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生在唐人街 作者：陶良辰 (全書完)

第20章下注

    在便利店的工作並不忙碌，但事情格外瑣碎。

    需要幫顧客指出東西在哪，需要傾倒垃圾打掃衛生，需要為貨架補充商品，偶爾還得客串收銀員，假如老闆有什麼想吃的、想喝的，蘇木也要去幫忙買。

    倒不覺得有什麼，老闆給他工資，蘇木則負責辦好事情，這本就是天經地義的道理，覺得不滿意大可辭職，既然留下就應該做好。

    這家便利店同樣位於唐人街，老闆姓韓，平時對他挺不錯，到了下班時間就讓他回家，絕不拖延時間壓榨勞動力賺黑心錢，除了工資以外，中午還包一頓吃的，有葷有素，口味每天都不同，所以蘇木也愛留在這裡幹活。

    作為回報，他總是將貨架收拾得乾乾淨淨，就像是超市裡一樣，連堆滿垃圾和灰塵的貨架下面，都打掃乾淨了，顧客們覺得舒服，也愛來這裡買東西，生意倒是好了幾分，這些韓老闆都看在眼裡，於是會將某些還剩一兩天就要過期的牛奶、麵包等，免費送給他帶走，只是不好對外賣了，質量沒問題的，和蘇木換班的那位少年，就沒有這樣的待遇。

    早晨七點半剛上班，電視裡正在播放早間新聞，蘇木意外聽到許海峰名字，心裡詫異於竟然真的有這麼個人，不過只當是參賽名單很早就公佈，被別人給利用了而已，直到現在依舊不認為那些電台節目是真實的事件。

    「來啦，我剛開門，早上睡不著覺，過來後已經拖過地，你不用幫忙了。」人到中年的韓老闆笑瞇瞇說道，繼續問蘇木說：「吃了沒？

    早上買的包子還多了兩個，街角王大爺那裡買的，他家包子味道最好，面皮發酵過，吃起來沒有那麼硬。

    今天生意不錯，我剛來就有人買了兩條萬寶路香菸，知道你腦子好用，記得提醒我讓人送兩箱白酒，我侄子過十歲，請人吃飯要用到。」

    哪有什麼多買了包子，來上班後蘇木不止一次聽到這句話，明白韓老闆就是特意多買了兩個給自己，確實是個挺不錯的人，只可惜他老婆有點兇，經常因為一點小事就跟別人吵架，臉上帶笑接過包子，蘇木說：「我記著了。

    熱狗麵包也沒啦，就只剩下香腸，今天也要讓人送幾袋過來，平均一天賣十三個熱狗，考慮到保質期只有五天，送五十個差不多了。」

    驚奇看看蘇木，韓老闆問他：「這都知道？」

    沒當一回事，接著沒等蘇木回答，就指指電視告訴說：「你們學了歷史吧，建交後我們日子舒坦了很多，一些福利以前是沒有的，現在開始重視我們華人了。

    之前的奧運會都不讓他們參加，什麼奧林匹克無國界，都是糊弄人的，蘇聯這次不就抗議完不參加，上次在蘇聯舉辦奧運會，美國也沒派代表團過去，搞得就像是蘇聯的內部奧運會一樣，連直播都沒 給我們看。

    希望能夠拿幾塊金牌給我們長臉，不過參賽的都是世界頂級運動選手，我估計對岸連專業教練都找不出幾位，估計很懸，人倒是派了很多過來。」

    說到這裡時候忽然想起什麼，韓老闆走到門口翻找起今天送來的報紙，很快從裡面挑了一份，坐在收銀台前翻看，蘇木吃著東西湊過去，發現是體育博彩版面。

    美國的合法博彩公司什麼都可以賭，自然不會錯過如此盛大的賽事，不僅可以賭選手排名、還能賭某個國家的金牌數，連國家獎牌總數排名都可以賭，人們更加喜歡賭足球、賭橄欖球，畢竟兩隊比賽中獎概率大一些，博彩同樣刺激著民眾們對體育賽事的激情。

    韓老闆偶爾喜歡小賭怡情，花幾美元買張彩票圖個樂子，這回也不例外，從長長的名單裡找到自己想要的，立馬笑了起來，像是在對蘇木說話，也像是在自然自語：

    「總獎牌數華夏第一名，會賠押注金額的六百五十倍，看樣子真的一點都不看好運動員的實力。

    本想買點玩一玩，現在倒是不敢買了，為了投註十幾二十美元跑到市區的博彩公司，腦子不好才……要不然今天給你放假吧，剛好滿一個月了，昨晚就已經準備好了你的工資，給你錢幫我去市區，買張彩票？」

    韓老闆本想說腦子不好才過去，但是這次的賠率太高，他想賭一賭萬一出現的機會，自己不想去沒錯，忽然想到自己還有個小跑腿的呢，繼續開口說：「路費我報銷，買到之後把彩票給我，下午就不用來了。」

    蘇木差點被包子噎住，他很想說自己不認識路，可轉念一想能上街看看，總比待在店裡上班好，而且「工資」這個詞深深刺激著他的小心臟，這可是蘇木人生中的第一筆自己賺來的酬勞，果斷點頭說：「好！」

    「嗯，那就好，一百……兩百刀吧 ，一半買華夏總獎牌數第一，一半買華夏總獎牌數第二，另外再給你三十刀路費，坐公交車或者地鐵足夠了，路上小心一點。」

    ……

    拿著一個裝了錢的信封，口袋裡也多出二百十美元。

    蘇木穿著白色短袖、牛仔短褲出門了，早晨還不是太熱，氣溫大約在二十五攝氏度左右，今天天氣挺好，去市區一來一回應該能趕在中午之前回來，無論怎麼樣都比工作舒服，空氣中瀰漫著自由的氣息，他喜歡這種合理曠工的感覺。

    想到昨天杜仲來找自己，說一起去海洋館參觀，原本因為要工作拒絕了他，現在有時間了，找到電話亭打個電話過去，約好在地鐵入口處見面，期間打開信封數了數，總共十張富蘭克林，新的舊的都有，整整一千美元現金，這對蘇木來說絕對是一筆巨款，由於是自己通過勞動賺到，意義更加不一樣。

    小心塞進自己褲子口袋裡，地鐵黃金線在唐人街附近設有站口，離得比杜仲家近，因此蘇木並不著急，手裡拿著被老闆畫圈的報紙，忽然想到自己從廣播裡聽說的總獎牌數排名第四的消息，翻開邊走邊找，不同於第一名賠六百五十倍的巨額數字，第四名只賠償一百五十倍。

    以前華夏並沒有派出過大規模的奧運代表團，博彩機構不覺得他們有實力擠進前五名，畢竟體育運動不僅是運動員本身的素質，還有合理的訓練方法等等，最為重要的是，博彩機構不覺得有誰會把寶押在華夏運動員們身上……

第21章杜娘

    蘇木失策了。

    本以為自己會更快到達地鐵站入口，沒想到杜仲竟然騎了自行車過來，嶄新的公路自行車，這傢伙父母都有穩定的職業和收入來源，比蘇家富有多了，對於這位唯一的寶貝兒子，平時杜仲幾乎要什麼有什麼。

    如今蘇木所想像的「幸福生活」，就是杜仲現在已經擁有的生活，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之間並不需要在意誰錢多、誰錢少，可能未來會因為生活環境不同，漸漸減少和彼此的聯繫，但在他們這種美妙的年紀裡，暫時還不需要考慮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李平安白白胖胖，連他親爹都嘲諷他適合去殺豬，蘇木的樣貌很帥沒錯，可是跟杜仲相比，還是存在一點差距——這傢伙就是個小白臉。

    看上去很斯文的那種，是不是衣冠禽獸蘇木不知道，不過杜仲從小到大確實談過許多次戀愛，以前在卡斯特拉爾中學很受女生歡迎，泡過不少白人姑娘，去了現在讀的私立中學後，同樣經常換女朋友，天生就有成為花花公子的性格。

