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東方神探九錄 作者:布衣廷尉(連載中)

 
Babcorn 2018-2-5 15:46:56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27 25396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14
第三十九章 未解之謎(一)

  從溫九霖住處歸來後,李一亭回到了牛屎街。

  坐鎮指揮的陳天宇靜靜地聽著風塵僕僕的李一亭進行案情分析,李一亭在不遺餘力地闡述那雙隱形手的存在。顯而易見,這雙在幕後呼風喚雨的如來之手,既非常年貪贓枉法的唐東洲,也不是殺人如麻的溫九霖;不會是醉心研究、不惜替唐東洲撈金的柳藝,更不是好奇心重於一切、胡思亂想的周文港,也不可能是單純如同一張白紙的唐青,那會是誰?難道會是葬身魚塘的孟標,他要用死亡來呼喚正義嗎……鬼魂作祟,北亭是不信這一套的。

  陳天宇沒有說話,他的眼神閃爍不定。

  「我敢肯定絕不是那個死去的孟標,領著我撥開重重迷霧,抓獲真兇。」李一亭最後這樣總結道。「我覺得這個人似乎一直在我身邊,每當我陷入困惑的時候,他就及時給我指點……這只神來之手,必定是一個活人。」

  陳天宇突然笑道:「難道你說的是我嗎?」

  李一亭也不禁笑起來:「你要引導我,還用躲在幕後嗎……」

  陳天宇促狹地道:「這不就結了,你仔細想想,還有誰需要躲在幕後呢?那他就一定是那隻讓你崇拜不已的神手嘛。」

  陳天宇見李一亭還是有些雲裡霧裡,他提醒道:「如果說,凶手還未全部現形,那麼他躲在幕後情有可原;現在已經真相大白,這個人何必還躲躲藏藏呢?」

  李一亭瞬間靈光一閃。

  你個死瘸子,真不愧為神機妙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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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漁船修理廠依舊寧靜,似乎這裡從來都不需要開工。

  至少,李一亭一行四人來到這裡的時候,修理廠沒有什麼特別的聲響。這個地方是周文港來過的地方,他在這裡找了將近一宿也沒有發現這裡的秘密,那麼秘密究竟隱藏在什麼地方呢?

  整個漁船修理廠不過百平方米,最醒目的就是堆著那些厚薄不一海木板的工棚,而廢舊的小漁船也依舊停靠在加工點附近,工棚對面的活動板房也不過三兩間。除了地上的鋸木灰略顯潮濕以外,當真看不出任何變化。

  這裡會有什麼線索?劉紫辰的心裡也很疑惑。

  不過看著那兩個大男人似乎胸有成足的樣子,她終於忍不住了。

  「你們到底要去做什麼?挖地三尺嗎。」她問。

  李一亭笑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我說帶你來看好玩的事?」

  劉紫辰切了一聲,道:「哪有什麼好玩的事,……倒是看飛行實驗挺好玩的,偏偏不讓我去,你們到底是何居心啊。」

  陳天宇這回倒是站在李一亭那邊,他輕笑道:「紫辰,這回一亭可沒騙你。其實上次也有很好玩的事,只是我們沒發現到好玩而已。」

  劉紫辰有些懊惱道:「真是的,故弄玄虛。」

  她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緊跟著他們進了這個小小的修理廠,鬆軟的鋸木灰雖然帶些露水,但踏上去還是挺舒服,於是她也就開心起來。

  修理廠雖然沒動工,但果然如吳隊長所言,24小時有人值班,可巧,今天又是他值班,所以他看到這三個熟悉的面孔,沒有再出言呵斥,而是笑著迎了上來。

  許荊南隨口問:「你們今天沒有開工?」

  吳隊長嘆了一口氣,道:「工人回家過春節,到現在還沒回來。」

  許荊南訝道:「怎麼會,這會都已經快過農曆二月,他們不回來開工是不是不打算幹下去了?」

  吳隊長顯然也有些沮喪,他給這幾位男警官發了一輪煙,嘆道:「你們可能不知道,現在這年頭,願意出來幹這些苦力活的真是越來越少啦。有錢都雇不到人,你看這些海船木,哪一片都不便宜,愣是沒人做,嫌髒嫌累。」他似乎都有些替老闆憤憤不平起來。

  陳天宇開口道:「你們這的老闆是誰,他也不著急嗎?」

  吳隊長笑道:「老闆也是我們本地人,家裡有拆遷款,他才懶得過問這些小生意呢,每天在家裡泡個茶,有人幹就賺點,沒人幹也拉倒,反正錢是不缺,材料也不會壞。就苦了我的這幫兄弟,在這荒郊野嶺幫他盯梢,在我的印象中這裡至少有半年沒活幹了。」

  李一亭大概四處巡視了一下,確實沒有動工的跡象,他沒有繼續查探,而是開玩笑道:「有工錢拿,在這干看著倒也清閒。」

  吳隊長點點頭表示同意:「那倒是。」他不再矯情了,「在這裡看著還有補助,事情又不多,確實也挺好。」

  陳天宇忽然問道:「最近這一兩個月,你們就沒有發現什麼不尋常的動靜?」

  吳隊長顯然不太明白這個動靜是什麼意思,他還是老腔調回答道:「偶爾有些小偷小摸的人經過,看到這麼多攝像頭,還有人值班,也不敢進來啦。」

  李一亭突發奇想,他問:「為什麼你這裡不養狗呢?我看附近的村民家家戶戶都養狗。這樣的話,有陌生人闖進來有狗看著不是挺好,你們還可以穩穩地睡個好覺。」

  吳隊長似乎有難言之隱,半天才道:「老闆不讓養,說要是養狗那還養我們幹啥。」他說這話的時候似乎還帶著點氣憤。

  四人卻樂起來,這不是把他們這些保安當成狗了嗎,不過,老闆的想法,誰又能猜得透呢?不過沒有這樣的老闆,工人可能也很難找到地方打工。

  吳隊長主動帶著李一亭又四處查探一番,李一亭提議想到板房內看看,吳隊長略顯猶豫,這是私人住所,雖然是辦公地點,但多少還是有些凌亂,或者有些私人物品不宜見客。

  陳天宇故意阻止道:「一亭,那就算了,我們只是來看看,何必到別人屋裡去呢。」

  吳隊長聽到這個話,反而慷慨道:「我們也算半個同行,你們要是心裡有什麼困惑也別又白跑一趟,進來吧。」他居然主動提出邀請。

  「我去打點水泡壺茶吧。」吳隊長格外熱情,說完便操起水壺到隔壁一件房子打水去了。

  李一亭迅速瀏覽一下室內的情況,很簡陋,幾乎空空如也,只有一張床和一張辦公桌,桌上擺著監控的錄像機和顯示器,還有一套小茶具,竹製品,30公分見寬,剛好夠用。

  不過還好裡面的空間足夠大,坐下五個人居然綽綽有餘,那張床也顯得比一般值班室的大許多。

  吳隊長很快就回轉來,他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掏出一袋普通的茶葉,水壺已經放到加熱器內加熱,發出咕咕的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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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紫辰琢磨不透他們的用意,難道好玩的事就是來找這位吳隊長喝茶?看現在的樣子,似乎幾人還喝的有滋有味、有說有笑,根本不知所為何來。

  她終於忍不住了,因為她發現吳隊長正準備發煙,他們這是打算在室內抽菸呢,也不看看還有個女的在屋裡。

  她微皺眉頭,幾人就當作沒看見,劉紫辰心裡也感覺有點怪異,陳天宇平時可不是這樣的,但她還是主動開口道:「吳隊長,你們平時值班也是在這裡喝茶抽菸嗎?」

  吳隊長回過頭,才發覺她一直沒說話,似乎有點意見,他恍悟過來:「哦,忘了忘了,那我們還是不抽了,有女士在場。」他主動先把煙掐滅了,其他兩人卻沒有任何動靜。

  劉紫辰暗暗奇怪,還是繼續道:「吳隊長,你們既然24小時值班,為什麼前幾天有小筏子靠岸你們也沒發現呢?」

  吳隊長顯得不知所云,只是疑惑地望向李一亭。

  李一亭呵呵一笑:「我們的女警官很是細心,吳隊長不妨好好想一想應該怎麼回答。」

  吳隊長也尷尬地笑了笑:「不怕你們見笑,常言道老虎不在家猴子稱大王,老闆常年不在,我們平時雖然在這值班,有時也偷個懶什麼的,不可能真的24小時都盯著同樣一堆爛木頭,你們說是不是。再說了,這裡還有監控……真有什麼情況,我們調一下監控也就知道了。」

  劉紫辰既然已經開始詢問,那麼自然要問到底:「你們平時查監控嗎,你就沒有發現晚上經常有小筏子開到你們的加工點?沒有看到有個瘦高個走到你們工棚嗎?這怎麼可能。」

  吳隊長似乎有點被問倒了。

  李一亭終於輕輕嘆口氣,他幫忙回答道:「這還不簡單,監控也不是萬能的,總會有死角的嘛,再說東西沒丟就行啦,天天翻監控幹嘛,有這麼無聊嗎?」

  吳隊長如釋重負地點頭附和,對付女人,有時候有理講不清的。

  陳天宇突然插話道:「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故意看不到,那也說不定。」

  吳隊長還沒聽清陳天宇說什麼,劉紫辰已經奇道:「故意看不到,這又是為什麼?他們不是在這值班嗎?」

  陳天宇笑道:「真是笨丫頭,這還不明白嗎,說不定這些值班的人就是同夥,也說不定嘛。」

  這回吳隊長算是明白這幾個人一唱一和的真正意圖了,他不由急道:「幾位警官你們瞎說什麼,我們怎麼可能和其他人裡應外合呢,這可是侮辱人格的事情,雖然我手下幾個弟兄是招聘來的,但也跟了我十來年,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我可清楚得很。」

  李一亭終於冷冷道:「正是因為如此,倘若是你交待他們這樣做的呢?那豈不是更會言聽計從。」

  屋裡頓時陷入沉默,劉紫辰也感覺有些尷尬,這種懷疑是不是有些牽強,她甚至有些後悔剛才追根問底。

  所以她提議:「要不我們先回去吧,我看吳隊長也被你們嚇得不輕了。」

  陳天宇淡淡地道:「你覺得我們還回得去嗎?我想此時吳隊長的心裡,說不定已經對我們動些殺機了!」

  這回不但劉紫辰愣住,吳隊長的身軀更是僵硬了一般。

  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17
第四十章 未解之謎(二)

  許久許久的沉默。

  吳隊長終於開口道:「我不管你們是哪裡來的警官,說話總要有真憑實據,否則請不要在這信口開河,否則我可是要報警了。」

  許荊南哂笑道:「我們就是警察,你跟誰報警?」

  吳隊長臉上帶有怒色,厲聲道:「上次我就沒有查你們的證件,我現在非常懷疑你們的真實身份,莫非你們是來敲詐我的?……那我可跟你們講,我這個人也不是被唬大的。」

  陳天宇淡淡地道:「紫辰,你把證件給這位吳隊長看一看。」

  劉紫辰愣住了,她哪有什麼證件,該給證件也得許荊南給才對。

  陳天宇接著道:「要不你讓吳隊長把他的身份證給你看看也可以。」

  看吳隊長身份證嗎?她疑惑地望一眼陳天宇。

  突然,她在這兩個男人眼裡看到了最險惡的壞笑,她終於也笑起來。

  「吳隊長,我看你今天真的要倒霉了。」她輕輕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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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隊長有點不知所措,這四個人就如同唱雙簧一般,將自己耍得團團轉,心裡的怒火也有些壓抑不住,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李一亭見狀忙道:「吳隊長先不要衝動,我來幫你先質疑這位女警官一個問題。」

  吳隊長自然不會衝動,何況有人出來打圓場。

  「這位女警官,你說,我們四個人有人見過活著的孟標嗎?」他促狹地問。

  劉紫辰微微一笑:「據我所知,應該只有荊南一個人。」

  李一亭頷首:「不錯,而且還是驚鴻一瞥。荊南說孟標很胖,頭上長五隻眼;檔案上說孟標很強壯,是游泳冠軍;唐青說,孟標很高大,是個帥小夥;那麼我就很好奇,這個孟標的廬山真面目究竟怎樣呢?我甚至懷疑,布恩游到底有多少個孟標呢?」

