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生在唐人街 作者：陶良辰 (全書完)

第30章 來自未來？（2/3）

    上週蘇木來買體育博彩彩票，意外遭遇了辱華事件，奮起反擊後大衛先生在第二天，就拿這件事情做文章，表明自身立場的同時，植入威廉希爾博彩公司的廣告。

    八十年代初期，美國的種族矛盾依然很尖銳，六二年的密西西比州暴動、六七年的汽車之城底特律暴動、六八年馬丁?路德?金先生意外遇刺身亡，同樣引發一場全美範圍內的暴動，這些是大規模的暴B亂，小規模更是不斷發生，無數政客因為處理不當而斷送前途，人們對此早就風聲鶴唳。

    到了這個年代，由移民組成的美國產生一種共識，那就是反對種族歧視，維持各個種族和諧相處，取消不平等規定的局面，蘇木小小年紀就為自己爭取權益，很符合主流意識，在威廉希爾公司的運作下，消息登上《洛杉磯時報》的靠前版面上，大衛經理驅趕客人的做法，為威廉希爾博彩公司樹立了好形象，他本人也因此受到上司的誇讚。

    代價只是區區五百美元而已，原本覺得報導沒有亮點，現在發現贈送給蘇木的彩票，居然中了大獎，他樂得哈哈大笑，這意味著有了更熱門的話題，七千多美元的代價，能夠換來更多人投注，兩者之間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接著，大衛經理有點擔心了，擔心蘇木沒有及時兌獎，那樣無法拍到他領獎的圖片……

    和絕大多數同齡孩子不同，蘇木有每天看報紙的好習慣，前些天就知道自己上了報紙，起初還擔心消息傳到父母耳朵裡，那天報紙上只寫了「里昂」這個名字，再加上圖像並不清楚，父母還被蒙在鼓裡呢，韓老闆則知道這條消息。

    發現許海峰得到第一名之後，蘇木差點激動得跳了起來，他每天零花錢只有十美元左右，辛辛苦苦打工也得不到太多報酬，突然得知自己中了「大獎」，怎麼會不高興！

    店裡沒人在，他獨自一人又蹦又跳，心情激動想著要告訴自己家人，迫不及待打算今天就去將彩票換成錢，要不然今晚連覺都沒法安穩睡，走到便利店門口，很希望見到韓老闆回來，那樣就可以跟他請假去一趟市區，兌換獎金的憑證就夾在自己課本裡，又開始擔心找不到它們，上週帶回家之後就從沒拿出來過。

    患得患失情緒影響著他，以至於給顧客找零錢都弄錯了，韓老闆一直沒回來，店裡就蘇木一個人打理著，沒辦法離開。

    冷靜下來之後，蘇木想到一個問題，自言自語嘀咕著：「奇怪了，他們怎麼知道會奪冠？」

    起初認為也許是黑幕，可這裡是美國，另外射擊沒人關注，誰會多此一舉鼓搗出黑幕呢，最奇怪的就是除了自家那座老電台以外，前段時間沒人收聽到那些古怪的廣播頻道，似乎只有自己收聽到了那些內容。

    想到這裡，他心裡一驚，開始思考起之前從沒有仔細考慮過的問題——萬一那些消息真的是從「未來」傳來的……

    腦袋很好用，還記得前些日子收聽到的全部內容，當時沒有注意到細節，現在換個角度回想起來讓蘇木背後發涼，比如古怪的日期、比如奇怪的內容，比如貌似很不合理，但卻顯得很正常內容，起初沒有留意到他們的說話語氣，這時候仔細想想，好像都是真的一樣。

    開玩笑就是開玩笑，就算是很逼真的電影《星球大戰》裡，都有許多受限於時代發展，而顯得很落後的內容，每個時代發展到一定階段，都會表現出不同的東西，現代的人不可能猜到未來發生的事，體現出侷限性很正常。

    但在蘇木看來，那段時間裡自己收聽到的廣播內容，就很正常，主持人說到網絡時候，就好像網絡隨處可見，說到電動汽車特斯拉時候，就好像那些名叫特斯拉的汽車已經奔馳在的公路上，說到探索火星計畫，同樣表現得毫無破綻。

    以前認定這只是遐想出來的無聊節目，此刻仔細回憶，蘇木發現了太多不正常的地方，不符合常理，卻很合邏輯，就比如一首首歌曲，如今根本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卻在電台裡播放了出來。

    他很難想像有公司因為試圖矇騙人們，專門寫了那麼多歌曲，例如一首名叫《Despacito》的西班牙語歌曲，聽著比邁克爾-傑克遜的歌曲還好聽，旋律在他腦袋裡繞了好幾天，經常跟著哼哼出來，可是去好幾家影音店找那些歌曲磁帶時候，老闆們都說沒聽過。

    小細節一點點被蘇木發現，當所有思緒被理通之後，驚訝察覺最後只剩下「信息來自於未來」這一條可能，能夠將所有事情的合理性解釋得通，借用他最喜歡的《福爾摩斯探案集》裡的一句名言，柯南?道爾先生曾寫過：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被自己想法雷到外焦裡嫩的蘇木，此時此刻完全驚呆了，如此不符合常理的想法，深深刺激著他的腦海，滿腦子都在想著：「難道自己真的收聽到了來自於未來的內容？」

    忽然察覺，自己收聽到內容的那段日子，剛好是太陽風暴爆發的日子，奇怪的電台節目也是時斷時續，心想也許跟這件事有關係。

    一位顧客已經挑好東西，見蘇木正在發呆，表情就好像是見到鬼了一樣，叫了兩聲都沒回過神，以為是智障，於是伸手在蘇木面前來回搖晃，終於讓陷入沉思狀態的蘇木回過神。

    「難道你在睜著眼睛睡覺？快點幫我結賬，我要去趕公交車。」陌生客人不滿用中文說道。

    蘇木趕忙拿了個袋子幫他裝好，嘴裡說道：「總共二十一刀三十美分，不好意思先生，剛剛正在想事情。」

    沒人會在意收銀員，很多時候連他們長什麼樣子都沒人注意，對方沒有聽蘇木解釋的想法，付錢之後就提著袋子離開了。

    不久，韓老闆匆匆回來，滿頭大汗，手裡還提著水桶，裡面裝著幾條魚，見到失魂落魄的蘇木，笑道：「發什麼呆呢？把電風扇打開啊，店裡熱死了……」

第31章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解釋完前因後果，韓老闆連生意都不打算做了，決定讓老婆來看店，急急忙忙打算開車帶蘇木去市區，趕在第一時間將手裡的彩票，兌換成實實在在的錢。

    蘇木倒不怕他惦記這點錢，姓韓的老闆和自己父親認識，生意做得挺不錯，是唐人街裡出了名的百萬富翁，整個唐人街的便利店生意，差不多快被他給壟斷了，足足開了十六家店，自己打工的這家規模最大，每天營業額都有好幾千美元，剛好缺位成年人陪同，擔心自己獨自去兌換彩票遇到麻煩，索性點頭答應了下來。

    韓老闆自己買體育彩票那麼多年，輸掉的錢足有上萬美元，最多一次只賺到兩百美金，之所以決定親自開車送蘇木過去，是想著沾沾喜氣再買點彩票，順便也幫忙照看蘇木。

    博彩行業魚龍混雜，威廉希爾博彩公司這種大企業的信譽有保障，可去買彩票的那些人幹什麼的都有，假如被人盯上那就糟糕了，六七千美金已經足夠讓很多人鋌而走險。

    一輛豐田越野車就停在便利店門口，韓老闆上車後，蘇木也跟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隱約能聞到點魚腥味，手中牛皮紙袋裡裝著兩瓶牛奶，兩份三明治，這是他們決定在中途享用的午餐。

    係好安全帶後，韓老闆問蘇木說：「要不要把你爸也叫著？離你家不遠，從前面拐過去就能到你家門口，這狗屎運走的真不錯，買彩票的時機也好，開賽前三天所有賽事的賠率都降低了，那幫博彩公司可不會虧錢，各種賠率算得比誰都精明。

    幸虧沒太多人買我們華人贏，要不然絕對不會設置這麼高的賠率，待會兒幫我看看買哪種好，還是你這種外行人贏錢的機會多，就跟股票一樣，我們這種半生不熟的投資者最倒霉。」

    就要去拿錢了，蘇木心情挺激動，如果沒有想到自己聽見的消息很可能來自於未來，他肯定會乖乖將錢交到父母手裡，而現在，考慮到錢交到父母手裡絕對不會再給自己，他更希望自己留點錢做投資。

