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主宰江山 作者:漢風雄烈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1 23:58: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0 55855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7:58
第一百六十五章 殊勛【求收藏】
    魯山縣將軍府。夜色籠罩著大地。

    今天傍晚時剛剛放晴的天空,夜晚已經有一道月牙掛在天邊。是剛剛下過一場大雨的緣故吧,整個天空彷彿被雨水清洗了一樣,繁星點點,今夜的夜空有著一種別樣的通透。

    空氣也很清新,透著一股泥土的味道,對就像翻新後的泥土。

    老劉【劉文劉武的老爹】很喜歡雨後的味道,他搬了一張搖椅放在屋簷下,旁邊一個木幾,上面放著一壺酒,一盤鹽水花生。酒只有半壺,二兩,老劉並不嗜酒。不然他在之前的十幾年中不會穩坐陳家門房,在陳家起兵之後也不會始終留在陳惠的身邊,到了飛鴿傳信系統建立以後,更是被陳惠安排來負責這個。

    就在老劉享受著這種內心裡舒怡的感覺時,一陣撲棱撲棱的聲音突然在他頭頂響起,接著就是『咕咕』、『咕咕』……,鴿子的聲音清晰傳到他耳中。

    年紀也四十多歲的老劉一個機靈從搖椅上坐起來,抬頭看著一個半高的平台,上面有穀米,有清水,還有一隻顏色灰白相間的鴿子。老劉忙爬上平台,從鴿子的腳上解下了一個一寸長的小圓筒子。密信,一眼就看出了小圓筒規格的老劉半點不敢怠慢,拿著小圓筒就向陳惠處跑去。

    「只有密信沒有明信?」陳惠臉上閃過無奈的表情,有了密信就不可能沒明信,老劉那裡沒有收到明信,只能說是又完蛋了一隻鴿子。或是給什麼飛禽抓了,或是被人打下來了,當然也有可能是迷路了。飛鴿傳書說起來很有逼格,相對快馬傳信方便許多,可事實就是從來都這麼的不確定!

    老劉退了下去,陳惠轉手在身後擺滿了書的櫃子裡挑出了一本汝州有為軒雍正三年刻板的《中庸》,半刻鐘後整個密信完全被陳惠譯完。這時的陳惠臉上已經徹底浮現著吃了仙丹樣兒的甜蜜和得意了。

    「大捷,大捷,好啊,大捷!湖北綠營旗兵都完蛋了,完蛋了……」陳鳴在密信中說已經攻佔了西平縣城,清兵全軍潰敗,他正在揮師猛追。陳惠即使對陳鳴再有信心,這一刻也被這個超大喜訊給整個淹沒了,「來人,來人……」這個消息必須盡快傳到將軍府掌控的每一個地方。

    ……

    那麼把視線再轉回到陳鳴這裡。自從昨天夜裡,狙擊小隊建功,一舉將清兵的首腦人物打死打傷了七七八八,清軍剛剛高漲起來的士氣立刻就回落了,還一落落到了底兒。

    陳鳴嘗試著發動了一次進攻。只是嘗試,並沒有妄想一舉拿下西平。結果守城的清兵慌亂無章,完全不得法,攻城部隊只靠著十幾架長梯就真的殺上了城頭,而清兵在看到一個個陳家軍將士真的殺上了城頭之後,人數絕對佔優的清兵一陣慌亂後不加反撲,反而轉身而逃。

    陳鳴就這樣兒戲一般拿下了西平北城牆,當一隊隊陳家軍的士兵從北城牆上向東西兩面城牆殺去,當一隊隊陳家軍的士兵從北城開始向著西平縣城南大門殺去,整個清軍就全亂了。

    西平之戰,陳鳴是以一場苦戰來準備的。這場雨下的太不是時候了,清兵士氣猛的一高,讓他不得不準備著打一場『苦戰』,誰知道經過和結局卻是這樣的兒戲一樣?

    還是抓到了一些俘虜審問了之後才曉得,湖廣提督福永、荊州副都督昌軒和興安鎮總兵齊健安三人遇襲身亡,一塊受傷的還有荊州將軍永瑞和鄖陽鎮總兵馬文傑,以及永福的提標副將周漣,清軍裡頭一應軍頭大佬裡只剩下襄陽城守營副將趙永吉和荊州城守營英綬還算完好,前者是沒跟著永瑞在北城樓憑欄眺望,後者只被槍子打掉了胳膊上的一塊肉,連骨頭都沒有斷。

    陳鳴立刻曉得是狙擊手的功勞,狙擊小隊倒是也匯報說打死打傷了幾個當官的,可誰也沒想到會是永瑞、福永等人。「殊勛,殊勛!」這真實又立下大功了。

    永瑞、福永等人的死傷沒有瞞得過城中的清兵,他們的親兵、戈什哈等完全沒有想到在事情發生後的瞬間就控制在場的所有人,封鎖消息。結果永瑞、福永等人或死或傷的消息風一樣傳遍了整個西平,大雨也沒有妨礙到這一勁爆消息的傳播。

    趙永吉和英綬根本沒能力也沒有威望來領導全軍,等他們意識到要封鎖消息的時候,西平城裡的清兵已經全都知曉了,士氣軍心雙雙見底。恰恰這個時候陳鳴發起了進攻,等到陳家軍輕而易舉的拿下了北城牆的時候,西平城裡的清兵沒有聯合一處全力反撲,而是荊州駐防旗兵首先擁著昏迷的永瑞開始跑路,如此清軍就再也無有回天之機了。

    廝殺和追逐中,陳家軍是成片成片的俘虜清兵、旗兵,還陸續找到了被遺棄在馬車上的福永、昌軒和齊健安的屍體,以及半死不活的馬文傑和已經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的周漣。

    英綬也死了,屍體在西平南門護城河下被找到。遺體沒有傷口,屬於被淹死的。就是不知道他是在逃跑時被擠下去了,還是自己投河的。只剩襄陽城守營副將趙永吉和永瑞沒有被抓到。

    那先一步逃跑的荊州旗兵也被徹底打垮,在天亮的時候,他們被騎兵營一次衝擊全軍奔逃,跪的乾淨利索。但隊伍中間的馬車上只找到了一批金銀財貨,永瑞卻不見了。

    從西平向南是遂平,然後是確山,最後是信陽,四座城池幾乎在一條直線上。21世紀的時候陳鳴記得是有鐵路和公路縱貫南北的,但在眼下時節,官道從西平走東南到上蔡,然後沿著南汝河到汝寧府的首縣汝陽,然後偏著偏著就到光州去了,在光州饒了一個圈才回到信陽。

    陳鳴不認為現在陳家軍的實力能夠吞下整個汝寧府,把武勝關握在手中,所以他的目標僅限於汝陽城。揮軍一路沿著清軍逃亡的方向追趕,這種追亡逐北的感覺真的好極了。

    拿下上蔡之後,陳鳴沒有繼續帶兵南下,追殺的任務他交給了陳二寶。位置在滾河以北的陳二寶,他那個營頭陳鳴是準備著回援郾城的,因為西平拿下的太容易了麼,追殺之中就又給調到了軍前來了。

    陳鳴現在還不知道郾城外的安徽綠營是不是已經退了,永瑞這路清軍垮的太突然,都超過了他的預料,昨日裡忙著追殺忙著俘虜清兵就什麼都不說了,現在要是還全軍去追剿清兵就有點浪費了,近一萬人的清兵已經給打死俘虜五六千人了,剩下的一部分往南逃了,一部分零零散散的流落到鄉下野外,再去用所有的力量追剿很有點牛刀殺雞的趕腳。

    陳鳴追求利益最大化,剩出來部隊可以用在郾城,用在安徽清軍,用在陳輝祖身上麼。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7:59
第一百六十六章 恍如隔世【各種求……】
    【高考結束了,要教育改革了Σ(°△°)︴】

    八月初五日,離信陽十五里外官道上,從滾河戰場歸來的清兵正在慢慢的向著城池湧動著,荊州將軍永瑞的大旗已經在信陽豎起來了,還有襄陽城守營副將趙永吉,兩個在滾河戰場逃得一命的清軍boss正在收攏著零零散散的殘兵。當然,永瑞被一槍打在了肩膀上,肩胛骨都斷了,人自然是不可能真正理事的,信陽城裡做主的是趙永吉。

    而眼下的這支清兵恰恰就是襄陽城守營的部隊,襄陽城守營本來就比其他隊伍的損失更大,第一天夜裡陳鳴進攻清兵大營,撞上的隊伍就是襄陽城守營。所以他們跑路的速度和決心只稍稍落後於旗兵一籌,但就像旗兵被陳家軍的馬隊重點照顧一樣,他們也被陳家軍一路從西平追到了確山縣,火槍長槍盾牌等等礙手礙於逃命的東西都丟的乾乾淨淨,很多人更連一把腰刀都沒有,真的是狼狽到了極點啊。

