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御劍錄 作者:羽林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6 15:37:4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44 31348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4
127:血甲人
“啊……啊……”兩聲驚叫,都發自紫嫣。

她正在專心致志的抽取陸槐的屍血,可陸槐卻詐屍般坐了起來,噴出一口熱氣,喃喃出“露露”二字。即便她是修界的女修,見慣了死屍、殭屍、死靈這些烏七八糟的東西,但此情此景還是不能不令她失聲驚叫。

她原以為自己此事做得隱秘,卻萬萬不曾想到頭頂上竟然還藏了一個大活人。而且這個大活人早不現身晚不現身,偏偏趕在她剛剛受到陸槐的驚嚇之時砸在她的身邊,她又怎能不再次發出驚呼!

“幻術!”梅兒激發出三柄飛劍,瞬時擊破黑幕,陸槐、紫嫣、唐善同時呈現在她眼前。

驚叫歸驚叫,紫嫣的反應極為迅速,一手拔出錐形長管,一手抓起小瓷瓶,彈身躍起,向著密林深處竄去。

“唔……”陸槐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聲響,雙眼猛然睜開。

得見陸槐焦炭一般的臉上瞪出一雙散發著熱氣的血紅的眼睛,唐善嚇得鬼叫一聲,手腳亂蹬,向後退去。

陸槐看也沒看唐善,站起身,轉向逃竄的紫嫣,握緊雙拳,弓起雙臂,張著大嘴發出一聲虎嘯山林般的怒吼。

“啊?”紫嫣再又發出一聲驚叫。抓在她手中的小瓷瓶“啵”的發出一聲輕響,剛剛吸入其內的鮮血竟然躥出了瓶口,凌空射回,經由陸槐胸前的破口鑽回了他的體內。

眨眼間,陸槐胸前上的傷口已經癒合,散落在地上的似是昆蟲甲殼一般粘兮兮的東西嗖嗖射回,隨即與相鄰的硬殼融合成為一體。

唐善瞪大了眼睛看去,木訥的問道:“陸槐……你沒事吧?”

“呼……”陸槐喘出一口粗氣,張手掐住了唐善的脖子,提在眼前。

他腦袋上的黯紅色的硬殼像是具有生命一般,慢慢的並合起來,最後將他焦黑的臉完全覆蓋,僅留下雙眼和口鼻。

唐善見陸槐張手抓來的時候已然心生警覺,但他不曾想到陸槐的動作竟然會如此迅速,有心躲避卻已不及,只得在匆忙間憋住一口氣,鼓起喉嚨,繃緊肌肉筋骨,確保自己不至於被陸槐掐斷脖子。

“陸槐?放手!”梅兒飄身來到,握起拳頭向陸槐的手腕捶去。

陸槐當即鬆開了唐善,反手握住她的拳頭,眼中有血光流動,痴痴的喃喃道:“露露?”

唐善落地,輕輕呼出一口氣,扭了扭脖子,向陸槐翻了記白眼,對梅兒苦笑道:“如果我死在他手裡,一定比感天動地的竇娥還要冤!”

魔琴不斷的彈射出湛藍色的鱗紋,鎏金僵月刀繼續激盪出紫色的霞光,廣陵真人與紫焰散人的激戰還在繼續。兩個英俊少年與四條巨大的青蛇也沒有分出勝負。

梅兒握住了陸槐的手,盯著他的眼睛,道:“廣陵真人在同紫焰比拼真元,我要你幫他。”

“幫誰?”陸槐白痴般的疑問險些令唐善暈倒。

梅兒嫣然一笑,柔聲道:“廣陵真人的真元遠不如紫焰深厚,你去幫助真君對抗紫焰,好不好?”

“好!”陸槐回答的很乾脆,但卻又問:“誰是紫焰?”

唐善又險些暈倒。

梅兒嬌笑一聲,指向紫焰,道:“身上冒著紫色火焰的老東西便是紫焰。”

“紫焰!”陸槐的一雙血眼直勾勾的向紫焰散人看去,“鏘鏘”之聲突起,一槍、一劍、一槍、一劍相繼幻出,依次懸浮在他的身後。

唐善初次見到陸槐像一隻孔雀般在屁股後面豎起了這麼多傢伙,驚異之餘卻也暗暗歡喜,暗道:“看來我的計劃還要繼續,至於如何繼續……還是先讓我來見識一下他的實力再說!”

陸槐放步奔出,眨眼間便已立在廣陵真人身旁。

紫焰透過火輪見到渾身被紅甲覆蓋的陸槐,一雙眼睛立時猶如金魚般鼓了出來。

魔音在耳,一心決戰,他對周圍發生的一切根本無心理會。況且他對自己適才的一掌抱有十足的把握,即便是廣陵真人,如果沒有光罩的保護,被那一掌擊中也將形壽盡毀,更別說是尚未悟道的陸槐。

當他聽到梅兒撕心裂肺般的嚎叫的時候,他所擔心的只是紫嫣有沒有完成偷取血梧桐精華的任務。再又聽到紫嫣驚叫以及那一聲獸吼的時候,他的心中終於泛起了疑惑。而當陸槐身上那層樹皮硬殼變成了凝血紅甲,如同孔雀開屏一般背著槍劍站在他對面的時候,他心中的疑惑終於找到了答案。

凝九劍,陸槐已經達到了法宗弟子晉升為真人的標準。

再凝九槍,即便是法宗的真人不經過多年的修法也難以達到此等造詣。

廣陵真人道法精深,陸槐真元深厚,二人聯合相抗,自可取長補短,紫焰不禁暗暗叫苦。

可他還是抱有一線希望,斷定陸槐絕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突破他的護身焰火。如果可以拖得一時,那他便能專心對付廣陵。只要廣陵真人敗下,即便陸槐具有深厚的真元,卻也並不足懼。

千年血梧桐的精華可以為紫焰增加百年壽元,這樣的誘惑令他難以自拔。雖然血梧桐的精華已經被陸槐吸收,如何從陸槐的血液中萃取血梧桐的精華、能夠得到多少精華還未可知,但他對自己術法有著足夠的信心,只要將萃取、煉化屍血的術法稍加改變,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從陸槐的血液中得到滿意的收穫。

修界以器、法、術三能來製約界內的每一位修士。法器分為實與虛,廣陵的魔琴、梅兒的飛劍、紫焰的紫焰釘屬於實器,廣陵的幻出的兩個英俊少年、紫焰幻出的鎏金僵月刀則屬於虛器。使用實器可以完全發揮甚至放大本主自身的真元力,而虛器則會減低甚至折損本主的真元。

道宗弟子執實器者居多,法宗弟子執實器者居半,魔宗弟子執實器者則在少數。

如今場上的情形是,紫焰的真元強大,可他手上偏偏是一柄虛幻的法器,無法完全發揮他的真元力量。廣陵真人的真元雖然遠遜紫焰,但他手上的魔琴卻是一件真實的法器,更能藉助琴弦的彈射和奏響的琴音來放大自身的真元。而廣陵的道法精深,可他幻出的兩個少年卻屬於憑空而出的虛器。四條巨大的青蛇乃是由紫焰釘所化,可以歸屬為實器。

二人的長處都被自己的虛器所製約,而實器卻又彌補了他們各自的不足。

陰陽相剋,水火相壓,這才使得場上的激戰遲遲未能決出勝負。

陸槐的真元雖然很強大,可他身後的槍劍卻是虛器,能夠發揮出多大的真元力還未可知,所以紫焰才會在驚詫之餘狠下心來賭上一賭。

如果陸槐的槍劍換成是梅兒所持有的實器,紫焰絕不敢託大,怕是早已抱頭鼠竄,倉皇而逃了。

紫焰的所想只在轉念之間,也就在這短短的瞬息之間,陸槐的一柄柄飛劍、一桿桿飛槍已經爆射而出。

紫焰暗暗發笑,因為陸槐射來槍劍並沒有像梅兒先前那樣試圖攻破他的護身焰火,傷及他的真身。而是向著鎏金僵月刀旋轉而成的巨大火輪撞去。

鎏金僵月刀上凝聚著紫焰強大的真元,陸槐想要將其突破,無異於痴心妄想。

悶雷般沉重的轟鳴接連響起,九柄飛劍在火輪下相繼破碎、消散,火輪的轉動依舊如初,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紫焰面帶嘲笑,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

飛槍也已經射在火輪上,“咔咔”作響之中,一桿又一桿流動著血光的飛槍被火輪上所附加的強大真元所絞碎。

紫焰臉上的嘲笑之色更甚。

湛藍色的鱗紋與紫色的霞光還在碰撞出炫目的華光,可炫目的華光已經不似最初時出現在紫焰與廣陵的正中,而是逐漸向著廣陵移去。

此刻,炫目的華光再又逼近,距離廣陵不足一丈。

轟的一聲,鎏金僵月刀與陸槐射出的第七桿飛槍相接,飛槍不僅沒有被斬碎,竟然還能與之抗衡。

鎏金僵月刀停止了轉動,火輪立時消失,紫色的霞光也就此中斷。

“怎麼可能?”紫焰瞠目驚叫。

“呼……”廣陵真人徐徐呼出了一口氣,原本嚴肅的神情也開始變得祥和。

“當!”陸槐射出的第八桿飛槍擊中了鎏金僵月刀的刀身。

緊隨其後的還有第九桿飛槍,魔琴所激發的湛藍色鱗紋也沒有了阻擋,正一波又一波的遞進。

紫焰驚得魂飛魄散,雙手一鬆,飛起一腳蹬在鎏金僵月刀的刀身上,調頭便跑。

鎏金僵月刀被紫焰一腳踢出,竟然幻成一條三爪火龍。

火龍盤在當空,兩隻前爪與一隻後爪分別抓住了三桿飛槍,張嘴噴出數尺長的火焰,撞在第一波湛藍色的鱗紋上,炸開絢麗的火花。

“嗖嗖”有聲,正與兩個少年纏鬥的四條青蛇返身回竄,兩個少年持刃直追。

而在此時,魔琴激發的第二波鱗紋“咻……”的穿透了火龍的身軀,向著落荒而逃的紫焰追去。

火龍化成了點點焰火,漸漸熄滅。三桿飛槍失去了束縛,也伴隨著第二波鱗紋射向紫焰。

紫焰散人像是一頭髮狂的公牛,一路狂飆。

當然,即便是十頭髮了狂的公牛也趕不上紫焰逃竄的速度。

可那兩個手持短刃的英俊少年、一波波湛藍色的鱗紋以及三柄飛槍的去勢更急,眨眼間便已追到了紫焰的身後。

青蛇的幻影已經消失,恢復成菱形的紫焰釘,搶先落回在紫焰的手中。

紫焰腳下不停,抖手又將四枚紫焰釘射出。紫焰釘復又幻成青蛇,將追擊的少年、鱗紋、飛槍全部攔下。

面對眾多“強敵”,青蛇全然不見了威猛凶悍之態。一通爆響過後,四條青色一一變回紫焰釘,墜落在地。

經此一阻,紫焰再又遠去。而少年與鱗紋的幻影則漸漸變淡,終於消散在黑夜中。

三桿飛槍的去勢也已經枯竭,但卻並沒有消散,而是突然不見了踪跡。

鏘鏘有聲,憑空不見了踪蹟的三桿飛槍再又浮現在陸槐的身後。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4
128:賭誓姻緣
皓月之下,紫焰散人的身影在死寂的夜空中逐漸變成小小的火光。陸槐和廣陵都沒有追趕。

廣陵真人知道紫焰的實力,能夠將其逼退,此戰已是大勝,所以他才沒有去追趕。

陸槐或許被紫焰的一掌打成了白痴,可他絕不是傻逼,當然不會獨自去追紫焰,所以他也沒有動。

動的是唐善。得見陸槐大展神功,逼退紫焰,自認可以展開計劃,消除來自左憶山和月瑤的威脅,唐善心中狂喜不已。可喜悅之情卻未能抑制住他的強烈好奇心。剛剛得見危險消除,他便美滋滋的跑了出去,去撿紫焰遺落的紫焰釘。

唐善早在玄清別院的時候就對雙拐和尚擊落的紫焰釘感到好奇,可惜那時沒有機會下手。此時無驚無險,自然要拿來一觀究竟。

“住手!那不是真正的法器!”廣陵真人得見唐善跑出還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可見他竟然俯身去拾紫焰散人遺落的紫焰釘,不僅大驚失色,急忙高聲喝止。

唐善對於修界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可廣陵真人卻是早已悟道的前輩。耳聽前輩真人示警,唐善自然不敢造次,縮回手爪,轉身疑問:“不是真的法器又能怎樣?難道連碰也碰不得?”

“碰不得!”廣陵真人手托魔琴徐徐走來,拉著唐善退開數步,道:“你看!”手指撥動琴弦,彈出一道白光,對著地上的紫焰釘射去。

“轟”的一聲,被白光擊中的紫焰釘騰起一團烈火。烈火散發出濃濃的黑煙,久久不熄。其它三枚紫焰釘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也相繼炸起。

唐善嚇得瞠目結舌,“這個……看起來的確碰不得!”

“唐將軍?”梅兒走來,臉上帶有疑惑之色,問道:“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該叫他梅兒還是露露?”

唐善瞥了瞥瞪著一雙血眼,但卻顯得渾渾噩噩的陸槐,隨口回道:“姑娘或許還不知道,我和陸大哥是老相識。”

梅兒似乎有些意外,扭頭看向掌櫃。掌櫃無需回話,點了點頭。

唐善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梅兒說他將要變成一位武修,而廣陵真人卻對武修深惡痛絕。如果此事泄露,廣陵真人將會如何對他?

