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主宰江山 作者:漢風雄烈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1 23:58: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0 55859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1
第一百八十六章 為了活
    鄖陽的行軍離不開河流,陡河就是漢江鄖陽段境內最大的一條支流,這條發源於湖北四川交接之地的大巴山群山中的河流溝通著鄖陽府的南頭北尾,覆蓋了鄖陽府七成的土地。陳鳴帶兵從鄖陽府城向南部的竹山、竹溪進軍,就是順著陡河而行。

    陳鳴沒有派出大兵進攻鄖西縣,他攻克了鄖陽府城以後的第一目的就是竹山。大軍從鄖陽府城出發,直接打竹山去了,鄖西方向只派出了一支分師。大部隊浩浩蕩蕩,有五六千人馬,而其中真正的陳家軍老兵只有少少的一千人。剩下的全是他在鄖縣招攏來的。

    這些人跟陳保廣等人手下隊伍的性質沒什麼兩樣,只要給吃的,不要說剪了辮子當反賊了,就是光天化日之下指名道姓的咒乾隆該死,罵滿清皇室祖祖輩輩都是遭瘟的,也半點沒有問題。

    陳鳴只是從中間挑選出一部分身體還好的,拿著清兵遺留下來的武器,或是一桿很簡單的長矛,可沒有披甲,這就是陳家軍了。五六千人順著陡河浩浩蕩蕩的向竹山衝去。

    可是這路真的難走,很難走。

    陡河西南兩源,西源為正源,出自川陝鄂交界的大巴山,南源官渡河發源於湖北神農架,海拔都是兩三千米的。整個流域全境皆山。西源大巴山逶迤東向,南源神農架聳立插天,普陀、武當環抱東北,地勢高亢。上游為高山,下游屬中、低山地,讓陳鳴真正體會到了一把什麼叫望山跑死馬。

    大部隊從鄖陽府城出現的時候,如果士氣能夠達到一百,隊伍地達到竹山城外的時候,頂多剩下六十。很多新兵都累散了架子,要不是一口糧食在吊著他們,陳鳴覺得半道上四五千人的新兵能跑走七七八八。

    而與此同時,一場聲勢浩大的『宣傳工作』也在整個鄖陽府境內展開。宣傳隊就是那些暗營安插下的棋子。

    鄖陽府進不來糧食了,冬天也來了,大夥要繼續窩在山上,會是什麼下場?

    都到河南吃飽飯去啊,管他造反不造反,反正是死,飽死鬼可比餓死鬼強。

    何況誰勝誰負還說不準呢。陳家軍起兵到現在,一次次以弱勝強,可是半分也不弱啊……

    吾輩盡受官府欺壓,生不如死,那還怕死作甚?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一聲聲的宣傳裡沒有民族大義和家國大義,有的只是一個最基本的問題吃飯。

    鄖陽府的這幾十萬流民棚戶全都是缺吃缺喝而滿清朝廷又無法處理的。這個地方就像一個回收垃圾的垃圾場,那些流民難民就是無法簡單處理掉的垃圾。他們本身就是被滿清朝廷拋棄了的人。而這些人跑來鄖陽府乞食乞活,一定程度上也是放棄了滿清的。

    現在冬天已經到了,而糧食沒有了。別說他們這些不被滿清官府看在眼裡的流民難民,就是縣城裡的平民百姓也都在為糧食發愁,這個問題已經真真切切的關係到了他們的存亡。

    以流民們的處境來看,他們是跟著陳家軍走活命的機率大?還是留在原地等著滿清朝廷的救濟活命機率大?那似乎是一個很簡單很簡單的問題。

    竹山縣城,陳鳴並不費力的就干掉了鄖陽府最後一點清軍力量,鄖陽官府最後一個大佬通判喝藥自盡。如果那兩個逃之夭夭的武昌綠營不算的話。

    然後向西是竹溪,向東是房山和保康,同時陳鳴還可以向西南大巴山一代發展發展,那地兒就是挨著南山了。他現在還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在鄖陽興風作浪,半個月後湖南的人馬趕不到湖北,宜昌鎮的兵丁也已經能進入鄂北了。不想東面的大路被堵死,陳鳴就必須在宜昌鎮人馬殺到襄陽的時候,隊伍至少拉到均州。

    ……

    一處根本沒有名字的山坳,三四十畝地大小的平地,三大片棚戶圍著一個不大的水潭而局。

    這是群山之中的一片寶地,最幸運的是這裡還有一****泉,水流量還相當的充足,足夠三片棚戶區一二百口人吃用,而至於他們開闢在山間、山腰的一溜溜小塊田地,那就靠天吃飯了。

    哭聲不知道從哪一出棚戶裡最先發出,但很快的悲傷的哭泣就蔓延到整處聚集地。

    昨天上午提議『搬家』的熊文炳也是老淚橫流,年齡四十三高壽的他在棚戶裡是絕對的高壽老人。二十五年前他跟著爹娘來到這處山坳,二十五年的時間中,他送走了爹娘,迎來了妻兒,這處山坳從最初的只有聊聊幾家,變成現在四五十戶,一二百口,這裡不是他記憶裡的鄱陽湖老家,卻又跟老家有什麼區別呢?

    如果有半點的迴旋餘地,熊文炳絕對不願意離開這裡的。

    他在這處山坳居住了二十五年,木廠、紙廠、鐵廠,熊文炳二十五年中沒有輕鬆過,除了冬天以外,他就沒有歇息過。中間他有過幾次受傷的時候,可靠著周邊相鄰的幫手,熊文炳闖過了那一道道難關。老於世故的他不相信那些人口中說的話,陳家軍就會那麼好,給所有人發吃的喝的,還有房子?騙鬼嘍。熊文炳是絕對不信的。

    可是一點都不信那些豫西人的熊文炳,卻不得不高聲倡議所有人去河南,去豫西。因為他明白鄖陽真的沒糧食了。他們這處山坳所有的糧食加到一塊,細糧只有百十斤,粗糧不到五百斤,還有千把斤的雜糧,人均糧食連十斤都沒有。

    這些糧食可以讓他們撐過半個月、二十天,甚至更久。但之後他們就能拿到糧食麼?沒有糧食他們這個地方所有人就都活不過這個冬天。

    陳家軍在鄖陽的行動出乎意料的順利,這順利並不是順利在陳家軍事先埋伏下的暗子,而是順利在中原連續的戰爭讓襄陽糧市崩塌了,讓無數鄖陽人和流民在陳鳴帶兵打過來之前就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糧食的短缺和供給的困難。

    人不能沒有糧食,沒有糧食就意味著失去生命,尤其在天寒地凍萬物凋零的冬季。

    所以陳鳴的宣傳,用糧食勾動著無數人心中最敏感的那一根神經,他們順利的讓千千萬萬的流民、棚戶走出了大山密林,甚至讓一些鄖陽人都融匯進那股人流中。

    糧食,生命。一切為了糧食,為了活命……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1
第一百八十七章 選擇與負責
    【求收藏】

    鄖縣,鄖陽府城東面的琵琶灘。

    穿梭整個鄖陽府東西的漢江在這裡又有了一個九十度轉折,於是鄖陽便多出了一個琵琶灘。

    此處之漢水段,北是十八盤山,南是猴子崖,琵琶灘就在中間,是漢江鄖陽段有名的鬼門關之一。而現在這裡,變成了陳家軍匯聚流民棚戶的聚集地。

    一支支面帶淒然和對未知的恐懼的流民隊伍匯聚到這裡,陳家軍以十戶為一甲百戶為一保,設立甲長和保長,編組青壯為義勇。『保』便是陳家軍最基礎的建制單位,往上去的『鄉』和『區』,就是千戶、萬戶了。陳家軍又不是遊牧民族,更不是朱明,這鄉長和區長就是一個臨時的編制。等到隊伍抵到南陽和汝南之後,還是以保為單位分頭安置的。

    這種『建制』是為了保障流民隊伍的秩序,也是為了儘可能的維護流民的安全。

    陳鳴一個很令流民安心的措施便是沒有打散流民自身的『建制』,而是把三三兩兩的小隊流民匯聚一塊,變成一個滿編的『保』;以儘可能熟識相知的『保』組成一個『鄉』,提拔流民棚戶當中有威望的帶頭人,不止委任他們當保長,甚至還讓他們當鄉長。這些有威望的帶頭人,在陳鳴看來,自家將軍府完全可以吸納他們進入政府官員系統中。

    就算他們當中的很多人大字不識幾個,也沒關係。

    未來的陳家天下,官府朝廷可絕對不是皇權不下鄉了,像春秋兩漢唐宋那樣直接設立吃皇糧的里長或許還有困難,但鄉鎮一級的官吏是絕對要設置的。明清兩朝中國地方宗族勢力大盛,這直接就影響了政府對全國力量的掌控。

