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窮鬼的上下兩千年 作者:非玩家角色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5 17:19
第二百七十章:百家先生的書箱

  如今的百家學說都不封閉,一般只要有人上門求學,都會教導,交流,甚至有些還會打開書庫讓顧楠進去學習。

  可能其中也是因為已經少有人來求學,他們私心上也不希望自家的學說失傳吧。

  在如此的時候,他們所教的都很少藏私。

  竹簡的體積太大,顧楠將從前寫的竹簡都重新抄成了紙本,即使如此,如今也是寫了許多了。

  至於用的紙,自然都是問一些比較富裕的百家之人借的,她這手中也沒有錢財買不起這麼金貴的東西。

  說起來也是有一些慚愧,抄別人家的書,用的還是別人家的紙。

  咳咳。

  一路上拜訪許多百家之人,其中也時常打聽一些其他百家的情況。

  多番打聽她才找到了這裡,聽說可能是還有墨家學說在此流傳。

  結果還沒有找到什麼墨家之人,天上就先下起了雨。這時候的紙張是很脆弱的若是被雨水打濕恐怕就是報廢了,所以顧楠才是萬分小心,半箱子的書,她可不想重新寫上一遍。

  方才跑來的時候都是用內力護著那些書才沒讓箱子濕了。

  運起內息於身上,只見顧楠身上的衣衫冒起了一些水汽,沒過多久,衣衫和頭髮便是全幹了。

  這般做是很消耗內息的,甚至可以說是浪費,不過顧楠用著倒是隨意。

  靠坐在屋簷下的牆邊,顧楠看著落灑在街間的小雨,也不知道這雨什麼時候會停。

  ······

  「沙,沙。」

  一個學生打扮的人正拿著掃把站在庭院之間清掃著落葉。

  剛才下的那場雨將院中樹上不少的葉子都打了下來,如今黏著未幹的雨水掃起來頗為麻煩。

  那學生的臉色有些苦悶,但是好像不是因為難掃落葉的原因,而是因為別的什麼。

  他今日本是來和先生告辭的,他已經準備好了行囊和錢財要去另一個儒門下求學了。

  不過他已經是先生最後一個學生了,先生對他的期望一直很高,對他也是視如己出。如今他這般辭行而去,又要叫先生如何看。

  恐怕是要被視作驅利附勢之人了吧。

  學生想到此處苦笑了一聲,更有心思放在那掃地上,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在地上刮擦著。

  他本也不想離開,但是若是繼續鑽研墨學,自己又如何步入朝堂,又如何得嘗心中所願,又如何報予身養己身的雙親?

  曾經的友人在聽聞他所學墨學的時候都對他另眼相看,自這般下去,又怎麼自處。

  學生默默握緊了掃帚,他今天是要去辭行了。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突然從外面傳來,學生疑惑地抬頭看去,難道是先生的友人。

  當下心中更是後悔,為何不早一些說,如今先生的友人也來了,自己在說,該是要遭到兩個人的鄙視了。

  心中如此向著,有些窘迫地走到門邊將門打開。

  站在門外的並不是他心中所想的那先生的友人,而是一個沒見過的人的模樣。

  那人穿著一身白衣,頭上頂著斗笠,背上背著一個書箱。

  「請問,此處可是墨佻先生的門下?」

  學生先是一愣隨後有些不明所以地點頭說道:「是,敢問閣下是?」

  「哦,是就好。」白裳人笑了一下,拱手說道。

  「在下不過一遊學之人,聽聞墨佻先生在此,蓋來求學,望君引薦。」

  「求,求學?」學生的聲音有些結巴,半響,湊到白裳人的近前,小聲地說道。

  「君,這是墨家門第。」

  「我知道啊。」理所當然地說道,看著學生的模樣古怪,問道。

  「莫不是墨佻先生不願見客?」

  「啊。」學生連連搖頭,讓開了身子:「不是不是,還請先進,我這就去告於先生。」

  他是有一些慶幸,他本來還擔心自己離開,墨學可能難再收學生。

  這下他倒是沒有這個顧慮了。

  幾年之間,在許多的做學之人之間都流傳著這麼一個故事,有一個人遊遍百川,拜訪百家,以求百家之言而學。

  學無禁忌,只要這人想學,先生願意教,就會上門拜訪。

  傳聞此人通學無數,上至儒、道、法,下至墨、農、商,都有所及。

  這人常穿著一身白裳,帶著一個斗笠,腰間挎著一根黑棍,背上背著一個書箱。

  她之所學和所記都放在那書箱之中,遊於山川大河,走於市集街巷。

  在國中的任何一處地方,都傳聞有人見過此人。

  有人說此人是山中游士,又有人說此人是名家之後,甚至有人說此人是仙中人士。

  蓋是因為有人曾看見她立於川間水上醉歌,那歌聲如是雲中仙樂,詞句渺然。

  還有人說曾見到她摘下斗笠,說是那是非人間之姿。

  因為通學百家,這人有了一個稱呼,叫做百家先生。

  本來,人也皆當此人為一談資,直到有一日。

  一個落魄的書生見到了在路邊宿醉的此人,斗笠蓋在臉上看模樣睡得正熟,一旁的書箱放在一旁開著。

  那書生認出了百家先生,等他上前那百家先生卻是已經醒來。

  她沒有摘去斗笠,只是坐了起來生了一個懶腰,指著書箱笑著說。

  「見你與我有緣,這書箱之中的書你可以挑一本看看。」

  書生求功名要了一本法家學說,百家先生在書箱裡翻找了一下,如是擲雜物一般地扔給了他一本。

  他翻書看了起來,本還不以為意,但是隨後越看越是沉入,其上的法家學說非他先前所有的所見所聞,但是確實是法學,而且皆是根本的治世之理。

  等到書生看完,天都已經黑了,他卻意猶未盡,心中動了歪念,想要再看一本儒學。

  那百家先生沒有再讓他看,他只覺得手中一空,手裡的書就不見了。而那百家先生已經飄然著半醉離去。

  一開始這書生的話被人們當做笑談。

  但是隨後這書生以他的所記著的那本法家學書上的內容在長安城被丞相收為了門客,並被推舉為官之後此事就不同了。

  只是一本書記住了一點就可以為官,那一箱書呢。

  一時間做學之人都開始找起了這位百家先生,有人想要求學,有人想要論道,可是始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只有偶爾的幾人,有緣遇到了那位先生,得觀書一本。

  觀得其書中者,有一無所得,不明所以之人。

  也有自為立著之人,入朝為官之人。

  更有其中者,有可觀天知雲雨之人。

  一時間,那百家先生的書箱叫世人眼熱,沒有人覺得自己會是那個一無所獲之人。

  丞相在聽了那書生所說之事和他所記住的那些法學理論之後,便是找於漢武帝舉薦此人入朝。

  其實顧楠給那書生的書內容駁雜。

  那書上所寫的也不過就是一些簡單的現代的法學體系,加以自己的理解和她當年同李斯一起為官的時候被他傳到的一些東西。

  武帝本不在意,但是隨著這百家先生之事接連傳入朝中,他也有了興趣,昭於天下要見此人,終卻不得見。

  相傳最有機會的一次,武帝聽聞人傳百家先生路於長安一花樓。

  起駕而至相邀,卻又已不見人影。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6 17:40
第二百七十一章:行萬里路讀萬卷書這是一種情懷

  也許人活得越久就越會相信緣分這種玄之又玄的東西。

  又或者說就是那種隱隱之間的因果,那些討論玄學的學說也不一定總是錯的,也許是巧合,總會有那麼一些時候人們會感覺到種理論上來說還不能用知識解釋的東西。

  如是夢中見過、好像曾經見過的場景在眼前一模一樣的出現,又如是一些難免太過湊巧的巧合。

  ······

  那江山裡始終有那麼一個人一直在走著,帶著一個斗笠,背著一個書箱,提著一壺酒水,一身白裳,佇著一把黑劍當手杖。拜訪山河,拜訪學士。

  偶爾她興致所起,會立於濤濤的河中飲酒作歌。

  曾不小心被幾個路人見到,驚為天人。

  偶爾她走得疲倦,便直接倒在路旁酣睡,直到日暮遲遲。

  遇到過一個落魄的書生,她開始相信緣果,便給了書生一本書,就算是她給的緣。

  偶爾她看倦河山,也會走到市井之間,弄些酒錢,聽些人言。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世人開始叫她百家先生,許多都在找她。若是遇到相緣之人,她會交於一本書,若是遇不到也便是無緣了。

  顧楠走了不知道幾年,她只知道她幾乎踏過了這片土地的每一個地方,每一處高山,每一處川河。

  她到過五岳之巔,也曾路過江河之畔。見過浪潮之間的日昇日落,也聽過山林之間的猿聲起伏。

  一路上,她拜訪過很多人,有人對她閉門不見,有人與她促膝長談。

  她所記的文本越來越多,到最後卻又開始漸漸變少。

  她的書箱放不下這麼多書,所以她開始將這些文本概總。原本每一派的學說她都記有數本書文,被她匯總之後就變成了一本半本。

  在如此之中她才算是真的將這些百家之說開始學了,而不再是只是記下。

  她之人只是中人之姿,為了將這些書文看懂,她用了很多年,卻依舊不敢說自己已經學會了。

  很多年是幾年,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她看過了許多人生老病死,也看過了這王朝的興敗復起。

  是個她記不得的年間,西漢傾頹,一個叫王莽之人得之大權,推行改革。

  其中改革行制都讓顧楠都有一種錯覺,這王莽莫非和自己是一個來路?