性命攸關,唐善的心底禁不住泛起陣陣寒意,暗暗思量該如何讓梅兒替他保守住這個秘密。

他知道一種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那就是讓梅兒變成一個死人。

可即便不去考慮梅兒和陸槐是什麼關係,畢竟梅兒曾在白羽手上救過他的性命。

唐善知道自己是一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貪財好色之徒,但他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去做恩將仇報之事。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不計方法,不計手段,不計代價。這便是唐善藏在內心深處的做人準則。

“梅兒!廣陵真人對武修深惡痛絕,而至今為止只有你知道我將會成為一位武修。看在我和陸槐是老相識的情分上,請你為我保守這個秘密!”面對有恩於他的梅兒,他也只有直言相告,好在他懂得傳音入密。

梅兒面帶微笑看來,輕輕眨了下眼。

得到她的回應,唐善終於可以安心,緩緩的舒出一口氣。

陸槐直著眼睛看向掌櫃,自從他看去便沒有眨過一下眼皮。

掌櫃有些發怵,遠遠站著,不敢靠近。

當陸槐的眼皮終於眨下的時候,他道:“你是我的掌櫃,我是你的伙計!”

自從陸槐吸收了血梧桐的精華,先是變成了嗜血的妖魔,除了對梅兒還能略有感知,幾乎已經完全喪失了人性。

幸虧雪蓮將陸槐的情況禀告了廣陵真人,廣陵不辭辛勞為陸槐夜夜撫琴,終於抑制了他的心魔,使他漸漸恢復了本性。

可誰曾想紫焰散人再又一掌把陸槐拍成了渾渾噩噩的白痴。

眼見陸槐的臉上重新被硬殼包裹,一雙眼睛不再清澈,又變得血紅。掌櫃回想起經歷過的這些日子,只覺得心力交瘁,萬萬不想再次看到陸槐變成嗜血的妖魔。

此時突然聽到他冒出了這麼一句話,掌櫃感動的簡直快要淚奔了。可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拼命的點著頭,久違的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終於再次浮現在他的臉上。

梅兒的臉上也滿是歡喜之色,對廣​​陵真人道:“真君?他的情況怎麼樣?”

廣陵真人沒有回答,而是疑聲反問:“他怎麼會凝出實器來?”他眼見陸槐的九柄飛劍和六桿飛槍都被紫焰的“火輪”絞碎,可剩餘的三桿飛槍卻能壓制住“火輪”,並與鎏金僵月刀相抗,自然看得出這三桿飛槍有所不同,但卻不知是何原因,所以才有此問。

“他……他吞噬了鐵臂羅漢的法器!”梅兒不敢隱瞞,如實相告。

廣陵真人嘆息一聲,道:“鐵臂羅漢能夠凝出三柄鋼槍,已經具備入選法宗的條件。此次魔宗法會,法宗旗下的神木散人特別邀請了他和身下弟子,準備將他們收在神木門下。可陸槐卻……”鋼槍已被陸槐吞噬,廣陵自然可以猜到鐵臂羅漢和身下弟子不會留得性命。可他也知道這些都是陸槐魔性發作時的喪心之舉,並非出自陸槐的本意,卻也怨不得他。所以廣陵真人再又嘆息一聲,嚥下了隨後的責怪之言。

唐善圍著陸槐轉了兩圈,弱弱的問:“陸大哥?你可還認得小弟?”

陸槐那雙血色的眼睛移到了他的身上,“唐……唐老弟?你……你為露露報了仇,我這輩子都虧欠著你的人情。”他臉上的血甲突然扭曲了起來,露出一副悲傷的模樣,“露露……露露……露露死了!嗚……”

唐善沒想到堂堂七尺男兒說哭鼻子就哭了起來,而且一哭就無法停止。嚎啕之間,涕淚交流,宛如一個孩童不見了心愛之物般哭鬧了起來。

“陸槐!”梅兒急忙奔來,一雙柔荑捂在陸槐的臉頰上,玉指擦拭著他的眼淚,柔聲道:“怎麼了?”

“露露!”陸槐依舊在流淚,可臉上卻泛起了笑容,緊緊的把她摟在了懷裡。

梅兒輕輕拍著他的背脊,就像一位母親愛撫著前來哭訴的孩子。

“有因才有果!”廣陵真人來到,嘆聲講解道:“本座查問過陸槐的情況。原來他是陸正英的兒子,江南陸家的後代。江南陸家曾經出過一代法修,可惜得悟道法之時已是位耄耋老人,拜在法宗門下不久,尚未出世便耗盡了壽元。但他為陸家留下了一套鑽心劍法,內藏凝劍悟道的法門,以待後世子孫可以悟道,甚至得道成仙。正因為陸槐修煉了這套劍法,才沒有被血梧桐的千年精華脹.破元神,變為妖獸。又因為得到了家祖的蔭護,所以他才能保存一絲人性,沒有被心魔完全控制。更因為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深深的埋藏在他的心中,所以他才沒有異變成嗜血的妖魔!”

梅兒從陸槐的懷抱中輕輕掙脫出來,跪拜在地,道:“還要感謝真君不惜損耗真元為他撫琴,助他抑制心魔,才能使他逐漸恢復本性!”

廣陵真人當然知道梅兒的身份,輕輕搖頭,將她扶起,道:“本座所說的那一份真摯的愛情並不歸你所有!所以本座要奉勸一句,放棄你出世之時曾經許下的承諾,現在就離開他,回到仙霞洞府繼續你的修行!”

“不!不!”梅兒吃驚的瞪大了眼睛,用力搖著頭,噔噔噔向後退了三步,失神的喃喃道:“如果弟子違背了自己的誓言,被弟子封印的黑暗與罪惡便會打破禁制,帶著妖獸的心魔返回弟子的內心。到了那時……即便弟子返回洞府繼續修行,只怕也無法消除曾為妖獸之時所犯下的罪惡,待到壽元耗盡也難以得道!”

廣陵真人輕輕撫摸著魔琴,道:“正因為你這樣的回答,所以你更應該離開他。”

梅兒咬著嘴唇疑問道:“為什麼?”

廣陵真人撥響了一聲琴弦,回道:“因為你並不愛他!”

梅兒臉上疑惑的表情更重,“既然他揭下了我的面紗,那他就是我的丈夫,我怎麼可能不愛我的丈夫?”

廣陵真人背轉身,緩步離去,嘆道:“那隻是你的承諾,並不是愛情!”

“不!”梅兒對著廣陵的背影吶喊道:“我的承諾就代表了我的愛,我愛他,為了我的愛,我無怨無悔。”

“既然是這樣……那你的劫難也就開始了!”白光一閃,廣陵真人已經隱去。

“你要走?”陸槐拉著梅兒的玉指,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不!我不走!”梅兒堅決的搖著頭,含情脈脈的看去,動情的道:“我要陪伴你走完此生!”

若是別的什麼人說出這句肉麻的話,唐善恐怕要泛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可此情此景歷歷在目,耳聽梅兒的痴心話語,他禁不住暗自唏噓,“別再去與王選侍偷情,也別打算尋找機會按倒雅柔,快快趕去無極宮向霞兒求婚,做一對逍遙快樂的神仙眷侶豈不是美事?”想歸想,可他的想法僅僅在眨過幾下眼皮的時間內就已經不見了踪跡。如果王選侍並不急於逃出皇宮,該偷情還是要去偷的,否則豈不委屈了這位美人?

想到雅柔,唐善的腦海裡立時浮現出初次相見之時,雅柔頭戴珠釵、身穿大袖衫、腰繫鳳尾裙、腳踏白布金絲繡花軟靴時的模樣。嫵媚的身段、嫵媚的嬌容,還有那雙更加嫵媚而且勾人的眼睛……唐善只覺得一線血氣直衝腦海,恨不能立即抽身趕去翠玉賭坊。要是真能按倒雅柔,那他絕對不會多說一句廢話。

皓月之下,陸槐與梅爾彼此傳遞著飽含柔情的眼神,相互間輕輕挽著雙手,情意綿綿。

掌櫃知道唐善不會無端出現,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不忍驚擾了這對兒珠聯璧合的佳人,也不知唐善在此純情美景之下竟然還能產生如此齷齪的想法,悄悄將他請去一旁,抱了抱拳,詢問道:“唐大人?該不是陸槐給你的三萬兩黃金出了什麼問題吧?”

“三萬兩黃金?”如果不是掌櫃提醒,唐善早把陸槐託付給他的差事忘在了腦後。

再過些日子,當他再次看到懷裡這張三萬兩“金票”的時候,說不定就把它當成了某位下屬送來的孝敬!

唐善雖有過目不忘只能,可那也需要用心。一來他只對別人的銀錢感興趣,銀錢一旦進了他的口袋,他的態度就會變得馬馬虎虎。再者這筆金子明里是為了慈濟庵的佛像重塑金身,可暗裡卻是幫助神劍山莊的六莊主韓文去討好鐵相神尼的弟子穆青青。他對自己如何討好女人很感興趣,但同樣的事換成了別人,他卻絕對不會放在心上。

現在想起了懷裡這張“金票”的用處,唐善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但他對此事絕口不提,徑直道:“不是金子的問題,而是我發現了陷害陸槐的兇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5
129:魔宗法會
“是誰?”掌櫃聞聲驚叫,眼中射出濃濃殺氣。看他咬牙切齒的模樣,好像唐善發現的不是陷害陸槐的兇手,而是屠殺自己滿門的惡魔。

唐善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的道:“左憶山!我親眼見到他在顯靈宮外使出了一招鑽心劍,殺死了影子門的錢主事。”話語道出,他長長的呼出一口氣,偷偷瞥了一眼陸槐,心頭響起瘋狂的笑聲。

就在昨日,左憶山以及其身後的龐大勢力還要令他心驚膽寒。即便聽聞陸槐的傳奇,他還是顧慮重重。可他萬萬沒想到陸槐的實力竟然會如此強大。現在他不僅要藉助陸槐除掉左憶​​山和月瑤,不僅要接管月瑤的強大勢力,還要讓陸槐除掉楊騰,而且要徹底摧毀楊騰的勢力,一勞永逸。

蒼天有眼,唐善得見左憶山在情急之下使出鑽心劍並沒有為他引來殺身之禍,而是送給了他和陸槐一個千載難逢的絕好機會。只要抓住左憶山這條線索,陸槐便能夠洗刷冤屈,再也不必隱身避形,羞於見人。他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在邱蘭的面前,站在邱寒天的面前,讓事實來證明自己的無辜。而唐善則完全可以牽連出楊騰,先報血仇,再一雪被囚六年的恥辱。

楊騰身為邪派天尊,武功極高,勢力極大。以唐善目前的實力,能夠在楊騰手下保住性命就已經是萬幸,復仇雪恨對他來說只是一個遙遠的夢。可現在有了陸槐,這一切實施起來簡直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左憶山?”掌櫃足足愣了半刻,疑道:“唐大人所說的是不是為了替元香報仇殺死了楊樂的左憶山?他不是為元香報了仇之後便畏罪自殺了麼?”

唐善得意的道:“左憶山並沒有自殺,而是改頭換面變成了決明道長。”

掌櫃沉吟片刻,道:“決明乃是鳳友山莊陳夫人的屬下,而後又投靠了影子門的門主月瑤,你說他是左憶山?”

唐善點點頭,神秘一笑,道:“真正的月瑤或許早就已經死了,現在的月瑤就是影子門從前的門主元香,藍元香子!”

掌櫃的表情正如唐善所料。不管是誰聽了這句話都會跟掌櫃的反應一樣,滿頭霧水,根本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所以唐善只能從頭講起,“這件事還要從八年前說起,岳思鸞在鷹嘴峰上比武招親……”

唐善向掌櫃講述一場精心設下的騙局以及楊樂的真正死因。

這件江湖隱事一直埋藏在唐善的心裡,或許他對掌櫃沒有任何戒心,或許他認為月瑤已經沒有了可以利用的價值,或許他終於懂得了養虎為患的道理……所以他才會將這個秘密和盤托出。

聽完唐善的講述,掌櫃緊緊的握起了拳頭,惡狠狠的道:“等陸槐恢復了本性,我們就去對付決明和月瑤,把陷害陸槐的真兇一個個揪出來,誰也別想跑掉!”

“不能等!”唐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月瑤和紫焰散人也有聯繫,而且紫焰把兩個弟子以及玄清別院都交給了月瑤,可見他們之間的關係很不一般。紫焰和他的弟子嫣兒都已經見到我和陸槐在一起,這件事很快便會傳到月瑤哪裡。一旦月瑤收到了消息,她就會做出相應的準備。我們晚一分行動,她的準備就會越充足,只有儘早動手才會對我們有利。”

“可陸槐現在的狀況……”掌櫃臉上隱隱現出憂慮之色,但他思量一番之後還是做出了決定,點著頭道:“陸槐已經背負了七年的罵名,現在終於有機會洗刷冤屈,而且機會稍縱即逝,不管怎樣,我們一定不能放過決明這條線索。該怎麼做?請唐大人指教!”

“指教不敢!”唐善客氣了一句,道:“月瑤有四個據點,影子門、玄清別院、鳳友山莊和萬殺堂。左憶山不會去萬殺堂,玄清別院又有南北雙玄,他應該負責打理鳳友山莊或是影子門……”他輕輕搖頭,“不!他們經營影子門多年,大可不必親自打理,而鳳友山莊卻接管不久,所以左憶山最有可能出現在鳳友山莊。”

掌櫃臉上漸漸泛起疑惑,像是對他的分析感到驚訝。

唐善不查,繼續道:“月瑤最有可能藏身的地方是玄清別院,因為她要在那裡修煉妖法。可她畢竟是楊勇的夫人,所以她一定會時不時回到萬殺堂。我們先趕往鳳友山莊,去抓左憶山。動身以前,我會派出兩隊錦衣衛緹騎校尉,分別打探月瑤和左憶山的具體行踪和詳細情況。如果我的推斷沒有失誤,得到緹騎校尉回复的準確消息以後,我們就可以進入鳳友山莊抓捕左憶山。至於要不要對付月瑤,或是還要對付哪些人,那就要看左憶山怎麼說了!”

