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07
V123210 發表於 2018-2-5 11:07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節文豪之路?

        「這有啥寫不出來,你不是中文系的麼?在學校裡給那麼多女同學寫情書,感天動地,比這強多了吧?」

        沙正陽打趣著道,馮子材大學裡前後三任女朋友都是被他的情書攻勢給擊倒的,這也是這個時代的獨有現象。

        換了十多二十年後,情書?你就是寫程序代碼都不行,得銀行卡數字加微信支付寶的支付密碼才行。

        「去你的,你不也一樣是中文系的?你還是重點大學呢,你有本事你來寫一本我瞧瞧!」馮子材一邊蹬車,一邊撇嘴。

        「說得容易,這香港澳門,曼谷紐約的,人家寫得活靈活現,如身臨其境,咱連首都都還沒去過,你能寫得出來?」

        「活靈活現,身歷其境?」沙正陽大笑,「說不定這作者就是閉門造車,連香港都沒有去過呢。」

        「得,你有本事給我寫一本來看看。」馮子材沒好氣的道:「人家就能考寫這玩意兒發大財,比你巴金、王蒙這些人更能掙錢,你不服氣也不行!」

        「才子,你寫不出來?你可是咱們班上首屈一指的文筆桿子,你說實話,你覺得這些書的文筆就真的那麼好?」

        馮子材是當初班上文筆第一的牛人,就算是沙正陽考上了漢川大學中文系,但是也自認在文筆上要遜色只考上了師專的馮子材幾分,只不過馮子材偏科厲害,數學白痴,所以才能考上師專。

        沙正陽拿著這本《女情殺》拍著只穿了一件白色文化衫的馮子材有些單薄的後背,很難想像現在還不足一百斤的這傢伙,二十年後迅速膨脹到了一百七十斤。

        「倒不是說這書文筆多麼好,但人家能踩著這節拍,趕得上潮流,就能廣受歡迎,你看看火車站那邊,除了那些雜誌外,就屬這一類書最受歡迎。」

        馮子材嘆了一口氣,狠狠的蹬了幾腳腳踏板,自行車跑得風快,「只恨我沒這本事。」

        一輛老解放拖掛嘶吼著從身旁駛過,看著這種墨綠色圓頭拱嘴的老式解放汽車,沙正陽心中感觸良多,這就是1991年,一個讓人無比回味的一年。

        從一個重生者的角度來說,擁有記憶的自己似乎機會無限多,但是仔細盤點一下,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一回事。

        自己現在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新嫩,一無所有,哪怕有再多的見識想法,現在都只能抱殘守缺。

        缺乏一個最基本的平台,一個最原始的積累,你有天大的本事都只能望而興嘆。

        要想改變自己的命運,就得要從現在做起,從身邊的事情做起。

        自己目前前途黯淡,也不知道能不能在短期內掙扎出來,而且掙扎的目標也只能是有一步走一步。

        囊中空空,沒錢你說個屁,哪怕這遍地都是發財路,你也得有點兒本錢才行。

        去深圳炒股,去HN炒地,去香港投資,你沒錢,行麼?

        你錢少,行麼?

        不行。

        沙正陽有印象,後世中網絡上也介紹過,雪米莉憑藉著寫這類書籍掙了大錢,這不假,甚至還組建了一個團隊來運作,掙了不少。

        其實對於自己這個二十年後坐辦公室,沒事兒就在網上看小說的人來說,要寫這類小說真不算難事。

        要知道那個時代網絡讀者可比現在讀者胃口眼光刁了不知道幾十倍,想想龍空那些考據黨,只怕你書中內褲皮鞋品牌不對,都能給你考據出個一二三來。

        像《女帶家》、《女酋長》這一類的小說如果換到二十多年後,估摸著作者根本就沒有那勇氣上起點,就算是去那些不那麼講究的小網站,估計都是撲街到死的命。

        而且這個時代啥侵權、名譽這一類的東西更是可以置之腦後,那香港澳門那些家族風花雪月故事,紐約黑幫意大利黑手黨或者RB山口組這些故事也都不是啥不得了的東西,在自己那個時代的網絡上隨處可見。

        要根據這些逸聞故事隨便撰寫幾本半真半假的小說,別說內地這些讀者,恐怕香港那邊的看客們都得要將信將疑呢。

        也許,這還是一個不錯的發財路子?

        先賺幾個快錢來花花?

        沙正陽琢磨著,目光落在馮子材的背上,這傢伙也許可以是一個不錯的合作者?

        等到馮子材把沙正陽送到南門汽車站,沙正陽剛好趕上一輛出站的客車之後,這才坐在車上好好考慮剛才自己突然萌生的想法。

        看看汽車站周圍那些個書攤上,再聯想到漢都火車站周圍那些個流動和固定的書攤商,無論是租書還是賣書,像雪米莉寫的這一類書籍都是最受歡迎的。

        黑道情仇、風流豔史,再加上混雜一些豪門恩怨等等,如果再能把什麼港澳美國這些潮流元素加進來,對於國門剛開,對外部世界充滿好奇眼光瞪大眼珠看世界的內地小老百姓來說,精神文化極度缺乏的他們對這類書籍的確太缺乏抵抗力了。

        至於說細節橋段,想當年在網絡上從二十一世紀初就開始看書的沙曉鷗來說,真是不要太容易。

        豪商巨賈、保鏢情婦、裝逼打臉、熱血情仇、槍戰功夫,啥熱鬧弄啥,沙曉鷗覺得這還真是一條路子,不過就是中間也還有許多麻煩,比如寫稿,比如找書商打通關係。

        無論是你賣給那些三流庸俗雜誌還是直接出版,這裡邊沒有內行人引路,你就玩不轉,而自己卻沒有那麼多精力和時間來搞這個,所以沙正陽覺得馮子材是個很好的幫手。

        尤其是馮子材很顯然十分喜歡這一行,那麼給他指指路,自己提供素材和大綱,讓他來當一個初級槍手,甚至還可以找他去物設他的同學來當槍手,批量性的製作這類快餐小說,完全可以來試試水。

        馮子材不是一路上都在嘟囔著他在學校裡閒極無聊麼?這樣一個機會他怕是不願意錯過的。

        更為關鍵的是馮子材這人品性不錯。

        前世自己和馮子材關係雖然說不上是最好的,但是哪怕是在自己被發配到西水最落魄那幾年,馮子材都還是幫了自己不少忙,也一直和自己保持著比較密切的聯繫。

        甚至於在自己擔任西水鎮黨委副書記之後,他還專門拉著自己去找了找他那個已經調到市委辦擔任副主任的二叔,希望他二叔能有機會提攜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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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5 11:07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一節領導

        從銀台南門汽車站到漢都西門車站的雖然路程之後三十公里不到,但是汽車卻要開一個小時,蓋因進了市區這一段車速就會迅速降下來。

        所以當沙正陽緊趕慢趕到市委大院裡時,已經是快五點半了。

        問到了曹清泰的辦公室,也打聽到了曹清泰在辦公室,沙正陽心裡稍微踏實了一些。

        雖然知道曹清泰家庭地址,但是沙正陽不認為自己與曹清泰的關係熟稔程度和現在自己的狀況適合登門,所以最好還是能在辦公室裡見一見面,談一談自己登門的意願,也許這樣更合適一些。

        面對沙正陽的突然登門,曹清泰很是訝異,他很肯定對方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過他還是很高興。

        自己從銀台回來,就能感覺到市委辦裡邊對自己態度的冷落,這從自己分管的工作就略見一二。

        市委辦副主任兼市委機關工會主席,主要管工會、老幹部工作,還有就是幫助市委秘書長聯繫扶貧點村的工作,可謂「身兼重任」。

        不過曹清泰自己卻沒有太在意,他不認為自己的觀點態度有什麼問題,就算是現在,他也一樣敢這麼說。

        唯一讓他有些鬱悶的就是自己還是太大意了一些,沒想到在一定場合下的言論竟然會激起這麼大的波瀾。

        「來,來坐,正陽。」

        曹清泰熱情的招呼著沙正陽。

        他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覺得這個才一週多時間沒見面的傢伙好像是有了很大的變化,流露出來的那種沉靜穩重和之前給自己當秘書是的氣質截然不同了,這讓很是訝異。