  無怪呼她,王莽所行的改革除了改革貨幣和修改地名之外,許多地方都給她熟悉的感覺。

  土為國有,均分於民。

  廢除奴婢,修改勞動法制。

  朝政參與的國中經濟規劃,實行國營專賣,建立貸款體系。

  將一天100刻的古計時法修改為一天120刻的新計時法。

  還有等等,不過他做事似乎是太過於急切了,在許多官職的改革之中未有把控,使得新政不穩。

  而且漢家年間重立了秦朝廢除的分封制度,使得外戚世家的勢力異常深厚,當年秦時,世家勳貴最薄弱的時候,也不好將這些人聚而滅之,何況是現在。

  王莽的新政很快就出現了問題,改制沒有解決西漢末年以來的土地兼併以及流民問題。相反,由於他討伐匈奴和周邊之國,大興土木,大為加重了老百姓的賦稅、徭役負擔,甚至造成成千上萬的百姓死於非命。

  又是那幾年,天降旱災,饑民遍地,米價從數十錢漲到了兩千錢。(這個是歷史上有的,真不是我安排的。)

  那段時間顧楠也吃不上飯,這也讓她又發現了一件事,她餓不死。

  也不知道是應該慶幸還是悲哀。

  在顧楠的眼裡一切都很熟悉,那些年的秦國亦是如此,改革還未有完全實施,匈奴和百越連連來犯,使得不得不修築城牆,起兵遠征,使得民役加重。

  之後也一樣的就是天災人禍,同樣的天災讓國中徹底動盪。

  到了末年,米價上漲到了每斛價值黃金一斤,旱、蝗、瘟疫、黃河決口改道。顧楠似乎又是再看了一遍當年的秦國模樣,就像是一副如有安排的模樣。

  後來的瘟疫盛行,她開始遊方各地,她救不了太多人,也不必一定能治好瘟疫,她只能盡她所能。治好了一些人,也看著許多人死去。

  只能說她作為一個穿越之人確實不夠合格,沒辦法通背各朝歷史,也不能造出能改變民生的科技。

  她路過一個叫做昆陽的地方,在那裡她看到了一場交戰。

  聽聞是一個叫做劉秀的人領數萬人交戰前來清剿的數十萬人,那幾日風雨交加,顧楠遠遠的見到一道流光劃過天側。

  後聽聞是隕石落營,那劉秀帶著數萬人擊潰了十倍於己的敵軍。

  或許真有什麼定數吧,在那冥冥之中?

  顧楠之後再也沒有聽過那朝政之事,只知後來,那劉秀繼位,建立東漢,順治天下,行光武中興,算是將這破敗的天下重立。

  百家先生的傳言,在那亂世之中也未有沒去,聽聞她在瘟疫之時各地行醫,救治了無數人。

  後來如何就沒人早知道了,只當是她已經在那瘟疫之中故去。

  直到不知又是被誰提起,有人說在一處又見到了此人。

  這百家先生從武帝時期就有,若是活到如今該是有百餘歲了,先是沒有幾多人信。

  奈何常有人說是自己見到了,有的只是搖唇鼓舌,可有的的模樣像是真的見過一般。

  說是在山中見到那百家先生採藥的,說是在遊玩之時見到白衣人過路的。說的皆有根據所依,同行之人也都說是。

  人少有能活百餘歲者,人說百家先生已是得道,隱於山中,不問人世。

  盛世不出,逢亂方會入世。

  其傳聞如是黃石老人之輩,偶爾被人提起,時間久了也只當是仙玄之談,無有人當真了。

  顧楠後來也少有去拜訪學士了,她背後的書箱裡的書被她所寫的越來越少,其中內容也是愈加精簡了許多。

  再之後,書箱之中的書又開始越寫越多,她自己是又在長路之中新寫了許多東西。

  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古人是誠不欺她的。

  額,雖然現在應當分不清楚誰是古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6 17:41
第二百七十二章:餓不死的人也是會餓的

  「喳喳。」

  屋外的小樹上兩隻飛鳥相互鳴叫著飛起,交互著飛著,時不時發出一聲婉轉的啼鳴。

  春日裡總是這般多是生機,兩旁都是田耕上面的小苗才是剛剛冒頭,將灰黑色的泥土點上了幾分綠色。

  一個少年人正拿著鋤頭在一處還未耕種下的田間開墾,他的相貌端正,帶著幾分穩重敦厚,穿著一身褐色的短衫身材結實,皮膚被太陽曬得有一些麥色,看起來是很常年務著這田間之事的。

  將地上的土地翻好,那少年人坐在了田邊休息,鋤頭被放在身邊,拍了拍手上沾著的泥土。

  日頭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不會像夏日那般熱,還吹著淡涼的淺風。

  宜人的天氣讓人不自覺得愜意,少年人悠閒地靠坐在田地土路旁的草棚子下。

  草棚子裡放著一個簡單的木盒子,打開來裡面放著一小碗麥飯,看模樣還未有完全涼去,上面還放著兩塊乾菜。

  少年人坐在草棚子下面扒拉了一口飯,用筷子加了一片乾菜葉咬了一塊。

  田地裡除了蟲鳴,沒有什麼別的聲音,偶爾傳來風吹乾草的細索聲。

  居於農間偷閒,也算是其中的的樂事了。

  田間的不遠處,立著一間草木搭的小屋。

  說是小屋也不算,那屋子有四五間房間,還有一個小院。

  小院中的堂前垂著一個草簾子,隱隱可以透過草簾子看到裡面躺著一個人,那人影半躺著,一隻手裡拿著一把扇子輕搖著,另一隻手裡好像拿著一本書。

  堂裡傳來不重的讀書聲,聽那聲音應該也只是一個少年人,時不時還能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自頌和輕歌。

