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八:聖刀傳說(一)
陽少此次出征是為了“拯救蒼生”,當然不能任由這位主將撞死在軍前。可他就是不出手,臉上帶出坏笑,看向一旁的小道士。
眼見元軍主將即將橫死當場,陽少也的確沒有出手的意思,小道士不由一嘆。嘆聲之間,也不見他有所行動,可掛在腰間的碧綠色小劍卻嗖的竄出。這隻小劍的劍身也是翠綠色,碧綠碧綠,像是一潭碧水,翠色欲滴。
小劍只有兩指寬,長僅尺餘。但射在空中之後卻瞬時放大,變成一柄長達一丈,闊過三尺的巨劍。巨劍如同一扇門板,急射在主將的身下,距地半尺,托著他懸浮在那裡。
元軍主將先是趴在巨劍上瑟瑟發抖,而後趴在上面不住的叩頭,道:“小神仙法力無邊,救下了小將的性命,觀童給您磕頭了!”
陽少金鞭一點,錚的一聲,巨劍翻覆,將他掀落在地。
小道士再又一嘆,巨劍停止翻轉,凌空飛起,劃過一記漂亮的弧線,急速竄回。近身數尺,巨劍變回長僅尺餘的小劍,射入劍鞘。
關童摔了個狗啃屎,抬頭看向馬上的陽少,結結巴巴的問:“你……你……你……你又是哪家的妖怪?”
小道士成了小神仙,自己卻成了妖怪,陽少氣得發笑。
沁馨嬌笑著道:“他是陽少,你可聽說過他的尊號?”
“啊……”觀童驚叫一聲,不住的叩頭,道:“原來是神勇無敵金剛不壞必勝威武大將軍駕到,小將有眼無珠,竟然膽敢阻攔大將軍的兵馬,真是不知死活。大將軍尚若早早報出名號,小將絕不敢造次,即刻便會歸降。”
“現在歸降也不晚!”陽少挑了挑馬鞭,虛空將他扶起,道:“整頓你的兵馬,收了營帳,南下十里,投馮勝將軍去吧!”
觀童已然對他敬若神明,連連稱是,當下收了兵馬、營帳,依令去投馮勝。
陽少並不停留,也不派人押送、看護,徑自帶領三千兵馬沿河挺進。
沿途又行數十里,只見數處空地留有兵馬駐紮的痕跡,可卻不見元兵。軍隊漸漸接近一禿河,竟連元軍一兵一卒也沒遇到。
出瞭如此咄咄怪事,陽少也感到暗暗納悶。他還不知,這裡發生的一切都事出有因——因為他放跑了觀童。
觀童並沒有反悔,也的確帶領三萬兵馬投降了馮勝。可他念及納哈出對他的恩情,也念及部族同胞,不願納哈出與陽少發生衝突,塗增傷亡。於是他私下派了部將前去勸降納哈出。那部將熟悉地勢,抄小路奔進,趕在了陽少的頭里。
納哈出一聽到陽少的名號,早被嚇破了膽,全然沒有了先祖木華黎的神勇之氣,當即便要歸降。只是陽少臨陣所殺頗多,納哈出生怕他哪股氣喘的不順,一生氣砍了自己的腦袋。思量一番,他還是覺得攔去大軍退路的藍玉穩妥保險,竟然拔營而起,退回一禿河,投了藍玉。
納哈出既然已經歸降,屬下諸多部將哪裡還能再戰,一一相傳、勸告。結果被圍的諸軍紛紛投去了藍玉帳下,沒被圍的則去投了傅友德。所以陽少一路行來才會不見元軍一兵一卒。
陽少一直趕到藍玉駐軍之地,藍玉親自出迎,將這些情況如實相告。陽少終於釋然,一笑解之。
納哈出歸降,陽少“拯救蒼生”的使命已然完成,也不請旨,當即整頓兵馬,回歸中原。
其實藍玉還是對陽少有所隱瞞,便是他已經探查出元帝就在捕魚兒海附近。此時的藍玉一邊聚集軍兵,準備追擊元帝,一邊將納哈出諸部降軍轉歸傅友德。
整編、安置降軍,擴充自己的軍力。兩相相加,麾下兵馬可以編成一支二十萬人的大軍,傅友德自然歡喜的不得了。但他哪裡知道,藍玉此舉正是要用這些瑣事拖住他,免得他同追元帝,搶占天功。
陽少率軍撤走的當日,藍玉親率馬步兵十五萬,出大寧,過慶州,翻越黑山,直入捕魚兒海地區,對元帝宮帳展開拉網式的搜索。
八日後,明兵找到了元營所在,對元廷以及隨行殘部大舉進攻,一戰取勝。
此戰所獲頗豐,元廷太尉蠻子戰死,部眾十萬餘全部投降。藍玉俘獲元帝脫古思帖木兒次子地保奴及宗室、諸王、官屬近萬人,軍兵及家小十萬餘人。獲得寶璽、金銀印及數十萬牲畜。
傅友德聞訊,幾乎氣得吐血。
藍玉班師,朱元璋設宴款待,封其為涼國公。
武宗總壇!
