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南宋風煙路 作者:林阡(連載中)

 
Babcorn 2018-2-12 21:52:1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71 9090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4
第205章 危敵四伏

    闌珊和越風二人扶著越野出了裡屋,闌珊輕聲道:「他們四人都受了傷,越大俠是中毒,沉夕哥、林少俠和鳳姐姐都是受了內傷,好在都無性命之危。」

  勝南看楊鞍有些沮喪,輕聲道:「若不是山路難行,後援來得太遲,那幫奸細跑不掉的,不過幸好妙真的病情有了好轉,鞍哥不必擔憂。」

  李君前關切地問:「越寨主是中了何毒?」

  闌珊回答:「厲夫人說,是一種毒花配製的『冰美人』,不過越大俠內力很好,將毒素一直逼在要害之外,恰好司馬幫主身上有解藥,總算可以替他驅除。」

  慕容荊棘李君前皆是一震,齊道:「冰美人?!」冰美人,是啊,曾經,有一個女孩,讓他李君前為瞭解藥日夜操勞,心力交瘁,令他幾乎放棄比武大事,差點和眼前的慕容荊棘撕破臉,卻又為何、他要和那女孩各奔天涯,再難相見……

  司馬黛藍帶著幸災樂禍的語氣責慕容荊棘:「慕容山莊到底還是成了金人的天下。」

  慕容荊棘一愣再一笑:「唐門的毒藥金人難道沒有用過?司馬幫主的見解未免太狹隘。」

  金陵沒有在意她話裡對唐門的不敬,一笑置之。

  李君前憶起白翼的那本放翁詩,想到這麼厲害的毒王在這裡,趕緊讓白路將那遺物取出來:「厲夫人,這是我師父的遺物,我想請教一下書頁上的毒藥是什麼……」

  金陵看白路將盛放詩集的布包打開,幾乎一眼就看了出來:「這是一種慢性寒毒,名叫『陰間草』,是中原所沒有的。如果不久經時日它不可能風化為人所見。白老幫主應該是慢性中毒。」

  白路呼吸急促:「『陰間草』……」這個名字,本就很寒。

  「又是寒性的毒藥……」勝南蹙眉,「透骨芯、冰美人、陰間草,吟兒,你記得嗎?你師父和我爹中的毒,也是罕見的極寒之毒,他二人都是流血不止、周身發寒而死的……我總覺得,金人有陰謀,他們的毒藥,最近偏向於這一種寒性劇毒,不管是急性的,還是慢性的……」

  金陵一震:「他們難道是想配製寒火毒?」

  「寒火毒……」吟兒一愣,「那是什麼毒……」

  金陵輕聲道:「寒火毒是我母親胡氏家族中毒性最厲害的兩種毒藥,顧名思義,若中寒毒,必將受冷寒之苦,內力體力耗竭至死,若中火毒,是周身發熱……」

  「那其實,也不算有多麼厲害啊……」吟兒說。

  金陵一笑:「你不要小看了它們的名字淺顯,配製可就難了,能被胡家看中揀選的毒藥,無論花草蟲獸,定然是當世毒性最劇,殺人最猛,起碼有千百種,要互不相抗,聚而又產生新毒,而且製備寒毒、火毒的過程比找藥更苦,幾百個環節什麼時候要合作什麼時候要隔絕,選擇什麼地點什麼天氣,都十分講究,其實,也是我母親沒有完成的遺憾……」

  「為什麼你們製毒的人要這麼精益求精呢,普通的毒藥,已經可以毒人了,你們那麼高的追求,一點也不實際。」吟兒搖搖頭。

  風行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從事哪一行,就該鑽研哪一行,這樣咱們的毒術才能和對手們一塊進步,達到鼎盛。」

  「可是這樣的追求,結果是為了害人呢。」吟兒面帶難受。

  「是啊,寒火毒一旦問世,可以將我們人世毀滅。」金陵點點頭,方才都舒緩了一口氣的廳中眾人,全部都被這句話吸引回去:「人世毀滅?」

  「是,寒毒冷,火毒熱,寒火一遇,中毒者隨刻就內臟腐爛、血脈逆轉,只要中毒者一死,毒素就把他全部吞噬並迅速蔓延,他的屍首就會成為一個劇毒的禍害,把死亡的威脅世世代代傳遞下去——屍首上的毒不必通過接觸,也許通過空氣傳播,隔著幾個山頭就一樣能把人害死……其實人的命,不就是這麼脆弱?」金陵的話語裡,傳遞出一種不可辯駁。饒是她毒術高超,對寒火毒的強效也不由得畏懼三分。

  幾乎人人,噤若寒蟬。這從沒聽說過的兩種毒藥,他們不可以懈怠,萬一金人搶在他們之前配製成功,再在抗金聯盟裡大肆傳播,到時候刀槍棍棒都還在,可是人盡成屍骸!

