一臉驚愕,怔怔的摀住臉頰,傻傻的看向竄回到坐騎的唐善。

“好功夫!”小眼睛老頭禁不住讚了一聲。

“大家還是不傷和氣為好,別以為錦衣衛真的怕了你們!”唐善已經拐去彎路,可冰冷的話語還是令人心驚膽戰,“當真動起干戈,本官一人,趁夜掩殺,保證你們五十七位沒有一人可以見到明日的太陽!”

“真解氣!”後路不見人影,權森喜笑顏開,興奮的叫了起來。

“我們現在沒有了王堂的人頭,他屬下的幾千亂民只能交給保定的兵馬去圍剿了!”唐善的臉色有些難看,道:“雖然朝廷已經得到消息,知道師尚詔要攻取鳳陽,早就有所準備。可師尚詔屬下亂民有數万之眾,俞諫大軍尚未趕到,一旦開戰,勝負亦未可知!”他轉頭看向修明,“你帶著姓邵的人頭去見師尚詔,就說王堂已經被官府招降,正帶著大隊人馬趕往鳳陽。”

修明微微一笑,道:“王堂賊子,投奔是假,偷襲是真?”

唐善點點頭,道:“不錯!”

修明一臉悲戚,哀聲道:“諸位兄弟為了救我被王堂屬下所害,只有我一人拼死逃了出來。現在我已經給師大哥送到了消息,我也要追隨五位兄弟去了! ”

“你學得雖然不錯,可身上多少也得掛點彩!”唐善嘆了口氣,握拳揮出。

“啊……”修明只叫了一聲,額頭、眼窩、下頜三處已經留下青黑色的印記。

“還不夠!”修明一臉無奈,抽出繡春刀,咬緊牙關,在胳膊、大腿上接連割下了十多道傷口。

“刀留下!”唐善取來他的佩刀,對著馬屁股“唰唰”便是兩刀。

一陣嘶鳴,受痛的馬兒帶著修明狂飆而去。

元泰看著修明消失在路頭,瞥眼看來,道:“大人的緩兵之計不會只有修明一人吧?”

唐善隨口問道:“還有什麼?”

元泰嘆道:“師尚詔的大帳疏於防範,只要下官趁夜潛入,取回他的人頭,他的數万亂民就會不攻自敗!”

“不!”唐善搖著頭,泛起一記苦笑,道:“茲事體大,本官親自出馬!”

“這……”元泰微微一怔,似乎沒有想到唐善身為正五品儀衛竟肯親自涉險。

唐善囑咐道:“你帶著權森他們去見俞諫俞大人,把王堂和師尚詔的事告訴他。再去找姚震,讓他帶人埋伏在五河縣城外。如果我今夜殺不了師尚詔,我會先於師尚詔一步趕往五河縣。到時修明會為你們傳遞消息,我們尋找機會再次下手。”

“是!”元泰對他的命令沒有任何疑問。

“路上小心,你們去吧!”唐善叮囑一句,將修明的繡春刀丟給元泰,彈身跳起,腳尖輕點馬鞍,悄無聲息的掠入樹林,隱身不見。

天色漸晚,鳳陽城外百里。

群山環繞之中,一條九曲迴腸的幽靜小路上突然響起陣陣馬蹄和滾滾車輪聲。

“路牌?”一株古樹後竄出四個黑衣人,攔在路中。

小眼睛和青臉老頭騎著黃驃馬帶隊行上,在四人身前一丈止步。

“丁主事也不認得嗎?”青面老頭指了指小眼睛老頭,氣呼呼的嚷嚷著。

“認得!”一個黑衣人上前一步,道:“小的自然認得丁主事和錢主事,可查驗路牌是門主定下的規矩,難道二位主事想違抗門主的命令,破壞門主的規矩不成?”

被稱為錢主事的青面老頭尷尬的打著哈哈,道:“老夫不過是試探試探你們,看看你們能不能堅定不移的遵照門主的命令行事!”

