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586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1 10:54
第十一章 暗流的軌跡

  別說是霍普金斯了,就算外行人也能看出龍之介抓到了大牌。

  所以,艾瑞克和霍普金斯根本不用交流,也知道這局要採用「速攻」的戰術。

  然,或許真的是「運勢」已經轉向……艾瑞克這局的起手牌差到難以描述,那亂七八糟的牌面別說胡牌了,距離聽牌都遙遙無期。

  這種手牌,就算讓霍普金斯來打,也至少要六巡以上才能理出轉機;現在由艾瑞克拿著,攻擊肯定是不可能了,能在不點炮的前提下給同伴送胡就不錯了。

  另一方面,霍普金斯本人的手牌也不理想;他的牌倒也不是差,只是非常「沉重」,屬於那種「要做就往大牌的方向去做」的類型,想要迅速胡牌很難。

  就是在這樣一種局面下,龍之介用上一局末尾時的那種大膽打法,雷厲風行地出手。

  短短六巡過後,便是……

  「自摸!」這不是龍之介胡過最大的一手牌,但卻是最令他激動的一手,「混一色,門清自摸,全帶幺,三暗刻,中發刻,寶牌一!」

  三倍滿(出現概率僅為0.04%,比役滿還低,如果是莊家胡的話贏36000點、閒家胡則贏24000點),匪夷所思的逆轉。

  在「行家」之間有一種說法——麻將並不是讓自己胡牌的遊戲,而是打壓對手的遊戲。

  但此時此刻,在這南三局中,龍之介卻是當著霍普金斯這種行家的面、按照「想讓自己盡快胡牌」的外行思路胡了這樣一把大牌。

  這就是……強運。

  除了出千之外,用正常的手段極難去對抗的、賭徒的最強武器。

  「哈哈哈哈……看來『運勢』這玩意兒比你想象中要管用些呢,霍普金斯先生。」在麻將桌自動洗牌的時候,龍之介順勢就嘲諷了霍普金斯一句;他可沒有忘記這位星郡賭王此前用能力給自己帶來的難堪,這會兒抓到了機會,豈能不好好出口惡氣。

  「呵……」霍普金斯聞言,只是冷笑一聲,應道,「或許吧……」

  龍之介畢竟有身份擺在那兒,霍普金斯在言語上還是不敢太過造次的,但對榊……他就不那麽客氣了。

  「榊君,我不知道你搞得是什麽名堂……」霍普金斯緊接著就對榊道,「但你若是因此而認為『可以在我的面前把同一個把戲玩兒上兩次』……那就大錯特錯了。」

  很顯然,霍普金斯認為這一局的結果是因榊出千所導致的;而且他的這句話等於是承認了……自己並未看穿榊的手法。

  雖然此刻霍普金斯的心裡已經有點發虛,但表面上他還是擺出了星郡賭王的架子,並試圖從氣勢上壓倒對方,讓榊不敢再出千、或是因緊張而讓千術露出破綻。

  「哦?你覺得剛才那局是我在搞鬼?」榊看著霍普金斯,一臉嘲笑之色,「呵……原來如此,所謂『星郡賭王』,就是個連自己已經『廢了』都不知道的傢伙。」

  「你說什麽?」霍普金斯厲聲問道。

  「聽不懂嗎?」榊抽著煙,快速回道:「那好吧……我就當是做做慈善,告訴你一些事好了。」

  說著,榊便抬起頭,看著一旁的黑西裝道:「餵,荷官大哥,能不能稍微把牌局暫停一下,順便給我兩個麻將用的骰子。」

  一秒後,黑西裝便回道:「只要本桌的其他玩家沒意見就行。」

  於是,榊迅速詢問了另外三人一聲,並分別得到了肯定、默認和無所謂的答覆。

  黑西裝見狀,立刻接通了對講機,叫人送骰子過來;同時他也親自上前,把剛剛碼放好的一局新牌重新推入了麻將桌內,並閉合桌面,暫停了洗牌功能。

  不多時,骰子就來了。

  那是兩枚普通的白色骰子,非自動洗牌的麻將常用的那種。

  榊接過骰子後,當即就往桌面上一甩,投出了兩個「1」,並對霍普金斯說道:「這個你應該會吧?」

  說完這句,他又抓起骰子,一秒後擲下,這次出現了兩個「2」。

  「你在開玩笑嗎?」霍普金斯這前半句話說完時,榊又投了兩個「3」出來。

  「這種剛入行的傢伙都會的基本功,我有可能不會嗎?」而霍普金斯這後半句說罷時,榊已經把一對「4」和一對「5」也都擲出來了。

  「呵……那好啊。」榊一邊說著,一邊就將骰子放到了霍普金斯的面前,「有勞你幫我擲兩個『6』出來。」

  「你想證明什麽?」霍普金斯沒有急著去抓骰子,而是瞪著榊道,「我不明白這有什麽意義。」

  「意義就是……讓你知道自己的『運氣』已經用盡了。」榊回道。

  「哈!」霍普金斯大笑一聲,操起英語道:「這跟運氣有個牛糞的關係?」他抓起骰子,捏在手裡,「這種投一萬次就能成功一萬次的事情,需要什麽運氣?」

  他說得沒錯,「徒手投兩枚骰子、並得到想要的點數」這一技巧,是最基礎、最簡單的賭術之一;只要知道手型、手法,再經過一定量的練習,就連小孩子都能做到。甚至有很多根本不是「行家」的賭棍都能學會這招,在行家圈內那自是無人不會。

  讓霍普金斯這個級別的賭徒來擲這種骰子,就像讓專業的籃球控衛來演示最基本的原地運球動作,那自然是做再多次也不會出現失誤的。

  然而……

  「唔……」骰子落定時,霍普金斯露出了震驚之色、並發出一聲悶哼。

  「這……」他身旁的艾瑞克反應倒沒有他那麽強烈,但也是頗為驚訝。

  就是這「投一萬次就能成功一萬次」的、對霍普金斯這種賭徒來說和呼吸一樣隨意的事情……在這一刻,失敗了。

  那第二枚骰子在落下時多滾了半圈,最終呈現出了一個「6」和一個「3」的結果。

  「怎麽可能?」霍普金斯的臉都白了,其心中的不安和驚恐以井噴之勢湧出。

  剛才他捏骰子時,已經仔細地檢查過了,他是在確定了榊沒有在上面動過手腳後,才開始擲的;而他所用的手法也沒有任何問題,同樣的手勢他已做過成千上萬次,無論是投骰子的力度、角度、出手前的握法、離手時的態勢,都已天衣無縫。

  但,結果就是沒成功。

  唯一能解釋這種現象的理由就是——運氣不好。

  或許是船上的桌子不平、或許是桌面的那一塊剛好有靜電、又或許是桌面有肉眼不易察覺的起伏……總之,某種從概率上來說微乎其微的狀況,讓霍普金斯沒能擲出想要的點數。

  「立川曾經也遇到過一次那種情況。」數秒後,榊再度看向霍普金斯、開口道,「僅僅是那麽一次……就讓他放棄了繼續賭博的念頭。」他頓了頓,「當時的我並不知道,在那些老頭子之間流傳著一種說法——『人這一輩子的運氣……是會用完的,大部分人差不多會在死前把運氣用盡,但職業賭徒不同,他們的運氣透支得太多了……所以,當某些徵兆出現時,無論有沒有攢夠退隱的資本,他們都必須得離開賭博的世界,否則……就會死』。」

  榊說到這兒,吐了口煙:「呋……不過,用你篤信的那套理論來解釋,這也僅僅是概率而已……對吧?」

  「少廢話!這什麽都證明不了!」霍普金斯的慌亂很快就轉化成了憤怒,「艾瑞克,別聽他胡說八道,這都是他的心理戰術……他想擾亂我們!」

  「呃……啊。」艾瑞克愣了一下,也接道:「沒事的,霍普金斯先生,我才不會相信什麽『運勢』的歪理。」

  「那就繼續吧。」榊攤開雙手,笑著道:「看看是誰,會最終墮入名為賭博的深淵。」

  …………

  與此同時,同一層,某船艙中。

  那位「主持人」先生,此刻正坐在一張椅子上,一臉緊張地望著手上的電子提詞卡。

  在宣布完獎品後,他就回到了這個私人船艙裡,一步都沒有再踏出去過,只是默默等待著新的「指示」到來。

  哢,叱——

  忽然,艙門的電子鎖從外面打開了,一道人影應聲出現在了門口。

  那是個體面人,三十歲上下,中等身材,穿著得體的西裝,頭髮梳得一絲不亂。

  「張先生,很抱歉到現在才來造訪您。」阿秀的談吐很禮貌,他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這個船艙,並隨手帶上了門,「實在是因為我之前一直抽不開身,才拖到了……」

  「你……你是誰?」被稱為張先生的主持人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滿臉猶疑地打斷道。

  「哦,對了,你『已經不認識我』了。」阿秀說著,自己就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只見他將右腿抬跨到了左腿上,十指交錯,悠然言道:「呵……沒關係,你很快就會想起來的。」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9 00:48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2 03:15
第十二章 破滅的遊戲

  凌晨四點,四葉草號船長室內。

  看起來五十多歲、一臉大鬍子的船長正站在窗前、負手而立,眺望著遠處那近乎漆黑的海面。

  「你的事辦完了?」忽然,他打破了沉默,自言自語般說了一句。

  「辦完了。」伴隨著這句回應,此前與吉梅內斯接觸過的那個小個子白人男子,從「船長」背後的陰影中走了出來,「『該疏散的人』,都已經乘小船走了,船上的直升機和救生艇也都已經不能用了,當然……放還是放在那裡,免得讓人起疑。」

  「在海面上跟著我們的那些傢伙呢?」船長又問道。

  「呵……」小個子道,「有必要管他們嗎?等行動開始後,把他們的船整艘掀翻都行啊。」

  「嗯……」船長沉吟了一聲,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那我也差不多該去準備一下了。」

  說話間,他頭上的毛髮、臉上的五官、還有他的皮膚、血肉、面部骨骼……竟都開始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劇烈蠕動起來,並漸漸重組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而那個人,竟是荒井龍之介。

  「話說……你這『變身』,我不管看過幾次,還是感覺有點噁心呢。」小個子就這麽望著對方,毫不避諱地言道。

  變了臉的男人聞言,斜了他一眼:「你知道嗎,我曾不止一次地想過……變成一個美女,裝作和你偶遇、跟著你回家,然後在你露出一副猴急的蠢樣、把我壓在身下之時,突然變成一個超出你想像的醜八怪……如果一切順利的話,你的下半生和下半身估計就要頻繁地跟心理醫生以及男科醫院打交道了。」

  「行行……算我怕了你了行吧?我嘴臭、我道歉。」小個子當即就認慫了,他擺了擺手,接道,「不管你原本的性別是男是女,我想我都不是你的菜,要做那種惡作劇的話……你去找花冢好了,我倒很想看看他是否能在絕色尤物送上門時依舊擺著那張撲克臉。」

  「你少來陰我。」變臉之人說話之際,已完成了面部的各種細節變化,緊接著就開始改變自己的身材;隨著軀幹的一陣蠕動,他上身的船長服扣子都被崩開了,「花冢可是男人中的男人……對他做那種事的話,他八成會無視我當時的性別和外表把事兒辦到底,我要是被幹了,我一定會在被幹死前告訴他這是你的主意,然後他就會過來把你也幹死……兩次。」

  「都『幹死』了,為什麽還能是兩……」小個子本來還想吐個槽,但話剛出口,他就止住了,「……啊,算了,我不想問,你也別告訴我。」說罷,他便轉過身、往船艙外走去,「我要去準備主持人的發言稿了,你也再練練台詞吧。」

  …………

  話分兩頭,正當一股暗流於船上悄然蓄勢之際,榊與霍普金斯的這場「鬥牌」,也已進入了最終的階段。

  因為在南三局胡了一把三倍滿,龍之介的點棒一躍反超霍普金斯變成了第一位,並且獲得了連莊。

  但是……榊的排名仍在第四,且點棒已經見底。根據規則,四人中若有一人的點棒全部輸光,那麽這個半莊就會提前結束、進入結算階段。

  所以,接下來的一局對榊來說非常重要。

  就算他不點炮,只要除他之外的某個人自摸了,他的點棒一樣會用盡;而按照目前台面上的態勢來看,假如立刻進入結算階段,霍普金斯和艾瑞克哪怕是輸、不會輸得太多,換算成積分牌……也就十幾張左右的樣子。

  這……顯然不是榊想看到的結果。

  南三局,二本場。

  龍之介的強運有所緩和,其牌面雖好,但中規中矩;艾瑞克的手牌倒是比起上一局開始時好些了,而霍普金斯……拿到了一手極糟的起始牌。

  星郡賭王那從容的冷笑,已徹底在臉上消失。

  站在他的角度上考慮,上一局榊一定是出千了,但他並沒有看出任何的端倪;假如這一局榊無視他的威嚇,把剛才做過的事情再做一遍,那龍之介豈不是又要贏一手大牌?