  吟兒毛骨悚然:「陵兒,你說,這世上會不會有人已經將寒火毒配製成功了……」

  「這……」很難說。

  一直沒有發話的沈延突然說:「如果真的有,倒還真的存在一個。吟兒,你和大師兄在雲霧山比武的時候,我們有幾位師兄也去師父身死的地方查看過,師父屍骨裡殘餘的毒藥,比幾位師兄見過的要厲害萬倍,而且你說連林楚江前輩和師父都立刻身死的……那麼這種毒,會不會就是寒毒?」

  柳五津點點頭:「事實上,咱們短刀谷也實在不知道那是什麼毒,見所未見,或許還真的就是寒毒。」

  「如果是,那麼我們得盡快把那個叫胡弄玉的女人捉拿回來。」厲風行說。

  「捉拿回來?!」吟兒冷笑,「看到她我就宰了她!殺了人又躲起來,算什麼英雄好漢!」

  勝南心裡一陣疑惑,對啊,一年多了,那個叫胡弄玉的女人沒有藉著殺死紀景的機會出道。那麼,她會在哪裡呢?又是為了什麼如吟兒所說「躲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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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五津忍不住要岔開剛才的話題去尋另一個答案:「對了,是什麼人那麼厲害,你們三個人都受了傷?」

  越風亦一直沒有停止過內心的疑慮和震撼:「現在想來,心有餘悸,差一點,死的就不是石暗沙而是我,他會把我切成兩段……」

  「是啊,他內力也很厲害,震得半塊山崖差點就掉下去,他為什麼嗜好拿手掌當牛刀呢……想來是有些害怕……」吟兒面露惶恐。

  「不錯,他的內力在黃鶴去之上。」勝南補充。

  柳五津沉思片刻,哦了一聲:「原來是他……」

  「柳大哥知道他是誰?」眾人均奇,勝南先問。

  「他叫東方雨,是金南第二的武功,你們真是好運氣,這麼多年,在他手下逃生的只有一個人,你們逃了三個……」

  「那個逃生者是誰?」吟兒好奇地問。

  柳五津小聲道:「那個人是當代一位最風liu倜儻的大叔……」

  眾人均笑道:「哦。」

  「你們猜到了啊?」

  「一定不是你啦。」吟兒笑他。

  柳五津亦哈哈大笑,將頭腦後面那道著名的「柳五津傷口」給吟兒看:「這道傷就是我當年好勝心強,自己撞過去找死。他一掌劈下來,我腦袋就開了花。」

  「當世武功,數何人最高呢?咱們老輩有肖逝易邁山柳五津,小輩也有天驕,而金國的南北前十,是不是標誌著金人武功的巔峰呢?」沈依然問。

  柳五津首次被與肖逝易邁山相提並論,十足高興,滿面笑容:「唉,金國豈止南北前十……金國的人才,不比咱們少啊,只是有些人很張揚,有些人就比較神秘,以後要找個時間,把金國的人才都講述給你們聽呢,不過關於金國到底有哪些人將要入陣對敵,軒轅九燁保護得非常隱秘,咱們很少探得到。」

  「軒轅九燁?!哼,我在金國聽人描述過他相貌,不就是那個鬼兮兮的白衣男人,時時刻刻裝神弄鬼,早晚有一天,我要好好地整一整他,看看他是真的鬼兮兮,還是假的鬼兮兮。」吟兒想起軒轅九燁在獄中搞的那一套引誘,實在是沉不下心。一定得找一天向軒轅九燁復仇!

  柳五津聽她給號稱勇猛無匹的毒辣天驕軒轅九燁起了一個這樣「鬼兮兮」的綽號,不禁愕然,其實,她叫勝南「妖邪」,叫越風「怪物」,叫君前「二大爺」,那麼叫自己「無良馬賊」已經算非常非常客氣的了,不接受還能幹什麼……

  

  夜幕降臨,月像熬紅的眼睛。

  李君前、白路站在海岸邊上,白路濕了眼眶:「我一定要殺了那個敢給爹下毒的內鬼!」

  「其實,我已經知道那個人是誰。」君前嘆了口氣,輕聲道。

  「什麼?!」白路一震,「你說什麼?」

  「誰能知道師父每天必讀放翁詩的這個嗜好?」君前轉頭看她,「那個時候,日夜不離師父的人能有幾個?那個時候一心鑽研寒性毒藥的人能有幾個?師父帶著他一路從荊湖北路到建康來,還把一個很重要的賞心寨給了他!」

  「不……不是他,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是賀敢叔叔?!」白路驚詫地連連否定。

  「師父對他沒有防備,師父當他是最好的朋友,我就覺得奇怪,為什麼小秦淮最初一盤散沙的時候賞心寨能獨自不參加混戰,後來咱們和雲之外前輩爭執遷移的時候,為什麼偏偏是賞心寨在鬧奸細……現在,我只能靠唐鑫、路中、大小橋三方把他牽制著,萬一有事,賀敢附近沒有人壓得住他,因為,賞心寨是我們小秦淮最厲害的一支隊伍。」

  白路聽他分析,知他早已在懷疑賀敢,輕聲問:「那麼,我們該如何是好?賀敢他軍紀嚴明得很……」

  「他現在時機不成熟不好動手,我要在金人發號施令之前物色一個可以壓得住賀敢的人,替下鳳簫吟插入賞心寨裡去!」君前其實心裡早有了一個定論,他要找的幫手,武功上必須和勝南不相上下且要定居於淮南不變!

