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戰職場] 生在唐人街 作者：陶良辰 (全書完)

第60章賭一把大的怎麼樣？

    很爛的理由。

    蘇丁財一點都沒懷疑，語氣爽快：「去吧，我給你點錢，剛好順路買點海鮮回來，記得買新鮮的，活著的小章魚好吃。」

    蘇木見到韓老闆對自己擠眉弄眼，猜到大概是因為超級市場的事，這幾天都沒聯繫，算算時間應該還在動工改造老廠房。

    順著韓老闆的話往下說：「我應該知道在哪，去幫你找找，走吧……」

    不久，等老爹拿來一百五十美元現金，塞進口袋裡出門了。

    看來今天蘇丁財真的很高興，以前就算是逢年過節，都不會花這麼多錢用來買菜。

    交社保、學費、日常生活等等花錢不少，蘇家平時吃得很隨意，主要原因還是由於手頭不寬裕，偶爾燒隻公雞，肉都留給蘇木吃。

    蘇木打算今天買點好吃的食材，家人們不知道他現在有錢，依舊過著以往的貧苦生活，一頓大餐所花費的開銷，已經不足以讓蘇木在意，畢竟成為唐人街地區的「富人」了，總要改善一下全家的生活品質。

    韓老闆的車就停在路邊，上車時候他好奇問蘇木說：「怎麼到現在還沒告訴你家人？真有膽子，這麼小年紀拿那麼大一筆錢投資生意，以後你小子不發財，我就撞死在這課樹上！」

    「承你吉言。」

    蘇木表情樂呵，坐進車裡係好安全帶，繼續回答他：「你不知道我家人性格，窮成習慣了，怕他們心臟受不了。暫時這樣挺好的，我拿到私立高中全額獎學金了，他們壓力沒以前那麼大，等超級市場開業以後再說。」

    「為什麼等到開業以後？」韓老闆再次問道。

    今天天氣依舊炎熱，上車後他拿了副墨鏡戴在臉上，最近籌備超級市場異常忙碌，沒了以前坐吃等死的頹廢氣質，整個人顯得精神十足，興致勃勃準備幹一番大事業。

    蘇木聲音平靜：「業績好就告訴他們，如果不好，那就當沒得到過這筆錢。這樣一來，他們不用患得患失，現在我家的生活挺和諧，我也能避免挨揍。」

    韓老闆沒想過這方面，琢磨會兒覺得似乎很有道理的樣子，沉默會兒繼續說：「我收回剛才的話，就這份玲瓏心思，以後成超級富豪我都不奇怪，想得可真多！暴富後妻離子散的例子不在少數，確實等穩定了再告訴他們比較好。」

    察覺到不對勁，蘇木笑著看向韓老闆：「你是在誇你自己吧，我要是賺到一千萬，你股份比我多，豈不是賺得更多？」

    「這哪能是一回事，你才多大？」韓煜老闆語氣突然感慨：「我就這麼回事了，無非是換輛好車，換棟大房子，爭取給我兒女多賺點錢，以後舒舒服服過生活。」

    腦海裡幻想自己手裡有一千萬美金，韓老闆傻笑著繼續說了句：「要是第一家超級市場能成功，那我們就賺錢開第二家，直接從銀行貸款節省時間，爭取開個十幾、二十家，躺著賺大錢！」

    「你這目標不大，最好開遍全世界！」蘇木也在傻笑，年紀懸殊的兩人，都將希望寄託在那座名叫趣購的超級市場身上……

    ……

    先去老玻璃廠參觀，好幾天沒過來，這座老工廠整個大變樣。

    只有一層，屋頂被拆掉後，最近開始重新鋪瓦，已經開始動工，需要一週左右才能全部完成。

    周圍亂七八糟的樹木被砍掉，市政廳那邊同意修建一座停車場，外牆仍然是紅磚，看起來挺有美感，紅牆黑瓦。

    韓老闆站在被拆掉生鏽大門的工廠前，豪氣說道：「窗戶已經開始定製，很快就能開始安裝，大門也定製了一扇，紅色的大門，用白色字母寫BuyFun，裡面垃圾全部清掉後，現在看起來舒服多了。

    地板太貴，直接用水泥地面比較好，牆壁也是水泥，電線什麼的全都要重新鋪設，外面最好弄個花園，不過暫時不用著急，我們手裡錢不夠。」

    這裡蘇木投資了一半的錢，一半屬於他，見到正在動工裝修的老工廠，說不激動那肯定是假的，嘴裡說道：「嗯，能省就省，弄得漂亮舒服就行。撥款的錢給我們了嗎，錢還夠不夠用？」

    「怎麼，不夠你能藉給我？」

    韓煜老闆調戲他說道，十分清楚蘇木已經拿不出太多錢了，「差不多夠用，撥款下週就打進賬戶裡，我聯繫了不少供貨商，等倉庫弄好後就開始進貨。貨架也買好，找到一大批二手的，價格只比廢鐵高一些，全部漆成黑色，看起來跟新的一樣。」

    當然是新的更好，可現在情況不允許，暫時只能先這樣安排，蘇木笑道：

    「最好剛開就賺大錢，初期我們不拿分紅，錢夠了就去開第二家。我算過一筆賬，假如把貨款壓一個季度再給供貨商，只要生意足夠好，手裡資金很快就能再投資一家超級市場。」

    腦子沒能轉過彎，韓老闆終究沒做過大 意，也沒學習過經商知識，全憑以往經驗來開這家超級市場，納悶問道：「怎麼開，貨款還是要給他們啊，到時候收不到錢，一定會鬧事。」

    「我又沒說不給他們，只是貨款都壓三個月，期間我們不是在賺錢麼，這筆連本金帶利潤的錢可以暫時動用。而給經銷商的錢，也不是一次性全部給，進貨順序總有先後，明白麼？」

    聽蘇木的話，跟聽天書一樣，韓老闆搖頭表示聽不懂，表情糾結，又點頭說：「大概知道，可假如投資其他便利店，到時候如果生意不好，我們不就轉不起來了，資金會斷裂？」

    「對啊，那就等著資金鏈斷裂破產吧，可這是最快的發展辦法，貨款給的越遲，對我們越有利，等於在藉用供貨商的錢先投資。倉庫裡不能堆放太多貨物，不然手裡還是沒錢。」

    聳聳肩作出無奈表情，蘇木回答他：「但如果成功了，我們的發展速度會快很多，等到開了很多家，擁有足夠的利潤，到時候就算投資失敗一兩家，也不會出現太大問題。

    我發現很多資金不足的連鎖商店，就是這樣發展起來，先看初期利潤吧，假如生意好，賭一把大的怎麼樣？」

    對於蘇木的膽子，韓老闆已經瞭解得很清楚，聽到他說「賭」這個字，莫名有些心慌，他自認沒蘇木的膽子大。

    但迅速發展的模式，在韓老闆看來誘惑力十足，仔細想了想，咬牙說道：「到時候再看吧，我先試試拖延付款時間，總要賣掉貨物才能給他們錢，那些供貨商應該會答應……」

第61章 意外之財

    沒有系統地學習過經商的人，不僅只有韓老闆，蘇木同樣沒有，他甚至沒有任何做生意的經驗，連韓老闆都不如。

    老祖宗們常說「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裡有沒有美女，蘇木不知道，除了各種雜誌上的美女圖片，他沒見到過其他的女性。

    不過書本裡記載的各種知識，倒是可以真正變成錢，比如剛剛告訴韓老闆的這些，就是蘇木從書本裡得到的商業知識。

    如果慢慢積累，賺到足夠的錢之後，再去投資下一家，費時費力不說，還浪費了超級市場所擁有的流動現金資源。

    三角債美國也有，不同的是美國這邊，一旦有人違約不付款，馬上就會面臨起訴，國家幫忙強制執行，樹立了很好的信用體系。

    並且還會對債務違約的公司，施行懲罰措施，某個人一旦背負信用污點，再想贏得別人信任就難了。

    所以像超級市場這樣的生意，只要給足供貨商利益和保證，完全可以弄出時間差，約定時間再進行一次性結清，期間將資金留在自己手上，投資到其他地方去，用錢來生錢。

    能將這招玩好的商人，很容易就能發財，但絕大多數人最後走上了資金鏈斷裂，最終破產的窘境，擴張期間資金壓力會很大。

    「對，到時候再看吧，開業後生意火爆可以試試，萬一生意不行，那就不至於了。」蘇木贊同說：「如果把錢拿去開店，等貨款到期後沒法跟供貨商結清，損害信用倒是小事，說不定我們都要去蹲監獄。」