    張崇北腰上帶著一把腰刀,頭上光光的,涼帽早就不見了,渾身上下黑不溜丟,兩個眼睛猶如後世的國寶大熊貓一樣,青黑青黑,而眼睛裡卻佈滿了血絲。哪裡還有襄陽守門千總的半點威風影子啊。但甭管威風不威風了,他總算活著回到了信陽,回到了這個安全的地方,這裡至少還沒有被陳家軍光顧。

    天見可憐,當初大軍從武勝關入河南,他在隊伍裡從信陽而過,這一隔才幾天的時間啊,卻……,恍如隔世,恍如隔世啊。

    他好不容易帶兵逃過了確山縣城,在無吳寨河邊碰到右營的王志遠,兩兩匯合人數多到100人上下,然後在南下的路上又遇到幾個襄陽的兵,還得到了他們營官在亂軍中掛掉的消息。

    張崇北和王志遠沒有縱兵亂來,100人的力量已經很強大了,他們沿途經過的村落,要糧食給糧食,要豬羊給豬羊,張王兩個是除了吃吃喝喝,一點時間都不多耽擱,一個勁的往信陽城來。兩個人並不知道,打確山縣收兵回汝陽的陳二寶真的沒再南下一步,他們這緊緊張張是白費了。

    距離信陽城越近,張崇北感覺自己腳步越緩慢。他手下本就有一百二十多號人,出兵是一百整,可現在他手下的原來人馬跟著他從西平逃出命來的連二十人都不到,這要是回了襄陽,他還怎麼跟手下人的父母交代啊?而且賊兵勢大,朝廷定然以剿匪為第一要務,弟兄們的撫卹能不能拿到手都是個未知數,這又讓失去兄弟的家小怎麼活啊?

    王志遠就躺在後面的一輛牛車上,這位強壯的大漢生命力頗為強悍,挨得那幾下還要不了他的命,雖然大腿上的傷口讓他不能自如的走路,但聲音洪亮,嗓門高高,中氣十足。

    王志遠一直在罵罵咧咧,這個在襄陽綠營中以一手大槍功夫著稱的守備大人,對於大軍在西平之敗耿耿於懷。張崇北最開始還勸他一勸,罵可以罵,千萬別過火,王志遠罵聲中就老過火,你說你一個漢人,敢罵旗兵無能怯懦,你這不是自找麻煩麼?

    王志遠倒也知道張崇北這是為了他好,隨後叫罵的時候也確實收斂了一點。但是張崇北覺得敗軍之中,王志遠走一路罵一路,感覺終是不太好。這個時候就該安安靜靜的走路,張崇北的罵聲叫人心煩。

    也是確山距離信陽城不太遠的緣故吧,他們這支敗兵在路上並沒發生事情,張崇北腦子裡想過的那些惡劣變故有些自己嚇自己了。

    再慢的速度也有走到終點的那一刻,信陽城就在眼前了。

    張崇北停住了腳步,王志遠按住了罵聲,隊伍在距離信陽城北關一兩里的地方停了下來,因為一支從南關開出的隊伍正向他們奔來。

    腳步聲陣陣,幾面旗幟引導著大隊人馬到來,對著張崇北、王志遠這支軍隊隱隱呈現著包圍之勢。轉眼間形勢突變,張崇北使勁吞嚥著口水,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當一個不認識的清兵武官走到他們跟前,喝令他們所有人繳械的時候,張崇北乖乖的拋下了自己腰間的佩刀。

    那個頂戴一樣是千總的武官看了張崇北和牛車上的王志遠一眼,「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這位兄弟,俺們都是襄陽城守營的。」王志遠不像張崇北那樣露怯,嗓門大大的道。

    千總軍官倒也不生氣,只又看了王志遠一眼,把一揮手道:「一個個搜身,敢有殺戮搶掠百姓者,皆拿下。其餘兵丁入城西大寨,把總以上全部留在此地。」

    張崇北這下子也急了,忙問道:「這位兄弟,這又是為何?俺們可沒搶劫殺人啊。」

    那千總軍官卻也不答話了,只是向後一揮手,至少兩百人湧了過來,先頗的張崇北一行人往後退,守住到兵器,然後兩人對一個,兩人對一個,很快的就把所有人都搜了一遍。張崇北倒也鬆了一口氣,因為這些兵判斷是否搶掠殺戮百姓的依據是有沒有首飾和大把的金銀,張崇北、王志遠他們這支敗兵顯然沒有。而後張崇北、王志遠以及隊伍裡的三個把總,待遇立刻高了許多,進了信陽城,正式享受起了軍官應有的待遇。

    一行人直到見了自己的頂頭上級趙永吉才知道為什麼北關外會有這麼一出。、

    因為西平敗兵殺人搶劫,奸yin婦孺,甚至屠村滅寨的消息,這兩日裡在信陽城不知怎麼的就傳播了開來。而且最近時間,也確實有一些兵丁和軍官拿出了大把大把帶血的首飾在信陽城當鋪裡置換金銀,這造成的影響太壞太壞。

    重傷中的永瑞都被這件事給驚動了。他雖然是太平將軍,但基本的政治素質卻不缺,否則他一個黃帶子宗室子弟也不會被乾隆屢屢委以重任。

    「昨日,城西大寨前剛剛砍下了五六十顆腦袋。你們一路逃命,還能不搶掠殺戮,趙某人心中甚蔚。」趙永吉臉色暖暖的,昨天的那五十顆腦袋可不全是罪有應得,主理這事的旗人可沒把一個逃回來的旗兵放進這五十人列。「就都安心在信陽城歇息將養,陳賊已經退回汝陽府城,短時間裡不會南下攻伐,你們就都安安心心的在信陽,養好身子。」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7:59
第一百六十七章 措手不及【求收藏】
    趙永吉這些日子在信陽城收攏了足足兩千敗兵,這個數字是相當驚人的,是超出他與永瑞的預料的。可以預見,當所有的敗兵全都匯聚到信陽的時候,數字絕對會超過3000。

    這讓人心惶惶的信陽城,讓軍心碎散的敗兵都為之一振。可惜趙永吉和永瑞都沒有細細追究其中的原因,他們沒有發現所有的敗兵在過了上蔡之後,從上蔡到汝陽,從汝陽到確山,或是直接打西平跑來確山,他們就再也沒有發現陳家軍的馬隊。

    ……

    「轟」虎蹲炮一聲炸響,無數鐵丸在轟鳴聲中激射飛出,迅速收割著一波慌亂之極的安徽清兵的性命。遠處,陳鳴在望遠鏡中看到血花飛濺,看到炮聲炸響之後,躍馬衝殺上去的馬隊自得的笑了笑。

    完全沒有防備的安徽清軍被自己的突然殺到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嘭一聲,遠處清軍人群中傳出一陣驚慌的尖叫,一枚炸藥包翻滾著落入人群中,爆裂的衝擊波和激射蹦飛的碎鐵彈丸,摧枯拉朽。整整二三百人的民團隊伍一哄而散,四散逃開去。

    歷經了第二次郾城之戰,安徽清兵和民團士氣完全低落的不能再低落,等到陳輝祖受到滾河之戰清軍大敗的消息,急忙帶兵回撤陳州的時候,剩餘的一千來民團就半道上溜之大吉了一半。如今猝不及防下受到了陳家軍的襲殺,後隊直接就崩盤了。

    陳鳴手下只有五六百馬隊,而且質量著實堪憂,從上蔡一路奔到陳州府地界,幾百里路也讓馬力近乎枯竭,否則的話他真敢追著敗兵打穿安徽清兵整個隊伍。

    李泰避開一小隊攜著大炮的馬隊,喘著粗氣帶著自己的幾十號親兵心腹撒丫子狂奔,在一片慌亂的戰場中逃入到一旁的小樹林中。雖然不清楚這單薄的樹林能不能擋住飆飛的炮彈,但心理上是感覺安全一些的。到了這裡他總算可以停下喘口氣,轉頭看身邊的親兵心腹,好些人都跑丟了武器,眼神慌張的盯著自己,四周到處是成群逃跑的安徽綠營、民團,地上傷員都無人理會。

    「他娘的!」李泰狠狠地咒罵一句。陳家軍的火力太強了。他帶領的營頭郾城下衝過一陣,本就受過陳家軍火器的打擊,現在猝不及防下被陳家軍攜帶著小炮的馬隊一下打崩也不稀奇。不說挨到近處廝殺,只是一陣炮擊和一連串的手榴彈爆炸,他手下營頭就徹底崩潰了,然後李泰就看到整個後隊一千多人,都飛快的步上了他的後塵。

    李泰定定神,尋找著逃脫生天的機會。

    「轟……」三門飛雷炮再次轟鳴,三枚碩大的炸藥包劃出三道弧線,向七八十米外的清軍隊伍落去。陳鳴看著反應異常遲鈍的清兵面頰都要抽起來了,這支隊伍的士氣太低了,而當官的更是無能,始終猶疑不定,要逃不敢逃,要拚命不敢拚命,把隊伍幾乎拖在原地不動彈,這不是找著挨炸麼。

    陳鳴帶馬隊打潰了清兵後隊,似乎用時很短很短,但再短,一兩刻鐘也是有的吧?眼下的這個營頭竟然原地不動?可看到炸藥包還沒有落地就一哄而散的清兵,陳鳴又懷疑他們留在原地不逃不攻,是不是因為他們還差這一下炮彈的藉口?