總壇正中虛空懸浮著一塊黑色巨石,它的巨大簡直令人難以想像,高達百丈,闊達里餘,堪比一處山峰。但這座山峰卻是倒立的模樣,頂端平整光潔,底部卻石柱參差,亂石嶙峋。
說它是黑色的巨石、山峰,也不完全正確。只因它的黑色可以透視,熊熊烈火在其內部燃燒,像是黑夜裡,一座萬年冰山,內部存有的岩漿翻騰不息。
這就是總壇的中心,武宗的聖壇。
聖壇之中保存著永不熄滅的火焰,火焰在巨石的內部燃燒、炙烤,在它周圍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鼎形空洞。
這個鼎形的空洞又是聖壇的中心,武宗一族的祭壇。
而今,陽少帶出的三千弟子已經悉數回歸,全部換成黑色的緊身衣,各持兵器,整齊的排列在聖壇下。
聖壇下乃是一處偌大的廣場,一塊塊兩丈見方的紅色玉石,彼此銜接,逐漸遠去。
僅是這些玉石,鮮紅欲滴,堪比“雞血”,尚若隨手敲下幾塊,拿到俗世,一定可以換得萬金。
人影一晃,聖壇上站出一個男人。他的臉色有些蒼白,神情中帶有哀傷,襯託在火紅的袍衫下,顯得有些詭異。
他就是聶魂,寒泉、陽少義結金蘭的三弟。
“參加三尊主!”聶魂站在聖壇的同時,廣場上的三千弟子齊聲山呼,躬身施禮。
“二尊主呢?怎麼沒有回來?”聶魂看起來有些憂慮,不知在為什麼事感到焦心。
“咯咯……”銀鈴般美妙的笑聲傳來。沁馨帶著一陣香風,奔跑在廣場上。鮮紅欲滴的玉石,襯托著她身上翠色的裙衫,映射著她的粉頰,伴隨著嬌.喘連連……只要是男人,得見此景,都會有一種噴血的衝動。
沁馨的手裡握著一根馬鞭,純金打造,雕有金龍,嵌有寶石的馬鞭。
是不是因為陽少的贈予,她才會如此興奮?
她的確有些激動,或許是陽少第一次送給她禮物的原因,或許是陽少知道她喜歡,特意留下這條馬鞭的原因,或許……總之她用雙手緊緊的握著這根金龍馬鞭,並將它攬住了懷裡。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在擁抱她的情郎。
陽少踏在廣場上,不緊不慢的行去。沁馨轉過身,含情脈脈看來。
小道士跟在陽少的身後,一會翻白眼,一會皺眉,一會噘嘴,像是搞不懂兩個人究竟是什麼關係。
陽少臨近,挑著嘴角微笑,佯斥道:“一根馬鞭而已,又不是神兵利刃,至於發瘋麼?”
沁馨再又握緊了手指,像是生怕被他討回。
陽少嬉笑著道:“馨兒,你不要摟的那麼緊,萬一把這條鞭子掉到了肚子裡去,搞不好會弄了個小馬鞭子出來!”
沁馨臉頰一紅,蹙眉白了他一眼,嘟著小嘴佯裝生氣。
陽少佯裝不查,大步流星,從她身前行過,對著聖壇上的聶魂振臂高呼:“三弟!”