    帥氣是給姑娘們看的，自從小時候蘇木和李平安就覺得他像是女人，雖說小時候杜仲母親真把他當姑娘來養，幸運的是他並不娘炮，只是膽子小了點，李平安喜歡稱呼他為「杜娘」。

    這當然是帶有嘲諷意思的外號，叫的次數多了之後，杜仲懶得跟李平安計較，打又打不過、又不可能絕交，還能怎麼辦呢？

    小時候經常一起洗澡，現在也是，蘇木很肯定杜仲是有小丁丁的，要不然光看外貌，甚至會以為他是女人，女人長成這種容貌叫做妖媚，而杜仲是男人，只能稱之為「妖人」，男人會覺得他外貌太娘，姑娘們卻很喜歡他這樣的男性，再加上這傢伙花言巧語，十四歲時候就把同學騙上床，要不是父母剛巧提前回家，可能當時就得手了。

    通過那件事，讓蘇木明白了一個道理：假如以後自己有女兒，遇到這樣的男人絕對要第一時間打瘸腿，留著簡直是禍害。

    被Gay騷擾過無數次後，杜仲也明白了一個道理，那就是以後絕對絕對絕對不能進監獄，即使進監獄也要申請單間，要不然那後果簡直不可想像，他可不想離開監獄時候夾著腿走路……

    正是由於樣貌問題，所以別的男生都不喜歡跟杜仲玩，平時的朋友就只有蘇木和李平安，一個蠢、一個妖，奇怪了點沒錯，性格卻都挺不錯，要不然唐人街那麼多同齡孩子，蘇木不可能跟他們倆玩到一起去。

    「你那僱傭童工壓榨你的老闆，終於良心發現了？」

    杜仲將車鎖在路邊欄杆上，見到蘇木走來時候對他說道：「別人都到進入大學後，才自己打工兼職賺生活費，你倒是忙得早，最近我在家都快悶壞啦，接到你電話馬上就跑了過來。」

    腦門上已經出了層汗，後背也濕濕的，蘇木露出笑容回答他：「不賺錢你供我上學？

    什麼叫童工，我爸認識我打工的便利店的老闆，這叫喊我過去幫忙，錢只是獎勵，要不然誰都不會收我。」

    「可別，我自己零花錢不夠用，上次都打算模仿我爸筆跡寫支票了，沒錢開房間，你說急不急？」

    杜仲這是在炫耀，無聲嘲笑蘇木還是初哥，在他們這種年紀和環境，最喜歡談論的話題就是這些了。

    「當然急啦，你又不是沒見過街頭麵館老闆養的泰迪犬，我總覺得你跟它比較像，以後吃飯建議分餐，別惹上什麼病才好。」蘇木語氣淡定。

    說得杜仲啞口無言，早知道蘇木嘴巴也很毒，繼續談自己肯定吃虧，他轉移話題說：「SSAT成績下來了嗎？

    來我們學校吧，給你介紹姑娘，我認識了很多新的朋友，拉拉隊隊長都經常叫我去幫忙，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苦力？」

    「……苦，呸！意味著我輕輕鬆鬆就能接觸到啦啦隊隊員，都是些性格開放的漂亮姑娘。

    我跟李平安打電話時候，他說最近你又開始瘋狂迷戀凱特，什麼樣的姑娘這麼難追，要不要我幫你報仇？

    木頭你一句話，我立馬殺到你們學校去，你放心，兄弟之間的君子協定我一定會遵守，絕對不對她做什麼。」

    聽見這句話後，蘇木終於來了點精神，用不確定眼神看了看杜仲，就像是聽了笑話一樣，在他看來泰迪是沒有原則的，地毯、枕頭、床腿、垃圾桶等等，什麼都是可以下手的目標。

    嘴裡說道：「我可不會引狼入室，你敢接近她五十米，很快就會變成真正的女人了。

    SSAT成績還沒出，以前一般兩週就出來了，聽說是因為上次考題洩漏，造成中學入學考試委員會變動，影響了閱卷，最近就快把成績單送來了吧。」

    「至於麼，就你覺得她好，我可不喜歡凱特那種性格，跟我肯定沒話說。」杜仲在開玩笑，他的情商沒話說，除非是不想跟蘇木做朋友了，要不然絕不會觸碰這層男性朋友之間的禁忌。

    他們這些華人孩子在美國長大沒錯，但性格方面依舊帶有傳統思維，那是從長輩們身上學習到的，融合了東西方特點，華人本就很聰明，心繫故土的同時，在異國他鄉謀尋生活。

    來的路上剛扼殺這份感情，蘇木不想提到關於凱特的事情，沿著樓梯往下走，開口說：「你知道市政廳坐幾號線嗎？

    我們老闆說就在市政廳西邊的一個廣場附近，到了那裡之後我們不用著急回來，要是遲了就打個電話回家。」

    「道奇體育館那邊吧，我記得就在那附近，沒坐地鐵去過，待會兒問問售票員……」

    和地鐵系統發達的大蘋果城紐約相比，洛杉磯的地鐵交通系統簡陋到可憐，尤其是在這個年代，蘇木他們所乘坐的地鐵只能坐到市區附近，離市政廳還有一大截距離，蘇木擔心假如打車，韓老闆會不會幫忙報銷掉這部分費用。

    類似的事想想就好，平時便利店老闆對蘇木不錯，一點小錢他不好意思開口討要，這條線路剛開通不久，他們倆都是第一次乘坐，就像是鄉巴佬進城似的，跟著別人進入車廂裡，隨著地鐵開動前往市區買體育彩票……

第22章威廉希爾

    洛杉磯的公共交通系統一向不發達，再加上人口源源不斷湧過來，迫使市政廳下定決心建造地鐵軌道緩解市區擁堵壓力，並且試圖將整座城市連為整體。

    永遠別高估美國的基建速度，從五十年代開始就傳來建造地鐵的消息，到現在也只不過建了一點點，要是白人們喜歡幹苦力活，那麼百多年前就沒有黑人和華人來到美國做勞工的事情了，蘇木也不會出生在美國，當年他家祖先就是因為修建鐵路，才遠渡重洋來到美國，後來在洛杉磯紮根生活，和他家情況類似的老移民不在少數。

    地鐵走走停停，到達終點站之後，又打了輛出租車行駛十多公里才到達目的地，黑人老司機是個話嘮，一路都在抱怨生意沒有想像中好，因為奧運會並沒有吸引到太多遊客，除此之外也在抱怨市長浪費錢，修建了不必要的場館之類。

    蘇木和杜仲只是當作耳旁風，出租車司機總是話多，他們這個職業既枯燥又無聊，如果不找人說會被悶壞，其實單純在對人傾訴自己想法，並沒有試圖獲得乘客們的贊同……

    洛杉磯市區面積相當於一個邊長三十公里的方塊，相對其他超級城市來說不算大，但極具多樣性，經濟發展速度迅猛，經濟、貿易、港口、製造業、旅遊等等，展現出十足的前景，反倒是人們熟悉的電影行業，只佔據經濟總額的百分之一點五左右，整個洛杉磯地區人口不斷增加，大量移民正在往這裡遷移，白人數量在總人口中的比重不斷下降，因此有人稱它為「第三世界都市」。

    這座位於西海岸的大都市，沒有通常意義的市中心，也沒有通常意義的郊區，郊區在這裡是城市，城市在這裡也是郊區，定義都是相對於其他的中心而言，地理學家苦於找不到適當字眼來準確描述這座城市，最後，南加州一些地理名稱專家稱這裡各個小城為「星系」，而稱大都會洛杉磯為「銀河」。

    難得來到繁華鬧市區，蘇木沒有看到紐約曼哈頓地區那樣的一棟棟高樓，洛杉磯處於地震帶上，情況不允許建造太多高樓，和以前看到的情況相比，隨著奧運會即將來臨，這座城市確實幹淨了不少，街上到處都是負責維持秩序的警察，有人試圖闖紅燈時候，就有警察攔下他們，如今還沒有道路監控攝像頭，需要靠人力來維護交通秩序。