“還請錢主事放心,小的們絕對不敢有絲毫怠慢。”黑衣人伸出手來,道:“請錢主事出示路牌。”

錢主事轉頭看向丁主事,嘿嘿一笑,看來路牌並不在他的身上。

丁主事在懷裡取出一塊黑乎乎的東西,遞了上去,道:“連同王堂在內,六十二具屍體,一具不少,請查收。”

黑衣人接去路牌,查驗過後,遞還給他,道:“接貨人在山莊門外等候,還請丁主事再趕幾步路。”言畢,他讓開去路,招了招手,再又與三位同伴隱在古樹後。

一路追踪而來的唐善距離古樹大概有六七丈距離,得見四個黑衣人無聲掠出,再又無聲隱身,禁不住皺起眉頭,暗道:“這四人口稱小的,顯然只是影子門下的普通弟子,可他們的身手卻也不俗,起碼與姓丁的主事能有一戰。既有此等身手,為何甘居人下?”

唐善的疑問只能有一種解釋,便是黑衣人口中的山莊一定是影子門極其重要的據點,否則絕對不會配備這樣的高手。

高手只是針對影子門而言,以他們的修為還是無法察覺唐善的來到。唐善悄悄繞開此處暗哨,再又尾隨巨漢駕駛的板車行進。

影子門收集死屍,唐善自然感興趣,總要尋得緣由才能滿足他的好奇心。

他本來打算見識見識影子門的腐屍功究竟是怎麼樣一種練法便要告退。可沿著小路追踪而來,先後經過九道暗哨,七處路崗,山莊沒見到,美女倒是湧出了一大群。

“搞什麼東東?”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大群美女,唐善發現自己對影子門門下的這個山莊越來越感興趣。

這些美女剛剛出現,錢主事原本青色的臉便因為激動而變得紅光滿面。

丁主事的小眼睛總是眨啊眨,此時卻眨也不眨,直勾勾的看去。

這些美女不但面容清秀,身材修長,雲鬢高聳,而且衣著露骨,粉嫩的脖頸下披著一條薄薄的絲巾,身上僅僅穿了件薄薄的齊胸絲裙,粉色的內衣清晰可見,而那半裸的酥胸、纖細的腰肢、筆直的雙腿和一雙玉足自然毫無保留的暴露在眾人的眼前。

還好,唐善見過眾多美女,而且都是各具氣質的人間尤物。即便鳳兒、漣漪、王選侍也都各有柔美之處,總算沒有傻眼。

就在此時,小路兩旁傳來風吹樹梢的嘩嘩聲。很輕,像是一股微風。

可惜來到的卻不是微風,而是兩個身穿黑色長袍的男人。

鷹眼、鷹鼻、尖下頜,二人的模樣有著七分相像,想來應該是一對兄弟。

披散的長發、黑色的長袍,袖管中伸出乾瘦的手爪,手爪上長達兩寸的黑色指甲,他們的模樣看起來不像是人,更像是黑夜裡搜捕獵物的獵鷹。

幸虧唐善剛剛沒有傻眼,否則這兩位有如微風一般由樹梢上一路掠來的黑袍男子便會察覺到他的潛入。

兩個人來得很快,眨三次眼睛的時間便已來到,再眨三下眼睛的時候又已掠回,消失得無影無踪。

丁主事以及其餘三位主事、一眾人等竟然根本沒有發現二人的來去。

唐善暗暗驚詫,這等輕功已然在他之上。

“他們是什麼人?難道他們也是影子門的屬下?可即便是月瑤也沒有如此高的輕功,如何駕馭這樣的人物?”唐善心中正在起疑,眼中卻看到一件更令他感到驚詫的事情。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5:03
105:死屍的歸宿
晚霞未散,紅日依舊,卻已是夜幕降臨前的黃昏。

美女逐漸臨近,陣陣香風送入鼻翼。

忽然有一人張臂飄出,她的身姿很是優美,讓人聯想到飛在百花叢中的粉蝶。但她卻不是飄落在花朵上,而是站在了第四輛板車的車轅。

“還有人活著?真可惜!”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感情,好似並非發自這具美麗的軀殼。