        曹清泰知道沙正陽前一段時間失戀了,相戀了一兩年的女朋友和他分手了,所以前段時間這傢伙都失魂落魄的。

        曹清泰雖然能理解年輕人在感情上受到打擊帶來的影響,但是這傢伙卻太過脆弱,一週時間都還沒有緩過氣來的模樣,以至於自己被調離時這傢伙都還懵懵懂懂的。

        對於自己這個秘書,說實話,曹清泰是一直不太滿意的,甚至也有意在年底換了對方的想法。

        之前聽說對方是漢川大學中文系畢業的,想著也算是自己的小學弟,所以才同意了讓其擔任自己秘書。

        沒想到這個傢伙心思不在工作上,成天和女朋友卿卿我我,失戀之後又失魂落魄,讓曹清泰很是失望。

        不過這個傢伙能在這個時候來自己這裡,無論對方的目的何在,曹清泰都覺得比之前自己對他的觀感要好了不少。

        哪怕是真的找自己有事兒,起碼也算是知道求上進了。

        沙正陽並沒有在曹清泰面前多繞圈子,對於這種在宦海中沉浮多年的老手,繞圈子毫無意義,所以他索性很乾脆的把自己來曹清泰這裡的意圖說了。

        「你想去西水,而不願意去南渡?」曹清泰有些不解,「就因為你老家在西水?這個理由很充分麼?有意義麼?」

        被曹清泰的反問問得有些尷尬,沙正陽一時間也不好回答。

        若是就咬著這個理由,恐怕會被曹清泰輕看,若是換了以前自然無所謂,但現在的沙正陽已經不是之前的沙正陽了,他對自己的未來有這明確的規劃。

        曹清泰日後應該可以成為自己未來仕途上的引路人,哪怕自己只給他當了半年秘書,而且自己關係並不密切,但是這也算是一粒種子。

        之前固然不盡人意,但是只要以後自己好生澆水育肥,這粒種子定能開花結果,他有這個自信。

        所以要解決這個問題,不至於讓曹清泰失望,沙正陽覺得自己需要說一些實話,或者說讓對方信服且生出好感的話。

        「縣長,呃,我瞭解過,西水那邊黨政辦缺一個能寫東西的,桑書記也比較喜歡筆頭子硬的幹部,所以我覺得我如果去西水,也許情況會好一些。 」

        沙正陽故作沉吟狀,似乎是考慮了一下才說出自己的真實理由。

        「嗯,這還差不多,桑前衛是一個對文字很講究的人,你去了倒是能發揮作用。」

        曹清泰內心始終也還是對沙正陽有些歉疚之心。

        哪怕沙正陽不得自己喜歡,但給自己當秘書,最後居然落得個下鄉鎮的結局,歸根結底還是自己的原因。

        所以他也願意幫這個忙。

        而且今天沙正陽的表現也讓他有很大的意外。

        自己這個前任秘書好像不像之前自己想像的那麼差勁兒,難道是失戀刺激到他了,讓他想要在工作上奮發一番?

        能主動的瞭解下一步的工作環境,進而努力去爭取,就憑這一點就值得誇讚。

        在曹清泰看來,無論如何這都是一個好現象,比起沙正陽之前給他那種不求上進的表現,實在要好太多了。

        曹清泰了想了想。

        賀仲業和他的關係處得很一般,他不會去給賀仲業打電話。

        三個副書記中,除了齊雲山關係略好外,賈國英和聞一震與他關係都很普通,倒是常務副縣長趙嵩和他關係密切。

        「這樣,我會幫你打電話說一說,但是具體如何,就不好說了。」曹清泰沒有大包大攬。

        縣裡邊的情況他這半年也有所瞭解,自己去的時間太短,而且又是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的,縣裡邊那些幹部會有幾個人買自己的人情很難說。

        趙嵩雖然沒問題,但是他只是一個常務副縣長,能不能成真還不好說。

        尤其是這是自己的秘書,而且大家之前也都知道自己原來對這個秘書不是太滿意的情況下,都會覺得就算是賣人情,也不會賣到他頭上。

        「那就謝謝縣長了。」沙正陽也知道能說到這份上已經殊為不易了。

        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之前曹清泰對自己印象太差了,要想扭轉改善,還得慢慢來,有了這一次的拜訪,沙正陽相信下一次自己來拜訪就會有更好的效果。

        沙正陽離開的時候,曹清泰很難得的把他送到了辦公室門口,還特意叮囑他沒事兒可以多來坐一坐。

        沙正陽能感覺到曹清泰不是虛情假意的客套話,而是真心實意的邀請,看來自己今天一行,加上先前自己提出要到西水的理由,讓曹清泰很滿意,否則曹清泰絕不會有這樣的態度。

        對於曹清泰來說,如果自己日後真的有什麼造化,曹清泰肯定也是樂見其成的,好歹自己也算當過他的秘書,真有什麼造化,他也與有榮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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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5 11:08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二節料敵從寬

        離開市政府的沙正陽趕了一趟回銀台的中巴車。

        從市區回銀台的中巴車車票價格要比大客車更貴一些,大客車只要一塊,而中巴車則要一塊二。

        這年頭中巴車都還算是比較新潮的玩意兒,不像大客車那種中空上半截塑料皮靠背,而是整體的單座座椅,但價格上的差異讓大部分人乘車還是乘那種五六十座的大客車。

        從漢都到北面的涪崗、昭陽市都要過銀台,不過這些長途客車基本上都不進縣城,而是直接在縣城東面的招呼站歇一腳撿一些順路旅客就走了。

        銀台的南門汽車站主要還是縣汽運司和省運司三十六隊的車子跑這邊,但隨著運輸體制的改革,中巴車也開始出現在了這種短途運輸線路上了。

        不過現在的中巴車還是縣汽運司壟斷著,不允許私人經營,要幾年後運輸市場徹底放開後,縣汽運司和省運司都會被私人的中巴車打得落花流水。

        遭遇了六點過漢都市區下班潮,看見浩浩蕩蕩的自行車大潮如海水一般在自己乘坐的中巴車旁邊漫捲而過,沙正陽也是無限感慨。

        十多二十年後,這種局面便再也無從得見,取而代之的是滾滾的汽車潮,當然也還有滾滾的尾氣和霧霾。

        回到銀台,已經是晚上快七點半了,但天色仍然大亮。

        原本沙正陽是打算去找馮子材好好談一談的,來個聯床夜話也行,但他還要先去高進忠那裡。

        幾十年宦海的經驗告訴沙沙正陽,料敵從寬,預己從嚴,不確定的可能性最好往糟糕的方面考慮,因為那往往會是現實。

        雖然汪劍鳴答應了自己,但是或許他可以相信這個時候汪劍鳴的承諾,但是聞一震這種政壇老油子若是沒有利益,不太可能做雪中送炭這種事情,所以這事兒還有許多不確定。

        至於曹清泰這邊,沙正陽倒是信得過,但是趙嵩的影響力能否達到那一步,不太好說。

        所以,他還得去找一趟高進忠。

        高進忠的家不在縣政府宿舍樓,而是住在柴門街的公安局宿舍裡。

        他原來是縣公安局局長,後來升R縣委常委、縣委政法書記,一直兼任了好幾年公安局長之後才卸任,所以到現在也還住在縣公安局宿舍裡。

        縣公安局宿舍就在柴門街38號,一道鐵閘門,平時都是關閉著的,只有半帶著鏽跡的鐵皮大門上的一道小門半掩著。

        進去之後有三棟樓,高進忠住第二棟的一單元二樓一號。

        進門時門衛還瞅了一眼沙正陽,不過看沙正陽的氣度,門衛也沒為難沙正陽,直接低頭無視了。

        沿著路進去,一道紅磚圍牆就在左面,比一般的大院圍牆要高一些。

        圍牆上端用混泥土澆築的斜面上還差著許多用碎玻璃片或者碎酒瓶支棱著的防護,這是這個時代最常用的防攀爬手段,三棟樓次第排開。

        畢竟已經在記憶中消失許多年了,重入這個時代,但是記憶卻沒有能夠馬上就回到那個時代,給他帶來的感覺卻是混雜著陌生和熟悉的異樣。

        「鐵哥,魏局長不在,簽不到字,咋辦?」有些粗獷的聲音從前面一號樓的側面傳了過來,沉重的腳步聲顯示有兩個人以上。

        「那咋辦?槍庫值班的是老俞頭,他比犟驢還犟,沒魏局長簽字,他肯定不會同意領槍。」

        那個被叫做許哥的人氣哼哼的道,語氣裡充滿了煩躁不安。

        「也不知道魏局長上哪兒去了,沒準兒就去釣夜漁去了,這沱溪這麼長,上哪兒找去?」

        「嗨,沒槍就算了,鐵哥你有一支槍就行了,不就是例行的設卡攔截麼?哪年不遇幾次?市局那幫人就知道打電話窮吆喝,具體啥情況也不說清楚,誰知道那逃犯是不是往北邊來了?」另外一個有些沙啞的聲音接上話。