    韓老闆從美夢中清醒過來，搖頭笑道：「以後再考慮這件事，八字還沒一撇呢，我們先想想怎麼把這家店開好，做好了之後想擴張還不簡單。」

    蘇木走進工廠裡，抬頭能看見正在鋪瓦的華人工匠，加班加點翻新，速度蠻快。

    有人正在鑿牆壁，半個世紀前鋪設的老線路早已不能用，正在重新鋪設電線，出於省時省力考慮，不打算全部埋進牆壁裡，幾天就能弄好。

    他繼續開口道：「韓老闆，最近怎麼樣，有沒有遇到問題？」

    「還算順利吧，就是我們採購數量太小，價格壓不下去，進貨成本價格只比我的便利店稍低一些，主要還是看銷量。」

    韓老闆剛說完，這時候有位帶著安全帽的華人老頭找他，說是想問問側門開在哪個位置上，於是對蘇木說：「那你先轉轉，我待會兒來找你，幫我看一看怎麼佈置商品貨架，你不是說位置很重要，能提高銷量麼，這個你懂得比我多。」

    蘇木確實稍微懂一些，當時在韓老闆的便利店打工，將糖果和口香糖放在收銀台旁邊後，很快就賣完了，回道：「你先去吧，我看看怎麼擺……」

    ……

    裝修翻新難免有灰塵，地上鋪著厚厚一層，腳踩上去還能留下腳印，沒有安排人打掃，後期只需要倒上水泥砂漿，重新鋪一層水泥地面。

    窮有窮的投資辦法，在蘇木和韓老闆的設想中，這家趣購超級市場就是低價商店，大部分商品價格都比其他商店低的那種，水泥地面不用經常打掃，意味著大約可以少僱傭兩位清潔工，工人成本就降下來了。

    韓老闆小時候窮過一陣，如今不再缺錢，這些小細節都是蘇木想出來的辦法，蘇家最窮時候，也就是花錢給蘇木奶奶治病那段時間，全家只有三百多美元積蓄。

    他見識過老媽買菜時候如何省錢，買水果也專挑歪瓜裂棗，以至於蘇木深刻知道，窮人們對省錢多麼重視，哪怕一斤番茄便宜十美分，都能吸引到不少顧客。

    對於一家開在貧民區的超級市場，商品價格是決定客戶數量的重要因素，想要將客戶吸引到超級市場買東西，在蘇木看來最好的辦法，就是價格戰！

    先前和韓老闆聊過許久，種種省錢的辦法讓韓老闆不得不佩服，就一個大寫的服字。

    二手貨架、二手瓦片、為了省下窗戶錢，甚至將許多窗戶封死，原因是磚頭水泥比窗戶便宜得多，這樣下去投資成本會比預想中少很多，收回成本的難度也更加小。

    以蘇木不算敏銳的商業嗅覺來看，這家超級市場在初期定位方面暫時還沒出現大問題，最後能不能成功他也不知道，原本想要當一名律師，而如今他更想去學習商業。

    總要自己先吃飽喝足，才能去考慮其他事情，做商人最賺錢，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律師工資再高，也是有發展瓶頸的，商人卻沒有這方面限制，可以說地球有多大，市場就有多大，即使在人跡罕至的南北兩極，都有可供發掘的商業市場，比如最近在美國很火的「兩極旅遊項目」。

    工人們只知道韓老闆，在蘇木的刻意保密下，沒有太多人知道他也投資了，有人在屋頂上喊道：「小傢伙讓讓！我要丟磚頭啦，你出去吧，怎麼沒戴安全帽就進來！？」

    那位工人只露個頭，見蘇木往後退幾步，縮回腦袋後丟了幾塊碎瓦下來，砸在地上發出悶響聲。

    還記得韓老闆的話，蘇木想著應該去要一份施工圖，然後再考慮貨架佈置的事，被灰塵嗆到咳嗽幾聲，轉身往門口走時候，腳下木板發出咯吱咯吱聲。

    大概是因為年久失修，沒往前走多遠，一塊腐朽木板突然斷裂！

    蘇木的右腿，一直到腳踝部位都陷了進去，幸好今天穿了條牛仔褲，疼痛感傳來時候他以為受傷了，蹲下來輕微動動腳，才發現沒事。

    拿開卡住的碎木板後，將腳抽出來，正準備離開，餘光意外被木板下面的一個方盒子吸引，蘇木面帶好奇，伸手拿起它，期間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起初還以為是當年的工具盒，小盒子絲毫不起眼，打開它意外發現，竟然裝著六枚銀幣，有新有舊，保存得相當完好。

    只是高興罷了，蘇木不覺得有什麼，美國建國歷史不算久遠，市面上留有大量殖民時期的金幣、銀幣，普通銀幣稍稍值點錢，但價格不會太高，普通人也會買來收藏，蘇家就有好幾枚。

    聽見有人說話，他將銀幣拿出來裝進口袋裡，隨手扔掉小木盒……

第62章 就你吹牛最厲害

    今天韓老闆帶蘇木過來，主要是為了參觀商場的建設進度，畢竟是聯合創始人之一，總要對公司有所瞭解。

    「聯合創始人」這個名字聽起來很高大上，不過兩人總共才投資了三十萬美元而已，初期創建公司花掉了四千多美元，主要付給了幫忙擬定合同的律師，投入進去的資金隨著最近開銷，正在不斷減少，還沒能產生哪怕半毛錢利潤。

    如同韓老闆先前所預料的那樣，蘇木確實是一位挺不錯的合作對象。

    事先說好由他來管理，這段時間以來，蘇木從不指手畫腳，有時單純提一提意見，韓老闆也樂於接納蘇木的意見。

    儘管有些很幼稚，例如開設兒童遊樂園，讓父母們「寄存」孩子等等，但有些建議真的蠻不錯。

    共同做生意，總要經過磨合，前些天蘇木提出在未來給韓老闆發工資，不算在分紅之內，像普通職員一樣領取工資之後，韓老闆心裡唯一的疙瘩也隨之消失，要不然蘇木只投錢不管理，卻依舊拿分紅，出力更多的韓老闆，多多少少會覺得不舒服，現在有了工資，負責管理就很合理了。

    商場有兩個進口，卻只有一個出口，主要是為了方便收銀，韓老闆指出位置之後，立馬就有工人拿著工具，開始往面向停車場的牆壁上鑿洞。

    「開業時間應該會提前一些吧？我看最近弄得很快，如果能聖誕節之前的黑色星期五開業，那就好了。」蘇木將手塞進口袋裡，手指能撫摸到那幾枚意外得來的銀幣。

    他不是死板性格，這些銀幣不算和韓老闆的共同資產，假如不是自己發現，說不定幾天後就要被水泥掩埋，認為獨自佔有它們理所當然，因此沒有告訴對方。

    韓老闆看看蘇木，不由笑了起來，指著他的臉說道：「你鼻子上有灰，褲子上也有，跌倒了？」

    「沒有……碰到東西弄髒了。」蘇木尷尬回答，擦完臉之後又撣去褲腿上的灰塵。

    耳邊接著傳來韓老闆聲音：「沒想像中複雜，只要提前買好東西，等裝修完以後要不了多久就能開業。麻煩的是還要培訓員工，我打算十一月初開業，還有兩個月左右，差不多夠啦。」

    蘇木問他：「裝修要多久？」

    「最多一個月全部完工，還要經過檢查才能使用，我已經找好關係，這邊沒問題。」

    「哦，那應該夠了，到時候我在南邊的門洛帕克中學唸書，記得提前通知我趕回來參加開業典禮。」

    聽見蘇木這句話，韓老闆表情詫異問他：「門洛帕克？跑那麼遠幹嘛，都快靠近舊金山了吧，難道你不幫我一起管理？」

    接連問出幾個問題，蘇木揉了揉被鑿牆噪音侵擾的耳朵，解釋說：「那所私立學校在斯坦福大學旁邊，坐車回來大概要花五個多小時吧，不知道學校附近有沒有灰狗巴士，但願在我成年之前，超級市場已經能夠幫我賺到買車的錢，自己開車要快一些。

    我在不在不都一樣麼，反正公司是你管理，到時候有事就打電話聯繫，買舊金山到洛杉磯的機票更快，可惜機票價格高，平時坐灰狗巴士更划算，一號公路沿途風景很漂亮，還能看見海獅和海豹。」