  他沒有停頓,繼續問道:「有沒有這種可能,或許孟標和我們吳隊長其實長得有些相像呢?」他回過頭來,朝向左邊:「哦,吳隊長。」

  屋裡再次陷入死寂。

  又是許久許久——

  吳隊長突然笑起來:「真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他突然站起身來,又給自己倒了杯茶,然後抬頭說話。

  「不錯,你們不太熟悉的孟標不僅和我相像,還極為神似!而且我還可以告訴你們一個秘密,我呢,就是孟標的親哥哥孟高。」吳隊長又重新坐下來,神態自若,彷彿不是在說自己的事。

  陳天宇沒有顯露出太多驚訝,只是淡淡地道:「真說起來,我們也沒有絕對的把握,但能夠肯定的是,顯然有人在假扮孟標,或者說孟標在模仿其它人,這個人與孟標的關係定是非同一般,而且這個人距離孟標的工作地點不遠。既然你是他的哥哥,又長期呆在研究所附近工作,咱們就不謀而合了。」

  劉紫辰心中暗笑,這果然是件非常好玩的事,可孟標的哥哥怎麼會隱姓埋名藏在這裡呢?她狠狠地白了陳天宇一眼。

  這個故弄玄虛的死傢伙——她也翹起二郎腿,準備靜靜觀看這齣好戲。

  吳隊長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道:「如今我大功告成,承認身份並無大礙;不過你們怎麼會察覺到,我一個保安隊長能和這件事有關係呢?」

  陳天宇卻沒有著急回答他這個問題,而是道:「你這一招李代桃僵或許聰明,但究竟為何一心撲在工作上的孟標甘心為你這個哥哥赴死呢?莫非你們有什麼共同的心願?」北亭其他幾個人自然也很想知道這個答案,倘若那個落入魚塘的孟標沒有死亡,這個局就很容易被揭穿。

  這位哥哥孟高神色瞬間黯淡下去,他半天沒有說話,終於他沉聲道:「弟弟的死,是我最大的失算……如果事先我知道弟弟會發生意外,那麼我就絕不會讓他捲入這場是非之中來。當我偷偷走進殯儀館,看到傷心欲絕的父母時,第一次產生悔意,也常常拷問自己,這樣做究竟值不值當?後來,我終於想明白了,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某些人的極度貪婪和慾壑難填,弟弟不應枉死,我只有忍辱負重,揭穿所有的罪惡才是對弟弟最好的告慰。」看來周文港在殯儀館看見孟標並非見鬼,他看到的其實是孟高。

  李一亭訝道:「你們的出發點是什麼,咱們暫且不談。可要順利實施這個計畫……呃,說實話,不管是我還是其他人,都可以看出你和死去的孟標根本就是完完全全兩個人,怎麼可能會弄混淆?單位同事更是朝夕相處,你們怎麼做到瞞天過海、暗渡陳倉呢……」

  孟高沒有說話,他從床櫃內掏出一副眼鏡,然後變魔術般在額頭上沾了一個癤子,他帶上眼鏡後,問:「你看我現在是誰?」

  許荊南打量數眼,半天才驚嘆道:「除了身形胖瘦和膚色深淺,這的確也是個如假包換的孟標。」

  孟高微微一笑:「偽裝這種東西,達到神似不容易,但體型和膚色太容易改變了,何況我們倆是如假包換的親兄弟。倘若我讓英俊的弟弟一個月吃下幾百斤巧克力,倘若你們見過我以前的臃腫模樣,那麼你們印象中的大胖子此時就坐在正對面呢。」但這點笑容也僅僅一閃而過,隨即他的情緒開始低落,「我們雖然不是孿生兄弟,可小時候長得區別不大……不說這些了,都已經無法挽回的事。殺身成仁,我弟弟深明大義,也算死得其所,死得有價值。」

  他的眼神裡居然又閃現出異樣的神采。

  對於某些為了或崇高或私人的目標而慷慨赴死的人,或許必要的犧牲並不一定就是難以接受的。

  李一亭嘆道:「開始我沒想通的時候,確實怎麼也猜不到這個謎,我只是非常清晰地感覺到有一雙手藏在暗處,一直在不停地指揮我,每當我失去線索的時候,這雙手就給我指一個方向。不過,我確實先入為主地把死去的孟標和相關的社會關係排除了,把這些人完全當作了受害者,恰好那群腐敗分子、凶殘殺手就活生生地在我視線範圍之內無所遁形。存在心理盲區,這就是我遲遲接觸不到真相的原因……」

  他接著道:「你這叫運籌帷幄之中,牽著我的鼻子做事。現在回想起來,才恍悟有疑點,我去魚塘邊的小平房調查,雖然屋裡空空如也,但很奇怪,當我把頭探出靠海邊的窗戶時,就有一雙水鞋看似無意,其實有心地整齊擺在窗戶外兩級小台階上,於是我便按圖索驥,順利地找到了這個不算顯眼的小修理廠。不過,那時,我還以為是凶手不小心露出了破綻……」

  「接著,我們來到這個修理廠調查,正好那麼幸運,居然找到了保留達40多天的監控錄像,按常理來講這也不是不可能,可奇怪的是,這40天的錄像最後一天居然不是我們來的那一天,也就是說,這段視頻錄像至少是在我們來之前的一天,就已經錄好和保存下來,更巧的是,幾次小筏子出沒的時間也正好在這段錄像之內。這該是件多麼神奇的事情!」

  「說到這,其實還有一件更巧的事,那就是我為什麼會突然想起去探查那個船塢呢?看似偶然,其實必然。因為當時船塢邊上停著輛非常醒目的紅色兩輪摩托車,車上還放著一些攀爬物品,頭盔也隨便掛在車把手上。閣下肯定瞭解我也是個好奇心很強烈的人,那麼我自然就會想,是不是有人下船塢去了,他去幹什麼?於是我就順利發現了研究所的秘密實驗……」

  吳隊長,哦不,孟高,坐在那裡笑而不語。

  李一亭繼續道:「其實最迷惑我的,就是那起車禍,應該說,這起車禍是整個案情偵破的關鍵。倘若我不幸身亡,那麼偵破就陷入停頓;但我偏偏躲過一劫,這究竟是我的運氣還是其他什麼原因?」

  「而我原來一直認為,這起車禍肯定是唐東洲或者溫九霖安排的,但事實上他們並不承認這件事,現在仔細想想,他們何必自露行藏?這起車禍最有可能是你的安排,只有這樣,一切才能解釋得通……」

  孟高似乎一愣,他的眼神裡閃過一絲非常複雜的表情,但很快,他就頷首道:「沒錯,這次車禍正是我的安排,不催促你們盡快行動,可能就讓唐東洲他們有機會毀滅證據,那麼一切計畫將形同泡影。」

  他沒有想到,自己一瞬間的表情變化,已完全落入陳天宇的眼中。

  陳天宇卻一直沉默不語,他沒有點破。

  李一亭奇道:「那你就不怕我真的死了,那誰來幫你弟弟昭雪沉冤呢?」

  「呃……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嘛。」孟高試圖轉移話題,當然也是提出自己的困惑:「雖然你們猜到有人在暗處設局,但為什麼直接懷疑到我身上呢?」

  李一亭道:「周文港其實已經跟我們說得非常清楚,他幾乎完全受這個孟標的擺佈,無法自拔;而沉塘中的陳屍,也是孟標所發現,這一點無法否認;剛開始的失蹤案,顯然也是這個孟標自導自演;那麼我們就想,誰來設計這一切才最合理呢,推理結果卻還是孟標自己,可孟標確實已經死了,屍檢報告無法作假……那麼這個孟標究竟還會受誰指使,我們只能靠直覺來詐你一詐了!」他和陳天宇相視一笑。

  孟高點點頭:「我猜,你們唯一的困惑就在這個修理廠,而在修理廠,你們也唯獨只見過我本人;倘若我正是幕後指使者,那麼你們就解開了一切謎團;倘若我完全是個局外人,那麼我一定也是熟悉內情的人;有50%的成功概率,換作是我也會來嘗試一下。」

  「事實證明你們的直覺沒有錯,我的身份並非保安,而是這個修理廠的老闆,而且,我和研究所的恩怨源遠流長。」他最後輕嘆道。

  孟高自顧端起一盞茶,一飲而盡,他坦然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你們。我做這件事的目的,想必你們已經非常清楚,那就是揭穿一群雄踞一方、為非作歹的偽君子們的騙局,讓他們的惡行完全暴露於郎朗乾坤之下,得到應有的懲罰。」

  「當年,滿腔熱血的我一路碰壁,連續幾個生意都以失敗告終。心灰意冷之下,幾經輾轉不得不接受朋友的幫助,退而求其次,在這個偏僻的地方經營這麼一家小修理廠。生意鼎盛之時,自然會接觸到布恩游舉足輕重的高級研究所,還湊巧窺見了他們神奇的航天實驗,實驗場地就在我們修理廠附近嘛。於是我心血來潮,未經深思便介紹剛剛畢業、前途渺茫的弟弟孟標來到這個研究所求職,那時的他還是個非常懵懂的技術人員,也不瞭解社會的黑白是非、真假善惡;只是仗著自己有些研發能力,以為能夠在這裡施展一番拳腳,我弟弟確實也有這個天賦,很快便躋身到核心項目的研究中;你們應該知道,對於一個技術人員來講,沒有什麼比研究航天科技更刺激和充滿想像力了,倘若成功,必定是享譽世界的壯舉;偏偏就在此時,柳藝竟然出乎意料地提拔我弟弟為項目的總負責人,這當真讓他又驚又喜,對我也很是感激。孟標那時真的非常感謝柳藝的器重,也萬分崇拜他的慧眼相識,下定決心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幫他完成夙願……」

  「但慢慢地,我弟弟發現了一些異常的情況,那就是研發經費經常入不敷出。作為項目負責人,他不得不跟柳藝匯報了這個情況,可柳藝每次都只是嘆口氣,說,其實核心項目最缺的並不是技術,缺的是源源不斷的研發資金。」

  「我弟弟便問那怎麼辦?柳藝每次都敷衍說總會有辦法的。於是他就邊等邊攻關,很巧,在一個平常的吃請中,他意外地碰見一個曾經非常要好的朋友,巧合的是,這個人就是我的發小謝荃。……有一次偶然的機會,謝荃私下告訴我,他現在擔任唐東洲的專職財務人員和採購員,之所以撥不出經費到研究所,只不過是有人想獨吞這筆巨資而已;我轉告弟弟後,他立即領悟到謝荃說的是誰,但他也理解,是個人都會瘋狂地追求利益最大化,何況是如此巨大的誘惑擺在面前。」

  「於是我那幼稚的弟弟,居然勸說我的發小嘗試去說服這個人,其實說來我弟弟的要求也不高,就是增加10%的利潤到研發經費裡,他天真地認為,少賺這麼點錢,對唐東洲他們來講也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但對柳藝的研發來講,卻是至關重要的。」孟高的眼睛裡突然射出一股讓人不寒而慄的怒火,「我真是萬萬沒想到,他們……我弟弟只不過建議而已,唐東洲他們居然把我的發小殺死了,真的殺死了!」他難過地垂下頭,無聲的眼淚滴在滿是黃土和鋸木灰的地面上,揚起一陣細微的粉塵。

  猛然,他使勁抹了一下淚水,冰冷地道:「我不是個昧良心的人,是我和弟弟害死了無辜的謝荃,為了這麼一點點錢,謝荃竟然把命丟在這裡!於是我的心裡產生了難以描述的仇恨;我不但恨這些連皮帶骨吃肉的人,也恨研究所那群異想天開的空想家,倘若沒有這個不切實際的幻想,謝荃就不會死……」

  許荊南忍不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這是一項偉大的事業,是造福人類的,醜惡的只是唐東洲這些敗類而已。」

  孟高點點頭:「沒錯,後來我也想通了,至少不再怨恨柳藝;但這個仇我卻是非報不可,謝荃絕不能枉死。……弟弟生性內斂,肯定沒有辦法完成復仇計畫,可我又沒有足夠的資質打入這幾個單位的內部調查實情。於是我想起古代有一種借屍還魂的妙招,或許可以拿來報仇雪恨,於是我巧妙地利用與弟弟神似的先天條件,準備上演一場精彩無比的復仇;當時,我真的萬萬沒想到弟弟居然會因此而死。」