  當然了,即便如此,霍普金斯也還有退路;因為他可以確定……自己是絕不會給龍之介點炮的,而艾瑞克在他的暗號指示下,同樣不會點;如此一來,龍之介要胡牌就只有靠自摸,而一旦他自摸了,榊也得付出點棒,從而讓這個半莊提前結束。

  也就是說,這一局他們只要不給龍之介放銃,哪怕龍之介還能贏,也無法繼續連莊,這個半莊會到此結束損失,不會太大。

  然而,此刻的霍普金斯並不知曉,這「還有退路」的想法,會成為接下來某種異變的開端。

  第九巡,霍普金斯,打三索,聽牌。

  賭王畢竟是賭王,即便起手牌糟糕透頂,他還是在十巡之內重整了河山。

  可惜此時艾瑞克的手上並沒有可以給他送胡的牌,所以他們還得等一等;不過,看龍之介還是一副離聽牌挺遙遠的樣子,他們覺得也等得起。

  「打三索啊……」榊看著霍普金斯打出的牌,笑道,「呵……這種情況下,我還以為你會把八餅扔出來呢……」他頓了頓,「是怕萬一八餅點炮了會讓別人胡到寶牌嗎?」

  「避開不必要的風險,有什麽問題嗎?」霍普金斯冷冷接道。

  「問題就是……你的打法太虛了啊。」榊道,「如果真有『絕對不會點炮』的自信,這個地方就應該打八餅的不是嗎?而且看台面,我和龍之介明顯都還沒聽牌的樣子,為什麽你沒有立直呢?你那手牌……選擇打三索聽牌以後,還有什麽換牌迂回的空間麽?」

  「哼……我可不需要排名墊底的人來教我怎麽打麻將。」霍普金斯的這種回應,其實已說明他找不到什麽牌理上的反駁依據,只能去扯別的東西了。

  「就算你求我,我都不會來教你的。」榊邊出牌邊道,「你那種裝模作樣的打法,既不能給對方帶去壓力,也無法引來運氣……看你也一把年紀了,再去指導也已經晚了。」

  在他們說話之間,又是兩巡過去,霍普金斯和艾瑞克都沒有摸到有效牌,而榊……

  「荷官大哥,明牌(open)立直這裡是認可的吧?」他忽又抬頭問了旁邊的黑西裝一個問題。

  「認可,算二番。」黑西裝的回答也是簡明扼要。

  「好嘞。」得到確認後,榊當時就把自己最後的一根點棒一扔,「立直。」隨即就把手牌直接攤了下來,「明牌。」

  「這小子……」霍普金斯的冷汗就這麽下來了,他看著對方攤開的手牌心道:「知道從我們這裡胡不到,乾脆就明牌立直等自摸,反正輸多輸少對他來說都是一把的事,他也不怕自己會點炮;而且……他故意和我聽了相同的牌,擺明了告訴艾瑞克,要是想給我送胡的話,就會被他截胡……

  「另外,方才他跟我挑釁想必是假,真正的意圖是想通過跟我的對話去暗示荒井我聽了什麽牌;而得到了提示的荒井,自是不會再打任何危險牌了。」

  念及此處,霍普金斯發出了一聲冷哼:「哼……自作聰明的傢伙,就算你的氣勢和算計都很很強……又如何呢?只要我比你先自摸,或是艾瑞克那邊成功聽牌了,你還是要輸。用概率較小的方式來跟我這靈活合理的配合打法對抗,根本就是孤注一擲的外行所為。」

  就在霍普金斯思索之際,又過去一巡。

  下一巡,摸到牌的榊連看都不看,順勢就把那張牌翻過來往台面上一拍:「自摸,明牌立直一發,門清平胡三色同順,倍滿。」

  「沃……德……法克?」霍普金斯一句國罵出口,摘下墨鏡湊上前去緊盯台面,好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都說了,你的運氣已經用完了。」榊又點上一支煙,淡然言道,「使用著患得患失的打法、將所謂的概率掛在嘴邊……怎麽可能不輸?」他撣了撣煙灰,「你要明白……才氣與膽識兼備、做好了萬全的計算和準備,但最後,還是會輸……這才是麻將,這才是賭博。」

  「咕……」霍普金斯無言以對,巨大的壓力如山岳般聳立於他的面前。

  此刻,榊的身影在他的眼中變得模糊,並漸漸化為一個混沌的魔影,伸手將他推向來了一個陌生的領域、一個他一直以來避之唯恐不及的深淵。

  …………

  南四局。

  由於榊的胡牌,龍之介下莊了,不過這最後一局,是榊自己坐莊。

  以剛才那發明牌立直為轉折點,榊開始了反擊。

  此時運勢儼然已被引導到了榊的手中、且被其牢牢握住;宛如鬼神附體的打法,難以預測的、無法用常理解釋的各種行動,在氣勢上就已將對手壓垮。

  於是,連勝、連莊,並且……開始從霍普金斯和艾瑞克手中直接得點。

  或許霍普金斯可以保證絕對不放銃給龍之介這種水平的人,但在榊的面前,他就未必能做到了。

  終於,在連莊四次後,一副百年不遇、超越常理的大牌……來到了榊的手中。

  這時,霍普金斯和艾瑞克的點棒都已被壓榨得差不多了,就在這種時間點上,榊又一次明牌立直,牌面四暗刻單騎。

  這第二次發明牌立直,徹底摧垮了對手的意志和運;儘管已不用再擔心點炮,霍普金斯和艾瑞克也已潰不成軍,連續數巡都摸不到有效牌。而榊的每一次摸牌,都讓兩人提心吊膽,彷彿要嚇去半條命一樣。

  最終,榊還是自摸胡牌了。

  這個半莊以霍普金斯和艾瑞克兩人的點棒雙雙耗盡而告終,龍之介憑借手頭剩下的一萬多點拿到了第二位,而取得了桌面上近九成點棒的榊……自是第一。

  因為是二對二,這樣的結果,令結算工作變得十分簡單。榊和龍之介兩人拿到了全部的起始點棒,即十萬點,加上第一第二名的獎勵點,共計十七萬;而霍普金斯和艾瑞克的點棒是零點,由於都是零,所以不存在「第三名」,兩人被視為並列第四,最終的獎勵也是零。

  按照1000:1的比例,艾瑞克必須交出170個積分牌給龍之介,而這……已經超出了他所擁有的積分牌總數。

  「這位客人,關於不足的那部分積分……」結算後,黑西裝見艾瑞克還差二十幾個積分牌給不出來,便想詢問龍之介的意見。

  龍之介立刻就「很大方」地打斷道:「算啦算啦,大家都是老同學,我不會因為你給不出來就到處去說三道四的;這點小事……就當是你欠了我個人情,以後有機會再還囉。」

  他就這麽當著艾瑞克的面、大聲地把這話撂下了,這種讓仇人一敗塗地後還無法還口的嘲諷快感,實在是爽得難以形容。

  而艾瑞克,也只能忍了……

  賭博的世界就是這樣,成王敗寇,能給你忍的餘地,那都算是客氣的。

  總之,這一場麻將,不但讓艾瑞克今晚所有的努力化為泡影,還讓他受到了奇恥大辱;他這一腔的怒氣,肯定得撒在霍普金斯的身上。

  走出麻將船艙時,艾瑞克直接就回頭瞪了那位面如死灰的星郡賭王一眼,啐道:「你還跟著我幹什麽?」

  見他這麽含蓄地把一個「滾」字說了出來,霍普金斯也很識趣地沒有再跟過去,獨自找了個沒人的地兒吹風去了。

  …………

  淩晨四點三十分,距離日出時分已經很近。

  已穩操勝券的龍之介正帶著榊和花冢朝宴會廳走去,他準備提前喝幾杯香檳慶祝、順便也休息一下。

  「我們不用等等阿秀嗎?」走在半路時,榊還在問龍之介,「之前打到南場的時候就看他一個人出去了,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

  「他說他要去上廁所。」花冢在旁冷漠地接了一句。

  「哈哈……大概是吃壞肚子了吧。」龍之介道:「或者是在路上遇到了漂亮姑娘和人約會去了也說不定啊。」

  龍之介現在的心情大好,說話基本不過腦子,玩笑也是張口就來。

  「嗯……好吧。」榊雖然並不認同龍之介那隨意的推測,但他也並不認為阿秀是遭遇了什麽危機;畢竟阿秀只是個隨行人員,而且既不是賭博搭檔也不是全職保鏢,別人沒理由去攻擊他,「他一會兒要是找不到我們,估計也會自己到宴會廳來的。」

  於是,他們三人繼續朝著遊輪的中部繼續前行。

  不料,就在他們走過一條無人的走廊時,忽然……在榊完全不及反應的情況下,他的後頸處受到了一記衝擊,一秒過後,他就兩眼一黑、失去了知覺。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3-10 11:25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3 00:41
第十三章 未來的選擇

  頭痛,這是榊醒來時的第一感覺。

  剛恢復知覺,一股子血腥味就湧入了他的鼻腔,應對危險的本能讓他立即就清醒了許多。

  「呼……」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趕緊從地上坐起來、掃視四周,結果發現自己正待在一個狹小的私人船艙內,其身旁……還趴著一個人。

  此刻,那人雖是後背朝上的狀態,但從其側臉、體型和衣著來看,無疑就是龍之介。

  「荒井先生?」榊一邊揉著自己的後頸,一邊伸手去推了龍之介一下。

  這不推也就罷了,一推就有一灘暗褐的血從龍之介的身下漫了出來。

  見狀,榊倒也沒有慌,他畢竟也是出來混的,這些年來目睹的暴力乃至兇殺已是不計其數;因此,稍稍猶豫了兩秒後,他就往前爬了幾分、將龍之介整個人翻了過來。

  待龍之介變成躺姿時,榊便確定——這已經是個死人了。

  「這種彷彿是被人一掌捏碎心臟般的傷口……」榊看著屍體胸前那觸目驚心的裂口、念道,「……果然是花冢幹的吧。」

  他的推測也是合情合理——以花冢的實力,做到這種事簡直輕而易舉;再者,雖然榊沒有看到打暈自己的人是誰,但當時緊跟在他身後的人就是花冢,怎麽想都是那貨的嫌疑最大。

  「但是……為什麽連荒井龍之介你都殺了,卻把我的命給留下了呢?」榊不禁思索起來,「讓我活著,你是兇手的事情早晚都會敗露的……就算你從一開始就不怕被聯邦通緝,以我倆這種點頭之交的關係,也沒必要特意留我活口啊……」