    「灰狗巴士」作為美國最著名的全國性長途汽車公司，在美國各地都有班車服務，車身非常高大，上面繪有一條灰狗，以前蘇木去舊金山探望自己小姑，就坐過這種長途汽車。

    航空公司發展數十年，到八十年代初期價格依舊很高，人們出行的第一選擇是自駕，客車緊隨其後，第三選擇才是飛機。

    至於火車，美國人主要用它們拉貨，隨著航班逐漸增多，很少有人選擇乘坐火車出行，近些年來新幹線高鐵漸漸成為讓RB人驕傲的名片，美國這邊也有人試圖建造高鐵，可惜投入太高、再加上預期前景不樂觀，很快就沒人再提起。

    韓老闆仔細想想，覺得蘇木說的很對，這麼小年紀確實幫不了太大的忙，何況只是一座超級市場，不需要兩個人管理。

    初期籌備很忙碌，等到走上正軌，管理起來會輕鬆許多，偶爾蘇木表現得過於成熟，以至於經常忘記他才十多歲，還沒上高中。

    臉上帶笑告訴說：「那就偶爾回來看看，讓你爸媽幫忙管帳，這點你放心，現在收銀台能夠記錄交易金額，坑不了你的錢。」

    蘇木不信這句話，想要坑錢總能找到辦法，不過既然選擇相信韓老闆，就應該信任對方，搖頭道：「你人很好，不會的。」

    話是這麼說沒錯，可蘇木還是準備抽空學學如何查賬，也算有個保障，投資失敗那說明自己眼光不好，但假如因為錢被偷走，導致創業失敗，那才冤枉。

    「對我倒是有信心，以後記得千萬別盲目相信誰，不然最後肯定要吃苦。」

    韓老闆語氣感慨，拍拍蘇木肩膀，又說了句：「年輕那會兒我跟一個朋友投資紅酒，後來他把錢卷跑了，再也沒露過面。

    我存了四年的錢就這樣打水漂，差點沒學別人從帝國大廈跳下去，幸好當時連去紐約的路費都不夠。」

    蘇木安慰他說：「要往好處想，假如不是因為這件事，說不定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這也對，哪來的什麼成就，勉強餬口罷了。」伸了個懶腰，韓老闆笑著說：「最近手裡缺錢，差點窮到去賣手錶，都是我的寶貝，最後還是沒捨得，要不賣一塊水鬼給你？便宜點，原價打五折。」

    價格非常適合，就算拿去二手店，都能稍微賺一點。

    蘇木最近有對手錶「中毒」的趨勢，很想點頭答應下來，但想到自己仍然是窮人，終究沒有花錢去買一塊勞力士手錶的勇氣，就算買到也沒適合的身份佩戴它，這東西不能吃也不能喝，不如買一輛車實用。

    於是搖頭拒絕：「就我這氣質，戴了也像是假的，不如不戴。接下來要去住學校宿舍，還不知道遇見什麼室友，萬一喜歡偷雞摸狗，到時哭都沒地方哭。

    等我有錢了，直接把這家手錶公司買下來，你現在千萬別誘惑我，不然把你列入黑名單，別想再繼續收藏手錶。」

    韓老闆對蘇木豎起大拇指：「有魄力！見過那麼多年輕的小傢伙，就你吹牛最厲害，不讓我買反倒好，能省下不少錢……」

第63章不想誤會都難

    在這八十年代的美國。

    商業秩序相對其他國家比較好，完善的商業信用體系已經建立起來，法律保護合法公司權益不受侵害，同樣也保護個人財產不受侵犯，簽署的合同具有極強法律效益，這也是蘇木敢在小小年紀，就開始做生意的原因。

    放在其他國家，一不小心就會掉進坑裡，尤其是這種十多歲的少年做生意，不招來一批豺狼那才奇怪，就像一盤擺放在餐桌上的美味佳餚，十多萬美元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夠引來一幫人。

    良好的商業秩序，同時還幫助美國的企業家們稱霸全球，他們無需考慮太多其他事情，只要忙好自己的公司就可以。

    同樣的，也正是由於出色商業環境，美國才能誕生出那麼多商業傳奇，最近的一位商界名人，就是蘋果公司聯合創始人之一的史蒂夫?喬布斯。

    他十九歲那年，開始在車庫裡創業，一不小心便賺到上億美元，蘇木如今把這位未來的大佬，當作偶像來崇拜，退學創業取得成功的經歷，對還在讀書的孩子們太過於誘人。

    此時此刻，蘇木瞧見眼前這座巨大老廠房，幻想著未來自己也能賺到很多很多錢，至於賺到錢之後幹嘛，暫時還沒有考慮那麼多，主要就是讓家人們過上好日子，也讓自己過上好日子，不用再為錢而操心勞累。

    這個暑假以來，賺到十多萬美元，還投資了座商店，另外也得到一筆數額不菲，可能會在以後拿到的巨額遺產，日子似乎一下子就舒坦了起來。

    蘇木看見希望，心裡終究不由自主地產生野望，覺得不應該就此止步，還能獲得更好的發展才對，面前正在翻新的老工廠就是他邁出的第一步，怎麼看都覺得舒服，比去年偷偷喝酒，喝醉了都舒服。

    聽見韓老闆說自己吹牛，蘇木不覺得他說錯了，一家著名手錶商的市值，零頭都比他現在所擁有的財富多出許多倍，樂呵笑了笑沒說話。

    隨後，在動用公司資金的許可文件上籤名後，蘇木沒讓韓老闆送，自己打了個車回家。

    通俗意義上的唐人街，早就隨著華人人口擴張不復存在，如今洛杉磯的唐人街，泛指城區東北部的一整片華人聚居地，統稱為「中國城」，週邊沒有高樓、沒有繁華商場，包括LV、香奈爾之類的奢飾品商店，都不稀罕來這裡開店。

    到處是垃圾、到處是老樓，白天還算好，一到晚上就變得混亂起來，哪周如果不死個把黑幫成員，都能算太平，最亂的那幾年，偶爾能在巷子裡看見好幾具屍體，逼得洛杉磯警方加大力度，近些年才稍微好一點。

    蘇家所在的老街區，周圍最近湧來不少東南亞國家的居民定居，別看在大洋彼岸鬧騰的厲害，來到這片北美大陸之後，社會底層的東亞、東南亞居民，還是喜歡住在一起，也許是因為熟悉對方風俗文化，沒有太大的差異感。

    開出租車的司機就是菲律賓裔，皮膚略微發黑，從蘇木上車就在跟他聊周圍房價太高的事，還問蘇木有沒有女朋友之類，今天心情不錯，聊到有趣話題時候樂於交談幾句。

    唐人街週邊房價高不高他不清楚，自家已經在這裡有房子，就算蘇木準備換房，也不可能繼續買在中國城周圍，明眼人都能看出這裡已經被市政廳放棄了，市區那邊可沒有坑坑窪窪的馬路，坐在車裡顛得想吐。

    本想直接回家，隨即才記起要去菜市場買菜。

    蘇木伸手掏錢付車費時候，觸碰到那幾枚銀幣，拿出來放手心裡看了看，都是些很熟悉的銀幣，沒有罕見的那種，平時看得雜書多，對它們知道一些。

    一枚1976年拿花銀幣、三枚1903年摩根銀幣、一枚寫有「1799」的飄發自由女神銀幣，還有一枚稍微值點錢，是1881年的摩根銀幣，那年發行量比較少，有本書裡提到過它，屬於有點收藏價值，卻不是太高的那種。

    全部加起來，大概值個兩三千美元，主要是最後一枚1881年摩根銀幣值錢，當年的摩根財團依舊存在，屬於財團的輝煌年代卻早已一去不復返了，只能從各種書籍中看出它們曾經的顯赫地位。

    不知道去哪賣，索性再次裝回口袋裡，結賬後從出租車裡走出來，手裡拿著一疊美鈔，離菜市場還有幾十米，悠閒往那邊走去。

    可能是由於日子不好過的緣故，夜晚站街的姑娘們，如今大白天就光明正大站在了巷子口，不遠處就是她們租來的房子，只要有客人光顧，帶進去鎖上門便是「旅店」。

    菜市場這一帶最混亂，從小住在這附近的蘇木，哪會不知道這件事，幾位穿著妖豔的姑娘們不顧路人眼光，怕被人搶了生意，各自之間離著很遠。

    有位瘦弱年輕人，被一位上了年紀的大嬸送到街邊，瞧見她那四十多歲濃妝豔抹的樣貌，再看看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蘇木頓時感到一陣惡寒，嘀咕了句：「這口味也太重了吧。」

