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詩與刀 作者:祝家大郎(連載中)

 
mk2258 2018-2-10 21:58:1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6 148574
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23
第二十章 秀才老爺是知己

  徐老八並無大礙,反倒笑意盈盈,似乎許久沒有過這般的暢快,口中還咿咿呀呀唱著小曲,走在路上,昂首挺胸、龍行虎步,沒事就把自己包紮好的手臂抬起來看一看。

  徐秀才似乎能理解一些徐老八此時的心情,若是夏日裡,徐老八把上衣一脫,光了個膀子,身上的傷疤,便是橫七豎八。鎮子裡的軍漢,大多如此。

  不過這受傷,也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十幾年後的今日,徐老八又受了刀劍傷。

  興許,徐老八與那朱斷天一樣。此時這個傷口與疼痛,都能讓他們想起往昔的崢嶸歲月,這也是一種心理滿足與暢快。

  人活著,並非單單就是為了活著。為生計或者名利奔波的時候,便想著豐衣足食、名利雙收。豐衣足食、名利雙收的時候,又念著往昔那打拼的歲月,那些故事,那些經歷,那些感受。

  人在追求的過程中,才會有最大的幸福感與成就感。

  徐秀才回到家中,楊氏兩個怪人倒是也不客氣,隨著秀才老爺的步伐就進了院子。倒是還有幾個少年跟了過來,這些少年多少也顯得有些好奇,不斷打量著這一瘦一胖二人,便是聽著那一口蜀地的話語音調,也覺得格外的新奇。

  雲小憐見得家中來了客人,連忙去端茶倒水,送到前廳。

  徐仲與徐老八他們還有事情要忙,便是商議著這河道如何管理,賬冊如何去做,也要挖一個地窖之類的地方用來存銀兩之類的事情。

  雲小憐端茶倒水在旁,楊三胖看得雲小憐,便是開口笑道:「秀才老爺,這是你媳婦?長得挺俊俏的。」

  雲小憐聞言面色一紅,低頭急忙往大廳之外而去。要說楊三胖的話語倒是也不奇怪,一個十六,一個十二,這般的年紀結婚的,鄉下地方也不少見。

  楊二瘦不等徐傑答話,已然先開口道:「不是!」

  兩人顯然就是又有爭起來的趨勢了。

  徐秀才看得楊三胖起身就欲開口去爭,連忙說道:「不是不是,本少爺還未有妻室。」

  楊二瘦聞言,剛才還說一臉不爽的神色,此時立馬一變,已然是笑意盈盈:「哈哈。。。二胖,看到沒有,果真不是。」

  三胖聞言,面色一垮,此番便是輸了一個小回合。

  二瘦便是又與徐秀才道:「小子,不娶妻好,女人最是麻煩了。你看我兄弟二人,便是從來沒有娶妻,逍遙自在得緊。你若是學了我們,必然也與我們一樣逍遙自在。」

  徐秀才聞言,笑了笑道:「那是你們兩個人傻,不懂女子的妙處。往後少爺我,必然是妻妾成群,鶯鶯燕燕,這才是好不快活,這才是逍遙自在。」

  徐秀才怎麼可能如這兩個怪人一般光棍一輩子,說出的話語倒是有幾分調笑與混不吝的意味。

  二瘦聞言,一臉替徐秀才擔心的模樣,說道:「嘿嘿。。。往後有你受的!」

  未想三胖此時也出言:「對,往後有你受的。」

  徐秀才此時聽得這兩人一唱一和的,開口笑道:「本以為你們是冤家路窄,此時看起來,你們倒真是一路人。」

  便是徐傑這一語,當真說到兩人心裡去了。平常裡兩人挺多了奉承誇讚的話語,卻是真沒有人懂得這兩人到底喜歡聽什麼話。這二人自從相識,便是形影不離,相依為命,與人爭鬥,與人搏命,從來都是共同進退。

  對於二人來說,這世間,就只有另外一個人才是最重要的。徐傑這一語,才是說到人的心坎上了。比那些什麼武藝絕頂,天下無敵的諂媚之語,不知中聽了多少。

  便看楊二瘦與楊三胖兩人相視一眼,忽然微微出了一些心有靈犀的笑意。

  「秀才老爺是知己!」三胖已然出言。

  二瘦也道:「當真知己也,江湖之大,唯有這小子懂我兄弟二人。」

  徐傑聽得兩人這般話語,忽然覺得有些怪怪的,連忙開口說道:「少爺我不是你們的知己,不是不是,當真不是。」

  三胖聞言,連忙又道:「怎麼不是,就是就是,就是知己。」

  徐秀才連忙起身,往廳外走去,口中留得一句:「我去吩咐一下酒菜。」

  秀才老爺興許是想多了,慌忙而走,便是要避開這個話題。這知己當不起,似乎當著當著,往後就要當成光棍了。

  晚間酒宴,徐仲與徐老八都來了,還有徐牛等幾個鎮子裡的領頭人。

  沒有如朱斷天那般的求人心思,這酒宴自然也就更顯得暢快。

  只是這酒逢知己千杯少,徐傑這個知己,反倒不那麼爽快,一說年紀小,不能多喝。一說第二天還要練武看書寫對聯,便也多喝不得。

  好在有徐仲等軍漢,那是多少酒也來者不拒,招待客人,便更是主動非常。

  一間廂房之內,一瘦一旁兩人擠在一張大床之上,已然是醉成爛泥。也是徐傑家中向來少有客人,客房便也是臨時準備的,被褥也是臨時來鋪。

  便是醉成爛泥了,還聽得有人半夢半醒說著話語。

  「三胖,你要把老子擠到哪裡去啊?」

  三胖鼾聲如雷,並不答話,已然睡死。一瘦一胖,在一張床上,場景可想而知。

  隨後便聽轟隆一聲,有人栽落到了床下,一聲慘叫,罵罵咧咧爬起來,口中也道:「格老子,日你個仙人板板哦。」

  隨後又是鼾聲如雷。

  第二日大早,徐秀才晨練片刻,扶搖九萬里也還沒有扶搖起來。

  徐狗兒便是慌慌張張奔到院子門口,開口喊道:「少爺,仲伯讓我來叫你快點去碼頭,快去幫忙。」

  徐秀才停了刀,問道:「狗兒,什麼事情慌慌張張的?」

  便聽徐狗兒說道:「少爺快去碼頭,來了好多貨,仲伯說讓你先去充當一下賬房先生。」

  徐狗兒大概是沒有見過這般的陣仗,大清早間,忽然從上游就來了許多船,排隊等著卸貨。鹽貨還只是其一,還有鐵,也有銅。

  鹽鐵,便是官府專賣的東西,私下裡運送的,便都是不合法的私貨,乃是江湖道上的生意。至於銅,那便就是錢了,鑄造之後就成了錢。雖然並非管製品,但是通過這種渠道運送的,便也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有人要私造錢幣。

  此時除夕不遠,諸多貨物的需求,也比平常增大了許多。這也是今天這徐家鎮的碼頭如此忙碌的原因。

  這江湖上的私貨生意,當真比徐傑想像的要複雜得多,甚至比徐仲想像的也要複雜一些。畢竟徐仲,終究不是江湖漢,並沒有走過江湖。

  徐傑放下了手中的刀,回屋裡取了筆墨紙張,便往門外而去。此時徐氏二人,方才剛剛起床出來,尋著清水洗漱。

  到得碼頭,徐傑看得這般場面,倒是也不慌不忙,徐康徐泰兄弟二人搬來了桌椅板凳,徐老八便是親自上陣,帶著人點算貨物。

  失了船的南山幫吳子豪,倒是親自來了,鐵背蛟龍也來了。這回來的船,便是南山幫租用的船隻。這回來,也是要親自交接一下,也還帶了一些禮物。不論是買路錢,還是賠禮道歉,終究也是要表示一下的。

  吳子豪幫著徐老八點算著貨物,徐老八也是慢慢去問,問這些貨物的上游價格,本地的出手價格,下游到得哪裡是什麼價格。這些事情,徐老八自然是不懂的,便也要問個清楚。

  吳子豪倒是不敢隱瞞,一一如實回答。此時這徐老八不知道價格,不代表一個月兩個月之後徐老八還不懂行情,所以吳子豪也不可能想些什麼歪主意,也沒有必要做這種斷自己門路的事情。

  虎背熊腰的鐵背蛟龍,此時拿著貨擔,慢慢往徐傑這邊走來,心中有些懼怕,怕這徐傑記仇之下,為難自己,動作也有些拘謹。

  徐傑倒是遠遠看得鐵背蛟龍拿著一疊紙張往這邊來,便是笑著喊道:「鐵背蛟龍,你磨磨蹭蹭幹什麼呢,快點過來,趕緊的。」

  鐵背蛟龍聞言,看得遠處徐傑笑意盈盈模樣,不似作偽,心中一鬆,快步而去,到得頭前,把貨擔放在桌面上,臉上也擠出了一點笑意說道:「徐少爺,勞煩了。」

  徐傑回之一笑,一邊翻著貨單,一邊笑道:「往後還多的是交道,倒是你比我辛苦,往後無甚要緊事情路過的時候,當到鎮子裡來喝杯酒。」

  鐵背蛟龍便是徹底放鬆了下來,這回的笑意也顯得輕鬆不少,忙道:「就怕多有叨擾。」

  江湖,便是這麼一個江湖。臉面來去,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當然,也還有個前提,那便是實力。

  徐傑低頭查看著貨單,稍微算了算,又道:「你便來就是,來了就有好酒。只是今日你們來的貨物太多了,結算上要拖上幾天,等出手之後再來結清。」

  徐傑雖然不知家中有多少錢,但是也知道必然付不起這麼大宗的貨款。

  鐵背蛟龍聞言,連連擺手:「無妨無妨,拖幾天而已,不算事。」

  徐傑點了點頭,一邊提筆記錄著,一邊還說:「還有一事要勞煩你。」

  「徐少爺吩咐就是,但凡是這江湖上的事,我鐵背蛟龍也是有幾分臉面的。」鐵背蛟龍此時倒是顯出了一個江湖漢子的性格。

  「小事小事,不是什麼打打殺殺的事情。只是讓你們的人沿河而下的時候,多通知一下各地之人,叫他們到上游徐家鎮這裡來進貨就是。」徐傑便也前後安排著,生意上,徐家鎮是一點渠道也沒有的,還是要利用南山幫的渠道。

  南山幫,便也不只是做私貨生意,連帶著正常生意也做,收糧食往大城市裡賣,就是其一。或者蜀地出產的蜀錦,運當江南,也是價值不菲。

  鐵背蛟龍聞言一笑,拍著胸脯說道:「這般小事,算不得什麼,包在我身上就是,稍後還要沿河而下,定然把消息都傳下去。」

  徐傑自然出口去謝,還吩咐身後的徐狗兒到自己家中取兩罈酒來,說是送與鐵背蛟龍帶著路上喝。

  人情來往,徐傑似乎很是擅長。生意之事,徐傑顯然也比徐仲徐老八要熟悉得多。便是徐傑幾語,顯然也給徐仲徐老八省下許多麻煩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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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24
第二十一章 這般的事情鬧大了(感謝搬磚大咖萬賞)

  南山幫的貨物上岸了,隨後還有一些幫派的貨物也來了,徐仲焦頭爛額起來。貨物太多,往鎮子裡搬,距離有些遠了,徒耗人力。那便只有在鎮子外的碼頭旁修建一個倉庫了。

  想到這裡,徐仲便讓缺門牙老管家套了牛車,自己親自往青山縣城裡去,一來是請些木匠與泥瓦匠來蓋房子。二來也是要請個專業一點的賬房先生,免得讓徐傑如此忙忙碌碌。

  徐傑忙碌賬目之事,雖然是臨時幫襯,但是在徐仲看來,也是不務正業了。對於徐仲來說,徐傑要麼就練武,要麼就讀書練字。不該做這些瑣事之事來浪費時間。

  徐仲往青山縣城去,還有一事,便是去拜會一下縣城裡的捕頭,除夕在即,送上一份厚禮。雖然一個捕頭,不一定管得住徐家鎮參與私貨生意的事情,但是也能少了一些小麻煩,若是有了一些事情,也好處理。就比如徐家鎮門口出現死人的事情,好像就這麼得過且過了。