  在小院的另一邊該是一間廚房,上面正飄散在這炊煙,想來是有人在煮著什麼吃食。

  廚房裡傳來淡淡的想起,房頂上的輕煙飄向空中,升至半空裡散開不見。

  又過了一段時間,大概是天間開始出現一些暮色,西邊的天空微紅的時候,屋子間的炊煙停了,堂上的讀書聲也停了。

  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女從廚房裡輕快地走了出來。

  穿著一件淺紅色的衣衫,紮著一個小辮,柳眉明眸,算不得有多好看卻有一副鄰家小妹的親切可人。

  走進院子,在水井裡打了一些水,洗著自己的手,少女對著院前的堂裡叫到:「仲兄,吃飯啦。」

  草簾裡的人像是半躺在那擺了擺手,傳來了一個有些慵懶的聲音。

  「知矣,去喚妳叔兄去。」

  「知道啦。」院裡的少女無奈地說道,自家的二哥每日總是躺在堂裡讀書,別的什麼也不做,總是這般懶下去,日後若是沒人照顧他了,也不知道是怎麼辦才好了。

  搖了搖頭,走出了門去,小屋的外面都是田地,少女進了田裡,向著一個草棚跑去。

  草棚裡坐著那個剛才在耕地的少年人,此時的他也已經吃完了麥飯,坐在草棚子裡喝水。

  少女跑到草棚子的田邊,揮手叫到:「叔兄,吃飯了。」

  草棚子裡的少年人聽到了少女的聲音早走了出來,看到少女在田邊遠遠的對他揮手,笑了一下,回應道。

  「知道了。」

  說著從田地裡拿起了鋤頭扛在肩上,提著吃完的食盒向著田外走去。

  斜陽照在田間,鋪上一層微紅,天邊雲霞有些耀眼,光影分明,將人影拉得斜長。

  卻是一副悠然自得的田園景象。

  耕地的少年人走進屋門就聞到了一股飯香,將鋤頭和食盒放在了門邊。

  扭頭看見那少女正端著飯菜了桌,一邊對著他笑著說道:「叔兄,快洗手吃飯吧。」

  「哎,不急,我還不餓。」少年人抓了抓自己的頭髮。

  少女疑惑地看向他:「你在田裡一天了,怎麼會不餓呢?」

  少年人訕笑了一下:「早間帶出去的飯食我才剛吃了,所以也不是很餓了。」

  「早間的飯食?」少女一愣,隨後兩手插在腰間有些生氣地說道。

  「我和叔兄說了多少次了,早間的飯菜帶出去就要快些吃掉,你留到晚間吃豈不是都涼了?」

  「額。」少年臉上露出一些尷尬的神色,苦笑了一下:「我這不是忘了嗎。」

  「總是說,你總是忘了。」少女翻了一個白眼。

  少年的眼睛動了一下,轉開話題地問道。

  「仲兄為何還不來?」

  「他?」少女轉過身整理著碗筷。

  「還不是和以前一樣,在想那個什麼朔方女的畫,每天的這個時候都這樣。」

  說著嘟了一下嘴巴:「我看他啊,魂都被勾去了。」

  「哈哈,話不能這麼說。」少年走到井邊打水洗手。

  「當年仲兄與從父出遊時,偶然在人府上看見那副朔方女,驚為天人,從此就時常在家中臨摹。該只是嚮往先人技藝,而不是那畫中女子。」

  「說得好聽。」少女嘀咕著。

  院前堂間的草簾裡面,那個先前的讀書人坐在那裡,手中正拿著一卷畫布,看著那畫布出神。

  在這人也是一個少年,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衫,身邊放著一把羽扇。

  眉目明朗,眼中總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氣度,樣貌算不得俊美,但是也是朗朗少年。

  他看著手中的畫,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還是差一分神意。」

  「仲兄,別再看你的朔方女了,出來吃飯了。」

  外面傳來小妹的叫聲,拿著畫的少年搖著頭笑了一下:「來了。」

  最後看了一眼畫中,小心的捲好,收了起來。

  南陽之中的小廬裡,雖然清淨,但也總有幾分人聲笑語。

  東漢末年,此時正值漢家傾頹之際,國中不定,該是煙雲將起。

  「踏。」

  路上的一根樹枝被踩斷,一個人從路邊的山林之中走了出來。

  那人穿著一件灰白色的衣衫,看起來衣物是有一些髒了。頭頂上帶著一個斗笠,手中佇著一柄黑色的「手杖」,背上還背著一個看起來頗為沉重的書箱。

  「咳。」

  那人咳嗽了一聲,這林中的灰塵有些多。

  「咕嘟。」

  肚子間叫了一聲,那人摸了一下自己的,長出了一口氣,靠坐在了路邊。

  抬了一下自己的斗笠,有氣無力地說道。

  「啊,餓得有些走不動路了啊。」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7 22:46
第二百七十三章:南陽諸葛氏,好為梁父吟

  「嗒。」

  吃完的碗筷洗完後,帶著水漬被放在桌上。

  穿著淺紅色衣衫的少女將手在身上擦了擦。

  一個少年坐在門邊擺弄著農具。

  另一個則是靠坐在房前打著哈欠,半響,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了一本書,翻了開來懶洋洋地看著。

  天色有一些沉,但是還沒有完全黑去。

  少女抬頭看了一眼天色,春天的天黑得慢,想要等天黑下來估計還要一段時間。

  思量了一下,對著屋間的兩個少年說道。

  「仲兄,叔兄,我出去撿些柴火來,家裡沒柴了。」

  「嗯,好。」門邊的少年支著脖子,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末了,卻還是加了一句。

  「這天快黑了,記得早些回來。」

  對於家人他總還是關心的,不過從那副樣子裡實在讓人看不出來。

  坐在門邊擺弄著農具的少年停下了手裡的活計,笑了一下,對著少女說道。

  「聽你仲兄的。」

  「知道啦。」少女笑嘻嘻地說著,拿起了一個背簍出門去了。

  晚間的田間小道上是有一些安靜的,路上的泥土鬆散,夾雜著草葉。微枯的青黃混雜著土色,兩側的草叢之間偶爾傳來一陣蛙聲,隨後又隨著草間的一陣晃動遠去,估摸著是那草間的田蛙跳遠了。

  小道上傳來了一陣輕歌聲,沒唱的,只是輕哼。那聲音清甜,哼著鄉間的小調子。

  調子不知名字,但是倒也有幾分悠揚,在傍晚的田野間伴著那遠處的蛙聲蟲鳴。

  隨著聲音漸近,一個少女腳步蹦跳著走來,背上的背簍裡裝著些枯枝落葉。

  田野之外就有一片山林,在那總能撿到一些柴火。

  順著小道走進山林之間,少女的嘴裡哼著小調,看著心情不錯,撿著落在地上掉落著的枝葉。這幾天都沒有下過雨,所以這些枝葉都是乾燥,當柴火或是當做燃物都是正好。

  「辟啪。」

  是一個雨點打在葉片上的聲音,還真是說什麼就來什麼。

  少女抬起了頭,發現天上飄來一層薄薄的雨雲。

  山林之間的一場春雨說來就來,細細密密,算不得大,但是也叫得一些人困擾。

  就比如撿著枯枝的少女,如今這枯枝是撿不成了,就連背簍裡的估計都要被雨水打濕一時是不能用了。

  「沙沙沙。」

  雨下了起來,下的細密,綿綿地灑向田野之間。

  夕陽餘暉裡的小雨都帶著一些點點的淺金色,那抹輝色在雨珠之間透過。

  從遠處看那山間田野裡被金紅暈染,斜影搖晃,倒是一副惹人沉浸的景象。

  不過此時不是欣賞美景的時候。

  看雨的時候會覺得雨景靜好,淋雨的時候就不一定會這麼想了。

  鄉間小道上的泥土被雨水浸濕變得濕軟,草葉和小苗被雨水打的微微晃動,沾著那雨水半垂著頭。

  少女用手遮著自己的腦袋,背著身後的竹筐向著家中跑去。

  ······

  「啪嗒啪嗒。」

  一個灰衣人正躺在林間,身旁放在著一個竹箱,斗笠蓋在臉上,看模樣像是正在那瞌睡。

  也不知道是耳邊有些在雜亂的雨聲吵醒了她。

  還是那打在身上的雨點把她敲醒了。

  那灰衣人抬起了一些斗笠,帽簷下面有些無力的眼睛向著天上看去,無奈地說道。

  「下雨了?」

  「真是的,屋漏偏逢連夜雨。」灰衣人抓著自己的頭髮,一邊抱怨著一邊坐了起來,她本來就餓,現在可能還要淋著雨過上一夜。

  伸手放在了竹箱上,只見那竹箱上似有一陣氣息晃動,之後的雨點打在其上都會自然的落開,沒有能落入竹箱中的。

  「也不知道濕了沒有。」灰衣人自言自語著,打開了竹箱。

  竹箱之中的東西這才露了出來,都是書文,滿滿得幾乎堆滿了頗大的竹箱,其中到底有多少本是數不清楚。

  灰衣人簡單地翻查了一下其中,發現是所有書都沒有被雨水打濕之後才重新準備合上書箱。

  「咦?」

  她突然發出一聲疑惑的聲音,在兩本書之間翻看著。

  「青囊書呢,記得是放在這裡的啊。」

  這其中卻是少了一本,她找不到了。

  坐在原地回想了半響才抬了一下自己的眉毛,想起了緣由。

  「哦,先前是送給了一個年輕人,倒是忘記了。」

  大概是好幾年之前的事情了,不過數年的時間對於她來說,或許真的也就是和先前差不了太多。

  不過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她倒是忘記問了。

  「也不知道以後華佗會不會再寫一本青囊書,這樣豈不就是重名了。」

  灰衣人嘀咕著,搖了搖頭。

  「算了,這以後的事情就先不想了。」

  說著將書箱合了起來,從路邊站起了身來,向林外看去。

  她想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人家能借宿一晚,不然這下雨的天氣睡著山林之中,濕潮的讓人難受。