唐善還在思索兩位獵鷹般的黑袍人,沒有在意她的話語。卻見她慢慢的跪下身,手掌支撐在死屍上,不停的**鼻翼,像一條尋找食物的野狗一樣在死屍中翻找起來。

這是一幅令人蹙眉的畫面,衣著露骨的美女,跪身爬行,酥胸搖曳,翹臀高抬,本該令人噴血。可她卻爬在滿車的死屍上,再又對著一具具死屍的口鼻輕嗅,不能不令人感到噁心。

令唐善感到驚詫的並不是這副既令人噴血又令人噁心的畫面,而是這位美女突然怪笑一聲,抱起一具滿臉是血的“死屍”,對著他的鼻孔吸吮起來。

唐善認得這具“屍體”,那是被鄭興和郝繼祖砍了十幾二十刀,失血過多而死的男人。

男人並沒有死,因為所中的刀傷無一致命。他只是失血過多,昏厥過去而已。

美女的香腮深深凹陷,這種力道怕是要將他的腦漿都吮吸出來。男人猛地一動,身軀劇烈的抽搐,手腳胡亂抓扯踢蹬,拼命掙扎。美女死死的壓在他的身上,柔嫩的粉臂攬著他的脖頸,一隻手扳住了他的腦袋,另一隻手按住了他的嘴。

漸漸的,男人不再扭動,四肢伸張到了極限。一條深藍色的煙氣從他的頭頂緩緩飄出,鑽入美女的鼻孔裡。

片刻間,藍色煙霧不再飄出,男人的手腳無力的垂了下去。美女將他丟下,撐著他的臉站起身,玉足輕點駕車巨漢的腦袋,飄落在一眾姐妹的身前。

“搞什麼?”唐善愣愣的眨著眼,暗道:“難道這就是梅兒曾經說起的偷嗜死靈陰氣?不對!那人剛剛還未死去,總不能算是死靈吧?那她剛剛吸走的是什麼東西?所用的又是什麼妖術?”

“六十二具屍體,我已點驗完畢,你們可以走了!”剛剛飄落在地的美女優雅的轉過身,對丁主事略微頓首,算是施禮。

身為主事,美女連一聲尊稱都沒有,態度也有失恭敬。所以錢主事看起來有些不滿,沒好氣的問道:“你們就是接貨人?”

美女似乎沒想到他會多此一問,秀眉一挑,冷聲反問道:“錢主事,你們經過了十六處哨卡,難道還會遇到假冒的接貨人不成?”

“放肆!”錢主事的青面之上略帶惱怒,斥道:“老夫乃是影子門的主事,你在影子門下是何職位,竟敢如此同老夫講話?”

美女並沒有回复他,而是看向丁主事,溫聲道:“最好帶著你的人馬上離開,否則……本姑娘可不在乎多接收幾具屍體。”

“是!是!”丁主事呵呵的笑著,道:“姑娘,得罪,見諒!”瞥了眼錢主事,歪歪頭,示意離去。

錢主事似有不解,疑聲喚道:“丁主事?她……”“閉嘴!”丁主事一臉怒氣,板著臉道:“門主早就有過交代,多做事,少說話。難道你忘了?”

“是!”錢主事極不情願的應了一聲,調轉馬頭,招了招手,嘆聲道:“我們走!”

馬蹄聲遠,送屍人的隊伍漸漸遠去。

美女轉身看向一眾姐妹,道:“我們回莊。”

一眾美女齊齊參拜,嬌聲道:“恭喜大師姐!”

“有什麼好恭喜的?”美女冷冰冰的回了一句,道:“練武之人雖然有些精元,但也的確少得可憐!如果他是一個修士,我的法力一定可以提升一級!”

一個戴了副珍珠耳墜的美女怯怯的道:“大師姐法力高強,他日修成焚心咒,別說是普通修士,就連佔據洞府的散人也能捉了來供您煉法。”

“假話!”被稱為大師姐的美女看也沒看她,舉步行出,道:“你們去趕車!”

唐善原本打算趁著丁主事等人離開的空當躲在馬車下,可他再又想起那位大師姐像狗一樣嗅出活人氣息時的情景,所以打消了此念,依舊在林中悄悄尾隨。

前行十餘里,紅日、晚霞均已不見,只是天邊存有些光亮。藉著些許光亮,唐善看到一處普普通通的小院。無燈無火,小院靜靜的依偎在山腳下。

大山深處,索索的腳步,咔咔的車輪;眾多衣著露骨的美女,六車死屍,向著寂靜無聲的小院行去;這一切顯得都是那樣的陰森可怖……

唐善應該感謝陸槐,更應該感謝掌櫃。如果不是在陸槐的房外中了埋伏,如果不是掌櫃為他療傷的時候講解了殺手居所的相關佈置,他不可能發現小院周圍林林總總的消息埋伏。

小院的正中有一處高台,高台上築有一座十三層的石塔。一位黑袍人一動不動的站在石塔上,散亂的長發、寬大的袖口和黑袍兩側的衣襟迎風而動,發出獵獵的輕響。天邊的餘暉在他眼中閃著精湛的光芒。