    看似跑的很快的清兵終究還是沒能徹底逃過飛雷炮的覆蓋,三聲巨大的轟鳴之後,大地上冒起三股黃色的塵煙,三枚炸藥包落點周邊的清兵全被炸得支離破碎,斷肢、斷臂隨處飛舞。

    清兵們逃的更快了,地上倒下的傷員他們連看一眼都不看,一個個傷兵斷手斷腳,或是露出慘白的骨頭,撕裂的鮮紅色肌肉,鮮血汩汩的從傷口湧出。

    嘶聲力竭的慘叫聲還在繼續的響著,又是一枚炸藥包落在清兵的隊伍內,再次給大地增添了一堆殘肢碎肉和一蓬蓬鮮血。

    陳輝祖距離陳鳴所在的位置很近很近,絕對不超過五里地。他此刻徬徨無比,在後方廝殺聲傳來的第一刻,陳輝祖就要隊伍立刻回兵救援,但是一個很突兀卻又在情理之中的情況發生了,陳輝祖手下的人馬不聽命令了,陳輝祖指揮不動他們了。前軍、中軍合到一塊三千來人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後隊被陳家軍輕鬆輕易的打崩。

    當初在郾城,陳輝祖冷血無情的看著成百上千的安徽清兵送死一般的向郾城發起次次衝鋒,現在安徽綠營的作為就是對陳輝祖之前所為做好的回報。當然,這裡面肯定也有安徽清兵對陳家軍的畏懼。士氣低落的他們心無鬥志,作為步兵的他們天生恐懼馬隊……

    所以陳鳴才能見到戰鬥爆發那麼長時間了還停留在原地的清兵,才能看到隨後比後軍更加不堪一擊的清兵中軍、前軍。

    陳輝祖逃了。

    重壓之下,還不想死的他在中軍崩潰之前,帶人逃了,然後整個清軍都逃了。

    陳鳴這一仗打的無比輕鬆,即使他高估了自家馬隊的耐力,幾百里地的奔襲,騎兵營坐騎追上安徽清兵時那糟糕的狀態肉眼都能看的出來。但結果是無比美妙的,安徽清兵的異乎尋常陳鳴不在乎,只要他們崩掉就好。

    從郾城撤回來的安徽清兵有四千多人,陳鳴連殺帶俘虜的,卻還不到兩千。

    陳鳴也已經滿足了。

    他帶著騎兵營殺來陳州,在騎兵營之後陸續從追殺中返回的各部,已經在稍作整頓之後向著魯山開拔了。對比安徽綠營,南陽府的戰事才更重要。

    陳州府,周家口。

    一對父子蝸居在土地廟一角,當父親的大概有四十歲,面上清白,依靠在牆上不時的發出一兩聲咳嗽,身上搭著一層薄被,身前生著一堆活,應得他臉龐紅紅的。兒子年紀十六七歲,眉宇間帶著斯文氣,在照看著咕咕冒著蒸汽的藥罐。

    父子倆來自浙江崇德,不遠千里的趕到周家口,因為淋了那場大雨,爺倆全都發起了燒來。好在父子倆都不是嬌滴人,並且一路北上幾千里,生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有經驗的爺倆在土地廟安了家,看廟的老廟祝很心善的允許爺倆住下並隨便用柴。父子倆在這土地廟裡一窩四五天,兒子的病已經好了,只剩老子的病還沒有除根。

    「爹,我剛才在街上買米的時候聽說,復漢軍在滾河打了一個大勝仗,進攻郾城的清兵已經向陳州撤退啦……」

    「呵呵,好,呵呵……,好,好。大都督用兵如神,用兵如神……」父親猛然聽到這一消息一下子激動起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0
第一百六十八章 乾隆【求收藏】
    【端午嘍,吃粽子了。話說我很喜歡吃純白米的……】

    出生在清康熙五十年的乾隆,今年已經小六十歲了,按照這個時代的規矩他已經五十八了。這個年歲在過往中國歷史上的諸多皇帝命運中已經步入了老齡,比如說他老爹雍正,死的時候週歲就是五十八歲。但對於乾隆這個在原來的歷史長河中能活到八十九歲還手握大權的人來說,五十八歲還年輕得很。

    他最小的兒子,十七皇子永璘去年剛剛出生,這似乎也是乾隆身體康健活力充沛的明證。

    掌控著中國大地的乾隆皇帝,自大、傲橫、愛於享受,滿清從他手上進入巔峰,也從他手上走入下坡,就像一千年前的唐玄宗李隆基一樣,兩人的性格和命運中有著太多的相似。當然了,乾隆比李隆基還是要幸運很多的,晚年的川楚白蓮教大起義並沒有一舉摧毀滿清朝廷的威儀和統治的秩序。

    可是從他的統治步入第三十二個年頭之後,乾隆心裡就開始有氣。

    先是緬甸,從五年前開始他們就對孟定和耿馬兩內地土司管轄區域進攻、滲透,雲南地方官府沿滾弄江一帶佈防,但仍偏向於綏靖,不想多事。所以在第二年,邊境一礦場場長帶兵過江擒殺緬兵,都被認為是「殺良冒功」而處死。然緬甸方面卻沒有收斂的意思。孟定和耿馬兩內地土司稍微平靜些時,但車裡土司(今西雙版納)管轄地帶卻依舊不平靜。乾隆二十七到二十九年,緬屬孟艮土司帶領自己的部隊和貢榜王朝的軍隊連年入界騷擾。特別是乾隆三十年,騷擾規模驟然升級,緬兵進入車裡土司多處地方勒索錢糧和擄掠民眾。

    如果從緬甸的角度來看,這個時候正是緬甸和其歷史上的死敵暹羅大肆交戰的階段,緬甸統治階層制定了沿清邁、萬像一線進攻暹羅的方針,而車裡正處於其進軍路線的旁側,需要大量的錢糧以及勞力為軍隊的進軍做後勤保障。

    但乾隆皇帝需要考慮緬甸的立場嗎?乾隆皇帝大發雷霆。

    新到任的雲貴總督劉藻,緊急派兵追剿,結果除擒獲5人外,別無戰果。雙方『接觸』三四個月,清兵並無多大戰果。相反,一路大約600人的清兵在援救猛阿途中,陷入緬兵埋伏,被擊潰,死傷10餘人。乾隆皇帝聞奏大怒,將劉藻革職。

    隨後乾隆皇帝做出了與緬甸開戰的決定。可是剛剛開打,清軍便處於不利,底瓦江之戰清軍戰敗,提督李時升下獄。到了夏天,在河南心腹之地猛地蹦出個陳家軍的時候,清軍征緬再度失利。等到乾隆皇帝調集四省大軍,準備以雷霆之勢一舉將腹心之地的逆亂鎮壓平定的時候,緬軍已經大模大樣的北上入寇雲南了,虛報戰功的雲貴總督楊應琚被論罪處死,乾隆點了傅恆的侄子富察明瑞以雲貴總督兼任兵部尚書職銜,出征緬甸。

    雲南戰事還沒有一絲的好消息傳來,乾隆就先後收到了陝西提督汪騰龍和河南綠營的前後敗績,尤其是被乾隆皇帝寄以厚望的陝西綠營,8000人攻不下逆匪小小一個鎮子,與兵力只有自己一半數量的逆匪主力對陣,全盤崩潰。乾隆氣的就想將汪騰龍直接賜死,如果不是汪騰龍很有自覺性,一回到洛陽就自囚於住處,而且向北京遞了一道言辭很誠懇的奏摺。

    乾隆對汪騰龍的奏摺一時難以下決定,陳氏逆匪全軍披甲的事情完全超過了他的認知,他有心認定這是汪騰龍的推脫之詞,但他覺得汪騰龍都到這個份上了,應該不會敢騙他的。而且他對臣子也是瞭解的,汪騰龍這個剛剛履任的陝西提督在他的印象裡並不是個刁鑽油滑之人,這讓乾隆很懷疑,「難道那是真的嗎?」

    當然,汪騰龍的奏摺中表露的態度很令他滿意。

    很多時候上司並不是不可以原諒下頭人的錯誤和失敗的,許多的上司,尤其是乾隆這樣萬人之上的皇帝,很看重一個人的態度。所以他沒有立刻發令賜汪騰龍死罪。

    接著就是開封送到的急報,河南綠營在許州大潰,阿思哈自請死罪;有阿思哈這個一省巡撫頂在最前面,汪騰龍的罪過就小了很多。雖然阿思哈是旗人,汪騰龍是漢人。

    在佛德率軍平叛戰敗以後,乾隆對於陳家軍的認知就有了改變,這件事已經不再是下頭人捅出的爛簍子,自己可以當做看不見讓下頭人自己解決。這已經切切實實威脅到了朝廷的威嚴和統治秩序,所以他一邊窩火於河南官府的無能,惱火於阿思哈的昏聵,另一邊還強耐著氣調集大軍平叛,先把亂子平了,再秋後算賬不遲。