    這些坐上了甲長、鄉長的帶頭人如果表現得好了,甚至表現突出,未來等待他們的就是正兒八經的官職,執掌一鄉一鎮乃至一縣,也不是不可能。

    陳保廣他們這些暗營暗探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正副區長,要麼就擔負著督管糧食物資的重任。等到陳鳴帶著一部分隊伍領沿著陡河回到鄖縣的時候,琵琶灘這裡已經十幾萬人匯聚,有義勇小兩萬人了。

    很粗糙的編制,很簡單的編制,卻以最直接的事實回擊了最近日子鄖陽府的流言陳家軍不是『流寇』,不是唐末的黃巢,不是明末的李自成張獻忠。雖然數以萬計的義勇近乎是斬木為兵,像極了歷史上的流寇。可是陳家軍用糧食,用三天按時按點足量發放一次的糧食,和那粗糙簡單的建制讓幾十萬人建立起了一種很簡單的秩序。

    有了秩序,那怕是很初級很初級的秩序,也比混亂強大出許多倍。

    陳鳴用五天的時間在義勇中挑選出了總數一萬人的新兵,讓他手下可直接指揮的兵力擴大到了兩萬人。這一萬新兵的家眷每天可以多出一斤糧食的口糧,這些『兵戶』與之前的六七千新兵的家眷組成了這支流民大軍中僅有的兩支『軍區』。

    「能帶走的糧食都帶走。」陳鳴很決然的下令。既然那些人對滿清保有希望,那就讓他們在希望中餓死吧。他們選擇了陳家軍的對立面,餓死就也別怪陳鳴心狠毒辣了。

    鄖陽府境內確實缺糧,被陳家軍這麼一陣搜刮,糧食會更少。可當地的『我大清良民』和那些依舊選擇留在山林中的棚戶流民,既然做出了選擇那就要為自己所做的選擇負起責任。

    或許用不了一個月半個月,可能只需要十天甚至更多地時間,在陳家軍開拔離開鄖陽府後,整個鄖陽府就會陷入無糧可食的境地,應該會有成千上萬的人因此而是去,可誰讓他們選擇了滿清呢?選擇了繼續忍耐,繼續不反抗。陳鳴不會去顧惜這樣的人,雖然他可以選擇將一部分糧食發放下去,緩解一二鄖陽的缺糧之疾。而不是讓一艘艘滿載糧食的運船經過一處處讓人腦門發涼的險灘。

    陳鳴的選擇無疑是讓鄖陽府雪上加霜,他把大批的糧食隨軍運走,就是寧願將一船船的糧食沉沒在洶湧湍急的險灘惡浪中。

    當然,這一切鄖陽人還沒有意識到。被陳家軍震懾住的鄖陽鄉紳大戶,現在正像受了驚嚇的烏龜將自己的一切都縮回到『最大安全』的龜殼裡。尤其是鄖陽北部和南部,鄖西和鄖縣就在陳家軍的眼皮底下,陳鳴南下隊伍的另一部分和整個鄖陽府南部地區願意跟著陳家走的流民棚戶,現在全部聚集在保康,陳鳴沒有帶著他們回鄖北。不然數以萬計沒有經過軍事訓練的老百姓和無數的婦女兒童,能把鄖南到鄖北的幾百里路變成萬里長征。

    他們從保康順著南板倉河直接就能抵到谷城。雖然其間的道路很難走,可也比數以萬計的人群跟隨著陳鳴返回到鄖陽北部,然後幾十萬人再整頓向東出發。估計不等陳鳴走到均縣,新任湖廣提督已經帶著湖南的綠營打過來了。

    陳鳴的時間不多,只是半個月。不然鄖陽南部面積明明大於北部,願意跟隨著陳家軍走的流民棚戶卻比近十幾萬人的鄖北要少很多很多。就是因為時間來不及了。

    在鄖北的流民棚戶還能有一兩天的時間猶豫徘徊,而鄖南的流民棚戶,哪怕第一時間做出跟隨的決定,都有很多人半道落隊,或是沒能碰到陳家軍的隊伍,而只能自己艱苦的向保康趕路。

    「百姓是百姓,咱們隊伍是隊伍。咱們要跟這一二十萬人一塊行動,走到襄陽要猴年馬月?先走,一路把道全部打開,與南下隊伍匯合。」

    陳鳴出兵鄖陽府的目的是拉人,但他從沒想過跟幾十萬流民棚戶一塊行動。陳鳴的打算一直很清晰,要在湖南綠營趕到鄂北前,破開襄陽,不管是打破,還是打不破繞城而走。

    陳鳴大部隊南去,從湖南趕來的綠營肯定不會再去襄陽,甚至不會去鄂北。在陳家軍沿著漢江而下的過程中,在陳鳴部被擊敗之前,整個江南的人馬怕都顧不得北上的……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2
第一百八十八章 妻兒
    【收到強推短信,下周可以上架了】

    「哦,小乖乖」樊城縣衙裡。陳鳴如抱著一尊世界上最珍貴最稀奇最易碎的絕美藝術品一樣,小心翼翼的抱起嬰孩中的陳鼎,就將滿一週歲的小陳鼎正在睡覺,並不知道自己『失蹤』多日的老爹已經把自己抱起。

    這是一個驚喜,陳鳴萬萬沒有想到李小妹會帶著孩子來到樊城,接受那十二個新兵營的喜悅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幸福感給壓下去了。

    手指觸碰著嬰兒細滑的皮膚,這就是自己的兒子,身邊就是自己的妻子,一種家庭的親和與血脈相連的觸動感在心底油然而生。

    陳鳴懷抱起自己的骨肉,那種天生的親近、愛惜,心靈的感觸是無法用言語完全表達的出來的。身為穿越者,對於血脈骨肉的疼愛更有一種外人無法體會到了的投入。無疑,這個小小的嬰兒,現在已經佔據陳鳴心靈極其重要的一個位置。

    李小妹看著陳鳴這副樣子臉上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陳鳴一項就是非常疼兒子的,現在隔了一個月時間,表現得露骨一點她一點也不意外。就像剛才縣衙她們母子與陳鳴相見的那一剎那,陳鳴眼睛裡迸發出的驚喜和炙熱的感情……,讓李小妹覺得自己瞞著丈夫來到軍前,一路上所冒的那點風險,真的不足以為人道。

    睡覺中的陳鼎被人抱起了起來,不舒服感立刻就生了出來。一雙圓溜溜的黑眼睛睜開,看著眼前這張似乎熟悉的大臉,小嘴張合中臉上就露出了哭意。不過他還記得陳鳴,眼睛裡認出陳鳴的那張臉後,哭意全部消失了,繼而顯出一張笑臉。

    手指在陳鼎小臉上滑動著,陳鳴不自覺地就低下了頭。而隨著他在陳鼎小臉上親的那一下,嘹喨的哭聲立馬就在那張小口中爆發。小陳鼎被陳鳴臉上的鬍子扎疼了。

    陳鳴樂得哈哈笑,作勢還要用鬍子去扎小陳鼎,惹得陳鼎哭聲更大。李小妹在一旁笑吟吟的看著,她疼孩子,但不溺愛孩子。丈夫跟孩子逗玩,她才不會煞風景呢。

    「這哭聲越來越響亮了!」陳鳴咧嘴一笑,「有我當年的風範。」到穿越之前,他的同輩親戚裡已經有不少人都結婚生了孩子,坐到一塊時說起小孩,親戚裡可沒少提他小時候的事。他那時的哭聲,真正一個叫響亮,完完全全的男高音,尤其愛在夜裡哭,鬧人的很!

    而穿越後的陳鳴呢,也差不多是這個德性。高氏當初可寶貝死他了,結果被折騰的很慘。

    嬰孩的哭鬧,陳鳴的大笑,卻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就在陳鳴持續嘗試著哄好孩子的時候,突然感覺左手一熱,繼而就是一片濕潤感。小孩尿了!童子尿還毫無阻攔的嗤在了陳鳴身上!