  山林之外是一片田野,田間的小苗才剛剛冒芽,錯落在那裡,倒也算是田家獨特的景色。

  春日的一場小雨對於農人來說不算是一件壞事,若是春日不下雨才是叫人愁的事情。

  既然是田野,那附近就應該是有人家的。

  灰衣人的目光落在了一處,那裡正看到一個少女頂著雨,背著一個背簍有些匆忙地跑著。

  跑去的方向,隱約能看見幾間茅草房子建在那裡。

  過去看看吧,希望能有一個躲雨的地方。

  想著,灰衣人整了一下斗笠,將地上的書箱提了起來背在背上,拿起了靠在一旁的一根「黑棍」向著那遠處的小屋走去。

  屋外雨聲輕細,在人的耳畔響著。

  那小屋裡的小院堂前,傳來陣陣悠悠的唸書聲,在那雨聲中傳遠。

  「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裡。

  裡中有三墓,纍纍正相似。

  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

  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

  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

  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

  襄陽隆中諸葛氏,好為梁父吟。

  「仲兄,下雨了,小妹怎麼還沒回來?」

  坐在門邊打理著農具的少年看著天上的小雨,有些擔憂地對著堂前的少年問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7 22:46
第二百七十四章:如果不是騙子豈不是很尷尬

  堂前的少年放下了書,扭頭看向屋外,外面的雨也開始漸漸下大了。

  堂前的草簾被捲了起來,空氣了帶著點點濕意。

  看著那雨片刻,還不聞有人回來的聲音。

  堂上的長袍少年歎了口氣。

  站起了身來,取下了掛在牆上的一柄紙傘,走出了堂間說道。

  「我去找找。」

  便準備出門。

  可是還未等少年出門,門外就傳來了一陣微有急促的敲門聲。

  「仲兄,叔兄,快些,快些開門,淋死了。」

  聽著門外少女慌張的聲音,門中的兩個少年相互看了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

  「自己擦乾。」

  小院中,被叫少女喚作仲兄的少年將一塊麻布蓋在少女的濕漉漉的頭上,就在自己轉身走回堂上去了,順便將手中的紙傘重新掛在一邊。

  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身上的涼意卻是還在,少女打了一個哆嗦,抓著在自己頭上的麻布搓著頭髮。

  「真是的,怎麼這天突然就下雨了。」

  「春雨多無律。」坐在院中的另一個少年聽著少女的抱怨笑道。

  「我去給你燒些火來。」

  天色沒有多久就黑了下來。

  天黑了之後的晚間,鄉野裡是沒有什麼光的,只有那天上的星月能有一些照明。

  又是碰上了雨天,就連那星月都被遮在雲後,便是真的沒有半點光了,走在路上都看不清道路。

  屋外的雨越來越大,屋裡點著一個火爐,讓屋裡稍微暖和了一些。

  少女坐在火邊搓手,就這火光看著外面的雨順著房簷流下。

  雖然已經到了春天,但是冬寒猶在,天氣還是有些冷的。

  而兩個少年呢,則皆是坐在自己的一處地方拿著一本書看著。

  這個年月裡書還是稀罕的東西,大多都藏在大戶人家的書房裡。

  看這茅草院子的模樣,這該只是一戶普通的人家。

  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兄弟二人對這讀書一事,都像是習以為常一般。

  這房子裡似乎只有這兄妹三人,到了夜裡是顯得有一些冷清了。

  三人都無聲地坐著,只有那火烤著木柴的聲音微微作響,偶爾還有一兩聲翻書聲。

  「砰砰。」

  門在這個時候被敲響了,少女看了過去,另外的兩個少年的目光也從書間抬了起來。

  「有人嗎?」

  外面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那聲音有一些模糊,好像是特意為之,聽不出男女。

  「有,是有事嗎?」少女問道。

  門外的那個聲音回答道。

  「抱歉,多有打攪,在下路過此地,正逢大雨,不知能否請借避一避雨?」

  那聲音客氣,但是落在房中的兩個少年的耳中,卻讓他們皺起了眉頭。

  如今這個世道可不太平,黃巾禍亂未定,亂民山匪橫行。

  這麼晚了還在外面趕路的過路人,難免讓人想到不好的地方去。

  一旁的少女倒是沒有多想,應了一聲就要去開門。

  「等一下。」一旁的短衫少年攔住了她。

  「叔兄,怎麼了?」少女有些疑惑地問道。

  「讓我先問問。」

  少年看向了門外,故作笑意地開口問道。

  「這夜裡路不好走,不知兄是何方人士,怎麼走到了此處?」

  門外的聲音頓了一下該是也意識到自己是被誤會了,聲音裡有一些無奈。

  「無有何方,不過是一個遊學的。本打算就在附近的林子裡過夜,誰知突然下起了雨,這附近也無有別的地方,就來了這兒。」

  短衫少年回頭看向堂上自己的兄長。

  見他點了點頭,才鬆了一口氣,對著門外說道。

  「兄等上一等,這就給你開門。」

  少年走到了門邊,將大門打開。

  站在屋外的人已經被淋了一個濕透,頭上帶著一個斗笠,雨水在斗笠的邊上滴著。

  穿著一身灰色的布袍,不過此時已經是看不清原來的模樣了。

  背上背著一個竹木做的箱子,也不知道裡面裝著什麼東西,讓人奇怪的是那箱子似乎是沒怎麼濕。

  手裡拿著一根黑色的手杖,手杖上還有一條細縫,似乎是可以拔開的。

  少年歉意的笑了一下,說道。

  「讓兄在外面等了這麼久實在不好意思,如今外面總不安寧,所以小心了一些,還望見諒。」

  「哦,無事。」

  灰衣人笑了一下,不在意地擺著手。有一些奇怪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年。

  雖然看著就像是一個平常的農家少年,但是舉止言行卻都得體有禮。

  倒也不是說不好,就是讓人有一些驚訝。

  少年引著灰衣人走進了堂間,堂上烤著火要比外面暖和許多。

  一直坐在堂上的那個白袍少年本來只是一副平常的淡然的模樣。

  但是當他看見灰衣人的模樣和裝束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眼中露出了幾分厭惡,輕哼了一聲,沒有與灰衣人打招呼。

  領著灰衣人的少年,也發現了兄長的態度,有一些不解。

  平時兄長除了他的幾個好友,是都不太與外人交談,但是禮數一般都不會有失,很少會像這次這般。

  灰衣人似乎也發現了那白袍少年的態度,卻並沒有太在意,只是簡單地行了一個禮。

  「山人顧楠,多謝小君收留。」

  「嗯。」白袍少年淡淡地點了點頭。

  「雨停了就早些離開。」

  這話幾乎就和下逐客令沒有什麼兩樣。

  站在一旁的短衫少年尷尬地笑了一下,對著顧楠拱手說道。

  「在下諸葛均,家仲兄平日少於人言,多有失禮了。」

  「就是就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傳來。

  「仲兄總是這般的,不理他就是了。」

  顧楠回過頭看著那少女的模樣,正是那傍晚見到的那位少女。

  少女將一塊麻布遞給了顧楠笑道:「擦一下吧,我叫諸葛英。」

  這個年紀倒也該是這般活潑的模樣。

  「多謝。」

  顧楠笑了笑,接過了麻布。

  諸葛,少見的姓氏,而且諸葛均的這個名字也有一些耳熟,不過一時間也想不起是誰。

  白袍少年沒有說自己的名字,而是拿著書起身離開。

  叫做諸葛均的少年歉意地看了一眼顧楠,讓諸葛英多接待著,自己追了過去。

  「仲兄,仲兄。」

  後屋裡,諸葛均叫住了白袍少年。

  白袍少年的腳步停了下來,回過身問道:「怎麼了?」

  「仲兄這般未免太過失禮了。」

  諸葛均為難地對著少年說道。

  「哼。」少年搖了搖頭:「對著這般的人何須禮數?」

  「仲兄。」諸葛均有一些不理解。

  「那人怎麼了嗎?」

  在他看來那人看起來隨意了一些,但是不失禮數,待人也算親和。

  「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百家先生的傳言嗎?」少年微微側過頭,看向諸葛均問道。

  「百家先生?」

  「是,百家先生的裝束是怎般的?」

  諸葛均想了一下,眼中露出了一分明了,那人的裝束卻是和百家先生一模一樣。

  百家先生若是如今真的還在起碼是數百歲了,他自然是不會相信有這般的人存在的。

  既然不是百家先生。

  「仲兄是說······」

  「一個遊方的欺世盜名之輩罷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8 22:10
第二百七十五章:若是看到就當是緣由