  可遺憾的是,這個也許可改淮南勢的人,現今要在淮北蒙受不白之冤……

  風中傳來一曲歌,銜葉之聲。

  白路泣道:「以前爹也吹給我聽過……」

  君前聽見那首古曲,忽然也平添感傷,遙遠的她,如今還在長途奔波之中嗎,還是已經回到了她的深閨,也在仰望著殘月遺憾著這一次她的赴宋之旅,她做回了美麗尊貴的公主,卻也偶爾要為從前流淚是不是……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4
第206章 天之設定

    屋外,山澗中的月亮與夕陽一樣通紅。

  東方雨對著這樣淒慘的景象,黯然嘆了口氣。

  他要幫助他的內鬼掩飾罪行,就必須置唯一的證人於死地,唯一的證人,楊妙真,這個六歲的小丫頭。

  如果金南第二的東方雨要出手直接殺一個小孩子,可謂易如反掌。只是這個小丫頭身邊,卻高手如雲,連他東方雨,也不得不忌憚三分,上次的絕頂一戰,他看清楚了他年輕的對手們,個個來勢洶洶!

  卻說這東方雨有一個金人皆知的特點或者說毛病,那便是在每一戰之前都要占卜勝敗的機率,於是手下門客無數,巫師法師算命卜卦之徒就佔了很大的一部分,這次對楊妙真的生死,東方雨也依然不例外地在門客之中尋求解答,結果,卻得到一個驚人的答案,所有人的話都一致:「那楊妙真非但不死,還注定了是要替蒼梧山解圍之人,也注定在日後危害我大金……她命中大劫已過,再難有劫……」

  果不其然,楊妙真的病情日漸好轉,內鬼越來越害怕,東方雨則愈發脾氣暴躁,一發而不可收。

  東方雨長嘆之後,突然想起了某門客的話來,「天命危金」,這小丫頭將來真的會危害大金?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白衣男人走到他身後,也面對著天空,他只是伸出他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勾勒著月亮的輪廓:「真美,這殘缺,這慘烈,這血腥。」

  東方雨轉身看他這次的搭檔,軒轅九燁。軒轅九燁,他隨意的一句話,就可以覆滅一支軍隊。

  「東方大人這幾天一直在替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算命,這有什麼必要?」軒轅九燁笑著回頭看他,雙眸裡透著一股邪氣,「你總想著如何去把前路的坑填平,為何不試一試如何去鋪後路?」

  「我現在,的確是孤注一擲啊,我選中的那個人,這麼多年一直沒有大的過失,如果失去他,我們什麼都來不及,我只是寄希望於他不要投降地太快……」

  「可是,林阡一定會逼著他很快就投降……」軒轅九燁冷冷地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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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盡,妙真從昏睡中清醒,痛哭著鑽到楊鞍的懷裡去:「哥哥,哥哥,以後妙真聽你的話,再也不偷懶,妙真要練好武功,不要被人欺負!」

  勝南興奮地進得屋來:「妙真,你終於醒了!」

  「勝南哥哥……」妙真哽嚥著,「真好……真好……」

  楊鞍嘆了口氣,將她安頓好了:「妙真你先睡吧,哥哥和勝南哥哥說句話,立刻回來陪你。」

  出得門來,楊鞍捏緊了拳頭,勝南看見他歷盡滄桑的臉上充溢著受傷和憤怒,輕聲問:「妙真她?」

  「是張夢愚那個小子!為了撫今鞭不擇手段,見她美貌就把她一同擄到蒼梧山來,妙真當然要反抗,張夢愚就虐打她,最後把她關押了起來,張夢愚那個畜生,他死有餘辜,我恨不得把他從墳墓裡挖出來重新凌遲!碎屍萬段!」

  「妙真她才幾歲……」勝南聽著聽著不由得也大怒,「早知如此還管什麼,早就該把張夢愚殺了!」

  「你叫她怎麼忘記這陰影,這麼小的女孩子,又沒有什麼武功,張夢愚簡直沒有人性!沒有人性!張潮也是,妙真說,張潮有好幾次明明在場,卻只笑著看張夢愚打她!他們父子兩個,都沒有血!關了妙真之後,幾乎把她活埋在這裡,她怎麼活下來的,她自己也不知道……」楊鞍冷冷地哭。

  「鞍哥,時間也許可以把這記憶沖得淡一些,我們要吸取這個教訓,以後好好地保護妙真,也要教她學會自保,萬不可再被人擄去。」勝南從身上將那本《白氏長慶集》取出來遞給楊鞍,楊鞍一愣,顫聲讀:「白氏長慶集?這是什麼?」