  孟高心中仍然抱著弟弟死得其所的心態,所以他的表情沒有顯露出悲傷:「借屍還魂以後,我一方面不停地蒐集那群人的犯罪證據,同時製造各種煙霧,試圖引起上級部門的重視,事實證明毫無效果。當我完全認清唐東洲、溫九霖等人的真實面目後,仍舊想通過合法途經讓這些人認罪服法。於是靈機一動,打算設局一步一步帶領警方撥開隱藏得極深的騙局,首先自然得先引起警方的注意;於是我親自策劃,並和弟弟互相接應,製造了許多起離奇失蹤的案件,我弟弟孟標既然參加核心項目的研發,自然知道研究所曾經發生過多起人間蒸發的奇事,那麼繼續製造神秘事件、營造曾經的恐怖氣氛這一招成為我設局的首選;可笑的是周文港那個傻小子,居然連我和弟弟輪換著出現在寢室都無法察覺。」說到這裡,他居然微微一笑。

  「可惜這一招似乎也不管用,研究所領導雖然慌張,卻還是動用各種關係成功把幾次失蹤案掩蓋住了。正當我們都快要放棄的時候,你們出現了!」孟高望向李一亭,「而且還對這件事異乎尋常地感興趣,我們隱隱察覺到久候的機會終於到來,心想這下總算夢想成真在望;未曾料想,唐東洲他們的手段更為厲害,一個小小的飯局竟然將你們徹底遏制住了,我們失望透頂,這就是我久候的警察們的本事嗎?」

  「還好,我不經意間發現你們的一個秘密……」孟高望向李一亭,眼神居然柔和許多,「我發現,你們竟然在秘密跟蹤唐青!」

  「我頓時喜出望外,看來你們還沒有完全放棄調查,那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們絕不能錯過,此時能夠徹底揭開真相的唯一鐵證就是謝荃的屍首,只有讓屍體說話,一切真相才會重見天日。……後來的事,你們也清楚,為了這個真相,我弟弟犧牲了,但目的也終於達到了,他遵守對我這個哥哥的諾言,用生命為我尋找到最重要的證據。」

  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他的表情也就不再緊繃,反而顯得輕鬆。

  「我知道,有了這兩個人的死亡,你們警方無論如何都會竭盡全力去偵破這個重大命案,期間,我再適當提供些線索,指明些道路,破案便是遲早的事,而唐東洲和溫九霖也必然難逃法網。」

  李一亭此時卻還有另外一個疑問。

  他道:「你弟弟和唐青究竟是怎樣一種關係呢?」

  孟高毫不隱瞞,也毫無避諱:「這樣跟你打個比方吧。……如果說唐青是一位天上的仙女,那麼我弟弟就是地上的一隻癩蛤蟆;非常偶然的機會,仙女居然對癩蛤蟆產生了感情;可她對我弟弟的感情,雖然弟弟自己能夠體會到,卻是我們這個家庭永遠無法承受的,他們之間有一段如同天地般遙遠的距離,無法踰越……何況她的父親唐東洲是我們共同的敵人,那麼我弟弟只好離她遠遠的,越遠越好……你們明白吧?」

  李一亭點點頭,他瞭解門第差別造成的無奈,確非普通百姓家庭能夠輕易跨越,何況還摻雜著錯綜複雜的恩恩怨怨。

  他最後問道:「為了揭穿唐東洲的貪贓枉法,如此搭進去兩條活生生的性命,你真的不後悔嗎?」

  「絕不後悔!」孟高眼中露出別樣的異彩,他的心裡突然閃過那無憂無慮、魂牽夢繞的舊時光。

  在那陽光明媚的午後,綠樹成蔭的山村,青草茵茵的田間地頭。

  他是板栗;而謝荃,就是狗尾巴草。

  或許,扳倒唐東洲團夥才是他倆兄弟此生唯一的壯舉!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17
第四十一章 真相大白

  陳天宇突然緩緩地道:「我相信你說的大致是實情,不過,或許你還刻意隱瞞了一件事。」

  孟高訝道:「什麼事?」

  陳天宇一字一頓地道:「我想,你至少應該需要幾個幫手。」

  孟高搖搖頭:「你說的是我弟弟還是周文港?我弟弟當然不可或缺,可周文港嘛,我只不過利用他的幼稚而已,讓他當幫手,我看只夠幫倒忙吧。」

  陳天宇搖搖頭:「我說的既不是你的弟弟,更不是被你們牽著鼻子走的周文港。你的這個幫手不但比孟標、周文港厲害一百倍,或許比你也厲害不少。」

  孟高奇道:「如此天衣無縫的佈局,再加上我弟弟的主動犧牲,倘若還有人能夠超越我的算計,那就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陳天宇嘆道:「再巧妙的佈局,有些環節若沒有特殊的人去做,恐怕也難以成事。……這樣,我問你一個問題吧,你究竟是如何才能做到,在溫九霖的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呢?」

  孟高大聲笑起來:「這還不容易嘛,趁他不在的時候唄。再說,我扮演弟弟的時候,曾經刻意接近他,經常與他喝酒閒聊,灌醉他也不是什麼難事。」

  「你還能把所有人都灌醉?連女人你也能灌醉?」陳天宇一針見血。

  孟高的笑容瞬間在臉上僵硬,他半天才道:「什麼女人?」

  李一亭嘆道:「當然是一個和溫九霖長年生活的女人。你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來去自如,除非她是你的同道中人。」

  陳天宇決定繼續給他當頭棒喝:「你有沒有想過,其實你的弟弟孟標也完全有可能並非意外淹亡。」

  這道閃電瞬時驚得孟高渾身顫慄,這層刻意逃避的疑問一旦捅破,孟高就再也難以保持平靜。

  「你不要胡說八道……我已經什麼都交待了,你們愛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吧,其餘的事我一概不知。」他忽然冰冷著臉,不再說話。

  李一亭無奈嘆道:「其實你何必言不由衷,到了此時,即便你刻意迴避,但有個問題你永遠都回答不了……你雖然反對孟標與唐青交往,但會刻意殺死唐青嗎?」

  他接著道:「倘若唐青沒有死,我可以認為你就是那個唯一的幕後黑手,但這種破釜沉舟的必殺技,雖然能讓唐東洲就範,卻無疑也暴露了凶手自己。」

  孟高突然發出一聲野獸般的怒吼:「你們都錯了!唐青就是我殺的,為了替謝荃和我弟弟報仇,我喪心病狂、天理難容!……我認罪伏法。」

  屋裡重新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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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外。

  篤定而緩慢的腳步聲響起——

  「板栗,其實你何必替我遮遮掩掩,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我一手設計,最終才能夠大功告成!如此有成就感的美事,為何要你為我承擔後果……」一個略帶沙啞但依舊充滿誘惑力的女聲從門外傳來,接著一位衣著樸素,卻宛若天人的女子緩緩走進來。

  李一亭自然還不陌生,這個女人正是當日首次探查魚塘時,偶然一瞥看見的漂亮女子;而陳天宇也算熟悉,她就是夜市中身著紅妝的那個神秘女人,也就是溫九霖的情婦江茹。

  江茹走進來,向他們幾人點頭致意,然後走到孟高身邊,深情款款地摸了摸他的臉,輕聲道:「你為我做的已經足夠多,不必再繼續了。我欠你的太多,今生已經沒辦法償還,現在總算功德圓滿,何必再強求完美的結局呢?」

  孟高顯然有些惱怒:「誰讓你出來胡說八道,我還需要你為我當替死鬼嗎?……還不快走!你這個瘋女人。」

  江茹臉上露出極度的悲傷之情,哽咽道:「板栗,你這是何苦?到了這個時候,你覺得還有什麼必要隱瞞嗎?我們這樣做究竟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把他們的醜事公之於眾,讓唐東洲這個偽君子身敗名裂,讓溫九霖這個惡魔難逃法網,這就夠了,真的夠了,我不想你再有什麼事……」

  孟高慘笑道:「小蘑菇,你已經受盡了人世間最淒涼的苦,難道就不能讓我還給你一個公道嗎?」

  江茹嘆了一口氣,卻溫柔地道:「公道有什麼用,還我公道又怎麼樣,該經歷的不也已經經歷,該失去的也不可能回來,你何必糾結呢?」

  孟高仍舊怒不可遏:「我不甘心,我也不可能看著你再踏入無盡的輪迴。」

  「算了吧,我看這幾位警官也是好人,何苦再隱瞞他們呢,再說你能一輩子隱瞞下去嗎?板栗,你為我做的事,我會銘記於心;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來,以後好好生活下去……」江茹痴痴地道。

  孟高猛地甩開她的手,惡狠狠地盯著她:「不行,我已經狼狽逃走過一次,我這次絕不能再逃走。」

  這回江茹也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孟高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當然不知道,孟高心中還烙刻著那個童年的心理陰影——那次襲擊三毛時的落荒而逃,這件事永遠只有孟高自己清楚。

  劉紫辰眼睛有些難受,她偷偷地揉了一下,此時忍不住插話道:「其實你們也不必這樣互相都願意為對方去死的,你們只是設了一個局,又沒有親自殺人放火,還夠不上刑事犯罪,只要你們願意將知道的情況說出來,我想法律會給你們一個公道的。」

  屋裡其他人沒有說話。

  江茹卻慘然道:「一切都太晚了。……從謝荃死去的那一天起,我知道一切都無可挽回了,我心中的仇恨,也遠比你想像中的大;板栗,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我也早已不是曾經的小蘑菇了……」說到這裡,她眼中的熱淚終於忍不住滑落臉頰。

  孟高還帶著些僥倖地道:「不會的,不會的。小蘑菇,這位女警官說得對,我們還沒有犯罪,我們還可以繼續在一起生活下去。」

  江茹緩緩地推開他,眼神決絕而果斷,她道:「板栗,你別傻了。」

  她站起來,朝李一亭他們道:「我跟你們走。」她說完話,便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孟高趕緊一個箭步擋住了她的去路。

  此時他就如同一頭雄獅一般,虎視眈眈地望著眾人,似乎誰還敢往外踏上一步,他就要將其撕成碎片。

  江茹面色冰冷,早已心如死灰,她輕輕地推開孟高,道:「板栗,我今天要明確地告訴你。……我從來就沒有真正愛過你,之所以費盡心機接近你,只不過要讓你幫我復仇而已;我不恨任何人,但我這一生都只會愛同一個人……永遠不會改變!」

  孟高仍舊堵著門口,他色厲內荏地道:「我不信,你騙我,我知道你是騙我的……」

  「如果我現在告訴你,是我親手殺死了你的弟弟,你還會繼續這樣想嗎?」江茹淡淡地道。

  如同晴空霹靂一般,孟高感覺靈魂瞬間離開身體而去,他癱軟地倒向路邊,噴出一口濃郁的鮮血。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17
第四十二章 始作俑者

  案件總算落下帷幕,江茹在警局也如實供述了她殺死孟標的前因後果:當日,為了尋找謝荃的屍首,孟標喝了點小酒暖身後,隨即下水摸找;可反覆多次,竟然都沒有任何發現。他們不禁懷疑謝荃的屍骨究竟還在不在塘底,而此時孟標已有些精疲力竭;江茹想,倘若由於多次的開閘換水,謝荃的屍體已經漂向了深海,那麼,這樁謀殺案就將永遠成為歷史懸案。——此時的江茹已近乎發狂,她一次又一次地催促孟標重新下水,直到孟標在水裡大喊救命的時候,江茹突然產生了一個怪異或者說可怕的想法,倘若今天魚塘中出現一具屍體,不論主人是誰,那麼這個案子就能沉冤得雪。

  她幾次想伸出手中的竹竿,但就在最後一刻,她腦海中忽然浮現出溫九霖殺死謝荃霸佔自己的醜惡罪行,回憶起唐東洲摸黑鑽進自己被窩的無盡屈辱,她作出了那個讓自己愧疚一生的決定——袖手旁觀。可以說,江茹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江茹而死!

  至於謀殺唐青,卻是她被逼急了私自做的決定。剛開始,她絲毫沒有這樣的想法,也沒有這麼凶殘,但看著案情陷入僵局,唐東洲始終安然無恙,她心裡又一次失衡了。此時要想撼動唐東洲這只猛虎,釜底抽薪可能是唯一的辦法;所以她利用唐青的幼稚,謊稱要唐青為自己和唐東洲牽線搭橋,在一次有預謀的約見中戰戰兢兢地給她下了足夠量的毒劑,剛開始她還有些於心不忍,但畸變的心理促使她果斷地下這個死手,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回頭,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整個作案過程大概就是這樣。

  不過,江茹雖然心甘情願伏法,卻很好奇北亭是怎樣識破她的存在的。直到一位婀娜多姿、神情黯然的美麗女子出現在她面前時,江茹才徹底明白過來——

  唐青死而復生了!