    由於人口不斷遷移過來的緣故，洛杉磯繁華區域的房價，尤其是靠近好萊塢地區的房子價格不斷上漲，比佛利山莊算是最出名的富人區，至於長灘、馬布里、聖莫尼卡等區域，現在都還亂糟糟的，六七十年代時候，大量中產階級從那裡遷移出去。

    蘇木此刻正在幻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在市區擁有一棟屬於自己的別墅，最好是在比佛利山莊，對現在的他而言，簡直是奢望，遙遠到連自己都不相信會有那一天到來。

    結賬下車後，他和杜仲找到了名為「威廉希爾」的博彩公司投注點，這家公司是歐洲最負盛名的體育博彩集團，主要針對足球進行業務，如今世界博彩業產值每年超過兩千億美元，經營體育博彩的公司也都富得流油，從街對面看大門，就知道裝修十分奢華。

    不僅是足球，這家公司幾乎什麼都賭，前些年賭過查爾斯王儲會不會跟黛安娜結婚，後來又賭第一個生男孩還是女孩，威廉王子誕生後，又在賭他的姓名，總而言之業務非常龐大，錯過奧運會博彩的機會才奇怪。

    「幸好司機認識地址，要不然能找到這裡就怪了。

    現在我有點後悔陪你一起出門，這天氣實在太熱，我想去游泳，也想吃冰淇淋，最好把我放在冰箱裡。」

    出租車裡沒冷氣，九點多鐘太陽升起來了，熱得杜仲滿頭大汗，已經有汗水順著他的下巴低落，有氣無力說完這句話，躲在樹蔭底下不願意離開。

    蘇木也很熱，他對附近不熟悉，憑藉威廉希爾博彩公司刊登在廣告上的地址才順利來到這，路上正在堵車，汽車喇叭聲不斷響起，讓人覺得更加煩躁，無奈說道：「走吧，待會兒帶你去買，我們買完之後去找座商場涼快一下，請你吃哈根達斯好吧？

    他家冰淇淋不錯，讓你吃到飽，說不定這家投注點裡面有空調，你確定要繼續待在這裡？」

    「你說的，我今天吃窮你！」不想走路，但杜仲更不願意留在路邊，腦袋裡迅速權衡利弊，還是跟著站起來，和蘇木一起通過斑馬線到達路對面。

    來到威廉希爾博彩投注點，推開門時候一陣涼氣襲來，讓他們倆感到渾身舒坦，內部裝修格外豪華，就像是高檔酒店的大堂，人們更願意相信一家展現出實力的博彩公司，所以前期在裝修方面投入資金十分有必要。

    明明剛開門不久，各個投注窗口前已經排滿了人，奧運會就要來臨，許多人想趁此機會搏一搏運氣，各種種類的博彩項目五花八門，被製作成海報擺放在顯眼位置，比如UFO降臨洛杉磯開幕式的賠率，就開到了一賠一萬，可謂「一本萬利」。

    奧運開幕式那天的天氣，同樣成為賭博項目，即使天氣預報已經表明了開幕式當天的天氣為小陣雨，但博彩公司依然不放過博一把的機會，為賭友開出了開幕式期間下雨一賠四的賠率，到時候天公是否作美，將直接關係到很多人的荷包。

    除此之外，博彩公司還開出了讓人啼笑皆非的賭博項目，例如在表演時舞台設備出現故障的賠率為一賠十，奧運聖火在交到最後一個火炬手時熄滅的賠率，也達到了一賠五十。

    看完後笑了笑，蘇木此刻詢問杜仲說：「杜娘，你想不想投點錢？」

    「跟博彩公司賭，那不是自己找死嗎，我窮的想去搶銀行，哪有錢投注。」說完這番話之後，門口保安看向了杜仲，他趕忙解釋說：「開玩笑，我只是在跟我朋友開玩笑。」

    保安上下打量完，沒理他繼續來回走動，這些博彩公司的現金不比銀行少，對安全問題非常重視。

    蘇木面露猶豫，想玩一把，卻又捨不得錢，畢竟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掙來的，猶豫了會兒說道：「我待會兒壓二十美元，現在去排隊，你找個地方坐著等等我……」

第23章 種族歧視

    這個年代，電腦剛開始進入人們生活不久，無論是購買車票、還是瀏覽新聞等等，都仍然採用傳統方式進行，下注買博彩也不例外。

    工作人員辦事效率已經很高，可長長的隊伍還是在以龜速往前移動，還有十幾個人才能輪到蘇木，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內華達州拉斯維加斯大力發展博彩旅遊業了，顧客這麼多，肯定很賺錢。

    蘇老頭偶爾會打麻將，經常教育蘇木說小賭怡情、大賭毀家，從小到大蘇木見到過不少因為賭博而妻離子散的例子，明白賭博不是一件好事，所以只打算壓二十美元玩一玩，即使輸掉也不會心疼。

    穿著西服的經理，親自來給人們送水果，沒人會拿很多，可貼心的服務讓人覺得舒服，沒有覺得蘇木年紀小、身上衣服普通就懈怠，走到他身邊微微鞠躬後笑著說：「來幫你父親下注？很抱歉讓你們久等了，最近比較忙，以前三個窗口就足夠，這是我們的失誤。」

    蘇木一愣，拿起塑料叉子戳住一段新鮮黃瓜，開口道：「謝謝，是這樣沒錯，幫我父親下注，他有事要處理，待會兒就過來。」

    話剛說完，他頓時反應過來自己吃虧了，被韓老闆佔了自己的便宜，有苦說不出，美國法律不允許未成年人買酒、喝酒、開車，也不允許未成年人博彩，於是扯了個謊。

    對方沒有繼續追問，剛剛算是禮貌的客套，還有那麼多客人需要招待，哪會在蘇木身上多花時間，笑了笑的便往後走，現場沒有警察，即使有警察也不關他的事，因為蘇木已經表明是陪父親過來，真相究竟如何經理不在乎，總不能把客人往外趕，沒誰覺得自己錢多。

    這番交談吸引了別人的注意，站在蘇木前面的意大利裔中年人回頭看了眼，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嘲諷他說：「小點心佬，你爸有沒有告訴你買什麼？跑來支持華夏了？

    哦，對了，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經驗！來參賽像是笑話一樣，回去打你們的乒乓球吧，如何這也算是體育比賽，哈哈哈哈！」

    說話嗓門格外大，附近不少聽到這句話的成年人們也跟著笑了起來，當年的乒乓外交在美國也很出名，這顯然是在笑話華人體育不行，出名的只有乒乓球，算是種族歧視。

    從陌生人口中聽見這句話時候，蘇木臉色瞬間就不好看了，之所以說是種族歧視，是因為被歧視的是一整個人種，每位同胞都被包含在侮辱的範圍裡。

    在唐人街內部大家都一樣，沒人拿膚色開玩笑，但是每位華人在其他地方，或多或少都遇到過類似的嘲笑，從老一輩人那代開始，直到年輕人，誰都經歷過因為膚色被看不起的事情，放在誰身上都受不了，種族主義者從不考慮一個人、一個民族是什麼樣的，就因為屬於不同的人種，於是肆無忌憚地歧視。

    「Dim-Sum」是「點心」的粵語音譯，早期移民多為東南沿海人，當中許多開了粵菜餐館，有Yum-Cha（飲茶），供應各種精美Dim-Sum（點心），於是這兩個詞成了英語詞彙，算是帶有貶義的侮辱詞，和chink（斜眼怪）、Panface（扁平臉）、Red-Monkey（紅色猴子）、Banana（香蕉人）差不多。

    許多剛來美國的華人，甚至會因為不懂這些詞的特殊意思，而聽不懂對方在侮辱和鄙視自己，就比如有些人將「Chinaman」理解為「中國佬」，覺得無所謂，其實稍微準確一點，這跟使用「Nigger（黑鬼）」辱罵黑人完全是一個等級，社會賦予了這個詞不同的含義。

    沒有罵黑人，所以在場的黑人笑的很開心，沒有罵墨西哥人，所以墨西哥人笑的很開心，現場的華人就只有蘇木一位，杜仲肚子疼跑去蹲坑了，他盯著面前的這位意大利人，氣惱說道：「你是種族主義者嗎？