“說完了?”掌櫃臉上沒有驚訝,只有疑惑,“大人在此事上能夠得到什麼好處?”

如果把這件事情反過來,陸槐如此積極的幫助唐善,掌櫃倒是可以理解。因為唐善畢竟為露露報了仇,陸槐欠著他的人情。可唐善並不虧欠陸槐什麼,與陸槐的交情也不過而而,根本不值得他如此積極的為陸槐去運作。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如果此事沒有關係到唐善的切身利益,唐善為何要如此積極主動?

凡事皆有緣由,所以掌櫃才會起疑。

唐善聽了他的疑問先是一愣,隨即啞然失笑,道:“我親眼目睹左憶山使出鑽心劍,不僅為陸槐發現了線索,也為自己引來了災禍。八臂天王和擎天戰斧就是左憶山那些人送給我第一件禮物。現在這件事不僅關乎陸槐能不能洗刷冤屈,也關乎我自己的性命。只有把陷害陸槐的人一個個揪出來,通通做掉,我才會安全。況且楊騰與我還有血海深仇,如果連他也一同做掉,摧毀他的勢力,豈不更妙?”

對於掌櫃這樣混跡江湖多年的人精,唯一能令他相信的話就是實話。

唐善無一隱瞞,如實相告,掌櫃反而有些臉紅,木訥的道:“我對大人本不敢有懷疑之心,可這件事關係重大,月瑤的勢力更是不可輕視。冒犯之處還請大人見諒!”

“不必!”唐善隨便擺了擺手,道:“要是剛剛沒有見識到陸槐的本事,我也不會把這件事告訴他!”

“為什麼?”掌櫃忍不住問了一句。

“月瑤勢力強大,如果陸槐沒有足夠的實力對抗,我告訴他豈不是害了他?”唐善這句話聽起來還蠻像那麼回事,可接下來的話就不怎麼樣了。他道:“原本我打算隱瞞這件事,藉此牽制左憶山和月瑤。反正我們之間也沒有冤仇,而且他們一直在打楊騰的主意,要是做掉了他們,反而成全了楊騰,我還真有些捨不得。即便他們請了殺手來取我的性命,我也沒想與他們為敵,還再想方設法要與他們溝通溝通,只要可以和平相處也就罷了。現在陸槐有了足夠的實力,留著他們終究也是禍害,當然要把他們做掉才能永絕後患。”這些話他原本可以不說,別說掌櫃是人精,即便是妖精也無法洞悉他內心的想法。

唐善自己也不知道因為什麼,總之他看到掌櫃就覺得親切可信,毫無顧忌的把所思所想竹筒倒豆一般通通講了出來。

掌櫃聽得有些發傻,忽然“哈哈”一笑,道:“你這娃娃倒也實誠!”

唐善實誠?

如果這句話讓唐善自己說出來,那他一定會臉紅!

倒也未必,此時唐善耳聽誇讚竟然爽聲發笑,臉頰之上沒有半分羞紅的意思,看來他的臉皮又厚了幾分!

“咦?”掌櫃發出一聲驚疑,看向唐善的胸口。

唐善也覺得有些異樣,垂頭來看,只見胸口發出墨綠色的淡淡光芒。詫異間,他急忙在懷里胡**了起來。

發出墨綠色光芒的物件終於被他摸了出來,不過是一塊玉牌——魔宗法會的路引。

“魔宗法會即將召開,總壇弟子孤風……總壇弟子綺彤……奉廣陵真人指令,迎接唐善唐大人進入魔宗總壇。”隨著清脆的人聲,一對與唐善年紀相仿,周身散發出淡淡藍色熒光的青年男女在山坡下現身。

這對男女都是男裝,一套白袍,絲帶係發,腰纏藍色帛帶,腳踏白布靴。看似在緩步行進,可來勢甚急。眨下三次眼皮的時間,他們便已經站在了唐善的面前。

“什麼狗屁魔宗法會,早不開晚不開,現在小爺要去消除殺身之災,要去找楊騰報仇,你卻偏偏要召開了?”

唐善向這對眉清目秀的魔宗弟子翻了翻白眼,道:“本官尚有要事,能否推遲幾日再去?”

孤風和綺彤的眼中現出異樣的光彩,像是在反問:“你說能嗎?”

“要不然……”唐善想了想,問:“本官可不可以選派一員緹騎校尉代為參加?”

綺彤搖搖頭,微笑著道:“弟子奉命相請的是唐善唐大人,不是隨便哪一員緹騎校尉。”

唐善無奈的撇撇嘴,再又看向孤風。

孤風面無表情的道:“如果不能請到大人,孤風和綺彤便是失職。總壇明令,失職者處死。”

“你們兩個死不死跟我有什麼關係?”

唐善一聲不發,抬眼看明月,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潑皮架勢。

“唐將軍!”梅兒盈盈走來,施禮道:“陸槐的事還需從長計議,不能急於一時。眼下將軍參加魔宗法會要緊,請將軍不要難為他們。”

“魔宗法會總該不會開個一時片刻便會散伙吧?真要是開上三兩個月,左憶山還會等我們去抓,恐怕早已請好高手,設好陷阱,反過來對付我們了!”唐善有苦難言,“唔”了一聲,沉吟不語。

就在這時,陸槐也傻兮兮的走了來,道:“唐老弟……露露……你去!”

唐善聽得明白,他是說“既然露露已經開了口,那你就去吧!”

唐善無語,只能在心底叫罵,“你真是個重色輕友的白痴,我要是你,現在就把孤風和綺彤殺掉,先抓到左憶山為自己洗清冤屈再說!”幸虧他不是陸槐,如果陸槐真的那樣做,豈不是在挑戰魔宗全族?最後的結果,他和陸槐都將不得好死!

賴著不走不是辦法,況且陸槐也表了態,唐善長嘆一聲,終於邁出了腳步。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5
130:魔宗之路
唐善搞怪般捏著發出綠光的路引,看起來像是提著一盞燈籠的模樣,一邊照著腳下的路,一邊慢騰騰的行下山坡。

一陣清香飄過,“大人這邊請!”孤風和綺彤站在了坡下的小路上。

“大人?”小路兩旁呼啦啦跑出兩隊錦衣衛。

帶隊的是元泰和修明,呼喚出聲的也是二人。

“你們回去告訴指揮使大人,就說本官已經趕赴法會!”唐善撥撥手,兩隊錦衣衛紛紛退讓。

孤風和綺彤二人左右相伴,沿著小路前行。唐善時不時吸著鼻子,綺彤似乎覺得好奇,此時終於扭過,俏生生看來。唐善臉上泛起猥瑣的奸笑,道:“好香!真的好香!”他說的乃是香風,綺彤的體香。

綺彤急忙轉過頭去,但還是被唐善發現,她在偷笑。

“唔!真香……唔!好香……唔!真的好香……”唐善沒走幾步便嘮叨一句,再走幾步再又嘮叨,像是得不到綺彤的回复便不肯罷休。

綺彤的修為一定不會很高,因為剛剛走出一里多,她便再也控制不住,把頭轉去一旁,掩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

孤風始終是一副面無表情,冷冰冰的模樣,可現在卻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小爺就是調戲你家女修,看你能把小爺怎樣?”唐善心裡暗暗得意,嘴上再又嘮叨:“真的好香!”

孤風臉上的尷尬神色更甚,終於忍不住道:“大人,您聞到的香氣……是弟子身上的味道!”

唐善注意到了風向,雖然三人都被包裹在清香之中,可微風卻是從孤風這邊吹來。

沒有尷尬,臉不變色,唐善的定力絕非尋常之人可以比及,“是你身上的味道又怎麼樣?香就是香,難道男人身上就不能有香味?”他的聲音和態度也很自然。

“噗……”雖然輕輕掩著嘴唇,可綺彤還是噗笑出口。

不知為何,自從行下山坡,距離陸槐越來越遠,唐善心底便莫名其妙的犯起了一種怪怪的感覺。像是一個懵懂少年初次離家遠行的忐忑不安,像是雙目染疾暫時失明的徬徨失措,又像是巨人林立感覺自身的渺小無助……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答案,無知!

具有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知而勇的人,絕對是傻逼之中超一流的貨色。

有知而狂妄,無知而謙恭才是殘酷世界適者生存的不二法則。

遠離陸槐,面對未知的魔宗總壇自然要產生無知的恐懼,唐善的“真香”便屬於接近狂妄的挑釁,幾乎將他淪落為傻逼的同類。還好他很快便找到了答案,更懂得無知應該謙恭,所以他才會溫文爾雅的求教:“法會定在何日舉行?都有哪些修士將要參加?具體日程是如何安排的?有沒有並非修士的凡人將要前往……”他的問題又雜又多,但凡是他想到的他都要問到。

綺彤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但卻並不是因為陸槐此時儒雅的言談舉止,而是因為陸槐的變化實在太快。

剛剛在山坡上的時候他是一副耍無賴的潑皮模樣,而在小路上他是猥瑣的登徒子,可現在他卻變成了一位風度翩翩的儒雅之士……

孤風竭盡所知,對唐善提出的問題給予答复,可唐善對他的回答還是不夠滿意。

沒有親眼見到魔宗總壇的真實情況,唐善對於任何人的任何回答都不會覺得滿意。即便這樣,他還是提出了留在心底的疑問:“往屆參加魔宗法會的錦衣衛為什麼都沒能返回?”

孤風臉上露出了難色,似有忌諱,未作回复。

綺彤或許猜到唐善的儒雅風範完全是臨時裝扮而成,其實他的內心怕的要死,所以發出一記銀鈴般的笑聲,道:“第一位大人目無尊長,得罪了傳法長老,自然不能活命。第二位大人擅闖總壇禁地,被看守弟子當場擊斃。第三位大人同……同……”鶯聲脆語,聽在人的耳中很是受用。可說到第三個參加法會的錦衣衛,她的臉上卻露出忸怩之色。

孤風急忙接去話語,道:“第三位大人在祭壇之下調戲護壇弟子,被當眾肢解。第四位大人獲准進入天魔宗修法,不想修法有失,元神爆裂而亡!”

大路上停著一輛馬車。看到這輛馬車前,唐善所見過的最大動物便是錦衣衛旗下馴象所中的大象。這匹拉車的巨馬或許沒有大象重,可它卻高出大象半頭,身長更是超出了一半。

如此龐大的一匹巨馬,鼻中不停的噴出兩條白氣,即便是站在哪兒四蹄也是此起彼落,要么便搖頭晃腦,要么撲扇雙耳,沒有一刻安生。

既然是一輛馬車,那它身後拉著的應該是一個車廂。可看在正常人的眼裡,這樣一個長方形的木箱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個車廂,倒像是一口斜卡在兩隻巨大車輪當中的棺材。

孤風和綺彤已經站到了車輪上,抬起了“棺材蓋”,笑盈盈的請唐善躺到“棺材”裡。

“棺材”很舒服,躺在其內就好像躺在一張搖椅上。可當孤風和綺彤合起“棺材蓋”的時候,舒服的感覺便蕩然無存。

漆黑的深夜,被人裝在棺材裡,手中的路引散發出墨綠色的熒光,四肢不得伸展,就連抬抬頭也要觸及棺材蓋。如果有誰認為這樣的感覺依舊會很舒服,不妨親身嘗試一下。

“咔……咔……咔……咔……”

棺材裡空間狹小,瞬時將這種錘擊棺材釘的聲音放大了數十倍。

“奶奶的!小爺還沒參加法會,還沒進入魔宗總壇,就被你們當做死人對待!”

心中的叫罵抵不住憂慮,自從被封在棺材裡的那一刻起,唐善就感覺此行凶多吉少。

此時他才知道陳炯設宴為他送行的時候,他最初的想法是多麼的荒唐可笑。

“傻逼!你該不是以為小爺真的會死吧?察錄妖異關我鳥事,萬一苗頭不對,小爺撒腿就跑!”回想起這句話,他覺得自己才是傻逼。按照孤風和綺彤這種對待他的方法,當真苗頭不對的時候,別說是跑,怕是連腿都撒不開!