        「小心駛得萬年船,但找不到魏局長,也只有如此了。」被叫做許哥的人嘆了一口氣,「那先去吃飯,八點半準時在局大門口集合,就開那輛SD750去,記得多帶兩支手電筒。」

        三個人影映入沙曉鷗的眼簾。

        當中一個車軸漢子孔武有力,走路帶風,三十五六歲,顯得格外精悍。

        而他一左一右,左邊的年輕人身形敦實,落在沙正陽眼中卻是格外熟悉。

        「魚兒!」

        沙正陽的聲音都有些忍不住顫抖,下意識的想要揉一揉眼睛,沒看錯?!

        「咦,正陽?你怎麼在這裡?」那敦實的年輕人也是訝然之後一喜,「這一個月你跑哪兒去了?人都沒見著你。」

        於崢嶸,這怎麼可能?

        等等,設卡攔截?是今天?

        沙正陽的腦子立即飛速旋轉起來,好像真的就是今天!

        1991年6月21日夜,銀台縣發生了一起大案。

        當天在按照上級公安機關要求,銀台縣公安局當晚在南渡鎮設卡攔截一名逃犯時,因為對逃犯情況瞭解不多,三名公安民警在設卡攔截時被對方開槍擊中,一名當場犧牲,一名重傷,還有一人輕傷。

        這起惡性案件之所以在沙正陽印像中如此之深,甚至連哪一天他都能記得如此清楚,就是因為其中一名重傷者就是他高中時代最要好的的同學和鄰居於崢嶸。

        於崢嶸的母親也是縣飲食服務公司的,和沙正陽父母同一單位,所以也住在一起。

        兩家是鄰居,關係一直很密切,沙正陽、沙正剛兩兄弟小時候被於崢嶸叫做陽剛兄弟,沙正陽則叫于崢嶸為魚兒。

        於崢嶸當時被一槍擊中胸部,肺部的貫通傷,後來因為傷勢較重留下了後遺症,在幾年後因為肺部傷勢始終沒有完全恢復而引發的併發症而逝去。

        沙正陽很清楚的記得當時已經是西水鎮黨委副書記的他去參加追悼會時,於崢嶸妻子婆娑淚眼以及還不到兩歲的孩子那清亮無暇的眼神,至今他都記憶猶新。

        現在驟然看見了已經逝去接近二十年的於崢嶸,不,不對,應該是前世中逝去了二十年的於崢嶸,現在還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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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5 11:09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三節這麼巧?

        「魚兒,魚兒,真的是你!你沒事兒吧?」

        驟然激動之下,沙正陽有些口不擇言,到現在他都還沒有能夠轉過彎來,或者說還沒有完全把時間「倒過來」,就像坐飛機跨洋飛行沒能倒過時差一樣。

        「我能有啥事兒?你喝醉了吧?」於崢嶸莫名其妙的推搡了對方一把,沒好氣的道:「你小子這段時間咋人影兒都看不見,我聽說白菱… …」

        沙正陽和白菱處對象的事兒在他幾個好友裡都知道,而且大家也在一起吃過幾次飯,大家都對白菱的印像很好。

        「行了行了,不說我的事情了,你在這幹啥?」沙正陽注意到另外兩人的目光望了過來,趕緊打斷這個「死而復生」的老同學的喋喋不休。

        「找領導簽字,沒找著。」於崢嶸一邊回答一邊介紹:「鐵哥,崔哥,這是我同學沙正陽,在縣政府辦上班,給縣長當秘書,漢大中文系的大才子,正陽,這是我們刑警隊的許隊長,崔哥。」

        二十多年前的記憶對於很多東西已經有些模糊了,沙正陽努力回憶著。

        畢竟他在銀台還工作了那麼些年,這個許隊長他有點兒印象,好像是刑警隊的副隊長,叫啥來著他記不清了。

        他只知道出了那件事情之後,他受傷最輕,估計與他手中有槍有關,應該被免去了職務。

        但受了重傷的於崢嶸一直在為他辯解,哪怕是沙正陽去醫院看望他時他也這麼說,估計也是想要通過自己的嘴去帶話。

        只不過於崢嶸並不知道自己的老闆已經調走了,不再是銀台縣的縣長了。

        三十二三歲的刑警隊副隊長,在縣公安局裡也算是翹楚人物了。

        這年頭幹部年輕化還沒有走得那麼快,三十來歲能在藏龍臥虎的刑警隊裡出頭,當然不簡單。

        但出了這件事情之後,也就意味著他的政治前途徹底斷送了,所以在沙正陽後來的印像中沒有留下多少印記。

        「哦,沙秘書,你好。」聽說是c縣長的秘書,姓許的車軸漢子倒是挺大方的打了個招呼,而那姓崔的老刑警看上去都四十來歲了,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寒暄了兩句,許姓車軸漢子便示意他自己和老崔先走。

        沙正陽心中一急,這一走,就不好辦了。

        「許哥,你們要去設卡攔截逃犯?」

        「咦,你怎麼知道?呃,剛才我們的話你聽到了?」許姓車軸漢子瞪了於崢嶸一眼。

        於崢嶸趕緊道:「嘿嘿,許哥放心,正陽不會亂說,正陽,你問這個幹啥?別瞎咧咧。」

        「我剛從市裡回來,縣長調到市委去了,我去看看他,正好遇到了你們市委政法高官吳書記和一個穿警服的在市委三樓說事兒,就是說好像有一個逃犯是從南邊而過來的,可能身上有槍,正在安排佈置設卡堵截,……」

        許鐵訝然,銳利的目光落在沙正陽身上。

        這怎麼可能?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聽到自己和小於說設卡的事情也就罷了,怎麼還湊巧聽到市委政法吳書記和別人佈置工作的事情,而且還給自己來一句逃犯有槍,這是想要戲耍自己麼?

        許鐵知d縣長曹清泰已經調走一個星期了,這傢伙雖然是小於同學,但是現在也就是縣政府辦一普通工作人員了,居然還給自己扯上了市委政法委的吳書記。

        漢都市委政法書記同時兼著市公安局局長,這傢伙所說的吳書記肯定也就是市公安局局長吳天河,聽起來似乎有模有樣,但許鐵從不相信這麼湊巧的事情。

        只是這傢伙這麼給自己演一出有什麼意義?

        戲耍自己?還是要在他同學面前顯示一下雖然縣長調走了,但是他還是很有關係門道,甚至還能接觸到漢都市公安局的一把手?