    素質有多低才會說出這樣的言論？你知道嗎，為什麼總是你這類人？我真的替你覺得惋惜，你的人生該是有多糟糕才會去說出那樣的話？

    難道沒有意識到，這個國家正是由移民建立起來的嗎？你去年給這個國家交了多少稅？我打賭我未來對這個國家的貢獻絕對要比你大，你是希望我給你上一節歷史課嗎？我倒是可以，但我真的不想在你身上浪費時間，真的不值得！」

    在美國這種國家，忍氣吞聲從來不是什麼美德，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才是真理，如果蘇木忍氣吞聲，唯一的結果就是自己生悶氣，於是他果斷站了出來，先前這位意大利人說話聲音很大，現在蘇木的聲音更大，周圍那些人頓時笑不出來了，可能是為了表示自身立場的正確性，也可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反正他們沒辦法再笑了。

    用英語罵人就那麼幾句，中文罵人才厲害，在唐人街長大的蘇木對那些粗話並不陌生，可他明白罵回去不是解決的辦法，一番綿裡藏針的話語，說得他面前這位啞口無言，承認自己是種族主義者會惹上官司，以後的人生都會受到影響，沒人希望被扣上寫有「種族主義者」的帽子，可以想，但絕不能說出來。

    大概是沒想到一位華人少年，竟然敢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嘲諷自己，下意識忘了自己先前怎麼侮辱蘇木，拳頭握得緊緊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教訓他。

    蘇木就站在那，無論是身體還是表情都沒有變化，他當然知道自己可能會被揍，但是這種時候可不能退縮，臉上寫滿了惱火，這時的他不代表自己個人，如果退縮了，連帶家人和朋友都會蒙羞。

    威廉希爾博彩公司的這位經理，聽見了蘇木剛剛所說的話，眼見就要引起糾紛，臉色嚴肅跑了過來。

    蘇木趕忙說道：「經理先生，難道你們威廉希爾公司，就是這樣容忍種族主義者嗎？難道乒乓球不算是奧林匹克規定的比賽？」

    已經搞明白什麼的經理，臉色帶著一絲猶豫，沒怎麼考慮，果斷對那位意大利人說：「請你出去，我們公司不招待你這樣的客人，威廉希爾尊重所有種族平等……」

第24章 兩個二百五

    遇到過無數次種族糾紛之後，各大企業早就對「種族歧視」這個詞避而遠之，個人碰到關於種族歧視的案子就已經很麻煩，假如是一家知名跨國企業，那麼更是得小心翼翼，對名氣影響相當大。

    所以這位經理寧願損失一位客戶，也不希望沾染上包庇種族主義者的壞名聲，在美國很多事只能想，卻不能說出來，比如種族歧視，威廉希爾博彩公司這位經理的腦海裡究竟怎麼想，除了他自己以外誰也不知道，但為了做給其他有色人種看，很有必要堅定立場。

    「干的漂亮！」有位黑人不顧被要求離開的意大利人還在場，表情高興地對蘇木喊道，在追求公平這種事情上，沒有種族比黑人更加熱心腸，對於種族歧視者，他們深惡痛絕。

    不只是這位黑人，在場的其他人也開始迎合蘇木，他那番話說得相當精彩，什麼髒字都沒說，偏偏讓對方啞口無言，這位意大利人無法反駁，嘴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開口，氣惱之下嚷嚷了句：「該死的！我以後再也不會來你們威廉希爾投注！」

    「請便。」經理淡定說道，和眾多客戶相比，他真不在乎這一位客戶……

    蘇木還在生氣，不過開心表情已經寫在了臉上，他為自己贏得了尊嚴，同時也為同胞們贏得了尊嚴，從很小時候開始他就知道，一味退縮忍讓只會換來得寸進尺，不僅只是蘇木，許多華人如今也開始覺醒，努力追求起屬於自己本該獲得的權利和地位。

    瞧見意大利人對自己比劃個中指，蘇木也回了個中指鄙視對方，心裡想著待會兒離開時候要小心點了，那傢伙胳膊上都是紋身，看起來並不像好人。

    一場不大不小的鬧劇落幕。

    這時候，經理意外想到什麼，看向蘇木的眼神，忽然變得奇怪了起來。

    這位負責威廉希爾博彩公司洛杉磯投注點的經理名叫大衛，他在加州稍稍有點地位，最近母公司要求各家投注點自己想辦法做宣傳，希望趁著奧運會撈一筆，他打算拿這件事做文章，表明反對種族歧視立場的同時，也能夠宣傳公司，一舉兩得。

    笑著對蘇木說：「很抱歉讓你遭遇這些，這是我們的錯，單從外表並不能分辨出哪些人是種族主義者，要不然一定將他們擋在門外，以前我家鄰居就是華人，和他們相處的十分愉快，我喜歡吃餃子。」

    羞辱自己的是那位意大利人，蘇木自然不會給經理壞臉色看，笑著回答說：「我家就開了家餐館，我母親做的餃子也很不錯。

    沒關係的，這樣的人哪裡都有，跟你們沒有關係。」

    「是嗎？那我有空一定要去嘗嘗。」

    大衛先生說了句客套話，他連蘇木家的餐館在哪都沒問，真去吃就怪了，繼續開口道：「你剛剛告訴我，今天是來幫你父親買彩票對吧？

    作為補償，我希望代表我們公司贈送給你投注的機會，五百美元怎麼樣？你可以問問你父親，買什麼類型的彩票都可以，我們威廉希爾公司致力於給客戶最完美的體驗。」

    倒不是為了蘇木著想，大衛經理只是不希望在報導這件事時候，文章裡沒有提到任何補償，區區五百美元而已，說不定就輸掉了，以他的職權可以安排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上司知道也只會對此感到高興，他們公司畢竟算是「過江龍」，總部位於歐洲，如何打入美國市場一直是讓北美地區負責人頭疼的問題，還有什麼比拉攏有色人種更好呢？

    買彩票的大多是窮人，華人也是購買博彩的主力軍，他簡直愛死了這種不需要太多投入，卻能取得很好效果的話題性事件。

    蘇木可不知道其中的彎彎道道，處於社會金字塔的不同高度，看待問題的眼光也不同，都說腦袋決定屁股，屁股又何嘗不是在影響著腦袋，他只惦記著那五百美元，很想詢問經理能不能折現，抵得上自己半個月工資呢，然而大衛經理已經在安排秘書，幫忙辦理投注手續，還讓人過來拍照，因此話到嘴邊又被他給憋了回去。

    杜仲剛從廁所出來，正巧見到蘇木跟經理一起離開，下意識認為是年紀太小，不能購買彩票，哀嘆於白走了這一趟，快步跟上去，用中文問蘇木說：「發生什麼事？」

    「待會兒等你說，之前是壞事，現在變成了好事。」

    蘇木的這句回答，更加人杜仲納悶，知道是好事，也就不那麼擔心了……

    今天蘇丁財沒來，於是蘇木找了個理由糊弄過去，那五百美元被分成兩個二百五，分別投了許海峰獲得第一名，華夏金牌總數排第四，他並不清楚各位運動員的情況，下意識就選了這兩個投注項目，許海峰獲得第一名的賠率是一賠三十一，而華夏獲得獎牌榜第四名的賠率為一賠四十一。

    倒不是糊弄蘇木，報紙上明明寫著一賠一百五呢，還有一週就是奧運，押注金額開始增加了，為了規避風險，傻了才會真去設置那麼高的賠率，各場比賽的賠率本就在不斷波動，可能有運動員打了兩個噴嚏，都會導致某場比賽的賠率產生變化。

    輕輕鬆鬆得到的錢，花了也不心疼，幫韓老闆買好彩票，華夏總獎牌數第一名的賠率依舊高達一賠三百零一，第二名的賠率則只有一賠一百零一。

    將票據小心裝在口袋裡，兌獎時候認票不認人，離開後在街上轉了轉，還去商場幫老媽買了件裙子，蘇木用自己賺到的錢付賬，意義不一樣，至於爺爺和老爹，禮物都是刮鬍刀，總共花了四百多美元，自己花錢很心疼，給長輩們買東西卻很捨得。