  勝南一笑:「雙刀的精髓就在這裡啊,妙真的悟性很高,也許可以幫助她。」

  「可是,你自己呢?」

  「我把還沒掌握的都抄了下來,你拿去吧。」勝南笑著安慰他,拍拍他的肩背:「鞍哥,我的眼光很挑剔,首席大弟子,當然要挑悟性最高的。妙真最喜歡梨花槍,恰好現在槍神穆子滕也在蒼梧,有空鞍哥也可以把妙真交託給他學幾槍,穆子滕雖然記性差,可是人很單純,沒什麼架子,想必不會拒絕。」

  楊鞍轉憂為喜,嘆了口氣:「我代妙真好好地謝謝你。勝南,真不後悔認識你,那個時候,咱們還都是街上溜躂的小混混啊,一轉眼十幾年,事情竟然還有變化。」

  勝南憶及過去,不免也一陣感觸。

  

  楊鞍面色忽然變得凶狠,壓低了聲音:「咱們要不要想一想,如何對付張潮?要知道,妙真就是最好的人證,張潮逃不掉!我說什麼都一定要殺了張潮!」

  「其實我和柳五津合議過,最安妥的方法,是打草之計以退蛇。」「張潮為草,金人為蛇?怎知打草之後蛇必退?」

  「不出意外,金人和張潮的合作多年,應該只有他一個傀儡值得完全信任,如果張潮在短期內投降招供,金人來不及應變,只可能撤離,解決暴亂,不費一兵一卒。」

  楊鞍領悟地點頭:「是啊,金人應該是把籌碼押在了張潮的威望上,萬萬想不到他也會有行事不慎的時候,其實,二十多年來我也一直以為他和他哥哥張海一樣,是眾望所歸的領袖……他表現得一直很正常,該喜則喜,該怒則怒……可是,真是老天長眼!若不是妙真被撫今鞭牽連,我也不會發現他原來是道貌岸然……」

  勝南一怔,是啊,若不是當時在黃天蕩與越風的一面之緣,他也不可能在一開始就全心信任越風,若不是吟兒當時對抗金懦弱到孔望山閒遊碰巧與越風得遇,恐怕到如今信任越風的都只有勝南一個而已……這一切,真是天之設定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4
第207章 撲朔迷離(1)

    清晨,天上稀稀落落只有幾顆星,吟兒單獨一人往張潮府邸走。

  妙真的指證顛覆了張潮。此時此刻,幾乎每一位先前半信半疑的首領,都覺得勝南君前金陵先前分析得沒有錯,站到了無辜的越風這一面來。只不過,雖然真相呼之慾出,嫌犯卻仍然企圖掩蓋事實,死咬著越風不放。

  張潮到現在還要牢牢地霸佔掌門人的地位,顯然是因為後面有金人在指教。如果他承認了一切罪行,金人就喪失了傀儡。道理很簡單:金人是埋伏在張潮後面的蛇,但是,失去了傀儡之後,再強大的金人,也將淪落到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下場,再難以實現他們的計畫。所以大家商議之後,都贊同先發制人,在張潮和金人取得下次聯繫之前,逼迫他承認一切事實,繼而逼得金人無功而返。

  吟兒此刻肩負任務巨大,正是利用自己盟主的威力去「打草」,自信滿滿做先鋒,是因為不懷疑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張潮若是被逼著立刻狗急跳牆了,很多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許多爭端就能夠消弭避免,也終會是吟兒作盟主之後又一個很大的勝仗。

  轉了個彎,卻忽然看見越風像心有靈犀似的站在張府門口對她微笑。

  他很少微笑,他好像不大善於控制他的面部表情,尤其在她的面前,他居然有那麼一小會兒的不知所措。她萬萬料不到那個沒有魂的怪物把魂拾回來的時候,竟然願意把魂全然交給她。不,不管怎麼說,她都不可以接受……

  其實,越風心裡又何嘗不清楚,她,有一個值得她深愛一生的未婚丈夫。他也明白,她,只給他一次當兄長的機會。

  「你是為了我,去和他攤牌?可是很難是不是?」越風低聲問。

  「難什麼!不止我呢,如果我逼供不成,後面有他們跟著,車輪陣,早晚把張潮打到說實話,越風,你放心。」

  「我已經很放心。」越風臉上寫著一種不可思議,「我只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麼可以為了我這麼做。林阡,李君前,厲風行。」

  吟兒蹙眉聽,聽罷忽然舒展了開來:「所以啊,你不要再不信陌生人了,你是他們要保護的人才。你可明白了?」

  越風沒有點頭或搖頭,只在她身後一定的距離裡隨她一起往前:「我只是不放心你,你身上還有傷,我和你一起去見他。」

  吟兒知道,那個距離,是一種照顧的距離,一種不打擾的距離。那是他越風能給她鳳簫吟的,林阡無心給,林陌無力給,瀚抒無緣給。

  