高塔之上視野開闊,如果不是一眾美女帶著板車進入小院,引去了黑袍人的注意,唐善很難靠近院牆。

一丈多高的院牆自然無法阻擋唐善,趁著高塔上的黑袍人看去別處,他悄悄躍起,手搭牆頭,翻身滾入,隱藏在牆下的黑影中。

小院的佈局簡單明了,四角各有一間木樓,一條寬敞的青石大路直抵高台,此外別無它物,盡是平整過的土地。

此時,六輛板車已經停在高台下,一具具屍體被排列在青石路面上。眾多美女列成兩隊,默默的注視著高台頂端,像是在等候著什麼人。

“她們在等誰?”唐善躲在牆下靜靜的看去,暗道:“難道會是月瑤?”

高台上走出一男一女,男人正是生有一張鷹臉的另一位黑袍人。女人身披暗紅色的斗篷,在他的攙扶下緩緩步出,停在高台邊。

“參見門主!”眾多美女嬌聲呼喝,對之參拜。

身披暗紅色斗篷的女人正是月瑤,只是看起來臉色慘白,嘴角還帶有絲絲血漬,若非黑袍人攙扶,似乎連站都站不起來。

“她是與人對敵受了傷還是練功走火入魔才落得這般模樣?”唐善暗自​​詢問著。

“靈雁、靈秋、靈蕊、靈芙?”月瑤說起話來有氣無力,看來傷得不輕。

“弟子在!”兩隊美女當前的兩人上前一步。

月瑤依次看去,嘆道:“本座真元受損,想要自我凝神調養也是無力。兩支弟子以你四人為長,便由你們為本座護元培真,南玄長老為本座護法,你們意下如何?”

“弟子領命!”四位美女齊聲回應。大師姐與戴了副珍珠耳墜的美女領先步出,蹬上石階。

黑袍人鬆開手爪,旁裡讓出數步,道:“南玄為門主護法!”

四名女弟子分作四方,每人伸出一隻手掌,壓在月瑤的雙肩上,同聲道:“門主,弟子準備好了!”

月瑤緩緩閉目,整個人龜縮在斗篷內,輕聲喃喃著:“動手吧!”

就在她聲音落地之時,她的雙肩上忽然升起兩團黑氣,竟將四名弟子的手掌震起一尺多高。四名弟子神色緊張,齊齊按掌,將月瑤肩上的兩團黑氣逼回體內。

“靈雁?”南玄目光一動,對眾弟子口稱的大師姐道:“你的法力最高,不可全力驅使,收回三分。”看向戴了副珍珠耳墜的美女,“靈秋,把你的法力提升一分。”再又對另外兩位弟子道:“靈蕊,靈芙?你們把全部法力驅使出來便好。”

月瑤雙肩上升起的黑氣剛剛被逼回,“噗”的一聲悶響,整件斗篷像是受潮了爆竹般炸起一團黑氣。得見此景,四位弟子渾身上下立時散發出陣陣黑氣,將月瑤炸出的黑氣團團圍住。月瑤呼吸有聲,炸出的黑氣隨著她的呼吸一進一出,翻轉流動起來。

“呀呀的?你個東瀛娘們在搞什麼鬼東西?”偷窺的唐善很難相信自己的所見,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黃昏降臨,最後一縷光亮在石塔上消失,高台上的景象更加駭人。

隨著月瑤身上不斷散發出陣陣紫氣,高台下原本平整的土地有如浪花般翻滾起來。

黑色的自然是泥土,猶如海浪的陰影,白色的……

唐善也搞不懂泥土下白花花的是什麼東西。

月瑤身上的紫氣越來越盛,翻滾的泥土也隨之變得愈加劇烈。

赫然間,一支乾癟枯瘦的手爪破土而出。緊接著,便似冬眠初醒的種子得到了春雨的滋潤,一隻又一隻手爪破土而出。

足足有數百隻枯癟的手爪由地下伸出,在地面上胡亂揮舞起來。

唐善早已驚得目瞪口呆,便連大氣也不敢喘。

突然,他把目光移向青石地面上的屍體。雖然剛剛未曾留意,可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見有具屍體動了動。

就在唐善把目光移向排列在青石地面上的屍體的時候,五尺身材的矮子突然跳了起來。

距離有些遠,天色已暗,唐善無法看清矮子此時的表情。但想來應該還是死時的模樣,只不過變成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罷了!