  忙碌稍過,桌案上的賬目整整齊齊,也清清楚楚。徐傑站起身來,伸了一個懶腰,便也算是忙完了。

  不知何時,雲小憐站到了身後,手中提著一個水壺,壺口還冒著熱氣,見得徐傑忙完之後,連忙把另外一隻手中拿著的茶杯放到桌案之上,給徐傑倒了熱茶。

  徐傑每日呼吸吐納的,倒是也不怕冷,不過這熱茶也是來得正好。喝得兩口,看了看身邊的雲小憐,徐傑忽然開口調笑道:「小憐,昨天那個怪胖子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雲小憐聞言,面色已微紅,卻是假裝不知,只道:「什麼話?奴沒有聽到。」

  徐傑見得雲小憐模樣,哪裡是沒有聽到,又笑道:「沒有聽到?那怪胖子說你是我的媳婦呢。」

  雲小憐臉色霎時間脹紅起來,一邊伸手來接徐傑手中的茶杯,一邊說道:「奴沒有聽到,許是少爺你在瞎說。」

  徐傑哈哈一笑,把杯子遞了過去,便看雲小憐轉身就走,逃跑似的速度。

  調笑一番,輕鬆不少,徐傑收拾幾番桌案上的紙張,然後折疊起來,方才往懷中收好,待得有新賬房先生了,也要好好交接一下。

  此時從東邊大道上走來一夥人,十五六個,大多帶著棍棒鐵尺之類的東西,也有人佩了幾柄腰刀。

  徐傑看了幾眼,倒是也認出了幾人。這些人就是青山縣城裡的潑皮無懶,街頭巷尾總能遇到幾回,小賭坊門口路過也能看到幾次。

  倒是徐傑一個讀書秀才與這些人,自然是沒有過交集的,只是這些人在街面上出現得太多了。徐傑不想見到也不可能。

  但是這些人卻是從來沒有來過城外的徐家鎮,因為這徐家鎮,實在沒有值得別人來的好處。偷雞摸狗的,這些閒散漢子也偷不得這麼遠。

  「狗兒,生意上門了。」徐傑伸手指了指,開口喊道。便是猜想著這些人來這裡,不過就是要買些私鹽到城裡去賣。

  狗兒機靈,剛才沒事,就一直隨著徐老八身邊,聽著徐老八與吳子豪的話語,便也對這些價格上的事情有了個瞭解,還拿來與徐傑說,也與徐傑算著一斤能賺多少,百斤能賺多少,一個月要賺多少的。

  剛才也是說得起勁,一臉的憧憬,憧憬著要發財,要致富,更似要口水橫流。

  此時徐傑便也下意識讓徐狗兒去接待上門的生意。

  徐狗兒聞言,自是興高采烈往路口那邊奔去。

  路口那邊,一眾人頭前,便是一個大漢,穿著一身綢緞衣服,看起來有點富貴模樣,衣服之外又套了一件羊皮襖子,便就顯得不倫不類了。再看他不修邊幅的鬍鬚,還有那髮髻也顯得凌亂,便又是個街邊閒漢的模樣。

  腰間掛著一柄腰刀,走起路來更是左搖右擺。

  徐狗兒奔到面前,開口便道:「各位,可是來買鹽的?」

  那領頭之人,大巴掌拍在徐狗兒肩膀之上,口中笑道:「剛剛聽聞南山幫的人說以後鹽貨到徐家鎮來進,小子,你徐家鎮倒是攀上高枝了,把這碼頭租給南山幫,怕是也賺得不少吧?」

  徐狗兒聞言一愣,聽明白了一個大概,口中答道:「我徐家鎮的碼頭可沒有租給南山幫,但是要說賺錢,這回是要發財了。往後這青山縣,必然就屬我徐家鎮最富。」

  徐狗兒話語還有點炫耀的洋洋得意,那領頭之人聞言,面色一變,口中又道:「小子,不是租給南山幫的?看來這碼頭是白給人用了。你可知道我們青山縣屬於大江郡,大江郡的地盤,他富水郡那邊可是不得插手的。你徐家鎮倒是好大的膽子,把碼頭給了外人用,可到城裡來請教過我等的意思?」

  似乎這些青山縣本地的潑皮,消息當真不靈通。許是南山幫的消息也沒有說直白,想來也是沒有人會把自己丟臉的事情拿到江湖上去說,南山幫必然也不可能主動去說這徐家鎮上發生的事情。南山幫的臉面,南柳派的臉面,終歸還是要自己顧及的。

  如此,也就有人要誤會了,就如這領頭之人話語一般的誤會。這領頭之人,真到江湖上,也算不得人物,只在這小地方算個頭面。至於那南山幫的江湖事,他也管不上,也不敢管。把江湖上地盤的事情拿來當話頭說,主要就是猜想到徐家鎮這回賺了不少錢,上門來也能訛筆錢財。南山幫的事情惹不起,自有他人管,青山縣的鎮子,他自信是能管得住的,訛些錢也就不在話下。

  徐狗兒見得這人話語這般,開口也道:「管他誰是誰的地盤,我徐家鎮就是自己的地盤。你們買不買鹽?買鹽就掏銀子拿貨,不買鹽就趕緊走。」

  徐狗兒倒是也知道,河道下游,蜀地的井鹽必然從徐家鎮門口過。如今不從徐家鎮買,那就沒得買。或者花高價去買東邊更遠的海鹽,雖然也比官鹽便宜,倒是利潤上就差了太多,甚至賺不到什麼錢。與販賣私鹽的風險來說,也就不值當了。

  販賣私鹽最容易被抓到大牢裡的,並不是這些運送鹽貨的江湖人,還是那些各地分銷的小魚小蝦,這些人既沒有背景,又沒有真正的武力。捕頭衙差之類的,拿捏起來便是輕輕鬆鬆。若是上面的官老爺發怒要管控私鹽,拿幾個街邊的閒漢去,便也能搪塞了任務。

  徐狗兒這一語,當真就惹怒了人,這些漢子,好歹也是在青山縣城裡橫著走的人物,不論是高利借貸,還是上門訛詐,亦或者是收一些保護費,也是人見人怕的主。

  此時到得縣城之外的鎮子,反倒讓人冷言冷語說得幾句,這臉面還往哪裡去放?

  那領頭的漢子,揚起大巴掌就打,口中還道:「小王八羔子,怕你是不知寶爺我是誰?」

  徐狗兒雖然武藝不精,但也是靈活非常,往後便閃,也讓這揚起來打人的大巴掌落了空。

  領頭的漢子寶爺見得這小子躲過去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伸手抄起身旁一個人手中的長木棍,便是往前追打一下,口中還道:「你還敢躲!寶爺我讓你知道知道厲害!」

  木棍不短,徐狗兒終究是沒有躲得這揮來的長木棍,結結實實打在了徐狗兒的背上。把徐狗兒打得一個踉蹌,栽倒在了一邊。

  這般的事情,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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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25
第二十二章 侃侃而談與威風凜凜

  徐家鎮口,便聽一聲幾乎喊破了嗓子的嘶嚎:「少爺,有人打我!」

  這一聲喊叫,忙忙碌碌的徐家鎮口,幾乎所有人都把手邊的活停了下來,站直身形,尋著喊叫聲發出的方向看去。

  徐傑本還在收拾著桌案上的筆墨紙硯,剛剛把硯台裡剩餘的墨水倒掉,準備去把硯台洗乾淨,聽得這一聲大喊,這位秀才老爺也是急急忙忙轉身往東邊路口望去。

  便看從青山縣來的那夥人正一個個笑得前仰後合,還有那徐狗兒,剛從地上爬起來,一邊齜牙咧嘴,一邊又是呼喊:「少爺,少爺,有人打我。。。」

  徐狗兒身後,倒是沒有人快步追趕。那些笑得前仰後合之人,給了這麼一番下馬威之後,便更是昂首挺胸,左搖右擺往鎮口牌匾而過,神氣十足。

  這般景象,看得徐傑眉頭一皺。這世道,當真是有點奇怪了,先天高手倒還有禮有節,來個潑皮無賴好似無法無天。

  徐狗兒快步奔到徐傑身邊,指了指自己後背,又往那慢慢走過來的人群指了指,齜牙咧嘴:「少爺,就是那個人,拿棍子打在我的後背上了。」

  徐傑眉頭挑了挑,並不答話,只是沉著臉往那邊走來的一群人看了看,深深吸了一口氣。

  隨即轉頭,直往剛剛坐的椅子走去,一柄長刀,就在那椅子旁邊斜倚著。

  刀已在手,便是怒上心頭!

  刀鞘已落,徐傑殺性本並不強,比起雲書桓,差了太多,雲書桓是心性上的涼薄。甚至徐傑一度對練武都興趣缺缺,所以說徐傑骨子裡本並不是一個暴力之人。便是徐傑最初對練武感興趣,也是想著能飛天遁地之類的念想。

  徐傑長得這麼大,提刀要怒,唯有一次,便是那白衣女子把雲書桓打飛在地之時。此時,便是第二次。

  那群青山縣裡的潑皮無賴也在往這邊而來,領頭的寶爺見得一個文人長衫少年提著一柄出鞘的長刀而來,並不在意,反倒覺得有些新奇,看得幾眼,左右笑道:「誒,這提刀的小子還有點眼熟。」

  身旁左右,當真就有人把徐傑認出來了,開口答道:「寶爺,這個小子好像是在城裡縣學讀書的人,姓徐,還聽說剛剛考了個秀才!」

  青山縣城就那麼大,這些每天在街頭巷尾晃蕩的閒散漢子,終歸是對這城裡常住的人多多少少都有個瞭解。能讀書的,便也多是家境不錯之人。閒散漢子與秀才,當真還是沒有什麼交集的,因為縣學,名義上是屬於知縣老爺管的,甚至知縣老爺也是那縣學生的名義老師。

  當然,入縣學讀書一年花銷也不在少數。若是一個縣出了個進士及第,也是知縣老爺的政績。有些知縣對於縣學的教學,便很是上心,有親自上課教書的,也有經常嚴加管教的。

  也有些知縣對於縣學,多是名義上的關懷,並不實際參與其中事務。青山縣的知縣,便是如此。徐傑真正近距離見到這位知縣老爺,還是考中秀才之後的謝師宴當中,徐秀才也還有模有樣感謝了一番知縣老爺這麼多年孜孜不倦的教誨。也在回家過年之前,親自上門送了一番禮物,只是禮物與拜帖都留下了,並未見到知縣其人。

  有些文人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有時候也體現在這種高高在上之處。

  寶爺聞言,面色稍稍一正,開口又問:「剛中的秀才?」

  「寶爺,今年剛中的,這個小的是知道的,他家在城裡還有一處小院,那天敲鑼打鼓的,小的正好路過,還討了幾個銅板的紅包。」

  秀才,看起來是最低等的功名,但是秀才的好處也是不少,至少秀才可以從官府領到少許的俸祿,至少秀才能見官不拜,衙門上堂甚至可以有位子坐的待遇。當然,年輕的秀才,還有一個未知數,興許這個秀才未來就成了一個官老爺。

  所以說道秀才,寶爺心中倒是有了那麼一點些許的忌憚。但是也並不能讓寶爺真的就害怕了,畢竟在這青山縣裡,寶爺也不是沒有跟秀才打過交道,借了高利貸還不起,秀才也是要挨打,寶爺也不是沒有對一些考了幾十年考不上去的秀才動過手。只要借了道理,秀才見官,那又能如何?何況寶爺能在青山縣有今天這個地位,官府衙門裡,門路比一般的秀才更通。

  顯然,徐家鎮裡的秀才,就是那一般的秀才。不是那些大戶人家裡的秀才。秀才與秀才,也是可以區別對待的。

  便聽寶爺又笑道:「今日來發財,既然徐家鎮賺了這江湖錢,那便少不得要經過我寶爺的手。秀才還拿柄刀,當真是個奇事。哈哈。。。」

  左右之人聽得寶爺這般的豪氣,皆是跟著大笑起來。

  「那是自然,青山的江湖事,自然要問過寶爺才能行。」

  「寶爺說的是,在我們青山的江湖上,寶爺向來說一不二。」

  眾人都在拍著馬屁,或者說眾人眼中的江湖,也就只有這麼大,也就只有這個眼界。

  「江湖」這個詞,實在過於籠統。街邊閒散只求果腹的,說自己是混江湖,開賭坊盤娼寮的也是江湖人,運私鹽私貨的也是江湖好漢,打家劫舍攔路剪徑的也是江湖強人,高來高去一劍獨行的也是江湖高人。便是說書賣藝的,也說自己是走江湖的。

  這江湖,到底又是一個什麼樣的江湖?