    結果,結果……,四省五路大軍先敗了兩路。陳家軍所表現出的強大戰鬥力讓乾隆都不得不為之側目。

    乾隆心理面饒了汪騰龍,已經決定讓他在隨後的戰鬥中軍前效力,戴罪立功。而阿思哈雖然昏聵無能,讓治下出了這般不可饒恕的大亂,但畢竟是鑲黃旗下的自家奴才,這幾日替他說情的人可不少,乾隆已經決定放他一馬,罷了官職回家養老了。

    可是,可是,永瑞那一路13000滿漢大軍也敗了。他自己受了重傷不提,湖廣提督、荊州副都統、荊州城守營副將、興安鎮總兵,一個又一個重將歿於陣中,13000大軍逃入信陽則只有3000。兩千荊州駐防旗兵生還者500人都不到,消息飛傳荊州,荊州城不分滿漢哭聲震天,家家掛孝。

    「帶朕手諭,去開封,賜阿思哈死罪。」

    乾隆狠狠一掌拍在桌子上,他大拇指上套著的碧玉扳指都給震碎了,大拇指不疼嗎?或許吧,反正這一刻乾隆是感覺不到手疼的。他疼的是心,1500人啊,至少1500旗兵陣亡和被俘,平大小和卓之亂也沒有那麼多八旗兵損失。

    雖然平定新疆的清軍將領多是旗人,手下有一些旗兵,還有西山健銳營人馬,但主力還是甘肅西部和巴裡坤等地駐守的綠營。

    一戰而喪1500旗兵,自康熙朝平定三藩之後,不管是康麻子三征葛爾丹,還是讓雍正帝痛心疾首的和通泊之戰之戰,都沒有1500純正的旗兵一戰而亡的前例。永瑞這場大敗影響力巨大的讓乾隆都承受不住。

    「革去永瑞奉恩輔國公之爵,撤出佐領。拿入京城。」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1
第一百六十九章 糊裱
    【各種求……】

    光懲處這些犯下罪過的官員將領是平定不下汝州之亂的,乾隆必須派出名臣重將,提調各方大軍,用打大戰的態度來應對接下來的中原之戰。

    緬甸的戰事都被乾隆拋在了腦後,那邊角旮旯的戰爭,清兵敗得再多再殘也動搖不了滿清統治的江山社稷,但河南不一樣,聚兵造反的陳家和他們的復漢將軍府不一樣。他們都是再純正不過的漢人,只要是漢人,就值得滿清朝廷用最高的警惕心去對待,他們對整個天下的影響力完全不同於外族外國的緬人。

    養心殿裡,傅恆、尹繼善、劉統勳、阿里袞、於敏中、劉綸,六名軍機大臣悉數到場。

    乾隆只招了他們六人,信陽急報被直接送到了宮裡,永瑞有直接向乾隆遞摺子的資格,滾河之敗的消息還沒有擴散開。乾隆招來這六個他最為倚重的滿漢大臣,希望他們能對汝州之亂拿出一個切實的法子來,然後還要想法把荊州駐防旗兵的慘痛損失也遮掩掉。

    「皇上,湖廣提督福永、荊州副都統昌軒、鄖陽鎮總兵馬文傑、興安鎮總兵齊健安……,剿賊遇襲而歿,系精忠報國也,其戰雖敗其情可憫,當兵部議敘,從優從厚。」

    傅恆聽到乾隆之前發出的旨意,心裡暗暗一嘆阿思哈霉運透頂,阿思哈派人在京城多方活動卻落個如此下場,還不如早早認罪,去西北吃沙子呢,至少能活的一命。傅恆也不再為那兩個注定再無一絲政治前途的傢伙說上一句好話了。但他說的話也甚有水準,福永等人敗亡,罪過是很大,但再大大不過他們人已經死了,這個時候朝廷就該優恤,撐住朝廷的臉面。

    「皇上,安徽按察使陳輝祖兩戰郾城,雖然無功,卻有勞苦。」

    「前陝西提督汪騰龍可軍前效力,戴罪立功。」不管怎麼說這也是跟陳逆打過一仗的人物,多少還有點作用。於敏中是如此想的。

    作為乾隆二年的狀元郎,年歲比乾隆小三歲,一路仕途青雲平步,出任過山東、浙江學政,完全沒有親歷地方父母官的經歷卻被乾隆提拔為戶部尚書,入軍機處,是順當的不能再順當了。日後的他還做了《四庫全書》的總裁,可從於敏中一系列的履歷中也能知曉,他這樣的人就像之前的永瑞一樣,一輩子的太平宰相。真的有大事了,幾乎沒有發言權,急切間也說不出良策。

    「皇上。滾河一敗,陳逆必然移師南陽,當速命倪大亮、張大經二人做好防備。必要守住南陽南部,否則陳逆殺入鄖陽……」那就真的要出大事了。做過陝甘總督的劉統勳,對於鄖陽這塊地方雖然不在陝西境內卻與陝西息息相關的地方,多少是有瞭解的。

    而今年才剛剛入軍機處的劉綸,閉口等著所有人發言,他的個人履歷是很豐富的,辦過案子當過御史,做過順天府尹,督管過大軍出征的錢糧和役車供偫,但他的資歷最淺。而且好下口的事情都被說出來了,劉綸一時間也有些捉雞。

    「皇上,甘陝總督吳達善【瓜爾佳氏】久鎮西北,素有威望。皇上可命其迅速出兵,再攻汝州,好牽制陳逆,減輕南陽官軍重壓。」尹繼善不知不覺的就把張大經、倪大亮部看成了弱者,把陳鳴手下的陳家軍機動兵馬看成了強者。而可笑的是,他這麼說,在場的乾隆和其餘人等竟都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在一次又一次失敗面前,所有的人都不自覺地把陳家軍看成了超出一鎮軍力範疇的力量了。

    陝甘總督吳達善迅速出兵,湖廣總督定長也需要迅速出兵,他要增援南陽。

    而尹繼善為什麼只說陝甘總督吳達善,而不說西安將軍呢?這是因為今年的西安滿城特別亂。二月,前任西安將軍容保改為廣州將軍,由伊犁將軍素玉繼任,結果才素玉做的太過,才一個月就被革職拿問,西安將軍由陝西巡撫明山暫時署理,直到四月裡杭州將軍福祿抵到陝西。也就是說今年上半年西安將軍府裡的主人換了三四個。福祿雖然是平定大小和卓之亂的功臣,是能打仗的,至少比吳達善要強,但他剛剛到陝西,屁股都沒有坐熱,手下軍將都還沒有認全,怎麼能領兵打仗?

    陝西出兵是急事,不是緩事。劉統勳所言很得在場人等的認同。鄖陽那個遍地都是流民難民的地方,要是真被陳家軍拿下來,舉旗一招,這場幾個月前還沒在滿清君臣眼中的逆亂,怕會成為糜爛數省,震動天下的大亂子。

    「臣以為四省匯剿一戰之所以大敗,實是各路兵馬聯通不暢之故。奴才以為,再剿陳逆之戰當以甘陝、湖廣兩省為副,另委任一重臣提調南北。」

    尹繼善、阿里袞兩人相繼發言之後,劉綸也開口了,他並沒從軍事戰略上去分析這個剝析那個,而是在民政上著手。劉綸壞直言不諱的道出自己對清軍軍紀的堪憂,在眼下局勢下,清軍征剿過程中的為非作歹,那就是把豫西百姓推給陳逆,會讓陳逆本來不足的兵力得到極大的彌補,會讓朝廷本來就艱難的剿滅變得更加艱難。劉綸提議、懇求,乾隆親自下發旨意,嚴肅各路官軍軍紀,敢有濫殺劫掠者,軍法論處!

    一條條或是有大用或是打醬油的意見不停的被六位滿漢軍機大臣拋出,乾隆本來毫不遮掩的臉色緩和了好多。然後議論起1500旗兵之事,劉統勳、於敏中、劉綸三個漢臣全都閉上了嘴巴,這種事要看傅恆他們怎麼說,漢臣在這個事情上只需要對著一雙耳朵便是。

    傅恆記得永瑞在奏摺中說道福永、昌軒等人的死和他本人的傷,是受到陳家軍的『刺殺』。陳家軍的槍手於雨夜之中的一槍斃傷,西平城裡的清軍由此大亂,大軍敗得十分難堪又不值的。這讓他不得不想起了保寧的死,保寧不也是在戈什哈環繞之中,在遠離戰場的位置,被一槍斃命的麼?