得見自己親手殺死的矮子竟然變成了一具行屍,唐善開始對自己的冒失舉動感到後悔,而且還有些怕怕。

“噗……噗……”

唐善剛剛覺得怕怕,一具具殭屍隨著一聲聲沉悶的聲響在地下慢騰騰的爬了出來,王堂以及他的六十位屬下也一個個站起了身。

“奶奶的!梅兒是吧?雪蓮是吧?還有白羽!你們不都是修士嗎?這裡的腐屍氣味絕對夠濃,這個女人絕對夠妖,怎麼不見你們修士的狗屁宗法了?”

唐善正在胡思亂想,便聽月瑤發出一聲淒厲的呼喝,由她斗篷爆出的那團黑氣驟然回縮到她的體內,而她身上散發的紫色氣焰則更加濃烈,瀰漫在方圓一丈之地。

隨著月瑤的呼喝,站在石塔頂尖的黑袍人突然揚聲,道:“南北雙玄在此,何人竟敢造次?”

唐善心頭一驚,抬眼看去,但見一眾人等紛紛看來,一張臉立時被嚇得雪白,暗叫一聲:“壞了,被這些鬼東西發現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5:59
106:雙拐和尚
按照常理,唐善的內功足以同頂尖高手一較高下。高深的內功使得他的呼吸柔細綿長,即便是江湖上一流的高手從他身邊行過也難以察覺倒他的存在。而且他此時又是藏在院牆下的黑影裡,從始至終一動也不敢動,按理應該不會被人發現。可這些人又是弄殭屍又是弄死屍,還能弄出黑氣和紫焰來,那麼此時的情況便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斷了。

行踪敗露,唐善自然不能繼續躲在牆下裝死,當即便要現身。

他只是有意現身,身軀還沒有動,卻聽頭頂傳來渾厚的聲音:“我說,你們一群小丫頭和這兩個鷹眼老怪在這裡搞什麼名堂?”隨著人聲,一個身穿灰色僧衣,手拄雙拐的光頭和尚蹦在了他的身前。

“咦?”光頭和尚距離唐善不足三尺,像是剛剛察覺到身後有人。但他並未轉身,而是用細如蚊鳴的聲音道:“我說,你藏在這裡做什麼?”

“傳音入密!”

唐善有心回話,但卻只能無語,因為他並不懂得這門功法。

“我說,乖乖藏好嘍!我要是死了,記得幫我收屍!”光頭和尚雙拐急動,嗖嗖有聲,向著高台掠去。

“攔住他!”發令的乃是月瑤,看模樣她身上的傷已經無礙,隨手撥開按在肩頭的四隻手掌,踱步來到高台邊際,挺胸仰頭,背手怒喝。

靈雁努了努嘴,伸手指去,道:“殺了他!”

石路左邊立即飄出四位美女,雙手成爪,向著光頭和尚撲去。

石塔上的黑袍人已經飄落,掠身來到高台邊,揚聲道:“這裡乃是南北雙玄清修之地,敢問大師法號,為何擅闖玄清別院?”

“呸!”和尚唾了一口,道:“我說,既然這裡是你們兩個老怪的清修之地,為何藏了幾百具殭屍?你們該不會是偷偷修煉了道宗的藏屍術,想要驅使死靈殭屍吧?”

“禿驢?”南玄遠沒有北玄客氣,開口便罵,“敢管我們南北雙玄的閒事,當心死無葬身之地!”