  「···而且這人手上的手杖古怪,可能是一柄利器,這般的人還是少些瓜葛的好,你也注意看著些小妹。」

  「手杖?」

  被少年提起,諸葛均回想起灰衣人進來的時候手裡的手杖。

  那模樣是一根黑棍,不過長度比起手杖來說短了一些,和一般的刀劍一般長。手柄出有一條細縫,隱約給人一種心悸的感覺。

  剛才還並未太在意,如此想來確實有一些古怪。

  如果對方真的帶著利器,是當要小心一些。

  「今夜就讓那人在客房裡過一夜吧,雨停了就讓她離開便是。你們都小心一些,早些休息,若有異樣就告於我。」

  白袍少年說完也就回房去了。

  諸葛均則是站在那,無奈地輕歎了一口氣,他也知道仲兄這般是為了保護他們,世道亂了。

  伯兄離開,從父去世之後,仲兄就總是家長的模樣。

  仲兄是很有才學的人,但是他卻只是帶著他們隱居與此,空負他的才學抱負。

  諸葛均也曾和他說,他應該和伯兄一般,去諸侯聞達之處施展。

  他總是笑著說道還未到時候,到底是真的還未到時候,還是想再照看他們一時,諸葛均也不明白。

  看著仲兄的房間之中燈亮了起來,透過窗紗能看到裡面的人影。

  沉默了一下,諸葛均轉身離開了後屋。

  房間中白袍少年坐在桌前將一張空白的畫布,攤在其上開始做起畫來。

  畫得正是那朔方女,每一次他心神憂擾的時候此畫都能讓他寧靜下來。

  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此話他常用以自勉,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淡泊之人,但是總有一些牽絆是放不下的。

  他畫著那畫中的飛雪,天下將要大亂,他身為兄長,該是要護得叔弟和小妹周全的。

  ······

  「我來幫妳吧。」

  諸葛英站在顧楠的身邊,看到顧楠想要解下了背上的箱子,伸手想要幫忙。

  顧楠的頭髮濕漉漉地垂在臉側,讓她看不清模樣。

  「多謝姑娘,這箱子有些重,還是我自己來吧。」

  顧楠笑了小,這小姑娘卻是好客。

  「沒事,我力氣很大的,妳先把頭髮擦一擦。」

  諸葛英笑著抬起手,幫顧楠取下了她背後的箱子,在她看來一個竹木箱子當也不會有多重。

  「砰!」

  那箱子的身子一解開,就是一股重力從手上傳來,箱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諸葛英一個沒在站穩,摔趴在了箱子的上面。

  小臉漲得通紅,卻也沒將箱子扯動半點,乾笑了一下:「這,這箱子,還挺重的哈。」

  這竹木箱子有半個人那麼高,裡面堆滿了書本,怎麼會不重。

  「怎麼了嗎?」

  一個沉穩一些的聲音傳來,諸葛均從後屋早走了出來。

  他剛才在後面就聽到了一聲悶響,走到堂上就看見諸葛英正拽扯著一個竹木箱子。

  抿了一下嘴巴:「小英妳又胡鬧。」

  「沒有。」諸葛英嘟了一下嘴巴。

  「我這只是想幫忙而已,只是這箱子有一些重。」

  諸葛均看著她搖了搖頭。

  轉頭看向顧楠行禮道:「還請兄請,我帶兄去客房休息。」

  「啊,多謝。」

  從諸葛均從後方出來之後,他的眼睛就時不時地看向顧楠手中的無格,語氣和動作也都小心了許多。

  顧楠自然是看得出來的,但是沒有放在心上。

  畢竟最近外面似乎又亂了起來,人家小心一些也沒有錯。

  至於無格,該是當年亂時年月之時,隨著她在戰陣中太久,著落了不知道多少腥血,即使藏在鞘中都會讓人隱隱有感。

  有時在路上被半大的孩子看到,還會將孩子嚇哭,可能是孩子對於這些東西的要更加敏感一些。

  道過謝,在諸葛英不可思議的眼神中,顧楠一手將地上的竹箱子提了起來,跟著諸葛均向著院中走去。

  諸葛均領在顧楠的身前走著,走到了院子邊的一間客房前。

  「便是這了,小院地小,還請勿怪。」

  那客房不算大,內裡的陳設也很簡單,但是佈置素雅想來主人家是經常打理的。

  「如此已經很好了。」顧楠說道,隨後想起了什麼留心向諸葛均問道。

  「倒是說來,還請問小君,此地是何地啊?」

  諸葛均先是待了一下,隨後回答道:「此處是南陽。」

  說完,對著顧楠拱了拱手:「天色晚了,兄早些休息,在下先告辭了。」

  「好,小君且去便是。」

  顧楠看著諸葛均離開,在客房的門前站了半響。

  南陽諸葛家。

  她四處遊學倒也見過一些諸葛姓氏之人,所以她一開始也沒有多想,不過如果這是南陽,在南陽之中的諸葛家,倒是有一人頗為有名。

  輕笑著搖了一下頭,若真是這般,倒也是巧。

  想著,將自己的書箱放在了門外的邊上,自己走進了房裡合上了門。

  若是能看到,便當是緣由,讓他看去便是了。

  「砰砰砰。」

  白袍少年正坐在自己的桌前畫著那畫布上的眉目,卻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聲音頗大,打斷了他的思緒。

  少年從桌案間站起了起來,有些頭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叔弟敲門時是不會這般大聲,這般敲門的也就這只有家裡的小妹,和她說了幾次,女子家該是靜雅為美,從沒聽過。

  「來了。」

  說著,慢慢地將門打開,外面站著的果然是諸葛英。

  諸葛英見房門被打開了就把頭探了進來,四處打量著。

  「你在看什麼?」少年的臉色無力,對於這個小妹,他總是沒有辦法。

  「仲兄,你有多的衣服嗎?」

  諸葛英抬起頭來看著身前的少年問道。

  「你要我的衣服做什麼?」

  少年背著手,坐回了自己的桌邊。

  「給那個客人呀。」諸葛英說道:「穿著濕的衣服容易感冒的。」

  她的想法沒有她的兩個兄長那麼複雜,還是小孩的年紀,心思也總是簡單良善。

  她自己的衣服那客人肯定是穿不上的,叔兄也只有十四歲,衣服也要小一些,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仲兄的衣服適合那個客人穿上的了。

  少年的肩膀一垂,似是無奈,可是被那女孩看著,最後還是起身取了一套乾淨的衣服出來。

  「拿去吧。」

  「嘻嘻,謝謝仲兄。」諸葛英笑著離開。

  看著她小跑著離去的模樣,少年站在房前淡淡一笑,才是關上了門。

  半夜裡諸葛家的小妹給顧楠送來了一身衣裳,顧楠謝過收了下來,這女孩倒是很容易讓人心有好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2-28 22:11
第二百七十六章:動了別人的東西是要記著抱歉的

  已經很晚了,田間的小屋裡只有一間房間的燈還亮著,房間中那白衫少年坐在桌案前提著筆,在一張絹布上畫著。

  該是畫完了最後一筆,他將手中的筆放下一旁。

  目光落在自己身前的畫布上,那畫已經很美,風雪夜中的女子顯得清美。

  可少年的看著那畫似乎還是不滿意,出了一口氣,將畫布慢慢捲起。

  還是差了幾分意境,他當年見過那副朔方女的原畫,遠非是他畫的這一幅可以比的。

  本以為只是絹布和畫紙的區別,但是他已經試了好幾次,即使是用絹布畫,他也畫不出那般的如真如實。

  朔方女的畫師沒有留下姓名,聽聞這幅畫是他的最後之作,那之後他就再沒有畫過別的,實在是可惜。

  「啪啪啪。」

  雨點打在窗戶上發出拍打的聲音,空氣清冷,外面的雨是還沒有停。

  少年將捲好的畫布放在桌案地一旁,坐在在桌邊,側過頭看向窗外。

  窗戶虛掩著,外面的雨中是一片漆黑,看不見什麼東西,只有遠處似乎是能看到幾座遠山的影子。

  雨夜裡帶著幾分涼意,讓人的兩袖微寒。

  少年站起身來將門推開,外面的雨聲隨著門被推開變得更加紛亂,細細碎碎地搭在院間,在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已經是接近夜半,少年背過手,在院子旁的走廊裡走過,他準備再去看一看那個客人,希望是真的無害便好。