    傅恆這麼一說,在場所有人臉色都是一變。他們意識到,陳家軍應該是掌握了一種能夠把槍子打的更遠更準的秘密武器。乾隆本人更是立刻想到了某種火槍,他的皇宮武庫裡已沒有這種武器了,可從他爺爺康麻子到他老爹雍正,再到他自己,都聽說過那種叫來復槍的火槍。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1
第一百七十章 乾隆的怕【求收藏】
    在康雍乾三代滿清帝王眼中,線膛槍【來復槍】的實際效用與造價是很不成比例的。它的射程是比普通【滑膛槍】的火槍要遠出好幾倍,但是填裝太艱難,射速慢的很。這樣的武器不管是康麻子還是乾隆,都一點不在意的,因為它們的射速太慢了,在正面戰場上根本構不成戰鬥力,而且造價昂貴。

    在康熙和乾隆年間,滿清內務府都有製作過十喜花膛鍤子槍,就是一種線膛火繩槍,槍筒與槍托用四道銀箍連結,因為是皇帝用的麼,前後都有非常精美的雕飾,並且槍筒後部有錯銀鍍金的「喜」字,槍托分別鑲嵌銀、螺鈿、象牙花蝶、銅奔龍、獸骨等。這種槍的有效射程能達到160米,精準度很高。以為這種槍的槍膛中開有直線槽。

    年近六十的乾隆早就把這種槍忘在腦後了,可現在傅恆這麼一提,他就立刻想了起來。如果把火繩改作燧發,再小心謹慎一些,即使老天爺在颳風下大雨,擊發也是不成問題的。

    這種早前在康熙、乾隆眼中都不值一哂的武器,現在有感於滾河之敗,讓乾隆猛地認識到,原來這種武器還能當『刺客』啊。

    想像在陣戰之中,距離幾百米之外,一槍斃命。一顆小小的子彈,一桿很普通很普通的來復槍,那就能改變一場戰爭的結局,影響這場戰爭的勝負。

    「此事要明發天下,今後但與陳逆對陣,官軍要謹防此事。」

    「皇上……」傅恆提議清廷對外說起滾河之敗的時候,只說陳逆刺客陰毒,手段陰險,致使一大批高級軍將或死或傷,根本無力指揮部隊,所以大軍才就此崩敗。但永瑞大軍的傷亡數字不要對外公佈。朝廷說一聲『敗了』就足矣了,就夠丟人的了。

    而如此一來或許還有不少人好奇官軍的損失究竟有多大,但誰也不會認為兩千荊州駐防旗兵會損失七八成之巨!

    ……

    三希堂裡。六位軍機大臣退下去後,氣怒衝心的乾隆來到了這裡,鋪開紙張拿起御筆,準備寫幾個大字靜靜心。但他錯估了滾河之敗和1500旗兵的損失對他的影響力了:『啪嗒……」

    在外頭伺候的太監宮女一個個勾著頭,恨不得整個人消失了去。主子生氣的時候就是奴才要遭殃的時候啊。乾隆很少有怒氣衝衝的時候,可他發起怒來,很要人命。

    吳書來勾著頭立在怒氣勃發的乾隆皇帝背後,眼睛恨不得都閉上,但他不敢,否則乾隆一轉身看到了,他不死也要脫層皮。所以他看著乾隆把自己素來珍愛的宋鈞窯天藍釉鼓釘瓷洗都給摔個稀巴爛,几案左首的玉如意,右首的梅花坑端硯,全給砸的粉碎。

    一路順風順水,性格好大喜功的乾隆皇帝,簡直難以想像這一場汝州之亂會讓後世人怎麼看待自己。真正的太平盛世會有如此劇烈的起義嗎?他的臉面都給丟盡了。

    而且四省大軍,四萬餘人馬,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一敗塗地,歷朝歷代放到任何時候這都稱得上是滔天大亂。乾隆更怕這種起事給天下漢人傳遞出的那一種不好的潛在意識……

    就像原時空歷史中,乾隆三十九年平定了山東清水教王倫起義的清廷挖空心思、別出心裁地創製出一種棋類遊戲拿王倫,並推行全國,讓老百姓都學下這種棋。這是為什麼?清廷的震懾意義如此露骨,這可見王倫起義給清政府的打擊有多麼深重。

    可就是這麼赤果果的震懾,在魯西北臨清一帶,風靡二百年的「拿王倫」的下法和棋盤卻也別出一格,跟山東其他地方大不一樣:臨清是王倫的犧牲地,清軍攻克臨清城的時候殺戮過盛,老百姓也是記仇的。在臨清一帶的『拿王倫』遊戲中,棋盤的結構即是臨清城街道佈局的縮影,有「擔」、「夾」兩種吃子的戰術,直接影射的就是當初王倫起義軍連敗山東清軍的戰鬥。

    清水教的起義軍只不過打破了四五個縣,前後一個來月時間而已,跟陳家軍比它就是大餐前的開胃小菜。雖然清廷如此震動有王倫帶隊佔據了臨清這個運河上的交通樞紐的緣故。但再怎麼樣王倫起義軍對於滿清的創傷,也是遠遠不能與陳家軍相比的。

    現在陳光、陳亮二人帶領的暗營在江湖道上很有面子很有面子,暗營的探子一亮出自己的身份,所到之處那些綠林黑道和教門人物都一片敬仰。真心有麼一點《鹿鼎記》裡天地會的架勢。

    生平不識陳家軍,縱稱英雄也枉然!

    說到底,還是由於滿清是異族,反清復明這四個字從沒有真正的在民間、在會黨中斷絕過。就像歷史上的孫大炮他們,一次次依靠會黨的起義,別管結果有多麼的糟糕,你要考慮一下為什麼會黨和g命黨兩邊能在大方針上一拍即合?還不是反清復明這種思想始終流傳的緣故麼?

    在滿清國勢鼎盛,統治穩固的時候,這種思想就是狗屁,誰也不會真的以為自己拿出那四個字,就能全天下的漢人追隨,那些會黨首領們也根本不會為了大義啥的自己去找死。可在滿清秩序被動搖被掀起的時候,這種思想就又掛在了會黨分子們的嘴邊,被拋在九霄雲外的旗幟又給他們舉了起來。因為這四個字能為他們爭取到利益,爭取到好處。

    在陳鳴的眼中,這樣的會黨分子全都不可信,他們更多是投機分子。而且見錢眼看,今個還信誓旦旦要跟滿清不共戴天,明天看到了好處轉首就能把人賣了。但說句大實話,陳家軍也還沒有走到天下雲集響應贏糧而景從的地步,滿清的統治之穩固之強度還遠遠超出清末。

    他們的統治秩序還依舊穩固。

    改朝換代在這個時代還是荒謬的無稽之談,不像清末,已經成了無數人的共識。

    各地的暗面人物和教門中人,對著陳家軍對著將軍府,可以誠意滿滿的道一聲久仰久仰,但你要讓他們真真的出力辦事,還要真金白銀來買,來疏通。

    乾隆對於自家的天下心中有數,現在的他還不是二十年後的他。所以他才怕,他怕這場『突然』的造反讓自家鞏固的江山變得鬆動,就像漢末的黃巾起義,他怕天下漢人心中都升起那道『不該有』的念頭。

    入關一百二十年,旗人統治天下的法寶早就不是滿萬不可敵的滿洲大兵,而是與漢族士林相互妥協和勾搭後形成的一種統治秩序。如果這個秩序變的混亂起來了,滿清的江山就委矣了。

    乾隆深怕陳家真的攪亂了那個秩序……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2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野【求收藏】
    新野縣北門外被燒成一片白地的北關遺址中,戰鼓響起,一個營的陳家軍甲兵推著二十架雲梯向著破爛的北城城頭登去。這面城牆在之前的一天半時間裡已經被陳家軍的鐵彈和飛雷炮反覆的捶打,城門附近的城垛女牆都要被掃平了。

    現在面對陳家軍的進攻,守軍再無絲毫辦法阻止。

    八月中旬的天氣已經涼了很多,但戰場上,很多陳家軍士兵額頭上還在冒著明汗。

    陳鳴打潰了安徽綠營之後,帶領主力部隊迅速回轉魯山,然後向著南陽盆地進發。這個時間間隙足足有二十天,從汝陽到郾城到魯山到南陽府城,六百多里地呢。而且陳家軍士兵再一場勝仗接著一場勝仗的打,也會疲憊的。中間休息幾日,大把銀元和酒肉犒賞都是少不了的。所以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並且這個時間裡能夠趕到還多虧了汝州、南陽地界水運的便捷。並且在這個時間段裡陳鳴的親衛右營擴充到了一千人兵力,教導旅裡兩個甲兵營被擴充為三個,這還是短期時間裡,等到陳家軍打敗官軍四省圍剿的捷報廣傳天下之後,陳家軍各處的新兵營會被越來越多主動入伍的漢子填滿。

    就像南陽這裡的新兵營,陳鳴帶軍抵到南陽府城之後,教導旅裡三個甲兵營立刻變成了四個甲兵營,被漢中鎮清兵禍害慘了的南陽百姓,有那麼一小部分矢志報仇站到了陳家軍這一邊來,然後就在很短的時間內為陳家軍帶來了一兩千名新兵。

    這裡頭的一部分人被陳文贊要了去,填充部隊,一部分組成了一個加強後勤營,負責物質轉運和地方的防備,剩下的一個營被教導旅吸納,還有一部分繼續在新兵營裡苦練。

    教導旅裡一下多出了兩個甲兵營,也就多出了兩個營官和十個隊官,讓陳鳴手下的軍官好一番鑽營。且四個甲兵營新兵數量佔到了一半,這相同單位下的戰鬥力自然下降了。那些剛剛從新兵營裡走出來的士兵,面對真刀真槍的白刃戰的時候,額頭冒出明汗來也不稀奇。