    臉上的笑立馬就轉成了苦笑,將孩子遞給急上前來的婢女,陳鳴下去淨身洗手了。

    晚上,雲消雨散之後,陳鳴抱著光溜溜的老婆,還是沒忍住『訓斥』她一頓,竟然瞞著他帶孩子來到前線,不知道從南陽這一路上不安定麼,不知道那些新兵營頭有危險麼?雖然陳鳴很清楚沒有爹娘的允許,李小妹不可能帶著孩子來到樊城,更不可能瞞得住他。但他在用了晚飯後與上床做運動之間的這段時間裡,還是連發了多道命令,把他在魯山將軍府內以及南陽府內的一些人手罵的狗血噴頭。

    這種事就算有老爹的意思又如何?陳鳴埋下的這些人手乃至暗中的釘子的目的何在?就是為了能時刻知道將軍府中央、南陽府地方,中央到地方上的每一個變動,結果這些人以一種『善意的玩笑』的態度來看待這件事,自己都敢自作主張的搞分別對待了,這讓陳鳴很惱火,十分惱火。

    「鳴哥兒,襄陽城能打下來嗎?」縮在陳鳴懷裡,李小妹不安的問道。她真的對陳鳴將要開始的『遠征』擔憂死了。可是她作為一個婦道人家,李小妹一點都不懂軍略,給陳鳴分不了憂。

    「打不下來就繞著走。」宜昌鎮的人馬已經開入了襄陽,總兵薛士儼至少帶來了五千人。現在的襄陽城裡光是正規綠營就有萬人,定長又陸陸續續的向襄陽派來了不少民勇,襄陽清軍實力真的不可小覷。清軍漢陽協的漢口水師營也已經趕到襄陽城。小小一個水師營,只有三四百人,十幾條大小不一的戰船,算不上什麼大阻礙。

    清朝中前期的內河水師戰船有三四十種之多,但認真規劃一下,大多數都能算入唬船與哨船行類。長20~50尺(約6.34~15.36米)的唬船和哨船用於追逐哨探,平敞的船面讓上頭的清兵毫無遮掩的暴漏在人眼前。那戰鬥力完全不用提,作戰能力不比民船強幾分了。

    自從平三藩之亂後,滿清的內河水師的局面就日益窘迫,江河之下。畢竟上百年的時間裡用不著他們打仗,滿清腦袋有病了才會始終保持著強盛的內河水師。

    當初還能輕鬆的發出五十艘戰船襲擾岳陽的荊州水師已經煙消雲散,整個湖北就只剩下一個小小的漢口營,全營上下滿打滿算不過400人,擁有十二艘小型哨船,兩艘中型哨船,與一艘大型哨船。

    中型哨船上可裝小炮一門,大型哨船上裝小炮兩門,這火力說起來就可憐。

    跟拿下台灣鄭明集團後依舊保持著龐大編制的外海水師完全兩個待遇,後者是親兒子,滿清的外海戰船性能火力等方面落後是落後,但滿清真的用心經營它們了;而內河水師就是個小娘養的,平日裡有他們一口吃的就開恩德了。

    陳鳴沒信心短時間裡打下襄陽。主要是襄陽城裡的綠營太多,即使守軍依舊缺少大炮,尤其是重炮,陳鳴現在想要打破這座堅城,也很困難。因為那條一二百米寬的護城河。一里多寬的漢江水面都在陳家軍炮火的覆蓋之下又如何,清軍的內河水師戰船隻能躲進襄陽城的護城河裡又如何?死拼一仗,得不償失。

    陳鳴手下也有不少的民船,他可以從萬山橫渡漢江,就不信老龍堤真的能讓清兵擋住陳家軍的炮火。但到了漢江南岸又如何呢?拿不下襄陽城,全是白搭。

    「你就不用為我擔心了,好好在家帶孩子。」

    陳鳴已經派出一支兵馬從樊城向西,順著白水進入德安府,然後順著溳水向南一直可抵到漢川、孝感一帶。清軍在德安府根本沒有啥子正規兵在,陳鳴用一個老營頭帶隊,組織四個新兵營頭和一支後勤隊後附,即使九成五的兵力是冷兵器隊伍,他相信在只剩下民團的德安府裡也是無敵的存在。就算拿不下隨州、安陸兩城,其他的縣城也能平趟而過。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3
第一百八十九章 人性【求收藏】
    鄖北、鄖南三萬多義勇,陳鳴從中挑選了三千人。剩餘的所有人都將北上南陽府,成為將軍府今後幾個月乃至更長的幾年時間中,對抗滿清大軍圍剿的最大本錢。

    在陳鳴跟老婆滾在被窩裡溫存的時候,樊城縣城內外無數人也在做著最後的道別。

    兄長、弟弟,丈夫、父親、兒子……,三千被陳鳴選中的義勇兵有著各自的家庭和另一個不同於士兵的身份。他們或是兄長,或是小弟,或是一家之主,幾個孩子的父親,也會是父母的兒子。

    沒有人願意在陌生的環境裡離開自己的父母親人,可陳鳴拿出的條件是這些義勇所無法抗拒的誘惑。三千人全部是自願報名,只為了五塊銀元的安家費,只為了陳家軍許諾的一個月五十斤口糧的軍屬補貼。

    那五十斤口糧全是細糧,換成粗糧至少有八十斤,再拿出一部分粗糧換成雜糧,足夠一個四口之家一個月的過活。甚至是五口之家也能餬口。

    這些出身流民棚戶的漢子抵擋不了陳鳴開出的誘惑,『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別以為這是賣命錢就沒人欣喜。在鄖陽的高山密林中,一條人命有的時候都換不來三五斤雜糧。陳鳴是從一個個興沖沖站出來的義勇中選出的三千人,他不是在拉壯丁。

    有家人在將軍府治下,這三千人的可信度比十二個甲兵營的新兵都要高。

    ……

    漢江邊,陳家軍陣地。

    新月高高地掛在天空,在水面上投下淡淡的銀光。冬天已經到來,夜色中你聽不到任何的蟲兒鳴叫,連飛鳥都不見一隻,只有漢江水沖刷著岸畔的聲音。

    偶爾一顆大大的煙花會打到天空中,爆炸聲傳播兩岸,劃破這令人窒息的寂靜的夜空,更給天地間增添了無窮的寧靜。

    幽幽江水,在涼涼的東風中閃耀著粼粼波光,就像銀色的月光一樣。

    要是文人墨客面對此情此景,怕會賦詩一首寄託自己的情感。可惜蔣天放就是一個武夫,你讓他舞刀弄槍的可以,吟詩賦句,他半個字都說不來。

    他現在已經是新組建的甲兵營中的一名隊官了。能考中滿清的武秀才的他,至少一身功夫要比一般人強上很多。他在投降之初就被跳出了礦場,先是後勤隊,然後是新兵,憑著手中一桿大槍蔣天放戰場上多次立功,級別就坐飛機一樣被不停的向上提拔。

    隊官,手下真真切切的有一百人,這放到滿清綠營裡,可比把總帶的人還要多了。

    但蔣天放心裡一點喜悅都沒有。就像淨空一樣,蔣天放對於陳家軍的未來也不看好,即使他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在陳家軍裡『出人頭地』,但那更多地是為了他的家庭。讓他的家人在眼下時間裡享受更好的待遇。

    有家人的蔣天放即使一樣對將來不抱希望,他也很決然的做出跟淨空相反的選擇。

    但往日裡很蠻的蔣天放,性格上卻不自覺的染上了一種文青。他突然地很喜歡一個人靜靜的待會兒,不是說一直都一個人孤僻離群,而是有的時候他很喜歡靜一靜,在大戰開始或結束後。如果有山有水,在夜裡還有月光、星光的時候,他就更好了。

    一個人獨自坐坐。空曠寂靜的夜晚,會感覺著天地很寬,很寬,這會讓他壓抑的內心變得寬鬆起來。夜色就像掩蓋大地一樣掩蓋著他自身,遮蓋著他對命運未來的悲哀,遮蓋著他心裡頭的痛苦。

    實際上蔣天放很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喜歡月色中獨坐,說到底他還是在心裡對陳家軍有怨恨。

    可惜,他這種情況真的很難被滿清朝廷所『諒解』,否則的話很難說蔣天放為代表的的降兵們能有多少真正的戰心鬥意。

    今夜蔣天放所在營頭守衛江邊炮兵陣地,今天是蔣天放小兒子的生日,夜色來臨的時候他果然又文青了。坐在江邊的石頭上,聽著耳邊漢江水浪衝刷堤岸的聲音,蔣天放整個人惘然若失。因為他看不到未來的光明,只要一展望未來,就是刀光血影,就是隱姓埋名。甚至未來能『隱姓埋名』的活著都是一種奢望,都是最好的下場了……

    蔣天放望著星星點點亮著燈火的對岸,這朝廷當官的在他眼裡也全是笨蛋。

    湖北官軍全趕到襄陽來了,就不知道樊城往西走能走到德安府去麼?陳家軍一支三千人的隊伍已經從樊城往西去了,這支隊伍殺到幾百里外的漢川,在蔣天放眼中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如果陳家軍在漢口渡過的江漢,或是直接殺往漢口、漢陽,威脅武昌,襄陽城裡的隊伍動是不動?又要動多少呢?