聶魂得見陽少,眼圈一紅,哽咽道:“二哥……大哥他……”他的淚水在眼中打著轉,勉強忍住,但已無法繼續言聲。
“夠了!”訓斥聲中,眨眼之間,陽少來到了他的身前,嚴厲的教訓道:“大哥雖然被封壓在地獄,可他是為了我們武宗一族作出的犧牲。諸神動怒,他為我們承擔了全部罪責,就是為了保住我們武宗的宗祀。而今大哥雖然不在,可我們兄弟倆還在。只要我們在,就要令武宗一族興盛不衰,讓祭壇的聖火熊熊燃燒,永不熄滅!”雖然聲音嚴厲,可他的手卻搭在了聶魂的肩頭,用力握著,既是安慰,也是鼓勵。
“二哥?”聶魂握住陽少的手臂,微微發紅的眼睛轉去一旁,看向一柄業已石化的大刀,道:“那就是我們武宗的聖刀!”
寒泉射回的聖刀已經完全石化,而且刀刃全部插入地面,只剩下修長的刀柄。
刀柄上雕有龍紋、雲紋、符文,三種紋飾彼此纏繞,徐徐上升,像是在炫耀它曾經有過的輝煌。
“你去!”陽少撐著聶魂的背脊,將他推到石化的聖刀前,道:“拔出聖刀,接任大哥的掌教之職。”
聶魂呆愣了片刻,怔怔的喚了一聲:“二哥?!”
“陽少?”沁馨聞聲,臉色急變,飛奔而去,向著高達百丈的聖壇飄去,驚聲道:“大哥臨別前特意叮囑,要你繼任掌教一職。你怎麼敢擅自禪讓?你是聶魂的兄長,你若不接掌掌教,他怎麼敢……”“放肆!你是什麼人,竟敢褻瀆武宗聖地?”陽少嚴聲喝斷她的話,袍袖一甩,聲色具厲的斥道:“還不退下?”
聖壇帶有強大的吸力,沁馨剛剛飄起,就被迅速提升十餘丈,可一股更加強大的真元力卻迎面撲來,徑直拍在她的胸口。
哇……
沁馨嘔出一口鮮血,倒飛著向下跌落。
小道士急忙趕去,凌空抓出。
一股綿軟的真元力將沁馨裹挾,托著她緩緩落在地面。
鮮紅的玉石,鮮紅的血!
沁馨唇角溢出鮮血,沿著香腮、下頜滴落,一滴一滴,敲打在她身下的玉石上。轉瞬之間,滴滴鮮血消失不見,竟然全部被玉石吸入。
難怪廣場上的玉石鮮紅欲滴,難道這是它吸附鮮血而產生的異象?
廣場的邊際不可目及,如果真的需要鮮血來灌溉,又要有多少鮮血才能浸染出這樣的效果?
小道士隱隱覺得寒氣逼人,禁不住打了個冷戰。疑色看去,聖壇上的聶魂正向他看來,而聶魂眼中所射出的,正是冰冷駭人的目光。
“好強大的真元!”小道士突然感到莫名的惶恐,不由自主的退了兩步。當他再又回看之時,聶魂的目光卻又變回了略帶憂傷的模樣。
“二哥!”聶魂跪在陽少身下,道:“沁馨姑娘說的對,你是聶魂的兄長,即便你不肯接任掌教一職,聶魂也絕不敢窺視掌教大修士的寶座!”
“婦人之言不可聽!”陽少拉起他,緊緊握住他的手,正色道:“二哥現在要你接任掌教,你聽不聽二哥的話?”
聶魂渾身顫抖,神色大變,喃喃道:“二哥可以不尊大哥的遺命,聶魂卻是不敢。可二哥的話,聶魂又不敢不聽……”他頓了頓,突然發力,掙脫陽少的拉扯,轉身竄出,向著祭壇撲去。
聖壇正中開有一處闊達數丈的巨大洞孔,其內便是祭壇。祭壇中翻滾著熾熱的熔岩,烈火不息。如果聶魂撲身跳入,那他必將形壽具毀,從此消亡。
沒有如果,聶魂的舉動出人意料,而他的行動又快捷無比。聖壇上只有陽少一人,眼見聶魂此舉,微微一愣。就在他一愣之間,聶魂已經一頭栽下……
“啊……”沁馨的嘴角掛著血漬,業已退在廣場遠處,遙遙看見此景,不禁驚聲出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