        在許鐵看來,多半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這小子年紀輕輕卻是這般愛好虛榮,這讓許鐵有些不屑。

        「小沙,你這個話是聽誰說的?逃犯有槍?」許鐵停住腳步,一副漫不經心的表情道。

        見吸引住了許鐵,沙正陽鬆了一口氣。

        他可是真不願意一些他絕不願生的事情重演。

        在他記憶中,事情生之後的幾年裡,他和於崢嶸在一起時候,於崢嶸都會如同祥林嫂一般反覆的提及這件事情。

        於崢嶸的話語中懊悔夾雜著無比遺憾,就說那天晚上因為分管局長不在,他們沒能簽到字領到槍。

        這個時d縣公安局刑警隊基本上都是人手一把槍,而且多半都是隨身帶。

        但那段時間鄰縣公安局一名民警因為喝醉了酒之後把槍丟在了飯館裡,還好被人撿拾到了,沒出啥大事兒。

        所以市公安局開展了對全市公安機關槍支大檢查,要求非值班人員或者因工作需要需要持槍者,一律槍支入庫,需要則到槍庫按規定程序領取。

        這本來也就是一陣風,一般說來一段時間之後,因為工作需要,這些槍支就會6續重新到警察手中,遠不及一二十年後管理那麼嚴格。

        當然這也和時代不同有關係,現在沒有後世那麼先進的通訊工具,找人很方便,哪怕人不到,領導一個電話就能先臨急權變,後補辦手續就行了。

        但現在還不行,趕上下班時間,而領導又恰巧不在,遇到認死理且有沒有特殊原因的,你還真不好打交道。

        今兒個正巧就遇上了。

        結果就是一起去的三人中只有一人有槍,而且是一把六四式,驟然遭遇之下,逃犯則掏出了一把火力更猛的五四式,也就是通常所說的黑星槍。

        猝不及防之下,一名警察當場犧牲,而於崢嶸在與另外一名有槍同伴一道追擊時被對方逃跑時一槍擊中了右胸,另外一名同伴也被對方一槍擊中了肩部。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結果是因為大家都不知道對方有槍。

        對方曾經是一名軍隊轉業的志願兵,在部隊上就是槍械修理員,算是一名「專業對手」,這支槍據說也是從部隊報廢槍支零部件裡湊出來的。

        當然這些情況都是在兩天後這名逃犯在鄰市的一座山上被武警圍困擊斃後才知道的。

        於崢嶸就一直在埋怨如果早一點知道這個情況,他們就會提高警惕,不會按照尋常的設卡攔截那樣的方式來應對了,只可惜從來沒有如果早知道。

        但現在,好像就真的有「如果早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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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22:32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四節扼殺在萌芽狀態中

        沙正陽也知道自己這番說辭還是引起了對方的懷疑。

        的確,這事兒未免太湊巧了。

        一聽到說要設卡攔截,怎麼就能和市公安局一把手扯上關係,天下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不過對方大概也是搞不明白自己要撒這種謊的意圖吧,所以才會將信將疑。

        「呵呵,許哥,下午我去了市委見我老領導,他現在調到市委辦擔任副主任,正巧碰到市公安局一位領導來市委找吳書記,吳書記在開市委常委會,曹主任就在負責會議,所以就在會議室外遇見了,剛好聽到了那麼幾句,真就有這麼巧。」

        沙正陽面色不變,顯得很自然,「當然,我也在不知道是不是說你們這事兒。」

        沙正陽並不擔心對方會戳穿這個可能存在漏洞的謊言。

        吳天河不是誰都能接觸上的,市委常委,政法書記兼市公安局局長,實打實的正廳級幹部,大概縣公安局裡也只有縣公安局局長常淮生能搭上話,副局長都難得有機會在一起說話。

        許鐵這種刑警隊副隊長這種身份是絕對靠不上邊兒的。

        就算是日後真正能搭上話了,他要去專門詢問這樣一句話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事隔日久,吳天河也不太可能想得起某年某月某日他曾經和哪個人說過這樣一句話,貴人多忘事,他們也不會在乎這麼一句話。

        「不是這一樁還能是哪一樁?市局來的緊急電話通知,連傳真都沒有來得及,難道還能一天有幾個逃犯冒出來?」

        於崢嶸倒是有些興奮,聽說是持槍逃犯,對他這種剛參加工作一年的年輕刑警來說就太有刺激性,太具有挑戰性了。

        許鐵目光在沙正陽平靜的臉上流淌了一圈。

        他總覺得對方未免太老成了有些,就算是給領導當過秘書也不至於老練到像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一般,自己在他面前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感,這種感覺讓他很不適應。

        怎麼琢磨都猜測不出對方撒謊的意圖何在,那麼排除這種可能,那就有可能真的是碰巧了。

        恰巧市局某位領導到找在市委開會的吳書記匯報工作,順帶說了這件事情,或者就是專門匯報,被這個傢伙剛好聽見了。

        如果是那樣,事情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

        如果是尋常逃犯,這種事情每年都會遇上那麼幾遭。

        搶劫的,殺人的,強姦的,越獄的,但這些人再怎麼驍悍頑劣,那也不過就是普通人,頂多比普通人強壯一點,但論危險性,都算不上什麼。

        哪怕他有刀棍這一類的武器,在三五個有準備的警察面前,尤其是有手槍的警察面前,基本上要麼就是束手就擒,要麼就是尋機逃跑。

        準確的說,前者的可能性更大,沒有誰能在面對黑洞洞的槍口時還能保持泰然。

        但如果是持槍逃犯,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本身持槍,嗯,非法持有槍支,那就是犯罪,而且這種在逃跑途中持有槍支的犯罪分子,那基本上都是重犯。

        也就是說他拚命的幾率就要大得多,對警察的威脅那也是成幾何倍數的增加,如果不認真應對,那就非常危險。

        「小沙,你真的聽到吳書記他們說逃犯有槍?」

        許鐵也不敢冒這個險,如果罪犯真的有槍,那自己這一把槍肯定就不夠用,魏局長不在,那也得想其他辦法去槍庫把槍領出來。

        「這我可不敢打包票,我只聽見他們說可能有槍,但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清楚,但我覺得這種事情,只要是可能,那也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啊,料敵從寬啊。」沙正陽不動聲色的道。

        「可魏局長不在啊。」於崢嶸又有些沮喪。

        「魏局長不在,常局長在啊,他家燈好像還亮著呢。」沙正陽瞥了一眼對面的二樓。

        現在的縣公安局局長常淮生是接高進忠的班,也和高進忠住兩對門。

        高進忠去年底就卸任了政法書記,但常淮生還沒有能接任,不知道什麼原因。

        如果只是一個普通的逃犯,有一支槍足夠了,這麼要去找局長簽字領槍,似乎顯得有些小題大做,更有點兒要在局長面前顯擺自己多麼不怕犧牲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麼許鐵沒有考慮要去找一把手簽字。

        但如果真的逃犯有槍,那就是兩個性質了。

        若是因為自己沒有找到局長簽字就沒把槍領到,結果導致出現了意外,那就是自己的失職甚至是瀆職了。

        「逃犯有槍的話,那我們就必須要領槍了,而且得多領幾支,必須要準備周密一些。」許鐵的目光仍然落在沙正陽身上,語氣重了許多。

        沙正陽也聽得出來對方的言外之意,別開玩笑!

        這種事情也容不得開玩笑!

        「嗯,那是,現在社會越來越複雜,亡命徒也越來越多,都是給看香港錄像給看出來的。」沙正陽接著話,字正腔圓,「是得小心一些,最好多去幾個人。」

        見對方仍然語氣十分肯定,而且還有點兒「建言獻策」的意思,許鐵終於確定對方恐怕不是信口雌黃了。

        好歹也是當過縣長秘書的人,恐怕也不至於這麼不知道輕重才對。

        打定主意,許鐵也就不糾結了,迅即點點頭,「也是,常局長在家,那就去找常局長簽字。」

        於崢嶸和老崔見許鐵要去找局長簽字,老崔、於崢嶸和沙正陽也就站在了樓下,於崢嶸隨口問道:「正陽,你上哪兒?」

        「去高主任家。」沙正陽笑了笑,「對付持槍逃犯,自個兒千萬小心,一定得都有槍才行,千萬別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了。」

        「滾你的,少在哪兒拽文嚼字!」於崢嶸笑罵道:「就沒有一句好聽的。」

        「我是為你好,幹你們這行的,刀口舔血,是要自個兒小心才是。」沙正陽沒好氣的道:「算了,等過幾天我約你一起吃飯。」

        沙正陽走到單元樓道里的時候,許鐵也正在上樓。

        敲了常淮生家的門,還好常淮生在家,出來問了情況。

        常淮生聽到許鐵說逃犯有槍,立即警覺起來,「誰說的有槍?怎麼下午下班的時候老魏沒給我說?市局又有通知?」

        許鐵暗自叫苦,不知道如何應答,卻聽得門外沙正陽接上了話,「常局長,是我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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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22:33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五節長輩