  這當然要歸功於暗地裡保護著她的劉紫辰和沈明月,在危急關頭,劉紫辰巧施妙手,更換了那杯致命的毒酒,同時,為了製造假象,她非常聰明地在唐青的酒中投入一種能夠讓人假死的草藥,這種草藥是獵戶萬永坤的獨門秘方。

  至此,所有的謎團終於真相大白。

  雖然案件已經徹底偵破,但北亭偵探們個個心情沉重,根本沒有一絲成功的喜悅。特別是劉紫辰和沈明月,她們都為江茹暗暗傷神,社會的不公和人性的貪婪造成了江茹個人的慘重悲劇和無限災難,這麼一個弱女子又能有什麼其他的方法去擺脫枷鎖?

  不過法律就是這樣,對於每個人都是平等的。

  故意殺人必須受到法律的嚴懲,殺人理由是什麼,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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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北亭偵探社首次出征便大戰告捷,每個人心裡還是有一些高興的,特別是陳天宇和李一亭,兩人雖然興奮點不同,但心情卻相差無幾。

  李一亭高興的是,北亭偵探社終於成為一個有身份有地位的機構,往後破案不再需要畏首畏尾,而且團隊的偵破能力比起當年在正規單位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如此一來,又能夠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放手搏鬥一番,特別是與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出生入死,這種默契又非當年同日可語。

  陳天宇卻並不完全這樣想,他知道北亭偵探社雖然查案可以獨闢蹊徑,可以出其不意,但顯然比警方還是危險許多,如今總算得到上級認可,也算為國家出了力,挽回許多損失。以後至少可以保障團隊成員的基本生命安全,如此便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他們不知道的是,北亭偵探社的聲譽從這一刻起也不再是籍籍無名,這個事倒是讓陳天宇隨口言中了。

  布恩游失蹤案的偵破成為北亭偵探社的開山之作,也是成立伊始獲得的第一塊金字招牌,尤顯其特殊性。

  高興歸高興,此時——

  一行幾人正在收拾行裝準備打道回府。

  李一亭忽然停下手中的活計,他的心裡似乎還有一個謎題尚未解開,此時也應該還沒有到離開布恩游的時候。

  他想了許久,突然喊道:「都停下!……」

  眾人詫異地望向他,不知所以。

  李一亭居然晃悠晃悠走到空空如也的茶几上坐下,然後用眼睛斜瞥著陳天宇,眼神很怪異。

  陳天宇笑道:「看樣子,有人今天又要發飆了,這麼盯著我幹什麼?當我是凶手啊。」

  李一亭凝重地點點頭:「你說得對,其實我們或許全錯了,真正的幕後黑手至今還未露面呢。」

  除了陳天宇,幾乎所有的人都驚住了,包括剛剛進門的許荊南。

  沈明月第一個打破沉默,她好奇地道:「李大哥,你不要嚇我們好不好,你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李一亭面無表情地揚揚眉毛,指了指陳天宇。

  陳天宇苦笑道:「又關我什麼事?」

  李一亭怒道:「你說呢。」

  陳天宇唉的一聲,顯出深深的無奈,許久才道:「一亭,我真是服了你啦,你這好奇心怎麼這麼沒完沒了呢?……還好,你要的幕後黑手現在就站在門外,否則我真是百口莫辯了這回。」

  一陣爽朗的笑聲從門外傳來,接著一個渾厚的聲音道:「看來我今天來得真是及時啊,俞廳長。」

  俞先民的身影出現在門外,緊跟著他的是一個年過半百,卻滿頭黑髮、面容矍鑠的老者。

  這位老者輕嘆道:「天宇說得沒錯,我如果再不出現,這位年輕人可能得賴著不走了。……」他指的當然是李一亭。

  眾人還在莫名奇妙,俞先民已經介紹道:「這位是最高檢的戴主任。」

  老者哈哈一笑,擺擺手:「什麼戴主任,你就是傳說中的神探李一亭吧,……老夫就是你要找的那個始作俑者——戴駱。北亭偵探社可是我幫你申請下來的,你應該感謝我才對啊……是不是天宇又在中間搞了什麼瞎名堂?」他微微皺了皺眉頭。

  陳天宇無奈地嘆口氣,卻扭頭對另外一個人道:「紫辰,這個老頭就是我經常跟你提起的,拉我上賊船的那個不死老刑警。」

  劉紫辰努力回想,終於訝道:「莫非這位就是《刑偵實錄》的作者?」

  陳天宇聳聳肩:「除了他,還會有誰?」(作者按:戴駱也是個傳奇人物,外號「老狐狸」,原是江南某省破案無數、工齡超過30年的老刑警。陳天宇少年時出來闖蕩社會,對社會一無所知,曾經誤入黑道組織,正是戴駱在街頭將其逮捕後轉化為臥底,由於陳天宇工作出色屢次立功,臥底生涯結束後加入警隊。接著,戴駱由於秉性剛直在調查某個案件時觸底翻船,提前退休,陳天宇也隨即辭職南下創業,後來創立了名噪一時的華宇集團,再後來便是西部救災意外失去左腿、主動辭去董事長職務退隱山林、因誣陷案結識李一亭、重出江湖成立微聯盟網、北亭偵探社,繼續為弱勢群體討公道,前面已交待過,再具體的話就只能請諸君觀看前傳《回家的路之人在迷途》了,那本書共40萬字完本,目前因屏蔽只剩27萬字,除了第三部全佚,其餘四部足夠書友閱讀和瞭解陳天宇的傳奇經歷吧。)

  眾人愕然,李一亭卻恍若大悟。

  看來這條宿命中的無間道此生怕是無法再回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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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殘陽如血,落葉紛飛。

  北亭偵探們又將再次踏上變幻莫測的征程,在前方等待他們的又將會是什麼呢?

  全文完!

  全篇完,待續!

  下一錄《孤島血凝》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18
第一章 械 斗

  彎月島,其實只是一個半島。

  這裡地處澤江沿岸,位於澤江南面,這裡有一個著名的景點,名叫高普軍校,是當年孫先生所創立。

  陳天宇一行之所以來到這裡,也是想來瞻仰一下這所當年的中國西點軍校。

  其實他們這一次行程的主要目的是返回北亭偵探社籌建運營機構的,來到這座交通中轉城市,臨時起意決定暫留一天,參觀一下這座歷史悠久的大城市風采,順便品嚐一下號稱無所不能吃的人間美味。

  高盛陽的律師事務所有緊急業務,已提前數日坐飛機返回工作地點。

  許荊南也沒有同行,雖然他有這個意願,但被李一亭果斷回絕了,這不是年輕人可以從事的工作,許荊南目前最應該做的就是到更合適的崗位進修技藝,他有些過人的本領,應該更加充分的發揮出來,跟著回北亭恐怕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也巧他們到達這個城市的當天,便接到許荊南的電話,電話裡的許荊南帶些興奮,原來是市局的老法醫宋愈因為布恩游的案子,對他青睞有加,特意將他借調到市局幫助工作,這也相當於正式被大單位接收的訊號。

  眾人自然替他高興,李一亭在電話裡也稍稍恭喜他,同時不忘潑幾盆冷水,提醒許荊南要多向老法醫學習,不斷積累經驗,不能憑著一股子熱血做事。掛斷電話前,他也順嘴提了一句,倘若他日許荊南的技藝成熟,北亭或許有需要他的地方,好好努力才是。

  陳天宇不耐煩地道:「你就不要倚老賣老啦,年輕人嘛,必須再經點事,不撞得頭破血流,你以為他能明白你說的道理?」

  李一亭掛斷電話,也贊同地點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我老是喜歡多嘴,都快成聖鬥士啦……」

  「李大哥也是純粹出於好心,他看荊南值得培養,才會苦口婆心的。天宇,就你毒舌,從來沒句好話。」劉紫辰在旁看不下去。

  陳天宇聳聳肩,表示無辜躺槍,眾人紛紛樂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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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一行五人才剛剛下渡船,今晚主要是來品嚐美食的,遊玩的事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實施。

  從渡口坐了兩輛三輪車費去10塊錢,卻並沒走多遠,司機說的也在理,島就這麼大,吃的地方就集中在這附近,拉遠了也沒意義,萬永坤有些窩火,既然這麼近,為什麼收那麼多錢,司機冷冰冰地回一句,這是起步價,只要發動車子就這價格。

  陳天宇擺擺手,表示入鄉隨俗,不用跟他計較,萬永坤才作罷。

  此時沈明月已經瞄上一家烤魚排檔,因為招牌上寫著「碳烤活魚」四個大字,店面雖然簡單搭建但佔地面積很大,食客也滿滿噹噹。眾人都表示有意願見識見識,如何用碳烤一條活魚。其實陳天宇先前也曾提議要不我們去吃吃猴腦,數人怒視,建議立刻被集體否決。

  幾人才剛剛落座,李一亭突然說乘點菜的工夫,見縫插針去理個發,這麼些日子,光顧著案情,頭髮的確蓋住耳朵了,萬永坤也嚷著跟去。

  陳天宇撇撇嘴,由著他們隨意。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個碳烤活魚是非常快的一個菜,兩人才剛剛踏出門口,東西已經端上來了,當真是一條活魚和一個炭火爐子。

  三人面面相覷,不知怎麼個吃法,莫非用鐵釺子直接穿上魚放在炭火裡烤嗎?服務員笑笑,表示不對,她從架子上取下一隻盤子,將活魚放在盤子裡,非常有技巧地將魚頭留在盤子外,然後倒冷水,放些蘿蔔絲和其他配料,最後將盤子架在炭火爐子上。

  劉紫辰不由皺了皺眉頭,她自然明白這種吃法的用意,顯然這是將盤子裡的水慢慢加熱,當魚的身體已經熟透,可能魚頭還是活的,原來就是這麼個碳烤活魚,倒是名副其實,但……

  何苦如此折磨它呢?

  沈明月卻沒有這麼多想法,她有些小興奮,這種吃法她也是第一次,多少帶些新奇感。她用筷子輕輕撥了撥魚尾巴,魚尾巴居然啪啪打起水花來,濺得她一臉水珠,此時水珠已經有些溫熱的感覺,讓沈明月哭笑不得。

  陳天宇和劉紫辰也笑起來,此時他們也無心再去考量什麼殺生之事,反而覺得算是開了眼界,不虛此行。

  等到魚身已經全部煮熟,魚嘴一張一合苟延殘喘,魚目開始慢慢變白之時——

  李一亭和萬永坤還沒有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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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一亭也想不到簡簡單單理個發,也會碰上這等奇事。

  這不過是家普普通通的理髮店,除了門口掛著旋轉的條紋玻璃筒,連店招牌都沒有,本來他們以為這裡應該比較便宜才對,問了問價格,洗頭150!萬永坤差點沒吐血,幾個理髮師看著就是半大不小的姑娘,這頭髮是金子做的,洗頭也用不著這麼貴吧?