  他一邊想著,一邊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朝門走去。

  嘀——叱——

  他試著按了一下電子門的開關,沒想到,門居然開了。

  也就是說,把他扔在這個船艙裡的人、完全沒打算囚禁他,就只是很隨意地把他和屍體丟在了一起罷了。

  「這到底是……」榊剛想念叨一句,忽然,一抹黑影進入了他的視線。

  此時,正值日出時分,東邊的海面上已是一片蔚白之色,站在船舷往外望去,視線非常開闊。

  榊看到的黑影,就像一塊劃破天空的巨石,從其頭頂處快速掠過,並飛移到了遠處的海面上;待其離得遠了,榊才看清……那居然是一艘船。

  那雖不是如四葉草號這樣巨大的遊輪,但好歹也是能容納好幾十人的遊艇了,這麽大的交通工具如同橄欖球一般呈拋物線飛起、最後「摔碎」在海面上的情景,榊確是頭回看到。

  「嗯……」榊盯著那艘船的碎片看了幾秒,沉吟一聲,「我得離開這兒……」

  …………

  二十分鐘前,四葉草號,宴會廳。

  隨著太陽的升起,「最高遊戲」也落下了帷幕。

  在一段宣告「遊戲時間已到,請客人們返回宴會廳來揭曉贏家」的廣播後,所有的賓客們,無論是早早出局的、還是自覺有機會取勝的,全都再度聚集到了這裡。

  他們的想法很容易理解……不管自己有沒有勝利的希望,至少得來看看究竟是誰贏了。

  至凌晨五點十分,那位「主持人」又一次走上了位於宴會廳底層的舞台,來到了那個玻璃囚籠的旁邊。

  在遊戲進行期間,「獎品」一直就被放在舞台上沒動過,其周圍也始終有一群黑西裝守衛著。儘管也有客人曾嘗試過接近獎品、或刺探情報什麽的,但無一例外都以失敗告終。

  「各位來賓。」主持人還是那樣,字正腔圓,拿著提詞卡照本宣讀,「如各位所見,今晚的遊戲已經結束了。」

  「少廢話,快揭曉結果吧!」主持人才說了一句話,樓上就有人很不禮貌地嚷嚷著打斷了他。

  插嘴的,顯然是一名輸得精光、喝得爛醉的客人,因為他很早就輸掉了所有的積分牌,所以也只能吃吃喝喝混到天亮了。

  主持人聞言,沒有理他,只是停頓了一下,繼續念道:「在宣告最終的結果之前,另有一件各位非常感興趣的事,即將在此公布……」

  「喂!我說叫你揭曉結果!你聾了啊!」喝得爛醉如泥的那位儼然是有點耍酒瘋的意思了,他身旁的兩名保鏢攔都攔不住他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回道:「你真的那麽急著想知道結果嗎?」

  這句話,並不是從任何擴音設備中傳出的,而是直接出現在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腦海中;非但如此,更詭異的是……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聲音的源頭,就是舞台中央的那個囚籠。

  「怎麽回事?」

  「剛才那是什麽?」

  「還真是能力者嗎……」

  「小心,可能有危險。」

  一時間,宴會廳中一片鼓噪,客人們、賭徒們、保鏢們……皆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對此事做出了反應。

  「哈!哈哈哈哈……」片刻之後,那個喝醉的傢伙大笑起來,並高聲應道:「是又怎麽樣啊?」

  呼——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三樓的欄桿那兒拽了出來,並以極快的速度飛向了舞台。

  噗!

  兩秒不到,他的腦袋就重重地撞在了玻璃囚籠的一個角上……像個西瓜似的爆開了。

  在他的屍體落下之時,他的右手本能地抓住了蒙在囚籠上的黑布,將其整塊扯了下來。

  隨著黑布被揭落,人們又一次看到了籠中的女人;她依然穿著精神病人的束縛衣、依然被鐵鏈捆著、臉上也依然戴著那個能把面目全然遮起的鐵面具。

  但此刻,她已不再是跪坐,而是站了起來。

  「這……就是結果。」屍體落地、開始抽搐之際,她說出了這句話來。

  「啊——」當公共場合發生命案時,第一聲尖叫永遠是由某個女人發出的,這次也不例外。

  這聲尖叫就彷彿是某種信號,讓現場的秩序瞬間就崩潰了。

  看到這突如其來的、且非常明顯的「能力者殺人」的一幕,客人們紛紛都選擇了立即逃跑;他們的命可都精貴著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於是,轉眼之間,宴會廳的各層都亂成了一鍋粥……互相推搡、搶道、叫罵的狀況此起彼伏。

  然而,人們很快就發現,就在他們把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的那幾分鐘……所有的出口,都已被封閉了。

  砰砰——

  「可惡!打不開啊!」

  「這是什麽?」

  「不可能啊……我這條右臂可是改造強化過的義肢,沒理由……」

  而另一件讓人感到不安的事情就是,這裡的門和牆壁,都堅固得讓人難以置信,縱然在場的保鏢中也有一些武鬥型的能力者存在,但他們沒有一個能打破門或牆出去的。

  「別費力了,這個宴會廳的所有外壁都是用『淨合金』做的,不是一般的雜魚可以打破的喲。」正當人群陷入混亂時,那名小個子白人男子的聲音響起了。

  當然了,他的聲音不是出現在別人腦中的,他只是跑到了舞台上,拿走了主持人手上的麥克風在說話。

  道完這句,他當即用手遮住話筒、轉過頭去,低聲對囚籠中的女人說道:「我的德蕾雅大人,您突然就這麽自由發揮……我們很難辦啊,我連主持稿都給人家寫好了……」

  呼——

  小個子還沒把話說完,其耳畔便傳來一陣破風之聲。

  他循聲一看,原來是那主持人「飛」了出去,並從舞台一路飛著撞上了牆。不過,主持人並未像那個醉酒男子般被直接撞死,只是撞暈了過去而已。

  「行行行……」一息之後,倒抽了一口涼氣兒的小個子瞪大了眼睛,看著那位「德蕾雅大人」道,「接下來由我主持就是了嘛!啊哈哈哈……」這傢伙最大的優點可能就是知道什麽時候該收起自己的毒舌、並果斷認慫。

  與此同時,樓上……

  「開門啊!我知道外面有人,我警告你,我數到三!」

  「你們知道我是誰嗎?竟敢這麽對我?」

  「老子請了一整船的職業雇傭軍,就在附近的海上跟著,我看誰敢造次!」

  人身安全受了威脅的那些社會名流們開始用威嚇的方式進行交涉了,他們期待門外的人會因為畏懼而打開出口。

  可惜,這是不可能的。

  「吶……各位來賓。」又過了一會兒,那小個子還真就拿著麥克風,開始主持了,「請大家靜一靜,聽我說……」

  「混蛋!快放我們離開!」

  「閉嘴,你這臭侏儒!」

  「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人過去剁了你!」

  但得到的回應大體如此。

  「唉……」小個子嘆了口氣,就算沒人理他,他還是要說下去,「剛才主持人想告訴你們的就是……這次『最高遊戲』的主辦者,即是我們偉大的『珷尊』大人。」

  「什麽五尊六尊的?快告訴我怎麽才能出去?要不然……」一名身形高壯、一看就是保鏢的男子這時從二樓直接跳了下來,逼近了小個子,並擺出一副要動手的架勢。

  「大哥,算我錯了行不行啊?」小個子有氣無力地對那人言道。

  「你這臭矮子……看不起我嗎?」高壯男子見他毫無懼意,怒火更盛了三分,當時就舉拳打了過來。

  「是啊……」那一瞬,小個子的眼神忽變得冰冷、殘酷,「我就是看不起你啊……」

  他說這十個字,共用了五秒鐘。

  在第二秒時,他抬起了右手,以一根手指,抵住了高壯男子的拳頭,然後……他的手指便像是戳進了豆腐一樣,輕易地戳裂了對方的皮膚和骨頭、並一路鑽進了拳心。

  到第五秒時,那高壯男子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連忙收手後退、捂著手慘叫倒地;這時,其手上的傷口……就好似他猛揮一拳並打在了一根鋼筋上一般,連骨頭都露出來了。

  「今天被請到這裡來的諸位,無疑都是居於人上之人。」擊退了襲擊者後,小個子沒有再去管對方,只是拿著麥克風、淡定地接道:「你們從出生時起,就占有了常人遠遠無法企及的社會資源,在不久的將來,也必將躋身聯邦的『統治階級』,可以說……你們就是聯邦的『未來』……」

  他說得越多,靜下來聽他講話的人就越多;一方面是因為人們在短時間內確實沒有找到出去的辦法,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已經有很多保鏢和賭徒把他給認出來了。

  這個小個子男人的名字叫保羅·阿克蒙,是個橡之郡人;他的本名很少有人知道、也不重要,因為大家都知道他的另一個稱呼——辛迪加。

  根據道兒上已知的情報,辛迪加至少也是一名強級能力者;有鑒於此,他身後玻璃囚籠裡的那個女人,恐怕也不是省油的燈。

  「但『未來』究竟是什麽呢?它是掌握在你們手裡的嗎?」辛迪加的話還在繼續,「亦或是掌握在那些平民的手裡?」他笑了笑,「呵……都不對。」他展開雙臂,「『未來』,是掌握在『珷尊』大人手中的,沒有他的『引導』,聯邦根本走不到今天。」

  話到這裡,宴會廳裡已沒人再鬧了,所有人都在默默地聽著……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為了這個世界、為了全人類的秩序與和平……珷尊大人會定期地選擇一批追隨者,作為他在下一個時代中,引領人類的助力。」辛迪加停頓一秒,話鋒一轉,「當然了,珷尊大人需要的是精英、而不是平庸的垃圾;所以……這場最高遊戲,即是一次『篩選』,你們在這場遊戲中的表現……便決定了你們是否能在珷尊大人規劃的『未來』中占有一席之地。」

  「荒謬!」這時,終於有人忍不住了,在樓上喝道:「難道用你們那些供人玩樂的猜謎和賭博遊戲就能決定誰才是精英嗎?」

  「呵……」辛迪加笑了,「你這是在小看『最高遊戲』嗎?」他接道,「從尋找助手的階段開始、到今天淩晨的正戲……這場遊戲考驗了你們的人脈、情報能力、知人善用的能力、判斷力、決斷力、忍耐力、大局觀、知識儲備、心理素質等等。」他看向那名反駁者,「所謂『精英』,就是要在任何事上都要力爭上遊;說什麽『這只是玩樂和遊戲,所以我才沒認真、所以輸了也無所謂』的人……『認真』起來就一定能贏了嗎?」

  「那你們現在想怎樣呢?」數秒後,樓上又有一人問道。

  「問得好。」辛迪加應道:「其實也沒怎樣……就是想請積分在六十以上的諸位客人們、以及你們的隨行人員,跟著我們的船、到某個地方去走一趟。」他聳聳肩,「至於其他人嘛……既然『未來』沒有你們的位置,呵……就請你們死在這裡吧。」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3-20 22:28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4 03:37
第十四章 致命的邀請

  榊沿著船舷跑了數十米,並沒有遇到人。

  當然了,他也並不想遇到人。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艘救生艇,解開纜繩將其放下。

  然,就在他準備翻過船的護欄跳下去時……

  「我勸你不要這樣做。」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榊的動作,也因此而停頓。

  「船上所有的救生艇、包括停在船尾的那兩架直升機,都已經被做了手腳。」見榊仍沒有從護欄那兒下來,阿秀又補充道:「就算你現在跳上那艘救生船,也無法活著回到岸邊。」

  「呵……」榊笑了,他轉身回到了甲板上,看著阿秀道:「其實……我對自己的水性還是蠻有自信的呢,在能看到海岸線的前提下,感覺可以試著游一下。」

  「行啦。」阿秀笑道:「別扯那些沒用的了,有什麽想知道的,就問吧,這次我會毫無保留地告訴你的。」

  「那好啊……」榊聳肩道:「那咱們還是從……『你到底是誰』這個問題開始唄?」

  這個問題,在阿秀假冒龍之介的時候,榊就問過他,但此刻再問起,那意義又不同了。

  聞言,阿秀點點頭,淡定地回道:「我叫月下部光秀,乃是花月町的『兩大傳奇』之一……勝負師。」

  「你說……」榊的表情不禁開始變化,「……什麽?」

  「有點奇怪對吧?」阿秀微笑著回道,「不用擔心,我一解釋你就明白了……」他停頓了幾秒,再道,「我是一名能力者,雖然只是並級,不過我的能力十分有趣,我將其稱為認知修正。」