    幾隻零落的箭支射來,還有鳥槍聲,但都毫無準頭。前排的隊官大聲下令,一架架雲梯搭上城頭,先登戰士頂著盾牌,口中咬刀,一手扒著雲梯,狸貓獵豹一般急速敏捷的往城牆攀爬。

    新野城牆也只是兩丈半,轉瞬第一批先登戰士腦袋就露出了垛口,鋒利的兵刃就迎面而來,前面的先登士兵有被刺中,慘叫著跌下去的;有舉著盾牌遮擋的嚴嚴實實的,他們用右手握著口裡銜的刀子,猛力還擊著。身後的先登士兵則甩起了手榴彈,雙方在城頭與木梯相接的這個檔口不死不休的交換著性命,清兵佔據了地利,不斷有陳家軍的士兵順著斜坡跌落下去。而他們自己也在手榴彈的投送中迅速地流失著鮮血。

    漢中鎮和南陽鎮殘兵早就接到了信陽的急報,在陳鳴帶部進到南陽府城之前。倪大亮收到信陽的消息後是收兵往回退,但他與張大經再往後退也不能把整個南陽府放棄了吧?新野就成了再成聯手之勢的倪大亮、張大經兩部的死守之地。

    陳鳴這個時候也抵到了戰場,看著城牆的廝殺,表情很平靜的看著一個個從城牆下抬回來的傷兵。

    城牆上的清兵已經不多,雖然他們地利佔優,但頂不住源源不斷的陳家軍攻擊,死去的清兵在光禿禿的城牆上都堆起了高高的屍體,終於有第一個陳家軍踏上城頭,當第一個陳家軍先登勇士爬上那城頭之後,清軍的防禦和抵抗就像出現了一個小缺口的堤壩,越來越多的洪水和壓力讓小小的缺口迅速變大,最終將堤壩徹底沖垮。一線的清兵再抵擋不住,轉身向城牆下跑去。

    陳家軍迅速佔據城牆。

    跟在甲兵身後登上城頭的火槍兵擺開架勢,而跑到了城牆下面的清軍倒還在抵抗著陳家軍衝下去的兵鋒。所以這樣的抵抗伴隨著城牆上的火槍齊射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因為火槍兵的齊射,使得清兵根本無法集結,也無法成規模的調動。清軍還怎麼抵擋的了陳家軍甲兵的攻勢啊?

    連綿不絕的爆響中,城下的清兵紛紛逃入街巷中,躲避火槍的殺傷,大股的清兵被打散後,陳家的甲兵營配合著班排建制的火槍兵,開始沿著縣城主道向南面和東西岔道全面推進。

    這場戰爭可是陳家軍一系列戰事中少有的兵力相近之戰啊。陳家軍投入的隊伍之多並不比南陽攻防戰後的清兵要少,所以新野之戰中陳家軍表現的是壓倒性的優勢。

    穿著紅色軍服的陳家軍士兵彷彿順著狂風蔓延的大火,迅速佔據著自己經過的每一個節點。他們大部隊過後,會在每個巷口留下一個班或兩個班的戰鬥小組,防止零散的清兵騷擾,大部隊則毫不耽擱的向著城中心的縣衙快速推進。

    大街上,槍聲響成一片,白色的硝煙在空中飄散。陳家軍在城中心推進的越遠,遇到的抵抗就越激烈,倪大亮、張大經到底是軍伍老手,組織起防禦來還是頗為得力的。

    可是陳家軍已經入城,清軍在新野大勢已去,現在清兵的抵抗不可能是誓死頑抗,只會是逃跑前的張牙舞爪。

    待到黃昏時分,整個新野縣城已經徹底被陳家軍掌控。陳鳴派出隊伍追殺向南逃竄的清兵,另外的任務就是收檢城裡的漏網之魚。

    蔣魁帶著手下一個班的兵配合著一個排的甲兵做著搜查,雖然蔣魁只是一個班長,但他和他的兵屬於坦克營,蔣魁比甲兵營的排長還要牛。

    蔣魁自告奮勇的來城西『幫忙』,不是心血來潮無根由的隨性而起。甲兵排長很快就發現蔣魁對新野城西這一片環境很熟悉很熟悉,尤其是規他們搜查的那一條街。閉著眼蔣魁都能說出有幾條胡同,每個胡同裡又有多少戶人家。

    「俺在這裡做了半年的工。前面那家車馬行,就那家老周家車馬行。掌櫃的是個沒良心的,剋扣俺工錢,飯都不給俺吃飽。」蔣魁當初在老周家車馬行裡幫著餵馬拌草料清理糞便,地位比不得那些趕車的師傅,在整個車馬行裡是最低的。

    那些畜生有些時候還能吃上雞蛋,蔣魁在車馬行裡待了半年,能徹徹底底填飽肚子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班頭,怪不得你要來這兒啊……」

    「班頭,俺們給你報仇。」

    「班頭,俺們這就砸了那周家車馬行,到時你要打誰就打誰……」

    蔣魁路上數擺著自己當初餓肚子的事,手下一幫士兵嗷嗷的叫囂起來,雖然能聽得出那叫嚷中的調笑,讓周邊的甲兵都嘿嘿了,蔣魁也好脾氣的憨笑著。

    在廝殺中,蔣魁很勇猛,但到了戰場下,蔣魁別看高高的個子,面相凶凶的,脾氣很好。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2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掃蕩南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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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刁河,是的,流經鄧州匯於白河的這條河就叫這麼個讓人感覺有一絲滑稽的名字。

    因此這條河流程短,多經山區,每當夏秋雨水暴漲之際,就氾濫成災。冬春枯水季節則乾旱枯水,不能灌溉,在鄧州歷來有「銅底鐵幫老刁河」之稱,言其有故意放刁作惡之意,故稱刁河。

    這條河不能如白河那樣大規模的行於河運,但是鄧州無有滿清正規軍兵駐守,在新野大敗的南陽鎮和漢中鎮殘部也憋著勁的向襄陽逃去了,並不大隊敗兵逃亡鄧州,這裡只有鄧州州衙組織起來的團練武裝,不過四五百人罷了。

    鄧州在雍正三年以前也是汝州一般的直隸州,下屬內鄉、新野兩縣,雍正三年歸入南陽府,在清廷的州縣分檔中,鄧州也屬於繁難之地。其現任知州彭忠瑞是乾隆十九年甲戌科二甲進士,為人清廉公正,是難得的好官,在鄧州官聲很好,已經歷兩任五年。

    如此一個清官能吏,按理說在民間的號召力應該很強大的,可彭忠瑞再好的官聲也擋不住漢中鎮的禍禍,老百姓從來不會把仇恨的目標單獨的針對某一鎮清兵,他們仇恨的目標只會是所有的清兵,乃至清兵的後台清廷。鄧州州衙出面組織起來的民團能有四五百人已經是鄧州人給彭忠瑞的天大臉面了。

    當然,鄧州地方鄉鎮聚集起來的丁壯和民勇絕不在少數,可他們多是舉手鄉梓,誰也不會跑州城來給官府賣命。

    新野清軍戰敗的消息傳到鄧州,彭忠瑞頭髮都要愁白了,州同李炯也老了十年一樣,一直愁眉苦臉。州衙典吏的名字很威猛,叫石鎮岳,走進簽押房對李炯稟報導:「大人,二十大板打完了,是不是……」

    「把人扔出去。」李炯那裡還有心思去理會那個癔症了的妄人啊,揮揮手不耐煩的道。

    就在他來簽押房找彭忠瑞的時候,州衙門口跑來一個人叫著說賊人進城了,賊人化妝進城了,李炯一臉震怒的讓衙役把那人摁到地上,大打二十板子。

    這個不知所謂的狗東西,不知道他李州同剛剛從城東門回州衙麼,這傢伙就來叫囂說賊人化妝進城了,這不是在指著李炯的鼻子說他有眼無珠,放賊人進城的麼。

    打他二十大板都算輕的了。

    彭忠瑞問都沒有問是為什麼,二十板子他都以為是雞毛蒜皮的民事紛爭呢。這些日子鄧州的亂子比往年多出的多了,漢中鎮為非作歹,地方的地痞流氓趁火打劫,攪得彭忠瑞焦頭爛額。

    就在這時,城東之處突然傳來一片嘩然之聲,緊接著,彷彿山崩海嘯,都是百姓驚呼哭嚎!