    產生這樣的想法並不奇怪，美國社會觀念下培育出來的孩子本就比較早熟，思維方式也更加獨立，雖說暫時還不能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可搏一把的機會就擺在面前，蘇木不想錯過，他本就是位很聰明的少年，更能夠想到什麼樣的做法對自己更加有利。

    搖頭告訴說：「他們都忙，現在應該不在家吧，等到晚上回去時候我會告訴他們這件事。」

    韓老闆沒多想，點頭開口道：「那行，我把你送到你家附近，拿完彩票就跟我走，這麼小年紀身上別放太多錢，交給你父母是對的……」

    ……

    上班的人們中午不回家，沒遇到堵車高峰期，一路還算通暢。

    寫有賠率和投注金額的彩票，就在蘇木口袋裡，他已經拿出來看了好幾次，仍然在滿腦子想著關於電台消息的事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韓老闆話不多，在他旁邊拿著三明治邊吃邊開車，作為「路怒族」的典型代表，一路抱怨了許多次橫穿馬路的行人們。

    路邊的場景漸漸熟悉，威廉希爾博彩公司的投注點就在附近，蘇木沒心情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七千多美元就足夠塞滿他的腦袋，並且也在考慮那天電台裡和「許海峰獲得槍擊比賽第一名」一同得知的，華夏總金牌數位列第四的消息，接近博彩公司門口時候暗自下定決心，獨自做了人生中第一個重大決定。

    這筆獎金肯定要交給父母，韓老闆已經知道，要不然萬一父母從他口中得知消息，自己不好對他們交代，對蘇家來說這筆錢絕不是小數字，但蘇木還有筆從小到大存下來的私房錢，母親知道他在存錢，可卻不清楚究竟存了多少，長輩們給了他足夠的隱私，進他房間打掃衛生從不亂翻東西。

    那三千九百多美元的私房錢，蘇木可以隨意支配，上週還拿到一千美元工資，同樣在簡陋的小房間裡，這就是路上他猶豫不決的原因，一直在考慮究竟要不要賭一把，用所擁有的這些錢賭個賺取更多錢的機會。

    窮人家孩子早當家，通過簡單的數學計算，他明白萬一以四十倍賠率得到獎金，就意味著接下來的高中、大學期間都不用為學費和生活費而發愁，父母和爺爺也可以更加輕鬆，去享受屬於自己的生活。

    就算輸了，也就是三千多美元而已，這麼點錢什麼都乾不了，以後也有信心利用假期打工賺回來，在腦海中權衡利弊半天，那桿天平漸漸傾向於賭一把。

    以前蘇家有位喜歡賭錢的租房客，經常將「搏一搏，單車變摩托，賭一賭，摩托變吉普」這句話掛在嘴邊，固然，最終有可能連「單車」都沒了，可在蘇家如今的經濟情況下，蘇木覺得很有必要去冒一次險。

    威廉希爾博彩公司這家投注點的經理大衛先生，在人群中見到蘇木後表情無比喜悅，放下手頭的事情親自走來，摟著蘇木語氣開心喊道：「瞧啊！幸運的華人男孩，你是來兌獎的對吧？

    OK！我來幫你辦理，這位一定就是你父親了。

    先生，上次你的孩子非常勇敢，我欣賞這種品格，以後一定會成為了不起的人物！」

    韓老闆看向大衛經理，忍不住覺得這傢伙可能傻了，哪有賠錢還那麼開心的道理，不過想到這點蚊子腿對一家市值十多億美元的博彩公司不算什麼，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是的先生，我也覺得……我兒子很了不起，彩票帶來了，現在能幫我們兌獎吧？」

    吃定了悶虧，蘇木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是太對不起親爹，站在旁邊沒有說話，將彩票遞給大衛先生。

    這樁生意大衛記得，前些天親手將這張彩票交到蘇木手中，不怕有假，所以連上面內容都懶得看，直接說道：「當然可以，我們有足夠的自己儲備，就算投注金額再大也能兌現，請跟我往這邊走。」

    一心想要支開韓老闆的蘇木，意外瞧見他好幾次看向投注點那邊，深深被賭博的樂趣吸引著，想了個鬼主意，用中文告訴他說：「這次體育強國太多，祖國來的運動員數量不少，銀牌和銅牌都算進獎牌榜，我覺得有可能在獎牌榜總數擠進前三，第四名也有可能。

    剛剛在路上，老闆你不是說要繼續下注嗎？買這兩種應該很不錯，上次來幫你下注時候我留心注意了，賠率都很高。」

    喜歡賭博的人癮很大，韓老闆早就手癢按耐不住，想到還有事，嘴裡說道：「先陪你拿錢吧，拿完我再投注。」

    正在打著鬼主意的蘇木，哪願意讓他跟著，繼續說：「沒事，你先去 ，弄完我們就能走了，排隊隊伍很長，要等好久呢……」

第32章豪賭

    跟上次來相比，大廳裡臨時增加了兩個投注窗口，可人依舊還是那麼多，奧運會正式開始，徹底激發了人們的投注熱情，源源不斷有人從門口走進來。

    想著蘇木說得有道理，於是韓老闆點頭說：「也行，我就在這裡排隊，有事你就告訴我一聲，OK？」

    「嗯，老闆你先去排隊吧，等我弄完之後就來找你。」蘇木支開他的小計謀得逞，臉上露出笑容。

    大衛經理聽不懂中文，見他「父親」突然走了，好奇問道：「發生什麼事？」

    「沒關係，他去幫別人投注，排隊等候的人這麼多，所以讓我幫他拿錢。」蘇木下定決定心，咬了咬牙繼續對大衛經理說：「先生，我父親問你能不能拿現金，而且他打算從這筆獎金裡拿出四千美金，再次進行投注，全部壓華夏總金牌榜排第四名，可以嗎？」

    大衛經理面露思索，自以為猜到了什麼，以為蘇木的「父親」想要逃稅，他們只負責兌獎，納稅之後需要中獎者自己去稅務局申報繳稅，銀行支票可以被聯邦稅務局（IRS）輕鬆查到，但現金很難追查，退一步來說，讓蘇木來領獎金，他的年紀還不構成犯罪，即使被IRS的人查出來漏稅，也很容易處理。

    對美國人而言，聯邦稅務局比聯邦調查局（FBI）還可怕，只要不犯罪，FBI就不會找上他們，但只要賺到錢，IRS便會找上門，時時刻刻從人們的口袋裡掏錢，算是美國最臭名昭著的官方部門，沒有之一。

    以為蘇木「父親」在打這個主意，試圖逃避高達上千美元的稅，事實上跟真相存在著十萬八千里的差距，威廉希爾公司並不需要負任何責任，因此大衛懶得多管，樂意做順水人情，畢竟還要事要讓蘇木幫忙呢。

    於是點了點頭開口：「OK，我會讓人幫你處理，確定要下那麼大的賭注嗎？

    我是說，現在華夏的獎牌榜總數並不高，只拿到一塊金牌，很難在最後獲得第四名。」

    他只是隨口一說，蘇木聰明地指向韓老闆，做出無奈表情：「我父親喜歡賭，不過家裡錢都是他賺到的，我母親對此並沒有說什麼，覺得應該趁勝追擊，按照他的意思來就好，要是投了別的我會被罵。」

    「哈哈哈！我懂這句話，是《孫子兵法》裡的對吧？

    待會兒會讓你幫你處理，作為我們威廉希爾的貴客，會有貴賓客戶經理幫你辦理，你領獎時候我們再拍張照？」

    像是隨意說出這句話，其實大衛經理是想騙蘇木拍照，沒有領獎照片的報導終究不會太吸引人，《孫子兵法》在西方世界同樣廣為流傳，不少政客、商人將它當作經典看待，從中學習華夏古人的哲學智慧，並且運用在現實當中。

    「對的，上次刊登在《洛杉磯時報》上就算了，這次再拍照我可是要收取肖像費的，要知道我來博彩公司下注的事，已經對我造成了困擾，學校老師打電話到……」

    「一千美元？」

    蘇木明白拍照是為了幹嘛，正滿嘴跑火車，企圖打消他再次讓自己上報紙的想法時候，大衛經理突然說出一千美元，成功用一千美元打消了蘇木拒絕的想法，後面的話全都噎了回去，果斷點頭說：「成交！不過別告訴我父親，他會沒收我賺到的錢。」