        常淮生的家門沒關,許鐵站在進門處。

        常淮生正準備在許鐵交給他的領取槍支的審批手續上籤字,聽到許鐵這麼說才抬起頭問道,正好這個時候沙正陽也走到了二樓上。

        常淮生當然認識沙正陽這個曹清泰的秘書,聽得沙正陽把情況一介紹,倒沒有不相信。

        他也知道曹清泰調回了市委辦,沙正陽到市委去正巧聽到這事兒也不算太意外。

        「嗯,許鐵,既然可能有槍,那就不得不防,這種事情要寧可信有,不可信無,你把你們刑警隊的人多叫上兩個,從津縣過來如果不進城的話,走北邊,還真的就要走咱們這邊兒,你們都自個兒小心一些。」

        常淮生也是老刑警出身,精瘦黝黑的面龐,很有些肅殺之氣。

        沙正陽也有印象,這件事情好像也對常淮生的仕途也有影響,起碼他沒能接任到高進忠卸任半年的政法書記,而是一直在縣公安局長位置上幹了好幾年後退了二線。

        「常局長放心,那年不遇上這種事情幾回?」許鐵挺了挺胸,語氣堅決:「兄弟夥都知道怎麼做,保證完成任務!」

        「嗯,知道就好,一切小心。」常淮生也沒有太在意。

        畢竟這種可能有槍的含糊說辭也意味著多半沒槍,真要是確定有槍,那肯定來的傳真內容都絕對不一樣了。

        常淮生點了點頭,然後才又對沙正陽笑著道:「小s縣長走了,有沒有興趣來幹公安?聽說你筆頭子挺好,我們局裡辦公室就缺一個能寫東西的,怎麼樣?要願意,我去找你們朱主任說。」

        「哎,謝謝常局長的關心了,我也很仰慕公安這一行啊,只可惜天生不是乾這塊的料啊。」沙正陽很淡定的搖搖頭,「這次我多半要下鄉鎮去鍛鍊,所以只有辜負常局長一片好意了啊。」

        常淮生也是何等精明的人,一聽就知道里邊有事。

        作為縣公安局局長,常淮生當然清楚市裡邊下來沒多久的曹清泰在縣裡關係處得並不算融洽。

        朱偉忠作為縣府辦主任都與曹清泰關係很淡,如果曹清泰不走,朱偉忠這個縣府辦主任遲早換人,現在曹清泰突兀的走了,沙正陽這個秘書恐怕就難免要受點兒夾磨了。

        「嗨,年輕人下去鍛鍊一下也是好事,是金子哪裡都會閃光,小沙是重點大學畢業生,文筆好,到哪裡都能揮作用。」常淮生雖然不怕朱偉忠,但是也不願意因為沙正陽而去得罪朱偉忠。

        沙正陽也沒多搭白,就跟著許鐵下了樓,許鐵在樓道門口站定,「小沙,你要下鄉鎮?」

        「可能吧。」沙正陽笑了起來,「許哥,你還是忙你們自己的大事吧,把槍帶夠,多帶點兒人,千萬別出事兒。」

        「放心吧,我會多叫幾個人,帶兩支微沖,不長眼的真要走我們這邊,那就真的讓他來得去不得了。」許鐵點點頭,「過了這事兒,找時間一起坐一坐。」

        「好啊,我最喜歡和公安上的朋友一起喝酒吹牛,長見識!」

        沙正陽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讓許鐵也挺高興。

        「那就這麼定了,到時候我讓小於叫你。」

        沙正陽知道自己在這個許鐵心目中的印像有了很大改觀,能讓對方說這話,說明對方認可了自己。

        不過現在沙正陽沒有其他多餘心思,解決他自己的事情才是正經。

        他能做的已經儘量做到了,該提醒的也以一種特殊方式提醒到了,對方也相信了,他問心無愧了。

        聽到對方準備帶微沖,沙正陽心裡也踏實不少。

        雖然這年頭的82微沖和79微沖論精確度都算不上多好,但近距離的對抗,那卻是一般尋常犯罪分子無法對抗的。

        再加上其他民警的手槍配合,這都還要出事兒,那真的就是天意了。

        和許鐵一塊兒走到樓的另一頭路上,沙正陽又和於崢嶸以及老崔打了招呼,這才離開,重新上樓去高進忠家。

        還好,高進忠在家。

        沙家和高家也是多年的老關係了,父親和高進忠的同鄉兼同學關係,加上承了高進忠的情給曹清泰當了秘書,都使得沙正陽和高進忠關係很不一般。

        「我還以為你真的不來找我了呢。」看見沙正陽進門,高進忠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但是語氣裡仍然是沒有客氣。

        「你看看你這半年來幹了些啥?曹清泰走了我看對你未必是壞事,冷靜一下腦袋,別一天渾渾噩噩過日子!」

        沙正陽沉靜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看著眼前這位看上去仍然精神十足的長輩。

        二十多年後的高進忠早已經退休了,但他的兒子高鐸卻一直和沙正陽有瓜葛。

        無他,高鐸二婚老婆的姨妹子和沙曉鷗同居過一段時間,嗯,一兩年吧,沙正陽每年也會去看一看高進忠。

        那是沙正陽第一段婚姻結束之後的迷惘期,長達五六年,也嚴重的影響了沙正陽的仕途展。

        拿別人的話來說,在那麼好的條件下,長達五年時間裡沙正陽的職位就只挪動了一下,不能不說和他的婚姻失敗以及後續的感情迷茫有很大關係。

        要知道那時候他的「政治導師」桑前衛已經從市委常委、市委組織部長調任省委組織部擔任副部長了,而他還在一個副縣長和冷門縣委常委位置上徘徊不前,甚至連縣委常委裡邊更重要的一角都不行。

        「高叔,那哪兒能呢。」沙正陽腆著臉笑著道:「就是這段時間心情不太好,呃,也有點兒不好意思來叨擾您。」

        「哼,這會兒又好意思了? 」高進忠的眼睛很兇,近乎於三角眼,一雙鴉眉極為鋒利,所以他在縣公安局當局長時說一不二,極有威信。

        「高進忠,有你這麼說話的麼?」招呼沙曉正陽坐下的溫大紅是高進忠老妻,和沙正陽母親關係也很好,所以沒好氣的懟了高進忠一句。

        「正陽還年輕,有些事情不太懂,你當叔的不好好幫幫他,還在那裡瞎叫喚,顯示你能耐大怎麼的?你在正陽這個年紀的時候,還在茅廁邊上吭哧吭哧掏大糞哩?」

        一句話把高進忠給擠兌得直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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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6 22:33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六節謀劃

        高進忠沒當兵之前還真的在村裡掏過一段時間糞,只是現在沒幾個人知道,知道了也沒人敢說。

        其實在那個年代也是很正常的事兒,務農積肥需要,很正經的工作,也正是因為他積肥努力,表現好,才被推薦去當兵。

        但其他人如果敢在高進忠面前這般放肆,那鐵定翻臉。

        自家老妻,都是知根知底,那時候的溫大紅還是村裡的文藝骨幹,一朵花,都說高進忠是走了狗屎運才能找到溫大紅,所以這家裡也一直是溫大紅佔據絕對主導地位。

        高進忠半句話都沒敢多說,只是有些悻悻哼了一聲,「我和正陽說話,你就別在這裡瞎攪和了,你去忙你的。」

        「正陽,別理你高叔,他就這德行,喝水,有啥事兒,好好和你高叔說。」

        溫大紅一直挺喜歡沙曉鷗,如果不是自家閨女考上大學在外地,而且閨女也說了絕不回縣裡,溫大紅還真的想讓兩家結親。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書記碰頭會定了,你們這批,好幾個要下鄉,本來都是這一屆分回來的應屆大學畢業生,但朱偉忠要把你給推出去,所以就一併給說了。」

        高進忠雖然已經到人大了,但是人脈關係還在,這些消息他還是能打聽到的。

        「高叔,是我和朱主任關係沒處好,聽說朱主任要當縣委辦主任了?」沙正陽低著頭,一臉老實承認錯誤的模樣。

        現在的縣委辦主任年齡差不多快到了,朱偉忠一直想要直接轉r縣委辦主任,當然這一步跨度不小,但也非不可能。

        「哼,有那麼容易的事兒?老劉時間還沒到呢。」高進忠搖搖頭。

        「你甭關心別人的事兒,想想你自己吧,書記碰頭會都過了,這事兒怕是沒啥迴旋餘地了,讓你去南渡,我琢磨了,先去呆上一年,等老常當了政法書記,我給他說說,讓你到政法委來。」

        沙正陽心中一陣暖流湧過,忍不住鼻子都有些酸。

        這都是自己年輕不懂事造成的,有縣長秘書這個身份,有幾個會h縣政府辦主任關係處不好的?