  徐秀才抄著刀,已然近前,到得一眾歡笑的江湖人面前,怒意早已不能控制,伸出一隻手臂,指著那領頭的寶爺,開口喝問:「可是你動手打人?」

  寶爺見得這少年又是提刀,又是喝問,還有模有樣的做派,並不覺得有多麼駭人的威勢,反倒覺得有些不倫不類,所謂江湖上賭狠鬥氣的場面也見多了,便如何也不是面前這儒衫少年人的模樣。

  「是寶爺我動的手,你待如何?適才只是下馬威,今日寶爺到此。。。」寶爺再說,便是場面話了,也要說明來意,若是對方低頭了,那就皆大歡喜,開價拿錢走人,再說上幾句以後會罩著你們的話語。若是對方不低頭,一場鬥毆,寶爺倒是也不懼。寶爺打過的架也不少,欺壓過的良民商戶也多的是,幹翻過的其他自以為狠厲的江湖人,也不在少數。甚至也曾有折磨人取樂的時候失過手,打死了還不起高利貸的賭徒破落戶,放在青山縣,寶爺就是那江湖龍頭,人見人怕的狠人物!

  只是寶爺話語才剛開始。一個怒上心頭的少年,已然揮刀而起。

  有道是,利刃握在手,惡向膽邊生。人往往就是這樣,手中有刀,心生惡膽。就比如一個人氣憤到了極點,坐在家中,思前想後,若是看到一柄利刃在旁邊,就如一種提醒與暗示一般,難免要起殺人心。若是沒有利刃在旁,這人即便氣憤到了極點,一般也不會想著要殺人出氣。

  手中的刀,其實就是一種自我的心理暗示。

  少年已然躍起,口中大喊:「狗東西,納命來!」

  徐傑,心中大概是有些底線的。這徐家鎮,就是徐傑的底線,興許徐傑自己都不知道,這溫馨祥和養著徐傑長大的地方,早已成了徐傑心中最不可觸及的底線。

  雲書桓讓徐傑差點對那少女下了死守。徐狗兒,也讓徐傑殺心大起。

  徐家鎮口,眾多忙碌的漢子皆往這邊趕來,便是都聽著徐狗兒被人打了。

  卻是誰都沒有想到,徐少爺,動手就要殺人!

  「寶爺我今日到此,便是要管教一番你們徐家鎮上的。。。」寶爺還在侃侃而談,顯示著自己的威風凜凜。

  卻是再一抬頭,寒光乍起,刀鋒已來,來得讓在場所有人都反應不及。

  寶爺所謂一縣的江湖龍頭,在這少年刀鋒面前的反應,也讓這少年有些沒有預料到。

  徐傑與人真正動手三番,一個鐵背蛟龍,一個鳳池白衣女子,一個段劍飛。頭前這三人不論武藝高低,都還有個反應,打得過的反應,與打不過的反應。

  寶爺,卻是沒有反應!只有侃侃而談與威風凜凜!還有最後的目瞪口呆!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3-26 19:00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25
第二十三章 端是個好秀才(多謝搬磚大咖五萬大賞)

  刀,並不是最好的刀。鋒刃,徐傑自己也沒有動手去打磨。

  奈何手藝,卻是頂尖的手藝。

  一顆人頭在徐傑眼前飛起,人頭還在空中翻飛,刀鋒帶血而回,在徐傑的側面橫立,刀鋒上沾染的血跡,正在往地面上滴落。

  失去了頭顱的身體,湧出來的熱血直有兩丈高。

  便是徐傑也有些呆呆立在當場,沒有反應過來。

  左右十幾個潑皮無賴,皆是愣愣看著那失去的頭顱的身體,然後看著身體癱軟倒地,也聽著人頭在地上滾落的聲音。

  唯有徐家鎮一眾漢子們只是微微吃驚,隨後聽得徐老八一聲大喊:「把他們都圍起來,且不可走脫了一個。」

  徐老八殺過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裡會在意這種場面,吩咐人把這些潑皮無賴都圍起來,也只是知道這光天化日之下殺人,可不是一件好應對的事情。唯有先把場面控制住,免得這殺人的消息在應對之前收不住。

  不知從哪裡忽然奔出來的二瘦與三胖,也看得這番場景,幾個起落之間就到了頭前。

  便看這二人還如看戲一般左右看了看,隨後三胖反倒笑著開了口:「哦。。。秀才老爺,你殺人了!」

  二瘦也是笑道:「格老子的,端是個好秀才,手起刀落的,有種!」

  三胖是看了徐傑愣愣的模樣,倒還有點起哄的意思,二瘦卻是覺得這秀才有些味道,話語反倒是誇獎。覺得這秀才越發合乎自己的心意。

  混不吝的徐秀才,此時聽得兩人看似有些不合時宜的話語,方才回復了一些心神,喃喃說道:「這。。。這他媽就殺人了?」

  徐傑從來沒有殺過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徐傑內心之中倒是也沒有排斥過殺人這件事情,從拿刀的那一刻起,徐傑便知道自己總是要有這一遭的。

  只是徐傑對於殺人之事,也有過憧憬。如俠客行千里,拔劍而殺人的颯沓。或者是路見不平一聲吼,亦或者是為民除害、英勇出手。

  總之,都是那些江湖俠義事,就如武俠小說裡寫的那般。未想到現實來得這麼快,忽然動手,就把人給殺了。

  總覺得似乎還缺少一種莊嚴的儀式感一般。

  哐哐啷啷,一柄柄長刀出鞘,一眾徐家鎮的漢子,圍在了當場。便是徐虎、徐康、徐泰等少年漢,也拔刀而立。

  適才那些笑得前仰後合的江湖漢子們,忽然有一人跪倒在地,口中便是:「各位好漢,饒命饒命。。。」

  再看左右,已然跪了一地。

  「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的該死,各位好漢饒命啊。。。」

  饒命之聲,此起彼伏。

  徐傑看得眼前自己親手導致的慘狀,一顆飛遠的頭顱,一具無頭的屍體,滿地的血污,還有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已經手中還在滴血的長刀。忽然有一種不適感,慢慢轉頭,便不去多看。

  江湖殺人,聽起來是英雄事,當真第一次親手殺人,還是一時間難以適應。

  徐老八聽得此起彼伏的求饒,便是一聲大喝:「都莫聒噪,再聒噪都殺了埋了。」

  滿場江湖漢子們立馬噤若寒蟬,唯有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瑟瑟發抖。那些利刃一出,一刀兩斷,人頭落地的江湖故事,當真是說書先生的口中事,今日親眼得見,還得罪了高人,如何不教這些街邊的閒散心中懼怕萬分。

  徐狗兒也是有些驚嚇,此時方才靠近過來,站在徐傑身後,謹慎開口問道:「少爺,你怎麼把他殺了?」

  徐傑聞言,甩了甩手中刀上的血跡,答道:「他欺辱了你,豈能有好下場。」

  這話聽得徐狗兒心中一暖,看了看徐傑,又看了看那地上的慘狀,又謹小慎微開口說道:「少爺,下次要是我再被人打了,你就幫我打一頓別人,出了氣就可以了,為這點小事去殺人,髒了少爺的刀。」

  徐傑聞言,竟是笑了出來,便是覺得這徐狗兒當真是可愛又機靈,答道:「下次當知曉些輕重。」

  徐狗兒聞言方才心中一鬆,若是這位少爺出手就要殺人,徐狗兒便是心想,往後被人欺負了,一般的事情還只得自己忍著,最好別說出來。不然,不然少爺又要殺人了,有些仇恨,便也不到要殺人奪命的地步。此番徐傑這一語,徐狗兒往後再受人欺負倒是不用忍了。

  徐老八開口問道:「傑兒,這般的事情,該如何處理為好?」

  徐老八便是也有些為難,光天化日之下殺人,畢竟還有朝廷律法。做了一輩子的良民,對處理這種事情,徐老八也是沒有經驗。畢竟當年殺人,也都是戰陣之上。

  楊二瘦卻是先答一語:「還能怎麼樣,有功夫就挖個坑埋了,沒那閒工夫就直接扔河裡去。」

  想來二瘦三胖走江湖,多是這麼處理死人的。這兩人倒是不怕官府來拿。

  徐傑聞言,也點了點頭道:「八叔,埋了吧。其他人先都關起來。今夜好好整治一番,想來這些人也不敢多說。若是消息真走漏了,便把這些人都殺了。推到瘦子身上,便說是這個瘦子殺的。讓官府滿江湖去緝拿這個瘦子就是。」

  徐傑的混不吝,便是又起來了。卻也是真的把問題處理了,先恐嚇一番這些跪在地上的潑皮無賴。也說出了萬一還是走漏了消息的處理辦法,這處理辦法徐傑可不是玩笑。當真官府來拿人,那便往二瘦身上推,反正徐家鎮這麼多眼睛作證,就是二瘦殺的。

  便是徐傑也知道,二瘦這種江湖人,哪能沒有人命在手,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

  徐老八聞言,便也明白了個大概,看了看二瘦子,面色一笑,口中答道:「傑兒,這般便是極好。」

  跪在地上的眾人,聽得徐傑的威脅之語,便是連連作保,保證不透漏半點風聲出去之類。此時這些人顯然是信誓旦旦,往後會不會說出去,便也說不定。

  只是徐老八與徐傑倒是也不在意太多,徐老八已然開始處理著手續的事情。

  二瘦子哪裡能對徐傑的話語沒有反應,便聽二瘦子開口說道:「秀才,你殺的人。何以推到老子頭上來。」

  徐傑已然起步,便往河邊走去,要到河邊去洗一下刀上的血腥,也吩咐這徐狗兒去取布巾來,刀沾了水,一定要立馬擦乾,以免生鏽。

  聽得二瘦子的話語,徐傑淺淺一笑,答道:「瘦子,你問問在場眾人親眼所見,看看這人到底是你殺的,還是我殺的。」

  二瘦子當真煞有介事左右看了看,旁人自然沒有答話,反倒是三胖開口笑道:「二瘦,老子親眼所見,這人便是你殺的。你一劍下去,便把人殺了。」

  三胖與二瘦作對,那便是其樂無窮,樂在其中。

  二瘦聞言一個白眼,連自己兄弟都這麼說了,何況這徐家鎮的人,背個殺人案倒是沒什麼,只是二瘦覺得這幫別人背了黑鍋,還背得這麼委屈,當真是頭一次,不能忍!便是伸手往徐傑與三胖指指點點幾番,開口說道:「日你個仙人板板哦,這世道,還有沒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栽贓陷害,構陷忠良,還有沒有王法了?」

  徐傑聞言便是大笑:「瘦子,我家也不是白吃白住的,總要給點吃住的費用。栽贓陷害倒是說對了,構陷忠良?你這詞是哪裡學來的?沒文化便罷了,還亂用成語。把你拿到官府去,你都說不清自己的冤情。」