好在有剛才的謙恭,起碼讓他知道進入魔宗總壇有四件事情不能去做,那便是目無尊長、擅闖禁地、調戲女修、悟道修法。還有什麼不能做?當然還會有其他禁忌。可那就需要相機行事了。

碩大的一匹巨馬,相對渺小的一口棺材,一旦啟動自然是風馳電掣般的速度。

馬車似乎已經啟動,只是似乎,唐善不能肯定,因為他沒有感到絲毫的顛簸。

“該來的終究會來!”事已至此,只能把心中的怕怕當成是一股廢氣排出體外。唐善略微舒緩了一下心緒,眼皮慢慢下垂,竟然幽幽的睡了過去。

潺潺的溪水,芬芳的草地,蒼松翠柏,雲霧繚繞的山巒,竟然是一處世外桃源。

車架已經卸去,巨馬在溪水邊悠閒的啃食著青草。

棺材平放在潔白的玉石鋪就的廣場上,鼾聲由內隱隱傳出。

孤風和綺彤雙雙立在棺材旁,聽聞唐善的鼾聲似乎感到有些意外,相繼一笑。

微笑過後,二人雙眼傳神,各自會意,雙雙行下廣場,踏上芬芳的草地,沿著潺潺的溪水結伴緩行。

難得的安靜,唐善睡得很沉,臉上露出孩童睡夢中特有的甜美表情。

只有在十三叔的木屋裡,聞著獸血的腥氣,聽著木頭燃燒的劈啪聲,枕著十三叔粗實的胳膊,他的臉上才會浮現出這樣的神色。

八年,帶著驚慌、憤怒、仇恨與被囚六年的羞辱一路走來,唐善未曾睡過一個好覺。等到脫身牢獄,他業已成人,而且神功在身,即便有心睡上一個好覺,卻也總能聽到、感覺到各種聲音。

哪怕身在皇宮,夜幕降臨,宮門閉鎖,四下里悄寂無聲。唐善還是能聽到天上的風聲,守衛巡視的腳步聲,甚至老鼠打洞的聲音。

而今躺在與世隔絕的棺材裡,他終於聽不到任何聲音。人在“死地”,再也不懼怕任何危險。所以久違了八年的憨實美夢才會再次降臨。

就在這具聽不到任何聲音的棺材裡,就在這場沒有任何感知、感覺的美夢中,唐善體內的真氣開始在不知不覺間飛速運轉了起來。隨著真氣的流動,他的鼻息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重……

一匹渾身燃燒著烈火的駿馬突然從唐善的丹田裡衝了出來,在他的奇經八脈、五臟六腑、以及經脈臟腑間的空隙裡肆意奔騰。

這番景象竟然同唐善眼見陸槐施展功法、體內突然血氣翻騰的時候一模一樣。

不,那時唐善是看到陸槐展現神功才牽動了體內的真氣,可此時他卻是在無比安靜的睡夢中。

上次的野馬只是像似由烈火化成,可此次卻是一匹真真正正燃燒著烈火的駿馬。

那一次的烈火野馬不過是點燃了它所經過的各個地方,而這一次卻是烈火在飛竄……

熊熊烈火中燒,那時的唐善痛苦的瞠目,脖頸的青筋暴現,緊握雙拳,全身發力,想要張開大嘴痛呼出口。可此時的唐善卻只是鼻息變得稍重,但卻仍在睡夢之中。

上次當唐善感覺越來越痛苦的時候,那匹烈火所化的脫韁野馬肆意飛馳,橫衝亂闖,幾乎要由他的身內破體而出。可此次他似乎連一點感知也沒有,轟……

那一次唐善的腦中炸起轟響的時候,剛好看到陸槐激發出冰玉寶劍發,緊接著便再有一匹寒冰所化的野馬經由他的百會穴竄出,迎著烈火野​​馬行經的路線追擊而去……再往後他便發出野狼般的嚎叫,“九轉神功”的七層結障便已被他衝破。

可這一次他的腦中炸開轟響的時候,那匹似由寒冰所化的野馬卻並未出現,而這匹渾身燃燒著烈火的駿馬竟然從他的百會穴直衝了出去。

腦中炸起的轟響已經將唐善驚醒,猝然感受到的痛苦根本不是棍棒狂擊、飽受酷刑、殘體斷肢或是臟腑絞割之類可以比擬的,那是這匹駿馬活生生的在腦髓中燃燒、踐踏,再又撞破腦殼衝出的真實感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5
131:九轉神功第九重
火焰一樣的赤紅氣息從唐善的百會穴衝出,無休無止,似乎要將他體內所有的陽剛真氣全部宣洩。

整具棺材漸漸被烘烤的發熱、發燙,可惜孤風和綺彤靜靜的坐在溪水邊享受著愜意的寧靜,根本無法發現棺材的異樣,自然也不能趕來相救。

唐善想叫,可他偏偏連嘴唇都張不開。七重“九轉神功”的陽剛內力頃刻間傾瀉而出,沒有一絲殘留。

漸漸的,棺內在“火焰”的流轉、翻騰和擠壓下變成了一個熾熱的火爐。

唐善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毛髮在瞬間被燃燒得乾乾淨淨,然後便是他的皮肉、筋骨和臟腑,一層又一層的在火爐中接受炙烤。

可他那無以言表的痛苦感覺卻莫名的消失了。

絕望!

於良成曾經講解過,絕望是最大痛苦,痛苦一旦超越了絕望,超越了對生的絕望,感覺就會喪失,也就沒有了痛苦。

唐善現在就已經超越了絕望,所以沒有痛苦,也沒有感覺。

他想睜開眼睛看一看,看看自己是不是變成了陸槐被巨大的火焰手掌擊中後的模樣。可他的一雙眼皮動也不動,完全不聽他的號令。

“你們兩個如果還不趕快來救我,身為第五個參加魔宗法會的錦衣衛,我一定會成為一個特例。因為我並沒有死在法會上,可卻死在了參加法會的路上,而且還是死在了棺材裡。”

“好!好!你們不來救我,天底下裝在棺材裡的死人多了,你們這些修士一定不會稀奇。可死在棺材裡的人一定不會很多,等到了魔宗總壇,我讓你們開開眼。”

其實唐善冤枉了孤風和綺彤,他們奉了廣陵真人的指令前來相請,如果相請的時候還是“一具”活人,可請到的時候卻變成了一具死屍,那他們同樣是失職。

他們應該不願意因為失職而被處死,所以如果他們知道唐善此時身臨險境的話,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前來營救。

可問題是……他們親耳聽到了唐善的鼾聲,想讓他舒舒服服的睡個好覺,才會跑去溪水邊欣賞景色。哪裡能想到安安穩穩躺在棺材裡睡覺也會發生不測!

棺內的情景發生了變化,寒氣逼人的陰柔內力再由唐善頭頂的百會穴宣洩而出。它在唐善體內的時候也應該是一匹駿馬,而且將會給唐善帶來無以言表的痛楚。可唐善已經超越了最大的痛苦,喪失了感覺,所以隨便它怎麼折騰也不會再有任何反應。

一陰一陽兩股真氣、一紅一白兩團白煙、寒冰與烈火,原本相生相剋的兩個極端竟然沒有在棺內展開爭鬥,而是像一對剛剛相識的小情侶一般,帶著羞澀各自佔據了半邊。

“呼……”唐善終於呼出了一口氣,緩緩睜開了雙眼。

當他睜開雙眼的時候,一道精光奪目而出,再又一現而隱,臍內空處傳來驚雷般的轟響,似乎隨時隨地都可以醞釀出一場驚世駭俗的暴風驟雨。

唐善臉上露出甜美的微笑,像似一場美夢過後的餘味。因為他已經明白,就在他沒有任何感知的時候,他的“九轉神功”已經衝破了第八重結障。

煉功者不視、不聽、不言、不聞、不動,五臟精氣生剋制化,朝歸黃庭,是為五氣朝元。

唐善剛剛的情況恰恰符合了不視、不聽、不言、不聞、不動的先決條件。而他體內陰柔內功自行運轉,與棺內的陽剛真氣相抗,恰恰又等同於修煉內功。

機緣巧合,一場久違了八年的憨實美夢使得唐善進入了無我的境界。

心靜才可以無我,真正可以不受外界干擾、消除內心雜念的又有幾人。

內功本就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修煉的,即便具備了修煉的能力,資質、悟性還要將修煉者劃分為諸多層次,而修煉到高等層次更需要機遇和因緣。

如果沒有陸槐的冰玉寶劍發出猝然一擊,唐善未必可以沖破第七重結障。

如果不是緣自棺材內的一場美夢,八年未曾靜下心來的唐善絕對不可能進入無我境界,自然也不可能衝破第八重結障。

“九轉神功”第八重竟然達到了內家功法的最高境界——五氣朝元。

吳耀祖因為修煉“九轉神功”,突破七層結障而成為大內第一高手。

而今唐善終於突破第八重結障,赶超吳耀祖,可以在皇宮大內傲視群雄了。

神功已成,唐善本該歡悅、歡呼,可他的臉上僅僅露出微笑,而且眨眼之間,臉上的微笑已經不見。

神目如電,讓他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棺內的異象。墨綠色的螢光可以不去計較,因為他知道那是路引在作祟。可那一紅一白各自分開的兩團煙氣又是怎麼回事?

陽剛真氣宣洩的時候他還存在感知,但真氣出體應該是無色透明的霧氣模樣,怎麼會出現紅白兩色?況且真氣出體自然消散,哪有凝而不散的道理?

唐善沒有見過這種東東,而且體內陰柔真氣竄出的時候,他所經受的痛苦已經超越了絕望,沒有了感知,所以他才會對棺內的異象感到奇怪。

精為玉花、氣為金花、神為九花,連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而後聚之於頂,可以萬劫不侵,是為三花聚頂。

“難道是三花聚頂?”唐善的心裡泛起疑問。

三花聚頂得歸根,五氣朝元通透徹。“三花聚頂”與“五氣朝元”在內家功法上本就屬於同一境界。如果唐善此時運轉真氣,修煉內功,待到酣暢之時自然可以煉化精、氣、神,匯聚於頭頂。

可除了書中記載,道聽途說,誰見過“三花聚頂”究竟是什麼模樣,又沒有人當著唐善的面演示演示讓他開開眼,所以也難怪唐善心中起疑。

但他馬上明白自己的疑問絕對屬於白痴中的極品,“三花聚頂”要運氣、練功,而且要練到酣暢的時候才會顯現。世上怎麼會有自己練功練到“三花聚頂”,還能大眼瞪小眼的跑到一旁觀看自己的道理。

況且“三花聚頂”又不是“三色聚頂”,紅白兩團煙氣和這塊路引形成的三色與“三花”的概念絕對風馬牛不相及。

“那這究竟是兩團什麼東西?”唐善略微運轉了一下體內的真氣,查看一下自己的內力有無損耗。

修煉內家功法要從一點一滴做起,一重一重突破。不管是哪家的功法,應該不帶耍賴的吧?如果衝破了第八重結障,內功修為反倒低於第七重,那這門內家功法也太臭不要臉了!

唐善突破了“九轉神功”第八重結障,查驗一下自己的內功修為自然無可厚非,可他剛剛運轉內力就發覺不對。

體內真氣轉動,棺材內的紅白兩團煙氣似有感應,也隨之運轉起來。

這種感覺應該很有趣,所以唐善就加了加速。可他加速可以,想要停止卻再也停不下來!

真氣在他體內飛旋,紅白兩團煙氣在他眼前飛轉,沒有痛楚的感覺,但卻有些發暈。

漸漸的,飛旋的真氣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帶著無比強大的吸附力,試圖要將棺內飛旋的煙氣吸入到唐善的體內。

飛旋的煙氣乃是隨著真氣的運轉而運轉,它的速度與抗拒力完全與真氣漩渦持平。真氣漩渦瘋狂加速,不斷催發唐善的丹田,調集出一波又一波新生力量加入到漩渦之中。

漩渦由盤形變為碗形,再由碗形變為斗形,吸附力在整倍整倍的疊加……

唐善在感覺兩個漩渦相持相抗的同時,還有另外一種感覺,那就是想吐。

但凡體內孕育過生命的人誰沒有過想吐的感覺?

兩個漩渦都是源自唐善的體內,而且又不受本源的控制,這種反應與孕育生命的人對於體內新生命的反應沒有什麼兩樣。

既然是很自然反應,唐善大可想吐就吐,反正他也不是MM,沒人會以為他失去了貞潔,懷上了BB。

不自然的反應發生在棺外,整具棺材已經離地,升騰起一尺餘高,靜靜的懸浮在那裡。

孤風和綺彤都在凝視著潺潺的溪水,似乎已經進入了冥想的修心境界。即便他們並沒有冥想修心,悄無聲息懸浮起來的棺材也不會引起他們的注意。

他們可以不注意廣場上的棺材,可館內再又浮現的異象卻不能不引起唐善的注意。

飛速旋轉、紅白相間的漩渦開始下移,漸漸貼在了唐善的眼前,像是再也無法抗拒來自他體內的吸附力,將要經由他的七竅貫穿而入,與他體內的漩渦融合在一處。

這團紅白相間的真氣具有“九轉神功”第七重的功力,雖然已經足夠強大,可還是無法與唐善剛剛突破的“九轉神功”第八重的功力相抗衡,終究會被唐善體內的漩渦所吸附。

如此強大的真氣,如果經由唐善的七竅突然竄入,即便他的丹田可以承受,體內的真氣可以將之融合,可他的眼耳口鼻又會怎樣?

想及此處,唐善的小心肝嚇得怦怦亂跳,他哪裡知道隨便運轉一下內力的後果竟然會如此嚴重,竟然要以眼耳口鼻盡毀作為代價!

要怪就怪這口該死的棺材,既不寬敞又不透氣,否則這團紅白相間的真氣早就不知道飄散去了何處,哪裡還會反噬七竅。

還要怪孤風和綺彤,棺材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為什麼沒有察覺?一個看起來羞羞答答,一個看起來靦腆木訥,這時候說不定跑到哪裡嘿咻嘿咻去了!

怪來怪去,唐善就是沒怪自己,而且還想起了喝酒的時候鄭興每每提到的傻逼軍士。其實那個軍士也沒做什麼,就是在農家搶了隻母雞,跑回庫房裡偷偷點了堆篝火,準備烤熟以後獨自享用,結果卻因此丟了腦袋。

不就是一隻老母雞麼?用得著砍掉腦袋?看守火器庫的軍士臨死也不服!

唐善此時覺得自己心裡的委屈就跟這個傻逼軍士差不了多少。

突然,貼在唐善眼前的真氣漩渦瞬時回縮,凝結成一個紅白分明的圓盤。這樣的圓盤看起來似曾相識,圓心為界,相等的兩個陰陽魚,陽魚的頭部有個陰眼,陰魚的頭部有個陽眼……

太極圖!