  僅僅是聽到這個四個字,榊就已隱隱猜到了什麽,但他沒有插嘴,只是靜靜聽著。

  「我可以在一定的限度內,修改別人認知當中的某個概念。」阿秀接著說道,「比方說,我可以讓一個從來沒有進過大山的人認為自己是個登山能手;我也可以讓一個毫無天賦的編劇或導演認為自己是個世人敬仰的電影大師;我甚至可以讓一個人覺得卷心菜是一種水果而不是蔬菜……」

  「那你讓全世界的人都認為你是他們的老爸,你豈不是無敵了?」榊終於還是忍不住吐槽了。

  「我也想啊,可惜不行呢……」阿秀回道,「我已經說了,修正需要在『一定的限度內』進行,你要讓一個人認為自己會登山,首先他得知道什麽是『登山』;你要讓一個人覺得自己很會拍電影,首先他得拍過『電影』……另外,還有一些過於離譜的、與客觀事實南轅北轍的認知,也是無法修改的。比如我無法讓老人認為自己是小孩、無法讓男人認為自己是女人、也無法讓世人覺得我是他們的父親。」

  「那用『多重修改』編一條邏輯鏈出來不就行了?」榊的反應奇快,立即想到了解決的辦法。

  「這點我自然也知道。」阿秀道,「然而……我的能力在同一時間最多對三個人使用,而且,在每個人的身上只能修改一項認知。」他攤開雙手,「等我的能力級別再高一些,或許就可以做到你說的事情了,但現在嘛……」

  榊接道:「所以,你對我做的認知修改就是……」

  「『榊無幻就是勝負師』。」阿秀接過對方的話頭念道:「僅此而已。」

  榊想了想,問道:「你是什麽時候對我使用能力的?」

  「就是在麻將館裡遇見你的時候啊。」阿秀回道:「雖然你不認識我,但我可是認識你呢……」

  「嗯,我正想問你呢。」榊又問道:「既然我不是『勝負師』,那我是誰?」

  「道兒上的人都管你叫『禍榊』,因為你這傢伙走到哪裡,人家就要輸個精光。」阿秀回道。

  「哦?我也是個有字號的人物啊。」榊皮笑肉不笑地接了一句,「那你就不怕有人把我認出來,並當面叫我的綽號嗎?」

  「根本不存在那種可能。」阿秀道:「因為……從你被抓到龍之介的宅邸時起,就一直在我的控制之下。」

  隨著他的敘述,過去幾周間發生的一些細節在榊的眼前逐一閃過。

  …………

  「那麽……我來為各位引薦一下吧。這位,就是花月町的『兩大傳奇』之一,人稱『勝負師』的『榊無幻』。」

  「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花月町的『勝負師』,榊無幻。」

  …………

  「你在宅邸裡見到的人,都是我給你『引見』的;像龍之介那個階級的人,肯定都不認識你,而那些行家們絕大多數也都只是聽過『勝負師』和『禍榊』的名號,卻沒見過名號背後的人。」阿秀說道,「就算真有那麽一兩個人把你認出來了也沒關係,我對他們也用一下『認知修改』不就行了。」

  「那到了這艘船上又怎麽辦?」榊接道,「這裡的行家很多,除去我之外,你只能再改兩個人的認知,萬一有兩個以上的人把我認出……」

  「能把你認出來的,都是道兒上的人……」阿秀沒聽他把話說完,就打斷道,「而在最高遊戲中,每一名玩家都只能帶一名賭徒隨行,也就是說……今晚,這艘船上所有的行家都是『對立的』、『孤立的』;且不說那些賭徒們必須跟著他們的雇主行動、不能隨意亂走,即便真有人把你認出來、並特意過來跟你搭話,那一次也只會來一個人。」

  言至此處,他略微停頓了一下,再道:「當然了,正如你說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有些極端的偶發情況是無法預測的,所以……」阿秀看著榊,沉聲說道,「從你上船的那一刻起,一直到你跟霍普金斯他們坐下打麻將的這段時間,我可是一秒都沒從你身邊離開過,時刻準備應對那些突發的狀況。」

  聽到這句,榊似乎明白了……為什麽連自己在龍之介的船艙外抽煙時,阿秀也陪在其身旁。

  「啊……服了你了。」榊道:「那你這會兒可以把能力從我身上解除了吧?」

  「可以啊。」阿秀回道,「我本來就是這麽打算的。」

  其話音未落,榊便發現自己已經恢復了原本的認知,他記起了……自己並不是勝負師的事實。

  「很有意思對吧?」阿秀看到對方的表情,笑道:「雖然認知來回變了兩次,但如果我沒有把剛才那些信息告訴你,你甚至察覺不到自己曾經中過我能力。」

  「還真是方便的能力呢……」榊道:「無論使用還是解除都完全沒有跡象,你這傢伙去當牛郎肯定能君臨天下啊。」

  「哈哈……」阿秀是真心覺得這句好笑,「我以後要是閒下來沒事幹了,會考慮你這個提議的。」

  「關於我的事,我差不多明白了。」榊說道:「但是……荒井龍之介的死,還有這『最高遊戲』……又是在搞什麽名堂呢?」

  阿秀此前說過,自己會「毫無保留」地回答榊的問題,所以,此處他也很守承諾地將「最高遊戲」的相關事宜、即辛迪加此前在宴會廳裡所說的那些內容,跟榊複述了一遍。

  隨後,他又說道:「……至於荒井龍之介嘛,他應該算是這個計劃的關鍵之一。

  「雖然他本人早已被珷尊判定為無用、無能之輩,但他所掌握的資源卻是我們在將來需要用到的。

  「你應該也可以想像,內閣那幫老傢伙都是一群老謀深算的狐貍,他們對子女的培養和保護非常周全,要找到突破口十分不易。

  「我們之所以將目標鎖定在龍之介的身上,正是因為……在所有內閣十輔的子嗣中,他是唯一一個有可能來這四葉草號上赴約的人。」

  榊這時插嘴道:「哦~這麽說來……把遊戲放在櫻之府本地舉行,也是為了提高他上鉤的幾率吧?」

  「是的。」阿秀回道,「饒是如此,他都差點兒沒來成,幸好他在最後時刻還是上船了。」

  榊撇了撇嘴:「人家好不容易上船了,你們又為什麽要殺了他呢?」

  「我不是說了嗎,他是無能的、無用的。」阿秀道:「我們要的只是『荒井龍之介』這個身份帶來的種種便利,但並不需要他這個人。」

  榊的腦子真的很快,把這句話聽完時,他已推測出了:「你們……要找人冒充他?」

  「正是。」阿秀回道。

  這個肯定的答覆,解除了榊很多的疑惑,他開始明白……為什麽龍之介的屍體會被那樣隨意地丟棄在船艙裡了。

  「嗯……」榊沉吟了一陣,在腦中將整件事又理了一遍,然後再開口道:「那麽……就剩下最後幾個問題了……」他看向阿秀,「你為什麽留我活口,又把這些對我和盤托出呢?

  「花冢也是你們的人吧……既然如此,當龍之介來到這艘船上之後,你們大可以立即幹掉他不是嗎?反正負責取代他的能力者你們也早就準備好了吧。

  「再退一步講,從一開始,就沒必要請我來當龍之介的拍檔吧?隨便找個像五十嵐或者鬼侍那樣的傢伙當他的拍檔,上船以後直接把他們和龍之介一塊兒幹掉不就完了?」

  「你說的沒錯。」阿秀道,「那就是我原本的計劃,但是……」他衝榊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改變了我的想法。」

  他雙手插袋、緩緩踱步,接著說道:「與你的相遇,實是偶然;那晚我安排的兩場賭局,本來也只是準備拿去給龍之介看的一場『秀』而已。

  「但是,你的表現……卻大大出乎了我預料。

  「起初,我以為你和那些有著『剛運』、『不敗』這種綽號的傢伙差不多,都是名頭很大、實際上不過爾爾的貨色。沒想到……『禍榊』無幻,確是名副其實。」

  說到這兒,阿秀停下腳步,看著榊道:「榊君,你是我見過最強的賭徒。正是為了再度『確認』你的實力,我才會大費周章,讓龍之介多活了幾個小時……陪著你們賭了這一晚上。」

  「ho~」榊拿出一支煙來,給自己點上,並用一種無所謂語氣應道:「這話從一個同行……不,從傳說中的『勝負師』的嘴裡說出來,還真是令我受寵若驚呢。」

  「有何不可?」阿秀卻是不置可否地接道:「『勝負』二字的含義很廣,並不侷限於賭博的領域,『勝負師』……也未必就是最強的賭徒吧。」

  「總之……」榊又轉頭看了看海上的風景,「今天的這『局』,你似乎是已經贏下了。」

  「啊,算是把事情辦了九成吧。」阿秀應道:「還差一成就是……說服你加入我們、加入珷尊的麾下。」

  「我要是沒理解錯的話……」榊吐了口煙,「呋……已經『知道了那麽多事』的我,若是不答應你這個要求,怕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是的。」阿秀平靜地回道:「所以,我站在個人的角度上,強烈建議……你在給我答覆之前,慎重地考慮一下。」

  「不必了!」不料,榊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我早就跟你說過了……」說時,他突然向後一倒,翻出欄桿、落向了大海,「我對自己的水性還是蠻有自信噠!」

  他這聲長吼,最後被淹沒在了一記落水聲中。

  「唉。」看著這一幕的阿秀並沒有露出什麽驚訝之色,只是嘆了口氣。

  數秒後,花冢的身影,從阿秀身後的一個轉角處出現。

  「我來動手?」花冢說話,還是那麽言簡意賅。

  「嗯。」阿秀點點頭,「做利索點兒。」說罷,他就離開了。

  花冢顯然也是一名能力者,他的能力叫做力量。

  這種簡單、直接到極點的能力,到了一定的級別後,卻會出現各種令人匪夷所思的運用方法。

  比如眼下,花冢就這麽站在船舷,看著下方的海面、以及正在海面上奮力游著的榊,隔空揮出了一拳。

  榊的確游得很快,比正常人當中的世界冠軍還快,在花冢出拳時,他都已經離船將近百米了。

  然而,也正是因為他與船之間存在這段距離,花冢才能肆意地出手。

  轟——

  那一瞬,只聽一聲巨響,以榊為中心的那片海,彷彿被一個無形的、寬度逾十米的巨拳擊中。

  想像一下,你一拳朝著一個放滿水的水缸裡打下去的情景……把相同的畫面放大幾百倍,就是花冢這次攻擊的景象了。

  拳盡,海水衝天,激濤四綻;就連四葉草號這種噸位的遊輪都被拳力激起的海浪推遠了幾分、並被淋上了一片水花。

  而位於攻擊中心的榊,就這麽消失在了海面上,再也沒有浮上來。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9 01:06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5 20:35
尾聲 倖存

  深秋的天氣已經相當寒冷,每當到了這個時節,南房總市南部的人工半島沙灘基本都會對外關閉。

  所以,這個清晨,沙灘上也是空無一人。

  直到……有一道身影,被海水沖上了岸。

  那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有著一頭黑色的短髮;此刻,他的身上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襯衣和一條短褲了,因為他在水裡的時候,已經把妨礙自己行動的夾克、牛仔褲、皮帶和鞋襪都給脫了……

  然而,儘管他脫掉了多餘的衣物、儘管他的水性也很好,他依然是在距離海岸還有相當一段距離的時候就體力不支溺水了。

  畢竟……他落水的地方離海岸線著實很遠,而且他還受了傷。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上岸了。