    彭忠瑞和李炯的臉色瞬間變了……

    「陳家賊進城了!」

    「陳家賊打進來了!」

    幾乎一瞬之間,原本還算平靜中的鄧州城,頓時化成了一片驚怖的世界。喬裝打扮的陳家軍先頭部隊裝成了一家逃亡的大戶,五輛馬車裡裝載了一個排的甲兵,在走到城門前受到守城民丁檢查的時候,突然發難,衝進了城門。同時間已經先一步潛伏到城裡的陳家軍士兵,也反身衝擊東門。

    這個時候陳家軍投入的兵力還不多,他們的大部隊還在十里開外,但在一瞬間裡總人數有兩個排的陳家軍將一百多人的守門民丁打懵了。

    恐懼的呼嚎聲,形成亂流,迅速從街道上傳到各處。州衙裡,李炯雙膝一軟,直接栽倒在地上,彭忠瑞同樣臉色大變。

    他想的不是自身安危,身為一方父母,守土有責,在新野戰敗的消息傳來之後生死早已被他置之度外,他想到的是鄧州,陳家軍真的殺過來了,即使這次他們的偷襲沒有成功,光明正大打過來的陳家賊是鄧州這幾百民團能抵擋的嗎?

    城東的廝殺聲和驚慌騷亂聲音越來越大,彭忠瑞愣愣地看著,不知如何是好。

    不僅是他,在場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在新野清軍戰敗以後,整個南陽府就是陳家軍的地盤了,鄧州官員雖然在積極的組建民團,卻更多是盡人事聽天命。

    唯有石鎮岳此時慨然道:「官匪不兩立。一死而已,留有忠名,不愧朝廷,不辱家門!」

    石鎮岳一邊說,一邊拔出腰刀大叫著衙門衙役官差,隨他去東門殺賊。在跨出州衙大門的時候石鎮岳回頭看了一眼,彭忠瑞這個大清官和李炯還在那裡愣著,他喝道:「二位大人,你們還發什麼呆,賊兵就要打進來了,如何決斷快做處置吧。」比如讓家人逃走,或是很乾脆的閤家盡忠,當然他們也可以投降。就像鄧州的黃教諭,這都半個月了吧,閉門不出。

    石鎮岳是早早的把家人送出了州城,現在他孑然一身,也顧不得再敬重彭忠瑞了。「諸位,為朝廷盡忠盡責,就在今日。大家與我一起擊賊?」

    十步之澤,必有香草;十室之邑,必有忠士。石鎮岳就是一個我大清的忠臣。只可惜他不是一個良將,面對東門的失守和注定會很快趕到的陳家軍,他除了帶頭反衝再無別的法子了。

    陳家軍偷襲部隊已經完成了武備,那些先入城和趕著車馬挑著擔的人,已經披上了馬車裡裝載的鐵甲,火槍,還有手榴彈。

    剛剛傷癒歸隊的陳威手持著長槍站在第一線,鮮血已經染紅了槍頭,帶血的利刃在一次次的伸縮之間吞噬了一條條鄧州民丁的性命。

    民團不是正規軍,就算是滿清的正規綠營兵,在城門洞這狹窄的接觸面裡迅速的流血,他們也不見得能支撐得住。石鎮岳不得不帶著人退回來。

    他們也用鳥槍和弓箭射擊過,陳家軍把五輛馬車三內兩外分頭堵著,鳥槍能打的馬車千瘡百孔,卻一點真正的作用也沒有。而且陳家軍也有火槍啊,他們還帶的有虎蹲炮,配以手榴彈,正面進攻根本不可行。

    如果不是城門內大街兩側全是房屋,兩個快步就能從店舖裡衝到城門口,太過短暫的距離十分不利於火槍的發揮,六十名據城門洞死守的陳家軍根本就不是四五百民團可以掠其鋒銳的。

    所以,鄧州民團在東門內外打的倒是熱鬧,半個時辰過去了卻根本無一點進展。等到進軍鄧州的陳家軍主力部隊趕到後,東城門外的一二百鄧州民丁就全散了。

    接著鄧州城自然也輕輕鬆鬆的落入了陳家軍的手中。只是彭忠瑞、李炯等人是死是活,就無人知道,也無人關心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3
第一百七十三章 坐蠟了【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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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野一戰打潰了漢中鎮和南陽鎮餘部的陳鳴,當然乘勝追擊,隊伍直接殺去襄陽了。但殺去襄陽的陳家軍攏共只有三千人,南陽府內剩餘的陳家軍隊伍全在趁著檔口掃蕩各地清廷官府呢。

    之前的戰事,雙邊的主戰場都是圍繞著南陽府城和新野縣城這一條南北線展開的,南陽府城以北地方倒是被陳家軍控制在了手中,但南陽府城以南各縣就還是我大清的地盤了。

    唐縣、泌陽、桐柏,南陽府東南角三縣,由高靖輝帶部協同後勤部隊掃蕩;內鄉、西峽、淅川、鄧州,由陳文贊、盧龍帶部掃蕩,現在殺到鄧州城外的就是陳文贊部。

    主力趕到鄧州的陳家軍,摧枯拉朽一樣打滅了石鎮岳的抵抗,隊伍在鄧州只停留了一日,留下了一套陳家軍的理政班子,以及兩隊人守衛,就繼續向著淅川挺進了。

    陳家軍是準備用心經營南陽盆地的,這裡優越的地理優勢讓將軍府一班上層全都心動的很。比起四面透風的汝州,盆地地形的南陽府簡直是天堂。

    陳鳴現在當然不需要考慮陳家軍重心轉移的問題,他正遙望著漢江另一邊的襄陽城,真不愧是鐵打的襄陽啊。一二百米長的護城河完全就是進攻方的噩夢。尤其在襄陽城兵多糧足的時候。

    湖廣總督定長派出了自己的督標,連同湖北巡撫手下的兩營提標,五個營頭趕至襄陽,配合著襄陽城守營的餘部,以及逃回來的張大經、倪大亮殘部,再彙集這些日子裡組建的民團,襄陽守軍至少有七千人。

    陳家軍就算有火力上的優勢,3000人的陳家軍要啃下襄陽需要多長時間?清廷會給他這麼長的時間去攻略襄陽嗎?湖北地方官府都是干瞪眼的擺設嗎?那都不可能。所以他現在只是隔著漢江眺望襄陽城,而不是揮兵去攻打。他們的任務在鄖陽!

    順著漢江逆流而上,就是谷城,漢江在谷城西的涓口灘拐了一個九十度的大彎,西北東南走向的漢江在這裡變成了東北西南走向,然後就是光化了。漢江在光化完成了第二個九十度轉彎,漢江再往上遊走變回了原來的西北東南走向,接著就是均縣、均州【武當山在均州境內】,過了均州再順著漢江往上游去就是鄖陽府了。鄖陽府的首縣鄖縣,湖北省最西北的縣城鄖西,還有順著一條條漢江支流可以抵到的竹山、竹溪、房縣、保康,這些全都是陳家軍的目標。

    ……

    鄖陽府,此刻一片風雨飄搖。

    鄖陽鎮兵力被抽掉了太多,總兵馬文傑重傷的情況下被敗兵遺棄戰場,滿清朝廷就權當他死了。乾隆的封賞都來到鄖陽好幾天了,馬家人也顧不得顏面和禮節,拍屁股出了鄖陽回陝西老家去了。

    現在的鄖陽鎮有竹山協副將朱邦道統帶,之前的戰爭抽走了鄖陽鎮大部分的人馬,現在滿打滿算,鄖陽府的綠營兵只有一千多人。在鄖陽府東面的均州、光化,還有一個均光營,也一樣被之前的戰事抽成了空殼。鄖陽府陷入兵力不濟的困地,而悲劇的是短時間裡他們還得不到救兵。定長把手中有限的力量的一大部分放在了襄陽城,只有兩個武昌城守營的左右營被派往了鄖陽。是的,定長並不認為打新野南下的陳家軍會繞道數百里的去打鄖陽,他認為陳家軍會接著進攻襄陽城,然後謀取武昌或荊州。

    結果新野一丟,陳家軍兵不血刃的佔據了樊城,接著逆流而上,而不是直接進攻襄陽,襄陽城的清軍全部坐蠟。是的,他們能直接切斷陳家軍的後勤補給線,就比如陳鳴這支隊伍,因為隊伍裡裝備的火炮火器自然攜帶了大批的後勤輜重,就只能走水運。

    清軍先前沒有想到陳鳴會從襄陽向西展開進攻,夜晚的時候陳家軍後勤船隻分批闖關,襄陽城上的有限炮火打的很歡快,實際卻根本啥沒用。

    現在陳家軍這麼一走,清軍腦子要不壞的話,就會在漢江中立下水排、暗樁什麼的,封鎖起漢江水面還是不難的。這樣一來他們就能截斷陳家軍的補給線路了。除非陳家軍接下來願意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和兵力來組建一條陸上的軍需運輸線。

    可陳鳴根本就不在乎這些,他隨軍帶了三十多條船,槍炮彈藥已經足夠。大不了打下鄖陽府城之後,他還能透過白桑關、梅家堡滔河一線來與淅川溝通。雖然這條路相當的艱辛,可也比千里迢迢的組織一條陸地運輸線更划算和安全。