    要是晚上從這裡經過，能看見上百位各種膚色的姑娘，客人也是絡繹不絕，越是貧窮的街區越混亂，路人對此早已做到視而不見。

    在蘇木這種年紀，女人誘惑力不是一般的大，更別提他還是個初哥，連初吻都還在的初哥，杜仲因此笑話過他好幾次。

    美國男性如果直到成年，還沒有男女方面的經歷，那絕對是件會被人們當作笑話的糗事，姑娘們同樣認為這是不受歡迎、奇怪的表現。

    文化觀念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社會環境，有句話叫做「喜歡那就……上了啊」。

    在白人和黑人們看來，性和愛情之間不存在絕對的關聯，偶爾只是因為覺得有趣，沒什麼大不了的，這種想法對華人的觀念衝擊很大，大到不少在美國生活一百多年的華人家庭都不適應。

    有姑娘看見了蘇木手裡，準備用來買菜的錢，於是拉住他胳膊嗲聲嗲氣說道：「帥哥，跟我玩玩？我技術好，肯定舒服。」

    蘇木雞皮疙瘩都豎起來，就像是個人形火藥桶，此刻被小火星點燃，舉旗敬了禮。

    正要離開，居然發現自己夢中情人凱特迎面走來，而蘇木，身邊是妖豔年輕姑娘，手裡還拿著錢，凱特不想誤會都難，眼神格外奇怪。

    這回尷尬了，蘇木已經懵掉……

第64章 可能八字不太合

    「不會吧，這麼倒霉？」

    蘇木傻眼了，說打算忘掉凱特，但對於自己喜歡的人，哪能那麼容易就忘記。

    這段時間以來，他很想在唐人街的某處街頭遇到凱特，甚至還有意無意從凱特家門口走過，只想遠遠見她一面，打個招呼說句「嗨」，又或者是「好久不見」之類。

    就是這麼倒霉。

    想要遇到凱特時候沒遇見，偏偏卻在這種尷尬場景下遇見她了，氣氛都變得凝固起來，蘇木能看見凱特充滿驚愕的眼神，想到什麼後，慌亂掙脫那位不良少女的手。

    恨不得挖個坑自己跳下去，蘇木覺得就算遇見自己親媽，都比被凱特誤會要好很多，身邊這位站街的姑娘，覺得自己受到侮辱，羞恥心什麼的早就被錢掩埋，繼續去拉其他男性。

    有位心動了的大叔，往旁邊看了看，對蘇木露出個「男人都懂」的笑容，順從地跟她走進巷子裡，兩天薪水估計都要送給她了……

    對凱特來說，蘇木大概可以算有點特殊的男生，因為前兩次的見面過程都無比尷尬，這次同樣也不例外。

    如果此刻有算命先生在旁邊，也許會批他們倆八字不合，要不然每次相遇的時間點，也太巧合了，美國這邊真的有算命先生，而且出名的那些算命先生收入比白領都高，誰家遇到事都喜歡請他們幫忙看看。

    一條捲毛老黑狗，此刻蹲在蘇木身邊，用力掙出個響屁，察覺是「假警報」，繼續搖晃著尾巴跟隨主人走遠。

    見到這幕的凱特，沒忍住笑了出來，平時喜歡小動物，目送那條黑狗走遠。

    蘇木見到了她臉上的平淡笑容，沒做賊心裡都慌，走來急忙解釋說：「剛剛……那個......我沒打算做任何事，我是過來買菜的！海鮮！」

    說完還給凱特看自己手裡的一卷現金，在心裡暗惱想著中彩票時候沒出現、為老人遊行時候沒出現、剛才去參觀老工廠也沒出現，偏偏在這麼難堪的時候，自己喜歡的姑娘就站在面前！

    不由想到墨菲定律，居然一下子印證了兩條，分別是「會出錯的事總會出錯」、「如果擔心某種情況發生，那麼它就更有可能發生」，這些看起來完全不合理的定律，有時真的挺靈驗。

    蘇木開始懷疑，也許是因為今年清明節沒去給老祖宗們燒香，所以那些老祖宗們故意整自己了，心想下次得去廟裡燒香，或者跟鄰居一起去拜拜上帝才行。

    今年蘇木運氣蠻不錯，得到廣播消息、賺到第一桶金、被很好的私立高中免費錄取，可這份好運沒有表現在愛情方面，很讓他頭疼。

    「剛剛怎麼了？」凱特眨眼問他。

    要說凱特不知道這些姑娘們做什麼職業，蘇木半點都不信，菜市場這邊已經成為唐人街附近最大的紅燈區……之一，當地人都清楚這點，所以沒有其他心思的男人，大多不會在晚上來這邊。

    只怪當地警察們不作為，很有可能收了錢，也可能不想失去這麼個給自己找樂子的好地方，從來都不管附近區域，即使派警車過來驅趕她們，也只是雷聲大雨點小，來回轉兩圈就離開。

    至於拉斯維加斯火爆起來後，洛杉磯有點姿色的站街姑娘們，都去那邊淘金賺大錢之類的小道消息，蘇木都是從別人口中聽來。

    李平安知道很多，據說是從李平安他爸和朋友們的交談中無意聽見，而他爸究竟怎麼瞭解到這些，那就是個很有趣的問題了……

    「嗯，就是……嗯。」蘇木苦惱到說話結巴，他不是會花言巧語的多情性格，生怕凱特誤會什麼，卻又不太好解釋，覺得會越描越黑，索性說了句：「沒事，我來買菜。」

    凱特沒忍住，被蘇木這幅手足無措，像是便秘一般的愁苦表情樂到，噗嗤笑了出來，回答他：「你說過了，我也是來幫我母親買菜，好久不見，想好去什麼學校了麼？」

    話匣子被打開，蘇木當即長鬆了口氣，語氣輕鬆開口：「門洛帕克高中，在舊金山那邊，今天剛拿到錄取通知書，所以準備買點菜回去慶祝。」

    「恭喜，很遠學校。」凱特祝賀他說道。

    「主要是因為靠近斯坦福大學，我希望以後在那所大學唸書，另外還有一些……別的原因，要不然我更想留在洛杉磯唸完高中。」

    蘇木覺得這些話題很無趣，於是反問她：「你呢，電影都拍完了麼，最近在幹什麼？今天好像不是假期吧，你怎麼沒去上學？」

    不知不覺間，兩人一起走進菜市場裡，蘇木不知道凱特是什麼感覺，但他總覺得如同出來買菜的新婚夫妻倆，這種感覺無比舒服，已經是第三次近距離接觸了，關係一次比一次親近。

    以前什麼自身優勢都沒有，蘇木毫無自信，現在開始變得不同，儘管在凱特面前還是沒太多自信，卻已經比上次見面好了許多。

    「我就只接到那一部電影的角色，最近都在學習表演，不打算再回卡斯特拉爾了，教材已經準備好，在家自學課程去考SSAT就可以。」

    凱特隱約覺得蘇木變得不一樣了，但說不上來哪裡不一樣，上次認為和蘇木交談很舒服，這次同樣也是，和其他同齡男生相比，他更加聰明、成熟，這些都在吸引著她，繼續說道：

    「我好像不適合成為演員，培訓老師說我不能將感情帶進電影裡，我同樣也這麼覺得，平時我的表情就很少，對吧？」

    「不會啊，你長得很漂亮，笑起來也很美，也許是角色不適合你。」蘇木善解人意地安慰她，停在賣海產的地攤旁，凱特也跟著停下。

    「里昂，你真這樣認為？」

    正在詢問攤主八爪魚多少錢一磅的蘇木，回頭果斷對她說：「是的，學校裡誰都喜歡你，有人還經常偷看你。」

    「包括你？」

    「當然……」

    蘇木突然間被套路，下意識就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盯著凱特漂亮的眼睛，察覺當中充滿笑意。

    咬咬牙心一橫，破罐子破摔開口道：「我也喜歡你，從你剛搬來唐人街不久，第一次見到你時候我就覺得你很美。」

    心臟加速跳動，很怕凱特的態度突然冷淡。

    「這大概就是告白了。」蘇木腦海裡想著，糾結於到底是不是表白，自己都被嚇一跳，居然能說出這種話。

    凱特的回答讓蘇木滿頭黑線，她說：「好像有點詭異，那時候我還很小，只有這麼高，你怎麼會喜歡？」

    這腦回路，蘇木完全跟不上，無語回了句：「但那時候我也小啊，就是覺得你漂亮，只敢偷偷看你，現在才發現不僅漂亮，還很可愛……」

第65章 未來誰知道

    這算是豁出去了。

    人聰明不等於情商高，社會閱歷也不可能完全從書本中學習到，蘇木才十多歲，時間往前追溯到這個夏天之前，跟其他同齡孩子沒有太大差別，每天舒舒服服過日子。

    即使蘇木看過無數本愛情，也學習過如何告白，而以前遇到他喜歡很多年的凱特時候，仍然還是不知道怎麼交談，甚至連去搭訕的勇氣都沒有。

    每個人總會有「短板」，蘇木的短板大概就在愛情方面，連李平安都有過兩位女朋友，周圍朋友們幾乎都談過戀愛，他卻從沒談過。

    平時不缺喜歡蘇木的同學，經常有姑娘們暗送秋波，又或者大膽地約他出去吃飯，然而蘇木依舊單著，主要原因是不願意湊合。

    很小時候見到凱特，他感覺像是被電到，明白了什麼是喜歡，對其他姑娘們卻沒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在確定自己沒法得到她之前，就這樣單了下去，偶爾見到凱特就會很舒服，也不去死皮賴臉地追求。