        再不濟也能保持一個最起碼的同事關系才對。

        縱然是朱偉忠這人有點兒問題,但自己若是成熟點兒,有何至於把關係弄得這麼僵?

        現在高進忠卻早已經在替自己考慮後路了,這份情誼讓沙正陽銘刻在心。

        印像中前世自己到西水之後,高進忠也想辦法想要把自己調到縣政法委或者縣人大辦,常淮生因為南渡鎮槍戰一案受影響,並沒能接班縣委政法書記,所以調政法委的事兒自然擱淺。

        只不過那時候自己正得桑前衛看重,所以沙正陽就沒有去縣人大辦。

        「高叔放心,下鄉鎮也沒啥,我覺得未必是壞事,只是我想回西水,不想去南渡。」沙正陽說出自己的來意。

        「回西水?不想去南渡?」高進忠琢磨了一下,皺起眉頭。

        「桑前衛的確很乾練,但郭業山這個人很看重有文才的人,你給曹清泰當過秘書,又是中文系畢業的,去南渡也許能符合他的口味,起碼能留個好印象呢。」

        沙正陽對郭業山並不瞭解,因為在桑前衛提拔為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不久,郭業山也擔任副縣長了並很快離開了銀台。

        郭業山在銀台縣擔任副縣長時間不長,不到兩年就升任津縣的縣委常委、宣傳部長。

        後來郭業山的官運也不錯,好像當到了津縣的常務副縣長,而且很快就接r縣委副書記。

        再後來沙曉鷗只知道郭業山離開了漢都市到其他地市去了,具體情況他就不清楚了。

        沙正陽不想去南渡,倒不是說擔心在南渡揮不出來,而是覺得自己要在南渡熟悉情況,這就會耽誤時間。

        遠不及自己到西水那麼順捷,憑藉前世對西水情況的瞭解和桑前衛脾性的熟悉,他自信要不到半年就能得到桑前衛的欣賞和認可,甚至可能跟隨桑前衛前進的步伐重回縣裡,到縣委辦。

        當然,那時候要看他願不願意走了。

        「高叔,郭業山聽說有些喜歡務虛,我想在鄉鎮下邊紮紮實實做點兒事情,也許郭業山並不喜歡我這樣的……」

        「誰說郭業山喜歡務虛?你紮紮實實做事兒,哪個領導不喜歡?」高進忠沒好氣的反問道,一臉不悅。

        「算了,既然你打定主意想要回西水,我明早給桑前衛打個電話,讓他和石國鋒說一聲,把你要到西水去吧。」

        「謝謝高叔,其實我就是覺得我姑還在西水,我在西水也方便一些。」沙正陽對欺騙了這個一心替自己考慮的長輩還是有些愧疚,忙著道:「也許本身就呆不了多久呢。」

        說定了這事兒,沙正陽才又問道:「鐸哥呢?」

        「他?人成天都不見影兒,讓他到建委不干,說非要去搞自己的業務,現在可好,省三建司都快要垮了,他要吆喝著要自己出來單幹,也不看看現在什麼氣候!」

        說起自己的兒子,高進忠就一肚子氣,火氣也上來了。

        「高叔,現在國有企業的形勢不太好那也是大氣候原因,估計上邊也會有對策,鐸哥要出來單幹我看也未必是壞事,看看八十年代那一批出來下海的,誰沒有賺得缽滿盆肥?」沙正陽也開導著高進忠,「沒準兒鐸哥就能一躍成為百萬富翁呢。」

        這年頭萬元戶在偏遠農村裡可能還有點兒噱頭,但是像在漢都市裡就不值一提了,不過百萬富翁卻也不多見,起碼單純的做點兒生意想成為百萬富翁不易,除非是搞企業。

        但現在乍暖還寒,風波之後針對市場經濟和私營經濟的不利輿論又開始泛起,尤其是在沿海地區已經又有政策收緊的跡象,所以高進忠當然對自己兒子想要跳出來這事兒持反對態度。

        「哼,曉鷗,你這是看不清火色麼?」高進忠在沙正陽面前沒有太多忌諱,「曹清泰為什麼這麼倉促的走人?你不知道原因麼?」

        「現在是什麼狀況? !我聽說蘇聯那邊氣氛很緊張,看樣子要出事,蘇聯老大哥雖說和我們國家矛盾不小,但是畢竟是社會主義老大哥。那邊出了事,意識形態上肯定會對我們這邊有衝擊和影響,你們這些年輕人,看不清形勢就在那裡咋咋呼呼,吃虧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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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0:23
還看今朝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七節換個姿勢,再來一次

    對於高進忠的政治敏銳性沙曉正陽還是相當佩服的,別說這事內陸地區了,就算是沿海,一般人恐怕對蘇聯正在發生的事情都懵懵懂懂。

    也只有在燕京這些本身自帶加成色彩的地方,幹部們恐怕才對蘇聯那邊的情況關注。

    蘇聯解體,蘇共倒台帶來的衝擊波會在下半年在國內顯現出來,所以高澤要真想丟掉鐵飯碗,自己創業,現在還不是時候,要等到鄧公南巡帶起的春潮襲來之後,才是最佳時機。

    「也是,現在氣候不對,鐸哥可以等一等再說,呃,哪天我碰到鐸哥,和他好好說一說。」沙正陽下意識的道。

    他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和態度已經和以往有些不一樣了,像告誡勸說高鐸這種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他來了。

    要知道他在高進忠眼中一直就是一個不合格不成熟的年輕幹部,把沙正陽推薦給曹清泰當秘書就是他的的一個失誤。

    所以他現表露出來的氣度,落在高進忠眼中大為驚訝之餘,也有些欣慰。

    究竟是失戀還是被發配到鄉鎮上,讓這個原來看起來懵懵懂懂不成熟的傢伙陡然間似乎成熟起來,言談舉止間流露出來的沉穩淡定,幾乎一下子就讓沙正陽渾身上下的氣質都和原來不一樣了。

    高進忠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些過於敏感了,或者是看走眼了。

    高進忠不知道這種感覺其實下午在曹清泰身上也發生過。

    他們或多或少感覺到了沙正陽身上透露出來的一種隱隱的氣息與原來不太一樣了,但你要說這種氣息氣質的蛻變有多大,他們又覺得無法令人相信,只能是這種說不出來的將信將疑。

    回到自己二樓上的寢室時,已經是晚上九點了。

    看了看擺在桌上的那台勝利JVC放像機,以及藏匿在抽屜下的錄像帶,陪同自己和白菱渡過了多少「性福」的夜晚,沙正陽慢慢的在籐椅上坐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很想抽一支菸,讓自己慢慢的沉醉在煙霧中。

    這一天撲面而來的種種,讓他感覺到無比的充實,實在是陡然走進這個逝去的時代中,他的腦袋都有些應接不暇,時間的緊迫性又讓他幾乎沒有太多時間來考慮,一直到現在。

    中午太過疲倦,所以他美美的睡了一覺,但現在他需要好好考慮一些事情,同時也要多今天的種種事情做一個總結。

    白菱離開了,或許她在她現在工作的漢化總廠都不會待太久,哪怕他們漢化總廠是漢溪省屬特大型企業,而財務部更是炙手可熱,收入相當高,比一般的幹部身份都更吃香。

    白菱不是一個甘於寂寞的性格,她能斷然離開自己而沒有沉迷在兒女私情中就能看得出來。

    沙正陽能感覺得到,其實白菱對自己還是有幾分感情的,只不過這份感情比起她的理想和目標,似乎顯得單薄了點兒,又或者自己這個人的份量之她心目中還不足以讓她留下來吧。

    想想自己這半年來的渾渾噩噩的拙劣表現,或許那些才出社會喜歡過安安穩穩小日子的女孩子會喜歡自己這樣,但像白菱,卻不行。

    也許這一段感情可以暫時收斂起來了,甚至在一段時間內自己都該丟開其他,全副身心來做一些該做的事情了。

    因為時不我待。

    關於自己的去向問題,沙正陽覺得自己該做的能做的,都已經做了,這就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沙正陽覺得,如果沒有什麼特殊的意外,哪怕聞一震不願意幫這個忙,自己也是可以去西水的,他也有這份自信迅速贏得桑前衛的認可和欣賞。