    陳家軍沿著漢江逆流而上,這明顯是要攻取鄖陽,而天見可憐,之前的鄖陽官府、綠營與定長的看法非常一致,他們都不認為陳家軍會從襄陽這裡向西攻鄖陽,還以為陳家軍會從淅川進攻鄖陽府呢。雖然淅川的地形很複雜,一塊塊小平原外全是高山密林,這個地方難進也難出是屬於典型的死地,對外防禦容易,外頭的人要掐死淅川進出線路也很容易。

    陳家軍從淅川進攻鄖陽,有兩條路:其一就是走滔河,克梅家堡、白桑關和雷峰埡,然後就能望見鄖陽府城的城牆了;另一條路是走荊子關,一腳踏三省,雞鳴三省荊子關,南陽鎮荊子關協防地。

    在荊紫關鎮的月亮灣,有一個兩山對峙的關口。關口外,是八百里秦川,關口內,是開闊的中原。咆哮的丹江水與狹窄的古道在這裡共同構築起一個「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荊子關。

    它脊倚群山,面臨丹江,背負群山,下臨清流,「西接秦川,南通鄂渚」,憑著優越而獨特的地理位置成為歷代賈客競商雲集和兵家逐鹿之地。只因為丹江水力資源豐富,可以直掛雲帆,溯江而來。

    鄖陽綠營和官府這些日子就在加固這兩處要害的防禦了。定長之所以只向鄖陽撥調了兩個營頭也有這方面的原因,鄖陽地理優勢太明顯了。結果陳鳴的這一招讓鄖陽清軍悔的腸子都青了。

    早知道陳鳴會從襄陽而來,他們就重點經營均縣的小江口啦。【丹水與漢江的匯合點,也就是大家熟悉的丹江口】

    但現在一切都晚了。

    就長江以北地區,清軍雖然還有上萬兵力,襄陽城七千,信陽城裡有三千,可是一個月的時間都過去了,信陽城裡的那支從滾河戰場上逃回來的隊伍還遲遲沒有恢復戰力,新任的湖廣提督已經到任了,但他在湖南籌措人馬。

    只靠襄陽的七千人,他們敢去踹陳鳴的屁股嗎?

    偌大的清帝國,短時間內是無法組織起一支還算可以的隊伍去救援鄖陽這個火藥桶了。

    可能用不了幾天,陳家軍就會像他們赤色的軍服色彩一樣,引爆整個鄖陽!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04
第一百七十四章 混在江南
    【各種求,各種求……】

    九月裡,氣溫一天天變寒。人們披上了厚衣服,北方已經在等待不久後初冬的到來,江南之地的陰冷也讓人徹底忘懷了這裡夏日的秀美婉約。

    大街小巷的酒館飯店裡,或是在自家的飯桌上,溫上一壺黃酒,在陰寒的天氣裡享受黃酒的醇香,驅寒暖身,是江南人刻入骨子裡的摯愛。

    如果沒有三年前陳鳴的穿越,乾隆三十二年的江南會像往日的安定富饒一樣,繼續著自己繁華與昌盛。但這個時空的歷史長河裡多出了一個非一般的弄潮兒,當這一年的時間走過了八月十五之後,一種在滿清官府看來大逆不道的言論悄然在江南地區蔓延開來。

    陳家軍,復漢將軍府,河南汝州,豫西,陳惠、陳鳴……

    在所有與陳家軍相關的傳言之中,年僅十八歲就打的四省官軍數萬大軍丟盔棄甲,多名朝廷疆臣大員提督總兵或死或傷的大都督陳鳴,已然被萬千江南百姓賦予了一層神話的光環。

    在民間的口舌中,有人說他是唐太宗第二,有人說他是賽公瑾。顯然陳鳴大都督的名號讓江南百姓想到了《三國演義》中的孫吳大都督周瑜。

    不管是哪一種說法,都可以看得出江南民間對於陳鳴的推崇,雖然這些沒人敢公開的宣揚,本質上萬千江南人全都是我大清的忠善良民,而陳鳴卻是被清廷上下恨之入骨的逆黨賊酋。

    ……

    在江南有一座城市,滿清入關百餘年,有座城市的人雖然不是說不參加科舉不當兵做官。卻是整個江南州縣中比例最低最低的,這個城市就是江陰,就是當年抗清八十一日的江陰縣。

    當初江陰城破之後,被滿清屠戮之後的江陰縣城只剩下五十三口老幼活命。一百多年過去,當年江陰保衛戰打響之前逃離江陰城及江陰城外的部分鄉民,還有一部分從外地遷居這裡的人們繁衍生息,當初鬼蜮一樣的江陰縣城現今已經繁花似錦,人口也超過了三十萬。可是江陰縣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給滿清的壓力卻並沒有消失,而是日漸增強。

    因為江陰縣地處江南重地,只要那裡的百姓一日保持著對滿清政府的抗拒,這種影響力就能影響著整個江南,令萬萬千千的江南人記得百多年前滿清入關的一幕幕。

    揚州十日,嘉定三屠,當年有多少江南人,有多少漢人倒在了滿清八旗兵和他們的狗腿子刀槍下?

    江陰縣的非暴力不合作,對於滿清來說影響是很壞的。

    如果歷史長河依舊,在十年後,也就是江陰之戰的一百三十年後,乾隆為了安撫江陰百姓,採取了懷柔政策,對抗清三公閻應元、陳明遇、馮厚敦,分別賜謚「忠烈」、「烈愍」、「節愍」。隨後建立忠義祠,把明末江陰紳民:戚勳,許用,黃毓祺,王華,夏維新,呂九韶,潘文先,徐趨等立祠祭奠。道光六年,清廷又將邵康公等138人之牌位供奉於忠義祠中,而在第一次鴉戰前幾年,清廷為安撫江陰百姓,下詔在江陰和其故鄉通州為閻應元修祠各一座,皆命名為「閻公祠」。

    在乾隆三十二年的秋天,江陰縣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還依舊在默默進行。江陰這個江蘇學政衙署所在地的縣城,當地人憑藉著便利本該在人文薈萃的江南地方也可以佔據一席之地的,但似乎是一百二十年前的那場殺戮沖散了本地的文氣,有清一朝江陰之地科場及第者似乎不多。

    江蘇的院試考場就在江蘇學政節署,而節署就在江陰縣城。這是江陰考生的便利之處,也是很特殊的一個外例。滿清順天府和十八個省中,大部分學政節署建在省城。學政節署不建在省城者,全國只有三個:順天府在通州,江蘇省在江陰縣,陝西省在三原縣。

    江蘇省學政節署不設在江寧而設在江陰,主要原因是江陰濱臨長江,交通便捷,經濟和文化較為發達。明朝萬曆四十二年把江南學政節署移駐江陰。到清初,江陰八十一天守城抗清,其鏖戰之激烈、時間之持久、雙方死傷之眾,全國罕見。順治、康熙皇帝繼續把學政駐節江陰,為的是求能有利於治心觀風。但事實證明,他們的這個打算沒能如意。在原時空走到嘉慶時期,禮部尚書姚文田題匾額「忠義之邦」,高懸江陰城門,還增加了江陰考試錄取的名額。算上乾隆中後期一連串的手腕,這些措施都在訴說滿清之前的一百多年裡的算盤並沒有打利索。

    時光走到乾隆三十二年,江陰有清一百二十年中品階最高,聲名最顯赫的大官,也只出了一個楊名時。

    乾隆三十二年的秋天裡,江陰縣城因為從那遙遠的地方傳來的種種不是很確定的流言,一種埋葬依舊的感情開始在內心中迸發,並且一點點積蓄著。

    對了,說道這江陰,有一句江南的老話不能不提:江陰強盜無錫賊。

    這並不是說江陰人真的就出強盜,那是有著說頭的,這裡不講,有興趣的可以自己去查。反正這句一語雙關的話,也從側面指明了江陰人的性格。

    「強盜」是指一種心理品性和地域性格,就正如揚州多的是書肆和船娘一樣,江陰多的是硬朗和壯漢。這裡民風強悍,連方言也「沖」得很,全不像國人印象中的吳儂軟語那樣嬌柔文弱。裡面有多少是歷史的原因影響,就智者見智了。

    如此情況之下的江陰人,談論起那種種常人眼中不可思議的傳言,更比江南其他地方多出了一份肆意。這些並沒有忘記一百二十年前那一幕的江陰人,雖然不至於因為這些傳言就做出一些讓江陰官府不能容忍的事情來,可江陰縣衙對於縣城內外大街小巷的議論紛紛,也選擇了睜隻眼閉隻眼。

    江陰連鳳樓。

    何華章給剛剛趕到江陰的陳繼功洗塵接風。現在的何華章可不是當初那個被陳家高家恨得牙癢癢的仇人了,他是陳家軍暗營埋在江南的一顆重要棋子,與陳亮單線保持聯繫,一應消息在暗營內部都是天字號機密。可以說,造化也是弄人。

    何華章在江陰經營著一家書坊,陳繼功現在化名童力,今後會作為何華章所經營書坊的合夥人和其表弟,在江陰這個水路便捷之地安頓下來,一點點的將手伸向江陰當地的船幫和車馬行。

    「這地方官府的實力當然不弱,但為了安撫江陰人,控制力下降了老大一截。正適合咱們渾水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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