  幾個姑娘冷冷地看著這兩個外地人,斜著眼道:「理髮加洗頭,你們還想多少錢?」她們說話的口音顯然也是外地的,並非當地人。

  「光理髮多少錢?」萬永坤問。

  那個長得頗有些姿色、看上去是老闆娘的女孩子低下頭去不再理他們,大概是表示不屑。

  此時正坐在理髮椅上的帥氣年輕人和氣地笑笑,主動說話道:「你們是第一次上島吧,這裡都是這個價格,……你們放心,絕對不吃虧的。」他還轉過頭向萬永坤擠擠眼。

  萬永坤還未接話,李一亭已經動了些興趣,他拍拍萬永坤的肩膀,示意他就在這裡理髮,萬永坤不解地望他一眼。

  於是兩人坐在邊上的長條沙發椅上等待空位。

  理髮店內除了他們兩個,還有兩個顧客,一個就是剛才那個年輕人,另外一個卻是個年紀五十上下的老者,想不到這種年紀的人也會選擇這種地方理髮。

  李一亭順手拿起沙發椅邊上的那本破破爛爛的雜誌,居然是《人之初》,他會心一笑,大概也明白這裡是個什麼地方。

  就在此時,門口走進來位新顧客,此人也比較年輕,算是大個子,面色有些黝黑。開始他只是坐在萬永坤身邊靜靜等待,但不久他就站起身來,因為他看見帥氣小夥子已經站起來,萬永坤正想說話,李一亭在後面輕輕按住他。

  黑臉漢子徑直坐到空位上,朝剛才那個為帥氣小夥洗頭的女孩招招手,表示欽點這位。那個女孩還未開口,帥氣小夥卻頗為友善地道:「老兄,你重新點一個吧,這個女孩是我的。」

  李一亭眼睛看著書,其實在暗地觀察,雖然他隱隱感覺到異常,但他也不知為何店裡頃刻間便爆發出一次莫名其妙的爭吵,在電光火石之間,耳中只聽到這麼一句話,黑臉漢子和帥氣小夥居然已經扭打在一起。

  這真是讓人瞠目結舌,眼花繚亂。

  兩人隨即被店內幾個看似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們分開,黑臉漢子眼睛裡依舊血紅,帥氣小夥卻神色平靜,只是扯了扯被抓壞的唐衫。

  帥氣小夥低聲說了一句:「神經病。」

  隨即拿起掉在地上的手機出門而去。

  「何必,你幹嘛這麼衝動……你沒考慮過後果嗎?」剛才那個老闆娘有些埋怨地瞪了一眼這個叫「何必」的年輕人。

  黑臉漢子仍然怒氣衝衝,咆哮般吼道:「阿海這個敗類,他算什麼東西,信不信我弄死他。」

  幾個姑娘居然笑笑,然後不再搭理他,眼神中竟然有些鄙夷的味道。

  黑臉漢子也無奈,陰著臉走出理髮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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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已經暗下來。

  黑臉漢子獨自往回走,他今天很不開心,所以走在路上也似乎悶悶不樂。

  身後響起摩托車的聲音,低沉卻也普通。但車上的人卻顯然不普通,這是兩個臉上帶著傷疤、手裡拿著砍刀的狠角色。

  這輛摩托車剛開始還緩緩地在街上開,但就在經過黑臉漢子身邊的一瞬間,閃亮的刀光剎那間照亮黑夜,從黑臉漢子的脖頸邊掠過。

  這還是黑臉漢子身手敏捷,感應般將頭偏向一側,躲開這神來一刀,這些人的確狠,倘若閃避不及時,這是要直接將他頭顱砍下來的節奏。

  黑臉漢子這回不敢大意,他伸手摸摸脖子,汩汩的鮮血立即沾滿右手。

  許多人想他可能要回擊,但事實上他立即撒開腿就跑,而且跑得跟一陣風似的,頭也不回。

  摩托車上的兩個人也不驚訝,而是加大馬力在後面趕;黑臉漢子拐進一條窄巷子,試圖擺脫追殺,但車上二人果斷地將摩托車丟在路邊,繼續往前推進,這條巷子的盡頭有扇鐵門,黑臉漢子正在翻越,突然腿上一痛,他應聲落地。

  大腿上出現一道裂開的刀紋,血流如注,體力也在一點點消失,黑臉漢子一瘸一拐從路邊操起根鋼管,與兩個惡徒搏鬥。

  除了身上立即又多去幾道血口外,沒有任何效果。

  黑臉漢子心裡突然湧起一陣慌張,看來今天有人要將自己置於死地了,恍惚之間又挨幾刀,他癱軟著斜倒在鐵門邊,用沾滿鮮血的手抓住,力氣已經耗盡,除非出現奇蹟,否則今天是難逃此劫。

  兩個刀疤臉突然停了下來,他們互望一眼,似乎在做決定。

  黑臉漢子有氣無力地望向他們,眼裡也多少露出些哀求的神色,任何人在死亡面前,都難逃恐懼。

  但兩個兇徒商量的結果卻很快確認,他們又一次舉起刀,黑臉漢子無助地抱著頭,渾身顫抖。

  一刀、兩刀、三刀……

  鋼鐵的薄片墜落在柔軟的肌體上,揚起一陣陣血霧,生命開始慢慢脫離黑臉漢子的身體,他的意識也越來越模糊。

  看來自己今天是必死無疑了,他的手從握拳狀逐漸鬆弛。

  驀地——

  刀光剎那間停頓。

  這絕不是兩個兇徒心發慈悲,而是他們的砍刀被兩雙鉗子般的手接住了,兩人使勁抽刀,無果。

  李一亭和萬永坤各接住一把刀,面色陰沉地望著他們。

  「滾!」許久,李一亭才發出低沉的怒喝。

  他的眼睛裡劃過一道耀眼的閃電,讓人不寒而慄。

  兩個刀疤臉用雙手拔刀,仍舊紋絲不動,他們也不傻,知道今天顯然遇到棘手的強敵,心想算你小子命大。

  二人果斷棄刀,卻撂下一句狠話:

  「敢在彎月島多管閒事,你們大概是活得不耐煩了。」竟然就這樣大搖大擺離去。

  萬永坤正待阻攔,李一亭伸手擋住他。

  「為什麼放過他們?」萬永坤不解。

  李一亭冷靜地道:「先救人,其他的事回頭再說。」他鬆手把砍刀扔在地上,發出響亮的「叮噹」聲。

  黑臉漢子已經奄奄一息,不但地上全是血泊,即便是在鐵門上,也到處血跡斑斑,李一亭暗暗皺眉,不知道這個傢伙究竟還能不能活。

  萬永坤著急地在撥打120,他們倆顯然沒能力挽救傷勢如此嚴重的人。

  突然——

  眼神犀利的李一亭發現在暗黑色的血泊中似乎有個閃亮的小物品。

  於是他小心地撿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18
第二章 火 拼

  桌上的盤子裡只剩下一具魚骨,還有那隻似乎死不瞑目的魚頭。

  李一亭和萬永坤卻還沒回來。

  劉紫辰皺眉道:「天宇,他們怎麼回事?要不要去看看。」

  陳天宇哂笑道:「他們兩個能有什麼事,不過對於這兩個喜歡到處惹事的人,我也實在頭大得很。」

  沈明月咯咯笑起來:「說曹操曹操到,你們看,那不是傳說中的兩個流浪漢嗎?」她回頭瞅了一眼門口,看著面無表情走進來的李一亭和萬永坤。

  劉紫辰輕輕將為他們留著的兩大碗魚湯端過去,頗有些埋怨地道:「再回來晚一些,就當真沒法入口了。」

  陳天宇眼神一閃,他顯然瞥見李一亭衣袖上暗紅的痕跡。

  如同往常一樣,他照例沒有問。

  李一亭也沒有說話,兩人默默地端起魚湯咕咕喝起來,最後剩下半碗魚肉。他還沒說話,店門外已經響起一片嘈雜但頗有規律的聲響。

  大約60多個人排著整齊的隊伍,穿著差不多的衣服,手裡拿著鋼管,從店門口的馬路上經過,他們的步伐非常整齊,似乎經過了專門的訓練,但這麼一大群人聲響著實也不小。

  領頭的是一個面色陰冷、身形魁梧的中年人,他走到店門口朝裡掃視數眼,然後揮揮手,很快便有兩三個青年人走出來,挨著每個餐桌進行詢問。

  當他們走到陳天宇這桌時,李一亭剛剛吸完碗裡的湯水。

  這名青年大概有二十五六歲,體格強健,言語倒是客氣:「請問你們認識阿海嗎?我們找他有點事。」

  幾人正在納悶,李一亭已經搖搖頭,表示不知。萬永坤沒有說話,也低頭喝湯,他知道李大哥心中必有打算。

  青年人有些失望地離開,幾人詢問完一圈也陸續離開,顯然並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烤魚店又恢復平靜,但外面的夜空似乎正在風起雲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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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天宇依舊沒有言語,李一亭嘆氣。

  「四哥,你就算說句話會死嗎?」

  陳天宇冷冷地望著他:「我不問,你難道就不說嗎?倘若你不想說,我自然不會問,那你說我應該怎麼做。」

  「聽著挺有道理,不過我怎麼還是感覺哪裡不對勁呢?」李一亭無奈。

  沈明月咯咯笑道:「肯定不對勁嘛,李大哥你真笨。反正不管如何,你都說不過他,不如痛快點講講剛才發生什麼趣事吧。」

  萬永坤懊惱道:「哪會是什麼趣事,你這小丫頭片子。……剛才我們玩命去了,你們倒是清閒,吃得不亦樂乎。」

  劉紫辰似乎也來了興趣:「永坤,別賣關子了,究竟發生什麼事?」她隱隱感覺自從上島以後,這裡的氛圍雖然普通,但也似乎很有些不一樣。

  萬永坤於是將路遇兇殺、出手救人的事大概描述一遍,即便只是語言表達,但那個身負67刀的黑臉漢子,也讓大家心底泛出莫名的血腥味。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難道沒有王法約束嗎?如此明目張膽街頭械鬥仇殺。

  陳天宇突然開口道:「你們最好小聲點,否則怕是要惹禍上身。」他緩緩端起一杯花茶,啜一口,又道:「要不我們明日的行程取消,直接北上吧。」

  李一亭訝道:「四哥,這可不像你平時說話的風格。……我是聽錯了還是沒理解你的意思?」

  陳天宇並未廢多少口舌解釋,他只是道:「出門在外最忌諱多管閒事,今天你們一時衝動也便罷了,救人嘛,還算說得過去。我們馬上就走……」他扭頭望向劉紫辰,詢問意見。

  劉紫辰點點頭,表示同意。

  萬永坤急了:「我看這事情恐怕還沒了……」陳天宇怒視他一眼,萬永坤立即閉口不言。

  李一亭面色凝重地搖搖頭,他知道慎重處理也未失為一個好辦法。

  眾人結賬離開,返回渡口。

  他們並未注意到,有一道隱藏在暗處的目光一直跟隨著他們,直到五人登船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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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夜晚,彎月島發生了一個頗為傳奇的故事。

  據說,島上發生了一次大火拚,一支來自於其它地方的武裝隊伍與當地的黑幫頭目發生劇烈衝突,一方僅出動60個人,卻將黑幫頭目手下魚龍混雜的300餘號人,收拾得人仰馬翻。

  這一夜,聽當地人講,月色也被鮮血所染紅。

  火拚開始於大約凌晨兩點,地點在一座山頭,隨即便蔓延到整個彎月島,此時大街上已經人跡罕至,許多條馬路上也沒有路燈,但此起彼伏的淒厲慘叫聲讓當地居民根本無法入睡。

  說實話,沒有人敢探頭觀望,只能躲在被窩裡瑟瑟發抖,求神拜佛莫要惹禍上門。

  對於彎月島的居民來講,這不算新鮮事,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有這樣那樣的人從樓下的大馬路上鬼哭狼嚎地逃命,後面往往有轟鳴的摩托車再追趕,天明多幾具屍體或者路邊躺著個缺胳膊斷腿的人,也不稀奇。

  但這次,當地居民的心情是既害怕又期待,因為這次被收拾的並非普通老百姓,而是那些平日裡為非作歹的那群惡人。

  這種恐怖氣氛一直持續到凌晨四五點,外面終於恢復平靜,居民們也總算入睡,還破例睡了個回籠覺。許多人第二天起來,大馬路上還有斑斑血痕,昨晚發生的事看來並非幻聽。

  然而不久,這裡又再次恢復往日的平靜,因為這個武裝隊伍只是臨時駐紮在當地,突然接到命令開拔,整個單位人馬盡數離開,轉戰他處。

  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講,沒有人知道那一晚究竟發生什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這天夜裡傷亡。

  大家只知道,肯定有不尋常的事情已經發生。

  值得慶幸的是,當地的黑幫確實消停了很長一段時間,不再公然出沒於大街小巷,夜晚的恐怖氣氛也慢慢消淡。

  彎月島又恢復到安居樂業的初始狀態。

  關於這些,當天離島的陳天宇一行毫不知情。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21
第三章 神秘的民族

    相傳在古老的東方有個奇特的民族,名叫布衣王族,這個民族的人常年生活在荒郊野嶺,很少拋頭露面,他們特別喜歡離群索居,許多年都不踏出山村一步。

    這個民族有個「嚴厲」的習俗,那就是絕對秩序,說得通俗一點,就是完完全全的一根筋。

    一根筋或許是個貶義詞,但數量眾多的人一根筋,就是一件可怕的事。這是個極具戰鬥力的民族,千百年來,犧牲成為一種理所當然的義務。犧牲後沒有儀式,沒有祭奠,甚至沒有讚揚,因為這些被認為是再普通不過的行為。

    布衣王族還有個特點,就是絕對服從。舉個簡單的例子,有100個族人集體上山狩獵,走在一條狹窄的山道上,帶隊的往往是年邁的某道首領{布衣王族共分九道,每道族民大約3000人},他走得非常緩慢,而最後一個人卻是動作最迅速的年輕人,這就造成一個後果,前面多數人緩慢前行,後面少數人拚命往前趕,最後的結果是怎樣的呢?