宮裡到處都掛著這種東西,難怪唐善看著眼熟。

“唰”的一聲,其實根本沒有任何聲響,那隻是唐善的感覺。

太極圖模樣的圓盤慢慢下降,蓋在了唐善的臉上,而後緩緩下移到臍下,透體而入。

這樣的感覺真好,不僅保住了眼耳口鼻,而且連一絲一毫的痛楚也沒有。

圓盤剛剛進入唐善的體內便蓋在了斗形的真氣漩渦上,並開始逐漸放大。隨著圓盤放大,真氣漩渦再由斗形變為碗形、盤形,而後化成了一池碧水。

碧水如同漲潮般迅速蔓延,無邊無際,圓盤卻慢慢停止了增長,最後融入到高漲的潮水中……

唐善此時的感受已經遠遠超出了醍醐灌頂,如飲甘露的狹隘概念。他的丹田裡出現了一片汪洋,即便是挂帆遠航恐怕也無法抵達遙遠的彼岸。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唐善自己也無法做出回答!

但他可以肯定,這種感覺代表他已經衝破了“九轉神功”的第九重結障……

“九轉神功”本就難以修煉,如果唐善不是在棺材內,渾身的陽剛真氣盡數出體,丹田內只剩下陰柔內力,以至陰陽有失,當即便會走火入魔,斃命當場。

可破體而出的陽剛真氣偏偏被密封的棺材所困,反噬唐善的時候恰好又迫使他催動陰柔內力相抗,使得棺材內部變成了一個新的“丹田”,陰陽兩股真氣在這個新的丹田內重新找到了平衡,這才令他的“九轉神功”突破了第八重結障。

唐善剛剛機緣巧合的突破了八重結障,再想突破“九轉神功”第九重結障不知還要等到何年何月。可他走了一條捷徑,依靠透體而出的七重功力牽動丹田內的八重功力,共同衝擊“九轉神功”的最高境界,終於神功大成。

先將一身功力透體而出,再將體外的功力收回丹田。這樣的情形從古未有,即便今後有可能會出現,恐怕成功的機率也不是很高。

“這口棺材真的不錯!”唐善勉強壓制住心裡的歡呼雀躍之聲,伸手拍了拍棺材蓋。

他的確應該感謝這口棺材,如果沒有這口棺材,恐怕他今生都沒有機會問鼎“九轉神功”第九重的絕世內功。

“嘭!”懸浮的棺材摔落在地。

聲音驚醒了溪邊的孤風和綺彤,眨眼之間,二人已經站在了棺材旁。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6
132:天魔散人
棺材離地一尺多高,掉在地上所形成的衝擊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計。可就是如此輕微的衝擊力,即便搖籃裡的嬰兒都可以承受的震動,突破了九重“九轉神功”的唐善卻偏偏無法承受,嘴角竟然溢出了黑紫色的“血漬”。

一聲巨響,孤風和綺彤掀開了棺材蓋。

他們做夢也想不到棺材會自己懸浮起來,自然也想不到剛剛的聲響發自墜落的棺材。他們只是以為唐善發生了什麼事,所以才會運轉內力拍擊棺蓋,呼喚他們開棺放入。

棺蓋開啟,看到棺內的唐善,孤風和綺彤馬上瞪大了眼睛,臉上也露出了驚異的神情。

此時的唐善看起來像是內臟爆裂,上湧的氣血瞬時衝過喉嚨,再又被他死死的含在嘴裡,生生將兩腮撐得鼓了起來。

如果一尺高就把唐善摔得內臟爆裂,那麼唐善不該叫做唐善,應該叫做糖人兒。

但是棺材的輕微震動也的確使唐善無比難受,因為剛剛壓下的嘔吐感覺再被勾了起來。雖然沒有疼痛,可難受的感覺比內臟爆裂也差不了多少。

孤風和綺彤的臉上滿是疑惑,剛剛還聽到唐善躺在棺材裡打鼾,可現在唐善卻是臟腑受了重傷的模樣。

當然,也要怪唐善嘴角溢出了黑紫色的東西,乍一看同內臟受損湧出的淤血沒什麼兩樣。

棺蓋掀起的剎那間,孤風和綺彤臉上的神情由驚異轉為了疑惑,因為唐善手忙腳亂的爬了出來,怎麼看也不像是內臟受損的模樣。

“哇……哇……哇……”唐善先是噴出了好大一口,再又一次次吐出這種又酸又臭,腥氣十足的東西。

綺彤先是一愣,再又蹙眉,筋了筋鼻子,接著便覺得胃裡反酸,不由自主的干嘔了一聲。

乾嘔響起的時候,她隨手丟下棺材蓋,急急退出數丈,一手捏著鼻子,一手在面前呼扇起來。

棺材蓋平行摔落在地,說明孤風與綺彤一同鬆開了手。綺彤剛剛呼扇起手掌,孤風也捏著鼻子站在了她的身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

唐善也沒看清自己究竟吐出了多大一灘東西,但他覺得自己把五臟六腑乃至全身的污穢之物全部吐了出來。

他現在也聞到了這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所以急急忙忙跑下平台,奔到溪水邊,一次次的漱口,一次次的洗臉,直到口氣清新,沒有了任何異味。

現在令人為難的是他吐出的那堆東西。

廣場由潔白的玉石鋪就,襯託在芬芳的草地、潺潺的溪水和群山的環抱之中,顯得美輪美奐。

在如此美景之中吐出了這種東西,玷污了聖潔的廣場,簡直就是焚琴煮鶴,大煞風景。

唐善剛剛注意到自己身在世外桃源般的仙境中,可他卻沒有因為自己大煞風景的舉動而感到羞愧,反而捏著鼻子返回廣場,遠遠的避開那灘污穢之物,用疑惑的目光看去。

如果此時再有第四人出現,當他看到唐善臉上的神情時,一定不會認為這件大煞風景的事情是唐善所為,反而會去懷疑孤風和綺彤。

孤風看了看綺彤,綺彤瞪大了眼睛,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唐善急忙把頭轉開,去欣賞山巒之間懶散蠕動的雲霧。

廣場上只有三個人,綺彤搖頭,唐善轉頭,孤風總不能對那灘污穢之物視而不見聽之任之吧!

“唔!”廣場上站出一個眼睛大大的女人。

唐善聞聲轉頭,雖然這個女人用手掩住了口鼻,可他一眼便認了出來,“紫嫣!”

“哦!這是什麼味道?”白羽站在了紫嫣身旁。

“白師兄!”孤風還沒還得及清理,卻見白羽來到,抱拳施禮,道:“唐大人可能吃錯了東西,所以……所以……”

當他說第一聲“所以”的時候,白羽已經明白,點了點頭,手掌上翻,幻出那根雪白光滑的白骨棒,隨手點出。

唐善吐出的那灘污穢之物被一道寒光擊中,瞬時凝結成冰。

紫嫣的黑羽扇也捏在了手中,似乎有意賣弄,擺了個優美的姿勢,輕輕扇出。比酒鬼吐出的“酒糟”還要難聞百倍的氣味頓時遠去,而那塊凝結成冰的污穢之物也隨之而起,跌落在溪水中。

白羽對紫焰報以一記傻笑,轉頭看向孤風所說的唐大人,瞧一瞧朝廷派來的錦衣衛是何許人物。

四目相對,白羽有些傻眼,木訥的道:“上次險些誤傷了唐大人,一直也沒有找到機會向大人賠罪,還請大人見諒!”說話間,他手中的白骨棒已經消失,兩手抱拳高抬,身體略彎,向唐善作揖以示歉意。

“客氣客氣!不知者不怪!”唐善回禮,眼睛卻瞥向了紫嫣。

紫嫣也看了過來,立時認出唐善,眼神變得有些慌亂。

唐善指了指了紫嫣,學著陳炯的特長問白羽,“這位姑娘是……?”

沒等白羽回答,紫嫣搶先道:“紫焰散人座下弟子嫣兒,見過唐大人!”她的大眼睛笑成了彎彎的弦月,向唐善傳遞著“互不相犯”之意。

唐善遞回一個“欣然接受”的眼神。

“紫焰的弟子?”隨著一聲著傲慢的詢問,濟安行上廣場,一邊打量著紫嫣,一邊教訓道:“你師父是道宗棄徒,你有什麼權利前來參加法會?”

嫣兒冷眼瞥去,板著臉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濟安的臉立時寒了下來,似要動怒。

白羽偷偷拉了拉嫣兒的衣袖,佯斥道:“濟安師弟乃是道宗親傳弟子,邵真人的唯一門徒,不可放肆!”再又對濟安捧起笑臉,“濟安師弟,嫣兒姑娘不在三宗之內,沒有聽過您的大名,請您莫怪!”

唐善見他一口一個“師弟”,再又加上幾個“您”,先是覺得他滑稽可笑,可慢慢的又覺得不是滋味。白羽畢竟是魔宗弟子,這裡畢竟是魔宗地界,濟安不過是前來參加法會的客人罷了,卻仗著自己是道宗親傳弟子,以勢欺人,反客為主,即便事不關己,唐善還是覺得有些氣憤。

氣憤歸氣憤,自己此行尚且生死未卜,哪裡還敢管別人的閒事。

耳聽白羽言語間帶著謙卑與恭敬,濟安的怒氣漸漸消去,可臉上的寒氣並未撤去,狂傲的語調也沒有改變,質問道:“誰給他的路引?”

白羽顯得有些尷尬,訕訕的道:“濟安師弟,是我為嫣兒姑娘發放的路引!”

“你?”濟安臉上泛起鄙夷之色,再又質問道:“你有什麼權力發放路引?”

“白羽哪有權力發放路引!”白羽惶恐的道:“白羽請示了家祖,經得家祖的同意才為嫣兒姑娘發放了路引!”

“天魔散人算什麼東西?他為什麼請紫焰的弟子前來參加法會。你們天魔宗的膽子真是不小,敢與我們道宗為敵,天魔宗的好日子過膩了吧?”濟安渾身散發出陣陣煞氣,眼中射出的寒光像是兩柄利劍,直插白羽的雙目,看得唐善心頭一驚。

白羽嚇得微微發顫,結結巴巴的道:“其實……嫣兒姑娘……嫣兒姑娘……”他像是被濟安的氣勢嚇傻了,喃喃了半天沒說出什麼來。

“嫣兒姑娘打算棄暗投明,與紫焰斷絕師徒名分,轉投在老夫門下。”一個年過半百的“矮冬瓜”挺著個肚子跑了出來,站在濟安面前,吹了吹花白的鬍子,瞪著芝麻大的眼睛,陰陽怪氣的道:“是不是你們道宗明里驅逐了紫焰,可暗裡卻與他藕斷絲連,得知他的弟子打算投在我們天魔宗門下,想要幫著他來對付我們?”不用說,這個“矮冬瓜”就是天魔散人。

天魔散人的模樣和說話的語調雖然可笑,但卻機敏過人,隨口編造出嫣兒棄暗投明的藉口,既保全了白羽,又反將了濟安一車,還不動聲色的教訓了嫣兒。

唐善暗暗偷笑,笑白羽和嫣兒弄巧成拙。他偷聽過兩人談話,知道白羽的路引非偷既騙,否則也不會鬼鬼祟祟的交給嫣兒。現在白羽被爺爺抓了個正著,回到天魔宗免不了挨罵受罰。嫣兒為了得到路引免不了犧牲色相,還要費些心機演戲給白羽看。沒想到騙來了路引也騙來了一句“棄暗投明”。如果不承認此事,天魔散人一定會當場翻臉,隨便給她加上一個“騙取路引,圖謀不軌”的罪名就能要了她的命。可如果她一旦承認此事,天魔宗要是不收她還好,一旦收她在門下,紫焰哪裡能放過她?

濟安不知道天魔散人說的是真是假,勉強笑了笑,道:“前輩誤會了!濟安並不知道嫣兒姑娘打算與紫焰斷絕師徒名分。紫焰乃是道宗棄徒,自從被驅逐以後便與我們道宗再無往來。濟安如果早知此事……當然歡迎嫣兒姑娘棄暗投明,絕不會惡語相加!”

“不知道?唔……”天魔散人從鼻孔裡噴出粗氣,教訓道:“不知道可以問,問清楚再擺你們道宗的臭架子也不晚。你一個小小的道宗弟子,胡亂抓起個罪名就向我們魔宗栽贓,把我們魔宗一族置於何地?”

濟安在春秀樓內隨手殺死大茶壺,又在顯靈宮外輕易放走左憶山,還有剛剛的囂張狂妄,唐善哪一件事都看不慣,聽了天魔散人的這番話自然解氣,暗道:“活該!讓你裝.逼?有本事你就挑起魔、道兩宗的宗族大戰,裝.逼裝到死?”

唐善不服不行,濟安的確夠裝.逼,即便被天魔散人倒打一耙,看起來已經理虧,可他還是受不了天魔散人的辱罵,板著臉道:“濟安已經說過不知此事另有內情,你還想怎麼樣?難道還想抓住濟安的一句口實不放,帶領魔宗弟子殺上道宗總壇問罪不成?”