    死黨杜仲、李平安他們弄不懂蘇木的想法，總覺得他深深陷了下去，經常會稱呼他為「情聖」。

    當然，絕對是帶有貶義的意思。

    感情很簡單，因此蘇木語氣無比真誠，喜歡凱特本就是他藏了很多年的心裡話，此刻終於坦然說了出來，心情緊張到爆炸……

    這座附近最大的菜市場，離凱特家不遠。

    菜販喊著自己的蔬菜新鮮、肉販則在勸來往的客人買幾斤肉，洛杉磯靠著漁產豐富的太平洋，從不缺各個種類的海鮮，攤子上什麼都有。

    買完八爪魚付完錢，將袋子拎在手上，十多秒鐘時間過去，凱特依舊沒有開口說話。

    平時從不缺追求者，卡斯特拉爾、甚至周圍的幾所學校裡，絕大部分男士都對凱特有興趣，幾乎每天都有人對她表白，什麼套路都經歷過，凱特早就對此膩煩。

    青年男性們更多時候只注重外表，喜歡凱特屬於再正常不過，混血基因給了她漂亮的臉蛋，性格同樣很好。

    每到夏天，她走過的地方都有人偷看，一雙長腿比模特都美，現在菜市場裡不少人就在看她。

    比如有位戴著眼鏡的年輕人，已經來來回回從她身邊走了五六次，也瞪了蘇木五六次，那惋惜表情就像是眼睜睜看著小白菜，被豬給拱了。

    今天有點不同。

    凱特能夠察覺到，蘇木真的很喜歡自己，透過眼睛可以看出來，剛開始以為在開玩笑，像朋友那樣，隨即才發現不是玩笑。

    猝不及防的告白，讓她手足無措，假如是其他人很容易拒絕，只需要不理睬就好，不過凱特潛意識裡覺得蘇木很特殊，不希望對他造成傷害，卻也沒有現在就談戀愛的意思。

    憋了半天，用帶著英倫腔調的英語憋出句：「已經很多年沒人說我可愛，小時候有很多人會說。」

    可以看出她很努力地轉移話題，蘇木一瞬間有些喪氣，感覺像是說喜歡某個人，對方卻回了句謝謝。

    沒有責怪凱特，他在心裡暗惱於自己莽撞——菜市場是表白的好地方？

    「以前沒好意思跟你說，我是指性格很可愛，跟你聊天非常舒服。」擔心破壞了彼此關係，導致連做朋友的機會都沒有，蘇木自我安慰補充了句：「現在我要轉學了，以後很少有時間見到……我大概是沒機會了。」

    算是給自己台階下，也給了凱特台階下，她聲音比剛才小了點，回答道：「我最近幾年，可能都會很忙碌，學習的同時還要鍛鍊表演，經紀人公司跟我簽訂了合約，所以沒有跟誰在一起的心思。」

    「不過未來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不是嗎？」

    凱特還是心軟了。

    每位性取向正常的姑娘，心裡都有想像出來的未來伴侶形象，蘇木性格就很符合她的喜好，大概跟她那位華人父親差不多，對自己母親非常好，也許不會很有趣，但是適合一起生活。

    這句話在蘇木聽起來，當中蘊含著無窮的可能，跟凱特戀愛的可能，瞧見對方笑臉，整個人都有了精神！

    連魚腥味都不覺得難聞，睜大眼睛盯著凱特看，試圖弄明白她的意思，是不是跟自己想像中一樣。

    不過，凱特並沒有給他機會，笑著往前走，嘴裡說道：「我現在要去買菜，中午家裡沒人，自己做沙拉。」

    「沙拉很好，健康！等等我，我也要買一點……」

    **********************

    第二次將凱特送到家門口，蘇木又繞了遠路。

    一隻經過冷藏後還活著的超大帝王蟹，此刻躺在他手中的袋子裡，老闆囑咐他說只要溫度在零度左右，還能繼續活一段時間。

    手中拿著冰淇淋獨自往家走，剛剛買的時候他還送了一個給凱特，以往再摳門都行，送喜歡的人小零食可不能摳，這個年代女權主義還沒興起，很少出現男女吃飯還要AA的糗事。

    有點納悶於吃冰淇淋而已，凱特為什麼笑得那麼開心，蘇木哪知道她想起了上次在便利店發生的事。

    明明去買衛生棉條，最後卻吃了哈根達斯冰淇淋，事後肚子足足痛兩天，凱特到現在還覺得蘇木沒眼力。

    那層窗戶紙被捅開後，兩人交談得還算愉快，一起買了菜便往回走，聊天內容什麼都有，氣氛和諧。

    現在，蘇木依舊在想，那是不是凱特給了自己在以後追求她的機會，越想越覺得沒錯，時不時傻笑，以至於路人經常用奇怪眼神打量他。

    想到凱特可能會在以後成為明星，他認為自己必須要努力了，到時候一定得配得上才行，心裡滿滿都是往前奮鬥的動力。

    有位中年男人，慌亂從蘇木身邊跑過，還撞了他一下，差點丟掉手裡提著的袋子。

    後面有兩位，身穿黑色衣服的華裔追趕那人，還大聲喊道：「站住！你逃不掉了！」

    蘇木被撞一次，可不想再次被撞，匆匆讓到路邊，能看見他們制服上寫著「INS」，Immigration-and-Naturalization-Service（移民及歸化服務局）的簡寫，瞬間弄明白什麼，大概又開始抽查非法移民了，被抓到要遣送回原籍國家。

    往他們跑來的街道看去，果然如同他所預料的那樣，很多人匆忙收拾東西，生怕INS的人再回來，唐人街地區非法移民的數量可不少，許多人連英語都說不利索，就跑來美國撈金……

第66章大時代下的慘劇

    蘇木這隻小蝴蝶，終究掀起了點風暴，讓這個世界變得不同起來。

    他不認識張麻子，兩人只在威廉希爾博彩公司擦肩而過，韓老闆投注時候，這傢伙也在場，彼此聊了幾句話而已。

    就是這麼點交集，導致張麻子的人生走到終點。

    五天前他賭博欠了一屁股債，大約四萬多美元，本想卷東西逃走賴掉這筆錢，最後卻被逼著從樓上跳了下去，後背還有砍傷痕跡。

    世道亂得很，尤其是唐人街這種貧民區。

    五十、六十年代那會兒，街上哪都有混混，打架場面堪稱大片，雙方數百人群毆，真打的那種，警察就在旁邊看著，混亂中誰被捅幾刀，連兇手都難找，事後大多不了了之。

    這些都是真實發生的事情，蘇丁財親眼目睹過，近些年來被治理完，才稍微好了些，有錢人明白這邊不安全，於是賺到錢的那些都迫不及待搬走，也就類似於蘇家這種情況的貧民們，被逼無奈才繼續留在老地方生活。

    八十年代初期，大規模的鬥毆少了許多，放高利貸、地下賭場、組織賣春等情況依然普遍，甚至連販賣違禁藥物、誘拐人口等案件也不少，張麻子自己不是好人，社會底層小人物，死了就是死了，可這次被他牽連害死許多人。

    和蘇木沒有直接關係，他完全不知道這回事，起初以為移民局的人只是例行檢查，兩天後才發現，INS開始在唐人街地區進行大規模普查，抽調的人手眾多，大有將滯留、偷渡過來的移民們全面遣返的架勢。

    蘇家也被檢查了，都是合法居民，INS的人很快離開。

    接著蘇木才瞭解到，這次整頓事件的起因，要從一艘貨船說起。

    張麻子有點門路，前年開始做起偷渡客生意，前些天剛巧一艘載有一百多名偷渡客的貨船，停留在美國近海，等待他派船將偷渡客們接上岸，然而張麻子意外死掉，他們沒人管了。

    有海岸警衛隊的人巡邏，那艘貨船船長擔驚受怕，食物和燃油都不夠，總不能再返航開回華夏。

    於是不管這群偷渡客死活，用槍將他們逼下海，距離海岸足有十多公里，扔了二十多個救生衣和救生圈下海，讓這些人自己游到岸上去。

    在這群華人偷渡客當中，絕大多數是四十歲以下的青壯年男女，為了賺錢才想辦法來美國，還有賺到錢跑路的官員、老闆，極少數人拖家帶口，準備定居美國。

    貨船真的開走，留下漂浮在海面上的一百多人，起初為了搶奪救命的工具發生爭執，不會游泳的那些人直接沉進海裡。

    兩天一夜過去後，最後還剩下三十多人活了下來，被一艘漁船發現時候，大多已經奄奄一息，再後來，十多具屍體被衝到加州沿海的海邊，其中最小孩子才四歲!