    自己的文筆,以及桑前衛的作風,他可以很好的結合起來。

    這事兒暫且不提,只等明天縣委常委會了。

    剩下就是另外一件大事兒。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小丈夫不可一日無錢,這好像是《鹿鼎記》中韋小寶的觀點,但沙正陽覺得很符合自己眼下的處境。

    當有權的大丈夫,這需要一個長時間過程,但要謀些小錢,倒是當務之急,否則自己的生活質量,乃至為變成有權的大丈夫,都會有很大影響。

    沙正陽很珍惜現在,珍惜這一次重新來過再來一次的機會。

    這絕不是換個姿勢再來一次那麼簡單,這關乎自己在這一次中能達到一個什麼樣的高度,或者說能怎麼來證明自己重來一次的意義。

    他給自己定了一下位,嗯,重來一次,自己該怎麼做?

    最後確定,起碼應當做到,換個姿勢,做想做的事情,做該做的事情。

    這兩句話聽起來很簡單,但是如果你細細品味,就能明白,這裡邊含義極其豐富。

    做想做的事情,那就是要實現自己內心的願望,前世中未做過未實現的,或者說未能做到圓滿和讓自己滿意的,那麼這一世就要努力去實現,這內容很豐富。

    俗一點的,層次低一點的,掙前世夢寐以求的金錢,比如像這個時候的劉永好或者盧志強。

    追求自己未曾獲得過的女人,甚至是前世中只能仰望或者在夢境中幻想的女人,無論是自己所處現實環境中仰望的,還是只能在影視中意淫的。

    還有層次高一些的追求,比如實現自己前世中的一些想法,無論是事業上的追求,還是仕途上的攀登,自我價值的實現。

    當然,這裡邊也免不了會有一些俗套的內容,比如讓輕看自己的人最終瞠目結舌,讓噁心自己的人被反抽打臉,諸如此類等等……

    想到這裡,沙正陽還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惡趣味在裡邊了。

    但無論如何,這個世界都應該和原來的世界不一樣了,尤其是在自己周圍的世界,絕對應該有所不同,否則那就是自己的失敗。

    換個姿勢重來一次的意義在哪裡,就應該體現出來。

    想到這裡,沙正陽不由得心潮澎湃。

    這個世界,絕對值得期待,會且應該因自己而變,而他也不會讓這個世界,和那些期待他的人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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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7 20:24
第一卷金風未動蟬先覺第十八節老鬼

    「你說沙正陽他本人對下鄉鎮不反感?」方面闊嘴的男子坐在沙發上,舉手投足間一股威嚴的氣勢撲面而來。

    「姨父,可能也不是不反感吧,應該是有些思想準備吧。」哪怕對方是自己親姨父,姨媽也坐在一旁,汪劍鳴還是有些不自在,提著嗓子解釋道:「朱主任對他惡感很深,現在縣長走了,所以……」

    「這我知道,朱偉忠很不待見他,要不怎麼會把他和本屆大學畢業生一起列入下鄉鎮的對象?」方面男子目光如炬,掃過汪劍鳴的臉,淡淡的道:「他還知道請你來幫忙,就是為了去西水?」

    「他說既然下鄉鎮的事情已經決定了,誰也無法改變,那麼想要去一個生活方便一點兒的地方,他姑在西水,所以……」

    在方面男子目光下,汪劍鳴下意識覺得自己嘴都有些發乾。

    「哼,就這麼簡單?」聞一震面色不虞,「劍鳴,你還真以為你這個同學這麼簡單?」

    汪劍鳴張口結舌,不知道自己姨父這話是什麼意思,這反正都是下鄉鎮,下哪個鄉鎮不一樣?

    南渡和西口,看起來好像南渡還好一些呢。

    「老聞,別在那裡賣關子,劍鳴還年輕,哪裡懂那麼多,有啥話好好和劍鳴說。」坐在一旁的魯琴沒好氣的懟了自己丈夫一句。

    「不就是讓你幫忙說一句去西水麼?去西水和去南渡有啥區別?再說了,沙正陽和劍鳴也是多年同學,能幫一把就幫一把,西水還遠點兒呢。」

    瞪了一眼自己妻子,聞一震也知道自己妻子很看重這個侄子,所以也就不再繞圈子,沉聲道:「你們懂啥?沙正陽這是有高人替他支招呢,西水和南渡當然不一樣!」

    「咋不一樣?」魯琴也有些好奇。

    「今年中央要在全黨範圍內開戰『憶傳統,做貢獻,做新時期合格黨員』活動,省裡和市裡定了咱們銀台作為活動示F縣,市委黃書記聯繫咱們銀台縣,縣裡定了西水作為重點示範鄉鎮,賀書記也直接聯繫西水。」

    聞一震瞥了一眼妻子和汪劍鳴,表情嚴肅。

    「這個活動肯定會有大量的工作做法和經驗總結,需要不少文字資料,沙正陽不是漢川大學中文系畢業的麼?雖然在工作態度上很一般,但是文字功夫還是不錯的。」

    魯琴和汪劍鳴都恍然大悟似的,相互交換了一下眼色,明白了聞一震話語裡隱藏的意思。

    「按照劍鳴這麼說,這小子應該是有些醒悟了,我本來說這個活動讓老石在組織部裡邊確定一個人專門負責這項活動,就由你來,也算是一個鍛鍊機會,……」

    話說到這裡,魯琴和汪劍鳴都反應過來,汪劍鳴更是張大嘴巴:「姨父,你是說正陽想去西水,也是衝著這個活動去的?」

    「哼,你以為你這個同學就沒有點兒政治敏銳性?」聞一震話語裡沒多少感情色彩,手指在茶几上慢慢的敲打著。

    「就算是他真不是沖這個去的,桑前衛很能用人,沙正陽一去說不定就要被他用起來,趕上這個機會,再出幾篇好文章,沒準兒就能鹹魚翻身呢,到時候還能有你的戲?」

    一聽得可能會影響到自己侄兒的發展前途,魯琴立即就變了態度:「老聞,那不行,絕對不能讓沙正陽去西水!這種機會,能不能讓劍鳴去西水?」

    「劍鳴去西水倒沒有必要,這項活動本來也就是組織部門牽頭,劍鳴在組織部正好可以藉這個機會多跑一跑,你也是學歷史的,寫點兒這方面的東西不在話下吧?如果不會,多找你們部裡邊老同志學一學,……」聞一震胸有成竹。

    汪劍鳴沒想到這裡邊還有這麼多彎彎繞。

    雖然他內心覺得沙正陽似乎沒有這麼深遠的考慮,但這種事情他畢竟沒有自己姨父那麼經歷得多。

    如果沙正陽到西水真的會對自己有影響,尤其是可能鹹魚翻身,和自己形成競爭關係,那他當然不願意。

    「劍鳴,你不要以為我好像有點兒刻薄了,我告訴你,現在上邊很重視大學生的使用,你們這一屆大學生分到縣裡就那麼些人,而重點大學畢業的也就你和沙正陽,還有誰?」

    聞一震知道對方不在自己這個位置,自然看不到那麼遠,所以也就耐心解釋。

    「哦,縣委辦的王仲華,宣傳部的焦陽,紀委的陸烜,本來沙正陽是最佔優的,可惜他不走運。王仲華給賈國英當秘書,現在前景最好,焦陽也很得重用,都快成宣傳部的一支筆了。」