  二瘦聞言,還真作了個想了想的模樣,答道:「戲文裡學的,都是這麼說的啊,有冤情,便是栽贓陷害,構陷忠良。」

  三胖似乎覺得有機可乘,大笑道:「二瘦果真傻啦吧唧的,愣頭愣腦。」

  徐傑已然走到河邊,蹲著洗著自己的長刀,便等徐狗兒取來布巾擦拭。等著等著,又想起一事,回頭問道:「二位,這江湖上的武藝,到底該如何分明高低?」

  這個問題,就是徐傑今日自己也沒有預料到一刀就把人殺了的問題。

  三胖聞言,答道:「倒是也分個三六九等的,最高的就是任通已通,內氣混元通暢,入了先天。江湖上左右認真數來,興許有七八十個人。先天也有高低,這高低就不知怎麼分了,有些人就是能打一些,有些人就是差一些。先天之上,似乎就沒有了,也沒有見過。」

  徐傑聞言了點點頭:「哦,那我這一手,算個什麼層次?」

  三胖正欲再說,二瘦已然搶話,這種問題,二瘦豈能不懂,豈能錯不過了賣弄的機會。搶道:「秀才你這一手,二流頂峰,一流還不夠。內力已成,刀能隨心,便是二流。往下內力能發,招式成熟,便是三流。再往下,內力羸弱,只能感覺,招式有缺或者不熟的,便是個四流。也有一些橫練功夫的,內力一般,血氣筋骨十足的,倒是另說。至於那些內力也沒有學到,招式不過花拳繡腿的,也就不入流了。」

  徐傑邊聽邊點頭,心中卻是也在想,自己若是二流頂峰,那一流也就清楚了,就是那個白衣女子的境界,白衣女子必然是一流的。

  便聽徐傑又道:「想來剛才我殺的,應該就是個四流的貨色。只是這高低又該如何分辨呢?」

  徐傑便是想著以後動手,總該有個分辨的辦法,也還是想著避免動手就殺人的事情。

  二瘦聞言又道:「分辨之法,倒是許多,一個人的精氣神,舉手投足的力道控制,走路的輕重緩急,說起來頭頭是道,便也只是經驗。但是終歸也是見多識廣就能通了,見多了江湖人動手,也就有經驗了。」

  徐傑聞言,略微有些失望,二瘦的意思便是沒有具體的分辨方法,唯有經驗上的積累。那也就沒有了速成的辦法了。

  徐狗兒飛奔已來,布巾遞到面前,徐傑仔細擦拭了幾番自己的長刀,歸入鞘中,往鎮子裡而去。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3-26 19:03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29
第二十四章 劍閣劍,樂山刀(恭喜書友搬磚大咖榮升盟主)

  待得徐仲從縣城了回來,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然處理得妥妥當當,該埋了的埋了,該整治的正在整治,該背黑鍋的也背了黑鍋。徐秀才還是徐秀才,徐家鎮人心中未來的官老爺。

  倒是徐秀才也少不得聽幾番念叨,徐仲的念叨便也沒有其他,就是覺得徐秀才心中殺意太甚,往後要節制,更不能犯了官府的法度。念叨起來自然是苦口婆心,也捨不得說一句重話。徐秀才聽著也是連連點頭應答。長輩晚輩,也多是這種模式。

  話說回來,徐仲帶著徐家鎮在河道討了這番生活,豈不就是犯了官府的法度?自己犯法,叫晚輩不要犯法。便也是一種愛惜之情。

  除夕,也就到了。

  徐傑的對聯也緊趕慢趕寫完了,家家戶戶都有。鎮子裡甚至也張燈結綵起來,看起來比往年要熱鬧一些。

  一年到頭,唯有過年,鎮子裡才會殺幾頭大肥豬,家家戶戶分一些。往常裡的豬,大多是賣到城裡去的。為數不多的羊,便更是大戶人家的席面菜。徐家鎮裡,以往通常是捨不得宰羊的,今年徐仲開口,卻也宰了幾頭。

  河上魚,倒是不缺。徐家鎮,相比而言,當真是殷實地方。

  除夕之前的幾天,上門進貨的江湖人,倒是越來越多了。蓋一個倉庫的計劃,也有了改變,還要加蓋一些客棧茶樓之類,供應一些南來北往的住宿與消遣,當然,也多給鎮子裡賺一份錢財。這倒是徐仲請來的木匠與泥瓦匠的開心事。

  就如那已經死了的寶爺所言,徐家鎮做江湖生意,應該是需要大江郡鳳池派應允的。卻是徐家鎮就這麼開始做了,鳳池山也並未有人來管。許是因為除夕過年了,沒人願意出遠門,也興許是鳳池派知道其中的細節,便不來管了。畢竟徐家鎮是奪的南柳派的生意。

  徐傑家中,幾年除夕,倒是多了兩張吃飯的嘴。楊二瘦與楊三胖,大概也有二三十年沒有真的如此過除夕了。江湖上的逍遙與漂泊,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俠義,終究顯得有些孤寂,兩人相依為命,便也是為了掃去一點落寞。

  以往,兩個江湖漢子,一個抱著劍,一個枕著刀,幾壺好酒,幾碟小菜,舉杯對明月,便也是除夕。這樣的除夕,聽起來好像有幾分江湖獨有的浪漫。但是人與人都是一樣,除夕之夜如此,心中並不會覺得浪漫,多會感傷。

  楊二瘦酒醉,提劍而起,寒光映月,就在這徐家外院之中,酒醉劍舞,口中吟道:「劍門關上飛劍閣,劍閣峙立大劍山。大劍山上仙劍客,劍客怒開劍門關!」

  這首詩,頭尾相連,小回文之體。楊二瘦吟得豪氣萬分。便也說了一個地方,說了一個出處。蜀地劍門關,劍山分大小,山體如刀削對立,夾著一個關隘,便是劍門關。

  這劍客楊堪楊二瘦,就來自這劍門關大劍山上的劍閣。

  老奶奶已然睡下,這外院之中,徐仲、徐傑、雲書桓當場,徐三胖也在一旁,還有端茶倒水的雲小憐。

  劍門關大劍山劍閣的劍客,當真了得。

  劍客收手,拿起酒罈又飲。

  三胖與之對視一眼,也豪飲幾口,刀鋒出鞘,刀身碩大,卻是這刀身黑漆漆一片,絲毫不顯光澤。

  「三江蛟龍翻天浪,天浪只擊佛座響。佛座響鳴鑄刀芒,刀芒一起斷三江。」

  詩體一樣,還是小回文。三江者,乃大渡河、青衣江、岷江。三江合流交匯處,便是蜀地樂山大佛。時聞三江年年大水,水淹千里不止,待得一日大佛起,三江從此不氾濫。只能在佛座之下交擊鳴響。

  刀客楊天翊楊三胖,從佛座頭前而來。

  徐傑看得眼花繚亂,便是心想,這兩人,大概往年就是這麼過除夕的吧。

  三胖收手,再飲幾口。

  卻是聽得徐秀才笑道:「二位,這詩,你們是在哪裡聽來的?」

  顯然,徐秀才可不認為這詩能是眼前兩個人能吟出來的。

  便聽三胖答道:「江寧陸子游!」

  徐秀才聞言,有些疑惑,想了想,才道:「江寧有個吳伯言,詩詞倒是大開大合,何曾有過一個叫陸子游的?」

  二瘦接道:「天下第一劍!江寧陸子游。當年,我兄弟二人合鬥他一人,卻是不得勝,反倒他打高興了,送詩二首。」

  徐秀才聽到不得勝,便是淺笑:「兩人打一個人還輸了,你們還在這大過年的念別人給的詩。不知羞臊啊。」

  三胖連忙放下酒罈,答道:「秀才莫要胡說,我兄弟二人豈會輸?世間豪傑千千萬,我兄弟二人一刀一劍,便可走遍天下。只是這江湖,越發無趣了。」

  徐秀才聽懂了,便是個不分勝負的意思。又道:「那有沒有天下第一刀?」

  這一問,兩人卻是發愣了,這江湖,還真沒有什麼天下第一刀。三胖便得到:「秀才,往常還真沒有過這般的稱呼,你今日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便是這天下第一刀。」

  二瘦聞言,又是抬槓:「胡說八道,滄北董達義,刀法就不在你三胖之下,老子與他交手,便也是不分勝負,你又何能勝過他?」

  三胖聽得這個名字,倒是真洩了氣,要說天下第一這種名號,便是要比所有人都強,這個董達義,便是真如二瘦所說,不在他之下。便聽三胖聞言說道:「那老子就去尋董達義比試一番,分他娘一個高下,看看誰是這天下第一刀。」

  卻是徐仲聞言,眉頭緊皺,一臉思索模樣。口中還在默念,董達義,董大力,董大力,董達義?

  隨後徐仲開口:「不知楊兄是什麼時候與這董達義交的手?」

  二瘦聞言,一邊思索,一邊說道:「有好些年了,時間太長了,我算算。。。」

  徐仲聞言大喜,時間當然是越長越好,越是長,這董達義與董大力,便越有可能是一個人。

  二瘦想得片刻,又道:「合該有十一年了。」

  徐仲聞言有些氣餒,再問一次:「不是十九年前?」

  董大力比徐仲入伍早,徐仲入伍之時,董大力就當了兩年多的軍漢。如此一算,便是十九年時間。

  二瘦連連擺手:「哪有十九年,十九年前,我還在蜀地與三胖拚命呢。」

  徐仲連忙看向三胖,便看三胖也點頭道:「十九年前,劍門關,我與二瘦一戰,差點一命嗚呼。」

  徐仲便也不再去問了,這董達義與董大力,都出自滄北派,都是用刀的高手。而且徐仲也早猜想過董大力只是個化名,董達義與董大力的音調上何其相似。徐仲已然就在猜這兩人是一個人。

  奈何不是!

  卻是徐傑在一旁,聽明白了自己二叔所想。腦中想了片刻,說道:「二叔,有一個董達義,興許還有一個董達禮,禮義禮義,聖人之道也。董達禮,是不是與董大力更合諧音?」

  達禮顯然比達義,更與大力諧音。

  徐仲聞言大喜,又默念幾遍,開口再問:「二位楊兄,可曾聽過滄北有個董達禮?」

  便看二人一臉不明所以,聽不懂這叔侄二人的對話,卻也沒有聽說過董達禮這個名字。只得連連搖頭。

  董大力對徐仲,甚至對徐家鎮的漢子,恩情極大。沒有董大力,興許也就沒有如今的徐家鎮,也沒有徐仲這一身武藝,徐仲也不可能在屍山血海中走出來。只可惜當年,十五年前的大戰,董大力其實也沒有入得先天,就在戰陣之中死去了。

  三胖見得徐仲還有不甘心的詢問之色,便開口答道:「十一年前,滄北出了個用刀的高手,我兄弟二人便尋河北而去,與之約戰。雖然有一戰,卻也並不瞭解滄北之事,興許這董達義有一個兄弟叫董達禮也說不定。」

  徐仲聞言,嘆息一聲,尋這董大力,也並非是有什麼多餘的想法。便是想著他一人在軍中,還隱姓埋名的,戰死了也沒有家人收屍。若是能尋到他的家人,至少也把他的消息帶回去。還有董大力存在徐家祠堂裡的骨灰,當也還回去,認祖歸宗。不讓他一個孤魂野鬼在外漂泊。

  徐傑聽得徐仲嘆息之聲,開口說道:「二叔,以往你要顧著我與奶奶,離不得家,出不得遠門。過得兩年,我若是進京趕考,便去一趟河北,帶著董前輩的骨灰親自往滄北派去一趟就是。定然尋到前輩的親屬,二叔放心就是。」

  徐仲聞言點了點頭,似乎想起了許多往事,才練得一年多武藝的徐家四兄弟,上陣拚殺的往事。隨後點了點頭,拄著枴杖慢慢轉身,往廂房而去。

  便聽三胖上前說道:「秀才,你若是去滄北,我們便一起去,也做個伴,我便去把那天下第一刀的名頭爭來。」

  徐秀才受了二叔的影響,心情也顯得幾分低落,只是點了點頭道:「那你倒是要等兩年。」

  兩年之後,郡試開考,得中,便是舉人老爺了。便可進京趕考,考那進士及第。老奶奶每日唸唸叨叨,一股子精氣神,都靠著徐秀才的進士及第支撐著。徐秀才便也不能讓老奶奶失望,死不瞑目。

  之下,也還有徐仲的日日期盼。徐仲這個軍漢,卻是對徐傑考取功名各位的上心。當真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三胖聞言便道:「倒是也不急,先看了錢塘大潮之後,贏了二瘦一千兩銀子再說。」

  二瘦聞言,便是又要上前來爭執幾句。

  除夕夜,已然是又過了一年!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23:0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30
第二十五章 可還有劍相會?