  於是一併往張潮的屋前去,越風欲叩門,門卻虛掩著。

  張潮正對著他們危坐桌側,本是閉目養神的:「你們來做什麼?」

  吟兒哼了一聲:「你都可以縱容你兒子那麼放肆地囚禁楊姑娘了還有什麼歹事做不出來?!你也想不到,你的乖兒子會那麼不正經扯你後腿吧!老實交代,你哥哥是不是你殺的!不要再浪費咱們抗金聯盟的時間了!」

  張潮狠狠瞪了越風一眼:「你這逆徒好大的本事,竟然能夠利用到武林的盟主,把她牢牢拉在你身邊,你的用意,真是深不可測!」

  吟兒不禁一愕,萬料不到張潮不僅死不承認,還要誣陷越風存心拉攏利用自己!天啊,自己也不像張潮說的那麼昏庸,輕信了越風的美人計、所以站錯立場冤枉好人吧!

  越風亦冷冷地抽鞭直指張潮:「你以為蒼梧山還像過去一樣你隻手遮天!?你隨便找一個人就替你墊背!?」張潮猝然間微弱地慘叫一聲,瞪直了雙眼:「越風!你……你!你暗算我!你……」驀地噴出好幾口鮮血來,即刻身子一歪,從椅上徑直摔落!

  吟兒大驚失色,要上前查看,越風一把拉住她,張潮劇烈抽搐著倒在地上,冷笑著:「越風……我化作厲鬼……也饒不了你……」說罷嚥氣,腦袋一垂,再也僵硬不動……

  這突如其來的死亡一幕,使得鳳簫吟驚呆當場,腦中一片空白,思緒翻來覆去:她不明白啊——張潮是她所認定的凶手,是逐月山莊的內鬼,可是,張潮卻在真相大白之前,忽然暴死!而且,他是怎麼死的……

  不知過了多久,吟兒才被身後傳來杯碗的落地聲驚醒,緊接著只見那李辯之匆忙奔去試探張潮鼻息。越、鳳二人一冷漠、一震驚地站立不動,卻見李辯之驚慌滿面地回過頭來厲聲咆哮:「越風!你殺死二老爺!你又殺死了二老爺!」

  越風輕輕拉著吟兒示意她不要上前去,漠然看著眼前的一切:「當初師父死的時候,你們不也是這樣就指定了我?」

  「你還需要賴什麼!方才這裡沒有外人,出這銀針傷二老爺的除了你還會是誰!大夥兒來人啊!越風又殺人了!這回是人贓並獲啊!盟主,你也親眼所見,難道有假?難道你還要庇護他!?」李辯之從張潮心口把一根沾毒的銀針拔出來,在陽光的照射下,光線猛烈地刺激吟兒的心和眼。

  吟兒呆呆地看著張潮屍體,許久也沒有緩過神來,她徹底心亂。事情似乎和她先前想的完全不一樣了,越風抽鞭的時候張潮中毒針,她親眼所見,周圍也的確沒有外人——可是越風為什麼要殺張潮呢,而且,憑越風的鞭法,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殺死張潮,不必用暗器,再者,他殺張潮,到底為了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4
第207章 撲朔迷離(2)

    吟兒的腦中一片混亂,她越想下去,整片事情就越不對勁……

  循聲而來的張家徒弟,看見張潮屍體,哪個不是憤慨仇恨幾欲將越風立刻就地正法?!李辯之瞪大了雙目,怒吼著衝到越風身前:「眾位同門聽著,咱們要殺了越風,為師父和師叔報仇!」響應聲即刻此起彼伏,吟兒詫異地深陷當中,自身難保。

  越風一如既往地不予辯解:「隨你們怎麼說,他不值得我殺。」

  李辯之流著眼淚惡狠狠地瞪了鳳簫吟一眼:「盟主,我希望你不要一心一意護著越風!因為你也是幫凶!」

  「幫凶!幫凶!」

  越風先前還面無表情,忽然動怒,一鞭直抽向李辯之手臂,刷一聲打上去毫不留情,李辯之血流如注,驚呆著慘白著臉摀住傷口連連後退幾步:「越風……你!你!還敢當眾殺人!」

  「你可以說我是凶手,但不可以叫她幫凶。」對誣陷侮辱,越風向來無動於衷,可是這一次不同,這一次要不連累自己心愛的人。

  

  「怎麼會這樣?」「出了什麼事?」首領們接二連三地聞訊趕至,屋子裡頓時擠了一大群人。

  金陵摀住鼻,從張潮的胸口拔下另一枚相同的銀針,忽地受不了血腥味,掩口奔出去,風行大驚,趕緊追出去:「陵兒……」金陵控制不住地在偏僻處嘔吐,有些虛弱地倚牆而立:「把這支銀針還給他們,張潮死於一種名叫『蝴蝶谷』的毒藥,也是性寒。」

  「你沒事吧?」風行一臉緊張地問。

  「沒什麼……」陵兒臉色蒼白地回答。

  