    蔣天放不覺得隊伍會在襄陽城下大打出手。後者城防堅固,守軍數量充足,糧餉也都不缺,更重要的是他們的援兵也不缺。湖南綠營正氣勢洶洶的向著北面趕來。

    陳鳴如果繼續停兵這裡,大打出手,那襄陽之戰就是陳家軍的命運之戰了。而他們隊伍裡這些日子一直在宣傳的是遠征,向南向東,向著江南財富之地。可沒聽說隊伍要在襄陽與官軍一決勝負的。

    第二天,太陽剛剛升起。冬日裡的陽光驅散了漢江上的水霧,大炮炸響的聲音就響徹在襄樊的上空。

    石亮、薛士儼並不知道,在炮聲隆隆的時候,漢江北岸的幾十萬流民棚戶已經踏上了北上的道路,在未來的一個月裡,他們會在南陽,會到汝州。

    大批的刀槍甲衣等待著義勇,只要經過短暫的訓練,比如渡過眼下的冬季,等到來年開春,這些人就會成為一個個合格的士兵,至少比清軍綠營強。

    陳家軍橫行半個河南,掃蕩漢江以北,不知道往自家老巢裡扒拉了多少糧食,這些都是將軍府消化這些流民棚戶的最便易武器。陳家軍不可能在缺少田地的汝州和人口相對密集的南陽府為幾十萬遷移來的流民棚戶全部分配土地,這些人中的青壯變成陳家軍士兵,其餘的人包括婦女在內,都可以變成築路隊、建築隊,乃至礦場、鐵廠、水泥廠等各處工廠的工人。他們平坦土地,修築防禦工事,當然這些工事不是水泥建築,冬天氣溫底下,陳家軍的水泥是無法投入使用的。但幾十萬人的匯入,這股力量必將擴大著陳家軍的鋼鐵、水泥產量,改善著將軍府治下的民生、交通等等方面。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3
第一百九十章 一南一北
    【收藏突然快速增加了一二百個,肯定是有人發紅包了,感謝感謝,萬分感謝……】

    上百艘滿載軍需物資和糧秣的船隻從襄陽城前的漢江水道上順江而下。站在襄陽城頭的石亮肉眼都能看清楚那些船隻上一個個穿著厚實的船伕,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沒有了往日盤在頭上或脖子上的辮子。他們就是陳家軍賴之水利運輸的根本!

    在汝州時候,都是當地的漁夫或是河裡的船伕,而出鄖陽的陳家軍收攏的卻是漢江裡的放排漢排教的排工。

    他們或是直接投靠了陳家軍,或是被陳鳴拋出來的錢糧誘惑,反正陳鳴隨軍攜帶的軍需物資和糧秣,都是靠走船了。

    陳鳴在每一艘船上放得幾個士兵,除了這百十艘滿載物資的貨船外,另外還有一批他收攏起來的會水的漢子,有四五百人,劃乘著二三十艘民船,作為船隊的保衛力量。

    這些人並不是陳家軍的水師營,而是後勤部隊的一支。

    陳鳴也不怎麼把這支上千人的『水師』看在眼裡。

    「石大人,陳逆這是要南下。」薛士儼腦袋有些懵了,陳鳴這麼就那麼大的膽子,後路上襄陽這顆釘子都不拔,就揚帆而去?

    要知道昨天和前天陳家軍的大炮對著城北大堤轟了整整兩天,薛士儼絲毫沒有懷疑陳家軍要打下襄陽的決心,昨夜裡還跟石亮商量分兵一部到城西駐守,方便就近支持萬山的。

    根本想不到今天陳家軍就揚帆走人了……

    從襄陽往南去就是安陸府城鐘祥,還有荊門,但這都不是問題,問題打荊門徑直往南就是空虛的荊州府城江陵。那裡可住著幾萬的八旗婦孺,荊州城剛剛闔城哀哭,現在陳家軍上門去了,不理會的話荊州滿城怕會被陳逆給屠個精光吧?到那時他們這些人的腦殼也都別想完完好好的待在脖子上。

    「薛鎮台立刻帶兵南下,走陸路趕往荊州。」

    石亮腦門上已經生出一層冷汗,如果荊州有失,他就是死一百次也不足以贖罪。

    永瑞那一戰折損了一千五百餘旗兵,堂堂宗室國公爺落得什麼下場,石亮看的清清楚楚的,他可不想重蹈覆轍。

    襄陽到漢川的水路有三百五十里,但陳家軍想要一路走到漢川,必須打破沿途官府民丁的阻攔,然後再從漢川過漢江,走陸路殺奔荊州,間隔也有一百二三十里路,薛士儼帶部如果一路疾行,趕在陳家軍抵到荊州前入駐其中,也不是不可能。

    當然了,荊州城裡現在還有為數不少的滿蒙八旗,如果真的計較起來,江陵城內至少可以集結起4000滿蒙八旗,其中馬甲兵七百餘人。而所有的八旗男丁全部上陣,這個數字輕而易舉的就能達到六七千。

    作為滿清鎮壓湖廣的核心之地,荊州滿營在康熙初年就達到了軍民兩萬人,馬步操槍旗丁三千八百許。康熙朝後期到乾隆朝中葉,荊州滿城的居民人口持續增多,現在已經有小三萬人了。在籍的旗丁近六千五百人。

    放到一百二十年前,四五千滿洲大兵駐守的城池,面臨著一萬來義軍的攻殺,竟然需要幾百里地以外的襄陽兵馬緊急救援,這就是一個笑話。可時間已經過去了一百二十年,滿清的八旗兵早就不堪重用。

    石亮、薛士儼在看到陳家軍揚帆南下的時候,腦子裡閃過荊州府城的第一印象赫然是空虛,空虛的一座江陵城。倆人不管是誰,都沒有把江陵城裡剩下的那四千多旗兵當做一回事。

    當陳家軍最後一艘船從襄陽城前劃過,宜昌鎮的人馬整頓也已經完畢。石亮也派出了人手飛馬快報武昌,但若是等湖廣總督定長拿定主意了薛士儼再出發,肯定是來不及的。

    石亮現在還有一個難題,他要不要派出一支兵馬過江去看一看,如果樊城裡真的一個賊兵都沒有了,那陳家軍就真的南下了。

    ……

    禹州。天氣越發的冷了,要命的北風一吹,絲絲的寒意直往人骨子裡鑽。當地的普通百姓人家一到冬天就窩在家中不外出,貓冬可不是為了偷懶,而是躲避嚴寒。只有家中實在困難,或本身就是給人做工的人家,才在寒冷的冬日裡不得不忙碌。

    宗緯峰一路走進禹州州城,觸目可見臉色泛青,嘴唇透紫的漢子,天空還不時飄來一層細密的雪花,這日子跟他們盧氏營的老家沒啥子區別。

    當然了,禹州城比之盧氏縣還是要富裕多的。就比如宗緯峰今日的目的地,這座外表普通的院子,內中別有洞天,幾齣幾進的院落,走廊、屋頂、木柱、漏窗,匠心獨運,絕不是一個裝飾華麗,擺設精巧可以形容的。走入房間,一件件宗緯峰看著直眼紅的精美瓷器、繡品、金銀物件,敲到好處的裝點著房間裡的每一寸空間。

    數量可謂一個『多』,卻半點沒有俗氣。

    還有一道一道的火夾牆,使整座宅第溫暖如春,宗緯峰一路走來,待進入房間時很自然的就把外頭的皮袍脫了下。

    此時正廳之上,一個鬚髮花白的老頭子正襟危坐,周邊沒有丫鬟婆子伺候,一張茶几上擺著水壺茶杯、點心,想吃想喝了自己來。

    宗緯峰雖然是一營軍官,在這裡的地位卻不怎麼樣。他走進去,房間裡最上首的那老頭只是把頭點一點,算作示意,但偏偏宗緯峰發作不得。要知道這個老頭子就是禹州藥材行的會首,便是禹州知州也要讓他三分。

    他就是在禹州大名鼎鼎的泰勝隆的東主方廷蘭。泰勝隆傳到他手上已經五十年了,方廷蘭又讓他更加興旺了二十年。讓泰勝隆坐死了禹州的第一把交椅。

    方廷蘭咳咳了一聲,他的面色並不好,也不知道是年老怕冷,還是因為開封府傳來的消息。

    廳堂裡的所有人都知道方廷蘭前幾日去了一趟開封,因為河南省第一把交椅的寶座上又有了新主人了,原河南布政使何煟成了河南巡撫,原安徽按察使陳輝祖成了河南布政使。雖然這傢伙也打了大敗仗,但覽其經過,陳輝祖的表現甩永瑞他們三條街。乾隆皇帝認為陳輝祖之敗可以原諒,命他暫領河南布政使一職。

    方廷蘭掃視著眾人,一雙眯縫著的老眼中放著毒蛇似的寒光,他語氣懨懨地道:「不知各位東主、掌櫃的有沒有聽說,這次鄢陵之戰,官軍,打勝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4
第一百九十一章 碎掉的節操
    「是啊,打勝了。」

    「城門口的報捷告示都張貼出來了。」新上任的何煟、陳輝祖集結了手中全部的力量,匯同山東、河北派來的援兵,近兩萬人進攻鄢陵,聽說復漢軍駐守鄢陵的只有一個營頭,20000官軍毫無疑問的是把仗打勝了。