天魔散人臉紅脖子粗的叫嚷起來,“你們道宗也太過囂張了,跑到我們魔宗……”“都閉嘴!”一聲喝斥,那是廣陵真人的聲音。

唐善臉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眼睛發直,模樣傻傻,好像看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怪事。

的確是件怪事,就在他來回踩過的白色玉石上,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廣陵真人從地下“鑽”了上來,站在了他的眼前。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6
133:先見之明
天色已經大亮,陸槐剛剛進入夢鄉,猴屁股一般火紅的臉孔上帶著嬰兒熟睡時的香甜。

梅兒守候在陸槐的身邊,默默的注視著他。漸漸的,她的臉上泛起母親般的慈愛、情人般的柔美,或許她把陸槐當成了懵懂的孩童、青澀的情郎,但顯然還沒有把陸槐當成自己的丈夫,因為在她的臉上看不到一位妻子的坦然神色。

掌櫃出現在門口,陸槐那兩隻烤乳豬一般醬紅色的耳朵微微動了動,顯然已經有所察覺。但他或許感受到了掌櫃身上熟悉的氣息,所以才會置之不理,依舊沉寂在睡夢中。

梅兒在腕口上輕輕捏起陸槐火紅的手爪,放落在床邊,悄悄步出。

雪蓮坐在山坡上,膝前放著她的魔琴。

梅兒剛剛看去,雙眼不由一亮。

雲鬢、玉頸、嬌容,一襲收腰的百花裙蓋滿周身三尺之地……

涼風甚急,枯萎了萬千草木,已深秋。如此一位清新麗人,怯生生出現在荒野,就連身為女修的梅兒也被雪蓮的美色攪得心頭搖曳,若是被世俗男人得見怎還得了。

掌櫃垂垂老矣,即便是艷惊四座的美女嬌娃也難引來他的目光。可他只是匆匆瞥去一眼便急忙垂下了頭,像是生怕自己老態龍鍾的模樣驚擾了這位天人。

梅兒踱步來到,似不相識,上上下下打量著光艷照人的雪蓮。

雪蓮的臉頰上飛起一片紅霞,“家師主持召開魔宗法會,無瑕脫身,特令雪蓮代師撫琴,每日七曲,以助陸師兄消除心魔!”

梅兒笑而不言,屈膝坐在她的身旁,伸掌相請。

“師尊特賜魔琴七曲,破陣、上車、行車、向城、平安、歡樂、太平……”纖纖十指已經在輕輕撫動琴弦,“魔琴七曲,以法音化心魔,逢七七之數,可減陸師兄心魔一分……”琴音似水,經由雪蓮的指尖潺潺流出。

“蓮兒!琴心未定,如何撫慰他人之心?”梅兒語如春風,竟然也是深諳琴律的高手。

雪蓮聞聲,心頭一震,神色漸漸變得祥和,臉頰上的飛霞也慢慢隱去。

琴過三曲,日上三竿,陸槐的身影出現在房外。

雪蓮眼中的陸槐早已不是“枯樹怪”模樣,變成了一隻新鮮出爐的“烤乳豬”。

旁人看在眼裡,一定會對這只“烤乳豬”捧腹大笑,雪蓮剛剛得見也有此意。可在陽光的映照下,陸槐身上隱隱散發出淡淡的紅色煙氣,顯然已經變成一位真元強大的修士。雪蓮看在眼裡,心中不由一驚。

心動則琴亂,眼簾深垂,沉浸在琴曲之中的梅兒微微蹙眉。陸槐身上的紅色煙氣則在瞬時間轉變為黑色,那雙流動著鮮血的虎目猛然大睜,一股眾鳥啁啾的肅殺之氣向著雪蓮撲了上來。

梅兒站起身,清泉一般的明眸微微轉動,向著陸槐的血眼迎去。

陸槐與她對視,撲向雪蓮的肅殺之氣霎時消失不見。

掌櫃顛儿顛儿的跑回,年事已高,心神反倒變得脆弱,受不了這種瞬息萬變的刺激。

就在掌櫃剛剛與陸槐逢面而過,進入房中,關閉房門的時候,陸槐的目光移向了林邊,疑聲喝問:“你沒有走?”

“誰?”梅兒帶著驚疑轉頭,順著陸槐的目光看去。

纖纖十指壓住琴弦,琴聲立止。

“嘿嘿……”隨著一陣奸笑,紫焰在一株大樹的枝頭現身,“老夫雖然落敗,但卻敗在你這妖孽與廣陵真人的聯手之下,怎能心甘?”

“再來!”陸槐沒有廢話,身後幻出刀槍,由一隻烤乳豬變成了豪豬。

梅兒自知僅憑陸槐一人之力絕不是紫焰散人的對手,急忙道:“前輩出自道宗,身為散人,竟然向一個尚未悟道的後輩修士發出挑戰,難道就不怕此事傳入修界,折損了自己的身份?”

紫焰原本就是道宗棄徒,難免要遭受各宗修士的鄙視。昨夜廣陵真人庇護陸槐,紫焰以復仇為名挑戰廣陵,即便順手殺了陸槐也可以自圓其說。而如今廣陵真人不在,他卻趁機找上門來。一旦此事傳入修界,天下修士自然要將他與尚未悟道的陸槐相提並論。雖然是棄徒,可他畢竟是道宗親傳弟子、開設洞府的一方散人身份,只要他向陸槐出手,那他便是自貶身價。

梅兒的話分量十足,紫焰不能不有所顧忌。雖是棄徒,可他畢竟出自道宗,同門師兄弟還在,法、魔二宗的修士終究要讓他三分。

身在修界,生存在三大宗族的夾縫中,如果不是道宗打壓法、魔二宗,如果不是法、魔二宗害怕被道宗抓到“棄徒是道宗的棄徒,是打是罵,是殺是罰也該由道宗出面”之類的口實,他的紫焰洞府恐怕早已被二宗旗下的其他宗門所吞併。

紫焰當然要顧及身份,更要顧及名聲,身份與名聲就是他的形壽。一旦名聲受損,被道宗的一眾師兄弟所不齒,斷絕了與他的往來,那他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要怪就怪他門下弟子不濟,南北雙玄和紫嫣根本不足以對抗陸槐,其他的門外弟子更是不堪一擊,否則他又何必親自出馬。

梅兒搶先抓住了紫焰的口實,一語中的,令他不能以復仇作為藉口。可紫焰早已經想到了應對之策,擺出一副道宗親傳弟子的模樣,傲聲道:“如果他是一個尚未悟道的修士,即便他想要讓老夫出手,他也不配!”

雪蓮臉上浮現嘲笑之色,像是已經猜到了紫焰下面的話。

梅兒見紫焰口稱“如果”,不肯承認陸槐的修士身份,也知道他要另耍把戲。

果然,紫焰的臉上泛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道:“除魔衛道乃是修界奉行了千年的法規,萬世不得更改。老夫身在修界,深知斬妖除魔乃是每一位修士不容迴避的職責。陸槐並非修士,可卻誤食血梧桐,異變成為嗜血的妖魔!”他假惺惺的嘆了一口氣,“妖魔犯界,嗜殺修士,今日恰巧被老夫撞見,老夫怎能袖手旁觀?”他躲在暗處聽到了鐵臂羅漢一事,此時正好用來作為藉口,咬定陸槐是異變的嗜血妖魔,也為自貶身價向陸槐挑戰找到了理由。

雪蓮的臉上依舊帶著嘲笑之色,道:“家師已經決定將陸槐收為門下弟子,而且會在魔宗法會上宣布這個消息,並將傳告三宗旗下各個宗門知曉。”她嘻嘻一笑,臉上現出頑皮之色,“家師曾在雪蓮臨行前有過囑託,如果前輩敢動陸槐,那前輩就是與魔宗為敵,魔宗一族的所有修士都可以對前輩展開攻擊,而且道、法二宗絕對不會插手此事,還望你好自為之!”

“廣陵老兒?”紫焰的牙齒咬的咯嘣作響,轉身隱入林中。

“跑了?”陸槐有些發楞。

梅兒勉強的笑了笑,呼出一口氣,道:“幸虧真君有先見之明!”

“魔琴七曲,既可度人,亦可修身……”雪蓮收回目光,屏氣凝神,再又奏響了魔琴……

曲終人散。

曲未終,人已去。可悠揚的琴聲依舊迴響在梅兒耳邊。

陸槐靜靜在站在梧桐樹下,像是剛剛享用過美味的早餐,正在品著未消的餘味。

“參加師尊!”廣陵真人剛剛從地下鑽出來,雪蓮恰巧掠上廣場,急忙見禮。

雪蓮的身上換了一套男裝,與孤風、綺彤的裝扮一模一樣。

孤風和綺彤正對場上的爭鬥感到為難,幸好廣陵真人來到,也來見禮。

場上諸人,只有紫嫣身著女裝,便也只有她將雙手按在腰側,微微屈膝,道了個萬福。

濟安的模樣看起來像是在作揖,但他沒有併腿、正視、欠身,不過是抬了抬手。同在修界之中,他的等級與廣陵真人足足差了兩個層次,如此相對,可見他狂妄之極。

還有兩個人,連動也沒有動。

唐善有些傻眼,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天魔散人只是“哼”了一聲,看起來似乎對廣陵的喝斥有些不滿。

廣陵向唐善瞥去一眼,算是打了個招呼,再又看向濟安和天魔散人,教訓道:“道宗不修法麼?法宗不修法麼?魔宗不修法麼?天下各宗哪一宗不是修法悟道的修士?宗門、宗族之分不過是悟道的法門不同罷了,何必要分彼此?”

濟安也“哼”了一聲,雖然很輕,可場上諸人卻聽得清清楚楚,像是認為廣陵真人的言論抬高了魔宗弟子的身份,令他這位道宗親傳弟子很是不服。

廣陵側目看去,道:“當真要分出不同,你們道宗至少要分成儒宗、道宗、佛宗三大支派。儒宗絕非儒士一家,諸子百家都可以各立分支;道宗三千六,可以按照各自奉行的道法分化;佛宗也不僅僅是大乘、小乘之分,在我中原便有性、相、台、賢、禪、淨、律、密八大宗派!濟安?你回去問問邵真人,再請邵真人轉呈掌教大修士,看看本座的分配方法可否實行?”

濟安面帶驚色,規規矩矩的正身作揖,道:“弟子愚鈍,真人教訓的是!”

“天魔散人?”廣陵轉過頭去,道:“你與本座同年報請三宗大會承認各自的真人身份,三宗大會已經開過了多少屆,回絕了你多少次?恐怕連你自己也記不清了吧?濟安身為道宗弟子,來我魔宗參加法會,你是主,他是客。可你看看你自己,你的言行哪有半分主人的模樣?”他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等你消除了心中的戾氣,無需三宗大會認可,你一樣可以晉升為真人!”

天魔散人撇撇嘴,似有不服,可還是嘆息了一聲,回道:“真君教訓的是,天魔知錯了!”

廣陵轉向眾人,呵呵一笑,“各位的架子真是不小,還要廣陵親自迎接才肯進入魔宗總壇!”開了句玩笑,他輕輕揮動手臂,道:“諸位請進!”

就在唐善腳下,一個洞口逐漸裂開,不斷擴展。唐善一步步退後,再又傻了眼。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7
134:真人的疑惑
腳下莫名其妙出現了一個大洞,唐善身為凡人完全具備傻眼的資格。可他傻眼還有兩個原因,第一、道宗的濟安以及不在三大宗族之內的嫣兒並非乘坐“馬車”而來,看來只有他這位極品凡人才有資格乘坐馬車,到時也必將乘坐馬車而去。第二、小溪的上游似乎存在一個入口。那裡本沒有“入口”,不過是一個兩丈高的瀑布。可它的左右卻站著兩男兩女四個白衣弟子,看起來像是剛剛迎接紫嫣、濟安進入此地,而後便留守在了那裡。

一個人擁有越多,牽掛越多,無法捨棄的東西也就越多。

世宗皇帝擁有天下,最害怕失去的便是自己的生命,所以才會信奉道教,修今世,求長生。

鷹嘴峰上兩強相鬥,唐善竟敢趁楊騰虛弱的時候欲圖偷襲,全然沒有顧及到自己的性命。

前次遇到楊騰,唐善已經有七重“九轉神功”在身,可他不僅無意復仇,還要在關田的掌下示弱給楊騰看,生怕楊騰對他生起殺心。

而今他剛剛突破九重“九轉神功”,可以與江湖名宿,武林泰斗一教高下。這個時候進入未知的險境,他當然要怕怕,當然要提前尋找可以逃身的退路。

現在看起來,馬車上的“棺材”應該是為他特意準備的,很有可能就是為了使他順利通過那條瀑布。

如果一切被唐善不幸言中,那他根本沒有可能在不被獲准的情況下離開這裡,所以他要傻眼。

“有機會問問孤風和綺彤,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棺材和瀑布有什麼古怪!”唐善暗暗盤算著,就看見天魔散人帶隊在前,順著巨大的洞口“走”了進去。

洞口垂直向下,天魔散人應該跳進去才對,怎麼可能“走”進去?

唐善腦子裡產生了一個正常人的正常疑問。所以他眨了眨眼,再又用力揉了揉,證明自己的確不是眼花,這才可以認定,天魔散人不是跳進去,的確是走進了洞口。

天魔散人、濟安、白羽、紫嫣,一行人身體與廣場平行,一個接一個走進了洞內。

孤風和綺彤向唐善伸手相請。

眼見唐善一臉冥蒙,綺彤臉上似有笑意,是那種有心發笑而又不敢露出笑臉的表情。

孤風的模樣一如先前,臉上不帶任何表情,道了聲“請!”