  「處決越風!處決越風!」一片嘈雜聲裡,越野怒不可遏地喝止:「夠了,別再吵了!」

  李辯之哼了一聲:「越野寨主,你曾經說過,你會大義滅親!現在證據確鑿,你還這麼偏執作甚!」

  「我看事情還有許多疑點,必須慎重地考慮。」吟兒輕聲說。

  「國有國法,家有家規。越風要用咱們張家的家法處置,你們首領不必干涉!」群龍無首的逐月山莊,李辯之終於即將猴子稱王。

  「笑話!越風是我們越家的!」沈絮如微笑著替越野說。

  勝南環視四週一刻,嚴厲地看回李辯之:「張夢愚猝死,張海和張潮之後的繼承人到底是哪一個?李辯之你真可以代表逐月山莊說話?!」

  李辯之臉上青一陣白一陣,一群師兄弟從來都跟著他阿諛奉承的,私底下也知道他的人品,絕對不可能勝任一個領袖,他怎麼好意思接過勝南的話茬說下去!

  「他不可以,我可以!」在一片沉默中,人群中出現的應話女子是孟流年。

  「對對對!流年師妹!」李辯之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使勁地點頭,下面的師兄弟們盡數附和,也是不想讓外人笑看逐月山莊群龍無首。

  勝南微微一愣,孟流年到的確出乎自己意料之外,這個女子嫉惡如仇是真,不過她判斷是非沒有多少閱歷,完全靠主觀臆斷,實在令人無法放心。

  孟流年的話也頗一言九鼎:「越風,現在你確實是嫌疑最大的人,我們逐月山莊有理由將你關押起來。各位英雄也請放心,在各位還有疑問的時候,我們絕對不會要了越風的命!越風,你最好還是不要再逃跑,這一回他們都是懷著好意要替你澄清的。」

  「我明白,孟師妹,這一群垃圾,要勞煩你帶領一段時間了。」越風微微笑,儘管被縛,對李辯之眾位仍舊不屑。

  勝南沒有否決這個方法——也許,越風先被收押,真的是最好的出路。

  

  終於,還是橫生枝節。

  打草退蛇這一計在實施之初便即宣告失敗。原先的出其不意、先發制人,竟然被張潮之死推翻。

  事情,才愈發顯得撲朔迷離。

  

  而且閉上眼睛,已經能聽見草叢裡,蛇的窸窣。

  勝南明白,張潮死得這麼不明不白,抗金聯盟可能會再度分裂為兩派,不,三派,四派,做胡亂的猜測,一頭霧水,不明是非,人人自危,而金人,就可能躲在暗處,伺機對他們一網打盡,甚至,看著抗金聯盟——不攻自破……

  而真相,可能會有兩種:

  一、越風其實就是真兇,殺人之後矢口否認,張潮被他借楊妙真一事冤死,他還故意把盟主拖下水製造疑慮和混亂。表面看來可能性很強,可是勝南不信。

  二、張潮是內鬼,卻不是唯一的一個,金人為了掩飾另一個內鬼,情願先殺了張潮,另一個內鬼才徹底安全,繼續保證金人的安全出入,但這內鬼是誰,就成了事情的關鍵——

  這位自告奮勇的孟流年,勝南和五津等人略微清楚些她的來歷。身為黔州鐧王孟良關長女的孟流年,一年以前來到蒼梧山,立刻技壓群雄成為張潮最厲害的徒弟,那一句「武功平平,義正行廉」一出口,逐月山莊沒有一個師兄弟敢反駁,無論她做錯或做對,大家都服氣都一句也不敢多言,這到不是一般的大小姐脾氣,這是一種鶴立雞群的清高。孟家一直立足於抗金聯盟與金人的鬥爭之外,完全可以隔岸觀火,所以孟流年根本沒有必要做內鬼;

  而李辨之,再怎樣十惡不赦,從來都是狐假虎威,無一絲魄力,說他做內鬼,金人可能會擔心地睡不著覺。

  所以,隨之而生一個解決方法:先不管那內鬼是誰,趁他還沒有得勢之前,在最短時間裡,控穩逐月山莊的局面,簡而言之,正是關押越風,限制李辨之,架空孟流年!

  

  又其實,再怎樣撲朔迷離,都是軒轅九燁引來的,張潮的死,由他一手策劃,真相,也許到抗金聯盟全軍覆沒的那天他們才會猜到。

  「張潮死了,我只想看看林阡想怎麼辦。」軒轅九燁淡淡地說。

  利用張潮之死這場迷亂送給抗金聯盟一次一頭霧水的經歷,實在也是攻心之術——那群首領們一旦心理缺失,局面立即失控,軍心顯然不穩,士氣隨之不振,到那時,也就是金人動手的最佳時機。

  軒轅九燁明白,他離剷除所有的敵人,僅僅一步之遙了:林阡,除非你能猜到,張潮之死是為了掩護山莊裡哪一個內鬼……

  「如果林阡識破了你這一計,你會怎麼辦?」東方雨輕聲問。

  「那我們,只有正面交鋒……」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6
第208章 真相,在真相之外(1)

    蒼梧山這一整個寧靜的白晝,一直擁有明亮的日光,晴朗的天氣,溫暖的海灘,和輕悠的風。

  岸邊,李君前滿腹心事地來回踱步。浪花很洶湧,可是沖刷得再高也達不到某一個極限,就如同他現在,也跋涉不出這樣一個難題的領域:越風,究竟值不值得我救?