    說出這句話時候，蘇木想到了那幫明星們，自己拍張照就能獲得一千美元，他們肯定能得到更多才對，這錢似乎來的也太輕鬆了，平時自己辛辛苦苦打工一個月，才能賺到這麼多。

    怕惹上麻煩的大衛經理想了想，回答說：「這有點麻煩，他不問我我就不說，但你要寫一份已經領取肖像費的聲明。」

    「就這麼說定了，請快點幫我辦理，我約了……我女朋友看電影，快要來不及了。」說這句話時候，蘇木想到的是凱特小姐，很難用常理去思考墜入愛河的少年。

    做出曖昧表情，或許是想到了自己年輕時候的愛情，大衛經理對他豎起根大拇指，果真讓人快速辦理，兌換現金和投注沒花太多時間，寫了份聲明之後按完手印，再次得到一千美元後接著才合照，等到全部處理完，韓老闆剛好過來，問蘇木說：「拿到了？」

    「好了……」

    蘇木有點緊張，說了一個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謊，手放在褲兜裡摸到那張下註四千美元，賠率四十一倍的彩票才安心，這對他來說絕對是次豪賭，如果輸了，存了幾年的小金庫就沒了……

    下午回家後，蘇木將所有積蓄裝在書包裡，有硬幣、有一美元紙幣，足足裝了一大盒，他需要趕在蘇老頭回來前，將這筆錢換成一百美元整鈔。

    信用卡已經流行，這個年代仍然存在大量現金，他首先去了位於唐人街的華美銀行，這家銀行成立於1973年，主要協助並服務華裔社區以及新移民，如今規模不大。

    李平安的大伯就在這家銀行當保安，蘇木跟他見過好幾次，只說是自家餐館積存下來的零錢，通過他找人幫忙清點，最後換成了一百和五十美元面額的整鈔，知道李平安這位大伯住得很遠，所以不用擔心會被父母得知消息，多看看偵探類小說還是有好處的，可以鍛鍊人的思維方式，會變得更加縝密。

    當天吃飯時候，蘇木當著父母的面將七千多美元交給他們，並且「坦白了」前因後果，態度相當誠懇，他老媽明明想要責怪兒子，臉上笑容卻怎麼都抑制不住，沒辦法，蘇家現在實在是太缺錢了，這筆錢就像是雨中甘露，意味著不必為蘇木第一年的學費操心，加上家裡原本的積蓄，暫時足夠了。

    蘇老頭得知消息後，跟蘇木談了很久，因為無法找到指責這位孫子的地方，何況就這麼一位寶貝孫子，因此語氣並不重，只是說不能賭、不能投機取巧之類老生常談的問題……

第33章 可憐人

    回到房間後，蘇木小心將彩票藏在剛買的書裡，然後放在書架上，打開老舊電台坐在書桌旁，心臟才抑制不住地噗咚噗咚劇烈跳動，無論怎麼樣，已經做出了決定，現在只需要等結果就好。

    老舊電台傳出天氣預報，很純正的英文，這些天以來奇怪電台節目再也沒有出現過，蘇木找出那本小本子，當時自己將從電台裡收聽到的覺得有趣的想法，全都記錄在了這個小本子裡，重新翻讀一遍，愈發覺得不可思議。

    就比如其中有款叫做「Yoga730」的筆記本電腦，主持人說它搭載英特爾第八代Core i7處理器，有13英吋和15英吋兩個版本，可以根據需求選擇FHD或者UHD屏幕，最高選配16GB的內存，最高512GB或者1TB的存儲空間，此外還支持選配Active-Pen-2手寫筆。

    原本不清楚這些數據代表著什麼，昨天在圖書館裡看了些關於電腦的書籍，才明白這些數據簡直大到可怕，要知道昨天在杜仲家玩的電腦，只有區區128K內存。

    這說明英特爾公司會火、賣內存的會火、筆記本電腦也會火，並且說明還能用筆寫東西，至於在哪寫，蘇木認為可能是屏幕上。

    他的想像力很豐富，如今變得更加豐富，開始假設這些消息真的來自於未來，通過他們話語間表露出來的蛛絲馬跡，幻想起未來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蘇木的眼界並不高，直到目前為止，他還不清楚這些零碎信息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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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紐約時報》曾經用「曼哈頓的陰暗一面」來形容定居在距離華爾街僅僅十五分鐘路程的唐人街，那邊的居民們生活在骯髒混亂的環境裡，洛杉磯的中國城也不例外。

    遠在太平洋對岸的同胞們，總是在想像身在美國的華人們，過著怎樣舒適幸福的生活，可惜並不是如同他們相信的那樣美好，發財的機會確實多，但參考龐大的華人數量，更多人依然生活在水深火熱的狀態裡。

    蘇家算是過得還不錯的，至少有了一棟屬於自己的房子，地理位置不錯，面積也足夠大，許多新來的移民只能生活在幾平米大的小房子裡，有些一家四五口，也只是住在不到五十平的破舊老房裡。

    最開始時候，蘇家同樣一窮二白，蘇木曾祖父還曾流落街頭很長一段時間，他爺爺蘇老頭同樣經歷過吃不飽的苦日子，以他們家目前的情況來看，在唐人街地區的生活水平已經算是中上等，雖說口袋裡沒太多錢，倒也不擔心缺衣少食，房子住的也舒適。

    在離蘇家不遠處，幾家賣GD甜點的商舖裡擠滿了白人，他們排長隊只為了能買到一份正宗的「炸煎堆」。

    更遠處，某個華人工會正在舉行成立四十週年慶典，西裝革履的華人，開著勞斯萊斯和奔馳之類的豪車停在路邊，與之形成對比的，是那些舉行慶典的工廠旁，拖著一箱箱沉重貨物的華人勞工……

    八月十一號這天，天空中下起了小雨，天氣難得涼快起來，蘇木如同往常早早起床，洗漱收拾好以後，打算去便利店打工，還剩兩天就要提前結束兼職，原因是接下來要忙學校的事，美國私立中學的招生時間一般安排在秋季，蘇丁財不希望他因小失大，所以準備湊足一個半月就結束。

    上個月蘇家得到一筆意外之財，可蘇木的長輩們仍然很忙碌，華人喜歡用長遠眼光思考生活上的問題，不同於只在意當下快樂的白人和黑人，他們正在努力賺取蘇木高中接下來幾年、還有未來上大學的高昂學費，每天省吃儉用，早出晚歸，加上夏季炎熱，最近都瘦了不少。

    可能是由於歷史上多災多難，窮怕了的緣故，「存錢」這兩個字已經深深烙印在華人們的血脈之中，寧願現在日子苦一些，也要拚命存錢，好讓自己安心。

    吃完早餐綠豆粥，嘴裡還留有鹹鴨蛋的香味，蘇木出門時候見到一位八、九十歲的老太太，拖著老態龍鍾的身軀一步一步艱難行走著，直到找到一個階梯，她坐下來，用沙啞和疲憊的聲音叫賣道：「粽子！鮮肉鴨蛋粽子！」

    聲音很小，小到只有蘇木聽見。

    記憶中從很小時候起，林大娘就是這樣沿街叫賣粽子，當初她就已經很老了，聲音比現在大些，如今顯得更加蒼老。

    本世紀二十年代就來到唐人街，沒過多久丈夫就患病去世了，她無兒無女，一個人住在街頭的破舊房子裡，一住就是幾十年，根本不會說英文，就靠著賣粽子討生活。

    蘇丁財是吃著她的粽子長大，蘇老頭也是，蘇木更是如此，街坊鄰居們知道她可憐，於是就算吃膩了粽子，也會幫著買一些，可得來的錢只夠勉強維持生活，想要過得好不太可能。

    想到一位年近九十的老婦人，每天一大早起床包粽子，費力提著沿街叫賣，即使已經吃得飽飽的，蘇木還是接近她，露出笑容說：「林奶奶，給我來四個粽子！」

    聽到有人要買粽子，林老太婆瞬間來了精神，緩慢扭頭用渾濁的眼睛看向蘇木，「哎」了聲算是回應。

    靠近後能聞見她身上的老人味，蘇木對此並不介意，每個人都有老的時候，只是覺得這麼大年紀還出來工作很可憐，像她一樣孤苦無依的老人很可憐，希望自己能夠幫到他們什麼。

    突然想到，自己似乎確實可以幫到他們，以前想要考律師，無聊時候抽空看過幾本有關法律的書籍，其中就有關於老人福利的條文，在她用顫抖著的手拿粽子時候，問道：「你是美國的公民吧？現在有拿到救濟金嗎？每個月大概幾百美元，有沒有人給你？」