  說是奇蹟也好、巧合也罷,洋流和潮汐就這麽把一個本應屍沉大海的年輕人送回了陸地,就彷彿……連「死亡」本身都在厭棄著他。

       「還真在啊……」

  就在榊被沖上岸後不久,一個身形壯碩、留著絡腮鬍的男人出現在了沙灘上,並在望見榊的那一刻念叨了一句。

  這個男人看起來四十歲上下,看臉和頭髮就知道是典型的歐羅巴人種。他不但高、而且壯得像頭牛;他那背部的肌肉厚實得彷彿能防彈一般,胳膊跟一般人的腿一樣粗,再配上他那絡腮鬍的造型,簡直就像格鬥遊戲裡才能見到的那種標準壯漢角色。

  「所以說……不就是扛個人到醫院去嗎,為什麽還要老子我出馬呢……」壯漢一邊用抱怨的語氣自言自語,一邊靠近了榊。

  就在他離榊還有大約十步之遙時,突然!那多雲的天空中……雷光一閃。

  緊接著,一道閃電便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這名壯漢。

  數秒後,雷聲方起,而這壯漢竟仍是站在原地、屹立不倒。

  此時,由於他的衣服因雷擊而破裂,他後背的皮膚露了出來,也同樣是因為雷電的影響……他的背上赫然浮現一大片形如植物葉脈般的、鮮紅色的「電流紋」。

       不過,除了這些變化之外,他好像……並無大礙。

  「媽的……」這是他被雷劈了之後說的唯一一句話。

  罵完之後,他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幾秒,然後……竟是笑了。

  笑了一陣兒,他又抬頭望天,試探著朝前走了幾步,等了幾秒,才走到榊的身邊、探了探後者的脈搏;在確認了榊還活著後,他就將榊扛到了身上,朝最近的醫院出發了。

  沙灘的入口那兒只有一個保安,當他看到一個衣冠不整的壯男扛著另一個衣冠不整的男人從一個封閉多日的公共場所走出來時,他的心情和想法各位可以揣測一下。

  反正……這位保安在稍微猶豫了幾秒後,決定裝作什麽都沒看見。

  長話短說,兩個多小時後,榊從一間醫院的病床上醒了過來。

  雖然他詢問了很多人,但並沒有人知道是誰把他送來的,只知道那人是個白人壯漢。

  當然了,關於這位「救命恩人」的身份,榊也不是全無線索,因為對方在他的床頭留下了一張印有逆十字標志的、黑色的卡片,卡片的背面還有一個數字——13。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9 01:09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6 10:58
〈判官〉 序幕 第二次投票

  二號的敘述,又一次結束了。

  當然了,在座的十三人中,除了七號以外,並沒有人知道這是二號第二次陳述完一份檔案。

  此刻,關於「傑克·安德森」的那段陳述,對他們來說是從未發生過的事情;而「傑克開槍打死十號」、「傑克開槍打了七號」、「傑克推測出七號的能力」等等,那些發生在「回溯點」之後的事情,也都只存在於七號的記憶中了。

  「那麽……」很快,二號就放下了手中的I-PEN,抬眼看向眾人道:「我猜,咱們又該投票了吧?」

  他說完這句,卻沒人接茬兒。

  數秒後,二號乾笑一聲:「呵……不如我換個問法吧,這輪還有沒有想放棄投票的人?有的話咱就別浪費時間了,直接視為投票失敗就行了。」

  「我放棄。」他身旁的一號果斷的接道:「失敗就失敗吧。」

  他話音未落,桌上的電話又響了。

  「要不然……」二號沒有急著接起來,而是看向身邊的三號道:「……你接?」

  「好的。」三號應道。

  說罷,三號就微微起身,將桌上的電話朝自己拉近了幾分,然後拿起了聽筒。

  「喂?對,我是三號。」說完最初這幾個字後,三號就陷入了沉默,將近一分鐘後,他掛斷了電話,然後就從上衣口袋裡拿出了自己的I-PEN,輸入了他剛剛才從電話中得知的密碼將其解鎖,並接道:「有鑒於第二次投票依舊沒有成功,接下來將進行關於本次議題的第三份檔案的陳述。」

  本以為他這就要開始讀了,沒想到……

  「不過……」三號居然將話鋒一轉,「根據電話那頭的那個人的指示,在開始之前,我必須揭示一名陪審員的身份。」

  此言一出,整桌人皆將視線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別這麽看著我,都是『他』的意思……」三號說到那個「他」字時,還特意指了指桌上的電話,「至於揭露誰,也不是我說了算的,『他』已經指定了本輪要揭露身份的人……」說著,三號便將視線投向了一號陪審員,「就是一號……」他微頓半秒,言道:「一號,燕無傷,聯邦通緝犯,多起重大盜竊、綁架事件的嫌疑人,人稱『郵差』。」

  他所說的這段信息,有些人早已知曉、有些人則是剛剛聽說;但無論如何,在這種場合,身份被人點破……對於一號來說總歸是比較不利的。

  「哈!原來你就是燕無傷!」三號的話剛說完,九號陪審員……一個看起來只有十歲左右的、目前為止還沒發表過任何意見的小男孩便忽然高聲接道。

  「怎麽?」燕無傷看著那個男孩兒,冷冷言道:「你找我有事?」

  說時遲、那時快,燕無傷的話剛問完,小男孩兒就踏著椅子躍起,蹦到了桌面上,並用那張掛著純真笑容的臉,衝著燕無傷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他頓了頓,一邊沿著長桌朝一號的位置跑去,一邊喝道:「……就是想請你趕緊去死而……」

  他這句話還有一個「已」字沒說出口就戛然而止了。

  因為就在他說到那個「死」字的時候,他正好經過傑克的面前,並被傑克單手一攫抓住了腳踝。

  下一秒,小男孩就臉朝下摔了下去,伴隨著「啪」的一聲,摔了個標準的狗啃泥。

  兩秒後,他朝著傑克的方向轉過頭,一臉冷漠地問道:「這位叔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傑克緩緩鬆開了對方的腳踝,並從自己的上衣口袋裡拿出一塊雪白的手帕遞了過去:「我勸你……還是回到的座位去。」

  雖然傑克沒有解釋自己的動機,但桌邊絕大多數陪審員都明白,傑克是想阻止小男孩去送死。

  「幹嘛?」小男孩卻是有點不服,「看不起我?」

  「小兄弟,你先把自己的鼻血擦掉再問這個問題,會更有說服力的。」二號這時戲謔地笑著,插了句嘴。

  「切~」小男孩不以為意地接過了傑克手上的手帕,抹掉了自己臉上鼻血,並保持著淡定的神色、重新站了起來,「你們這些大人,就是只會以貌取人。」

  「我也勸你坐下。」在桌子另一頭的七號終於忍不住了,「這場鬧劇結束前要是有人死了……我會很難辦的。」

  「嗯……那我也勸你一句吧。」兩秒後,連燕無傷都開口了,「不管你為什麽要殺我,原則上來說……我都是不殺小孩的;所以,你要是跟我有什麽恩怨,就等眼前的事兒了了,我們私下再解決……我保證不會逃跑。」

  「哼!」聞言,小男孩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哼了一聲,然後……總算是悻悻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喂!你們這幫雙標狗!是不是太過分了一點啊?」這一刻,十號又開口說話了,「我和他體型差不多吧?我被人揍的時候咋就沒人出來勸一勸呢?」

  「老兄……這不是體型的問題吧。」他旁邊的十一號當即朝他投去一道嘲笑的目光。

  「鏡子是個好東西,我覺得你應該去嘗試一下。」六號說這話時,都沒往十號的臉上看。

  「我警告你,別再討打啊!」七號也用很不耐煩的口吻又恐嚇了他一句。

  「行行……我不說話了,行吧。」十號撇了撇嘴,不再言語,不過他的餘光立即轉到了身旁的九號身上,在心中排遣道:「呵……一幫大傻瓜,這小鬼說得一點都沒錯,你們就只會以貌取人……要是你們以為這小子只是個普通的小學生,到時候可有你們受的。」

  「各位……」三號等了片刻,見事態基本已經平息後,才重新開口道:「如果你們暫時沒有亟待處理的事務了……那我就開始囉?」

  「呵……念吧念吧。」二號這時拉長了嗓門兒接道:「看這意思……等你那段念完,我的身份也得暴露,到時候可就有好戲看咯。」

  雖然二號的話有點耐人尋味,但此刻卻是沒有人理他。

  因為……其餘十一人中,的確是沒有一個知道二號的身份的。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4-9 13:03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6 11:05
第零章 判官

  互聯網,很可能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

  它就像是火種、農耕技術、蒸氣機……它對人類生活方式的改變是難以估量的。

  而在被普及之後,它也不可避免地成為了控制人們意識形態的工具之一。

  不知從何時起,人們已基本放棄了從書籍上尋找知識的習慣,轉而在互聯網上查找他們需要的一切信息;無論是專業的學術性問題,還是私密的情感問題,甚至是哲學問題。

  對於那些動動手指就能換來的「答案」,只有少數人會經過思考後再確定這是否是正確的,而更多的人……則會無條件地去相信、或至少是傾向於相信。

  他們會相信那些自稱「專家」、「專業人士」的答案,但卻從沒質疑過那些人是否真的專業。

  他們會相信那些和他們一樣的普通人的「現身說法」,只要回答者的語氣足夠誠懇就行。

  他們會相信「大部分人達成共識」的某種結論,通常就是搜索引擎第一頁上出現雷同最多的那個答案。

  說白了,只要方法得當,你可以通過網絡,讓成千上萬、乃至上百萬上千萬的人……接受某種精心設計好的謊言。

  我,就是一個以謊言為生的人,相信我,騙人比你們想象中簡單的多。

  我的名字是……呵,其實那不重要不是嗎?看完上面那些話之後,你們現在肯定在想著……接下來我說的話裡到底有多少是可以取信的呢?

  如果你們平時也能這麽謹慎,而不是在被人提醒了以後才偶爾思考一下,那你們的人生必然會少走很多彎路。

  不過你們怎麽樣,說實話跟我無關,我只要讓自己愉快就行。

  還是說回我吧……

  我的名字很多,可以說,我這一生都在不斷轉換著身份。

  從孤兒院,到少管所,到監獄,再到大學,我都有不同的名字……或者代號。

  是的,我沒把順序弄錯,我上大學是在進過監獄之後,很有意思的對吧?

  還有更有意思的,大學畢業後……在只上過一年法學院、且這一年裡上的女同學比上的課還多的前提下,我順利取得了律師資格。

  看到這兒你們大概會想,啊……這傢伙要嘛是在撒謊,要嘛就是個天才。

  我告訴你們,你們錯了。

  不是天才,是超級天才。

  嗯……抱歉,不知不覺開始自吹自擂了,還是回到我一開始說的互聯網。

  最近我在網上找到了一項非常有趣的活動,一個建立在「謊言」這個基礎上的,既可以娛樂大眾、也可以娛樂我的活動。

  當然了,所有喜劇的內核都是悲劇,所以,在我們大家快樂的同時,必定會有人受到冒犯、受到傷害、經歷痛苦……

  總之不是我就行了。

  什麽?你覺得我是個壞人,一個令人討厭的傢伙?自戀狂?變態?

  不不不,你並不知道我是誰,就像那成千上萬被騙的人一樣,你會覺得我是英雄,對我充滿了憧憬和崇拜之情。

  因為我是判官。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7 10:36
第一章 酆都羅山

  你知道「酆都羅山」嗎?