    斬獲賊匪千人,大軍下一步就要掃蕩許州了。

    「鄙人在許州和開封的眼線都發來了情報,官兵人馬有兩萬之巨,鄢陵賊兵則只有五百許,雙方略作接觸,賊兵就主動後撤,官兵實際斬獲聊聊……」

    廳內眾人都發出喧嘩,鄢陵的戰事瞞不過他們,實情是什麼樣的他們清楚地很。語氣也不咸不淡,沒有多少歡喜之意,當然也不會有咬牙切齒之恨。

    方廷蘭一雙眼珠子掃過在場人等,繼續用那懨懨的語氣說道:「老夫前幾日去省城拜訪了撫台大人,何大人已經給出了明令,今後禹州藥材不得有一分一毫進入賊區。敢有違令者,依從賊論處。」說道最後四個字的時候,方廷蘭腰身猛地一挺,一雙眸子裡精光爆閃。

    這是何煟的政令,卻是要掘斷禹州藥材行的命根。

    現在半個河南打的稀里嘩啦,禹州位置這麼敏感,憑什麼能獨善其身?不就是州衙『網開一面』,安撫住了復漢軍嗎?他們這些藥材商人也正好大發橫財。復漢軍不比官軍,對傷殘士兵可捨得好藥下本錢的。

    現在何煟只是靠著人多勢眾拿回了鄢陵,就如此決然的要打破『均勢』,這不僅要斷了他們藥材商人的財路,還是要犧牲他們禹州。試問,復漢軍少了藥材來源後會善罷甘休麼?他們只需要派出一支輕兵,就能掃蕩整個禹州,盧氏營和州裡的民團是見不得硬仗的,huihui的教團更是紙糊的。禹州可就要像許州那樣被打的一塌糊塗了,他們這些藥材商人就算現在跑路了,日後還能重新復起麼?他們這些人,每人每家走到如今的地步靠的都是他們在禹州地方上深厚的人脈根基,這才是他們最重要的資本。而不單純是白花花的銀子。

    禹州要是被兵災一禍禍,他們的根基就都塌了,在座眾人誰承受得起這樣的後果?誰想要這樣的後果?

    「何撫台是不惜拿我禹州一地的太平安康,萬民性命,來斬斷將軍府的藥材來源,何其心狠啊。」方廷蘭臉上的掛起濃濃的苦澀,堂堂禹州之地,被上面的大人物不惜徹底犧牲,所求之果僅僅是為了斷了逆匪的藥材來源,太過荒誕,太過渺小了。方廷蘭深深為禹州感到不值。

    「老夫在何撫檯面前哭求再三,但人家堂堂一省巡撫,豈是老朽一介商賈可以說動。」甚至說何煟能見一見方廷蘭,都是給禹州地方的面子了。

    方廷蘭的目光盯向了宗緯峰。巡撫大人的『話』不能當耳旁風,方廷蘭他們這些在禹州本地牛逼哄哄的大戶土豪們,面對一省巡撫的威勢他們就是一堆小糜蟲。

    「老先生的意思是要我出面……?」

    宗緯峰話聽到這裡也算明白了為什麼今兒方廷蘭會請自己來。禹州的藥材商們不敢越線了,至少現在他們不敢了。可禹州人,是的,這些藥材商在一定程度上就能代表禹州人,他們又不想惹怒復漢軍,為自己招來大禍,所以他們想到了盧氏營。

    宗緯峰嗤笑。方廷蘭他們怕何煟,自己小小一個守備不更怕巡撫嗎?何煟要收拾他們,都是一句話的事。盧氏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與復漢軍達成默契,但他宗緯峰絕對不是已經跳到了復漢軍的賊船了。他站起來就要走人。

    「宗大人且慢。且聽老夫把話說完。」

    「宗大人在我禹州多日,不知可否聽說過收元教……」

    ……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中國的事情很複雜。當一方被逼的徹底碎掉節操的時候,那給出的表現一定會精彩萬分的。

    藥材商和他們影響著的民團、收元教、盧氏營,外帶睜隻眼閉隻眼的禹州官府,何煟過不多久就會發現,自己把事兒想的太簡單了。

    當然,到那個時候何煟還顧得上顧不上禹州,就是另一說了。

    駐守許州的黃安手下早就不是孤單單的一個營頭了,而是有三個營,還有一支炮隊和一支後勤部隊,並且掛上了獨立旅的稱號。復漢將軍府裡有很多人不清楚『獨立』代表的是什麼意思,但軍事上陳鳴說了算。獨立營、獨立旅,乃至更早的獨立大隊,就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了復漢軍的建制中。

    兩千人守衛著許州,黃安也不再是早前守舞陽時候的菜鳥了,他現在鎮定的很。在臨汝鎮之戰發生以後,復漢軍上上下下對於自己防守上的戰鬥力,都信心暴漲。

    跨時代的鐵筋混凝土工事,就是把復漢軍自己放到進攻方的位置,都很難說要怎麼攻克。

    作為將軍府東北方向的戰略支撐點,許州城內並沒有多少百姓,這裡儲備著可供守軍和城內那點百姓吃上三年都吃不完的糧食,城中有足夠的水井,大批的藥材、火藥、炮子、槍子,乃至熏干醃製的肉食,還有城中推倒的空地上播種的蔬菜,還有大豆、黑豆等等。

    從再度將許州拿到手,到清兵的這次大反撲,中間都隔著小半年時間了。手中握著大批俘虜的將軍府,不僅完成了許州的要塞化,還有襄縣、郾城,整個東側三點一線,打造的宛如銅牆鐵壁般硬朗。

    何煟如果認為隊伍輕而易舉的收回了鄢陵,就以為接下來的行動會順順利利,他就太天真了。吳達善帶領的陝西綠營在彭婆鎮和臨汝鎮的一系列遭遇,那就是東北這一路清軍的未來。

    暗營傳出來的消息,西安將軍福祿已經趕去甘肅,要不是天氣的原因,甘肅綠營很可能已經抵到河南戰場了。眼下冬天裡,大西北寒風刺骨,冰天雪地的,這個時候調兵去外省打死打活,你不把那些綠營丘八們的胃口給填滿了,他們才不會順順溜溜的開路呢。

    甘陝綠營一直都是滿清綠營兵裡頂尖的精銳,論及戰鬥力甘軍比之陝軍還要更勝一籌,但他們的『桀驁』和鬆散的軍紀,就像他們的戰鬥力一樣,牢牢的刻印在這支軍隊的骨子裡。想要讓甘陝綠營,尤其是甘肅的綠營兵乖乖的聽命,你就要用銀子先把他們喂住,然後再去容忍他們在行軍打仗中一系列的燒殺搶掠……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5
第一百九十二章 湖北震動【求收藏】
    鐘祥,安陸府城。位於湖北省的中北部、漢江中游,東接京山,南連天門,西鄰荊門,漢江由北向南貫通其全境,境內山地、丘陵、平原、河港、湖泊兼而有之。這地方本來是不叫這個名字的,而是叫長壽。但二百多年前一個人的降生改變了這裡的地名,也改變了中國的歷史,他就是明嘉靖帝朱厚熜。

    嘉靖帝很有文化,以自己出生、發跡於此,取「風水寶地、祥瑞所鍾」之意,遂賜縣名「鐘祥」,並且升安陸府為承天府。滿清入關把府名該回了安陸,縣名就依舊是鐘祥。

    這個地方沒什麼險地。安陸府的民團人數也少的可憐,聽沿途抓到的士紳『匯報』,總人數還不到千人。

    陳鳴不認為前方那還不到千人的民團就能阻擋住大軍的去路。而事實是,就連安陸府的知府也沒指望能抵擋住陳鳴大軍的南下,他只想做個樣子,最好陳鳴在打破了攔截之後繼續往南去,千萬別順手給鐘祥一下子。

    鐘祥城外,靠著漢江邊,安陸府的民團壘起了兩座炮台,還比較下功夫的設立了一座營寨。營前有溝壕和柵欄,有拒馬和胸牆,營內似乎也有一些設施,陳鳴舉著望遠鏡也無辦法將民團的整個營盤一覽無餘。

    但這沒關係,就安陸府民團所有的那幾門小炮,對陳鳴大軍根本一點影響也不會有。

    當然了,這也是陳鳴的遠征剛剛邁開第一步的緣故,安陸府這樣的情況都還敢出來做『樣子』,也不需要稀奇。如果陳鳴真的一馬橫穿,打透了南中國,相信再碰到這種情況,安陸府這樣的『小菜』連做樣子都不敢做的。

    現在陳鳴就需要讓人認識到,做『樣子』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面前兩個土木露天式的炮壘,用不了多久就會在陳家軍絕對優勢的炮火中崩塌毀滅。

    火槍兵和騎兵營馬隊的警戒下,隊伍裡的炮兵部隊開始集結在安陸民團營壘四百米左右的地方修築起炮兵陣地。

    四周遊走的馬隊,握著火槍的火槍兵,還有不遠處的甲兵營,安陸民團首領朱岩只化作一聲長嘆。實力這麼強大的賊軍,竟然還如此之謹慎。「逆軍賊首不是一個才十八歲的小年輕嗎?」名揚八方,戰無不勝,就沒有一絲一毫的意得志滿驕傲狂橫??