    聽到這些問題，腦袋一時間沒轉過彎，人上年紀腦袋不夠用了，過了會兒才搖頭說：「哪有，以前說要給，後來就沒嘍。」

    「沒有？」蘇木挑眉問道。

    「嗯，我都自己賺，有人能拿到錢，我沒有，人家來跟我說話，我聽不懂。」林老太婆平靜說道……

第34章當然是幫她

    「這樣啊。」

    蘇木接過粽子點了點頭，付錢後在原地站了會兒，本打算說些什麼，話到嘴邊沒能說出來，對她笑笑走掉了。

    路上拎著粽子，依舊還傳來熱度，林老太婆將它們用棉布捂著，冷掉的會帶回家重新煮，光是這份心思，就足夠讓不少商人們感到羞愧，平日裡是位性格很棒的善良女人，即使窮到看不起病，都不願意麻煩街坊鄰居，有次昏倒在家門口，周圍領居們自發籌錢送她去醫院。

    可惜由於年紀太大，跟她同一輩的老人們大多去世了，如今愈發顯得孤獨，華人常說「養兒防老」，不是沒有道理。

    想到即使是非法移民，在美國定居那麼長時間也應該拿到救濟金才對，現在這樣顯然不合規定，美國憲法賦予人們在這片土地上追求幸福的權利，不應該讓一位老人陷入這樣的困境當中。

    難怪到這種年紀還整天出來賺錢，原來連一個月幾百美元的救濟金都沒拿到，只能自己賺錢討生活，兩個粽子一美元，除去成本後能賺多少？暗惱於自己早就應該想到這點才對，老人家有幾百美元就不愁吃喝，圖個溫飽足夠了，哪用出來擺攤。

    以林奶奶的情況來看，完全可以領取社會安全生活補助金，而且從六十五歲就可以開始領取，卻從沒有人幫她安排這方面的事情，導致這麼些年來只能自己討生活，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說到底還是官方不重視唐人街，唐人街內部同樣不在意這些孤寡老人們，當中也有她本人甚麼都不懂的因素，可說到底實在不應該出現這樣的事。

    他覺得，自己必須要幫她做點什麼，要不然心裡會很不舒服，就像被壓了一塊石頭，沉甸甸的，有種喘不過氣的感覺……

    心裡想著事情，以至於在便利店工作時候都心不在焉，將東西擺錯了地方，標牌著明明寫著「豬肉三明治」，卻將雞蛋三明治放在了架子上。

    韓老闆瞧見後，樂呵問他說：「哎呦，我這位優秀的員工今天怎麼了？

    要是生病就回家休息，跟被霜打過的茄子一樣，一點精神都沒有，那麼好的記性連東西都能放錯。」

    不得不說，韓老闆平日裡很器重蘇木，三十多歲的年紀就弄出這份家業，他也算是有眼光和頭腦的，從蘇木平時表情來看，明白這是位勤勞又認真的小傢伙，沒有指責蘇木的意思，更像是在關心。

    「心裡煩，我想幫一個人，但不知道應該怎麼做。」蘇木憋屈說道，伸手將放錯的三明治往旁邊移。

    韓老闆幫他擺放貨物，看向蘇木道：「如果可以的話，跟我說說，腦子可能沒你們年輕人好用，不過說起社會閱歷，我可比你強多了，或許能夠幫你的忙。」

    「嗯……是這樣。」

    剛好想要對人傾訴這份抑鬱，蘇木繼續開口道：「我家那片有位姓林的老奶奶，每天出來賣粽子的那位，現在年紀大了，每天還出門賣粽子，明明連路都快走不穩，真不知道她是怎麼拎著幾十個粽子叫賣……」

    沒等蘇木說完，韓老闆就露出恍然表情，打斷蘇木的話： 「怎麼，你想去幫她賣粽子麼。

    我有印象，小時候還吃過她賣的粽子，眉心有顆黑痣對吧？我可以自己掏五百美元捐給她，聽你這麼說，那位老人家似乎挺可憐的。」

    蘇木先是點頭，隨即又搖頭，嘴裡接著說道：「是她沒錯，不過我不是想幫她賣粽子。

    謝謝老闆你的好意了，可是捐錢治標不治本，剛剛我找她買粽 子才聽說，以她快九十歲的年紀，又沒有子女，另外也沒積蓄，竟然拿不到社會安全生活補助金，這不是斷了那位老奶奶的活路嗎？

    從六十五歲就應該領取的補助金，竟然到現在一分錢沒拿到，最讓我不舒服的是，當年有人說英語來找她登記，可她根本不會英語，最後就這麼糊弄過去了，我猜原因大概是這樣。」

    韓老闆也有社會公德心，聽完後動作一愣，問道：「你打算怎麼辦？」

    蘇木語氣堅決說道：「當然是幫助她，必須拿回本就應該屬於她的救濟金，我正在想辦法呢。」

    聽見這番話後，蘇木在韓老闆心裡的印象，頓時更上一個台階，對他比劃個大拇指表示讚賞，說道：「光是這份心就值得讓我佩服你，不過我對這些不太懂，有個朋友是律師，要不然我幫你問問？」

    蘇木自己就想當律師，清楚知道請那幫律師費用有多高，不想讓韓老闆欠別人人情，搖頭對他說：「暫時還不用，等我想想辦法，假如不行我再來請教您。」

    這時候韓老闆打手一揮，笑道：「行，今天我給你放假，等到你什麼時候處理完這件事情再回來，那個更加重要。

    當初我奶奶就是幫人補衣服，用一針一線養活了我爸，那五百美元你也帶給她，有需要告訴我一聲，能幫的我一定幫忙！

    都要辭職了麼，接下來不用來了，我已經找到人頂替你，工資照樣給，等你以後畢業了，要是找不到適合的活就來幫我打理生意，一瞧就知道你小子是個人才，簡單換了貨架的位置而已，這個月營業額嚇我一跳。

    放假回家時候，也能來我這打工，以前經常碰到有員工偷雞摸狗，對你我放心。」

    這算是很高的評價了，蘇木心裡暖暖的，自己打工時候沒偷懶，這些都被韓老闆看在眼裡呢，臉上笑容燦爛：「哎，行！

    今天我先去翻翻法律文件，如果有空我就來做完，工資過兩天再說吧，那個老闆……」

    蘇木停頓兩秒，在韓老闆的疑惑目光注視下，繼續說：「你知道現在福布斯富豪榜排行第二的山姆?沃爾頓先生嗎？他開了一家超市，就像是你便利店的放大版，裡面什麼東西都有，大批量採購價格還低。

    你現在的生意挺不錯，我覺得還能再往前跨一步，以後嘗試開超市應該挺不錯，只要選好人多的位置，我覺得那個應該很賺錢。」

    從沒往這方面想過的韓老闆，突然間就來了興趣，他就做這行生意，自然知道大批量採購商品價格更低，八十年代初期，美國還沒有太多超級市場，加州最出名的超級市場叫做「價格俱樂部（Price-Club）」，南加州有十多家，韓老闆只是聽說過，卻從沒去過。

    在蘇木建議完後，他開始思索以自己手裡的資金，是不是可以開一家這樣的超級市場，得出的答案是可以，但規模不會太大。

    如果不是被韓老闆的品行感染，蘇木或許不會說這些，也算是機緣巧合，前些日子他從廣播了聽見了2018年全球排名五百強的報導，清楚記得沃爾瑪的名字很靠前，後來一查發現還真有這家公司。

    他自己也覺得超級市場的經營理念很棒，在韓老闆的便利店工作那麼多天，早已洞悉零售行業的巨大利潤……

第35章 先填份表......