    記者們報導這則消息後，引起軒然大波！

    一場清洗勢不可擋，總統都出面發佈命令，不僅是華人，整個亞裔、墨西哥裔群體都倒了黴，短短一天時間裡，監獄中塞滿等待遣返的非法移民，媒體稱之為「901慘案」……

    蘇木聽說消息後內心複雜，近幾年來據說華夏政策發生變化，來到唐人街的非法移民確實多了不少，當地人對此很有怨言，覺得被搶走了工作機會，對最近這場清洗拍手叫好。

    美國從不是天堂，對富人來說可能是天堂，但對窮人們並不是。

    從那些廣播裡透露出來的消息看，未來華夏應該發展得很好才對，蘇木覺得很可惜，假如死去的同胞們沒偷渡，以後說不定會有更好的發展，他清楚知道一個國家的崛起過程中，伴隨著無數的賺錢機會。

    老實說，像蘇木這種出生在美國的華人孩子，對太平洋對岸的那個國家，其實並不熟悉。

    只知道長城、故宮之類，老人們時常掛在嘴邊的東西，偶爾也會學一學傳統文化，多半不精通，蘇木稍微好一些，喜歡看古詩、雜書、歷史人物傳記等等，有些看不太懂，也找不到人幫忙解惑，於是就湊合著糊弄過去。

    絕大多數出生在美國的華人，也有故鄉認同感之類的情緒，可他們畢竟沒有親眼見識過那片，祖先們生存繁衍、時代守護的祖地，談不上多麼深刻。

    蘇木最近突然想去看看，很想知道華夏如今究竟怎麼樣，居然會讓許多人不惜冒死來到美國掘金。

    不是一位兩位，而是成千上萬人湧到洛杉磯，導致唐人街周圍房子租金大幅上漲，秩序一下子亂了起來，再加上紐約、舊金山等華人聚集地，移民和偷渡客的數量肯定更多。

    根據最近INS負責人的公開發言，據說這些年來從華夏到美國的移民數量，遠不止規定的兩萬個名額，另外每年還有大約兩萬五千名偷渡客，還說最近要開始整治偷渡現象，抓到就遣返。

    這個年代消息不靈通，即使在報紙和電視上看見關於華夏的報導，多半也是些負面的新聞，國與國的立場不同，報導消息的角度也不同，蘇木覺得親眼目睹才能看見真實。

    他對祖先們生活的國家非常感興趣，可惜近些年來，當地人們日子似乎不太好過，想想身在美國的華人們，日子其實也不好過，街邊垃圾堆成小山，一家幾口擠在小房子裡，屬於出了名的貧民區，許多白人聽說唐人街，就會聯想到「骯髒」、「混亂」等詞語，在社會上毫無地位可言。

    對岸的居民們或許是在依靠臆想，以訛傳訛描述出美國的「美好」，蘇家條件在唐人街地區還算不錯，賺的錢足以讓許多偷渡客羨慕，卻只能勉強度日，和「富足」這兩個字沒任何關係，更多美國華人賺錢不夠日常開銷，一個人工作養全家人，哪裡夠用。

    暫且不談改革開放引起的移民潮，其中或許有人能賺到錢，絕大多數都是在做無用功而已，有人賣了滬市市中心的房，也有人賣掉長安街上的四合院，帶著錢來到美國謀生，從這個時代來看，貌似挺合理。

    然而不同於發展兩百多年，社會環境早已穩定的美國，大洋彼岸的華夏，正飛速往前發展，包括蘇木在內的一大群人，已經隱約發現當中可能存在的機遇..... .

    在九月三號這一天早晨。

    蘇木坐上灰狗長途大巴車，帶著彩票獎金剩下的兩萬多美元，以及家裡給的八百美元生活費，前往門洛帕克高中讀書，昨晚再次吃了頓大餐，肚子有些不舒服，整個人無精打采。

    老媽送他上車之後，忍不住哭了出來，而蘇老頭笑得挺高興。

    蘇丁財在家做生意，沒有送兒子去讀書，反正都是加利福尼亞州境內，週末有時間見到，不用過於擔心......

第67章有眼不識甲骨文

    美國高速公路上，經常可以看到很多相同尺寸和顏色的「灰狗大巴」，車身的兩邊都帶有奔跑中的灰狗圖案，幾乎在每座城市中都能看見它們，如果是短途，每天按照固定路線往返很多次，非常快捷方便。

    蘇木不是第一次乘坐這種車，他的座位在大巴車中部，靠著窗戶，係好安全帶後將書包放在腿邊，準備直接一覺睡到門洛帕克縣，為此昨晚他特意熬到很晚才睡，今天又一大早起床。

    為了防止睡不著，還專門帶了兩本小說。

    一本叫做《風流俠客》、另外一本是《飛刀，又見飛刀》，前者是二手書攤老闆極力推薦，據說男孩子都喜歡看。

    當時蘇木在書攤旁翻看幾頁，好傢伙！果然喜歡……

    默默夾在其他幾本書裡，付錢帶回了家，用來打發時間再合適不過，這年頭碟片還沒出現，網絡也不能觀看視頻，除了未成年不能進的「午夜場電影」，就只剩書和雜誌上的圖片。

    整天和杜仲還有李平安等人一起玩，該知道的蘇木都知道，他們這個年紀，剛好是對男女那點事最感興趣的階段，昨晚忙著收拾東西沒時間看，今天專門帶出來了。

    在家時候很乖巧，蘇木本就是不喜歡玩鬧的性格，但也沒有父母老頭他們所認為的那麼老實，對於離開家出遠門讀書，此刻只感到心情輕鬆，終於可以天高海闊任鳥飛！

    大巴車往北邊行駛，因為要去其他地方送人，不走加利福尼亞州最出名的一號公路，那條公路沿著海邊建造，沿途伴隨各種風光美景，從舊金山一直到洛杉磯，中途還從世界聞名的圓石灘高爾夫球場、十七里灣穿過，運氣好能看見海獅、海豹、鯨魚等動物，這次見不到有點遺憾。

    坐在蘇木身邊的，是一位肥胖年輕人，幸好位置足夠寬敞，沒有擠到蘇木，他閉上眼睛開始睡覺，很快就打起呼嚕聲。

    坐車最怕遇到愛哭鬧的小孩，大聲說話的乘客等，打呼嚕也包含在其中，空間本就狹小，這讓蘇木心煩意亂。

    很想睡卻睡不著，更可氣的是大腦袋居然歪過來，靠在他肩膀上當枕頭。

    推過去後很快又歪了過來，再次伸手推走，口水順著胖子的嘴角，慢慢往下滴落，他自己完全不知道。

    幾個小時車程，看樣子會很難熬，索性閉目養神，偶爾睜開眼睛看窗外風景。

    如同長途公交車，偶爾有人上車下車，座位號印在車票上，蘇木沒有去佔別人座位的意思，反正整個車廂裡都能聽見呼聲，換不換都一樣。

    不久，有位準備睡覺的黑人，可不管禮貌不禮貌，叫醒蘇木身邊的胖子白人後，大家都鬆了口氣。

    大約三個多小時後，車廂裡的乘客大多換了面孔，有兩位同樣戴著眼鏡的年輕人，身上佩戴著斯坦福大學校徽，坐下不久後開始交談。

    「嘿，我聽說你在IBM找到了份工作？」

    有位臉上帶有很多雀斑的年輕人小聲問道：「厲害啊，我聽說在IBM實習時候待遇就很好，而且漲工資速度非常快。裡面有許多編程語言高手，會CPP的那種，我們真吃虧，還要重新學習新的編程語言，剛弄懂居然就落伍了。」