  李君前心底,其實有一個救越風的最好方法,幾乎天衣無縫,救了越風,就有了下一步邀他進入小秦淮牽制賀敢的計畫,就有了越風和小秦淮雙方的共同發展,也許得此人協助,日後淮南小秦淮可以更加輝煌。

  但是,越風值不值得他救!?

  

  勝南早就發現君前的異常——他居然在半個時辰的時間裡,在不到二十步的長度裡來回地踱步,路線還相當筆直,且絲毫不受海浪的影響,毋庸置疑,君前尚在沉思中。

  「在想事情為什麼變複雜?在想我們還應不應該站在越風這一邊?」勝南看君前轉過頭來,猜測著問。

  「是啊……」君前被他洞察,嘆了口氣,「在這個關鍵時刻,我不知道好不容易已經不懷疑越風的人會不會又重新去懷疑越風,因為現在不該死的全都死了!可是,我迫切地希望越風沒有錯,因為小秦淮需要一個像你林阡一樣武功高強的人,他的人品,也絕對不可以差。」

  勝南一愣:「君前,你想用越風?」

  「不錯,我要用越風。小秦淮如今處於攬才的重要階段,他比你和我推薦的莫非還有殷柔更珍貴。所以我要幫他洗清罪責。可是現今所有的證據都不利於他,就連盟主都成了幫凶……」君前猶豫著說。

  「如果你信越風,可以用另外的渠道救他,我們要趁金人利用奸細作亂之前,澄清越風、穩定局面,金人就來不及扶植他們新的傀儡。一切都必須迅速,君前,你的白門四絕藝,完完全全可以救越風,為什麼不救?」

  君前一震:「你也希望我用這個方法救他?可是,越風至今都是個邊緣人。他不一定就有抗金最頑強的意念,也許真的是亦正亦邪。」

  「邊緣人,如果你第一次就懷疑他,那和他之間只有第二次第三次繼續懷疑下去,所以你如果要和他繼續建立信任,就必須有建立第一次信任的時候。在越可疑的情況下,我們越要擦亮眼睛,越要相信自己的判斷能力。君前,如果你要救他,我第一個支持你,因為我信任越風。」

  君前眼前一亮:「是啊,將來我要和他一起合作於淮南,顯然要最信任他。不管如何,是該和他建立第一次信任的時候了……」

  

  夜晚,眾位首領不得已要首次聚面討論這次橫生的枝節,可是也明明知道,這樣的討論,根本沒有意義,不會有結果。

  也嘗了一回百口莫辯滋味的吟兒獨自坐在一邊喝悶茶,疑團整整困擾了她一日,還盤旋不散,茶也越喝越覺得苦:為什麼張潮會死?

  雲煙看她把杯子喝空了,淺笑著替她再斟,安慰道:「不必再煩躁啦吟兒,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有真相大白的時候。」

  可是,吟兒心裡忐忑,萬一,真相是她不敢要的那種呢……

  「咦?勝南呢?」柳五津覺得少了些什麼,一回頭,發現勝南果真既不在小秦淮那邊,也不在紅襖寨陣營,眼睛搜索了一大圈:這小子,跑哪裡去了?

  正問著,忽地有個小頭目闖進屋子:「不好了!林少俠和一個黑衣人打了起來!」

  黑衣人?難道說是金人?眾人之中,激動者,震驚者,擔憂者聽得此話,全部都往小頭目說的方向急行而去,意在觀戰。

  這時候,越風卻在獄中靜靜地銜葉吹曲,闌珊在廊上輕輕相和。一片混亂裡,唯有葉越二人能如此清靜。

  金陵身體不適,留在廳堂之中聽得那音樂鳳求凰:如果不是鳳姐姐的插入,也許越風和闌珊也會像我和天哥那樣,由兄妹變夫妻吧……可是,鳳姐姐真的害了他們這一對……

  冰冷的月光下,群雄匆忙趕至,果然看見那小頭目口中所述的激烈打鬥,勝南對面的黑衣人武器為鐧,身形像一個他們都熟悉的人。據小頭目說,他們大約交戰了一炷香,到此時,勝南已經勝局已定。

  柳五津嘴角邊一絲冷笑:「我知道那個人是誰了……」

  嘶的一聲,勝南一刀割破那人的面巾,明亮的光線,清楚地照在這個人的臉上。

  所有人都差點失聲尖叫:「張……張潮!」

  「啊,鬼啊!」柳五津帶著笑意大叫。

  「張潮?他……他是詐死嗎?可是……明明是我看著他死的啊……蝴蝶谷的毒,是劇毒不會錯……」吟兒心一寒,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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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集體綁縛著張潮回到大廳的正中央,周圍的各路領袖一直都面帶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張潮是詐死。