  他到這時還不休息也是擔心晚間出事,那客人手裡的手杖總給他不好的感覺。

  少年的腳步聲在夜裡不算重,被雨聲沒去,他走到了院側的客房前。

  那客房的燈已經黑去,裡面的人當是已經休息了,少年微蹙著的眉間才是鬆開了一些,看來真的是他多心了。

  也難免他如此謹慎,如今家中沒有父兄,他便是兄長,都說兄長如父,自然要讓家人安全。

  黃巾禍亂沒過去多久,外面匪寇四處,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可能正拿著一柄利器住在自己家中。

  平常的百姓家恐怕都不會放這樣的人進來,能讓人留宿一晚已經是他留心了。

  少年正準備離開,卻突然發現那客房的門前正放著一個竹木箱子。

  是那個客人背來的箱子。

  這箱子怎麼放在外面,少年的眼中露出了一絲疑惑,走了過去。

  箱子放在屋簷下面的台階上,淋不到什麼雨水,不過就算是這樣不該是放在外面而是放在房子中才是。

  站在箱子前,少年猶豫了一下,伸手將那竹木箱打了開來。

  看著箱子裡面的東西,就連這常是淡薄的少年都嚥了一口唾沫。

  整整一箱的書,這裡面的書甚至都夠擺滿幾個小書架了。

  在這年月,書是一種很少見的東西,他家中的書也不過就是那麼一些,多還是從父遺留之物。

  可以說他這一輩子也沒見過幾次這麼多書放在一起的模樣。

  少年的嘴巴動了動,扶著箱子的手都抖了一下。

  眼睛定定地看著那書箱之中,看著上面的書名,許多書名他都沒有見過,甚至聞所未聞。

  這更加重了這一箱書對於在這少年的誘惑力。

  身子僵在那裡片刻,看了看那客房之中,客房裡沒有什麼聲音。

  臉上一紅,眼中帶著些羞愧,想要合上書箱,手又頓在了那裡。

  心裡總有一個念頭,只是一看看,看完就放回去。

  最後終是沒有忍住。

  從那書箱裡拿了一本出來,認真地將自己的衣擺抬起,正坐在書箱的邊上,看了起來。

  先看,看完之後明日向房裡的先生請罪,任他責罰便是。

  天上的雲雨微開,露出了一些月光,照在了那個跪坐在書箱邊上的少年人的身上,將他手中的書微微照亮,使得他能夠看清上面的字跡。

  他手中握著的一本叫做算學簡說。

  剛開始看的時候他的眉頭微皺,其上的算學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形式,有許多他根本不認識的符號。

  但是隨著他將其中理解,很快就沉浸在了裡面,眼睛越來越亮,時不時低頭苦思。

  這書中的算學方式雖然特別,但是極其方便簡單,而且按照書中的方式計算,要比常規的算學要快上許多。

  若是將其上的算學推廣開來足以一改古來的算學體系,只是薄薄一本就足以說是算學著作了。

  算學簡說並不厚,待到少年看完也才過了兩個時辰而已,天色依舊黑著。

  他合上了書,意猶未盡地又看向書箱之中,眼中閃著難明的神色。

  只是一本書就是如此,這一箱之中若是都是這般的書······

  此時的這個書箱在他的眼中簡直就是一個千金不換的寶物。

  但是隨後心中又是一陣悵然的遺憾。

  那客房中的客人明日恐怕就要離開,這一箱的書自己恐怕根本看不了幾本。

  抬頭看了看天色,大概還有幾個時辰天就要亮了,少年將手中算學簡說放回了書箱之中。

  正準備拿起下面的一本算學概論,在他看來當是對算學更進一步的講解。

  不過他的手又停了下來,沒有去拿那本算學概論而是拿起了一旁的兵甲通論。

  一夜的時間太短,他也只能選擇多看一些,他的算學算不得好,而且這又是一種他根本未學過的內容,就和從頭開始學一樣。

  光是一本算學簡說不過數十頁的內容他就看了兩個時辰,何況是更加深入的內容。

  不若先看一些較為容易看懂的。

  兵甲通論,觀之書名,應當是一本兵書吧。

  少年捧著書,翻開了一頁。

  確實是一本兵書,他從前也不是完全沒有看過兵論,甚至曾經看過殘本的孫子兵書。

  可這本兵法通論還是讓他為歎,裡面記載著數種用兵之策都頗為獨特,卻都有著各自的實用性。文字簡單亦不失明了,讓人很快就能通曉其意。

  譬如他對書中一句用於總結游擊戰術的話印象很深。

  是十六個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時間過得很快,那少年坐在書箱邊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天色亮起。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 22:38
第二百七十七章:讀書人的事情能叫偷嗎

  天色將明,一側的雲層散開。房簷下面的雨聲小了許多。

  只剩是細雨飄搖,被風如絮般的吹著,著落在地上也少有聲音。

  院中積蓄著水窪,也不知是因風還是因雨,水面偶爾泛起一陣波動,使得其中的倒影一陣迷離。

  茅草屋上,敲打了一夜所留下來的雨水從房上滑落,一滴一滴的落下發出一聲聲輕響。

  房前坐在那的少年拿著手中的書看得入神,天亮了也未有察覺。

  該是一聲水滴濺起的聲音將少年驚動,他的眼睛才從那書中抬起,天是亮了,雨也快要停了。

  少年待坐了一會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他遺憾地看向身旁的書箱之中。

  有一種身入寶山卻只能取其一二的若失感,無奈已經一夜已經過去。

  他用了一夜的時間也不過只看了幾本書,但所得已經足以受用許久。

  握著手中的書文,自知能得觀其中已經是他之所幸,不當貪心不足才是,可心中還是不免難捨。

  這書箱之中的書文囊括之多讓他為歎,除去算學和兵論,書文之中還多有法學、醫學、墨學、雜學,當是說近乎是集盡了百家之言。

  百家之說,少年的眼中一愣,握著書的手頓了頓。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看向客房之中。

  昨夜他看到那人的裝扮和市井之中傳著的方士百家先生一樣。

  本以為若不是湊巧,就是這人是想借百家先生之名欺民盜利。

  百家先生的傳言常有,就和黃石老人,華南老人這些方士一般。

  都是口口相傳的,避世脫離塵間的異人之聞。

  這樣的傳言通常都無有幾分可信。

  但是這位來歷不明的客人的書箱之中,真的讓他有一種正在坐閱百家之感。

  學百家之精要,這對於每一個學生來說都是渴求卻又不敢所想的事情。百家之說何其多,何其繁複,一人之身如何讀盡。

  傳聞也只有百家先生讀盡了其中。

  其一生周遊各地,拜訪學士,集納百家學說於她背後的書箱之中,取眾長而概論,納眾言而成合。亦有她自己所著側說,論及各術所得。

  她身後的一箱書對於問學之人來說便是說是至求也不過。

  莫非真有百家先生,而在這人便是得其傳者?

  沒有等少年多想,客房之中傳來了一陣聲音,該是一個人起身的聲音,隨後就是一陣哈欠。

  醒了嗎。

  門外的少年握了一下手中的書,然後將書合好放回了書箱之中,

  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正坐在門邊。

  他已經是準備好請罪受責了,不問自取時不當是正人之道。

  門裡發出細碎的聲音,應當是那客人正坐在穿衣。

  少年只覺得等著受責的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著實難熬,苦笑了一下,也是自己自作自受,只希望那人不要遷怒到家中弟妹才好。

  「咔。」

  門被推開,一個帶著斗笠的人穿著一身白袍從房裡走了出來。

  昨日被淋濕的衣服還沒有幹去,是不能穿了,也索性昨夜諸葛家的小妹送來的是一身男子打扮,若是女子的衣服,她估計都不知道怎麼穿。

  外面的雨已經很小了,開出了陽光,少了幾分陰沉的雨景倒是也有幾分好看。

  一夜的雨也將空氣中的塵埃沖刷去了,使得田間的空氣更加沁人。

  舒服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她是已經很久沒有在床榻上這麼舒坦地休息過了。

  這些年平日裡常年睡在山路邊,老樹上,那種地方放偶爾灑脫一下還好,睡久了是要叫讓人腰背犯病的。

  本來她是想要多休息一會兒,奈何一早醒來就發現了自己的門外有人,而且似乎是在等著自己。總不能讓人等得太久,就先起身了。

  那門外的人是誰。

  顧楠也有自己的幾分猜測。

  昨晚也是聽聞此處是南陽諸葛,才將書箱放在門外的,算是她有心所留吧。

  既然門外的人看了,便是因緣,這些書也總不能爛在她的手裡。

  她自己的學識有限,自認為寫不出如何著作,能叫人學了去也好作為基礎傳於後來人,以得奠基和更進。

  只不過她不明白,門外的人為何要在門前等她,難道是有何不解之處?