    被這件事困擾得心煩意亂，蘇木給完建議後，留下陷入沉思的韓老闆便離開了，走的時候毫無愧疚，因為他不是為了自己才曠工，而是為了一位可憐的老婦人。

    這個年代，想要蒐集到資料並不容易，除了詢問專家以外，唯一的途徑就是通過海量書籍獲取知識，互聯網暫時不能帶給人們太多便利，他的私房錢都下注了，沒錢去諮詢費用以小時計算的律師們，於是蘇木去了唐人街地區最大的圖書館，試圖為自己的舉動找到法律依據。

    明天就是奧運會全部結束的日子，最近這段日子以來，蘇木經常陷入著急煩悶情緒當中去，偶爾甚至會後悔於當時腦子發熱，下了那麼多賭注，後悔已經來不及，索性對獎牌榜排名不管不問，只知道已經進入前六名，具體的沒有去瞭解。

    此刻來到擺滿法律文獻的書架前，簡單理清思路，想明白需要找哪方面的內容，幫忙去要救濟金可不能只憑藉一股衝動，必須要有底氣才行，像蒼蠅一樣沒頭沒腦就跑去索要，最終的結果肯定是被趕出來，還會浪費大量時間。

    只找關於社會福利方面的條文，如果是在大型專業律師事務所，會有專門的檔案庫，裡面存放海量以往的判決事例，法官可以用它來作為最終判決的依據，不過蘇木接觸不到那些，雖說想點辦法可以弄到免費的法律援助，可那樣太耗費時間，說不定一兩年才能走完全部流程，對於美國官方體系的辦事效率，蘇木實在是沒有信心。

    搞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他只需要找毛病，也就是會導致林奶奶拿不到救濟金的毛病，比如曾經在美國納過稅才有領取資格。

    幸運的是她一直都達不到納稅標準，這點不能作為抨擊她的論據，以林奶奶的年紀來看，就算鬧上法庭法官也會給予同情心，幫她拿到救濟金的可能性，在蘇木心中提升到百分之九十以上。

    看小說速度很快，但因為涉及到複雜的法律條文，他在圖書館裡足足耗去三個多小時，擺滿整整兩個書架的數百本書，都被他給翻了一遍，只看可能用上的方面，正是由於記性好，所以蘇木先前才想去當律師，而不是醫生，不得不說他確實具有成為一名律師的天賦。

    ……

    中午沒有回家，也不用通知家人，他們還以為自己依然在便利店裡打工呢。

    身上有點零花錢，外國人常常對美國產生誤區，覺得美元值錢，美國人就很有錢，如果將美國的錢拿去其他低匯率的國家花，確實非常值錢，但是在美國境內，高收入也意味著高物價，別看蘇家一年收入一兩萬美元，拿到香江、或者華夏等地區可以逍遙自在很久，但在美國只夠繳納蘇木的私立高中學費而已。

    一份麥當勞漢堡套餐的價格，大約在四到五美元左右，換算成人民幣高達四十多元，以這個年代華夏的人均收入，幾乎是一個人的月薪，而在美國只夠買漢堡套餐而已，適應了美國的生活後，很少有人會遷移到別的國家去。

    蘇木就在麥當勞吃了頓午餐，還沒到上班時間，他就在店裡休息了一會兒，本打算去叫上林奶奶一起，可想到對方年紀大了，覺得還是自己先去問問比較好。

    等到將近一點鐘時候，他問了路邊警察，往社會保障管理局所在地走去，頭一回去那種地方處理事情，感覺還沒有犯錯後被老師叫去辦公室緊張。

    美國納稅人們養著這幫公務員，弄明白這點後他們就沒有太多威嚴了，大概就像花錢請了位管家，幫忙處理各種事情，不僅是蘇木，絕大部分美國人都這樣認為，如果總統有錯在先，公民們甚至可以直接指責他。

    社會保障管理局的職責，就是將社會福利發放到有需要的人群手中，現在救濟金沒有落實到位，第一個要找的當然就是他們。

    腳下的街道很熟悉，蘇木曾經來過這裡，但卻沒注意到社會保障管理局也在這，一座中式庭院門口擺放著兩尊石獅子，大門被漆成紅色，這是私人博物館，很小時候曾經被父母領著來參觀過。

    而位於它隔壁的小樓，門口寫著「Social-Security-Administration」，沒有來錯地方，進去後能見到有人正在等候，大廳裡安排了接待處，一位華人姑娘指引人們去往不同的窗口前等候，像是銀行櫃檯，只不過沒有玻璃，暫時還沒到上班時間，那些白人們笑著談論些什麼。

    蘇木終於明白，林奶奶為什麼得不到救濟金了，白人去幫忙登記，她能聽懂才奇怪，這本就是不合適的做法，唐人街裡那麼多不懂英語的華人，應該僱傭一些華人員工才對。

    問了諮詢處之後，蘇木來到負責登記社會安全生活補助金的窗口前，很幸運，沒人在這裡排隊，有位金發白人，臉上長著很多雀斑，看上去年紀不到三十歲，似乎剛睡醒的樣子，正在發呆。

    他坐下後開口說：「抱歉，我想諮詢一件事情，可不可以幫幫忙？」

    對方扭頭看向蘇木，點頭道：「我有什麼可以幫到你的。」

    「是這樣，我家鄰居那邊，有位姓林的老夫人，今年已經八十多歲了，我想問問……」

    沒等蘇木說完，一份登記表格被放在他面前，對方繼續說：「先填完這個，下午不用來了，明天我們放假，等……週二再來吧，週一我不在。」

    很無語地拿了表，見對方再次閉起眼睛趴下，看來上午那些準備工作暫時用不上了。

    又穿過漫長的街道回家，去了林奶奶家時候，她正在家裡包粽子，站在門口就能聞見潮濕髮黴的氣味，房子在小巷裡，只有十多平米，常年沒有光照，非常悶熱。

    說完前因後果，讓她協助著填了表格，意外在一大堆她看不懂的文件裡，找到公民社保編號，這可幫了蘇木大忙。

    稀里糊塗將這件麻煩事攬在自己身上，蘇木明白接下來肯定不輕鬆，畢竟沒人希望承認犯了大錯，將一位可憐老人遺忘在角落裡那麼多年，並且掏出錢來……

第36章 第五名？

    十一號這天晚上，比賽項目已經全部結束，明天就是閉幕儀式，市政廳裡不少人都因此鬆了口氣。

    白天時候，蘇木一直在忙關於林奶奶救濟金的事，差點忙忘了博彩投注，吃飯期間聽見收音機裡，傳來洛杉磯奧運會賽事全部結束的消息，心裡瞬間一陣慌亂。

    足足四千二百五十美元的投注金額，那二百五十美元是威廉希爾博彩公司贈送的，即使輸掉他也不在意，但是那另外四千美元，可都是蘇木自己從私房錢裡拿出來的，意味著絕大部分身家都投在這場奧運博彩裡了。

    因為已經拿到三千五百美元，即使這次虧了他也賺錢，可錢進口袋裡就算是自己的了，沒人願意再輸掉，蘇木本就沒有多少錢，這次的結果關乎著他的「身家性命」，突然就沒了胃口，心都提到嗓子眼。

    四千美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以後總有機會賺回來，但假如結果預料中不同，就說明那些從電台廣播裡聽到的消息不正確，這才是蘇木最重視的方面，一切原先的設想都要推翻重來，他的生活也要回到原本軌跡上，老老實實當一個普通人。

    心裡自我懷疑。

    比如參加本次奧運會，並且獲得三枚金牌的體操選手李寧，按照電台裡的說法，他會在以後創辦一家服裝公司，而且還成功來到美國紐約舉辦了一場引人矚目的走秀，蘇木覺得似乎不太可能，名叫李寧的傢伙肌肉那麼發達，根本不像是有經商頭腦的樣子，開始懷疑起那些信息的真實性。

    患得患失是每個人都會存在的性格，蘇木也不例外，腦袋太過於混亂，以至於無法客觀思考問題，香噴噴的餃子吃在嘴裡味同嚼蠟，緊張到後背都冒出了冷汗，被電風扇吹著，一直涼到心底……

    蘇老頭剛下班回來不久，洗了個澡後坐在桌子旁吃飯，肥皂香味讓他渾身舒服，擠公交回來的路上車裡悶熱，整個人就像是餿了一樣。

    瞧見孫子心不在焉的，蘇老頭開口問他說：「我剛剛在路上遇到賣粽子的林老太婆了，她告訴我，你在幫她要錢？

    還送了十多個粽子給我們家，給她錢時候死活都不肯要，說是無論成不CD謝謝你，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有人買她粽子不給錢？畜生啊，年紀這麼大的人都欺負！」