  要是在龍郡,有人突然問你這個問題,你可能會聯想到一些關於地獄的、古老的民間傳說。

  但現在,在全球範圍內,都有人在問這個問題。

  只因……互聯網上,出現了一個與之相關的「都市傳說」。

  傳說的內容大致是這樣的──

  在2218年初的某天,暗網(dark web)上出現了一個叫做「酆都羅山」的網站,這個網站既不提供非法交易(暗網上的非法交易包括但不限於軍火、毒/藥/化學品、敏感的專業知識/咨詢、違法行為的雇傭關係等等),也不發佈聳人聽聞的陰謀論,更不搞那些神神鬼鬼的靈異探尋……

  酆都羅山只做一件事──審判。

  根據網站本身的記錄顯示,自2218年2月起,每逢農曆的初一和十五,該網站的直播頻道就會開啟一次,開啟具體的時間不定……有時是在晚上,有時是在凌晨,還有幾次在中午。

  但無論是在什麽時候,只要頻道開啟,就意味著一次「審判直播」開始了。

  在接下來的時間中,觀眾們將目睹一個戴著面具的,自稱「判官」的男子,對一個、或多個人進行審判;被審判者的年齡、性別、職業都沒有限制,但有一點是不變的……他們全都是上過新聞的人物。

  靠著金錢和地位逃脫罪責的性犯罪者;在逃多年卻始終未落入法網的連環殺手;惡意賴掉賠償義務的交通肇事者及其家人;對好友見死不救且在事後為撇清責任而拒絕協助調查的關係人;以碰瓷和惡意訴訟將人逼死的老人及其慫恿者;靠抄襲和侵權起家的文化界人士;專騙老人、但靠著法律漏洞逍遙法外的詐騙團夥;諸多潛規則和醜聞纏身的影視大鱷等等。

  這些被審判者的罪行有輕有重,但無外乎都符合兩個前提:其一,有一定的社會話題度;其二,沒有為自己的行為付出應有的代價、或根本沒有付出代價。

  而「酆都羅山」,正如其名字在民間傳說中的意義,就是一個跟這些人「算賬」的地方。

  每個月,「判官」都會準備兩場直播秀,且在直播結束後的二十四小時內,將本次直播的完整版高清視頻放到網站的首頁上,提供免費的在線觀看及下載。

  和那些在暗網兜售變態、虐殺、獵奇向視頻的人不同,判官似乎對錢不感興趣;他與觀眾唯一的互動方式就是……投票。

  每次審判直播時,判官都會以觀眾們的投票數來決定審判的進程和最終的結果;雖然控制大局依然是判官,但觀眾們也會感覺自己有著很高的參與度。

  這樣的一個人、這樣的一場秀,自然是很符合網民們口味的。

  在網絡世界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在追逐現實中得不到的、超出自己階級和能力的認同感。

  他們躲藏在屏幕後,敲打著鍵盤,發表著自以為不用負責任的言論,並期待著能得到支持、得到認可。

  每年、每月、每天、每時每刻……他們都期望著、渴求著,被重視,被回應。

  他們在惡意的攻擊和粗野的辯論中發洩,用廉價的憐憫和既得的知識來偽裝,讓自己的虛擬身份變得強大、獲得同伴、乃至是得到擁躉。

  而這些,無非只是因為他們想要去「改變」些什麽。

  這種意願是真切的,他們的確是想讓這個世界朝著「他們所認為的」更好的方向發展,但他們又不願在現實中付出人力或物力上的成本以及承擔風險,所以他們選擇通過手中的鍵盤,和一個在互聯網上的虛擬身份來實現這種意願。

  判官,便是一個為他們實現願望的人。

  如果有一天,有人將一個「死刑按鈕」遞到你的手上,只要按下去,你就能讓一個你在社會新聞上看到過的、讓你和無數人都覺得沒有資格活在這世上的人渣去死……且死的很慘,你會不會按下去?

  如果那人再告訴你,就算你按了,也不會被追究責任,所有的責任都是他來承擔,你還會不會猶豫?或者說……還會猶豫多久?

  即便在人們熟知的那個光明的互聯網上,這答案恐怕也是昭然若揭,在暗網上……就更不用說了。

  …………

  2218年,夏,黑鷹郡,柏林。

  從公司會議室走出來時,赫爾·施耐德的心情糟透了。

  他又一次失敗了。

  那個比他晚進公司的馬屁精大衛當上了樓層主管,而他則要在自己那乏味的崗位上至少再待六個月。

  赫爾今年已經三十二歲了,他沒有結婚、沒有戀愛,甚至沒有什麽朋友。

  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到了工作上,但至今仍然沒有升到管理層。

  從三年前起,他的老闆就不斷地暗示他可能會給他升職,但永遠只是停留在「暗示」的階段,最終……總是別人捷足先登。

  那些辦事能力不如他、天天請同事出去消遣的人;那些在他加班時早早跑路、卻在邀功時拼命叫嚷的人;那些靠著裙帶關係才進公司、尸位素餐的人……

  如果赫爾是這家公司的老板,他用一個晚上的時間就能列出一份有著十幾個名字的「廢物名單」,其中有一多半還是中層以上人員,他確信,把這些人趕出公司,能讓這兒的辦事效率提升50%以上。

  可惜……他不是。

  開車回家的路上,赫爾那輛破車的空調趕巧不巧地壞了,再加上糟糕的交通狀況,讓他坐在車裡蒸了將近一個小時的桑拿。

  回到住處時,他的憤怒和沮喪不但沒有減弱,還變得更加嚴重了。

  當然,更多的還是憤怒。

  即便在他去沖了個涼之後,這份怒火依然沒有平息的趨勢。

  他披上浴衣後,從冰箱裡拿出了一塊兒昨晚留下的冷披薩,敷衍地熱了兩分鐘;在準備這頓「晚餐」的同時,又順手拿了三瓶冰鎮的啤酒出來。將這些全都準備妥當後,他就坐到了電腦前。

  一開機,他的電腦桌面上顯示的就全是和工作相關的軟件及各種臨時文件夾,在此刻的他看來這是多麽諷刺的一件事。

  他不禁想到,如果在過去的十年裡,自己把更多的時間花在人際交往上,那他或許反而會以一種輕鬆的方式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他會有很多朋友、有家庭,或至少有個女友;他會像那些騎在自己頭上,除了邀功和拍馬屁之外什麽實事都不會幹的廢物一樣,只靠應酬就能拿高薪。

  念及此處,赫爾胸中就一陣鬱結。他猛地灌下半瓶啤酒,粗魯地打了個嗝兒,接著就順手打開了桌邊的抽屜裡取出了一瓶潤滑劑、一包紙巾、和一個可以連接在電腦主機上的VR外設。

  雖然這件事很可能沒有人統計過、也無法得到準確的統計數字,但一般來說如果你是一個獨居的、有一定經濟條件的、年過三十的男人,那麽你必定會去和一些與法律擦邊的東西打交道。

  赫爾也不例外……有著一定計算機知識的他,早在數年前就已是各種暗網的常客了。

  當然了,剛踏上工作崗位的那幾年,他也只是一個普通的網民而已;他上著大眾都知道的網站,站在自己的觀點上發表各種意見,但很快他就意識到了一件事即使是在網絡世界,自己也是個很無趣的人。

  如果說「社交」是一種天賦,那赫爾在這方面大概算是個弱智;他就是那種在聊天室裡用幾句話就能讓全場氣氛冰冷的存在,他就是那種認真地發表評論後會被無視或是讓人尷尬想假裝沒看見的存在。

  久而久之,他網絡上的言論變得越來越有戾氣、並帶有攻擊性,但那並沒有改善他的狀況,最多就是讓他的處境從「令人尷尬」變成「令人討厭」而已。

  當這種不斷反饋而來的負面情緒累積到一個臨界點時,終於,赫爾開始去尋找一些血腥的、獵奇的、非法的東西,來刺激自己的神經,以達到發洩的目的。

  就這樣,他踏入了暗網之中,並在這裡……找到了一份自在的感覺、找到了一種緩衝現實壓力的途徑。

  他至今仍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在暗網中看到一段號稱是「供給聯邦高層某議員」的、由某「網戒中心」裡流出的「調教錄像」時,所產生的那種憎惡感、罪惡感、和……興奮感。

  今天,在這個升職再度宣告失敗的日子裡,他覺得自己有著充分的理由再去罪惡一次。

  就在他備好了各種物品、喝著啤酒,在各種暗網資源的分享站裡瀏覽著資訊時,他忽然看到了很多條類似的信息

  「審判開始了。」

  「審判正在直播。」

  「今天審判是博格!」

  「大快人心啊!哈哈!」

  「博格那混蛋上酆都羅山啦,哈哈哈。」

  這些內容無疑都是在指向同一件事,而這件事……常上暗網的赫爾自然也有聽說過,不過他並沒有去親眼去看過。

  但眼下,既然正好趕上了直播,那赫爾也就抱著進去隨便看看的心情,打開了那個他耳聞已久的「酆都羅山」網站。

  那網頁一刷出來,就是一個特大的視頻窗口,窗口的右邊是即時評論列表,那視頻的左下和右下角還分別顯示著兩個數字,左邊紅色的數字現在是241,而右邊白色的數字則只有可憐的4而已。

  赫爾戴上了耳機,稍微調整了一下音量,便開始觀看直播裡的內容。

  此刻,視頻畫面上,顯示了一個只穿了一條短褲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禿頭男人。

  這個男人的臉,赫爾曾在新聞上見過,他叫盧卡斯·博格,就是黑鷹郡本地人,是一名聯邦社會保障組織的負責人。

  去年的這個時候,有人爆出,博格長期以來都借職務之便,帶著一些來歷不明的「客人」到那些智力有障礙的女性公民的家中,趁她們家人外出時,對其施加暴力侵犯。

  此事一經曝光,立刻引起了十分惡劣的社會反響,一時間民怨沸騰,各路媒體和百姓都將矛頭指向了聯邦的相關部門,博格也很快被警方帶走協助調查。

  但這事情接下來的發展,卻是……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調查和偵訊後,聯邦方面很快就出動公關,給了幾套既無法驗證、也無法否定的官方說辭,平息了輿論;隨著時間推移,絕大多數事不關己的群眾在義憤填膺了大約一周後也就把這新聞給忘了,畢竟他們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相對於這些自己管不了的事,明星八卦之類的消息顯然更容易吸引走他們的注意力。

  就這麽過了幾個月時間,等這事兒差不多已經被完全忘卻時,博格事件的調查才被官方以一種十分低調的方式宣布了一下證據不足,指控不成立。

  根據聯邦相關部門的說法:那些所謂的「被害人」身上的傷口並沒有採集到博格的DNA,所以物證不成立,至於她們的傷是從哪兒來的……這些人在日常生活中比我們常人更容易磕傷碰傷,很正常;同樣因為她們本身就是有智力障礙的特殊人群,所以她們的證詞也都不足取信,雷同的證詞可能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製造出來的,除了官方公布的信息之外,其他小道消息皆不可信,那些造謠傳播者,有關當局將追究其責任。

  就這樣,這事兒就這麽揭過去了。

  當然,出了這種事之後,博格肯定是不能在原崗位上再待了;不過沒關係,他好歹也是聯邦官員,這個位置不能待了,換一個就行,至於換到哪兒……這是聯邦政府內部的調動,沒有必要跟外界匯報。

  如此一番操作後,聯邦社會保障組織的形象,就保住了;涉案人呢,現在反正也不在其位了;當事人的聲音,沒人能聽得到了,至於網民們的聲音嘛……反正他們基本也早就把這事兒忘了,沒忘的也不敢再多說什麽……總之,處置妥當,天下太平。

  可是……

  判官,他好像覺得這事兒還沒完。

  所以,就有了接下來的這場秀……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8 03:42
第二章 卡門