  站在門前。

  門外坐著昨夜堂上見到的那個少年,此時的他正正坐在門前書箱的一邊。

  見到顧楠出來,神色微肅,屈身緩緩拜下。

  「學生請罪。」

  少年的舉動讓顧楠也愣了一下,半響,才笑了一下問道。

  「小郎是何罪之有啊?」

  正坐在門前行禮少年低著頭,語氣平緩,但是認真地說道。

  「一罪是請昨日不敬之罪。」

  「二罪是請不問自取之罪。」

  「這一罪便是算了,我也不是這般小肚雞腸之人。」顧楠是沒有將這少年昨日的不敬放在心上的,在她看來這也算人之常情。

  她轉而問道:「不過這二罪不問自取,你是取了什麼?」

  少年的眼中帶著幾分慚愧。

  「昨夜我見閣下門前書箱,心起私念,擅取出了其中書文而觀,是以竊學,於此告罪。」

  他的頭微微低下,等著身前的人生怒和責罵。

  但是等了半響,也沒有聽到什麼聲音,到最後卻只是聽到了一聲輕笑聲。

  「呵呵。」顧楠擺了一下手,她是沒有想到這少年一大早就跪坐在自己的門前,居然這只是為了這件事。

  「這二罪,也便算了。」

  「這······」少年平靜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詫異,抬起了頭來。

  「閣下······」

  那人的斗笠遮著光使得他看不清眼前的人的模樣,只是能看到她似乎是笑著。

  那書箱之中的書文是如何稀珍和貴重,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便算了?

  顧楠指了指身上的衣衫,又看向了房裡。

  「小郎讓我借宿了一宿,小郎家的小妹還為我備了件乾淨的衣衫,我是還未有謝過。看幾本書若是小郎不棄,便當是答謝也無妨。」

  少年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輕歎了一聲。

  「當然是不棄的,不過閣下,這區區衣衫和住處怎能和閣下的書文相比······」

  「我覺得倒是值得,我這一本書買了都不知道能換幾個錢,只是叫你看上幾本就能換上一身衣服和一晚安睡,有何不值?」

  顧楠笑著著問道。

  少年苦笑了一下:「閣下說笑了。」

  那書箱之中的書,在他看來隨便挑出一本都足矣叫人爭搶了。

  「而且,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算是偷呢,這些書沒人去學,難不成是讓它們就在那箱中爛掉?學問就是讓人學的。」

  顧楠說著,伸手在少年的肩上拍了拍,說著從他的身旁走過,走向那個書箱。

  「心向所學就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 22:41
第二百七十八章:吃飯的時候講話會噎到的

  少年呆坐了一會兒,眼中露出了許多複雜的神色。

  他見過很多名士,但此中之人,都自重書藏,所學更是閉門,只授予弟子門生。

  書文和所學可以說就是學士的立身之本,沒有人會輕易地教於別人。

  寒門子弟想要有所學,除非是投拜於他人門下。

  自己若非祖上曾有家業,恐怕也根本讀不了書。

  他還從未見過眼前這般,將書文看得如此簡單的人。似乎所學就是用來教於他人的,誰肯學都可以。

  但又或許學問本就該是這般簡單才是,本就該只有做學和教學兩者才是。

  功名利弊,將學問至以如此的,不過是人心之私而已。

  少年轉過身來,對著那客人。

  淺吸了一口氣,敬重地執禮說道。

  「學生諸葛亮,謝先生授學。」

  諸葛亮。

  顧楠走到書箱的邊上,看著那箱中之書。

  這些書她寫了該有兩百年了,其中所用的心血,她希望能對這世間有些作用。

  她那師傅老頭求的盛世,她力不能及,見了太多的流離,總希望世人能夠好過一些。

  看著王朝興衰往復,太平,從來是不在的。興,則外伐,百姓苦。亡,則內亂,亦是百姓苦。

  所求之盛世,或許就真是一場苦海,前路漫漫,回頭無岸。

  顧楠在書箱之前蹲了下來,扭過頭來對著諸葛亮問道。

  「小郎還有什麼想看的嗎,我給你拿。」

  ······

  今日的諸葛英早起了一些,一早便已經起來洗漱,做起了早食。

  雖然昨日是沒能撿上許多柴火,但是家中所剩的柴火還足夠用上一兩日。

  晨間的鄉間,獨縷炊煙在朦朧的春雨中升起。

  煙雨之中出來幾聲子規的蹄鳴,讓這個顯得有一些清冷的早晨帶上了一些生機。

  遠山依稀,山雨縹緲。

  諸葛英坐在廚房的簷下哼著那支小調,做著早食。

  今日的早餐要比以往要多一些,畢竟多了一個人,她也要顯得更加快活一些,小孩子總是喜歡熱鬧的。

  家裡的仲兄一日到晚不是在看書讀書就是在作畫,而叔兄早間都會外出去田裡幹活,只有晚間才會回來,家裡常是只有她一人,也無有人說話,無聊得緊。

  家中多了一個客人總能多聽到些說話聲,對於她來說不要一直靜著沒有聲音就好。

  不過仲兄似乎是並不喜歡那個客人,也不知道為什麼。

  待她做完了早食,不知為何仲兄不在房間之中,只好先將叔兄叫了起來,然後去客房喚那客人。

  她還未走到客房就聽到了有人在說話,走進去看時,卻是正好看見了仲兄正正坐在那,手中捧著一本書,時不時地抬頭問那客人一些什麼。

  而客人則是靠坐在屋前,偶爾會回答仲兄的幾個問題,不說話的時候就是坐在一邊抱著那根黑棍。

  「仲兄?」諸葛英一臉古怪地看著諸葛亮,她昨日還記的仲兄待那客人冷淡的樣子。

  今日怎麼就變了一個模樣?

  諸葛亮聽到小妹的喚聲回過了頭來,見到諸葛英站在門邊。

  「小英,可是該吃早食了?」

  「是,已經做好了。」諸葛英摸著頭說道,她是有一些不能理解仲兄的態度為何會變得這麼快的。

  「好,我這就來。」點了一下頭,諸葛亮出了一口氣,合上書。一個早間,他受益良多。

  扭頭看向顧楠,見到顧楠正看著那院中的花草若有所思,順著她的目光看向花草之間,是一隻小蟲。

  「先生,不若留下一起用飯如何?」

  諸葛亮的聲音響起,似乎是打斷了顧楠的思緒,也將那草叢之間的小蟲嚇得竄入了草間。

  顧楠回過神來,看向一旁的少年,笑著說道。

  「也好,我倒也是餓了,如此倒是多謝小郎了。」

  「嗯。」諸葛亮疑惑地看向草間,問道。

  「先生剛才看著那蟲是做什麼?」

  「哦,沒有什麼。」顧楠站起了身來,雙手佇著手裡的無格。

  「只是想起曾經有人和我說過這蟲是可以入藥的,倒是沒想到,這地方也能見到。」

  「哦?」諸葛亮站起身來,聽了顧楠的話,似乎又來了興致。

  「先生也懂醫術?」

  聳了一下肩膀,顧楠笑著搖頭說道:「略懂而已。」

  「先生可能與我說說?」

  諸葛亮說著眼看著就又要坐下,似乎是當下就想要和顧楠再說上一番。

  「仲兄!」

  一旁傳來的一聲有些無奈和不滿地喚聲。

  諸葛亮看向院邊,見諸葛英正挑著眉毛,乾笑著。

  「先吃了早食可好。」

  「額。」少年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其實是想要聽醫說的,但是看小妹的表情,背後一寒。

  生是站直了身子,目不斜視地說道。

  「是,該先用早食。」

  ······

  不得不說諸葛英是一個賢惠的家妹,平日裡諸葛亮和諸葛均兩個少年是根本不會做飯的,若是沒有諸葛英恐怕是會被餓死在家中。

  而且她煮的飯食味道也很不錯,只是簡單的食材做上幾份家常小食,也能色香俱全。

  飯桌上的諸葛均的臉色也有一些莫名。

  平時他都是帶著早食去田裡午間吃的,今日是因為客人才留在了家中。

  飯桌上他看著仲兄對那客人禮數有加,而且話語中多是傾仰。

  雖然語氣依舊平平。

  但是他還是第一次看見仲兄對著除了他的幾個朋友和父兄之外的人說這麼多話。

  大概有三兩句,仲兄在家中吃飯都很少說話的。

  這不是,昨日還讓他小心一些的嗎?