    中間許多人就這樣不明不白被擠得墜落山崖而亡!

    即便如此,沒有人會對這項規則提出任何異議,按照我們的理解,如此不合理的制度,應該出現反對聲音才是,完全不然!他們早就習以為常。倘若不發生這樣的事,才讓族人們覺得反常。

    這就是布衣王族。

    大多數時間,他們僅存在於口口相傳的民間,沒有人能夠肯定他們的存在,也沒有人能夠否認他們的存在,因為從來就沒有人能夠真正接觸他們。

    但他們有一整套系統的布衣王族文字,雖然跟當代社會中任何一種文字都不盡相同,但還是有些考古專家曾經意外發現過這些文字記錄、金文銘文等,並且有個別專家經過多年研究,還逐步破譯出一些內容來。

    許多證據都指向這個民族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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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又是中秋月圓之夜,布衣王族有個稀奇古怪的盛典正在進行。

    按照法規,族內九道族民,每家每戶每年需輪流貢獻十名成員供奉月神,成年人或嬰兒均可,男女性別不論,這些人將在這個固定的夜晚用整個生命和全部的鮮血毅然決然地澆灑神山。

    依舊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因為這個儀式已經持續數千年,沒有人知道它的起源,也沒有人知道這會帶來什麼,也沒必要知道,照做便是。

    這一年,住在山腳下的一戶族民家中共有5名成員,一個年邁的爺爺,父母二人,還有兄妹二人,哥哥8歲,妹妹7歲,他們在第九道共同生活了許多年,幸福而安詳、溫馨。

    然而此刻,他們正在興奮地商量誰將有幸奔赴神山,九道首領昨夜已將名額分配到他們這個家庭。

    爺爺堅持自己應當犧牲,父親作為一家之主,卻沒有同意。他認為爺爺渾身是病,已經失去供奉的資格,只有兄妹二人其中一個才是合適人選。

    沒有人提出異議,但最終的決定必須由管事的父親做出。

    隨後,父親指了指妹妹,說,你去吧。

    妹妹點點頭,臉上露出無盡的欣喜,她興高采烈地去梳妝打扮,準備即刻奔赴神山參加供奉典禮。

    其他人也忙忙碌碌為她準備各種典禮服飾和最貴重的珮飾。

    然而他們永遠不會知道,今天晚上的神山將發生一件數千年來未曾發生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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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山座落在布衣王族的中心地帶,海拔8000餘米,舉行盛典的地方並不在山頂,而是在一個海拔僅有1000來米的神廟中,大家不用奇怪,他們同樣也不會奇怪,因為根本沒人過問。

    神廟就應該在這裡,至於為什麼,那不是他們需要知道的。

    布衣王族的現任總首領遜主持這場盛典,他讓每個參加供奉的族人先用小刀劃破手腕,將大約半碗左右的鮮血注入一個碩大的器皿,在神廟中各自尋找地方潑撒,他們還在等待下一個更重要的時刻,那就是月上中天。

    這些人貢品並未多等,也就大概數個時辰以後,供奉的時間便已來臨,九十名供奉者手捧銅缽,手舉刀把,靜候首領的一聲令下,在可以預見的同一個時刻,眾人將毫不猶豫地切開自己的頸動脈,讓渾身的紅色液體瞬間噴射入銅缽之中,然後由祭祀長老收集,在一片奇特的音樂聲中,赴指定地點澆灌神山。

    離月上中天還有兩分鐘,神奇的事情發生!——

    皓白的圓月,一剎那突然消失不見了!

    族人頓時亂作一團,這是從未發生過的怪事,即便年近兩百歲的祭祀長老,也有些手足無措,他舉起枴杖示意眾人安靜。

    過了片刻,月亮仍舊沒有出現,長老將詢問的目光投向還算鎮定的總首領。

    總首領遜還未答話,更離奇的事情發生了,天上竟然同時出現排列成一條直線的7個耀眼的圓月!剎那間,神山如同白晝一般。

    所有人皆俯首膜拜,渾身顫慄,不知道今天發生什麼事,更不知道是災禍降臨還是怎樣?祭祀長老仰天長嘯,他的表情從驚恐變為亢奮,又從亢奮變為高聲梵唱,這種聲音只有布衣王族的首領明白。

    這是神山甦醒,魔靈現世的徵兆!

    總首領遜同樣發出呼喊,不過這次呼喊是振奮族人的,九十名供奉者立即站起身來,他們知道,這是首領發出祭祀的命令。

    近百隻銅缽高高舉起,同聲齊唱那種驚天地泣鬼神的梵音,神山縈繞;接著,數百道血光噴射、紅霧瀰漫,銅缽瞬間被注滿,這些人居然並不倒地,而是緩緩地盤腿坐在地上,生命的逝去自然毫無憐惜,但銅缽卻不能墜落,它被緊緊環抱於胸前,紋絲不動。

    倘若你在現場,大約此時必須得昏死過去,因為場面實在太過震撼,太過驚悚,遠超普通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總首領和祭祀人員卻面無表情,彷彿沒有望見一般,他們只是仰頭望向天空中的圓月,露出崇拜和痴迷的神情。

    七個月亮逐漸黯淡,並慢慢靠攏,最後變成一個黑色的圓形物體,懸掛於湛藍色的夜空中。

    祭祀最終順利完成——

    但據說,從此以後,布衣王族再也沒有看見過月亮。

    神山盛典也無法再舉行。

    傳說至此終止。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21
第四章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

    在這條路上,很少有人不認識他。

    這是一個每日西裝革履、皮鞋閃亮、頭戴黑氈帽、不論寒暑的青年人物,年紀大概剛剛三十出頭,長相沒有多大特色,但從來沒人見過他的笑容,一年365天,表情就是同一個模子——生硬冰冷。

    他的名字叫曠梭,他最大的特點就是他出奇的行為方式。

    曠梭喜歡逛商場,喜歡跑酒店,喜歡出入海鮮館,他既不是去買東西,也不是去吃東西,那麼他要幹什麼呢?

    某一天,商場的某位服務員被懷疑私自拿了一樣物件,那麼很快老闆就會找一位身材中等、西裝革履的年輕人過來,詳細告訴她這裡總共有多少樣東西,分別擺放在什麼位置,現在是否有缺失,是否屬於監守自盜等等細節,然後便揚長而去。

    留下服務員目瞪口呆,因為這個人確實說得一絲不差。

    因此人送外號「曠世機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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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彎月島渡口來了兩個陌生人,一位頭戴瓜皮帽,留著山羊鬍子,穿著件黑色皮外套,年紀在四五十歲;另外一個稍微年輕的小夥子留著披肩長發,圈著褐色圍巾,戴一副茶色眼鏡。

    他們互相之間不說話,下了渡口就往大馬路旁的岔道口走,這裡是奔赴景點黃埔軍校的黃埔路,顯然這是兩名遊客。

    黃埔軍校門前有一條小街,這是專門賣紀念品的,長度僅僅100多米的街道,光紀念品檔口就有80來家,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擠進去的,還有專門寫字畫鳥獸的,賣小孩玩具的,有獎射箭打槍的,耍陀螺溜溜球的,可謂琳瑯滿目。還有一家是專門賣模型的,有槍械坦克飛機大炮軍艦,金光閃閃,內行人還知道,這裡額外賣一樣特殊的物件——絕對正宗的黑色素鋼砍刀。當然,這個商品是絕不會公開擺出來的,否則就難免惹來麻煩。

    這兩位遊客此時正站在模型檔口邊,年輕人眼露興奮,看來對這些東西也有些興趣,中年人卻漠然不語,但也細細端詳。

    許久,中年人才出聲道:「這些東西都是給家裡當擺設的,你瞅那麼起勁幹啥?問問還有沒有特殊的物品出售。」他顯然來此另有目的。

    年輕人似乎這才回過神來,輕輕地嗯一聲。

    出了聲,我們才知道這其實是喬裝打扮的北亭偵探李一亭和萬永坤,上次陳天宇號令大家收隊,但幾個人並未真正離開,反而是果斷退了車票,停止北上。他們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島必定隱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北上不難,錯過了有趣的案子就真的劃不來。

    彎月島似乎除了警察的蹤影,什麼都不缺。那麼或許就缺偵探了,陳天宇玩笑道。

    由於上次李一亭機緣巧合救了個島上的人,所以為防萬一,只得喬裝打扮一番,而且行動儘量不要太惹眼。恰巧他們在渡船上聽到幾個當地人聊天,得知整個彎月島的砍刀居然都來自於同一個地方,那麼他們此行的第一站便確定下來。

    第一站去景點既合理無比,又可能有想找的線索,何樂而不為?再說第一天登島,兩人也並未真想瞭解到這麼內幕,熟悉下環境罷了,現在隱蔽行動才是第一要務。

    所以此時他們就悠悠然、背著手站在這裡,不過為了演得真實一些,為了不露行藏,他們還是著實磨嘰半天,最後看老闆毫無招攬生意的意思,才無奈決定主動出擊。

    萬永坤故意拿起一艘笨重的軍艦模型問售貨員:「老闆,這個多少錢?」

    售貨員冷冷地瞟他一眼:「2000塊。」

    萬永坤暗暗咂舌,好貴的玩意!他討價還價道:「能不能便宜點?800塊賣不賣?」

    售貨員居然伸手過來將模型奪過去,甚至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下。萬永坤頓時一股火氣湧上心頭:「你什麼意思?」他怒視著那個售貨員,售貨員依舊面無表情。

    李一亭拍拍萬永坤的肩膀,嘆道:「多大的人啦,買這些玩意做什麼?老大讓我們過來,是買玩具的嗎?」

    萬永坤配合地一哆嗦,縮頭道:「是,是……大哥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正事。」

    售貨員仍舊當作沒聽到一般,斜躺在塑料椅子上一動不動。

    萬永坤無奈,他朝售貨員擠擠眼,用手掌比了一個砍的姿勢,售貨員終於出聲了:「要幾件?」

    李一亭伸出一個手指,他看此人熱情似乎又開始降落,又將第二個手指彈出去,還不知道價錢,等會別成冤大頭去。

    售貨員仍舊沒熱情,不過淡淡道:「還是2000塊。」他隨即補充道:「不講價。」兩人臉有點綠,不過到這份上,再不掏腰包就要尷尬了,李一亭給萬永坤使個眼色,萬永坤無奈地從錢包裡掏出一摞人民幣。

    售貨員緩緩接過,隨便捏捏,居然也不點,就揣進兜裡去,然後招招手,示意他們進去。兩人也不好作聲,只是跟著走進這個有點像倉庫的地方,售貨員擺手表示他們在樓下等,自己上樓去拿;不一會工夫,手裡便多出兩件用報紙捆好的長條物體,萬永坤正待打開驗貨,售貨員冷冷道:「拿回去再看,我們這是百年老店,規定不得當場驗貨。」

    兩人感覺這簡直是強買強賣,不過強龍不壓地頭蛇,他們把一肚子氣愣是硬生生吞回去。

    兩個物件入手倒有些份量,看來東西不會太假,於是兩人點點頭表示明白。

    售貨員轉身便走,不再搭理他們,看來這樣的交易每天都要進行許多次,是個人都早已麻木。

    萬永坤捧著東西跟在李一亭身後往回走,其實他也不知道下步該去哪裡,不過肯定是不能進景點,拿著兩把砍刀進去,說不定真成恐怖分子啦。

    再說,景點門口顯然還有安檢的機器和高清攝像頭,他心裡暗暗嘀咕,這到底是個啥地方?至少肯定不太平。

    李一亭沒吭氣,只是埋頭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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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H175,你們請留步。」兩人剛剛走出這家店不遠,旁邊突然有一個嘶啞且怪異的聲音傳過來,萬永坤詫異地左右張望,才發現不知何時身邊竟然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傢伙。

    「你是叫我嗎?什麼事……」萬永坤皺眉道,他的言語裡帶些怒氣。

    這個傢伙將頭上的黑氈帽摘下,露出還算帥氣的冷峻臉龐,淡淡道:「不是叫你。我叫他……」他用手指了指李一亭。

    李一亭回頭,他也不明白這人究竟什麼來頭,不過竟然找上門,就靜觀其變:「朋友,有何指教?」他偷偷打量了一下這位不速之客,雖然著裝相當搶眼,但聽說話還算客氣,倒也像是正常人模樣。