  劍門關劍閣的劍客,凌雲大佛的刀客。不知怎麼的,就在這富水河旁邊的一個小鎮子裡過了個年。

  世事無常,緣分如此。人生一路,便是說不盡的相遇。

  還有一個少年秀才,這個少年秀才,也從來沒有去多想過這一輩子到底要做什麼,對於人生有什麼目標。

  恣意人生,當真太過虛幻,面對現實,秀才也有羈絆。老奶奶與二叔的念想,就是想著這位秀才老爺能進士及第,若是中一個狀元榜眼探花之類,那就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至於高中之後,老奶奶與二叔便也沒有想過更多,只想著高中了就是官老爺了,就是高人一等,就是出人頭地,就是功成名就。就是普通人一輩子都不能仰望的人生巔峰。

  少年對於這個功成名就與人生巔峰,也下了十足的努力,只為不讓至親失望。但是對於做官之事,少年也沒有多想過。

  至於江湖逍遙,仗劍行千里。秀才老爺也未想過,因為秀才對於人生,沒有那種孩童般的浪漫憧憬。江湖逍遙,換個角度,不也就是風餐露宿,不也就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這麼過一輩子,又有什麼意義?

  就如二瘦、三胖,江湖逍遙,不免也是一種落寞。落寞到兩個男人相依為命,鬥嘴為樂。

  真要論起人生意義,越是看透了,越是無可追求,無可追求之下,方才會有恣意人生這麼一個虛幻的詞彙,恣意人生,換個角度,不過也就是隨遇而安,只求心安。

  相反像徐狗兒,就顯得不一樣,不論獲得什麼,都是驚喜,發家致富,就是驚天之喜。若是能出人頭地,那就是夢想成真。

  鐵背蛟龍的船來了,放了貨物,載上了徐家鎮的一眾少年,還有那蜀地刀劍二客。

  二十多個少年,虎背熊腰的徐虎,徐康徐泰兄弟二人,略顯消瘦的徐狗兒,顯得拘謹的小刀兒,還有雲家兄妹。眾人都穿上了一件家人特意準備的新衣服,不想這些少年在外被人看輕了。但是鄉下人的眼光,如何準備,終究與真正城裡人的衣裝還是有區別的。

  鄉下憨厚小子,氣質與模樣上,也不比城裡人那種玲瓏外向一些的感覺。終究還是有區別。

  鐵背蛟龍的船上,也還有別的貨,遠的直走江南,近的也到大江郡。鐵背蛟龍吳子豪,其實也並非總是要親自押送貨物,只是知道徐家鎮的秀才少爺要去大江郡,要搭便船,所以親自走這一趟來送送。

  私貨主要都在徐家鎮放下了,船裡的正常貨物,其實也不多。沿途之上,便也還在碼頭載上了許多江湖來往之人。賺點船資,也是收穫。

  二瘦與三胖,顯然也知道秀才老爺是到大江郡城去進學的,兩人似也不那麼著急去看錢塘大潮了,卻也沒有說要留在大江郡。

  人活著,總要有點目的。就如這兩人爭執大潮的時間,然後親自往江南去看,就是一種生活的目的。錢塘大潮,海水倒湧,如黑雲壓城,聲勢浩大,氣勢非凡,舉世聞名。

  人生不得一見,當真是遺憾。兩人去江南數次,都錯過了時節,要麼有事要先走,要麼到晚了。

  年輕時候,似乎每天都有做不盡的事情,每天都忙忙碌碌。人生剩下來的,其實也多是遺憾。

  船頭劈風斬浪,兩人背負兵刃立在船頭,中間夾著一個秀才老爺,秀才老爺身後還有那鐵背蛟龍。

  「秀才,到得大江郡,那鳳池山上的何真卿應該要請我兄弟二人喝上一頓。你去不去?」三胖開口問道。

  徐傑聞言,搖了搖頭道:「胖子,你倒是臉大,別人憑什麼請你喝一頓?」

  三胖聞言,老臉一紅,口中說道:「秀才老爺,你端端是不知道我兄弟二人的厲害,這回是心情好,所以別人來請得動,若是放在十年前,請老子去喝酒,老子還懶得去。」

  徐傑聞言大笑,心中可不認為有幾個人能受得了這兩個難伺候的怪人,只道:「胖子,蹭吃蹭喝都被你說得這麼有面子,世間的厚臉皮,就屬你了。」

  三胖大窘,二瘦卻是也笑道:「若是來請老子,老子就不去。」

  三胖聞言,眼眉一低,不屑道:「二瘦,你別裝清高,朱斷天的酒,你不是喝得興高采烈的?」

  二瘦撇了撇嘴:「老子那是口渴難耐。」

  徐傑笑而不語,只是負手立船頭,冷風拂過,並不寒冷,反而有種暢快。

  河水翻滾,波浪有聲,順流而下,已然是急速。

  鐵背蛟龍站在身後,便是連連發笑,最近這段時間,鐵背蛟龍吳子豪,雖然似乎受了一番劫難。卻是這劫難之後,吳子豪反倒心情越發好了起來。

  平常裡與喝酒吹噓,開口就是老子與那蜀地楊氏高人在徐家鎮如何如何把酒言歡。旁人來問,那位蜀地楊氏高人?

  蜀中劍門楊二瘦,蜀中樂山楊三胖。

  左右之人目瞪口呆,崇拜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江湖上的臉面都頓時水漲船高了一般。

  自然也是年前年後,徐傑邀吳子豪上岸喝過兩次酒,喝酒之時,便也當真與二瘦三胖把酒言歡。也未說假。

  江湖人,似乎這才是真正的榮耀。要說再說徐家鎮還有兩個高人之事,那就是江湖上的秘辛之事。更能引得旁人側耳傾聽,隨後佩服佩服。這等事情,就是那奇事,能接觸瞭解這等奇事,那更是極有臉面的事情。

  所以,這吳子豪,身為南山幫的堂主,卻沒事就往徐家鎮跑,便是這個緣由,徐秀才去進學,吳子豪更是親自來送。

  站在三人身後,吳子豪也是左顧右盼,船隻停了港口,有人上船,吳子豪更是不斷打量著上船之人,看看有沒有江湖上的熟人。若是有,必然上前攀談幾句,隨後往那船頭指了指,故做一番神秘。

  然後說出船頭之前是何人何人,再得眾人一番目瞪口呆的佩服。如此,這江湖上,誰都知道他鐵背蛟龍吳子豪,與劍客楊二瘦、刀客楊三胖關係極好。還與那傳聞出了兩個先天高人的神秘徐家鎮,也是關係甚篤。

  所以,這船頭甲板,便也沒有了旁人,只有楊氏二人與徐秀才獨享,還有不時來來去去的吳子豪。亦或者到處上躥下跳看新鮮的徐狗兒等幾人來來回回。雲家兄妹,卻是在船艙裡,並不出來。

  船近大江郡,離那富水河入大江的匯流口也不遠了,船若是入了大江,往東走得七八里,也就要靠岸,目的地就到了。

  此時河面來往船隻不少,卻是有一條小船格外醒目,對面逆流而來,一個漢子在後搖櫓,一個漢子船頭負手站立,船隻逆流極快,搖晃不止,船頭那漢子,卻是站得紋絲不動。

  這一幕,不免讓徐傑想起了那個白衣女子,當初那女子到徐家鎮,小船在河面上,似乎也是這一幕。

  楊氏兄弟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卻是都轉頭來看徐傑。

  徐傑見得兩人都把目光看向自己,莫名其妙,便是開口問道:「二位,看少爺作甚呢?」

  三胖一手指著河面,臉上帶笑,還有顯擺之意,口中說道:「看到沒有?說曹操,曹操到。我三胖可還用蹭吃蹭喝,都是別人上門來請的!」

  徐傑倒是明白過來了,這兩人可是在像自己證明著什麼事情,證明他們在江湖上是如何的厲害。當真如孩童顯擺一般,便是笑了笑:「反正你們在我家蹭了好些天。」

  二瘦聞言,頭顱一揚,說不盡的高人風範,開口說道:「那是秀才你的榮幸。」

  徐傑笑著搖搖頭,只是覺得有趣。

  河面不遠,已然傳來聲音,語氣平緩,卻是人人耳中清清楚楚。

  「十年一別,故人到此,可還有劍相會?」

  徐傑轉頭看向三胖,口中微微問道:「胖子,可是那什麼何真卿?」

  三胖聞言點頭:「大江劍何真卿,鳳池山掌門人。」

  徐傑對於這鳳池山,倒是聽聞過了,也是從鐵背蛟龍口中得知的,便也知道那日白衣女子,也來自鳳池山。至於那白衣女子的身份,徐傑頭前幾天才得知,名喚何霽月,似乎就是這位何真卿的掌上明珠。

  便是吳子豪聽得這河面上傳來的聲音,已然踮起腳尖在看。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4-5 23:05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2-10 22:31
第二十六章 老子不喝

  何真卿問劍,自然就問的是楊二瘦。

  便聽楊二瘦豪氣開口:「有酒嗎?」

  河面上又是豪爽一句:「有酒!」

  徐傑聞言,看了看楊二瘦。三胖此時也往楊二瘦去看。

  楊二瘦正準備答話,準備答上一句「有酒便有劍」。但是發現身邊兩人都看向自己,等著聽自己答話,只得癟癟嘴,卻是答得一句:「老子不喝!」

  大煞風景,三胖聞言便是大笑不止,徐秀才更是前仰後合。

  吳子豪面面相覷。

  那河面百十步外的大江劍何真卿,也愣得一愣。聽得那句「老子不喝」,又聽得船頭上是大笑之聲,不明所以,也不知如何再答。

  好好的一場故人相遇,以劍會友,以酒佐劍,高人之間惺惺相惜的戲碼。就給演成了這般尷尬的局面。

  好在,略微止住了笑意的三胖已然開口說道:「何兄,二瘦不喝,我三胖喝。」

  遠處的何真卿聞言,方才笑了笑道:「三兄請!」

  三胖看了看徐傑,又問道:「秀才老爺,你去不去?」

  徐傑回頭看了看那些正在大船裡上躥下跳的徐家鎮小子們,答道:「我便不去了,這些小子都是第一次出遠門,我若是走了,他們怕是安頓不好自己。」

  三胖點了點頭,又往二瘦看了看,便是詢問的意思。

  卻聽二瘦答道:「老子去倒是可以,就是不喝酒。」

  徐傑卻也笑道:「趕緊去吧,誰還敢逼你喝酒不成?」

  二瘦的面子算是保住了,又看了看徐傑與三胖,見得二人沒有再取笑自己的意思。方才開口往河面說道:「劍來一會!」

  再看二瘦,本被河風吹得飄動不止的衣衫,忽然靜止了下來,整個人氣勢陡然一變,身後背著的劍,似乎也在顫抖一般。

  河道對面,一聲大喝:「二兄承讓!」

  大喝聲起,那遠處小船,大江劍已然躍起,在河面之上腳步點水,身形急掠而來,長劍在手,寒光與水面兩相輝映。

  二瘦已然也從船頭掠到水面之上,勁風吹得那水面波紋蕩漾,一柄利劍往空中飛去,問問落在二瘦手中,那劍鞘,還在二瘦身後背負。

  徐傑也是心情大喊,口中喝彩:「好!」

  先天之威,已然超出了徐傑並不十分當回事的想像。此時鋒芒畢露,踏水而馳,雖然不是翻江倒海抽劍斷水,已然也是驚為天人。

  徐傑張大眼睛,便準備再看一回先天高手之間的大戰,就如上次一樣,必然也能收穫良多。

  大戰已起。

  兩位劍客,在河道中心凌空相會。

  劍光只餘殘影,兩人對拼一招。勁風飛舞,腳下的水面更是如同投下了一個大石一般,波紋大作。還有那空中兩人的暴喝之聲,如同炸雷。

  再看兩人,藉著一拼之力,各自又是點水而回。

  徐傑正欲坐看一場龍虎鬥,看得已經奔回來的二瘦,一臉疑惑去看身邊的三胖。三胖卻是還在自顧自點著頭,口中說道:「這何真卿這些年當真不錯,比那朱斷天要勤快一些,劍意比之當年,增長不少。」