    他那樣貌帥氣的朋友回答說：「學會C之後，很快就能學習CPP，你不是也找到實習機會了麼？在哪？」

    「就在矽谷，公司名字叫做Oracle（神諭），丹尼爾你知道麼？」見朋友搖頭，這位年輕人繼續說：

    「目前看起來很有潛力，銷售額每年能翻一倍，主要做數據庫軟件業務，只可惜我們老闆拉里?埃裡森先生是位從芝加哥大學退學的神經病，對待我們太凶狠，每次都到很晚才能下班……」

    假如不是看了點跟編程有關的書，蘇木肯定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C」是一種編程語言，而「CPP」，全程應該是「C-Plus-Plus」，也就是「C++ 」編程語言，它是從「C」的基礎上改進得到，去年剛由貝爾實驗室公佈出來。

    IBM這家公司蘇木自然知道，如今它有一統IT行業的架勢，是整個行業內當之無愧的巨頭企業，早在1967年市值就高達一千九百二十三億美元，被譽為「有史以來最值錢的公司」，如今年利潤高達六十億美元左右。

    而所謂的「Oracle」，他就不清楚是什麼公司了，也沒聽說過拉里?埃裡森這個名字，這當然就是著名的「甲骨文」公司，這個年代它才起步沒幾年，展現出了不錯的發展前景，最近正在醞釀著上市，年利潤剛破千萬美元。

    蘇木沒有重生，對未來瞭解不多，只通過電台廣播裡的零碎消息瞭解到一些，目前還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

    何況，即使聽說「甲骨文」這個公司的名字，也不會聯想到「Oracle（神諭）」公司，這兩個名字之間並沒有半毛錢關係，鬼才能猜到……

    雖說搶佔了點先機，可實際上蘇木領先的並不算多，只知道結果是怎樣，對過程一無所知，跟一幫嶄露頭角的未來「互聯網產業大佬們」相比，已經算落後一大截，啟動資金暫時就兩萬多美元，超級市場還要很久才能盈利，而且公司不是他一個人所有，不能動用裡面的錢。

    未來會怎麼發展，存在著很大的變數，蘇木偷聽得很認真，從兩人對話中聽見了蘋果，也聽見了英特爾以及微軟，這三家企業他知道，至於Borland（寶藍公司）、Sun -Microsystems（太陽微電子公司）、甲骨文等等名字，一概不知。

    還沒到矽谷，但通過兩人的對話，蘇木已經可以提前感受到矽谷，誰賺大錢、誰倒閉、誰獲得融資、誰被惡意併購等消息，聽得他完全入迷了，和無數前去矽谷嘗試創業的弄潮者們一樣，覺得有一片廣闊藍天正在等待自己，遍地都是金錢、名譽。

    聽說有富豪最近拿出一千萬美元在矽谷創業，企圖研製出一款隨身攜帶的智能手錶，蘇木低頭默默計算完自己手裡的財富。

    很好，差不多有對方的三百三十分之一，看來得先想辦法賺錢才行……

第68章富人的世界

    六個小時車程，下車時候蘇木腰酸背疼，伸了個懶腰，提著嶄新的白色行李箱在原地站了會兒，才覺得舒服些。

    門洛帕克這個名字中，「Park（帕克）」英文意思代表著公園，附近確實很漂亮。

    周圍都是低矮小樓，看起來就像是洛杉磯的郊區，只不過要豪華許多。

    不遠處是一片住宅區，每家每戶都帶有大花園，路邊粗壯大樹看起來有年頭了，街道上車輛不多，門洛帕克本就是座人口只有兩萬多的小鎮，假如不是斯坦福大學在附近，將它包含在了矽谷地區內，這裡絲毫不起眼。

    北邊是紅木城，南邊是帕羅奧圖，帕羅奧圖再往南是聖克拉拉縣和聖荷西，往東走不遠能看見海灣，門洛帕克就在聖弗朗西科斯海灣旁邊，華人喜歡將它稱之為「舊金山海灣」。

    著名的斯坦福大學位於門洛帕克西南處，距離只有短短幾分鐘車程，先前灰狗汽車從帕羅奧圖路過，蘇木還看見了那座世界頂尖學府的校園，原本坐在他身後的那兩位，斯坦福大學臨近畢業的學生們，就是在帕羅奧圖下車。

    假如不出意外，蘇木接下來幾年都會在這裡度過，有可能連大學也會選擇斯坦福大學。

    這個暑假之前，他的目標是哈佛法學院，而且很有可能考上，哈佛大學有著美國最頂級的法學專業課程，但現在他的想法已經動搖，不知不覺間，成為一名律師所能獲得的成就感，漸漸滿足不了他的胃口……

    附近有片小廣場，那邊行人不多。

    門洛帕克作為矽谷地區的富人區，房價高到讓蘇木覺得可怕，有些待出售房產，在門口草地上插了塊牌子，上面寫有電話號碼以及每平方英呎的售價，大多在五百美元左右。

    一平方米大約為十點七平方英呎，也就是說五千多美元一平米，就算週邊便宜一些，買一棟上百平米的房子也要大約四十萬美元左右，屬於高端富人區，有色人種明顯少了許多，絕大多數都是白人。

    包括華人在內，如果有可能都喜歡搬去富人區居住，而一片區域的有色人種多了，白人就會逃離，這大概就是美國住宅區的現狀，主要是以白人佔據主導地位，這個年代他們普遍更加有錢，受教育程度也更加高，雖然蘇木不願意承認，卻也知道這就是事實。

    馬路寬敞、每棟房子之間的間距很大，極少人佔據著這座終年陽光明媚的海邊小城，長時間生活在人擠人的唐人街，反倒讓他不適應了。

    問了一位正在修剪草坪的「老園丁」，對方很善意地幫忙指了路，這位惠普公司聯合創始人之一，矽谷著名億萬富翁戴維?帕卡德先生，看了看拎著行李箱的蘇木後，笑著繼續修剪自家草坪，嘟囔了句：「我孫女也該回來上學了吧。」

    他家車庫裡只停著一輛豐田汽車，最近幾年豐田在美國非常暢銷，大有幹掉通用汽車的趨勢，蘇木覺得有錢人應該開豪車，事實上他們不是買不起，只是覺得實用就行。

    未來Facebook總部就在這片名叫門洛帕克的小地方，不過隨著蘇木陰差陽錯來到矽谷，扎克伯格能不能順利發展起來很難說，這傢伙1984年五月份剛出生，還墊尿布喝著奶呢。

    八十年代初期的矽谷，到處都有充滿創業夢想的年輕人，整片區域充滿活力，從路邊各種公司廣告牌就能看出來，其他地區可沒有如此多的高科技企業，

    蘇木此刻看見有幾位年輕人，正在車庫裡鼓搗著什麼，試圖學習同樣在車庫裡創業過的史蒂夫?喬布斯，成為在矽谷地區有名的富豪。

    這個年代，co-working-space（聯合辦公空間），也就是相當於企業孵化器的項目還不流行，不少人將創業地址選擇在車庫裡。

    但蘇木能夠猜到，這些都是富人家的「窮」孩子們，附近帶有車庫的房子價格高昂，最少也是中產階級當中的高端人群，才能買得起，他們不會對外出租車庫，更可能是他們自己家的孩子佔用了車庫。

    一座斯坦福大學，深刻影響了這片地區，矽谷是大學週邊很多個小鎮的統稱。

    如今公司數量少，主要集中在斯坦福附近，更遠處的聖克拉拉縣等地，依舊非常荒蕪，美國地廣人稀，人口又集中在包括費城、紐約、芝加哥、洛杉磯、舊金山等等在內的大城市裡，其他地方人口不多，兩萬多人口的門洛帕克，已經算是挺大的小鎮……

    箱子有點重，反正以後有的是時間瞭解這裡，於是蘇木站在Sun-Microsystems（太陽微電子）公司門口，招手打了輛黃色出租車，放好行李箱後告訴說：「請送我去門洛帕克中學，先生。」

    出租車司機看了眼後視鏡，表情古怪點頭。

    從書包裡掏了個錢包的時間，他就聽見司機說：「到了，就是這……只要你三美元，OK？」

    就三百多米遠，一個街區都沒走完，蘇木本想說什麼，聽見司機只要半價，也就不再多提了，回了句：「就這樣吧，你應該告訴我只有一點遠。」

    司機聳聳肩，本就理虧，沒有接這句話。

    旁邊能看見一座佔地面積很小，但建築十分漂亮的學校。

    付完車錢後，拿著箱子站在校門口，今天門洛帕克高中報名，門口學生數量不少，豪車同樣多，學生主要以白人為主。

    有位表情不爽的華人學生，看年紀大概有十八、九歲，身上穿著斯坦福大學的校服，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所學校門口維持秩序，但肯定很不情願。