    此人搖搖頭,遞過來一個物件,淡淡道:「沒什麼指教,不過有人托我給你們帶這樣東西。」

    李一亭伸手接過,入手很輕,像是一個不常見的錦囊。

    等他再次抬頭時,這個怪異的傢伙已經頭也不回地走出老遠,他正想抬手招呼此人回來,但顯然徒勞無功。

    萬永坤有些好奇地道:「是什麼東西?」

    李一亭僵立片刻,才道:「找個地方落腳再說吧。」

    他決定今天就不出島了,如果自己的直覺沒錯的話,這裡的夜晚顯然更加有趣,也更加讓人嚮往。

    當務之急是找個旅店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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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在黃埔路邊上隨便找了家小旅店,價格還算便宜,一個晚上收費80元,一個單間配洗手間,馬馬虎虎過得去。

    可等他們打開那個錦囊的時候,不禁有些後悔。

    原來錦囊內只有一張兩指寬的小紙條,上面七扭八歪地寫著四個字:開心旅舍。

    兩人面面相覷,這人居然將他們今晚住宿地點給安排了,難道這麼快暴露行藏?不至於。

    此時剛好客房服務員走過來,李一亭連忙攔住她。

    「大姐,我想問一下,開心旅舍在什麼地方?……」為了避免同行間多想,他緊接著補充道:「我有個朋友住在那裡,我們想過去探望一下。」

    客房服務員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就彷彿知道他要越描越黑的神情。

    「就在山頂。……」她說完低頭打掃衛生,又道:「這麼早過去能做什麼,至少到半夜吧……」她像是在自言自語,萬永坤還沒明白過來,李一亭卻老臉一紅,恍悟過來。

    他不再說話,而是安靜地站在一旁,看服務員打掃衛生,其實他的思緒早已飛到老遠的地方。

    現在,他至少需要簡單判斷那個怪異的年輕人究竟是敵是友,但另外一件事很明顯,現在島上至少有這麼一個人已經識破兩人的行蹤甚至此行目的,並且發出信號,可這是警告還是提示?

    萬永坤道:「李大哥,現在怎麼辦?」他看服務員識趣地走出房門並幫忙帶上,忍不住問。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一亭淡淡地道,「不過,我們可能要做些準備……」萬永坤會意地點點頭。

    李一亭此刻還在琢磨另外一個問題,那個8H175到底是什麼含義,不太明白。車牌號嗎?誰的車牌號?……疑問還很多,但奔赴開心旅舍肯定也勢在必行,否則何苦上島而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22
第五章 開心旅舍

    天色還大約需要一個小時才能暗下來,但李一亭兩人可不會真的等到半夜才去,他們又不是去玩樂,還是早點出發,乘天色不按先踩一下點,探查一下開心旅舍的周邊環境。

    太早又難免惹人注目,17:30這個時間點倒是剛剛好。

    兩人沒有把剛花大價錢買來的素鋼砍刀帶上,現在還不是使用這種武器的時辰,不過李一亭神來第六感,或許將來這兩把玩意真有用上的機會,他自我安慰般笑笑。

    從他們落腳的小旅館到開心旅舍大概有500-800米,不過這段路都算是盤山小路,這裡的山不算高,海拔最多200米撐死,但爬坡還是需要費些勁道,當兩人剛剛爬過半之時,李一亭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了,萬永坤倒還好。

    年齡的差別此時還是顯現出些許差別,不過這回爬得也太快些。李一亭擺擺手,示意放慢腳步,如此急行軍,似乎過於反常,他們決定在路邊坐一坐。

    這條路幾乎沒有人煙,即便路邊都是民房,很少看到人進進出出,或許他們還有其他的小巷穿行,反正這麼久,大馬路上沒有看見一個活人。

    說得不對,他們剛剛在路邊蹲下,拐角處就過來一個人,此人中等身材,年齡在二十七八,國字臉,看起來很健壯,走路也虎虎生風。經過李一亭兩人身邊時,他目不斜視,快步經過,但李一亭可不會讓他就這麼溜了,他給萬永坤使個眼色。

    「大哥,請留步。」萬永坤笑著喊道,「問個道……」

    壯小夥停下來,疑惑地看著這兩個人,倒也不驚訝,只是道:「這裡就一條路,你們還要問什麼道呢?」

    萬永坤爽朗地笑笑:「有個朋友約我們到開心旅舍,我倆第一次上島,也不知道咋走,胡亂碰碰……朋友,抽菸嗎?」他掏出萬能搭訕道具——香菸。

    壯小夥看來也是個爽快人,居然把煙接過去了,李一亭在旁觀察,心想或許碰對人也說不定,看這人的氣勢,絕非一般角色。

    「你們去開心旅舍?」小夥意味深長地笑笑,「往山頂走就可以,沒多遠。」

    李一亭搖搖頭道:「小夥子,看你這體格,真是虎虎生風,氣場很強大。」他用另外一種萬能搭訕道具——馬屁。「貴姓啊,我們還要在這待一段時間,說不定還能交個朋友。」

    道具果然是萬能的,壯小夥猛地吸一口煙,呵呵笑道:「免貴姓金,金煥釗,我是夢圓的老闆,小打小鬧歡迎你們來坐坐。」原來是在島上做生意的人,怪不得看誰都熱情,他們成潛在顧客了這回。

    李一亭卻感覺這個名字耳熟,但一時還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他決定繼續拍拍馬屁:「原來你是老闆啊,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是警察什麼的?這麼威武。」

    這個名叫金煥釗的小夥臉上露出既意外又欣喜的神色,他笑道:「老兄好眼力,……不過我可不是警察,我只是一名退伍兵而已。」

    萬永坤詫異地看了一眼李一亭,這眼力是怎麼練出來的,真得好好學習啦。他接話道:「難怪難怪。當年我一直羨慕你們這些軍人,想參軍呢,身體又不符合條件,兄弟,留個聯繫方式,改天我們就去給你捧場怎樣?」

    金煥釗客氣地道:「那敢情好,我感覺似乎跟你們很有緣啊。……我的電話你記一下……」他把號碼報給萬永坤,接著道:「我已經退伍許多年了,早不是什麼軍人,但鍛鍊這塊沒有放棄,兄弟,你貴姓啊?」

    萬永坤報了名號,金煥釗熟絡地道:「坤哥,我看你這體格比我還要好呢?」

    萬永坤道:「參軍沒成當了農民,也是整天鍛鍊身體。」兩人哈哈大笑,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這麼一來二往,三人竟然如同朋友一般,真算緣分。金煥釗執意要請他們到店裡吃個飯,兩人婉拒,說開心旅舍還有約。

    金煥釗這才想起來,他道:「其實我剛才並不是從開心旅舍下來,山頂還有我的一個倉庫。既然你們有約,我們就改日,不過你們可不能爽我這個約啊……」

    萬永坤拍拍胸脯表示不可能,金煥釗這才眉開眼笑,隨即又頗為嚴肅地道:「我看兩位也不像混社會的人,開心旅舍這種地方還是少去為妙。」他也掏出煙來,給他們倆發一根。

    「反正我是從來不踏進那個門的。」他淡淡地道。

    「為什麼?」萬永坤疑惑道。

    金煥釗嘆道:「我想你們聽名字也知道開心旅舍是做什麼行業。但你們可能有所不知,這裡還是Hn幫的聚會場所,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沒事還是少招惹他們為好。」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個才第一次見面的人讓他如此有親切感,忍不住要提醒,或許人在異鄉,呆久了就會埋藏這種情結。

    今天是碰到對的人而已,所以他以過來人的姿態述說。

    萬永坤點點頭:「我們會注意,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朋友喊了,我們不去也不合適。放心……」他拍拍金煥釗的肩膀,表示感謝。

    「那我就先回去,等你們電話。」金煥釗利落地道,大男人不需要太多的囑咐。

    李一亭兩人目送這個人離去,他們的心裡也有說不上的感觸。

    看來今天不虛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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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心旅舍並不在最頂峰,離頂峰還有百八十米,這裡有一條公路往下繞去,頂峰還在公路的另一端。

    這是一家不大的店,但比起山下的小店來講,規模還是大不少,至少這是一棟獨立的三層小樓,佔地大約有一百來平;邊上還有個小平房點綴,在島上這也算是不錯的地界了。周邊沒有其他建築,放眼望去就好像在山腰上孤零零的兩棟,看來金煥釗所言不虛,正常做生意的人絕不會選擇這樣的地點。

    這與荒郊野嶺沒有多大區別。

    開心旅舍的門是扇挺大的玻璃門,現在天還沒黑,看得清楚內部的小客廳,沒看到有人。

    不過當他們伸手推開那扇玻璃門時,立即走出一位中年婦女,大約不到四十歲,打扮得很俗氣。她的表情不冷淡也不熱切,差不多是平淡。

    「兩位這麼早,我們還沒上班呢。」她說。

    李一亭靈機一動,他道:「我朋友到了沒有?……」

    中年婦女瞟了他一眼,沒發覺異常,只是道:「你朋友是哪一個?」

    「金煥釗。」李一亭淡淡地道。

    中年婦女搖搖頭:「金煥釗?不認識。……要不你在這裡坐會等等他。」李一亭點點頭,和萬永坤一起走到客廳內的沙發坐下。

    客廳內擺設還算高檔,實木家具玻璃格擋,還有挺新的液晶電視,飲水機擺在邊上,還有一個展櫃式的大冰箱,裡面擺滿飲料,才能多少看出些營業場所的痕跡。

    中年婦女慢悠悠地給他們倆倒了杯水,然後自顧進去了,大概接待的事平時並不歸她管,此時只是順便做一做,或許這就是老闆娘也說不準。

    兩人沒有說話,故意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也根本沒人搭理。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有一個人從遠處走來,此人穿著大紅的搭扣唐裝,身材高大,動作很迅速。

    萬永坤眼睛一亮,他望向李一亭,李一亭微微點點頭。

    這個人他們自然認識,就是那個在理髮店出現過的阿海。

    不過阿海顯然並不認識他們,走進來的時候甚至都沒有朝他們看一眼,客廳裡坐個把顧客本來就是很平常的事,還不值得他注意。何況當時他們在山腳下的理髮店見面也不過10分鐘不到的事,誰還記得。

    他朝屋裡喊了聲,坐到對面的一個沙發那裡,中年婦女走出來,皺眉道:「大呼小叫的幹什麼?我們還在睡覺呢。」

    阿海笑道:「快上班了還睡什麼閒覺。客人都來了,沒看到?」

    中年婦女頭也沒轉一下:「他們等人的。」阿海哦了聲,這才跟李一亭微微點頭示意,李一亭沒有動作,萬永坤也打了個招呼。

    阿海突然道:「兩位大哥看著挺面熟,以前來過吧。」李一亭當然知道這只是場面話,並非認出二人,他微微一笑,道:「來過一次,不過這次是小金約我們過來。」他上次沒有說過一句話,自然不怕聲音被聽出來。

    果然,阿海立即轉移了注意力,他不可能記得這兩人是否來過開心旅舍,也不清楚小金究竟是誰,他目前只想著另外一件事。

    他摸出一支菸點上,問那個中年婦女:「小琳今天有沒有過來?」

    中年婦女冷笑一聲:「那個女人怎麼可能過來,你是不是異想天開。老大特地讓我知會你,少跟那個女人來往。」她看阿海沒有反應,「你聽到我說話沒有?」

    阿海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道:「我讓她過來,就是要和老大當面講清楚我們的事情。」

    中年婦女鄙夷地甩他一眼,轉身走進裡屋,一會從裡屋傳來一個低沉的咆哮聲。

    「那是個禍害,你最好自重點!」

    屋裡頓時靜得讓人尷尬,尤其是阿海,更是滿臉的沮喪。
Babcorn 發表於 2018-2-5 16:22
第六章 棋牌店老闆

    在彎月島中部有條街道,名叫上莊北街,它離渡口大約有兩公里,街道的馬路旁有一家棋牌館,名叫「歡天喜地棋牌室」。

    棋牌室的老闆很少人認識,聽說沒有多少人見過這位的廬山真面目。

    金煥釗的夢圓小店就在棋牌室不遠,隔了大約三家店面和一條小馬路,一眼就能望見那個霓虹招牌。

    金煥釗也從未見過這個人,他上島已經五年,前三年在這裡當兵,後兩年在這裡退伍,由於熟悉島上的情況,他在這裡和以前的女朋友,現在的妻子經營一家頗具本島特色的KtV,說是KtV不如稱之為茶館,最多可以稱之為音樂茶館,島上的人喜歡喝下午茶、老爸茶,順便吼兩嗓子。