    打車到地鐵口後，再次坐地鐵回家，到了唐人街之後，杜仲騎著自行車帶他去遊戲廳，蘇木原本不打算去的，可他陪了自己一天，總該讓杜仲開開心心回家才對。

    夏天天黑得很遲，傍晚時候到家，飯菜剛做好，被起名為元寶的小橘貓，歡快跑向蘇木……

第25章成績單

    奧運會開幕式這一天，也就是1984年7月28號早晨，天空陰沉沉的。

    氣溫難得降了下來，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這讓不少購買博彩的賭徒們叫苦不迭，遺憾於怎麼不留在今天才下，大早上的不少人在看天氣，至少沒有放晴，他們仍然還有贏得四倍賠償的機會。

    在唐人街裡，有位快遞員騎著三輪車穿行在大街小巷，後車鬥裡裝滿各種包裹，美國郵政公司算是官方為數不多的「國企」之一，員工們擁有高福利的同時，又不用擔心失業的問題，只要裁員就會有工會撐腰，導致員工都懶洋洋的，送貨速度慢得驚人，往往一週前就到達洛杉磯，一週後才交到顧客手中。

    假如不是因為這樣，其他公司也不會順利成長起來，古板的SSAT組委會成員們大概是為了省錢，依舊在使用美國郵政寄送成績單，蘇木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今天成績單終於送到他家裡，接到自家老頭捎來的口信後，趕忙跟便利店韓老闆請假往家裡跑去。

    前些天和杜仲去了趟洛杉磯市區，第二天兩人又出門，參觀了杜仲所就讀的那所私立學校，蘇木對那座學校並不是太滿意，私立中學也分一、二、三等，他的學校只能說不好也不壞，和蘇木想像中存在差距，另外重點是今年不打算招收公費學生，這幾天已經挑好了學校，就等分數出來並且準備面試。

    回到家裡時候，蘇木老爸和爺爺正坐在桌邊，他們沒有拆開桌子上的信封，都在等蘇木回來，SSAT考試成績絕對是蘇家最近一段時間來的頭等大事，倆人都不敢亂拆，很迷信地覺得蘇木運氣好。

    「快來快來！怎麼那麼慢，兒子，先跟你說好，即使考差了也沒關係，老師們都說你成績上私立中學足夠了。」

    蘇丁財緊張說道，現在蘇木讀的卡斯特拉爾中學，近些來年連續發生多次事故，升學率同樣也得不到保障，當長輩的自然希望兒孫未來前途光明，這就是他們拚命工作賺錢，想要把蘇木送進一所好高中的原因。

    沒什麼可猶豫的，蘇木走到桌邊後拿起的信封，隨意撕開了外面的紙袋，裡面只裝著一頁薄薄的成績單，被人從中間折了起來。

    在爺爺和父親的緊張目光注視下，他低頭看了看上面打印的內容，猛地抬起頭，把蘇老頭嚇了一跳，著急問道：「怎麼樣？考上去了沒？！」

    「… …什麼考沒考上，這只是SSAT的考試成績，離錄取還早呢。」

    蘇木笑瞇瞇地解釋道，將這張成績單遞給自己父親，繼續說：「總分2366，各科佔比都在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這種成績差不多穩了，我可以去挑自己喜歡的學校。」

    SSAT總分不是越高越好，關鍵要看SSAT百分比，SSAT百分比是用來表示一位學生的成績在過去三年裡，與所有同年級同性別考生相比所處的位置，範圍從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九十九，蘇木就是各科同時達到百分之九十九，越高越是說明學生優秀，美國私立學校招生官格外看重這一點。

    SSAT總分才兩千四百分，他只丟分三十四，這種成績堪稱變態，別說只是洛杉磯地區的私立中學，就算是的美國私立中學排名前十的頂級院校，都會搶著要他，之前就估算出分數應該不錯，但蘇木沒想到居然這麼高，應該是在寫作方面拿到了高分。

    壓在心裡的一塊石頭被搬開，蘇老頭樂得合不攏嘴，大笑道：「今天做一桌好菜，中午我要喝兩杯慶祝……還是喝一杯吧，晚上要上班呢。

    孫子你去私立學校之後，一定要好好學，爭取以後給我們家爭光，要是能考進哈佛那就好了，我就算躺進棺材裡都能笑醒。

    你可沒見到以前我們家鄰居張大媽女兒，考進南加州藝術學院時候有多開心，見人就炫耀，你爸這個不爭氣的，社區大學都沒讀完，現在終於能揚眉吐氣了。」

    只是考個SSAT而已，離大學還有一整個高中生涯呢，蘇老頭現在就開始做起美夢，激動於蘇木考出的好成績。

    蘇丁財莫名其妙躺了槍，被自家老子說了生不了氣，同樣開心道：「不錯了，我們班考進大學的就兩個，我好歹進了社區大學，當年就是覺得沒意思才退學。」

    「我媽呢？」蘇木轉移話題，沒讓長輩們的幸苦白費，他正激動於有希望拿到全額獎學金了，接著開口：「你們別太忙，如果是還不錯的私立中學，我有把握拿到獎學金，到時候花不了太多錢，不用這麼辛苦。」

    蘇老頭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語氣帶著擔心：「還不錯怎麼行，要上就上最好的，以後同學出來都有用，也能互相幫襯著，進入什麼樣的圈子很重要。

    退一步來說，就算高中花不了太多錢，大學學費可不是一般貴，我們得幫你存著，這些不用你擔心，我們來賺錢就好，還沒老得走不動路呢，趁著時候好多掙點，等到我六十多歲時候，就沒有公司願意要我了。

    晚班看倉庫真的吃不消，剛好朋友幫我在酒店找了份工作，幫忙當服務員，工資更加高一些，就是離家有點遠。」

    一輩子沒享受過什麼福的蘇老頭，最近長期熬夜精神挺不好，然而鬥志卻是滿滿的，孫子蘇木有成就，他也跟著高興，至於自己，覺得還沒到該休息的年紀。

    「嗯，聽你爺爺的，大不了到時候把我們房子拿去貸款，學費不用操心。」老爹蘇丁財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理所當然覺得為兒子付出精力是應該的，「今天別去打工了，我來跟老韓說一聲，你媽剛去上班，得等到晚上才回來。」

    總覺得曠工不好，自從打工以來蘇木從沒主動請過假，搖頭告訴說：「今天有點忙，要打包喜糖，等我弄完再回來好了，剛好回來看直播，開幕式是定在四點多鐘對吧？

    聽說我們學校的一位董事，昨天還傳遞聖火了，那些人可真有錢，拿著火把走一公里，就要花掉三千美元……」

第26章雁過拔毛

    奧林匹克火炬在今年5月8日，從希臘一路傳到美國紐約，然後又橫穿大約一千五百個城鎮，最近剛到達洛杉磯。

    全程約為一萬九千公里，其中一萬公里的火炬傳遞，每傳遞一公里就須向組委會繳納三千美元費用，光是這項別出心裁的活動，就為奧運會籌集了三千萬美元資金，因此蘇木才說對方有錢。

    這次的洛杉磯奧運會和以前的奧運都不同，讓人感覺他們就像是窮瘋了似的，幾乎將所有可以賺錢的點子都利用上，就比如傳遞給火炬還要花錢買資格，在以前，這種雁過拔毛的做法從沒有出現過。

    別看只是小小的想法，卻吸引了不少富人心甘情願掏腰包，花三千美元買了個不值錢的火炬，而且還要當苦力開開心心地幫忙運送奧運聖火。

    蘇木還記得在自己很小時候，從電視裡見到過好幾次關於反對舉辦奧運會的遊行，認為這是一次勞民傷財的錯誤決定，一幫納稅人們將洛杉磯市政廳團團圍住，反對將自己繳納出去的錢，用在沒用的奧運會上。