  「長官。」

  「長官。」

  「長官好。」

  當卡門·莫萊諾從走廊中經過時,從她身旁路過的每一名探員和文職人員都停下了腳步,恭敬地跟她打著招呼。

  在FCPS的歐洲總部,只有寥寥幾個人能享受到這種待遇,而卡門就是其中之一。

  能夠在二十五歲之前當上「聯邦治安巡查官」的人,通常都被視為「超級精英」,而能夠在二十五歲前當上「FCPS洲總部副部長」的人……那就只能用「怪物」來形容了。

  卡門這個二十四歲的副部長,便可說是當之無愧的「怪物」。

  儘管她是一個女人、一個很漂亮的女人,但從沒有人認為她那可怕的晉升速度與她的美貌有任何的關係。

  翻開她的履歷,你能看到的……除了優秀,就是優秀。

  最頂尖的學校、最頂尖的成績、最頂尖的受訓記錄……就連出身門第也是頂尖的,因為那一欄填了「機密」二字。

  在FCPS的內部檔案上,如果你看到一個人的家庭背景資料上寫著這兩個字,那基本可以將其翻譯為——「你他媽的少管閒事,要不是時代變了你這種人見他/她時就得跪著說話」。

  卡門在十八歲時就已經完成了普通人用二十五年也未必完成得了的學業,二十歲那年已完成FCPS的訓練課程並成為了一名正式探員,一年後即升任治安巡查官。

  她從小就不知道考試沒拿到第一的那些人都是種什麽心情,她參與的任何測試都是在挑戰自己,其他人從來就沒被她當成過競爭對手。

  在FCPS的訓練營期間,卡門更是打破了多項由男性保持的最佳測試成績,且大幅提高了紀錄。

  曾有一些妒火中燒的人期待著這台「應試機器」會在當上正式探員後被各種無法預料的現場情況搞得暈頭轉向,但她卻以讓人難以想像的效率解決了每一個自己經手的任務,無論臨場的應變處置還是書面報告都堪稱完美無缺。

  漸漸的,已不再有人把她當「人」看了……

  而是把她視為一種標桿、一種努力的方向,且不再對她產生類似羨慕、嫉妒、或仰慕的情緒。

  就好比……你會去嫉妒一個自己身邊的人長得比你好看,但你絕不會去嫉妒一個漫畫裡的人物長得比你好看……

  人們直接就把卡門當成了某種與自己完全不同的生物,甚至有人懷疑她其實就是一披著人皮的「終結者」,但無論別人怎麽看的,她還是那樣我行我素,打破著一項又一項的常識。

  嘀,叱——

  一次簡單快速的虹膜驗證後,一間「指揮室」的電子安全門被打開了。

  卡門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她留著一頭栗色的短髮、斜瀏海遮住了半邊的額頭和三分之一的眼角;素顏,但仍有著讓你無法忽視的姿容;她身著FCPS高階軍官的女式制服,保守的樣式卻掩不住她那引人遐思的完美身材。

  不過此刻,指揮室的辦案人員們皆無暇回頭去看她,因為他們全都在焦頭爛額地忙著自己手中的事務。

  卡門也沒有打攪他們,她只是默默地站在那裡,觀察了片刻,大致了解了這個房間裡人分別都在幹些什麽。

  然後,她才邁步上前,走到了指揮台那兒,從桌上拿起了一個閒置的耳機給自己戴上,並接通了該房間內的廣播系統:「不管你現在在做什麽,停下。」

  她的聲音並沒有什麽辨識度,因為很好聽;但她那果決的語氣、以及擴音設備此時所設定的音量,還是成功地吸引了人們的注意。

  數秒後,聞聲的探員們紛紛轉過頭來,一看是副部長在發話,便都乖乖停下不動了。

  「都別著急。」待房間安靜下來之後,卡門才望著指揮室牆上的那塊主屏幕道:「先看看情況……等到需要你們行動的時候,我自會給你們分配任務。」

  她的領導能力和那種上位者的氣場也是與生俱來,縱然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比她年長,但她迅速就控制住了場面、並讓人們冷靜了下來。

  而這一刻,卡門讓他們去「看」的、正在主屏幕上播放的東西,無疑就是「酆都羅山」的那場審判秀……

  …………

  同一時刻,某地。

  漆黑空闊的空間中,一個前額和頭頂已嚴重謝頂的、只穿了一條短褲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一張金屬靠背椅上瑟瑟發抖。

  一道從高處射下的燈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的雙手雙腳都已被手銬固定在了椅子上,椅子則四個腳則都被釘死在了水泥地上;他的眼睛和耳朵被一個一體式的黑色遮蔽器給封住了,嘴裡則是被塞了一個瓢蟲色的口球。

  雖然這個空間裡的氣溫很舒適,但他卻已是滿身大汗、簡直像是剛洗完澡一樣。

  此時,他的正前方,架著一台正處於拍攝狀態的攝像機;另外,旁邊還有一個穿黑色衛衣、頭戴罩帽、臉上戴著京劇臉譜面具的男人,正扛著一台攝像機,在負責一些移動和特寫鏡頭的拍攝。

  這無疑就是「審判秀」的攝製現場,當然了,椅子上的那位肯定不是「判官」,他是今天的「被審判者」博格;負責攝像的那位也不是判官,他的身份嘛……後文再說。

  真正的判官,這才要登場而已。

  呲、呲、呲……

  每一次,他都是伴隨著這樣的腳步聲出現的,因為他穿的是布鞋,走路的聲音比較輕。

  和那位攝像師一樣,判官也戴著京劇臉譜面具,不過判官穿的衣服,是一套紅色的長袍,宛如西方傳說中死神那身黑袍的同款鮮紅版。

  不多時,判官就走到了鏡頭前,用一種明顯經過變聲器處理的,悶沙粗糲的嗓音言道:「大家好,我又回來了,並且……」說著,他便歪著頭、一邊看鏡頭一邊後退了幾步,「為你們帶來了新的禮物……」

  話至此處,他剛好來到了博格的身旁,一把揭去了後者臉上的遮蔽器。

  「唔?唔!唔唔唔——」突然恢復了視覺和聽覺的博格在短暫的適應後就開始掙扎、他惡狠狠地瞪著身旁的面具男並發出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叫嚷。

  雖然含著口球的他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語,但從他的眼神和語調,不難猜出他正在說著的是「你是誰?你要幹什麽?你知道我是誰嗎?快放了我!」這種台詞。

  「盧卡斯·博格。」判官像是魔術師一般,微微欠身、展開一臂,側看著鏡頭,對椅子上的博格擺了個介紹的手勢。

  …………

  與此同時,FCPS歐洲總部,某指揮室中。

  「0017,0018,通過我們的資源去查詢一下博格臉上的遮蔽器還有嘴裡的口球的同款商品在過去六個月內於所有合法或非法平台上的售賣記錄,無論是買方還是賣方全部展開進一步調查。」

  卡門已開始下命令了。

  「是,長官。」部內編號為17和18的兩人得到指令後,即刻諾了一聲,並開始執行。

  像卡門這樣的人,肯定記得這個總部裡每一個人的編號,當然了……他們的名字她也記得,只不過她不喜歡在工作中用姓名去稱呼同事,因為那很容易會對下屬造成一種「長官對你有印象、跟你很熟、看好你、對你有好感」之類的錯覺。

  「0601,盡可能放大畫面中博格的瞳孔,我要知道攝像機之外還有什麽。」

  「是,長官。」

  「0377,0057……細化分析,判官身上的衣物纖維、地面的水泥、椅子所用的材料,還有手銬從哪兒來的,試著找出來。」

  「明白,長官。」

  「1901,0452,我想知道這個直播畫面是通過什麽型號的設備拍攝的、調試者的專業水平如何,可能的話……再根據光線分析一下他頭頂的光源是來自哪種照明設備、以及距離他有多遠。」

  「是,長官。」

  「網絡部過來的同事,可以繼續做我來之前你們在做的事了。至於其他人,請用你們私人的通訊設備……注意是私人的,絕對不要用組織發給你們的……通過一個來自外界的商用網絡,連接到這個網站,打開直播頁面,待命。」

  「是!長官!」

  一分鐘不到,卡門就一口氣下達了數個命令,這些指令讓指揮室中的探員和文職人員們重新忙碌了起來,但這時的忙碌,與先前那種效率低下的亂忙活截然不同……此刻,一切都顯得高效、有序;每個人都知道了自己在做什麽、該怎麽做,那些具備專長的人也都分配到了適合自己的任務。

  僅僅是這一分鐘,就讓這些在「酆都羅山專案組」裡已經苦熬了四個月的探員們燃起了新的希望;他們不禁想到……若是莫萊諾長官能早調來幾個月,沒準他們這會兒早就破案去休假了。

  …………

  另一方面,直播現場。

  「博格先生,我現在要摘掉你的口球,但在摘掉之前,我還得提幾個要求。」判官見博格在掙扎了一會兒後慢慢恢復了平靜,這才說道:「請你不要大吼大叫、亂吐口水、或隨意打斷我講話,否則的話,耐心相當差的我……會根據自己在當下的心情來對你的行為作出應對。」

  「唔唔……嗯。」也不知博格說了什麽,反正好像是回應了一句。

  緊接著,判官就摘下了他嘴裡的口球,隨手扔到了一旁。

  「我是在自己家車庫裡停車時忽然失去意識被抓的!快派人去現場查!快來救我!」這是博格恢復說話能力後所講的第一句話。

  看得出來,他是經過思考才衝著鏡頭吼出這些內容的。

  但,有時候,思考過再做的事,也可能是很愚蠢的。

  「你怎麽知道我這一定是在直播?萬一我對觀眾說是直播,但實際上是在放錄像呢?」判官即刻問了博格一個問題,並且在對方臉色變得越發凝重的同時,又補充道:「還有啊……就算我這是直播,就算在你開口說這些之前已經有調查人員趕到了你家展開調查,你覺得他們就一定能通過現場追查到你的行蹤嗎?」

  博格無言以對,恐懼和絕望在其心中快速滋長著。

  「再退一步講,就算他們真找到了這裡,你就能保證……自己能被活著救出去嗎?」說到這兒時,判官忽然從自己那寬衣大秀的紅袍子掏出了一把折刀,順手就在博格的大腿上拉了一道一指長的口子。

  「啊——」博格吃痛、慘叫出聲,但四肢被銬住的他並不能做什麽反抗的舉動。

  「好啦,這麽點傷口,又沒割到動脈,別跟個娘兒們似的。」判官繞到椅子後面,邊走邊道,「這只是在提醒你,我剛才提出的要求依然有效……下一次你再這樣胡鬧,我劃的可就不是你的腿了。」

  博格聽到這兒,也不再喊了;因為對方說得沒錯,他腿上那道口子雖是火辣辣得疼,但還遠沒到無法忍受的地步,那傷口的深度也不算很嚴重。

  「好了,博格先生,別浪費大家的時間了。」判官見他好像明白了狀況,便接著說道:「我們都知道你今天為什麽會來到這裡不是嗎?」

  「都是謠言!」博格立刻斬釘截鐵地喝道:「我什麽都沒做過!官方都已經證明我是清白的了!」

  「抱歉,我這裡不是聯邦政府的會議廳。」判官這時已踱步轉回了博格的身前,聳肩接道,「我這兒是酆都羅山……」他展開雙臂,悠然接道,「在這裡,你那所謂『官方的聲音』,並不比任何一個普通人的聲音更有說服力……誰說了真話、誰說了謊,哪些是謠言、哪些是被掩蓋的真相……我全都一清二楚。因為我是……」他將手輕輕放到了自己的胸前,「……判官。」

  判官的這段話裡,並無虛言。

  每一個被他帶到「酆都羅山」來的人,他都親自去調查過;他每次都是在完全掌握了這些人究竟幹過些什麽的前提下,才把他們給抓來的。

  「你憑什麽這麽肯定?你是聯邦警察?是FCPS的探員?」博格竟然在試探對方。

  這一舉動不止是讓判官笑出了聲來,就連攝像師都跟著笑了。

  「哈哈哈哈……」判官笑了幾秒,接道:「博格先生,說實話,你還是挺有意思的;審判秀就是需要你這樣的人來參與……」他微頓半秒,語氣驟冷,「你越是這樣對自己的行為不思悔改、拼命想要逃脫罪責、到最後……就越是能給我們帶來愉悅。」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6-9 10:12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8-3-10 13:24
第三章 試探