    朱岩早在永瑞調兵北上河南的時候就關注到了陳鳴,雖然很多都是謠傳,可縱覽陳鳴經歷的陣仗,只給人的感覺是一個四平八穩的沙場老將,而無一點青春飛揚之氣。也就是馬隊突襲陳輝祖那一仗還有點顏色,其他的全是正面對決,一次又一次的正面對決。

    朱岩有時候禁不住就會想,陳鳴是不是復漢將軍府推出來的一個幌子,實際上指揮大軍征戰廝殺的另有他人?

    土木結構的營寨和露天式的炮台在大炮轟擊下顯得非常脆弱,

    「轟」

    「轟」

    幾次試射之後,復漢軍炮兵陣地的所有重炮齊齊噴出了怒焰,一枚枚圓彈打向400米外的安陸民團營寨,所帶之處皆是粉碎。那胳膊粗的木頭對於炮彈來說沒有半點抵抗能力,就是大腿粗細的圓木被炮彈打中,也會折裂。

    而這一場炮擊足足持續了兩刻鐘,整個炮兵陣地都被硝煙和水霧所瀰漫。在炮兵將一桶桶清水澆潑在炮管上的時候,陳鳴手臂的輕輕一揮間,一個大隊的甲兵揮舞著刀槍向著安陸民團爛的一逼的營寨撲去。

    在復漢軍炮聲響起的那一霎那,安陸民團的人就炸開了鍋一樣到處亂鑽。他們這些人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自家賴之以長城的大炮根本夠不到對方,對方大炮的炮彈卻能覆蓋著整個營寨,當土牆在他們面前炸裂,當木頭在他們眼前迸碎的時候,這些民丁全亂了。十個人裡都沒有一個老老實實的臥倒在地,一聲不吭聲的任憑復漢軍的炮火狂轟濫炸,任憑那要命的炮彈在自己身邊肆虐。

    沉不住氣,驚慌失措的安陸民團到處亂鑽的下場只會讓自己的損失越來越大。

    當朱岩從溝壕裡鑽出來,抬起頭來打望營地,本來有四五百人的營寨已經看不到幾個活蹦亂跳的活人了,倒是那遍地的屍體讓他腦袋一懵……

    「大哥,賊兵殺上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漢子跑到了朱岩的身邊。

    朱岩定了定神,眼睛又一遍打量著營壘,毫不猶豫的說:「走,咱們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本來有四五百人的營壘現在還有幾個活的?不管他們是真的被打死了,還是跟剛才的朱岩一樣縮到了某個地方,反正朱岩是不相信營寨裡的殘兵能擋住對面的進攻了。至少他自己的信心都在炮擊中飛灰湮滅,民團其他的人都可想而知。

    「走走,快走。別往城裡跑,去鄉下,去鄉下……」朱岩對著身邊聚攏過來的幾十號人叫著。他不能把握陳鳴會不會進攻鐘祥,畢竟以復漢軍表現出的戰鬥力來言,鐘祥太不堪一擊了。所以現在的鐘祥城絕對不能回去!

    陳鳴當然不會去關注逃之夭夭的朱岩一行,甲兵營近乎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營壘,然後大軍就沒有任何停留的向著鐘祥城攻去。

    當天下午,陳鳴率軍打破鐘祥城的消息就傳散了開來。而這個時候的陳鳴也沒有接到消息,並不知道宜昌鎮總兵薛士儼帶著他本部人馬剛剛進入到荊門。否則很難說陳鳴會不會突然改變大軍行進方向,揮兵殺去荊門。

    十一月九日攻克鐘祥城,十二日又拿下了拿下了潛江。陳鳴在興隆鎮和張集港兩個地方渡過了漢江,毫不費力的拿下潛江縣城之後,大軍對於荊州的攻略就正式開始了。

    這些日子裡,整個湖北震動,陳鳴這顯然要順著漢江去長江,湖北非大亂不可。那漢江和長江一線的某些地方都有當官的掛印而去。他們都不想死啊,可周邊又沒軍隊,還是早早掛印而去,至少保得一條性命。

    距離潛江不遠的天門和沔陽州兩地,更悄悄派出人來,許諾下大批的錢糧物質,只求陳鳴能高抬貴手,放他們一馬。

    搞得陳鳴都不由得想起李健楠了。這傢伙從汝州跑去了洛陽,也不知道日子過的怎麼樣了,又或是已經離開了兵荒馬亂的河南府……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5
第一百九十三章 武昌
    【週一第一章,求個收藏.感謝『沫水藍』1888】

    武昌,湖廣總督府,氣氛壓抑。

    因為這裡的主人,執掌湖北湖南大部分權利的總督定長,已經臥床不起多日了。自從陳鳴率部沿漢江南下的消息傳來,久病在身的定長就再也支撐不住,倒在了床上。

    但定長倒了,陳鳴沒有倒。那支從襄陽南下的復漢軍先後拿下了鐘祥和潛江,然後陳鳴揮兵西進,把矛頭直指荊州。

    荊州在長江的北岸,長江在荊州府這裡拐了一個『幾』字形大彎,俗話說:萬里長江,險在荊江,所以這裡常年有水患。江陵城在歷史上被長江洪水淹過不少次。現在是冬季,長江的枯水期,江陵城當然不需擔憂被淹,可是江陵的守軍真的能守住哪裡嗎?

    「阿爾雅江到了哪裡了?」躺在床上,定長也在操著心。他知道薛士儼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了江陵,但他更關心湖廣提督帶領的湖南綠營。

    湖廣總督置下轄有五鎮,湖北有鄖陽和宜昌兩鎮,湖南則有三鎮,鎮筸鎮、永州鎮、綏靖鎮,還部署有鳳凰屯,永綏屯,乾州屯,古丈坪屯,保靖屯等軍屯營。這其中的鎮筸鎮,鎮筸兵,驍勇善戰,自朱明時聞名,在滿清中前期六十六鎮綠營中一枝獨秀。即便是甘陝綠營也不能壓過了鎮筸兵一頭。

    阿爾雅江本來廣東提督,被緊急調任湖廣,因為在做廣東提督之前,阿爾雅江在湖南待了足足十三年,從四品都司升任參將,從三品參將挪任二品副將,然後是永州鎮的總兵,數遍湖廣周邊省份的人等,阿爾雅江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阿爾雅江也不負滿清朝廷的厚望,從廣東急忙趕到湖南,兩個月時間真的讓他籌集了湖南的三鎮綠營以及鳳凰屯等地兵馬,乃至還有一部分苗家的土兵,總兵力兩萬餘人,西路出武陵,東路出湘陰。

    出武陵的西路軍這個時候絕對過了澧州,如果速度更快點,定長覺得西路軍可以趕到江陵。而東路軍出湘陰過巴陵,也就是後世的岳陽,定長希望東路軍能儘早趕到武昌。

    不過定長衰竭的精力已經不足以讓他時刻盯著每一份消息了。在問出這個問題前,定長剛剛昏睡了兩個多時辰,湖北的政府軍情,現在已被范時綬接管。

    這是定長主動讓權的,但他沒有向北京遞摺子請辭,因為定長清楚此刻的湖北就是一個冒著滾燙岩漿的火山口,他在總督位置上頂著,范時綬還能盡心盡責的處理湖北軍政。可定長要是推薦范時綬在這個檔口接任湖廣總督,那在范時綬看來就是甩鍋給他背,病重的定長不僅要承受來自范時綬的反擊,他的後人都要被范氏一門記恨上幾輩子。

    別看定長出身伊爾根覺羅氏,滿洲正黃旗,家族勢力興旺。而范時綬一族只是漢軍旗,但范氏一門至今傳承五代【范時綬是範文程小孫子】,家勢也興旺的很,除了范時綬之外還有范時綬同輩的范時紀,更小一輩的范宜恆、范宜清,第五代的范建中等人,各個身居高位。而反觀定長本身這一支呢,伊爾根覺羅氏大家族依舊興旺,定長這一支卻眼看著就要敗落了。

    他的三個兒子位置最高的才是個六部員外郎,連一個撐檯面的郎中都沒有。定長這個時候甩鍋即壞了官場的規矩,日後極可能還會殃及子孫。如此選擇,殊為不智。身患重病的定長已經沒有來日了,何必在多生事端呢。