    參考前幾屆奧運會的例子，其實他們反對很正常，之前的奧運會一直都是賠本賺吆喝，1972年的德國慕尼黑奧運會耗費十億美元，虧損六億美元，1976年加拿大蒙特利爾奧運會耗費二十億美元，虧損十億美元，直接導致蒙特利爾市政府接近破產，讓當地大約三百萬居民背上了需要二十年才能還清的巨額債務，上一屆1980年的莫斯科奧運會，更是花費了九十億美元，並且毫無盈利。

    一次又一次的例子證明，舉辦奧運會實在太花錢，從那之後沒人願意接手這門賠錢的生意，所以本次的奧運會只有洛杉磯一座城市申請，它順理成章就「幸運中標」了，據說當時的奧組委主席長舒了口氣，要是沒有城市申請那才尷尬。

    看似很風光，實際上洛杉磯面臨著很大的爛攤子，市政廳拿不出太多的錢，舉辦奧運會又需要不小的費用，洛杉磯居民們不願意變成蒙特利爾那樣的笑話，因此氣惱反對在這裡舉辦奧運會，讓市長將錢用在該用的地方，而不是除了名氣之外，什麼好處都沒有的奧運會。

    以前舉辦了奧運會的那些城市，花費掉的資金來源主要是官方資助、發行彩票和捐款，伸手跟人要錢當然無比困難，許多人不願意沾染上這種麻煩，於是才造成只有洛杉磯申請1984年夏季奧運會的尷尬局面。

    早在洛杉磯申辦奧運會之前，官方就已經宣佈對洛杉磯奧運會不給予任何經濟援助，雪上加霜的是如今在加利福尼亞州發行彩票違法，這也是蘇木大老遠跑去市政廳附近，幫自己老闆下注的原因，威廉希爾博彩公司的彩票並不是在加州發行，前些天去的只是投注點而已。

    至於捐款這條路更是行不通，群眾都開始高呼「不能挪用我們一分一毫的稅金」了，能讓市政廳動那些錢才奇怪，由於這些問題，造成洛杉磯面臨無錢可用的局面，前市長只負責拿下舉辦名額，早就退休不干，而新市長則急得團團轉，假如無法舉辦奧運，這不只是在美國丟人的問題，而是在全世界居民們面前丟人。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找來了一位經驗豐富的商人，來擔任奧運會組委會主席，他反對修建新場館、對外出售冠名權，吸引到可口可樂、富士、肯德基等一幫巨頭企業花費巨資做廣告，並且還將全球轉播權賣出兩億多美元天價！

    甚至連奧運村都不建，就借用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學生宿舍充當奧運村，明眼人已經可以看出，這屆洛杉磯奧運會不會虧損，甚至還可能從中盈利，各座城市舉辦奧運會的熱情，一下子就高漲了起來……

    總而言之，人們期盼已久的奧運會真的要來了。

    還有幾個小時就是開幕儀式，以蘇聯為首的一幫國家集體退賽，民眾們對華夏運動代表團的到來表示歡迎，只能說沒有絕對的敵人，只有絕對的利益，如今兩國關係好得很。

    同樣是因為那位只認錢的洛杉磯奧組委主席，這次普通賽事的門票價格被定在四百美元以上，開幕式門票的售價更高，加州是美國最富裕的大州之一，人口數量也長期位居前列，並不缺少有錢人，早在一個月之前，就宣佈所有開幕式門票全部售空的消息，肯定是賺到了沒錯。

    去不起開幕式，或者說捨不得花錢的蘇木，在7月28日這天依舊出門工作，下午三點半下班，剛好可以趕上開幕式的直播，ABC電視台耗費兩億多美元才拿下轉播權，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投入不少人力物力做宣傳，算是賠本賺吆喝的典型。

    日子還是老樣子，那兩張目前分別價值二百五十刀的彩票，如今還放在蘇木的抽屜裡，他並沒有告訴父母自己下注的消息，他們甚至不知道蘇木去了趟市區，韓老闆惦記著自己下注的那些錢，燒香拜財神希望走狗屎運。

    說來可笑，他供奉的那尊財神竟然是個胖子，鼻子非常大，如果不是身上彩繪的衣服喜慶，看起來就像是戴了帽子的彌勒佛，嘴裡嘀嘀咕咕說著什麼，無非是發財、賺錢之類。

    時間過得很快，不知不覺到了下班時間，就在蘇木準備離開，去杜仲家找他看電視，並且商量去哪坐私立中學讀書時候，有位少女從門口走了進來，凱特看見蘇木時候表情微微愣了愣，顯然是記得他的，上個月校車上的事情印象太過深刻，不想記得蘇木都很難。

    意外遇到自己夢中情人，他瞬間慌亂起來，有點手足無措，為了能夠多看她一會兒，暫時不打算著急走了，知道凱特也是普通女人之後，心理上的隔閡減弱許多，開口問她說：「你想買什麼？或許我可以幫到你。」

    凱特此刻很想找個地縫將頭埋進去，因為她是來買女性用品的，莫名覺得冥冥之中跟蘇木不適合見面，要不然怎麼總是在尷尬的時刻遇到，結結巴巴說：「那個……我……買冰淇淋!」

    對此一無所知的蘇木，正忙著竊喜呢，原因當然是倆人真實交談了，對他而言感覺就像是夢一樣… …

第27章 交談

    風有點大，過來時候凱特頭髮被吹亂了，卡斯特拉爾中學早已經放暑假，她最近忙於各種事情，很少有時間待在家裡。

    不同於同齡的姑娘們，她已經決定往好萊塢影視方面發展，上次意外拍完廣告後，有星探找到她家裡，凱特父母希望她抓住好機會，已經和那家經紀人公司簽約，這是不少人都知道的八卦消息。

    蘇木沒有發現凱特的緊張表情，自從見到凱特開始，他的腦子就開始不夠用了，領著她來到冰櫃旁，透過玻璃能看見十多種冰淇淋。

    韓老闆瞧見去而復返的蘇木，再看看他身邊的漂亮少女，作為過來人，隱約猜到了點什麼，笑了笑沒有開口打擾，追憶起自己年輕時候。

    想到當年小鳥依人的老婆，再想到她現在變成了悍婦，有種上當受騙的感覺，嘆氣聲當中的滋味，只有韓老闆自己清楚……

    「都在這裡了，我推薦這款哈根達斯，今年剛推出的香草味冰淇淋，你可以試試。」熱心腸的蘇木解釋說，第二次離凱特這麼近，前些天的決絕想法，早就被他忘在了腦海裡，喜歡就是喜歡，這種情緒無法控制住。

    八十年代，哈根達斯冰淇淋正走在擴張的道路上，價格低廉、口感也好，凱特挺喜歡吃，小聲說了句謝謝。

    從蘇木手中接過冰淇淋，瞧見他的高興表情，而且還沒有離開的意思，凱特盯著冰淇淋看了看，終於還是決定結賬離開，去其他地方買衛生棉條，衛生棉和衛生棉條是兩種東西，前者哪裡都有得賣，華人女性喜歡用它，後者只有這家便利店賣，大老遠跑了過來，沒曾想遇到了校友，只好去別的地方再買。

    趁著蘇木沒在意時候，她還低頭往下看了看，今天穿著短褲，長腿又細又白，大概是上次見面的印象太過於深刻，總覺得褲子上還有血，當然，這只是錯覺。

    倆人並沒有過太多交流，關係僅僅侷限於「校友」，有時會從蘇木家門口路過，凱特知道他家不住在這，準備結賬時候問道：「你也來買東西？上次的衣服，你朋友給你了吧，一直很想對你說謝謝，感謝你……」

    後面的話沒法說出口，她能感覺到自己皮膚正在發燙，臉都微微變紅了。

    「算是我請你吃的，我暑假在這裡打工，聽說你最近拍電影了？還沒祝賀你，上次發生的事情就忘記吧，誰都有意外不是麼。」

    蘇木聳肩說道。

    韓老闆挺喜歡蘇木，樂於做順水人情，笑道：「不用付錢，拿去吧。」

    只是一個冰淇淋而已，凱特猶豫會兒對韓老闆說了句謝謝，隨即回答蘇木說：「對，電影的名字叫做《魔鬼司令》，我只有一點點出鏡的機會，整部戲台詞加起來只有兩張紙。」

    手裡拿著冰淇淋，指尖能感覺到傳來的涼氣，發愁於怎麼解決掉它，最近幾天肚子不舒服，本來就很痛，要是吃涼的情況會更加糟糕，其他白人、黑人姑娘們不在意痛經，反正一粒止痛藥就能解決了，凱特父親是華人，他不允許吃那些藥，是藥三分毒的道理每位華人都清楚。