唐善試著邁出腳步,腳掌剛剛搭在洞壁,一股強大的力量立即貫穿了他的身體。好像有一隻大手抓住了他的衣領,先是一把將他拽入了洞內,再又抵住了他的胸膛。

這只是一瞬間的感覺,當他的身體與洞口平行,貫穿他身體的強大力量立即又消失得無影無踪。或許是九重“九轉神功”護體,或許是體內烏七八糟的東西早已經吐了個乾乾淨淨,經歷如此劇烈的旋轉,他竟然沒有感覺到一絲一毫的眩暈。

現在他可以沿著大洞向下深入,應該是向內,便如進入一處碩大明亮的洞穴,只需沿著平坦寬闊的石板路前行,便可抵達閃耀著刺眼的白色光芒的出口。

人影一晃,廣陵真人已經站在唐善身邊,與他並肩同行。

雪蓮、孤風與綺彤尊禮而行,跟在廣陵身後三尺,既有相伴之意,又烘托出他的真人身份。

隨著洞口的臨近,白色的光芒漸漸放大,洞口上方似乎有一個模糊的東西遮擋了白光。現在唐善終於可以看清,那是一口六七尺高的大鐘。

走的越近,唐善越對這口大鐘錶示懷疑。

如果有人可以把它捏在手裡搖來搖去的話,那麼這口大鐘看起來會更像是一隻鈴鐺。

由鍾下走過,收回目光,唐善似乎猜到了這隻巨大“鈴鐺”的用處。

“唐侍衛或許已經看出來了,”廣陵真人瞥來一眼,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著道:“這只鈴鐺是用來示警的。”

說話間,二人已經步出洞口,行在一條甬道上。

整個甬道彷彿一座放大的蜂巢,每間闊達一丈的蜂房內各有一名修士。這些修士男多女少,衣著、年歲、姿態各不相同。但有一點相同,不管是坐、是站、是躺、是臥,個個都像是參禪入定的老和尚,對於眾人的來到沒有任何反應。

“這些人是魔宗總壇的護法弟子。”無需唐善詢問,廣陵真人介紹道:“只要搖動警鈴,他們就會從修法的冥想中甦醒過來。”

忽然,一股股強大的氣息從冥想修法的護法弟子身上扑出,化作一隻只無形的手爪,死命的掐在唐善的脖子上。

唐善的呼吸為之一緊,體內“九轉神功”自然生抗,將一隻只無形的手爪擊得粉碎,再又護住唐善的周身,令那些後繼的強大氣息無法靠近。

廣陵真人再又瞥來一眼,臉上帶有疑惑之色。像是有話要問,可又沒有問出。

一路行來,唐善默默算了算,左右的“蜂房”各有四層,甬道長達三百多步,……粗略統計,這裡的護法弟子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數目自然驚人。

蒼天碧水!

步出甬道,頭頂白茫茫一片,像是山間的雲霧,不可透視,但又散發著刺眼的白光。眼前則是一望無垠的水面,碧波萬頃,磷光萬道……

唐善等人來到的時候,兩葉小舟已經在碧水中蕩漾開去。

濟安顯然不願與天魔散人等人為伍,獨自佔據了一條小船。

還有兩條擺渡用的小舟停靠在岸邊,可船上卻沒有擺渡人。

唐善向著漸行漸遠的兩葉小舟眺望,但見其上同樣無人擺渡。

濟安背手站在船中,而那條小船的船頭像是被一條無形的繩索牽引,無需搖櫓擺槳,自能向前。

“先帶唐侍衛前去休息。”廣陵真人留下一句話,帶著雪蓮跳上一條小船。

“唐大人請上船。”孤風和綺彤齊聲相請。

唐善剛剛在船中站定,便聽廣陵真人疑問道:“這個唐善很奇怪!”

兩船相距十丈,廣陵的聲音壓得極低,自認為唐善絕對無法聽聞。往日的唐善的確無法聽到他的話語,可今時的唐善偏偏不同於往日。九重“九轉神功”在身,耳力和目力遠非往日可比,所以清清楚楚的將他的疑問收在了耳中。

“奇怪?”雪蓮顯然沒能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道:“難道師尊認為唐善此行另有目的,有可能對我們魔宗不利?”

“不!不!”廣陵真人沉吟一番,道:“為師在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很奇怪的氣息,這樣的氣息不像是一個武者應該具備的,更像是……一位修士! ”他的聲音有些吃驚,或許連他​​本人都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

“更像是一個武修?!”雪蓮的回答令廣陵真人更加感到意外。

唐善當然知道雪蓮如此回答的理由,荒山破廟,靡靡之音,一番幻象令他醜態百出。

雪蓮帶著偷笑聲將事情的原委告訴了廣陵真人。

“胡鬧!以靡靡之音誘惑凡人,萬一他瘋癲癡狂,或是走火入魔,你也罪責難逃。”

“弟子知道,但也只有靡靡之音才能試探出他是不是一個武修。”

“沒有鍾離家的武者,也沒有道宗弟子相助,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武修……”

唐善所在的小船另向而行,距離漸遠,再也無法聽聞他們的談話。

冷眼再看,天魔散人、濟安、廣陵真人分乘的三隻小船竟已不見。碧波依舊,三隻小船似已沉入了水下。

唐善還在對那些小船的失踪感到疑惑,身前卻突然出現一個小島,一個長約百丈,寬十數丈,盡被白沙覆蓋的小島。

就在眨三次眼之前,船頭還是一望無垠的碧波。三次眼皮眨過,這樣一座小島生生出現在眼前,不禁令他心生驚愕。

“幻象!”唐善找到了這種異象的唯一解釋,要么眼前這座小島來自於他的幻覺,要么剛剛得見的碧水乃是遮擋這座小島的幻象。

小島是真實的,潔白的細沙也是真實的。

小船停靠在岸邊,唐善站在了柔軟潔白的細沙上。

現在他終於明白廣陵等人為何會在一望無垠的碧水中突然消失,也明白了腳下的小島為何會突然出現。

碧波浩渺的幻象遮蓋了這裡真實的景象。

“大人可以在這裡稍事休息,等弟子們接待過其他客人,便會把魔宗弟子四年來斬除妖孽的相關記錄取來,交給大人查閱,以完成大人察錄妖異之責。”孤風交待了一句,小船離岸而去。

“大人千萬不要碰這裡的水。”綺彤留下了一句忠告。

孤風與綺彤乘著小船已經遠去。唐善放目回望,登船的岸邊再又出現芝麻大小的人影,隱約可見的兩條小船駛離了一段距離,再有兩隻小船浮現在岸邊,繼續擺渡客人……

“這裡的水有什麼古怪?”唐善收回目光,再又打量起身下的碧水。

水光粼粼,水下竟然也泛著粼粼的光亮,像是無數條銀色的小魚簇擁在水底。

如果綺彤不曾叮囑一聲倒還好些,正因為她特意提醒“不要碰水”,結果反而勾起了唐善的好奇心。

唰的一聲,繡春刀出,不僅攪動了平靜的水面,而且劈出了一道凜冽的刀風。

“轟……”

繡春刀像是觸發了隱藏在水下的機關,方圓十丈的水面攢射出密密麻麻的大蝦!

大蝦?

如果這種身披利甲、長達一尺、宛如一柄柄利刃的東西像是什麼動物的話,唐善只能以“大蝦”加以冠名。

數以萬計的“倉”字形“大蝦”,頭上頂著巴掌大小的匕首,衝破水面後彈射出一丈餘高,凌空轉身,同時下紮,再又如同狂風驟雨般刺入水中。

這樣的壯舉或許很有趣,所以唐善想笑,可他臉上泛起的卻是恐懼的表情。

無論是誰,如果他想像著自己身上被幾百隻這樣的“大蝦”插來插去,他的表情也一定會很難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7
135:查驗妖異
“這些'大蝦'有沒有毒,可不可以煮來吃?”唐善的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可他的肚子卻提出了抗議。

這些身披銀甲、頭頂利刃的“大蝦”一定不能吃,即便能吃也一定不好吃!

唐善舔了舔舌頭,收起繡春刀,再又打量起腳下的這座小島。

小島看起來只有白沙,此外再無它物。可小島中間略高,說不定它的背面另有一番天地。

閒來無事,唐善索性抱著試試看的想法向小島中間行去。

前行十數步,腳下的感覺突然一變。

那是柔軟的草地帶給人的感覺。

所以唐善就看到了一片盛開著各色野花的草地。

草地上長有幾株果樹,果實累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能不能吃?”唐善的肚子咕咕叫了兩聲,直著眼睛湊了上去。

飢餓的感覺一旦襲來便勢不可擋,可惜性命比起飽餐一頓重要得多,所以唐善在猛吞口水的同時拽回了直勾勾的目光。

剛剛收回目光,他的眼前便浮現出一座四四方方的六層高樓。

高樓以青石為基,僅是樓基就高達三丈。

三丈高的樓基前出現了九級石階,每級石階都是由整條石板鋪就。

三尺高的石階,唐善一級一級的爬了上去。

定身樓基之上,一處寬闊的平台盡在眼前。平台的四邊豎有八根一摟粗的圓木柱,正中一根更加粗一些,要兩個人才能摟得過來。藉由九根圓木柱,六層高樓一層層的搭建起來。每層的簷角上都掛有鈴鐺,風吹鈴響,卻也悅耳。

唐善想起孤風曾請他稍事休息,“難道這棟六層高樓是給小爺休息用的?”

除了地板、門窗和牆壁,樓上空空如也,和樓基堆砌的平台沒有什麼兩樣。

一條人影飛快的從第二層樓的窗口撲下,腳踩草地,彈射而出。等到人影站定的時候,手裡已經多了一枚拳頭大小的野果。

小島上並無旁人,這個手捧野果,啃食得汁液橫流,有如餓死鬼託生的男人便是唐善。

綺彤提醒他不要碰水,因為一旦接觸水面便會遭到“大蝦”的攻擊。那是為了避免唐善遭受危險,所以她才會特意提醒。

如果野果不能食用,或是食用後會有危險,綺彤一定會加以提醒。

想通了此中道理的唐善大罵自己是豬腦袋,猴急般躍窗而出,捧了個野果便啃食起來。

他的飢餓遠沒有達到不能忍受的程度,可他無論吃什麼東西都是狼吞虎咽的模樣,不管飢餓與否,這副吃相卻是改不了的。

“大人?”綺彤站在了草地上,像是驚訝於唐善的吃相,微微張著嘴呆了呆。

唐善將手裡的果核兒丟在嘴裡,胡亂嚼了兩下吞進肚去,指了指綺彤手中的一本簿冊,道:“這就是魔宗弟子四年來斬除妖孽的相關記錄麼?”

“不錯!這些就是我們魔宗斬除妖孽的相關記錄!”孤風也站在了草地上,手中也托著一本簿冊。

“如果我看過這些,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裡了?”唐善接過兩本簿冊,隨手翻了翻,亟不可待的道出了心中所想。

“大人為何急於離去呢?”綺彤似有不解,道:“廣陵真人已經在籌措法會的相關事宜,法會馬上就要召開,大人難道不想參加四年一屆的魔宗盛會嗎?”

“如果大人想要離開,隨時都可以提出,我們會送大人出去。”孤風回答的很肯定,模樣看起來也不像是在說謊。

“既然是這樣……”唐善想說自己現在就要離開,可他畢竟還沒有看過兩本簿冊,所以尷尬的揚了揚手中的簿冊,道:“本官會很快看過這些記錄,到時還要煩勞二位送本官離開。”

“大人不必害怕!”綺彤忍著笑意道:“廣陵真人早有交代,只要大人進入總壇,我們就會陪伴在大人左右,但凡是魔宗的禁忌,我們都會提醒大人,以保大人此行的安全。”

“本官不怕……”唐善撓了撓頭,道:“只是本官還有要事需要辦理,不可久留!”

孤風指了指自己交給唐善的簿冊,道:“這本簿冊記載的事情同時也被地方官府登記在案,還請大人一一記下,返回以後通知各地官府,消除那些靈異之事的相關記錄。”

綺彤也道:“世俗凡人對於妖異之事的看法不同,即便只是一些小事也能令尋常百姓惶恐不安。還請大人對於這些妖孽的相關記錄加以保密,免得流言四起,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本官記下了!”唐善連連點頭,轉身向高樓行去。腳下邁出三步,他再又轉頭,道:“那些大蝦可不可以吃?”

“大蝦?”綺彤雙眼微張,像是不明白唐善所說的“大蝦”是什麼東西。孤風的臉上也有疑色。

“就是水里的東西!”唐善補充了一句,隨手摘了個野果,抖手丟出。

“轟……”數以萬計的“大蝦”從水底彈射而出,野果剛剛在水面上掠出三丈,一隻“大蝦”用它頭上類似匕首一樣的利刃將其從中刺穿,而後再與無數個同伴扎回了水下。

孤風和綺彤的臉色均是一變,像是在責怪唐善肆意胡為。

“能不能吃?”唐善吞著口水,給人以垂涎欲滴的感覺。

“這個東西不是用來吃的!”孤風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傻逼也知道這些東西是用來防禦敵人入侵的。但唐善還是在他的回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是用來吃的”同時也說明了這些東西可以吃。

“唔!”唐善應了一聲,臉上泛起坏笑,像是盤算著該如何弄些“大蝦”來吃。

孤風和綺彤相視搖頭,輕聲嘆息,轉身離去。

唐善返回高樓,一層一層的查看起來。二層已經看過,空無一物。三層多出了一桌一椅,桌上擺放著筆墨紙硯,看來像是特意為他謄錄妖異之事所準備。四層應該是茅房,因為除了一隻馬桶以外再沒有了別的物件。五層有一張床,六層……

高樓的頂層竟然修了一處水池,潔淨的池水散發著陣陣熱氣,看起來像是一間“甕堂”。(澡堂子)

唐善試了試水溫,冷熱適中,當下脫了個光光,舒舒服服的躺在水池裡,一邊泡著熱水澡,一邊查看起兩本簿冊來。厲鬼、殭屍、千奇百怪的妖獸、林林總總的惡魔……無需紙筆,唐善一目十行的翻看下去,兩本簿冊上所記載的妖異之事被他一一記在心裡。

不到一個時辰,兩本簿冊已經被唐善翻來覆去看過兩遍,自認再無遺漏。步出水池,涼風襲襲,舒暢之中透著清爽,唐善覺得精神百倍。

窗上懸著只一尺多高的銅鈴,看起來同簷角上掛著的鈴鐺沒有什麼區別,只是鈴穗略長一些,看起來像是用來拉拽的把手。唐善抓住鈴穗,輕輕拉了拉,低沉的“叮噹”聲隨之傳出。

忽然,悠閒踱在窗前的唐善僵直著身子呆立不動,因為在他眼前浮現出一幅絢麗的畫面。

碧水依舊,但在碧水中卻星羅棋布的點綴著一座座小島。由唐善這里至岸邊,每隔里餘便有一座小島。粗略算過,鑲嵌在水中的小島怕有上千座之多。

這些小島簇擁著一大片空曠的水域,水域正中倒立著一座斗笠模樣的大島嶼。同小島做過比較,那座大島的面積起碼要在百里方圓。

圍繞著大島,無法盡數的方圓里餘的小島懸浮在它的上空,將這只倒立的斗笠無限放大,再與天上刺眼的白光相接相融。

“那裡就是魔宗總壇麼?”唐善心裡泛起疑問。

就在他的疑問得不到解答的時候,身後響起一聲詢問,“大人?”