    說句不好聽的話,即使武昌丟了,定長把老命留在武昌城,四九城裡誰也說不出什麼來。他患病的消息又不是什麼絕對機密,知道的人多了。

    「老大人,西路軍已經抵到公安,張鎮台已快馬來報,說,三日內他部一定能趕到江陵。」張鎮台就是鎮竿鎮總兵張瑞,公安與江陵相隔甚近,如果不是一條長江相隔,怕兩天時間便能趕到。而東路軍剛剛過了羊樓洞進到了崇陽,想來到武昌還要一段日子。這一路隊伍的統兵之人是阿爾雅江本人。

    「薛士儼呢?到江陵了麼?」

    「老大人,薛總兵已經到江陵了。」

    「賊兵呢?陳鳴到哪兒了?」

    「還未接到江陵軍報,估計……,該到角湖了吧。」

    到了角湖,隔著就是太白湖,對面就是長湖,把長湖走到頭就是江陵城。這已經是很近了,但定長卻長舒了一口氣一樣,安下了心。「好,好,還沒走到就好……」

    這個轉任四省巡撫,總督湖廣的封疆大吏,眼下赫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定長沒有看到他床頭站著的長隨看著他那可憐的目光。

    ……

    陳鳴此時就站在長湖邊上,欣賞著夕陽返照的美景。

    這片湖北省第三大的湖泊位於荊州、荊門、潛江三地交界處,是宋末由古云夢澤變遷而成的長條狀河間窪地大湖泊,南起荊州朱家場、天星觀,西起荊州龍會橋,東起沙洋蝴蝶咀,北至沙洋後港、毛李,東西長80餘裡,南北最寬處40餘裡。

    自古以來這裡不僅是荊門、荊州通江達漢的黃金水道,且風光宜人,有潘家台、王家台、月台、柳崗牧笛、長湖遠帆、漁歌早唱、仙橋夜月、夕陽返照、書亭墜雨、鳳山曉鐘、白羽破金等「三台八景」。

    但此時此刻也就陳鳴還有閒情雅緻來欣賞長湖美景了。相信荊州城裡的薛士儼和荊宜施道道台,乃至荊州知府與江陵知縣,還有城裡頭的萬千旗人、旗兵,全都有種泰山壓頂的負重感。

    「攻城急什麼。咱們來荊州不只是為了打下這座城,更是為了調開清軍的兵力。湖南綠營沒跟咱們交過手,這路援軍又是以鎮筸兵為主,他們會縮縮嗒嗒的避開咱們,以進城為第一麼?」

    「大都督的意思是要城外解決了鎮筸兵?」

    「只要那個張瑞趕來。就盡全力一戰打崩了他們。」

    陳鳴環顧著周邊的一眾營官,很多都是陌生的面孔,近些日子裡才熟識的。他們就是遠征軍的領兵之將營官,一個個都是火線提拔起來的。其中一些人的名字陳鳴聽說過,比如身材適中但強健有力的高平山,他知道這人是個勇將,是高家的人,打仗從鋒陷陣很勇敢。

    自從決定了率部隊遠征,陳鳴就注定要跟陳二寶、陳文贊、陳洪濤、黃安、高靖輝、盧龍這些人說拜拜,因為他不可能把隊伍裡有經驗的軍官全部拉走、帶走,於是,身邊望眼看去,儘是新人!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6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三明治』【求收藏】
    遠征部隊全軍上下新老二十多個營官,陳高黃三家出身的子弟佔了一半,其中陳家子弟更佔到了這一半中的六成,依舊牢牢把持著高級軍官階層中的霸主地位。但這種霸權還能持續多久呢?

    隨著將軍府的日益壯大,越來越多的外姓人出現在了軍隊的高層之中。任何一個勢力的擴大,眼下的一幕都是無可避免的。

    對於陳鳴本身而言,也樂於看到這樣的一幕。當初起兵的時候,滿目儘是陳家子弟兵的場景早點一去不復還吧!

    十一月十六日,江陵城南。

    七八千復漢軍擋住了剛剛打西面渡江,沿沮漳河東來的湖南綠營西路軍面前。陳鳴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家兵馬處於絕對的劣勢,七八千復漢軍赤紅的軍服讓整個陣列宛如一片火雲。

    一個『三明治』出現在了這塊戰場上,復漢軍的前面是穿著青色軍服,帶著棉帽的湖南綠營西路軍,復漢軍的背後是青黑青黑的江陵城。

    「哼。真是狂的沒邊了,背靠著江陵城來跟咱們打仗。逆賊這是在尋死……」

    張瑞就是陳鳴預料的那樣,對於復漢軍毫無畏懼之心。看到陳鳴拉著七八千隊伍背靠著江陵來戰自己,他都愣住了,繼而便是大笑和惱怒。

    在張瑞看來,鎮筸兵根本不會害怕小小一幫逆匪,即使這些逆匪的武備非常好,即使他們屢次大敗前去圍剿他們的官兵,可河南陝西湖北的慫兵能跟天下第一的鎮筸兵比嗎?是逆匪要害怕鎮筸兵,而不是鎮筸兵去戒備逆匪。

    張瑞心中連一個怕字都羞於去想。

    陳鳴現在將隊伍擺在他部與江陵守軍夾擊的位置,這是赤果果的看不起自己。

    鎮筸兵強悍的名聲就如同一個超級魅力的同化儀器,將河北出生的張瑞也同化的如鎮筸兵一樣驕傲了。你陳鳴可以瞧不起江陵城內的那些廢物,但你不能瞧不起我。你不僅不該瞧不起我,還敢害怕我,畏懼我。

    這就是鎮筸兵一二百年美名鑄成的傲氣。吃得苦,霸得蠻,捨得命,驍勇善戰、剽悍剛強!

    他們就像一隻老虎,現在被陳鳴毫不客氣的彈了一個腦嘣,一種尊嚴被踐踏、調謔的感覺在他們每一個人心中升起,怒氣值飆升。

    江陵城頭,薛士儼和道台、知府等都在緊張的看著城外。昨天薛士儼就已經派出人手聯繫鎮筸兵了,今天天亮後他又派出了多人去聯絡張瑞。

    目的只有一個,讓張瑞千萬別小覷了復漢軍,不要在城外與他們打仗,陳逆的兵馬戰鬥力很強,他們的甲衣不是做樣子的。

    但現在看,他的努力是白費了。

    南紀門甕城中清兵在枕戈待旦,如果城外打起來了,守軍肯定要傾盡全力的進攻復漢軍的後背,這是最最基本的常識。距離更遠一些的水津門,集結江陵城內所有的馬甲兵乃至敢騎馬廝殺的軍漢,彙集起了近千人的馬隊,也在做著出戰前的準備。他們比南紀門距離戰場更近。因為水津門在江陵城的西南角。

    張瑞手中沒有大炮,湖南綠營來的時候時間很急,而且湘西、湘南很多地方道路崎嶇,兩萬許北上的綠營,哪一部分也沒有攜帶大炮。

    但張瑞不在乎這個,鎮筸兵打仗更多地是靠手裡的刀槍,而不是火槍大炮。在滿清六十六個綠營軍鎮當中,鎮竿鎮的冷兵器配備可以說是最高的。即使他們的鳥槍兵,也一個個把腰刀耍的溜熟。

    「轟轟轟……」

    大炮放出最後的怒吼,一枚枚霰彈在半空中化作死亡之網,將冒著炮火直衝復漢軍陣前的湖南綠營打的人仰馬翻。不過湖南綠營的衝鋒依舊沒有結束,霰彈的收割讓後陣的張瑞都心中大痛不一,可陣前的湖南湘兵們卻不這樣看。

    他們被熱血和仇恨沖暈了頭腦!

    尤其在衝鋒當中擔當主力的鎮筸兵,以捨死敢戰著稱的他們鄙視復漢軍擺出來的火槍大炮,對比鳥槍和大炮他們更相信自己手裡的刀槍,可是復漢軍的大炮給他們帶來了出乎意料的巨大傷亡,讓每一個還活著的鎮筸兵心中痛恨至極。他們每一個人都燃燒著復仇的火焰,他們想像著自己衝到復漢軍的陣前,用手裡的刀槍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沸騰著的復仇焰火讓這些自認老子天下第一的軍漢,爆發出了他們絕強的血勇。

    「殺,殺……」

    「沖,沖上去……」

    「給死去的兄弟報仇,沖,衝啊……」

    巨大的喊殺聲繼續在戰場上響亮。陳鳴倒真的對這些湖南兵刮目相看了,承受了如此巨大的傷亡之後,還有血勇接著衝鋒,這樣的軍隊放到純粹的冷兵器時代,確實很難得。

    但是……,復漢軍不僅有大炮打霰彈,近距離了還有排槍和虎蹲炮,還有手榴彈。

    「砰砰砰……」

    排槍擊斃,整齊劃一的齊射;虎蹲炮,漫天的碎鐵爛釘,對於無甲的綠營兵來說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還有手榴彈,陳鳴親衛右營中組織起了一支專門的投彈兵,能夠入選其中的士兵每一個都能隔著十丈遠把手榴彈扔進三尺見方的筐子裡。並且最遠『射程』的最低標準是十五丈。要知道,將軍府生產的手榴彈可比二戰時候的木柄手榴彈要重多了。

    「殺啊……」

    當披著鐵甲平端著長槍的復漢軍甲兵營與湖南綠營衝鋒部隊撞擊上的時候,赤色的洪流毫無阻礙的將面前的青色斑塊碾為粉齏。陳鳴用四個營的兵力跟在清軍敗兵屁股後面反衝其大陣,如果身後江陵城內的守軍依舊毫無動作的話,今天這一仗就是神仙也救不了湖南綠營了。

    南紀門城頭,幾名穿著文官官服的清朝官員垂首頓足,一個個都在對著張瑞痛斥。

    上萬湖南綠營啊,江陵城的救命『仙丹』,被張瑞這麼一禍禍,還剩下幾分作用?