    就在這時，收音機裡傳來聲音說：「這次美國名列獎牌榜總數第一名，第二名是羅馬尼亞，這可讓我們沒有預料到，聯邦德國總獎牌數五十九枚，接下來分別是意大利、華夏、加拿大……」

    聽到這裡，蘇木腦海裡一陣眩暈，只是想著整整四千美元沒了，自己存那麼長時間、數過那麼多的遍的私房錢沒了，換來的只是一張沒用的彩票而已。

    打工一個半月，就得到一千多美元的工資，意味著那麼些天都白干，並且還需要繼續兼職打工很久，可能要三個月、或者四個月時間才能將這筆錢掙回來，下意識認為電台裡的那些信息也是虛構的，先前所有的肯定想法，在這一刻全部被推翻。

    耳邊傳來爺爺關切聲音，蘇木深吸幾口氣，隨後才擠出臉，略微顯得有些勉強，嘴裡說道：「我沒事，可能有些感冒了吧，晚上睡覺捂捂就好。

    沒人不給林奶奶錢，但也可以這麼說，以她的情況能拿到社會安全生活補助金，不過這麼些年來她卻沒拿到，我在幫忙討要這筆錢。

    吃飽啦，先回房間睡覺，待會兒再跟你們說……」

    看出了兒子蘇木的不正常，蘇木老媽本打算跟過去看看，她丈夫蘇丁財阻止道：「先讓他去睡吧，待會兒醒了沖袋感冒藥給他喝。

    哈哈，還是我兒子厲害，這性格太正直了，像我。」

    「是好事？」

    蘇老頭反問道，他是過過苦日子的，想法反而不一樣，繼續說：「太直了不好，我倒希望能夠圓滑一點，這樣以後不容易吃虧。」

    「爸，別說這套歪理，哪有你這樣教育孩子的……」

    ********************************

    天沒塌，但足夠讓蘇木無精打采，陷入迷茫心慌的境地。

    四千美元啊，那麼厚一疊，什麼都沒幹就這麼沒了，感到後悔是當然的，輸了就是輸了，那錢拿不回來了，他只能躺在床上睜著眼睛讓自己接受現實，努力安慰自己終究還賺了三千多美元。

    最讓蘇木覺得傷心的，不是因為輸了賭注，和自己知道的那些消息相比，這筆錢不算什麼，假如那些的從電台裡聽見到內容是真的，他可以買各大公司的彩票，去華夏所謂的「地王」買房子投資坐等未來升值，可以投資因特爾、蘋果公司、沃爾瑪等公司。

    或許還能自己創辦一家公司，反正知道未來這些領域會成功，完全可以闖進去試一試。

    可惜現在，再次懷疑的蘇木不打算那麼做了，前面許海峰得到金牌，也只當作是巧合而已，人生彷彿一下子失去色彩，就這樣無力躺在床上，接受「自己並不特別」的殘酷現實。

    除了上廁所，其他時候蘇木都待在自己房間裡，老媽幫他沖泡了杯感冒藥，也許是因為感冒藥帶有催眠效果，反正原本認為自己今晚肯定睡不著的蘇木，很快沒心沒肺地睡著了……

    晚上做了場噩夢。

    早晨起床時候，蘇木希望華夏位列金牌榜第五名的消息，單純是自己做夢，可惜清醒之後，他意識到那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錢沒了。

    深深嘆了口氣，日子還是要繼續，幸好父母不知道這筆私房錢的存在，埋藏在自己心底承受著就好，要不然肯定會挨揍。

    給自己加油打氣，準備利用一個學習時間打工，將這些錢再賺回來，昨天韓老闆說讓他放假，可今天是週末，社會保障管理局的人不上班，閒在家裡也是閒著，最終還是決定去便利店幫忙。

    再次被老爹灌了一大碗感冒藥才允許蘇木出門，走在路上無精打采，這種喪氣情緒一時半會兒不會消失，滿腦子都是那四千美元。

    來到便利店，蘇木開口對正在刷牙的韓老闆說：「早上好，昨天去填表，今天他們放假了，我等他們上班再去幫她要錢。

    今天繼續上班吧，最後一天了，好好幹完。」

    「幹啥！？」

    韓老闆突然大叫了聲，嘴裡泡沫都飛了出來，嚇得蘇木渾身一抖。

    只聽見他繼續喊道：「哈哈哈哈！老子這回終於賺到啦，我買了兩百刀第三名，三百刀第四名！真爭氣啊，居然和意大利並列第四名！

    今天別幹活了！帶你去西邊走走，幫我挑個好地方，我一整晚沒睡著，覺得你昨天說得超級市場很靠譜！

    我們先去看看有沒有適合的店面，準備拿出點錢投資一座，不就是大一點的便利店麼，就算虧也虧不了多少……」

第37章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

    刀，華人因為美元英文「dolr」讀音，而廣泛採用的美元簡稱。

    自從聽到「和意大利並列第四」這句話之後，韓老闆說的那些話蘇木都沒有聽進去，原以為丟了四千美元，現在卻發現撿到十多萬，開心壞了！

    剛剛韓老闆笑得很高興，此刻蘇木則笑得更加高興，表情狂喜大笑著，這番模樣讓韓老闆摸不著頭腦，他知道蘇木下註二百五十美元，心想上次中獎可沒有這麼開心，感慨於畢竟是年輕孩子，就是沉不住氣。

    第四名，真的是第四名！蘇木跑進便利店裡拿起當天的報紙，看完之後確認無誤，華夏得到十五金八銀九銅，意大利得到十四金六銀十二銅，總數都是三十二枚，投注時候已經說明，就算並列也算贏！

    對一位十多歲的窮人家庭孩子來說，十多萬美元簡直是一筆天大的巨款！昨晚甚至想要撕掉那張彩票，最終因為價值四千美元才捨不得撕它洩憤，如今光是想想都讓蘇木後怕，假如把那張彩票撕成一堆廢紙，用屁股想也知道威廉希爾博彩公司不會兌換給自己。

    說來也算巧，這次是華夏成立後第一次派出奧運代表團，先前運動員們也沒參加過多少國際性的體育賽事，近幾年才剛發展，以至於博彩公司紛紛開出高賠率，表示不看好它的成績，更何況沒有太多人願意將錢壓在華人身上，除了籃球、足球、游泳、短跑等美國人關注的賽事之外，其他項目很難吸引到顧客，反正沒人下重註，弄出高賠率也不怕，因此讓蘇木乘機佔了便宜。

    從蝴蝶效應來考慮，要是蘇木在社會上有點地位，說不定通過他的影響，本屆奧運會賽事獎牌結果就會變得不同，幸運的是，目前蘇木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在貧窮又落後的唐人街都掀不起風浪，造成的那點影響，根本改變不了比賽結果，要不然結果真的很難說。

    自從電台節目的出現，影響到蘇木原本的正常生活軌跡後，這個世界已經開始產生了變化，用「蝴蝶效應」這個詞來解釋再合適不過……

    簡直高興瘋了，太過於激動，蘇木感覺自己腦袋暈暈的，像是缺氧，又像是醉了，以前自己家只算是低收入群體，賺到的錢只夠維持正常生活，中獎後勉強能算是半個中產了，當然，手裡資金達到中產標準，房和車都不值錢沒錯，但蘇家都有，固定收入跟正常中產階級相比還差了一截，杜仲父母每年稅前薪水加起來足有八萬美元，這才是真正的中產。

    十多萬美元，可以換一棟蠻不錯的別墅，也可以買一輛引人注目的跑車，同樣意味著蘇木高中、大學的生活費，差不多足夠讓他交學費了，美國私立高中和私立大學的費用可不是一般的貴，足夠讓蘇木滿足。

    再次看了眼報紙，確認這是真的沒錯，蘇木才放下心，短短十多小時時間裡大起大落，讓他小心臟都有點受不了，此刻問韓老闆說：「老闆，我們先去市區兌換彩票？放在手裡我一點都不放心。

    剛才你說什麼，真準備開一家超級市場啦？今天我還在上班，都聽你的安排，我們待會兒就去找店舖！」

    要說昨天建議韓老闆時候，蘇木還有點猶豫，此刻已經通過兩次事例，證明了電台節目內容的正確性後，可謂是信心十足，更何況自己就有腦子，而且挺聰明，能夠想像到開一家那種公司的前景怎麼樣。