    收費也合理,大廳一個茶座5元,一盤花生5元,一碟瓜子5元,啤酒也和外面差不多價格,特別適合當地普通收入的老百姓消費;包廂也有兩個,一般只有團體來唱個歌才會開放,沒有設置最低消費,100也好,三五百也罷,反正實惠。夢圓小店最大的優勢是比較新,金煥釗也算頗有眼光,在音響設備方面捨得花錢,所以同樣的價格,他這裡生意肯定會好許多。

    他也擔心過周邊其他同類型的店面會不會眼紅,所以往往還幫著介紹到附近幾家店去,畢竟有錢大家賺才能長久,這點道理他還是明白的;當地居民就這麼固定的量,同樣的店面有十來家,總有艱難的。

    妻子薑華並不參與這個生意,不管算KtV還是茶座,始終都是魚龍混雜的場所,何況自己妻子還算略有幾分姿色,他考慮半天,終於突發奇想在KtV邊上隔出大約30平米的鋪面,銷售工藝品、紀念品和普通珮飾,兩邊相通的門也給封死,這樣兩邊的客人不會流動,還雇了一個小營業員阿蔓幫她看店,晚上下班也早,最晚七八點。

    如此一來,生意竟然也算紅紅火火,再加上島上的人逐漸熟悉他曾經的身份,多少賣些面子,時不時還有些路過的老戰友前來捧場,他本人也豪氣,小日子過得當真滋潤。

    不過,這些也只是表面,他有個心結始終不得解,慢慢地變成心病了。

    今天很巧,遇到兩個人,雖然是陌生人,但他也看得出來,這兩個人氣場不一般,特別是那個中年人的眼神,從自己偵察兵的角度觀察,這一定是經過專業訓練的人,那股正氣似乎都能夠奪眶而出。

    他頗為樂觀地想,或許自己正在等待的人,已經真正出現。

    把握當然只有五成,所以他才會主動留下聯繫方式,期待下一次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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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棋牌店老闆,有許多傳說。

    說得最神乎的就是關於這個人的行蹤神秘莫測,這在現實社會中讓人很難理解,金煥釗也非常疑惑,每天在棋牌室進進出出的人很多,怎麼就會沒人見過老闆呢?再說老闆不偶爾招呼一下客人,那麼這生意怎麼維持,人情社會誰也不會去捧陌生人的場,何況這一抓一大把的棋牌室,隨便是個人花點銀兩買幾張自動麻將桌,也能弄起來。

    不過棋牌室也不是沒有管理人員,就一個二十來歲的男青年和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年輕人負責收錢,小姑娘負責端茶遞水,再無別人;這兩人也是出奇的自覺,從來不遲到早退,店裡沒有安裝攝像頭,顧客也不會同意裝,但這兩個人的忠誠和踏實卻遠遠超過他們自身的年齡。

    金煥釗是偵察兵出身,有種習慣性的審視心理,但這件事也讓他心底成謎,有時他甚至想,這個人是不是反偵察能力特別強?以致於在眾目睽睽之下也能變得透明,無解。

    他之所以這麼關注這個棋牌室,其實還有一個比較私密的原因,就是妻子薑華雖然樣樣都好,卻有個小愛好——愛打麻將,這家棋牌室就在邊上,自然成為首選,有時動不動還來個通宵,這讓他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

    心中有牽掛,自然就會不自覺關注,即便走到自己店門口抽支菸,也會潛意識地往那個方向瞟上數眼,兩年下來,這都成為習慣性動作,自己都察覺不到了。

    不過的的確確,兩年時間,他從未見過老闆,只有兩個服務員,固定的兩個;他試圖從姜華那邊打探些情況,姜華也會很自然地說,那個年輕人就是老闆吧,她猜測。

    可這關我打麻將何事呢?老闆永遠不收錢才好。

    現在只是下午三點多鐘,夢圓小店的顧客還沒來,24小時連軸轉的棋牌室卻依舊人滿為患,他和往常一樣,將小板桌擺在屋簷下,自個泡茶喝。

    現在還是農曆二月,溫度不高,但今天天氣有些悶熱,於是他把外套脫下來只穿了件小馬甲。這件小馬甲還是在部隊時發放的,穿了好多年捨不得丟,質量確實過得去,連線頭都不帶露的。最重要的是,這件馬甲還有個夾層,可以放置一塊重量非常輕的防彈擋板,雖然不一定能夠擋住子彈,卻能夠防止立即死亡。

    在島上這麼多年,他知道這裡表面平靜,實際上卻是危險環伺。島上許多人都私藏有各種槍支,鳥槍、氣槍那都算普通的,聽說這裡最大的幫派Hn幫還有步槍,來復槍,雖然只是聽聞,但防範於未然總不會錯。

    管理費他是入鄉隨俗繳納的,不多,每個月三五百塊,還算承受得起,收錢的也是正經人,看過去似乎還是些大學生。他們說話很客氣,看生意好就多收點,生意不好還懂得體諒些許,這也算仁義了。

    此時他坐在店門口,營業員阿蔓坐在店裡看書,都顯得有些無聊,但生活不就這樣,日復一日,總有空虛的時候。

    他摸出一支菸,再次習慣性地望向「歡天喜地棋牌室」。

    許多人正在走出來。

    他低下頭端茶,忽然他眉頭一皺,似乎有些不對勁啊。

    一撥一撥人紛紛離開棋牌室,他已經看到老婆的靚麗身影,現在還不是上班時間,她怎麼會這麼早離開棋牌室,真是邪門了。

    姜華還沒走到店門口,臉色就已經有些惱火,她怒氣衝衝地朝金煥釗喊:「真是見鬼了,今天……」嘴裡又篤篤喃喃不知說什麼。

    等她走近,金煥釗才微微一笑,有些幸災樂禍地道:「滿嘴跑火車,淑女一點行不行?今天金盆洗手了嗎?」

    姜華也笑起來,她畢竟沒有這麼痴迷,快步走過來坐在對面的塑料椅子上,翹起二郎腿,肉色的絲襪晃得金煥釗睜不開眼。

    「不知道老闆怎麼想的,突然要關門大吉,真是!」她掏出手機看時間,才三點五十五分。

    金煥釗也有些詫異:「關門?不營業了嗎,這麼好的生意……」

    姜華撇撇嘴,沒好氣地道:「誰知道,好端端地整這麼一出,下次我要打麻將還得跑去老遠,煩死了。」她也端起桌上的一杯茶喝下去。

    她又瞄一眼正在埋頭看書的營業員阿蔓,然後湊近過來低聲道:「我偷偷聽人講,麻將館的那個老闆昨天晚上被人家給洗了……」

    姜華做了個驚悚的表情,伸伸舌頭:「咿,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好可怕。」

    金煥釗自然明白被洗了是什麼意思,不過女人愛八卦,他也不能全信。所以他只是淡淡地道:「別道聽途說,說不定明天又正常開業了呢,……這麻將館到底有什麼好的,條件也這麼一般。」

    姜華眼神捉摸不定地笑起來:「你懂啥,這裡有特殊服務的。」

    金煥釗沒來由地心中一慌,忙道:「什麼特殊服務?」

    姜華好笑地望他一眼:「你緊張什麼,還能是什麼特殊服務,是不是想歪了你……」她促狹地點了點這個傻男人的額頭,嬌笑道:「老顧客五折!」

    金煥釗也哈哈笑起來,原來是這個,搞得自己一腦門子汗。

    兩人又閒扯些時光,太陽也漸漸落到地平線以下,這時已經陸陸續續有茶客過來,於是兩人便熟練地將鋪面打開,這回沒牌打,姜華也突然想幫會忙。這兩年自己光顧著打牌,顯然也把這個男人累得夠嗆。

    不過很快金煥釗就制止了姜華的打下手,他擺擺胳膊,示意妻子回店裡去,姜華不樂意地道,急啥,現在又還沒幾個人,怕什麼。

    金煥釗怒視她一眼,姜華只好悻悻地收手,對於這個將自己捧在手心上的男人,她自然生不起氣來。

    她只好聽話地走出來,走進自己的工藝品店,跟阿蔓打聲招呼,阿蔓微微抬頭,可愛地笑笑。

    姜華突發奇想,走過去道:「阿蔓,你有男朋友沒有?……」

    阿蔓似乎有些沒回過神來,老闆娘怎麼突然問起這個事,她搖搖頭。

    「要不我給你介紹一個怎麼樣?」姜華興頭正濃。

    阿蔓卻似乎不太感興趣,但又不好意思反駁,她輕輕地道:「我還沒準備好呢。再說,我還小……」

    姜華不放過:「小什麼?你有二十吧……」

    阿蔓低聲道:「19。」

    姜華想了想,道:「那也不小。我給你介紹這個人,包你滿意,比你家大老闆還帥。……」

    阿蔓疑惑地望向老闆娘,不知道她說的是誰。

    「還記不記得,前段時間常常到我們店裡玩的那個小夥,你感覺帥不帥?」姜華自己都樂呵起來,「我不久前剛剛問過他,他還沒有女朋友呢……嘖嘖,跟我們阿蔓真是郎才女貌,我怎麼早沒有發現呢?」

    阿蔓顯然也記起來,此時兩頰居然不受控制地泛起嬌羞的紅暈。

    她從來沒有想過可以去追求這樣的男子,自己一個高中沒畢業的營業員,對方卻是那麼的優秀,不過,她心動倒是真的。

    姜華天天打麻將,突然沒事幹,有這麼個奇思妙想就更是越想越得勁,她比阿蔓本人還興奮,蹦蹦跳跳地往茶館裡跑,邊跑還邊喊。

    「老金,老金!」金煥釗停下手頭的活計,望著亢奮的姜華莫名其妙。

    姜華急匆匆地道:「你那個戰友呢?這幾天怎麼沒見過來……」

    金煥釗莫名其妙:「找他做什麼,別人要上班的,怎麼可能整天沒事往我們這跑……」

    他似乎轉念一想,自言自語道:「也是哦,確實有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電話也沒打來一個。」

    不過這也不算怎麼不正常,所以他道:「改天我跟他打個電話,約他來坐坐吧。」

    姜華急道:「別改天啦,就明天,怎麼樣?來家裡吃個飯,我正好沒事,親自給他下廚。」

    金煥釗好笑地看著她,無奈地拿起電話,他始終都拗不過這個整日喜歡一驚一乍的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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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從這天棋牌室關門,連續三天都是大門緊閉,往日的熱鬧再也不能重現。大多數老顧客都住在附近,有沒有開門從家裡就能望見,所以也沒有人影走動,關於這件事,金煥釗是最為驚訝的,生意最鼎盛的時候關門,即便是聖人恐怕也做不到。

    除非——

    姜華說的小道消息是真的?不應該啊。

    金煥釗戰友的電話打通了,但是老戰友說最近一段時間實在太忙了,而且還要到處跑,恐怕短時間內沒辦法過來,這樣金煥釗就沒辦法強求了,何況姜華其實也不過一時熱度,聽說過不來,更是興致索然。

    歡天喜地棋牌室關門大吉,剛開始姜華還憋了兩天,可很快就手癢起來,本來每天就沒有多少事幹,管它什麼五折,管它路途遠近,她約幾個牌友,打的到別的地方去了。

    阿蔓顯然也沒有抱多少幻想,畢竟老闆娘的脾性她最清楚,只是當時多少有些心旌搖蕩,既然是個泡沫,破滅也是理所當然。

    所以她還是每天繼續看書度日,店裡的生意有就賺一大筆,沒有也無所謂,反正清閒的很,工藝品這種東西,逮住一個算一個,利潤超乎想像的高。不過這種有一搭沒一搭的生意,換成普通人會無聊到死,阿蔓則不然,她是一個酷愛文學的漂亮姑娘,渾身上下都散發出不一樣的優雅氣質。

    可以這麼說,這個姑娘當真不太一般——

    有些不食人間煙火的味道,對外面世界的風風雨雨幾乎充耳不聞,即便大家都認為驚訝的事,她也僅僅是淡然一笑。

    她的全名叫寧曉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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