  二瘦已然再回船頭站定,一柄長劍往空中一拋,精準插入後背的劍鞘之中。

  便聽徐秀才開口:「瘦子,這他媽就打完了?少爺我還準備叫狗兒搬個座椅來,你就打完了?」

  二瘦白眼一翻,口中說道:「格老子,你到水面上去試試,看看還能怎麼打?」

  徐傑聞言,倒是聽懂了,一招蓄力而去,拼得一下,各自借力而回。並非可以在空中漂浮著鬥上幾百個回合。回頭心想,之前是白白驚為天人了。口中便道:「原道你是裝個高人模樣去賣弄了一番啊。」

  二瘦面色一垮,答道:「老子是去試一下十年之後這何真卿有沒有長進一點,怎麼就是賣弄呢?」

  徐傑聞言,往身後比了一個手勢,說道:「你聽聽,後面皆是叫好鼓掌之聲,你倒是賣弄得極為成功。」

  二瘦自然也聽到了後面船中眾人的叫好之聲,口中氣憤道:「秀才,你便也去賣弄一個給老子看看,百步水面,看你還游不游得回來。」

  徐傑聞言,忽然鼓起掌來,又是大聲叫好,說道:「好,蜀中劍閣仙劍客,厲害,著實是厲害,與人打架就只打一招。厲害至極!」

  二瘦已然氣得七竅生煙,口中卻是大喊:「何真卿,再來打過!」

  三胖在一旁瞇眼淺笑,便是知道這位秀才老爺也把住了二瘦的脈,已然知道二瘦最受不得激,若是旁人還好,身邊熟人,更是激不得。便也知道這秀才老爺是唯恐天下不亂。

  對面逆流的小船,卻是在急速靠近過來,也傳來聲音:「二兄,不急不急,先上岸喝酒,喝完再打不遲。」

  話語還在,那大江劍已然往大船之上躍了過來,人已穩穩落在大船之上。

  這位大江劍,模樣打扮上,當真有幾番高人風範,頜下鬍鬚,頭上髮髻,都打理得紋絲不亂,衣裝素雅淡青,昂首挺胸而立,氣質不凡。

  再看二瘦與三胖,一比之下,就相形見絀了。不說仙風道骨,也看不出幾分高人風範。

  二瘦背後的劍,已然在抖動,口中也道:「何真卿,剛才打得不算,再來打過。」

  何真卿聞言淺笑,也在拱手與三胖見禮,又拱手與二瘦見禮,甚至還與兩人中間的徐傑也微微見了一禮。方才開口說道:「二兄,十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火急火燎的。可還記得當年,你我在大江之中一戰,船都給打翻了,最後雙雙落水,都游了個筋疲力盡,連帶三兄也無辜落水。今日這船上人多,便不能再打了。」

  徐傑倒是不知還有這麼一番故事,想著三個先天高手在寬廣的大江之中奮力游泳的事情,便也覺得可笑。大江,也稱長江!寬廣之處,幾里有餘,無處借力,唯有落水。

  想來也就知道楊氏二人與這何真卿,還真有幾番交情。至少比之那朱斷天交情要深厚一些。

  徐傑抬手回禮之後,便也往一邊退了去。把這船頭留給三位高人敘舊。連帶著鐵背蛟龍也自覺隨著徐傑往船後而去。

  船上四處皆是人,其中不少也是江湖人,此時這些人的眼神,皆往那船頭看去,卻是沒有一個人在隨意閒談,皆是小心翼翼。

  剛剛上船之時,這船上的人還不多,江湖人也不過十二三個,卻是都聚在一處互相吹噓著,待得現在,再也聽不見有這種聲音了。連帶著這些大多看起來凶神惡煞之輩,此時看徐傑的眼神,都隱隱透著一種敬畏。

  徐傑也回頭再往船頭看了看,對這江湖人,江湖事,也多了一份瞭解。原來一個所謂高人,當真就有這般的威勢。

  船隻靠了岸,便是大江郡城,碼頭去那大江郡城,不過幾里道路。

  二瘦與三胖回頭走到徐傑面前,兩人知道徐傑不隨他們去,便聽二瘦開口說道:「秀才,我倆往何真卿的矮山包去坐坐,興許在那山包上宿一夜。明日再去尋你。」

  大江河邊,便是平原,那鳳池山,顯然就如二瘦所言,與蜀地大山比起來,就是個矮山包。只是這矮山包風景卻是極好,面積也並不小,靠近北邊這一面,還能遠眺雄偉大江,當真是個好地方。

  徐傑聞言,只道:「二位開心就是,不需顧少爺我。少爺比你們會找樂子。」

  兩人點頭,便也往碼頭而下,連徐傑的落腳之處都沒問,顯然兩人自然有找到徐傑的辦法。徐傑還要等著眾人收拾著行李,大箱小箱,大包小包的。

  此時徐傑方才知道江湖當真有江湖的快意,這兩人,一刀一劍,到哪裡都孑然一身,卻是有吃有喝。

  徐傑自己,出了遠門,就如搬家一樣,行李無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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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那秀才,不同凡響

  下得船來,何真卿準備的馬車早已等候多時,三人上了車架。便看何真卿還往碼頭上看了一眼那個身穿儒衫的挎刀少年,方才開口問道:「二兄,那少年是何人啊?」

  二瘦便是聽得一問,不由自主露出一個笑容,答道:「那秀才,不同凡響,讀著聖賢詩書,卻是動手就能殺人,世間少見。」

  三胖也湊上來一句:「這少年來自徐家鎮,向來何兄近幾天對那徐家鎮也該有所耳聞了,能文能武之輩,似有少年老成,又似有不拘一格。妙人也。」

  「徐家鎮?」何真卿聞言微微沉思了一下,隨後又道:「我那寶貝女兒該是給他欺負了一番,近來練武越發起勁了些,這小子怕是有苦頭吃了。」

  何真卿說完話語,也是淺笑出聲,倒也不覺得有何不妥。

  三胖聞言卻是淺笑道:「何兄,當也不知是誰欺負誰呢,這小子連二瘦都吃得死死的,你女兒,怕是鬥不過人家。」

  二瘦聞言,面色一沉,便道:「胡說八道,這小子毛都沒長齊,何曾把老子吃得死死的了?老子要揍他,不得幾番,他就滿地找牙、痛哭流涕、跪地求饒了。」

  何真卿看得二瘦說話模樣,又看了看三胖,已然對三胖話語信了幾分,只道:「看來回頭要去勸一勸月兒才好。江湖代有人才出啊,新一輩的人又該嶄露頭角了。」

  何真卿所言,便是說徐傑是這江湖上新一輩的高手人物。卻是三胖聞言搖了搖頭道:「非也,這秀才,當不是江湖人,一心想考那進士,當那大官。」

  何真卿聞言一愣,開始只以為「秀才」之語,只是個綽號而已,此時想來,又想徐傑的打扮,不想還真是個秀才。只道:「當官好,比走江湖好多了。只是我那女兒卻就喜歡走江湖,若是尋個文人才俊嫁了,那該多好。卻是她就看不上文人文縐縐的模樣。勸也不聽,當真是愁煞個人。」

  何真卿的話語,自然是對自己女兒的疼愛,江湖事何真卿見得太多,多少今日鵲起之輩,過得幾日就身首異處。對於自己女兒而言,有個才子佳人的歸宿,那是最好不過的。

  不想二瘦聞言卻是不喜,開口道:「何真卿,文人著實虛偽得緊,嫁給文人有什麼好的。江湖人多是真性情,嫁給江湖人便最好,不受那虛偽之人的鳥氣。」

  三胖也道:「何兄,誰叫你就生了這麼個女兒,若是生了個兒子,便也沒這些愁人事。若是像我兄弟二人一樣啥也不生,那就更是不愁了。」

  何真卿聞言也懶得再答,便是知道這兩人的性子,與這兩人說些正經事,那便是自討沒趣。卻是何真卿也不生氣,臉上的笑意,也顯得輕鬆真誠。

  徐秀才也上了岸,沒有二瘦三胖那般有車接送的待遇。身後一眾少年郎,有人挑著包袱,有人抬著箱子,便往城裡走去。

  大江郡城,古時候是戰地,扼守大江水道之邊,大江把大夏朝劃分南北,此處便是戰時險要。如今太平了,便是富裕之地,水道來往,皆要路過此處,人潮帶來的,便是富庶。

  城池極大,高牆青灰,城樓高聳。城內居民,二三十萬之多,南來北往的商旅行人,便是難以計數。

  城內建築,與江南煙雨風情,頗有幾分相似,卻也帶有北地的方方正正的感覺。這座城,自古溝通南北,融合南北之後,也別具一番風味。

  城內店舖林立,樓角飛揚,紅牆綠瓦,青灰與白。遠遠還能望得城中心,更有高樓聳立,屋簷弧翹,飛角沖天。氣派非凡。..

  眾多鄉下少年郎,便是覺得眼睛都忙不過來了,四處觀瞧。

  唯有徐傑並不那麼覺得吃驚,卻是在這街道人群之中,還要顧及著每一個人,以免有人走失了。在青山縣走丟了人算不得什麼,在這大江郡城走失了夥伴,那就是個大麻煩了。

  徐虎背著一個箱子,一臉的戒備與擔憂,徐狗兒更是跟在徐虎身後,寸步不離。便是兩人心中都知曉,徐虎背著的箱子,裡面都是明晃晃的大銀錠子。一旁徐康徐泰兄弟二人也是一樣,兩人抬著一個箱子,也是銀錠子。

  要說銀票這種東西,倒也不是沒有。卻是錢莊只在大城市有,青山縣那種地方,還真用不上銀票這種東西。江湖私貨生意,也多以現錢結算,便也導致徐傑出門,還得背著兩千多兩的銀錠子出門。

  鐵背蛟龍吳子豪也隨著徐傑入了城,更在頭前引路,口中說道:「徐少爺,再往前不遠,就可以入巷子了,巷子裡第右手第五間,已經租好了,也尋人打掃過了,院落不小,住著必然是極為寬敞的。」

  徐傑聞言答道:「真是有勞了,多謝多謝。」

  顯然徐傑來之前,就托鐵背蛟龍在大江城裡租了個院落,以免入城之後,這麼多人沒有地方落腳。去住客棧的話,開銷就實在太大了。

  吳子豪連連笑道:「徐少爺客氣了,這算不得什麼事情,舉手之勞而已。」

  卻是徐傑又問了另外的事情:「看你在這大江城裡走動也不忌憚,你們南山派與這大江漕幫的恩怨可是已經了結了?」

  吳子豪頭微微一揚,答道:「已經了結了,年後朱掌門就派了少掌門親自來了一趟大江,拜見了何掌門。如此也就揭過了。少掌門最近都一直在大江城,還未回富水呢。」

  徐傑聞言便也不再多問。江湖人,當真也值得可憐。人走江湖,大多也不過為了一口飽飯。死在了江湖路上,死在了徐家鎮外。上面之人相視一笑,這下面的人,似乎就白死了。看起來還是個皆大歡喜的局面,徐傑不免也有疑惑,疑惑當初那些人為何又要以命相搏呢?