  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心思也是聰慧的,想來該是有些誤會因何解開了才是。

  心中也輕鬆了一些,看仲兄的態度,這客人應該也不是什麼惡人才是了。

  諸葛亮夾了一片乾菜放入碗中,向著一旁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即使是坐在桌上吃飯的時間顧楠都是帶著斗笠的。

  心中疑惑,問道:「先生為何總是帶著斗笠?」

  隨後又有一些後悔,這是他人的私事,自己本不該多問才是。

  顧楠聽到諸葛亮的問題,愣了一下,這才想起斗笠還未有摘去。

  「啊,倒是忘記了,常年帶著也成了習慣。」

  說著,將斗笠摘了下來。

  隨著斗笠被放在一旁。

  諸葛亮的眼神呆澀,一旁的諸葛均也停下了筷子,嘴裡還塞著半塊米飯。

  諸葛英感覺到大家忽然都不動了,抬起了頭來,看到了顧楠。

  嘴巴微張:「朔,朔,朔方······」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2 20:22
第二百七十九章:暫離南陽,還要走上一兩年才是

  「仲,仲兄。」

  諸葛英結結巴巴地看向諸葛亮,手指著顧楠,樣子有一些驚慌。

  「人,人從畫裡跑出來了。」

  也無怪乎女孩這般模樣,眼前的人確實是太像那畫上的朔方女了。

  當年那朔方女成於長安,畫師憑藉著一個少年的隻言片語畫了這幅畫,一幅畫就畫了數年。

  每一筆都改了無數次,為了將畫上女子勾勒而出,甚至自己修改了古來的女圖畫法,使得女子的形貌如真,同在紙上活了過來,隨時都會回眸看向畫外人一樣。

  這才叫所見過的人都不能忘去,有的人甚至會呆望半日,只為了等那女子回頭一眼。

  固有人稱:美有所缺,未見朔女回眸。

  而這幅畫用盡了畫師其全部的心血,日後他就在沒有做過畫,又可能,他覺得再也畫不出更好的作品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如何,那朔方女畫中的人真的和顧楠有八九分相像,氣質都一般無二。

  此時的顧楠坐在他們面前,穿著一身白裳。斗笠取下,長髮鬆散地綁著,幾縷垂在臉側,就如是從畫中走出的人一般。

  諸葛亮待澀地看著眼前人,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他有一種真的見到了朔方女的感覺。

  當年他第一次看見朔方女的畫時,也曾是因為那畫中的女子只顧把酒,不曾回頭而有幾分悵失之感。

  此時倒是消去了,他似乎是明白他的畫上少了些什麼。

  「咔嚓。」

  顧楠夾了一塊乾菜在嘴裡嚼著,卻突然發現諸葛兄妹三個的狀態都有一些異常,疑惑地抬起了頭來。

  「你們,看著我幹什麼?」

  「呵。」諸葛亮笑了一下,他的心情不錯,他應該是可以將那幅朔方女畫完了。

  「沒什麼,只是先生長得像是我一位畫中的故人而已。」

  他也沒想到這顧先生是一個女子,自己這般盯著看是很無禮的。

  將自己的目光收回,不自覺地輕聲說道:「是真的很像。」

  「畫中的故人?」顧楠有些不能理解。

  「是,可惜我認得她,她不認得我。」

  諸葛亮難得開了一個玩笑,看向一旁還在出神的諸葛均和諸葛英。

  輕拍了一下桌子:「你們兩個莫要一直看著了,不覺得失了禮數?」

  兩人在這才反應了過來,諸葛均咳嗽了一聲埋頭吃飯。

  諸葛英則是縮著頭,臉上一紅,對著顧楠說道:「抱歉。」

  「無事。」顧楠笑了一下:「英小妹想看便看便是。」

  早食就在這麼幾聲閒談和輕笑之間過去。

  吃完飯,顧楠握著無格,站在門前看著小雨輕搖,細風吹著入懷,有幾分淺涼。

  偶爾有那麼一兩滴雨水被風吹著落在她的臉上,是一陣清冷。

  諸葛亮站在顧楠的身側,猶豫了一下對著顧楠行禮說道。

  「亮厚顏,書文之中有許多不明之處,想請先生多留幾日,可以請教。」

  顧楠側過頭看向諸葛亮,微微點了點頭,她也有些累,在此處留幾日也好,便當是休息了。

  受諸葛亮之邀,顧楠在此多停留了幾日。

  開春的時間總是小雨斷續,之後的幾日也是如此,一段時間放晴一段時間小雨。空氣裡總是微濕,地上也總是蓄著積水。

  諸葛均有些發愁,他說這幾日的雨下的是有一些多了,但是索性下了三兩場之後就也沒有再多下了。

  每日顧楠通常都是坐在堂上和諸葛亮說學,諸葛亮是一個很好的學生,做學之時很是用心,逢明則解,逢疑則問。

  對於諸葛亮來說越是將顧楠的書箱往下看就越是驚訝,他真的很難相信這是一個人能夠規整出來。

  其中的學說和書著都可以自稱一脈,甚至有一些足以顛覆古來之學。

  他有一次問顧楠,這些書她整合了多久。

  顧楠一時不覺,實話實說地說,兩百年。

  當時諸葛亮看顧楠的眼神,有一瞬間真的就像是在看仙家一樣。

  索性顧楠又及時繞了回來,說這書箱是她這一脈的百年所傳,而她是從她的師傅那裡傳來的。

  教於她,是想要將百家之說規整,傳於世人。

  諸葛亮對於顧楠額師承肅然起敬,說當是一代偉學之士才是。

  而對於顧楠,諸葛亮常是抱著自愧不如的心態。

  雖然對方是一個女子,模樣也不過比自己稍大一些而已,但是她的胸中所學遠非自己可比,每有疑問不解之處,向她問起總能得到解答。

  從前他都自認為是同年之中的佼者,如今看來,是他在自己不見高山爾。

  不與諸葛亮做學的時間,顧楠時常陪著諸葛小妹出門去玩耍。

  去田間抓一些青蛙蝌蚪,弄得一身泥巴。採幾片花草又去追上了蜓蝶。在田邊一靠睡上半天。

  小孩的活力總是許多,諸葛英也難得有了一個玩伴,這些天總是拉著顧楠要出門去。

  諸葛亮也只得無奈的歎氣,顧楠是把這丫頭帶得更野了。

  她們在院子中種了一棵樹苗,聽聞長成時是會開花的,至於是什麼花,顧楠也不知道。

  ······

  外面的天空放晴了,鳥語清脆,在屋外的樹梢上響著。

  雲層悠閒地飄在天側,飄得緩慢讓人覺得有幾分慵懶。

  院中的一棵小樹上還沾著露水,陽光照在露間,帶著點光。

  小屋的堂前安靜,諸葛亮正坐在房中讀著一本書,即使是諸葛英也不會在她仲兄在讀書的時候吵鬧。

  這些天他讀了書箱之中的十餘本書,已經是他學得很快了。

  但是即使是如此也未能學去書箱之中十一。

  堂上只有書頁輕輕翻動的一兩聲聲音,和風吹著半垂著的草簾微微搖晃,使得地上的影子也跟著輕晃。

  顧楠抱著無格靠坐在堂前看著堂外的屋簷發呆。

  諸葛亮的眼睛從書間抬了起來,看向那個坐在屋前背對著他的人。

  午間安靜的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得安靜了起來。

  諸葛亮淺淡地一笑,他是已經習慣了在自己讀書的時候身邊坐著一個人發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顧楠總是喜歡對著一處發呆。

  可能是在想什麼吧。

  顧楠似乎是感覺到了有人看著她回過頭來,正好對上了諸葛亮的目光。

  「小亮你可是有何處不解?」

  「哦。」諸葛亮移開了視線,低頭看書,他也不知道自己突然有一些慌。

  「沒什麼······」

  顧楠點了一下頭,重新看著房簷一會兒,忽然說道。

  「午間,我就該走了。」

  諸葛亮坐在桌前,半響,瞭然地點頭:「這般。」

  他抬起頭來看向顧楠,笑著問道:「先生可還會回來看看故友嗎?」

  「呵。」顧楠輕笑了一下:「也許過幾年,我會找一個地方落腳,然後做個教書生,我覺得南陽就不錯。」

  「南陽是不錯。」諸葛亮點頭應是,隨後又歎了口氣。

  「你這走了,小妹恐怕又要胡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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