    薛士儼已經不在城頭了,他已經站到了城下,甕城裡等待的幾千綠營、旗兵,一個個攥著手中的刀槍,等待著城門的洞開。

    還有荊州駐防八旗參領阿布凱帶領的馬隊,水津門會比南紀門更早打開。

    「報大都督,水津門裡有一支八旗馬隊殺出。」

    復漢軍陣中,陳鳴聽到偵察兵的急報。馬隊、水津門,這不意外。八旗馬隊,陳鳴也有心理準備。只是他依舊很好奇,這八旗馬隊會不會跟自己上輩子在電視電影裡看到的那樣……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16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一報還一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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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

    湖南綠營沒有見識到的飛雷炮,讓江陵城守軍『吃』了個飽。尤其是南紀門出來的隊伍。

    那是一支人數有五千人的大軍,三千宜昌綠營+兩千荊州旗兵,其中的荊州旗兵還擺出了九進十連環陣,可惜他們的戰鬥意志差勁的一逼,犧牲精神弱的讓人嘔吐,只是被炮火轟了一陣子,除了飛雷炮還有一些小炮,就陣列不穩,軍心動搖了起來。

    待到兩邊火槍兵對射,旗兵的快速潰敗讓這支殺出城來的五千大軍變成了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兩千荊州旗兵崩潰後,三千宜昌綠營隨之潰敗,如果不是衝擊復漢軍右翼吃了大虧後的馬隊被覆漢軍的虎蹲炮和騎兵營狠狠教訓了一下,斜處裡對著追擊的復漢軍沖了一趟,這五千滿漢大兵能有多少回到南紀門內就只有天知道了。

    兩個營的火槍兵縱隊向西北轉移,然後向南折向湖南綠營的左翼,在距離湖南綠營二百米距離時,兩個營的火槍兵立定站住,然後雜耍一樣隨著尖銳的口哨聲,以隊伍的左端為,右端平移往南,就像一根筷子從豎擺變作橫擺,迅捷又整齊的由五路縱隊轉為五列橫隊。

    「齊步走!」

    一聲高喊,隨著哨聲響起,兩個營的火槍兵分作兩個陣列,向著湖南綠營的左翼壓下去。

    二百米?這是個很短暫的距離。對於列陣待戰的火槍兵來說,只需要兩分鐘,雙邊就進入了射程。「砰砰砰……」硝煙瀰漫起湖南綠營的左翼。

    槍聲就是湖南綠營的上鐘。本來在復漢軍反擊中就搖搖欲墜的湖南綠營真的要支撐不住了。這支上萬人的湘兵並不是全部來自鎮竿鎮,張瑞的本部只有四千多人,連一半都不到。

    開戰之初,以悍勇的鎮筸兵為拳頭的出擊部隊被覆漢軍打的一敗塗地,鎮筸兵傷亡甚大,然後是復漢軍的反衝,已經讓鎮筸兵不得不全力的招架應付,甚至還要苗人土兵幫助。也就是說,清兵左右兩翼的隊伍雖然來自湖南,可跟鎮筸兵已經沒有很直接的關係,或許他們中的一些營頭駐地也在湘西,可並不意味著他們的戰鬥力和意志就能如鎮筸兵一樣。

    尤其是江陵守軍『輕而易舉』的潰敗,不說讓陳鳴留在後方的營頭徹底解放了,卻也讓陳鳴少說能從中再抽調出兩個營頭來添進對湖南綠營的進攻中。

    「告訴曾應龍,給我頂住,頂住!」張瑞臉上早就沒有了開戰前的自信,他現在就像一隻在對手的挑戰中趨於下風的狼王,渾身充滿驚懼和暴躁。

    曾應龍是清軍左翼的指揮。

    「告訴江陵城裡的人,我要增援,立刻的增援。讓他們再給我打陳逆的屁股,再打!」對於要去江陵城報信的親兵,張瑞也在暴躁的怒吼著。「給薛士儼說,給城裡面的當官的說,鎮筸兵完了,江陵城也別想保住……」

    眼前的危局並不是張瑞想像的。在他原先的設想中,他是能夠徹底的擊敗陳鳴的。不說把陳鳴的軍隊全殲了,也能打個半殘廢,打個漂亮的大勝仗。而現實殘酷無比,他不僅不能打個漂亮的大勝仗,自家人馬反而很可能被陳鳴打成殘廢。要避免這最殘酷的一幕發生,張瑞能夠抓到的救命稻草就只有江陵城裡的守軍了。

    驚魂未定的薛士儼剛剛在椅子上坐下,就看到吊著一條胳膊的阿布凱大步邁進屋來。阿布凱在衝鋒的時候被一槍打在了胳膊上,多虧了他的棉甲沒有偷工減料,否則阿布凱這條胳膊就不是吊著了,而是被廢了。

    「春霖老弟,適才在城外,薛某人和麾下兒郎,謝老弟救命之恩了。」

    那全軍大敗之時,沒有阿布凱的捨命一擊,讓追擊的復漢軍隊伍緩了一緩,出城的五千滿漢兵馬就是死傷殆盡也不是不可能。因為那兩千旗兵敗得太突然,太坑爹了。

    阿布凱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宜昌鎮或許不是陳逆的敵手,但人家真的不至於敗得這麼稀鬆。荊州駐防旗兵多年不經陣仗,這打仗的手藝都忘掉了。被大炮飛雷炮一轟,再被排槍這麼一打,崩的好不暢快!

    但這些都已經是過去式的事實。他們現下最需要面對的是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

    湖南綠營已經完全處在下風,要是他們縮在城中閉而不出,張瑞就有大難了。那麼等陳逆調轉過頭來,靠著宜昌鎮和城中的旗兵、男丁,就真的能守住江陵城嗎?

    江陵城裡的道台、知府在這種事情上完全沒有發言權,或許和平時候道台的地位比之總兵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戰爭真正來臨的時候,薛士儼當仁不讓的握緊了指揮大權。而阿布凱對於薛士儼的信任顯然也比對道台、知府更多。

    所以在張瑞派來求救的快馬還沒趕到江陵城的時候,水津門再度洞開,阿布凱領著剩餘的六七百馬隊疾馳而出,緊跟著他們一塊出來的是薛士儼帶領的宜昌鎮綠營兵,而江陵城的駐防旗兵就別再移動尊駕了,他們只需要老老實實的待在城中做好防守、接應就ok了。

    ……

    這一戰,陳鳴的目的很簡單:打崩湖南兵,打敗出城的江陵守軍。如此最大限度的打壓守軍的士氣,陳鳴真的是很想拿下荊州府城,給滿清一記重創的。

    只要他拿下了江陵城,將荊州滿城裡的旗人官員、貴族,不分老幼的全洗了,必然會震動整個天下。到時候乾隆都不得不把圍剿南下的遠征部隊當成平亂的第一要務,一定程度上可以減輕減輕根據地的壓力,給他的便宜老爹分憂。

    在陳鳴的小算盤裡,他不會把城裡的旗人全殺光了。他只要把官員和貴族,把那些有資格領頭帶頭的人全幹掉,然後驅趕著這裡的兩三萬旗人一路橫推武昌。

    陳鳴最希望做的一件事,就是拿旗人當一回『擋箭牌』,趕著他們去填溝填壕填護城河去,然後笑眯眯的看著守軍的選擇。

    不知道那個時候守城的清兵是不是有膽量來『大開殺戒』?

    所以江陵城他是一定要拿下來的。這是陳鳴接下來的戰略佈局當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棋!

    至於這麼做是不是太殘酷了?他就呵呵了。這是殘酷嗎?看看滿清入關的歷史。這是一報還一報。再說,他又不是真的想徹底滅亡某個民族,滿人一二百萬人口呢,全殺光了真的有點於心不忍。但這個民族中的官員和貴族,或者說他們中的精英分子,殺之不足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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