  世間之事,總是有許多難以理解。

  小院子到了,推開門,小院不大,院子比鄉下的要小,廂房不少,卻是也比鄉下的廂房要小。卻也足夠住這二十多人。

  這些少年,有許多人,連被褥都從鄉下帶來了。一應行禮,各自都在整理著。雲小憐忙前忙後,便也在為徐傑整理著,床鋪之類的簡易傢俱,院子裡倒是不缺。

  雲書桓便也在忙著尋地方藏著那些銀兩,擺弄著徐傑的筆墨紙硯,甚至還有那一盤黑白子也帶了來。

  還有許多東西,便是老奶奶與徐仲親自準備的。在徐傑看來,許多東西也是多餘的,卻是也並沒有拒絕,一一都帶來了。

  吳子豪也幫著前後安排,安排得差不多了,便也告辭而去,先去尋段劍飛送一封信,隨後便也要啟程回去了,並不押送貨物再往下游去。

  不得多久,雲書桓出門而去,徐狗兒卻是主動跟著雲書桓一起出門。雲書桓顯然見過世面,便也不怕在城裡走動,徐狗兒便是想著跟隨出門到處去看看,也摸一下周遭環境,待得徐傑問的時候,也能作答。兩人出門,便是買那些柴米油鹽醬醋茶,也買些肉食與蔬果,晚間眾人也該吃飯。

  第二日大早,徐傑帶著雲書桓與徐虎出門而去。家中少年,便也多在徐狗兒領著之下,在院子附近左右逛得幾番,慢慢熟悉這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便是雲小憐也出門走動了幾番,來往與菜市與家中。

  徐傑出門,便是直奔那郡學而去,郡學,自然就是學堂。郡學與縣學還並不一樣。縣學比較像是真正學習的地方,裡面的老師還真是四書五經,一篇一篇詳解來教導。

  郡學卻是並非如此,郡學平常裡並不多課,每日去點卯了之後,若是有老先生有心情,講上幾篇深奧的,那便是多聽多記。若是沒有老先生來講,那便是自學。郡學本身,也不是強制性的學堂,甚至許多秀才不來進學,也無大礙。

  來進學,便也是不菲的花費。當然也是有好處的,因為在郡學裡,不說能不能學習到知識,至少也有機會認識那些出考題的先生,甚至主考官。

  那些老先生,自然也不是普通人,有幾個老進士,本身從朝中退休下來的官員。也有幾個老舉人。

  學政衙門,也就是主管大江郡文人士子的衙門,組織秀才參加秋闈考試,便多是學政衙門的差事,郡學,也是由學政衙門直接管理。學政便也是官名,就如郡守衙門裡的郡守一樣。大考的主考官,自然也就是學政來做。

  徐傑往郡學去,便是要拿著自己的戶籍文書,拿著青山縣衙的誥身文書,到那郡學去報名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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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那是害人的東西

  郡學開課還有一段時間,要在元夕之後方才會正式開始。正月十五元夕佳節,也稱為燈節。此時徐傑到得大江城,卻還不過正月初九。

  郡學之中,還沒有教授開講,徐傑便算是來得極早的秀才了,把戶籍與誥身登記之後,還需要繳納一些銀兩,如此便算是正式報名入學了,只等元夕之後第二天大早,到此點卯。

  郡考,也稱鄉試,或者秋闈。三年一考,有秀才功名的方能參加。考中者,為舉人。舉人這個稱呼,其實源自於漢朝,漢無科舉,選拔人才的方法叫作舉孝廉。就是一個地方推舉以孝道聞名之人,為孝廉,可做官。當然,這種方式,實際操作起來也是很不公平的,孝廉往往也被有話語權的世家大族掌握。

  後來到魏晉,有了九品中正制,人才依然還是靠評選,以人品或者文章,亦或者談吐舉止,把讀書人分成三六九等,以此封官。當然也是有進步的,但是評選之法,終究還是會有失公正。

  科舉,便是應運而生的公正之法。以統一的考試來辨別人才高低,也有一套嚴格的防止作弊的方式。相對而言,這是相當公正的一種人才選拔制度。

  起初,徐傑對科舉,也並不熱衷,因為徐傑一聽到科舉,便會想起一個詞彙,叫作「八股文」,以嚴格對仗的駢文來書寫華麗辭藻,以此說聖人之語義。卻是後來才知,這大華朝的科舉,倒並沒有八股之說。八股真正成形,其實是在明清。

  這也給了讀書人答題之時,有相對比較自由一點的發揮餘地。對於徐傑而言,便更是好消息。

  秋闈之後,自然是春闈,舉人之後,也就要考進士。也就是進京趕考了,也還有殿試,那就是皇帝欽點。春闈之所以在春,其實也有緣由。以農忙為準,秋收農忙之後,進京趕考,便就是春天了。

  農忙這個緣由,也還有其他影響。自古判決死刑,斬立決極少。多是秋後問斬,這也是自古傳下來的,古時的死刑犯,判了秋後問斬,還會放回家中,幫忙把糧食收好,農忙結束之後,再來領死。

  當然,到得大華朝了,人心不古。秋後問斬,便也不可能再把犯人放回家中收糧。

  大江城,大江流過,還有無數的湖泊。湖泊便也成了娛樂之地,東湖之上,幾里碼頭,多是畫舫。畫舫這種船,航速不快,如樓房一般,上下幾層,卻是裝飾得極為華麗。

  每艘畫舫之內,一般都有一到兩個清倌人,名聲大的,名聲小的,都在這幾里碼頭之上。

  傍晚十分,恩客上船。畫舫遊湖,有酒有樂,美人淺唱,佳人閒談,便是文人士子趨之如騖的享受,若是能有幸一親芳澤,便是說不盡的風流。

  徐傑早早就聽說了這些文人士子風流事,便也來到了這東湖之畔。抬眼望去,已然是人潮攢動。

  這裡的碼頭,非那運貨的碼頭,運貨的碼頭就在大江岸邊。東湖碼頭,就是消遣之地。來往,多是文人士子或者富家子弟,這裡顯然不是那些娼寮可以比擬的地方,也不是一般百姓可以享受之地。

  徐狗兒依然還是那般好奇的模樣,手中抱著徐傑的刀,臉上都是不由自主的笑意,口中卻還說道:「少爺,這些船真是漂亮,這可比我們縣城的趕集廟會熱鬧多了。」

  雲書桓生性涼薄,或者說雲書桓可能見過世面,便也無甚覺得新奇,只是抱著刀跟在徐傑身後。

  徐傑倒是第一次見這般場面,卻也不覺得有什麼驚訝的,要說熱鬧,徐傑見過比這熱鬧得多的地方。徐傑一邊走著,只當作長見識。

  便聽徐傑開玩笑說道:「狗兒,這裡的小娘子最是漂亮,給你尋個做媳婦如何?」

  徐狗兒聞言,並不害羞,反而縮了縮頭,面色上帶有一點怯意,只道:「少爺,這裡的小娘子,可不會嫁給我這種人。」

  徐傑自是明白,徐狗兒這是自卑。便聽徐傑開口又道:「狗兒,往後少爺一定給你娶個漂亮的小娘子。」

  剛才徐狗兒便是想都不敢想,此時聽得徐傑再說,當真有些憧憬的模樣,縮下去的頭又微微揚了起來,答道:「少爺可要說話算數。」

  徐傑回頭看著徐狗兒,鄭重其事點了點頭,便是說話算數。

  碼頭之上,橫停著無數的畫舫,船板搭在碼頭上,另一邊搭在畫舫之上。還有小廝在船下招攬顧客,有吆喝唱名的,有直接拉著來往客人攀談介紹的。小廝身後,大多也立著木牌匾,牌匾之上,寫的便是消費價格。

  只要上得畫舫,便也能聽清倌人唱曲,有酒有茶有小菜。

  這每艘畫舫的價格自然是不同的。從幾兩銀子,到二三十兩不等。但凡做生意的,終歸是有競爭的。有人競價而爭,互相比著誰家價格更低。

  也有人待價而沽,牌匾上只寫一行大字:今夜顏大家登船。

  看得這艘畫舫之下,那小廝也不吆喝,也不拉人攀談,只是站在原地等候著,左右卻是圍了一圈人。

  徐傑不免有些好奇,湊上幾步,便也看懂了個大概。這一路遊來,東湖之上,應該就屬這顏大家名頭最大了。能稱「大家」者,想來也不一般。

  徐狗兒自然往人群裡面去擠,擠得幾番,回來便與徐傑報告:「少爺,這裡上船不收錢,收詩詞。說是詩詞好的,不要錢就可以上傳,詩詞不佳的,多少錢也上不得船。」

  徐傑點頭笑了笑,說道:「這叫營銷。」

  徐狗兒摸了摸腦袋,疑惑道:「少爺,什麼銷?」

  徐傑並不再答,只是抬頭往人群裡看了看,便也在決定要不要上去。

  「少爺,這裡好,不要錢,大便宜,不撿白不撿,少爺隨便寫一首,到別處還要花好些銀子呢。」徐狗兒不懂什麼營銷,只當是有便宜撿。便也是知道自家少爺寫詩詞之類,信手拈來。

  徐傑笑著問道:「且再看看有沒有題目?」

  徐狗兒聞言,又往人群裡擠進去,便是去問問是個什麼題目。

  徐狗兒去問了題目,此時卻有一個漢子走到徐傑附近,打量了一下徐傑這一身儒衫,隨後又往前湊到徐傑近前,笑臉開口問道:「這位公子,小的這裡有散,不知公子要不要買上一點佐酒?」

  徐傑早已知曉有人湊到了面前,卻是聽得這人話語,不明所以,反問一句:「散?什麼散?」

  聽得徐傑這麼發問,這漢子又笑了笑道:「想來公子是外地來的,如今大江城裡,文人士子最是流行以散佐酒,若是服用一些散,便是通體發熱,全身舒暢,再喝酒,那更是如神仙一般的享受。公子初來,往後結交文人朋友,必然少不得這散。公子一定要買上一些,方才能融入大江城的文人圈裡,方才好交朋友。」

  徐傑聽得雲裡霧裡,便是又問一句:「到底是什麼散,這麼好?」

  這人從懷中掏出一個紙包,小心翼翼打開之後,露出裡面黃白色粉末。口中笑道:「此乃魏晉君子之風流也!」

  徐傑方才會意過來,口中再問:「五石散?」

  「然也,公子買上一些,今日服用一些,來日便還想再買。」這人見得徐傑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也就不再多說,直接問買不買。

  徐傑面色一沉,揮了揮手,口中怒道:「這種東西,離老子遠一點。不長眼個玩意。」

  徐傑顯然知道什麼是五石散,當真也是魏晉君子之風流。魏晉名士,許多服用這五石散,吃下去之後,便是渾身發熱,需要運動來發散體內的熱氣。也能給人帶來許多享受,比如燥熱上頭,讓人精神矍鑠,若是再喝點酒,當真讓人飄飄欲仙一般。還能讓人肌膚白皙通透。傳言還兼具一些壯陽的效用。

  魏晉之名士,上到達官顯貴,下到山野隱士,吃這五石散的,當真不在少數。從王謝之家,到竹林七賢,皆無例外,乃一時之風尚。卻是這東西,其實是礦物,石鐘乳、紫石英、白石英、石硫磺、赤石脂,便是五石,再加其他輔藥,便成五石散。這東西,也不知害了多少人的命。這五石散,就是古代的毒品。