    「你如果不努力出頭,真正等幾年要提副科了,沒準兒你們這一批裡就是那麼一兩個名額,那就是能者上,庸者讓,你願意成為失敗者麼?」

    聞一震話語平實中肯。

    「如果沒有意外,桑前衛春節後肯定要提拔起來,賀書記很欣賞桑前衛,弄不好就要讓桑前衛接班擔R縣委辦主任,如果沙正陽真如劍鳴你說的醒悟了,能說會寫,再會來事兒,那就可能是你的最大競爭對手了,我也不可能幫你一輩子,幾年後我還在不在這個位置上誰也說不清楚。」

    汪劍鳴明白聞一震的意思了。

    位置有限,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清楚,那麼能提前把競爭對手排除出去,當然最好不過了。

    「謝謝姨父,我明白了。」汪劍鳴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

    說實話他當時來姨父家的時候就有些糾結,內心深處他也不希望沙正陽有翻身的機會。

    尤其是二人都是一起分來的,沙正陽畢業的漢川大學比自己的漢川師範大學牌子更硬,日後肯定會在一些時候有競爭。

    只是沙正陽拜託自己,好歹也算是同學一場,關係也還不錯,自己不來一趟又覺得心裡過意不去,而且他也不認為從南渡改為西口又有多大不同,做個順水人情而已,所以他才來了。

    現在經姨父一分析,他才意識到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真要被沙正陽重新抓住機會,沒準兒還真的會讓他鹹魚翻身呢。

    所以當聞一震這麼一分析揣測,汪劍鳴立即就改變了心態,再也無復有半點愧疚和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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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2-8 18:24
第一卷 金風未動蟬先覺 第十九節 推」文豪「上位

    當汪劍鳴離開之後,魯琴見自己丈夫還坐在沙發上沉思,忍不住道:「老聞,這事兒也值得你這麼費心思?不就是一句話的事兒麼,能辦就辦,不能辦也就算了。」

    「不,我倒不是在想這事兒,我是在琢磨沙正陽這個人。」聞一震搖搖頭,抬起目光來。

    「劍鳴說沙正陽頭腦簡單,不懂事兒,又遭遇了失戀,我原來以為也是,嗯,他給曹清泰當秘書期間的確也表現不佳,但好像失戀打擊和曹清泰調走這兩件事情的接踵打擊反而讓他清醒之後振作起來了,很不簡單呢。」

    魯琴有些驚訝,也在一旁沙發上坐了下來,「為什麼你會這麼看?不是都說沙正陽是徒有重點大學畢業生的虛名麼?」

    「以前也許是,但昨天他的表現讓我有些改觀了,要不我為什麼會不讓他去西口?」聞一震慢吞吞的道:「你知道我昨天去市委看到了什麼?」

    「看到什麼了?」魯琴不解的問道。

    「看到了他去拜訪曹清泰,曹清泰還把他送了出來,看樣子很是滿意的表情。」聞一震一字一句的道。

    「啊?不是說曹清泰對他很不滿意麼?」魯琴在縣委統戰部工作,消息還是很靈通,尤其是這還是自己侄兒的同學,也許還是競爭對手。

    「是啊,但我看曹清泰把他送出來,很親熱的樣子,不像是一般的客套,不得不讓人有些意外,給人的感覺就是他突然醒悟了,那就不得了。」聞一震搖搖頭。

    「再說了,劍鳴他們這一屆裡邊,就屬沙正陽的文憑比劍鳴硬,日後若真是要提拔,一丁點兒差別,也許就能讓領導做出另外的選擇,劍鳴也還不成熟,沒吃過虧,沒準兒沙正陽這一回下鄉鎮還能成為他的一個磨礪機會,所以……」

    魯琴明白丈夫的意思,既然如此,那就要讓侄兒盡快脫穎而出,趁著沙正陽下鄉鎮先行一步,佔個先手。

    「現在幹部『四化』高層提得很響,革命化不用說了,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更為凸顯,我估摸著這股風會逐漸吹下來,劍鳴和沙正陽他們這一批大學生都能趕上這個好形勢,也許一兩年後就有機會,所以這底子要先鋪墊好。」聞一震又意猶未盡的補充了一句。

    就在汪劍鳴與聞一震商議沙正陽的事情時,沙正陽卻沒有想那麼多。

    在他看來,曹清泰和高進忠都答應了自己,也就是換一個鄉鎮的事兒,又不違反原則,可以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就算是汪劍鳴幫不了忙,也應該不是問題才對。

    到西水,他有印象,桑前衛需要一個文筆不錯的筆桿子,這方面他自己還是有些自信的。

    尤其是好歹給曹清泰當了這麼久秘書,再加上自己也還有多年在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副主任的記憶,根本不算是一件事兒。

    現在他更關心的是自己這點兒文才能不能變成即戰力,呃,或者說即時轉化為有價值的東西,比如說金錢。

    「正陽,你小子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就算是縣長調走了,你前途無『亮』了,也不至於突發奇想,走這條完全不靠譜的路子吧?」

    馮子材氣哼哼的躺在學校教師單身宿舍裡的床上,根本就不理睬沙正陽的建議。

    「不靠譜?才子,你就這麼沒信心和底氣?你在高中和大學時候糞土當年萬戶侯的氣概在哪裡去了?」

    沙正陽也知道這傢伙也怕自己眼高手低,畢竟從未接觸過這一行,心裡不踏實,所以得給他鼓鼓勁兒。

    「那啥雪米莉寫的東西,你起碼看過好幾本了吧?拋開所謂都香港澳門那邊情況的瞭解,你覺得這些情節設計和用詞造句,真的就高不可攀?」

    馮子材咧了咧嘴,「正陽,這不是情節設計和文風的問題,我從來沒寫過這種東西,恐怕寫一兩個情節故事還行,但是這要一本書,得多少個情節組成?」

    「還有,我覺得你是不是想得太簡單了,就算是我們能弄出來,你上哪兒去找人來出版?雪米莉名氣多大?我們這種寂寂無聞的角色,人家怎麼可能替你出版?」

    「呵呵,你說的這幾個問題,我覺得都不是問題。」

    沙正陽知道這傢伙其實並不是沒興趣,而是沒信心,要讓他打消顧慮,還得好好替他分析分析。

    「說得輕巧,點根燈草,真那麼簡單,你咋不自己弄?」

    馮子材撇撇嘴,要說心裡半點沒動心,那是假話,但是真要動筆寫這類東西,他真的沒有多少底氣。

    「那我來替你分析分析如何?」沙正陽一屁股坐在了床邊的辦公桌上。

    這也是一張和自己寢室裡一樣的老式辦公桌,桌面上被墨水染過黑一團紅一團的,看上去十分難看。

    一本西村壽行的《失蹤的女人》,以及兩三冊諸如《情與法》、《傳奇故事》這一類一看就知道是地攤上的非法出版物擺在上邊。

    封面上的圖案不是**女和血淋淋的屍體,就是黑星槍加手雷,要不就是《第一滴血》史泰龍的造型打扮的彪悍壯漢。

    這大概就是馮子材業餘生活的最大樂趣。

    除了去縣城裡錄像廳裡看錄像,要不就是租書店裡看武俠小說,但這幾年這傢伙對武俠小說也失去了興趣,除了金庸和古龍的小說收藏了幾部外,再也沒有了高中時代的狂熱。

    「說吧,我聽著。」馮子材看似沒興趣,但實際上早已經豎起了耳朵。

    「你從初中就開始看這些小說,武俠類的,黑道類的,案件偵破類的,兇殺懸疑類的,林林總總看了不下上千本吧?」沙正陽笑眯眯的道。

    馮子材有些尷尬,他能聽出沙正陽話語裡的調侃意思,不服氣的道:「這是我愛好,我就喜歡這一類型的,咋的?」

    「沒咋地。我只是想說,這麼多故事情節,就算是有雷同的,但你腦袋裡總得留下一些印象深刻的吧?」

    「你注意過沒有,這些小說也好,雜誌也好,其實很多故事情節和細節都有不少相仿相通之處,很多地方其實就是變換了一下細枝末節,就能讓人耳目一新,所以我覺得在情節編織上,你完全沒問題。」

    「還有呢?」馮子材想了一想,沒有否認沙正陽的這個論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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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