    下註三百美元，韓老闆這回賺了一萬多，這不是筆小錢，略微琢磨完後點頭說：「行，我們先去一趟市區，老實說我更想把店開在市區附近，那邊人更多，正好去了之後看一看。」

    「人多房租也貴，何況離家這麼遠你也不好打理，如果能夠和沃爾瑪一樣加速擴張，未來總能開到市區的，說起來還是我們唐人街這邊人多，東西只要稍微便宜一點點，哪還怕吸引不到顧客？」

    腦子聰明的優勢數不勝數，蘇木沒花太多心思在學習上，反而從小到大看了無數本亂七八糟的雜書，二手書攤上的書可以對外出租，他一般保持著一天兩本的習慣，思維速度跟得上韓老闆，甚至考慮得更全面一些。

    「不錯，是這麼個道理，待會兒再說吧，我們先去兌換彩票，你小子運氣真好，一拿到錢我就給你發工資，外加五百獎金！」

    假如是半個小時前，蘇木聽到五百美元獎金絕對會很開心，可現在這筆獎金，似乎已經刺激不到蘇木的神經了，畢竟是經歷過「風風雨雨」的小賭徒……

    日子好像一下子順暢了起來，回家拿彩票的路上看見一輛阿斯頓-馬丁，以前覺得這種豪車可望不可及，現在也能想一想，要是自己投資的好，說不定很快就能買一輛，原本苦於手裡沒錢，但如今撈到了第一桶金，蘇木想著要去買股票！

    而交給父母，不用猜也知道他們肯定會存放在銀行裡，利率甚至趕不上美元的貶值速度，老一輩人才喜歡這種理財方式，蘇木更加激進一些。

    突然想知道會不會再次接收到那些古怪信息，學校老師說過關於太陽風暴的知識，這種源自於太陽的波動時常會發生，大約每十一年就會出現一次強烈波動的週期，偶爾也會出現小規模的太陽風暴，他打算留心這方面的信息，到時候試試，反正打死都不會當廢鐵賣掉那件老舊電台了。

    兜裡有錢，蘇木心情好的很，回家後蘇丁財還沒來得及跟兒子說話，就見到蘇木又出門了，以為落下東西沒帶去便利店，繼續忙碌於製作魚丸，滿頭大汗不說，身上還沾滿魚腥味，導致那隻小橘貓總是跟著他。

    時隔不久，再次到達威廉希爾。

    這回大衛經理哭喪著臉，見到蘇木笑不出來，因為賠付的金額實在太多，公司趁著本屆奧運會賺到上千萬美元，接連爆出包括聯邦德國、華夏在內的好幾個大冷門，可無論哪家博彩公司都不希望賠給顧客錢，倒不是不給，只是不想給。

    從大衛經理口中意外得知，蘇木總共下註四千二百五十刀，全都壓華夏得到第四名時候，韓老闆驚訝到下巴都差點脫臼！

    隨即激動到臉色漲紅！

    獎金高達十六萬四千多美元！他自己也沉不住氣了，嘴裡喃喃道：「小蘇……小蘇……你……」

第38章其實……我想跟你一起做生意

    威廉希爾博彩公司的信譽很好，如果信譽不好也不可能發展得那麼大，最終還是將錢賠付給了蘇木。

    總共拿到一張寫有「174250」美元的現金支票，在此之前蘇木從沒見過面額這麼大的支票，拿在手裡覺得燙手，小心放在自己價值三美元的破舊錢包裡，不敢在支票背後簽名，要不然誰都可以將這筆錢存入自己的賬戶裡，而不簽名，支票只是支票而已，就算丟了也能花點時間補一張。

    同樣的，這筆通過博彩贏來的錢，也需要蘇木自己去報稅，報不報稅全憑蘇木自己的意思，蘇家一直都很窮，以至於從不報稅，IRS（聯邦稅務局）的人懶得和這幫窮人們計較，全美每年漏稅的總金額高達上億美元，這個年代IRS的效率並不高，電腦沒有普及開來，導致查賬無比困難，只要不被盯上一般沒事。

    大衛先生以為韓老闆是蘇木父親，本打算寫韓老闆的名字，不過被他拒絕了，客戶姓名寫的是蘇木英文名字。

    對此，蘇木原本還有些擔心，聽見韓老闆的這番話後才明白是自己想多了，知道他並沒有搶走自己這筆錢的意思，其實事先已經想好，要是韓老闆表露出侵吞的意思，那就當著大衛經理的面撕破臉皮，現在看樣子是蘇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這很正常，面對這麼大一筆巨款，防人之心不可無，韓老闆因為林老太婆救濟金的事，對蘇木更加有好感，蘇木何嘗不是覺得韓老闆為人處事很公道，要不然今天都打算，把自己老爹蘇丁財拉著一起過來了，即使要將這筆錢交給父母，總比丟了好，絕不會讓韓老闆陪同。

    人們更加願意相信有錢人，大概是因為知道韓老闆有錢，不缺這麼點，所以蘇木才那麼放心，要不然真難說會不會相信他……

    此刻大衛經理心情複雜，親自將蘇木「父子倆」送到投注點門口。

    如果蘇木同意再次允許自己刊登報導，大衛經理絕不會那麼失落，可惜這位年輕的華人小傢伙，特意囑咐了他暫時別再刊登關於自己的報導，當事人都不同意，他對此毫無辦法，美國法律對於未成年人的保護可不是一般的嚴格，遺憾於失去了一次宣傳自己公司的好機會，要不然即使賠償那麼大一筆錢，心裡多少會好受一些。

    由韓老闆陪著，心情激動的蘇木先去了趟紐約城市銀行，也就是華人口中的花旗銀行洛杉磯分部，在那裡辦理了賬戶，學生證他帶著了，另外也填寫了份表格，註明社保號、家庭住址等信息，花了點時間將錢存進屬於自己的賬戶裡。

    總體而言，銀行在通信技術的應用方面，一般比較領先，早在五十年代，美國的部分銀行就開始使用磁性辨認系統，六十年代中期又發展了信用卡和自動提款機，七十年代後開始出現借記卡、定點捐售網和小型電子計算機，現在已經的初步實現銀行系統電腦信息化。

    不放心的，蘇木又去了另外一家銀行查賬，得知自己賬戶裡真的多出十七萬四千二百五十美元，這才長鬆了口氣，感覺剛剛過去的幾個小時，就像是做夢一樣，有種不真實的錯覺。

    ……

    「你小子……兜裡有錢就是不一樣，走路都帶風！」

    想到自己賺第一桶金時候多麼幸苦，韓老闆語氣略微帶著羨慕，他的名字叫做韓煜，年輕那會兒家裡沒錢，六十年代初期才跟著父母來到美國，什麼髒活累活都幹過，花了十多年才掙到現在的身家，而蘇木則顯得輕輕鬆鬆，就賺到了一大筆錢。

    直到現在還沒從衝擊中緩過神來，繼續說道：「難怪上次來時候鬼鬼祟祟的，原來你小子竟然壓了那麼多錢，真有膽子啊。

    幸虧運氣好，不然全賠嘍！小小年紀魄力倒不小，愛賭可不是件好習慣，你怎麼知道自己就會贏？」

    「……我那去世的奶奶給我託夢了，她在夢裡告訴我說拿錢下注。」蘇木裝傻充愣露出憨笑表情，語氣一本正經地告訴韓老闆。

    名叫韓煜的中年人，頓時對蘇木丟出個白眼，傻子才會相信，接著問他道：「不對啊，我前兩天遇到你爸，他告訴我說你上次贏到的七千多美元都給了他，哪有錢來下注的？之後你又來了一次？」

    蘇木不願意回答這些問題，主要是實在沒辦法回答他，反問道：「我就不能有點私房錢？

    上次來就投注了，後來用我的私房錢把坑給補上，家裡長輩們最近都忙，反正已經那麼窮，所以我想賭一次大的。

    賭贏了就能過上好日子，他們也就不用那麼累，如果輸了……那麼繼續老老實實打工，以後再也不干這種破釜沉舟的事。」

    露出恍然神色點頭，韓老闆心想這才對，要不然無論怎麼想，能有魄力下註四千美元都太奇怪了，他清楚知道蘇木家的情況，跟「富有」這個詞沾不上半毛錢關係，也只有最後一搏能解釋得通。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反正你以後絕不能這樣了，不可能被餡餅砸中兩次，你可別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