    接過吃冰淇淋的小木棒，她發現蘇木跟著自己一起往外走，無奈認命接受了事實，拆開包裝後挖了點放在嘴裡含著，味道確實蠻不錯，如果是平時應該會很喜歡吃，懊悔於剛剛怎麼沒說來買水。

    沒有談過戀愛，並且毫無眼力見的蘇木，半點都沒察覺到凱特的不對勁，已經忘記要去杜仲家看奧運會開幕式，兩者相比當然是陪凱特聊天重要，繼續開口道：「有台詞已經很棒，這可是你第一次演電影，以後會慢慢變好的。

    你和誰一起演，故事說的是什麼內容？等到電影上映時候，我一定會去看！」

    這倒不是假話，收藏雪糕包裝的那些傻子裡，就有蘇木的名字呢，買那種沒人吃的雪糕，完全是為了獲得她的照片，當然會去支持電影。

    凱特不反對和蘇木聊天，因為上次校車上發生的事情，她對蘇木有一絲絲好感，純粹是屬於朋友之間的那種，到目前為止她都不知道蘇木喜歡自己，點頭說道：「大概是有人綁架了主角的女兒，然後男主演去救出我，不對，是救出他女兒，我就是演他女兒。

    二月份上映的《終結者》你看過沒，男主角是阿諾德-施瓦辛格先生，他非常強壯，可以用一隻胳膊抱起我。」

    自己喜歡的姑娘，居然被別的男人抱了，蘇木有理由吃醋，這點小情緒被他隱藏起來，搖搖頭開口道：「不知道，我聽說了這部電影，可是沒有去電影院裡看，據說劇情很酷。」

    心想電影的故事好老套，但他不傻，沒有當著凱特的面說出來，笑著告訴她：「我喜歡動作片，但你更適合演《初吻》這樣的電影，我覺得你比那位叫做蘇菲-瑪索的女主角更漂亮。」

    這話說出口之後，突然又想到《初吻》這部電影裡有接吻的戲，而女演員很難拒絕吻戲，這讓蘇木心裡堵得慌，少年對自己喜歡的姑娘，總是有著極強的佔有慾，華人更是如此，想到這裡時候，他開始抗拒凱特當演員的夢想了，然而倆人之間沒有關係，他不能說什麼，笑容勉強。

    《初吻》這部電影，不僅在歐洲地區極為火爆，在美國也火了很長時間，尤其是年輕人們對女主演蘇菲-瑪索無比喜愛，她那精緻面龐和優雅氣質，確實存在著大火的潛力。

    「我也看過，她演的很棒。」凱特回頭看向蘇木，仍然在一點一點吃冰淇淋，嘴裡說道：「我也想，可是沒人找我，經紀公司希望我走校園青春片，我很懷疑行不行。

    你發現了嗎？我的情緒波動非常小，表情也不是那麼豐富，最近可能要去學表演課程，或許會轉學到開設表演課程的中學上課，經紀公司正在安排這件事，我父母同意了。」

    蘇木抓住了重點，先是驚訝，隨即想到自己也要離開卡斯特拉爾中學，釋懷笑道：「祝你成功。

    我也要走了，SSAT考試成績已經出來，我正在爭取公費名額，還沒考慮好去哪所中學讀高中……」

第28章 蘋果電腦

    「是嗎？你SSAT考了多少分？」

    這算是蘇木的隱私，凱特本不應該問才對，但他剛剛說了挑選中學，成績應該很不錯才對，情商低不代表腦子笨，事實上凱特挺聰明。

    也許是因為覺得這個問題唐突，又接著說道：「今年我也打算考SSAT，所以想要問問你，總覺得卡斯特拉爾中學不太適合我，許多學生很……壞。」

    她想多了，蘇木完全沒有拿凱特當外人，只擔心她不願意跟自己說話，哪有嫌棄她話多的道理，很喜歡聽這種帶有倫敦腔的可愛語氣，美國居民們覺得英國男人很死板，卻總是認為英國女人的腔調可愛。

    開口告訴她說道：「三千三百多分，上次遇到你那天，學校不是遭遇了槍擊案麼，回家之後我父母覺得在卡斯特拉爾上學不安全。

    我們學校的學習氛圍很糟糕，絕大部分學生們都只知道玩，確實不是一所出色的中學，我建議你去考SSAT，想到要去其他學校讀書我就感到輕鬆，那樣被頂級大學錄取的機會會高很多，只是可惜……」

    蘇木一不小心，差點說出了心裡話，他仍然處於失魂落魄狀態，說話時候不經過大腦思考。

    凱特看向蘇木，好奇問道：「可惜什麼？」

    「就要跟我在學校裡的朋友們分別了，應該會很想念他們，大多都是我家鄰居，離我家並不遠，還有機會見面的，所以……」

    蘇木聳肩表示沒關係，其實他原本想說「只是可惜再也遇不到你了」，兩人都會離開卡斯特拉爾中學，以後見面的機會越來越少，然而他的臉皮比較薄，不好意思講這句話說出口。

    在得到準確的回應之前，患得患失情緒促使他無法將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害怕被拒絕、害怕破壞來之不易的友誼……如果兩人已經有友誼，白人和黑人們喜歡心直口快，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更多時候只在意自己的情緒，在唐人街長大的蘇木不行，性格和他父親蘇丁財比較像。

    凱特沒有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點了點頭沒有多說，如果蘇木更瞭解她一些，就會知道凱特此時已經很親近自己，至少情緒很放鬆，平常跟其他男生聊天可沒有這麼多話……

    不知不覺，蘇木一直將凱特送到家門口附近，再往前走時候察覺她停下腳步，這才發現已經到了，二十多分鐘時間很快過去，期間兩人互相交談，聊了許多很沒營養的話題，對彼此的瞭解加深了不少，互相道別後離開。

    回去的路上，蘇木走路腳步輕快，畢竟陪自己喜歡的姑娘聊了這麼長時間，不高興才奇怪，在這買不起手機、互聯網不發達的年代裡，沒有機會留下凱特的聯繫方式，兩人未來或許會見面，也可能不見面，一切都在等待命運的安排。

    **************************

    終於想起要去杜仲家。

    等蘇木趕到他家時候，杜仲氣呼呼的，原因是先前騎車去便利店接蘇木，卻發現他已經走了，白跑一趟不說，車胎還被玻璃扎壞，推了好幾百米才到家，累得半死。

    對此蘇木只能道歉，少年人的友情就是這麼回事，氣來的快消得也快，得知蘇木送凱特回家，杜仲頓時眼睛亮晶晶的，很八卦地追問他發生了什麼，那點不開心情緒早就煙消雲散。

    和蘇家的破房子不同，杜仲家買了套獨棟別墅，前後帶有小花園的那種，後花園裡還有個小泳池，雖說不是高端富人區，鄰居們大多只是中產，可是已經讓不少唐人街裡的街坊鄰居們羨慕得不行，杜仲父母都上班，有位來自於南美洲的保姆正在打掃衛生，她聽不懂英語或者中文，只要會打掃衛生、會做飯就行，平時還要負責照顧杜仲的妹妹，那位小姑娘才一歲半，連話還不會說。

    不是第一次來杜仲家，可每次進來都會讓蘇木感到舒服，沒人不喜歡住在乾淨又敞亮的房子裡，有時候他也會偷偷羨慕杜仲，卻也不覺得自己父母糟糕，老爹老媽都已經盡力了。

    和杜仲聊起剛剛發生的事，眼睛則在盯著大屏彩色電視機，蘇家只有兩台小電視，放在老爺子房間裡的那一台還是黑白的，八十年代初期，一台二十寸以上的彩色電視機價錢可不低，屏幕上正在播放洛杉磯奧運會的開幕儀式，十萬多名觀眾擠滿了看台，由好萊塢導演主持的一幕幕富有美國民族特色的歌舞展現在眼前。