  徐傑本以為這東西在隋唐之後就不流行了,卻是不知這大華朝忽然又流行起來了。此時還有人當面來推銷。待得徐傑弄明白過來,便是憤怒一言。

  那漢子見得徐傑惡語相向,便也面色一變。賣五石散這種東西,顯然也不是正道之人,被一個外地人如此喝罵,買賣不成,便也不多忍,口中說道:「小子,爺好心好意教你快活,你倒以為爺好欺辱,怕是少有人整治過你,非要犯爺的渾?你可知曉這大江城是哪個說了算?」

  徐傑聞言,便是氣不打一處來,五石散,雖為藥方。也是早已公認的不得瞎吃的東西,魏晉到隋唐,幾百年害人無數,也是前人早已摒棄了的毒物。而今又有人賣到徐傑頭上來,便是擺明來害自己。聽得這人還要出言威脅,徐傑正欲發作。

  身後的雲書桓卻是往前走得兩步,把抱在懷中的刀晃了晃。

  那漢子看得雲書桓手中的刀,往後退得一步,卻是也不虛,開口只道:「莫讓爺回頭再尋到你們。」

  說完漢子轉身就走。徐傑回頭看得一眼雲書桓,搖了搖頭,只道:「那是害人的東西。」

  雲書桓點頭答道:「我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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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與刀第二十九章姐弟與馬子良

    徐狗兒抱著徐傑的刀,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說道:“少爺,命題就是這湖。”

    徐傑聞言抬頭,便正看見一個小廝從船上下來,口中說得一個名字,便有一個文人大喜,隨著這小廝就往船板而上,身後也還跟著一個下人。

    看到這裡,徐傑方才開口道:“狗兒,且去前頭取個紙筆來,今天帶你上船去見見世面。”

    原來最後讓徐傑決定上船看看的原因,還是看到頭前那人並非一個人上去的,而是帶著下人一起上船的。如此徐傑便也能帶著雲書桓與徐狗兒一起上去。

    徐狗兒聽得徐傑說要帶自己上船去看看,哪裡還有不願意,便是又往人群之中擠去。此時圍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徐狗兒想擠進去,當真還要費上一番手腳。

    詩四句:雲天卷舒波有色,菰米蘋花似故鄉。初到念歸歸未得,好風明月一思量。

    這首詩,其實來自一首殘句,徐傑也想不起哪裡得來的,便補齊之後,改了改,已然成詩。菰,便是茭白,蘋花,也是水生植物。就是看得湖中的景象,與故鄉水中景象無異。卻是剛剛才到得這裡,思鄉也回不去,好風明月一思量,反倒顯得一些灑脫。

    這首詩,自然是上得了船的。

    畫舫若是比那些茶樓之類,其實算小,甲板中間,一個小廳,便是今夜娛樂之所。

    徐傑進得小廳內,左右打量起來,兩列桌椅,總共不過六桌。頭前一個小台子,也不過四五步見方。若是二樓,還有雅間,便是大家閨房,與那顏大家獨處之地。甚至也有可能一親芳澤。

    不過徐傑大概也知道,如顏大家這種花魁人物,便也不可能真的給人一親芳澤了,若是一親芳澤之後,那便是身價暴跌,也就做不了這等詩詞營銷之法了。

    真正的花魁大家,便也多是這般,越是潔身自好,便越是身價倍增,越是讓人趨之如騖。不過這青春幾年時光,流落風塵之地,大多數終究也還是苦命人,比不得良家女子那般安安穩穩一生終老。

    小廳之內,已然坐了三張條案,徐傑帶著雲書桓與徐狗兒坐在了右邊第二張,一張案桌,便也就是一個人所有,桌案分大小,前面一張大的是主人坐的,後面一張小的便是隨從坐的。另外兩張桌上之人,顯然是熟人,還在互相攀談著,有禮客氣。

    徐傑自是不認識這些大江士子,也就沒有了寒暄。

    此時也有小廝上前來,手中一張硬紙,便是菜單了。這小廝還在一旁為徐傑介紹著茶水、瓜果、點心,小菜,還有酒。顯然這小廝也了玲瓏,知道誰是生客,誰是熟客,誰需要介紹,誰不需要介紹。

    倒是明碼標價,只是價格不菲,聽得徐狗兒喃喃道:“原道是撿便宜,原來是宰人的店。”

    徐狗兒這一語,便聽得那介紹的小廝眉頭一皺,卻也不說話,顯然是經常遇見這種情況,也就見怪不怪了。卻也知道文人士子,多好臉面,不可能在顏大家的畫舫之上丟臉面,這錢花得起花不起,便也是要花。

    只因為這顏大家,乃是大江第一號的花魁人物,連大江郡守孫思潮都曾經為其填過詞牌。這顏大家的畫舫,就是所謂的士子出名之處,但有大作每日被這顏大家喜歡,每日傳唱,在這大江城不出名都難。

    名士名士,便也是這麼個名士。出名了,自然也有好處,不說臉面上的事情,便是參與科舉的時候,先後的排名上,也能讓那些考官有個印象分。若是再來個喜好山水,不願朝堂,那就更是名士風範了。

    徐傑聽得徐狗兒喃喃之語,搖頭淺笑,便與那小廝開口:“酒來一壺紹興花雕,茶水就上一壺杭州龍井,點心小菜你看著上就是。”

    徐傑上這艘船,顯然早就知道船下雖然沒有明碼標價的花費,而是以詩詞為船票,但是上船來,必然是少不了要花上一筆的。畢竟開畫舫的,就是為了賺錢。

    小廝聞言,面色轉笑,頭前還以為這位公子大概是會猶猶豫豫,點上一些東西撐一下場面而已。不想這位公子當真大方,都點最好的,點心小菜還叫隨意安排。連忙說道:“公子,一看您就不同凡響,江南的酒與茶,便是最好的。我們的花雕與龍井,都是地地道道的江南產,不像別家的以次充好。我們顏大家每年到得秋天,都會下江南去與江南的士子們交流兩月,順道買些好酒好茶回來。稍後公子您且品鑑著。”

    顯然江南文風鼎盛,江南的士子,就是天下士子的風向標,連帶著江南的東西就水漲船高。

    不想徐傑搖了搖頭道:“花雕算不得好酒,過於寡淡了一些。龍井倒是好茶。”

    小廝聞言一愣,便又賠笑道:“公子品味不凡,稍待,小的這就給您先上龍井。”

    花雕到底是不是好酒,自然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顯然徐傑還是比較喜歡鄉下釀造的谷酒,能燒喉嚨的那種。

    上船之人,便也越來越多,卻是這些人似乎大多都互相認識,即便有不熟悉的,也介紹來介紹去,這大廳之內,似乎都是熟人了。

    唯有徐傑一人端坐,沒有一個熟悉之人。卻也知道今日能上船的,多少也是有點才華的,不說文采多麼好,至少也在一般水準之上。

    五張桌案已然坐滿,再上一人,畫舫就要離了碼頭,往湖中行去。那顏大家自然也要出來會客了。

    卻是這再上船之人,讓徐傑有些意外。

    兩個少年公子,怎麼看都怎麼眼熟。徐傑還回頭去看了一眼雲書桓,見得云書桓也正在打量著新進來坐在一張條案上的兩人,便是哈哈一笑。

    雲書桓見得徐傑這般笑,開口道:“船已離岸。”

    徐傑聞言更是大笑,雲書桓的意思,就是叫徐傑不要再去拆穿被人女扮男裝了,再拆穿,讓那女子尷尬,便是想離開都離開不了。

    徐傑答道:“這里當沒有那老頭拉著二胡唱淫詞艷曲,也就不必尋那樂趣趕人走了。”

    待得徐傑話語說完再回頭,只見眼前已然有個少年走到了頭前,拱手一禮,開口說道:“誒,果真是徐兄,剛才還以為認錯了,能在此地再見徐兄,幸會幸會!上一次多有唐突,還望恕罪勿怪。”

    徐傑倒是沒有想到這個歐文峰會主動上前來打招呼,也是起身回了一禮,笑道:“歐兄見外了,上次在青山,也是在下託大了一番。你家哥哥見了熟人也不上前來,可還在生那天的氣?”

    歐文峰聞言,面色一窘,隨即又一個笑臉,往前湊了湊,連連擺手低聲說道:“徐兄見諒,容家姐今日見見世面,切勿再拆穿了。”

    徐傑聞言點了點頭,往對面第三桌看了看,便是這一看,就讓那女扮男裝的歐青把臉埋了下去。

    徐傑連忙收回眼神,只道:“上次唐突,還請歐兄替我給你家哥哥賠個不是。”

    歐文峰聞言,輕鬆不少,便更顯幾分熱絡,開口說道:“徐兄見外,我先去陪家兄安坐片刻,也把徐兄言語帶到。待得酒上來了,再來與徐兄痛飲。”

    歐文峰說完拱手一禮,徐傑便也回禮。

    待得歐文峰迴去落座之後,徐傑倒是也看出了歐文峰與這在場眾人其實也不熟,也無人上前與他招呼寒暄。這一點,有些出乎意料。按理說歐文峰應該是這大江城的里大戶人家子弟,又能習文作詩詞,應該是與在場眾人有交集的。

    不得片刻,歐文峰拿著酒杯又過來了,開口笑道:“家兄託我敬徐兄一杯,說那日徐兄所言,家兄回來思前想後許久,覺得極為有理。為賦新詞強說愁,著實不可取。江南楊立新,落了下乘。”

    徐傑倒是沒有想到那歐青會說這麼一番話,也端起酒杯,見對面歐青正在看自己,便拿酒杯與之示意了一下,方才與歐文峰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再開口:“你家哥哥著實不凡,能拋開辭藻華麗,看詩詞之本質,想來詩詞水平也是極佳。來日若是有幸,當切磋一二。”

    歐文峰聽得徐傑誇自己姐姐,便如誇自己一般,滿臉是笑,只道:“徐兄,我這便把你的話帶過去。”

    說完歐文峰一人又轉頭而回。

    待得歐文峰落座與歐青耳語幾句之後,便聽歐文峰忽然大聲說了一句:“徐兄,家兄說今日機會正好。”

    徐傑聞言與之點頭笑了笑,透著船艙之外最後一點夕陽餘暉,打量著那叫歐青的女子,唇紅齒白,鼻樑小巧挺翹,雙目水靈有神。當真長得極美。

    只是那故意塗黑了一點的面色,有些煞風景,上次遇見,便是白皙得緊。這一次故意塗黑了一些,顯然是汲取了上次被徐傑一眼看出來了的經驗。若是徐傑靠近,更會發現歐青身上,脂粉氣味一點都不剩了。當真是吃一塹長一智。

    忽然徐傑目光被對面第一桌吸引了過去,只見一人從懷中拿出一個紙包,打開之後,便是那黃白粉末之物,正是徐傑上船之前看過的五石散。

    這一幕,看得徐傑眉頭大皺。那人還起了幾番豪爽的動作,起身與幾個熟人一人分了一點。

    甚至也走到徐傑面前,開口說道:“這位兄台,在下馬子良,幸會。”

    文人這般打招呼,本也正常,皆是朋友,也就是這般的程序,只是徐傑看著這個吳子良手中的五石散,便是失了那份結交之心。只是冷冷說道:“青山徐傑!”

    馬子良本是想上前來結交一下這個還帶著兩名佩刀隨從之人,見得這人冷言冷語的,露出一個不爽的表情之後,大袖一拂,便也不再多說,轉頭又往歐文峰那邊而去。

    歐文峰自然是極為有禮有節與之回禮。

    便聽馬子良說道:“歐賢弟,聽你口音,便是大江本地人了。頭前從未見過,今日有緣,聚於顏大家畫舫之中,稍後同飲幾杯,來日你我就算是好友了。”

    歐文峰便也客客氣氣說道:“能結識馬兄,也是有幸。”

    便看馬子良手拿打開的紙包,便往歐文峰面前一個小碟子倒去,口中說道:“以此佐酒,今夜最是逍遙暢快。歐賢弟試一試。”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3-17 21:5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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