    韓老闆認真說道，此刻他是在以長輩的身份教育蘇木，身為老闆、同時也認識蘇木父親，他覺得自己有必要讓蘇木別走上彎路，平日裡對蘇木挺有好感。

    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卷現金，捲成春捲形狀，外面用一根橡皮筋勒著，面帶笑容轉移話題：「拿著吧，給你湊了一千美元工資，我們兩清，以後不用來打工了，花點時間好好讀書。」

    這是蘇木應得的報酬，倒沒有不好意思，笑瞇瞇塞進自己口袋裡，點頭開口說：「我懂的老闆，謝謝。」

    「知道就好，這回不用打工了，買國債吃利息都能賺到不少錢，你爸媽他們肯定樂瘋。」

    蘇木動作一僵，趕忙對他說：「對了……老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我暫時還不希望把消息告訴我家人們，所以希望你裝作不知道。」

    以為他要亂花，韓老闆表情瞬間嚴厲：「怎麼，剛說的話就忘了？這麼小年紀身上放那麼多錢幹什麼？

    你爸要是知道，最後還不是怪我，其他的事可以，這件我可不能答應，假如答應那才是害了你。」

    「我……」

    蘇木啞口無言，心裡半點都沒有能夠成功勸說爺爺，讓他允許自己動用這筆錢投資股票的信心，突然想到什麼，決定退而求其次，說道：「我哪會亂花。

    其實……我是想用這筆錢投資超級市場，這樣我家人們就不用辛苦打工了，看到他們每天早出晚歸，半夜很晚才能睡，心裡很不舒服。

    所以，其實……我想跟你一起做生意，給別人打工哪有自己當老闆舒服，總比放在銀行裡吃利息賺的多……」

第39章 合夥開超市？

    在此之前，蘇木沒有想過要跟韓老闆合夥做生意，原因主要是覺得韓老闆不缺錢，何況那時他自己也沒錢。

    去便利店打工一個多月，足夠讓蘇木認識到這位老闆的大手筆，韓老闆平時愛好很「值錢」，市面上各種款式的勞力士，他幾乎都有，從昂貴的星期天全金鑲鑽表，到便宜些的水鬼系列，再到迪通拿、切利尼系列等等，足足收藏著十七塊。

    時不時就拿出來欣賞、清理，這讓原先對勞力士手錶一竅不通的蘇木，都開始對手錶產生了極大的興趣，男人大多喜歡些精密機械製作而成的東西，比如汽車、比如摩托車、比如打火機，手錶自然也包含在內，頂級手錶精美得如同藝術品，會讓人慢慢著迷，只可惜當時蘇木根本買不起勞力士手錶，要不然肯定也會買。

    剛拿到這筆錢，蘇木只是簡單考慮過用途，這時聽韓老闆說會告訴自己父母，緊急之下才想出合夥開超級市場的主意。

    這屆洛杉磯奧運會上，華夏果真得到金牌榜總數第四位，愈發讓他認為那些從電台裡收聽到的信息，果然來自於未來。

    蘇木自己也覺得開超市有前途。

    最近打工的那家規模不大的便利店，每天純利潤都在三百美元左右，淨利潤大約高達百分之十五，超級市場規模要大得多，只要位置好、宣傳做得好、再加上物美價廉，絕對可以吸引到不少顧客，是項值得做的好生意。

    整天生活在一起，蘇木太瞭解自己爺爺和父母的性格，爺爺古板又強勢，對股票之類的投資方式一竅不通，肯定不會冒險，而老頭做了決定後，蘇丁財和蘇木老媽的意見就不重要了，反正夫妻倆在家裡沒什麼發言的地位，尤其是這種涉及到十多萬美元的大事，最後多半聽從老頭想法，存進銀行裡吃利息。

    上課時候，蘇木聽老師說起過貨幣貶值的內容，近年來貨幣貶值速度迅猛，物價反而不斷上漲，想法很獨立的蘇木，當然不希望將錢存進銀行，那樣到最後，家裡只能守著這筆錢坐吃山空，以家人們收入來看，只會慢慢減少，他覺得錢應該用來賺更多錢，而不是等著貶值減少。

    以前在一本書上見到過「機會只留給有準備的富人」這句話，一直深深烙印在他心底，現在用於投資的資金有了，機會也有很多，不希望白白錯過。

    於是他再次冒險了，對韓老闆提出合夥開超級市場的建議。

    如果沒有瞭解到這個行業的驚人利潤，蘇木絕不敢輕易拿錢投資，大半個夏天的打工生涯，讓他弄懂不少關於零售行業的知識，再加上已經得知未來會有一家，銷售額突破四千八百億美元驚人數字的超級市場巨頭沃爾瑪，說明零售行業很有前景。

    在蘇木看來，虧損的可能性很小，至少值得賭一賭……

    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也好，說胃口大、不知足也罷，總而言之，韓老闆聽完後，內心無比複雜。

    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自己終究是小看了蘇木的魄力，十六歲年紀就敢獨自拿出這麼大一筆錢，要來跟自己做生意，他從沒遇到過這麼大膽的少年郎，覺得可能整個唐人街都找不出第二位。

    開口對蘇木說：「要不要……問一問你的家人們？

    如果賺錢還好，假如虧了我豈不是莫名其妙被扣了屎盆子，沒辦法說清楚，別人還以為我欺負你年紀小，從你這裡騙錢呢。」

    通過這句話，蘇木察覺韓老闆沒有拒絕，反而在說其他的事，這似乎是個好現象，於是再次說道：「不用問他們，我是說以後我會徵求他們的意見，但不是現在，我爺爺肯定不會同意，他們的人很好沒錯，在投資方面卻沒有什麼眼光。」

    說了句大實話，要是家裡長輩有投資的頭腦，蘇家就不會窮成這種樣子了。

    蘇木接著補充說：「這是我贏來的錢，我完全可以做主，已經過了十六週歲，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讓律師幫忙為你擬定免責協議，證明我是自願投資，就算虧了也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老闆，還沒開始做生意呢，你就已經在想虧本，這可不是個好兆頭，無非是一些貨架和裝修費用，不用弄得特別豪華，簡潔就行。

    退一步來說，就算這樁生意失敗了，投資進去的錢也不會全部虧掉，難道你連保本的自信都沒有麼，看你現在的那些便利店，前期投入主要是租店舖的費用，那些貨物總能賣出去，只需要避免積壓太多難以銷售的貨物種類就行。

    超級市場可以賣菜、可以賣衣服、可以賣家電、可以賣日常用品、零食，能賣的裡面都有，這樣一來客戶們不用再去很多地方，就能買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商品價格還比其他地方低，我們是大批量拿貨，完全能夠保證利潤。」

    當初從電台裡聽說，2017年沃爾瑪銷售額名列全球第一的消息後，蘇木就納悶於這家剛發射商業衛星上天的公司，憑什麼取得全球第一的銷售額，於是去報攤翻找財經類雜誌，此刻告訴韓老闆的這番話，並不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而是《財富》雜誌上一位主編對沃爾瑪的點評。

    蘇木有著聰明的好頭腦，並且閱讀面非常廣，韓老闆可沒看過，感覺蘇木說的很深奧、很高端，搞不懂為什麼要賣那麼多東西，此前他覺得超級市場，就是一家放大了七、八倍，雜貨種類非常多的超大便利店。

    也難怪韓老闆不知道此類商業模式，這個年代超級市場剛發展不久，沃爾瑪才剛完成資本的原始積累，開始加速往各州擴張。

    在全美擁有三百三十家連鎖超級市場，年度純收入剛突破兩億美元，銷售額達到了二十多億美元，經營中心位於中西部地區的南部，還沒進入加利福尼亞州開店，他根本沒有體會過，就知道有這種大型便利店。

    皺著眉頭思索完，發現好像很有前途，韓老闆看向蘇木，問他說：「真想投資？

    你好像知道很多嘛，跟我說說，要是你你打算怎麼開這種超級市場？」

    蘇木點頭，聳肩笑道：「這是我的商業秘密，合作意向談好後我就告訴你。

    假如不是資金不夠，我都打算自己開一家了，到時候你的便利店，別想再繼續過好日子。

    怎麼樣，按照投入的資金分配股份，我也幫你一起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