    在報紙上看到過里根總統會參加開幕儀式的消息，他還沒有出現，整場開幕儀式直到天黑才結束，時間還早得很，之前一直挺期待奧運會到來，真正到來時候卻發現並沒有趣，舉辦整個奧運會只有四億五千萬美元預算，還被某位摳門的商人死死管著，一切都顯得平凡無奇。

    看電視是其次，主要是聊天，大約六點多鐘時候，蘇木人生中第一次坐在電腦前，望著這個就像是電視機一樣的顯示器發呆，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用，害怕弄壞了賠不起，什麼按鈕都不敢亂按。

    一個多月前就說要來杜仲家玩電腦，後來因為準備SSAT耽誤了，李平安倒是來過，還告訴蘇木說一點意思都沒有。

    杜仲幫忙打開這台醜得要死的蘋果電腦，屏幕只有一點點大，機器卻大得很，這部世界上第一款將圖形用戶界面成功商業化的產品，在蘇木看來無比神奇，拿著鼠標感興趣問道：「這個是干嘛的？

    你經驗多，教教我應該怎麼用，看報紙上看過這東西，可是我從來沒用過，就像街機一樣玩遊戲？」

    用看傻子的眼神鄙視完蘇木，杜仲告訴說：「我爸偶爾會用它製作表格，其他時候我都不玩，如果像街機一樣有趣那就好了，待會兒你試過之後就知道，無聊得很。

    我媽經常說我爸亂花錢買了這個麼個玩意，說電腦厲害之類的廣告，完全就是騙人的，除了打字之外，什麼用處都沒有，你拿在手裡的叫做鼠標器，很簡單，行了，你現在晃晃鼠標器……」

第29章射擊比賽(1/3)

    在杜仲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蘇木果真輕輕拿起鼠標，面帶猶豫神色晃了晃。

    見杜仲沒有反應，再次搖晃兩下，前後搖晃完還左右搖搖。

    被蘇木給蠢哭，杜仲哭笑不得，搖頭時候嘴裡說道：「不是這樣！

    算了，你先過來，我示範給你看好吧，李平安那麼蠢都知道怎麼辦，就你會真的拿起鼠標器搖！」

    「怪我嘍，我都說了我完全不清楚怎麼操作它，看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蘇木將鼠標器放在桌子上後，起身讓開。

    這個年代私人電腦剛進入人們生活不久，全世界的私人電腦不超過十萬台，大多放在家裡或者公司當擺設，IBM在1981年八月份才推出世界上第一台個人電腦，「個人電腦」這個新生市場隨之誕生，只有16K字節的內存，無法處理任何事情，桌面圖形操作系統最近兩年才剛誕生出來，第一款即時聊天軟件是十二年後才誕生出來的東西，電腦和互聯網行業幾乎還是一片焦土，蘇木什麼都不懂很正常，傻的有點可愛。

    杜仲從小到大都被蘇木碾壓，讀書成績好、也喜歡看報紙，很少遇到他不懂的東西，此刻見到蘇木出糗，開心地坐在電腦前示範給他看，說道： 「瞧見這個箭頭了沒？你移動鼠標器時候它也會跟著移動，只要把它放在想要打開的地方，隨後按一下左鍵，瞧……」

    在他點擊之後，過了兩三秒時間打開回收站，微軟操作系統還沒流行，蘋果許多按鍵都是反的，比如鼠標，左鍵才是確認。

    足以讓蘇木驚奇，邊聽杜仲介紹，邊學習如何操作它，腦袋裡突然閃過一道光，此刻真實接觸到電腦，意外發現假如有根線連接電腦兩端，就像是電話線一樣，應該可以實現很多東西，比如發送文字、看電影等等，前提是科技足夠先進才行。

    這個年代還做不到，但不代表未來也做不到，那些天收聽的廣播，對他最大的影響就是描繪出了一個神奇的「未來世界」，豐富了蘇木的想像力，以前從沒想過電腦會發展成什麼樣，電台裡的內容讓他開始思考。

    如果不是因為電台裡的零碎表現出來的內容，可能電腦在他眼中只是電腦而已，但現在他已經對電腦和網絡的發展充滿想像力，這就是那百分之一的靈感，不說深深為此著迷，實際上現在的蘋果電腦很難讓人著迷，可卻讓蘇木充滿興趣，試圖弄明白它是怎樣的構造、怎麼實現功能。

    想到那些電台主持人，經常說「在網上搜索官網瀏覽信息」，他問杜仲說：「如果我想找個東西，沒有存放在你電腦的東西，比如別人發佈的信息，我應該怎麼操作？

    報紙上寫過互聯網的未來就是共享信息，怎麼共享它呢，可以看到嗎？」

    「可以……吧，但是很麻煩，還要連接網絡，那個費用很貴，我家的電腦不行，一些學校裡可以。」

    對於這些杜仲也不太清楚，繼續說：「我爸買這個就是為了辦公，他去問過電信運營商，暫時還不能接入網絡，你問這個幹什麼？」

    美國運營商都由私人開辦，確實有足夠的利益之前，他們可不會投入資金建設網絡，這個年代能夠接入網絡的只有少部分地區，網絡還沒有真正進入人們生活，但是已經開始了。

    「我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你繼續吧。」蘇木聽見說可以，更加懷疑那些構想在未來是不是能夠變成現實，他的年紀還小，沒想過自己去做什麼，只是覺得如果實現，那麼應該會很棒……

    簡單的紙牌遊戲，剛玩時候很有趣，玩過幾次後就很無聊了，電腦上只有一款遊戲，甚至還不如遊戲廳裡的街機好玩，也難怪李平安說沒意思。

    蘇木沒有留在杜仲家吃晚餐，七點多鐘時候便步行回家，天色已經開始黑了，路過書店時候，他進去詢問導購員，找到了幾本和互聯網有關的書籍，標價實在太貴，於是他索性就在書店裡看了起來，一頁頁翻過，迅速「偷竊」裡面的內容。

    只看不買的做法不太合適，於是他看了三本，買了一本還沒看的，結賬後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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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

    許海峰參加的手槍慢射比賽就安排在上午，蘇木一如往常去便利店打工，韓老闆有事出門去了，他打掃衛生期間抽空留意比賽動態，等到手槍慢射比賽開始，就站在電視機前等待著結果出來。

    雖說自己沒掏錢，可總歸是二百五十美元呢，那一點點贏錢的希望，刺激著他這不算堅韌的神經，另一邊又在期待會不會再次遇到凱特，蘇木很希望凱特對自己也有意思，那樣應該會再次來便利店買東西，她知道自己就在這裡。

    第一輪射擊結果很快出來，許海峰排在第二名，算是很嚇好的成績，見到排名的蘇木眼前一亮，如果他得到第一名，那可意味著七千五百美元，還是天上掉下來的錢，這樣即使自己爭取公費名額失敗，都不用愁第一年的學費了。

    SSAT測試考的很好，蘇木卻沒有把握在特長、面試等環節競爭過其他學生，贏得公費名額的希望只能說很大，並不是絕對，每座學校只有區區幾個名額，不得不提前考慮這些問題。

    看電視時候，經常有客人進來買東西，忙碌期間只能抽空看一眼電視機，韓老闆不在，他需要負責導購和收錢。

    緊張時候時間過得很慢，畫面有時還會跳到其他比賽項目上去，ABC電視台拿到了獨播權，意味著只能在ABC電視台看到奧運會直播，花掉了兩億多美元費用，各種各樣的廣告插播進來，賽場上同樣也被植入廣告。

    終於等到決賽，最後十槍就能確定勝負，這時候走進來好幾位顧客，暗道倒霉的同時又必須去接待他們，等他回到收銀台前，剛好聽說奧運會的第一枚金牌得主已經出現，名字是——許海峰！

    遠在威廉希爾博彩公司的大衛經理，聽到這條消息後，表情瞬間古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