“哦?我說……”和尚剛剛疑問一聲,道出他的口頭禪,還沒來得及回應,迎面撲上的四個女弟子已經來到。

四雙手爪,鎖喉、挖眼、扣腕、撩陰……

這些女弟子看起來美麗動人,可動起手來就是殺招。

“哎呦!”和尚對著撩向下陰的手爪驚叫一聲,高喊道:“出家人不近女色,你抓它做什麼?”左手將拐杖一拋,“噗”的刺入地面,一個筋斗翻起,站在了自己的拐杖上。居高臨下,再將右手的拐杖攻出。

拐杖似靈蛇,專點人的後腦。

他在拐杖的手柄上滴溜溜轉了個圈,四位美女各自發出一聲悶響,撲倒在地,就此香消玉損。

“跟我上!”靈雁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聲嚎叫,玉足點地,彈身而起,向著石台下撲去。

“慢!”北玄的“慢”字乃是製止石台下準備迎戰光頭和尚的女弟子。

靈雁已經躍出,可她的身軀剛剛探出高台,南玄一伸手便抓住了她的腳踝,擺臂回甩,再又將她凌空拉了回來,道:“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

靈雁凌空翻身落地,似有不服,但還是恭恭敬敬的道了聲:“是!”

靈秋見光頭和尚穩穩的站在拐杖上,疑道:“他不是瘸子嗎?”

南玄哼了一聲,對靈秋道:“誰說他是瘸子?他的神木拐不是用來走路的,而是用來殺人的!”

北玄凝神看去,道:“神木雙拐命雙絕,他是宏相法師的弟子雙拐和尚。”

南玄道:“人只有一條命,何為命雙絕?”

北玄回道:“神木拐杖乃是法器,可以毀滅人的神魂。肉身神魂俱滅,豈不是命雙絕!”

南玄啞聲發笑,道:“看來我們兄弟二人今日怕是要死在這座玄清別院裡了!”

北玄道:“或許!”

“餵?”雙拐和尚在拐杖上喚了一聲,叫道:“我說,你們兩個老怪羅里羅嗦管什麼用?上來動手也就是了!”

南北雙玄一同點頭,道:“好!”

一個“好”字出口,二人閃身晃出,忽然不見。

雙拐和尚不急不慌的擼了擼袖管,手腕翻轉,拐杖向著身左刺出。

人影顯現,正在拐杖所指的位置。南北雙玄一上一下,正欲偷襲,不想雙拐和尚早有預見,笑呵呵的看著二人向自己的拐杖撞來。

南玄急退,一退就是三丈,甩手之間幻出一隻黑色的獵鷹。北玄在南玄退卻的同時腳點他的肩膀飛在半空,雙手下壓,也幻出一隻黑色的獵鷹。

兩隻獵鷹就像兩團黑煙,飄忽不定。又像兩條黑色的閃電,霎時撲在雙拐和尚的胸前。

雙拐和尚腳下一頓,但聽一聲龍吟,腳下的拐杖突然幻出一條金龍。

金龍的一雙前爪左右一抓,兩隻獵鷹當即化成黑煙,四散開去。

“大和尚,我看你的金龍能撐多久。”南玄遠在十丈之外,甩手再又幻出一隻獵鷹,向著雙拐和尚撲來。

北玄呵呵一笑,同時在雙拐和尚身後幻出獵鷹,發令攻擊。

他們的意圖非常明顯,金龍只有一條,獵鷹卻有兩隻,而且由前後夾擊。雙拐和尚的金龍只能護身,不能放出傷人。兩人只要以法力不斷幻出獵鷹攻擊,雙拐和尚就得用法力支撐金龍防護。如果雙方這般僵持下去,兩人合力相對,以二敵一,慢慢消耗雙拐和尚的法力,自然大佔便宜。

“還好!”雙拐和尚明明在斗法上吃了大虧卻還叫了聲好,笑道:“我說,你們難道忘了?我的法號叫做雙拐和尚!”既然是雙拐和尚,自然有兩隻神木拐,另一隻神木拐握在他的手中。笑語落地,他手中的神木拐也插在了地上,頓足之際,又一條金龍幻出。