唐善赤條條的轉過身來,“啊……”剛剛站到孤風身邊的綺彤驚叫一聲,臉頰瞬時紅到了脖頸,急急忙忙轉去一旁,怯生生的問:“大人喚我們前來,有什麼事情需要吩咐?”

呼喚他們前來並非出於唐善的本意,而是因為唐善無意間搖動了銅鈴所致。

唐善略加思索便已經明白了此中原因,卻也並不解釋,而是指了指窗外的大島,道:“那里便是魔宗總壇麼?”

“大人已經身在總壇,那裡是祭壇聖地!”孤風回過唐善的話,問道:“廣陵真人令弟子詢問一下大人,大人願不願意參加此次法會?”

“不願意!”唐善​​搖著的腦袋,想也沒想便做出了回答。

“那好!等大人查驗過兩本簿冊,弟子就可以送大人離開。”孤風也不相勸。

唐善跑去池邊取來兩本簿冊,遞給孤風,道:“你現在就可以送本官離開了。”

“大人……大人這麼快就看完了?”孤風疑聲反問。據他所知,前四個錦衣衛最快的一人也查看了三天。可唐善竟然在一個時辰內就將兩本簿冊查驗完畢,說起來的確令人難以置信。

“看完了!”唐善點著頭道:“根據兩冊所記,妖異之事共計五千三百七十七件。其中厲鬼四百三十五樁、殭屍一百一十三樁、各類妖獸四千四百零一件、各種惡魔四百二十八起,應該報請各地官府撤銷相關記錄的有……”他無需思索,侃侃而談,將兩本簿冊所記一一道出,竟然絲毫不差。

孤風聽得目瞪口呆,抱拳躬身,恭恭敬敬的道:“大人有過目不忘只能,倒是弟子唐突了!”

“現在你們可以送我離開了麼?”唐善再又跑去池邊,一邊詢問,一邊穿戴起來。

“這……”孤風面有難色,道:“天色剛剛放亮,馬車外出多有不便。還請大人再等些時辰,只需天黑,弟子立即送大人離開。”

“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了?”穿戴整齊的唐善站在了窗邊,仰視著頭頂刺眼的白光,疑問出口。

“大人在路上用去了一天一夜,此時已經過去一天兩夜了!”綺彤終於轉過頭來,即便唐善此時已經穿戴整齊,可她臉上依舊帶有忸怩之色。

“一天兩夜!”唐善暗暗心急,如果只是耽擱了一夜,他連同陸槐趕到鳳友山莊去抓左憶山或許還來得及。可如今耽擱了一天兩夜,恐怕左憶山早已收到了消息。

“不行!事態嚴重,本官現在就要離開!”唐善剛剛還打算順從孤風的提議,也好趁機去魔宗總壇轉轉,長長見識。可現在得知已經過去了一天兩夜,生怕耽擱了自己的複仇大計,不得不再次向孤風提出要求。

“大人此時離去也無不可。”綺彤一改忸怩的模樣,俏生生的道:“但我們只能把大人送到洞外,無法護送大人到安全的地點。”

二十多年間,四個錦衣衛先後喪生在魔宗總壇。唐善能夠保住性命已經要燒香拜佛了,哪裡還敢奢求他們護送。所以他當即回道:“麻煩二位送我出洞。”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7 16:38
136:裝.逼的代價
行在船上,唐善的眼神時不時的向水下瞥去,像是沒能品嚐到“大蝦”的美味,令他很是遺憾。

“本官看你們的記錄裡每每提到'追殺百年老屍,請出護法弟子'之類的事,護法弟子有什麼不同?”唐善遙視著逐漸臨近的甬道,看似無心的問了一句。

“三宗旗下都有護法弟子,他們職責是保護總壇不受敵人侵犯。”孤風只是簡單的回答了一句。

唐善翻了翻白眼,暗道:“這種廢話還用你說?哪個門派受到了攻擊,屬下弟子沒有責任退敵?難道魔宗總壇受到攻擊就只是護法弟子前去退敵,你們這些人只會袖手旁觀?”

綺彤看出孤風的回答沒有令唐善滿意,補充道:“護法弟子是保護整個宗族的最後力量,如果他們也被擊敗,掌教大修士就會親自出戰……”

船已經靠岸,她的話也隨即而止,唐善已經會意,“如果掌教大修士也死翹翹了,那麼魔宗一族也就不復存在了!”

過甬道,穿山洞,一行三人由地下“走”到了平台上。

棺材還在那裡,孤風展臂相請,請君入棺。

唐善賴著不肯入棺,撇了撇嘴,道:“本官有些暈棺材!”

既然有人暈船,那就應該有人暈棺材,而且他還有來時的那一番嘔吐做為憑證。

這個理由的確不錯。

孤風和綺彤像是從來沒有聽過“暈棺材”一說,不約而同的瞪大了眼睛。

唐善苦著臉道:“如果你們害怕本官洩露了魔宗總壇的具體位置,大可蒙住本官的眼睛帶本官出去,為什麼一定要本官乘坐這個要命的棺材呢?”

孤風指了指遠處的瀑布,道:“魔宗第一任掌教大修士在洞口布下了禁制,凡人無法穿越,只能藉助封閉的車廂才能通行!”

“哦!”唐善心中的疑問已經有了答案,當下再無二話,翻身躺到了棺材裡。

孤風和綺彤先是怔怔的眨著眼,但很快便發覺所謂的“暈棺材”不過是唐善打探消息的陰損伎倆。“哐”的一聲,棺材蓋嚴嚴實實的閉合起來。

棺材“走”的搖搖晃晃,應該不是架在馬車上,而是託在孤風和綺彤的肩頭。

唐善再次從棺材中復出的時候,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間棺材鋪子裡。

孤風和綺彤已經不見了踪影,接待他的是一個身材臃腫的胖老頭。

“大人?這口壽材可還合身?”胖老頭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笑呵呵的道:“您要是看中了,先付三十兩銀子的定錢,等您壽終正寢的那一天,小老兒給您送到府上,再收二十兩銀子的尾數,怎麼樣?”

唐善臉上帶出本該是孤風特有的模樣,摸出兩塊一兩重的小金錠,拍在胖老頭的手裡,面無表情的道:“好啊!可你千萬別食言,否則本官一把火燒了你的棺材鋪子。”

胖老頭手托金子傻了眼。

唐善哈哈一笑,放步出了門去。

這是一座小鎮,天剛亮,街上只有冷風吹動的枯葉,不見人跡。

唐善走在街上的時候,前方巷子裡慢騰騰的走出一個人,停在了街中。

來人身穿道袍,肩背利劍,正是唐善心中惦念的決明道長!

世上哪來的決明道長,所謂的決明當然是左憶山。

“聊聊?”左憶山的眼中帶著笑,冷笑。

“好!聊聊!”唐善笑著迎了上去。他的“九轉神功”已經突破了九重結障,別說是左憶山,就是楊騰向他發出挑戰,他也渾然不懼。

街上隱隱傳來肅殺之氣,那是秋風之中攜帶的肅殺之意,殺手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兩者相互結合所營造而出的一種氛圍。

棺材鋪本就開在鎮邊,外行百丈,唐善與左憶山已經身在鎮外。

鎮外,官路,左右寬闊,無遮無擋,左憶山帶來的殺手相繼現身。

褐衣人,身背利劍,有老有少,也有中年人,一共一百零八位。

根據錦衣衛的記載,一百零八位褐衣人可以組成一種強大的劍陣——天劫殺陣!

唐善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因為在秘事房關於陣法的記載中,五行殺陣僅被列為“中平”,而天劫殺陣卻被列為“上平”。

武者一旦陷身於“中平”的陣法,其凶險程度可謂九死一生。而陷身在“上平”的殺陣則是十死無生。

還好,左憶山只帶來了武者,沒有修士夾雜其中。這一點總算給唐善帶來了些許安慰。

左憶山一直行出十餘里,天色已經大亮,他終於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跟上的唐善。

他的眼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殺意,可臉上卻又帶出一點點惋惜。

天劫殺陣已經形成,九人一圈,共計十二圈,逐漸向內收縮。

唐善即將面對的將是一場真正意義的殺戰,完全沒有任何偷姦耍滑的可能。

“唉!”左憶山嘆了口氣,道:“參加魔宗法會的錦衣衛沒有一個可以返回京城復命!你雖然活著離開了魔宗總壇,可你還是逃不脫這個宿命!”

“給我一個理由。”唐善在他三丈外停下腳步,讓他與自己保持安全的距離,問道:“為什麼要殺我?”

“這還是個問題嗎?”左憶山聳聳肩,自嘲道:“貧道在情急之下使出鑽心劍,恰巧被你看到,如何還能留你活在人世?”

唐善搖了搖頭,道:“我知道的事情又不止這一件,別的事情你們都忍下了,為什麼單單這件事要殺我滅口?”

左憶山無奈的回道:“因為你同陸槐的關係並不一般,萬一你同他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我們會很麻煩!而且你還聽到了玄清別院的秘事,為了保證玄清別院的絕對安全,我們必須滅了你這個活口!”

“大家的敵人都是楊騰,如果你殺了我,豈不是幫他除掉了一個潛在的敵人?”人家已經起了殺心,唐善還在套近乎。

左憶山冷哼了一聲,道:“楊騰已經不是問題。”

他的話說明月瑤的勢力已經足夠強大,對於月瑤來講,多唐善一人對她無益,少唐善一人對她也無損。

正因為唐善的存在無足輕重,所以月瑤和左憶山才會派出八臂天王和擎天戰斧前去殺他。

雖然八臂天王和擎天戰斧沒能成功,可大家已經撕破了臉皮,月瑤和左憶山當然不能留下唐善這個禍患。

眼前的一戰已經在所難免,可唐善還要探查左憶山的底線,所以問道:“你究竟有沒有見識過楊騰的武功?當年的五行殺陣見到他連手都不敢出,你以為天劫殺陣就一定能殺得了他嗎?”

左憶山嘿嘿笑道:“當年五行殺陣追殺陸槐是假,刺殺楊騰才是真。這也算一件隱事,沒想到早被你小子看破了,殺了你的確有些可惜!”

“你一定知道很多有趣的事情,所以我暫時還不能殺你!”唐善露出了笑臉,當然是那種不懷好意的笑。

“你殺我?”左憶山哈哈大笑,疑道:“你以為你是什麼人?就連楊騰也沒有可能逃脫天劫殺陣!你怎麼逃出去?”

天劫殺陣還沒有發動,唐善不知道它一旦發動會有哪些破綻,或是有沒有破綻。

但他現在卻發現了一個非常明顯的破綻,這個破綻就是左憶山。

所以他故作無奈的嘆道:“可你忘記了一件事,你也在這座殺陣之中,而且你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我?”左憶山指著自己的鼻子道:“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可我根本沒有打算與你動手,你要對付的是他們!”他的手從自己的鼻子上移開,指向漸漸圍上的褐衣人,“如果你能把他們都殺了,貧道甘願束手就擒!”他當然知道唐善想趁天劫殺陣尚未發動先一步擒下他,用來保全性命。可他遠在唐善三丈之外,最近的褐衣人距離他也是三丈。他相信唐善的武功,但不相信唐善的輕功可以快過他一倍,所以他才會如此放肆。

“你應該先逃,不該等我先動!”唐善說到“動”的時候,身如離弦之箭,唰的射出。

左憶山的確在等唐善有所行動,當唐善的肩膀剛剛略微晃動,身子還未射出,他已經做出反應,腳跟點地,全力退出。

當他的腳跟點在地面的時候,他的臉上同時浮現了不屑的笑容。只要他退身竄起,一竄就是三丈,立即便會進入褐衣人的防護範圍。

他的確已經竄起,而且還對唐善挑釁般的揚了揚下頜。

但他很快便為自己的裝.逼付出了代價。

當他退出三尺的時候,唐善追上了一丈。而當他退身一丈的時候,唐善已經站在了他的面前,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嚨。

一切僅在眨眼之間,剛剛還在裝.逼的左憶山卻已被唐善擒在手中。

左憶山的臉色當然變得很難看。

唐善的臉色也不好看。

因為一百零八位身背利劍的褐衣人對於左憶山的被擒視若無睹,依舊一步步邁出,合圍而上。

唐善的臉上泛起苦笑,無奈的搖頭,道:“他們不是你的屬下?”

裝.逼被擒,左憶山氣得臉色發青,也被嚇得心驚膽戰,急忙叫道:“貧道與你並無私人恩怨,帶領天劫殺陣前來也是遵命行事!你若放了貧道,說不定還能闖出殺陣,逃得性命。可你擒著貧道,不僅要拖累自身,怕是連貧道也要枉送了性命!”

唐善並指點了他的穴道,令他不能行動,咧著嘴笑道:“放心!如果小爺性命不保,一定會拉你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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