  「審判秀」仍在進行著,直播頻道裡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即便有一些人並不認識博格,他們也能通過在暗網上搜索他的名字迅速得知與他有關的那些新聞;而暗網上的新聞……是連聯邦也無法去遮蓋、或者說遮蓋不乾淨的。

  終於,當直播間內的觀眾人數超過兩千時,判官提出了……投票。

  投票的規則很簡單,每一名觀眾都能在直播頁面的右下角,即評論框的下面找到兩個投票按鈕,左邊紅色的按鈕上顯示著「是」,右邊白色的按鈕上顯示著「否」。

  每當判官開放投票權限時,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內,所有觀眾都會得到一次投票的機會;如果投票時間過了不投,那該票就視為作廢,無法保留到下一次投票時使用。

  眼下,判官提出的投票問題很簡單——「你認為博格是否有罪?」

  「開什麽玩笑!」投票開始才十秒,博格就顫抖著叫罵出聲,「這算哪門子的投票?都是誰在投票?」

  在那台擺拍的攝像機正下方,就有一個小的顯示屏,屏幕上實時顯示著投票的數字,坐在博格的位置上可以清楚地看見那兒的數字;事實上,判官也是通過那個顯示屏來知曉投票情況的。

  此刻,看著瞬間就大漲的紅色數字和完全不動的白色數字,博格自是怒得破口大罵。

  「是誰在投票很重要嗎?」判官悠哉地站在博格身旁,望著後者的臉道。

  「當然很重要!」博格吼道:「他們……他們都是什麽階級?有什麽資格……」

  「資格?」判官打斷了他,「呵呵……階級?」他重複著博格的話,笑道:「博格先生,你和來到我這兒的大多數人一樣,在面臨一個簡單的問題時總是要將其複雜化。

  「當我審判一個女人時,她就質疑投票者中的那些男人們;當我審判一個黑人時,他就覺得投票者中不該有白人;當我審判一個教徒時,他認為自己不該接受無神論者的意見;而當我審判一個官員時,他就跟我談論……階級。

  「很顯然,對你們來說……問題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場;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所在陣營、黨派、階級、群體……才是最有發言權的,但實際上,我們都很清楚……」

  言至此處,判官又拿起了小刀,像是雜耍般在對方面前甩弄了幾下。

  「……真正掌握發言權的人,是拿著刀的人、是拿著槍的人、是占據了更多社會資源、擁有更多武力、財力以及權力的人。」判官說著,停止了他那華麗的轉刀,「至於『立場』,不過就是人們互相依附著……讓力量壯大起來的一種形式而已……因為『人多』,也是一種力量,聚起一群和你有著相似觀點的人,總比你一個人的力量更大;哪怕這幫人是一群只會動動嘴皮子的廢物,一百個這種人的聲音也比一個人要大。」

  在他說話的同時,小屏幕上的票數仍在漲著,紅色票數已迅速突破了兩百,而白色票數仍是零。

  「總之……」判官瞥了眼票數,接著說道,「你所謂的資格、階級……在我這裡毫無意義;到了『酆都羅山』,人便不再分三六九等;任何人,只要現在在看這場審判,就有權投票……學者或文盲、富翁或乞丐、英雄或叛徒、聯邦探員或通緝要犯……在我這兒都一視同仁。」他微頓半秒,舉起一根手指道,「他們只需對一個簡單的問題作出選擇……有罪,還是無罪。」

  「但他們……他們憑什麽作出判斷?他們能知道些什麽?無非就是一些道聽途說的謠言!」博格知道在外面的地位幫不了自己,便改變了思路。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官方』已經對你的事情做出了宣告,我想,除了謠言之外,他們應該也能找到官方的說法。」判官道,「既然兩種情況他們都知道,為什麽你就覺得他們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呢?難道是……呵呵……」面具下又發出了兩聲愉悅的嗤笑,「連你這個當事人都覺得,『官方』的說辭太缺乏說服力了嗎?」

  「胡說!只是……只是因為這幫愚民往往都會更傾向於相信一些小道消息!」結果,無法從邏輯上反駁對方的博格,又將思路拐回了階級論上。

  「愚民?」判官聽到這詞兒,聳肩道:「博格先生,據我調查……你從小到大的考試成績和你的智商測試結果皆沒有任何過人之處……作為一個靠著裙帶關係混進體制內的下級官僚,是什麽樣的自信讓你把自己從『愚民』的隊伍中摘走、擺到『精英』的群體中去的?」

  「我……總之我不服!」博格惱羞成怒了,「這是栽贓!是汙蔑!我是無辜的!」

  「哦呀?」就在這一刻,忽然,判官頓住了身形,發出了一聲十分輕微的驚嘆。

  他的這個反應,自然不是由於博格那些蒼白的狡辯所致,而是因為……這一瞬,他看到屏幕上多出了四張「無罪票」。

  雖然在審判秀問世的初期,也有些不把投票當回事兒的人隨意地點過白色的票,但從第三期開始這樣的情況已經絕跡了;如今的判官既是聯邦通緝的要犯,也是公共的互聯網中流傳甚廣的都市傳說,已經沒人會再質疑這審判的真假,所以每個投票的人都知道自己的票意味著什麽。

  但……此刻卻出現了那麽四票,投向了「無罪」,且幾乎是在同時投的,前後間隔不超過三秒。

  這點,無疑引起了判官的注意。

  …………

  同一時刻,FCPS歐洲總部,某指揮室中。

  「長官!我們的票數……」在卡門的命令下投票的那四名探員齊齊轉頭看向了她。

  「啊,我知道。」卡門盯著主屏幕,淡定言道:「但這依然不能證明我們看到的畫面是『直播』的。」她分析道,「或許對方只是讓屏幕下方的票數實時顯示,而畫面中播放的仍是錄……」

  卡門這句話還沒說完,畫面中的判官就開口道:「博格先生,你看,貌似有四名『熱心市民』覺得你沒有罪呢。」

  他說到『熱心市民』這兒時,還伸出手來,做了個打引號的手勢,似是意有所指。

  「長官,太好了!他都自己說出來了,這就證明我們看到的肯定是直播。」一名坐在卡門附近的女探員在看到這一幕後,立即興奮地言道。

  聞言,卡門卻是沒有搭話,相反,她臉上的表情變得更加凝重了。

  因為卡門……已從判官的這一舉動中,察覺到了某種異樣。

  「他為什麽要說那句話?為了進一步戲耍和激怒博格?

  「且不說有無必要,就算他真想那樣做,以他的口才,完全可以說點別的……

  「再者,從博格的反應和視線移動來看,顯示投票的裝置應該就在固定攝像機的下方,博格和判官都能看見……既然都能看見,這豈不是一句廢話?

  「剛才判官發出的那聲很輕的驚嘆,明顯是看到了白色票變化才產生的反應,而在短短一息之後,他就說了那句話……

  「從他那輕浮的語境來看,用『貌似有幾名熱心市民覺得你沒罪』也可以,但他偏偏要把『四個』這種具體的數字說出來,就彷彿……他故意要把這一信息在鏡頭前強調一番。」

  卡門的思維很快,這些念頭在其腦中快速掠過、便已理得清清楚楚。

  「他好像……在試探我們。」數秒後,卡門望著屏幕喃喃念道。

  「什麽?不是我們在試探他嗎?」

  「怎麽可能?」

  「他發現我們了?」

  「但就算他用技術手段追蹤了,這也只是我們的私人手機啊,他怎麽知道……」

  那四名負責投票的探員聽到卡門的推測時,當即就有些慌了神。

  「他並沒有完全確定是有人在試探他。」卡門卻還是從容,「但他無疑已經起了疑心,所以……他立刻放出了一個信息,告訴我們這就是『直播』……或者說,將我打算試探的事情坐實了,然後,來看我們下一步會採取什麽行動。」

  「那……」一名探員念道:「我們接下來就暫時停止這種試探,這樣他的疑心很快就會消除了吧。」

  「未必。」卡門冷冷回道,過了一秒,她又道,「而且……我們也根本沒有必要在他面前隱藏自己。」她說著、伸手撩了一下自己眼角的瀏海,再道,「『審判秀』做到今天,就算是一般的平民都知道……判官肯定已經被聯邦盯上了,他自己又怎麽會不知道呢?

  「依我看,判官很清楚自己的每一次直播都在聯邦探員的監視之下,沒準還樂在其中。

  「所以,『讓判官覺得我們沒在看直播』這個想法,本身就是荒謬的。

  「在過去的幾個月中,你們早就應該採取更主動的措施,設法與其接觸了……因為像他這種熱衷於公開處刑的犯罪者,都有著相當程度的自戀傾向和表演欲,這種人最喜歡的就是跟執法部門玩貓鼠遊戲,並以此獲得某種優越感;我們就是要利用這點,讓他自己露出破綻。」

  卡門的話雖沒有惡意,而且每一句基本都說到了點子上,但仍是讓屬下們感到了些許難堪。

  有時候「優秀」過了頭,就算你不想,也是會得罪人的,卡門就是個令人無奈的例子。

  「網絡部,你們先停一下。」又過了幾秒,卡門一邊思索,一邊問道,「你們……能用私人手機和一般的公用網絡去控制傀儡機嗎?」

  網絡部的那幾位探員聞言,對視了幾秒,然後齊齊回頭、齊聲應道:「輕而易舉。」

  卡門點點頭:「好,你們現在什麽也不用幹了,拿出自己的手機,在短時間內去入侵一般市民的電腦及手機,作為傀儡機使用……越多越好。」

  …………

  另一方面,「審判秀」現場。

  「別太緊張了,博格先生。」判官稍稍離開了鏡頭幾十秒,隨即就推了一輛小推車過來,「今天只有你一個人接受審判,所以投票截止時間還要持續很久,也許一會兒會有驚天反轉也不一定哦。」

  「你……你要幹什麽?」博格剛看見對方那輛推車上的東西,眼神就變了。

  那推車的上層,擺了幾個金屬托盤,托盤裡用消毒水泡著各種型號的鑷子啊、剪子啊、鉗子啊、錘子啊……反正都是些牙科診所裡常見的用具。

  「時間還多,我總不能光給觀眾看你這個油膩大叔坐在那兒喘氣吧。」判官拿起一個小鉗子,輕輕在空處夾了兩下,並歪著頭,用有些調皮的語氣對博格道。

  「不……不……」博格已經在搖頭了,可以的話,他希望自己能立刻暈過去。

  「有鑒於你現在的『有罪票』比『無罪票』要多,『審判』從此刻就要開始了喲。」判官說著,就要伸手去抓對方的頭。

  博格見狀,奮力橫移著脖子,這種時候,讓自己的腦袋哪怕遠離對方一厘米對他來說也是好的:「不……等等……你沒必要這樣的……聽我說……」

  雖然判官這時看起來正享受著給博格「動刑」的快樂,但他的餘光其實一直在看攝像機下的顯示器,看著……「白色數字」的變化。

  也就在此時……

  白色的數字動了,「無罪票」以一種極快的頻率增加到了8,停頓了幾秒後,又跳到12,接著就是16、20,到20就停下沒有再跳了。

  「哦?」面具之下,判官的臉上已經勾起了一個幾乎可以裂到耳根的笑容,他在心中念道:「這是怎麽回事?好像有個挺有意思的傢伙想跟我玩玩兒嘛。」

  想歸想,他手上的動作可沒停。

  別看判官的胳膊看起來並不粗,但他用單手就能牢牢鉗制住博格的臉,強行將其嘴給擠開。

  博格就在沒打麻藥的情況下,眼睜睜地看著對方將一把鉗子伸進了自己的嘴裡,並用一股子蠻力隨機地拔掉了他的一顆牙齒。

  且不說從他嘴裡噴出的血有多壯觀,就說那種鑽心的疼痛和慘叫……哪怕是坐在電腦前的不少觀眾都覺得渾身一個激靈。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8-3-20 22:2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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