唐善看得明白,兩隻金龍自然可以分別對付南北雙玄,雖是以一抵二,大和尚看起來還是有些吃虧,可總比被南北雙玄拖死要好。

金光流動,兩條金龍揮舞著四爪竄在半空,張嘴咬“死”撲上的獵鷹,緊接著向南北雙玄攻去。

南北雙玄動作相同,一手幻出獵鷹糾纏金龍,另一隻手握出四枚閃著紫色光芒的菱形長釘,抖手射出。

他們的獵鷹遠不如金龍威猛,法力也相差懸殊,眨眼間便被金龍吞噬。但僅僅是眨眼的瞬間便已足夠,因為他們已經射出致命的暗器。

暗器剛剛出手,南北雙玄再又急急忙忙幻出獵鷹,掉頭便跑。

看來他們最得意的還是逃命的本事,兩個起落,他們已經竄回高台。

或許他們根本不是逃命,而是故意引開金龍,只為八枚暗器不受阻礙。

閃著紫色光芒的菱形長釘在距離大和尚不足一丈時突然幻成一條條小蛇。

小蛇吐著紫色的煙氣,真奔大和尚的面目撲去。

兩條金龍距離過遠,此時喚回防護已然來不及。何況小蛇足有八條之多,即便有金龍防護也難保周全。

唐善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與人對敵,他從未如此緊張過。但此刻眼見大和尚身處險境,他卻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我……”所有人都知道大和尚要說他的口頭禪“我說”,可形勢危急,他只吐出了一個“我”字,剩下的話生生憋了回去。但見他的一雙手掌急速湊在胸口,“嘩”的一聲,扯斷了掛在脖子上的佛珠,身軀猛地一晃,墜落的佛珠似是被一股強大的力量所激,四散射出。

“我佛慈悲!”大和尚的身軀忽然散發出火紅的霞光,一改嘻嘻哈哈的模樣,全然一副憐憫蒼生的姿態,虔誠的道了聲禪語。

禪語一出,四散射出的佛珠立時定在了空中,滴溜溜的旋轉起來。

旋轉的佛珠變成了暗紅色,似熾熱的鐵漿,隱隱升騰著白色的煙氣。

雖然佛珠無一擊中臨近雙拐和尚的小蛇,但那犀利的破風聲竟然變成“咪咪嘛嘛”的誦經聲。隨著誦經聲的響起,每粒佛珠都射出一道紅光,道道紅光彼此相連,結成一張碩大的網。

八隻小蛇已經近在和尚身前,盡被罩在網內,只聽“噗噗”有聲,一條條小蛇像是突然消失了前撲的勁力,相繼墜地,再又化為閃著紫色光芒的菱形長釘。

月瑤倒吸一口冷氣,喃喃道:“好深的法力!”

“佛法無邊,自能降妖除魔!”大和尚向著身下閃著紫色光芒的菱形長釘看去一眼,道:“紫焰釘?不錯,這是紫焰散人的法器!紫焰乃是道宗棄徒,有此妖道指點,難怪你們懂得藏屍之術!”

唐善見大和尚展露神功,大呼過癮,正想舒舒服服的喘口氣,但緊接著又是一怔。因為他看到追擊南北雙玄的兩條金龍業已竄上高台,但卻像是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直撞得身軀碎裂,金花四濺,消散於無形。

是紫氣!隨著金花的閃爍,唐善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

月瑤身上隱隱散發的陣陣紫氣有如一道屏障,護在三人身前,大和尚的金龍竟然無法突破。

月瑤嘲笑一聲,冷冷的道:“神木雙拐命雙絕?不過而而!”

“難得!”大和尚感嘆一聲,道:“我說,你年紀輕輕,能修得一身與魔宗散人相當的法力,實屬不易。可你怎不好生珍惜自己的一身修為,偏要出世作惡?”

“閉嘴!”月瑤哪裡聽得進他的說教,厲聲道:“你的金龍破不了本座的紫焰煞氣,你的佛珠也已散出,你怎麼不想想你還能撐到幾時? ”

南玄嘿嘿一笑,道:“雙拐和尚,你能以佛珠結成法網,修為也該與魔宗的散人相當了吧?可惜你維繫這個法網要耗費強大的法力,等到你真元不濟,法力枯竭的時候,也就是我們大發慈悲,送你去見佛祖的時候了!”

雙拐和尚的臉色有些難看,但他並不應聲,而是以傳音入密之法對唐善道:“既然這裡有這麼個修為極深的妖女,看來我是小瞧了這座玄清別院,行事有些莽撞!我說,打是打不過他們了,我可是要跑了,你要不要一起?”

“我靠!”唐善不能回應,只能在心裡斥罵,“你個死禿驢,你也太不中用了。剛剛你還耍得風風火火,看起來像是要一舉搗毀這座小院的模樣,怎麼現在卻要逃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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