    同樣是華人，多少有點親近感，蘇木拎著箱子走過去問他說：「抱歉打擾一下，請問在哪裡報名？」

    對方看了看蘇木，用粵語反問道：「華人？」

    「沒錯，你也是？」蘇木同樣用粵語開口。

    「嗯。」

    這位年輕人點頭，表情稍微平緩，告訴蘇木說：「那棟樓吧，我從這裡畢業了，記不太清楚，你去問問。」

    此時有位吊兒郎當的少年，將車停在他們倆身邊，看起來和蘇木差不多大，就開了輛賓利汽車，絕對很有錢。

    副駕駛位置上坐著黑人姑娘，應該是混血，樣貌挺性感，這位年輕人笑道：「李哲楷，怎麼混回來了？斯坦福大學不要你，讓你回來再繼續讀？」

    蘇木看看站在自己身邊的年輕人，這時才注意到，他腰上掛著法拉利跑車的紅色鑰匙，心想有錢人的朋友，果然也是有錢人。

    另外也在想著，自己究竟進了什麼樣的學校，學生居然都開豪車上學，果然跟卡斯特拉爾不在同一個世界。

    自家老頭說的沒錯，出來看看才能開闊眼界，唐人街這一畝三分地，再蹦噠也就那麼回事，蘇木覺得自己好窮……

第69章確實虧了

    蘇木完全不知道李哲楷是誰。

    如今大概只有香江部分人知道他的身份——塑料大王李家誠的小兒子。

    現在說李家誠是塑料大王，已經不太合適，他的產業涉足地產、塑料、電力等等，收購了和記黃埔，也成立了長江實業公司，身價足有好幾億美元，很早就把李哲楷丟來美國讀書，就在門洛帕克高中，隨後又進入斯坦福大學讀書。

    外貌稱不上帥，身高也有點矮，腰間法拉利車鑰匙已經足以表明他的富人身份，蘇木因此深受打擊，本來以為十多萬美元很多，現在才發現到處都是有錢人。

    只能說他以前沒有觀察這些，最近開始留心注意，才發現加州有錢人真的非常非常多……

    開賓利的華裔少年，大概跟李哲楷認識，還是有點過節的那種，要不然說話語氣不會帶著火藥味。

    有錢人們的交談，不關蘇木的事，他正在看這輛嶄新的賓利轎車，挺好看沒錯，可並不適合他們這個年紀開，有種故意裝老成炫富的意思。

    隨即蘇木又想到，也許自己覺得在炫富，可事實上他們根本不在乎買車的錢也說不定，單純只是代步工具而已，喜歡就行。

    暫時沒去報導，只聽見名叫李哲楷的青年，開口說：「你家的打字機還沒倒閉？

    現在私人電腦都上市銷售了，有誰買那玩意兒，我看你還能蹦躂幾年，靠老子有什麼可炫耀的，死撲街。」

    賓利車裡的少年一點都不氣惱，將狂妄自大寫在臉上，樂呵說：「我家排富豪榜前十，你呢？還不是花家裡的錢，別在這跟我牛氣，比爹也是本事！」

    從這段對話裡聽懂什麼的蘇木，臉色瞬間變得精彩起來，說到富豪榜前十、還有打字機，他立馬就想到了王安電腦的那個王家，如今的華人首富家族，擁有二十多億美元財富，放銀行裡每天利息都能讓他仰望。

    居然見到了王安的孫子，而且還跟自己在同一所學校唸書，蘇木總算親眼見識到了圈子裡的富二代、富三代，對李哲楷印像還不錯，挺反感王安孫子的性格，太過於囂張跋扈了。

    不過「比爹也是本事」這句話，確實牛到不行，王家如今是華人圈裡的首富，錢多到能砸死人，在這個年代，整個世界上比他爺爺王安錢多的人，找不出幾位！

    所謂羅斯柴爾德家族，歷史上確實風光過一陣子，一戰、二戰後已經沒落了，包括洛克菲勒家族在內的老牌財團創始家族，明面上的財富同樣不多，分到每位子孫後代手中，漸漸變得更少。

    廣場協議還沒簽訂，美元相當堅挺，如今二十多億美元財富，比三十年後的一百五十億美元都值錢！

    真有底氣說出這番話，蘇木不服都不行，早就忘記離開，留在原地偷偷看熱鬧，只見李哲楷毫無波動。

    李家同樣有錢，資產以「億美元」計算，多一點少一點根本無所謂，他來美國也是過江龍……的兒子。

    用看智障的眼神看向王安孫子，懶得跟這種白痴說話，丟下句「神經病」，走到不遠處停著的位置，開著法拉利512BBi走掉，聲音吸引不少人目光。

    大概知道自己來到了怎樣的學校，蘇木深嘆口氣。

    喬五爺那樣的財富，能夠讓他產生鬥志，而二十多億美元資產，他根本無法想像，自己怎麼才能賺到這麼多，感受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簡直絕望。

    事情到這裡還沒完。

    也許是不想下車，又或者剛剛見蘇木和李哲楷在一起，以為兩人認識想要羞辱他，坐在車裡姓王的少年，掏出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隨意數三張丟出車窗，指著對蘇木說：「撿起來，幫我去買兩瓶水。」

    王安電腦真正發展起來，就是七十年代末到現在短短幾年間發生的事，都說三代培養出真正的貴族，他經歷了自家的崛起過程，又沒有人管教，性格早就變得目中無人，通俗點來說也就是膨脹了。

    蘇家沒錢沒錯，可蘇木骨頭挺硬，在這點上很像蘇老頭，莫名其妙被羞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暑假打工存了一千多，早上出門爺爺也給了他八百，老媽同樣偷偷塞給他五百美元，生怕在外面委屈了自己。

    此刻從口袋裡掏了掏，拿出老媽給他的五百，砸在賓利車窗上罵道：「就你有錢？給我買瓶水，剩下的當小費！」

    對方愣住，根本沒想到這茬。

    壓根別指望姓王的少年能顧及蘇木情緒，只覺得自己被蘇木羞辱，沒想過是自己先侮辱蘇木，在他看來花錢讓人買水理所當然，又不是沒給小費。

    聽見旁邊黑人女伴笑聲，瞬間來了火，將手裡一疊錢全扔出來，回罵道：「Shit！老子就是有錢！什麼東西，回貧民窟裡挖泥巴去吧！」

    說完看都不看蘇木，帶著滿臉怒火，發動汽車走掉。

    這點錢對姓王的來說，就像普通人掉了一毛錢，半點不在意，面子最重要，總不會下車再撿回來。

    有人聽見了這邊的吵鬧聲，以為出了事故，很有公德心地走過來，準備勸架，沒想已經結束。

    一位白人學生幫忙將錢撿起來，放在蘇木面前問他：「發生什麼事了？要不要報警？

    路易斯?王就是個混蛋，我們都討厭那傢伙，別往心裡去，夥計。」

    蘇木盯著他手裡的錢，握拳開口道：「不用報警，我兒子給我送錢，爸爸我能怪他什麼？」

    面前白人學生當即大笑，拍蘇木肩膀說：「我喜歡你，很少有這麼有趣的華人！哈哈哈哈！

    叫我丹尼爾，新來的學生吧？我看見他扔錢給你了，就當是精神損失費，好幾千美元，不虧！」

    說完將錢塞到蘇木手裡，非常厚一疊，全是富蘭克林百元美鈔。

    「嗯，謝謝。」蘇木擠出個笑臉，沒心情跟丹尼爾聊天。

    真的不虧嗎？

    好像沒虧，但確實虧了。

    從小地方走出來，腳上多多少少沾著泥巴，很多人一輩子都洗不乾淨。

    在唐人街時候，家庭條件差不多，罵人打架偶爾也發生，但剛剛不一樣，蘇木深刻覺得自己被人從頭到腳，用俯視的目光鄙視了一番，簡直卑微到塵埃裡。

    握著錢的手很緊，在心裡默默發誓，以後不能再遇到這樣的侮辱，打在自己臉上的巴掌要還回去！

    巴掌要還，錢不能還，就是燒了都不能還，隨即苦笑：「這種傻子多遇幾個，豈不是發財了。」

    丹尼爾深感贊同，搖頭回了句：「可以這種白痴不多啊，不然我就創業去了，肯定很賺錢……比醫生還賺！」

    兩人都在感慨，原因卻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