  金陵蹙眉不說話: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是詐死,銀針插在要害,身體已然僵硬,怎麼可能是詐死……

  李辯之一臉驚詫地迎上前來,笑也不是,哭也不得:「二……二老爺……這……這……」

  「越師兄,真是對不起,我想不到,我師父居然是詐死。」孟流年一臉抱歉地看向越風,「這麼多日子,其實我也從旁看著師父在山莊裡隻手遮天,可萬萬想不到他的罪行,還這般的罄竹難書,我流年縱然自認為義正行廉,也都是空談。」

  越風搖搖頭,也不勸慰她,流年轉過頭來,失望地看向張潮:「師父,真是遺憾,你的真面目竟是這般……」

  沈依然哼了一聲:「真面目,這世上,不知多少人帶著偽善的面具壞事做絕。有什麼好遺憾。」

  張潮再無後路可退,連聲嘆氣:「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張海是你用透骨芯殺死的?是不是?」金陵雖然和吟兒一樣的懷疑,卻比吟兒要聰明些,不至於愣著不發話。

  「是又如何?他迂腐,他該死。」

  「該死?」越風怒道,「他是你的親生哥哥!沒有他你哪裡可能在江湖上立足!」

  「我就是恨你們這麼議論!不錯,他精通鞭法,四海揚名沒有錯,可是我的鐧法哪一點差,為什麼沒有誰知道我張潮,提起海州蒼梧山,都只知道他張海!他一心一意要加入抗金聯盟,我和他不一樣,我才不要受他控制!」

  「你(他)媽生在福中不知福!」鳳簫吟大怒,「我要有一個什麼都不要我操心,給我安排衣食住行的哥哥,我做夢都笑死!就因為這樣,你就答應了那幫金人?!」

  「他張海壓著我的,東方雨都可以給我,為什麼我不答應他們,海州蒼梧山憑什麼一定要和你們做聯盟?!」張潮哈哈大笑,「他冥頑不靈,還用撫今鞭的事情壓著我和夢愚,使勁地提拔他徒弟,可是他也不知道,他死期到了,他的徒弟也不會有好下場!」

  「你!」鳳簫吟克制不住,不再大罵,一腳就踹倒張潮,拔劍要殺他,柳五津大急,立即抽刀相攔:「鳳簫吟!先等等……還……還沒有問完!」

  「還有什麼好問的,殺了他!他死定了!」

  張潮略帶驚懼地看向鳳簫吟,這位盟主才是想到作甚就作甚,要殺要剮,悉聽她便。

  李辯之至此仍舊不可思議地盯著張潮看:「二老爺……這……這怎麼回事啊……你怎麼會……不應該啊……」

  「唉,我本是想就此殺了越風……誰料到半路遇見林阡……」張潮蜷縮在側,楊鞍哼了一聲:「你總算是承認了!眾位,張潮他作惡多端,早就該千刀萬剮!」

  勝南即刻拉了楊鞍一把:「鞍哥,我想再關上張潮幾天,金人們還在山上,張潮可以用一用。」

  「對……先留活口,看看能不能釣金人。」柳五津一邊死死地攔住吟兒一邊說。

  金陵明顯地看出勝南和五津在維護著張潮,微微一笑,原來是這樣……可憐的吟兒,還不知道這一切是個局,差點壞了大事。

  

  「不好了!張潮跑了!」

  外面雷聲轟隆隆響個不停,大清早,天空像被重新洗刷過了一遍,視覺範圍中的風景被傾覆的雷聲包圍,雷鳴之下,蒼梧山上的風被電撕裂,深入山下海底的爆炸之音震得人心中一陣恐懼,震得晨如傍晚。

  首領們又聚於廳堂之中,發現那白路姑娘正在低聲啜泣著。

  雨水在房頂上飄。

  「白路姑娘,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

  「我去問張潮,究竟有沒有參與傷害我爹,他……他就打暈了我……逃跑了……」

  「他應該沒有跑多遠!咱們追!」司馬黛藍大聲道。

  立刻,沈莊、張府、慕容山莊、紅襖寨、短刀谷、淮南十五大幫以及沈家寨的領袖和手下們都一窩蜂地衝了出去。

  只不過,金陵、厲風行、白路、沈延佯裝追至門口,笑著看那司馬黛藍一馬當先帶眾位首領衝出老遠找人,他們幾個卻都折返回來,哈哈大笑著重回座位去了。

  雲煙亦拉住義憤填膺一定要幫白路復仇的鳳簫吟,呵呵地笑著:「行啦行啦,吟兒,你怎麼這麼笨呢……」

  吟兒一震,傻傻地看著那幾位洋洋得意的模樣,不解地停下身來。

  勝南和柳五津兩個更加厲害,居然一步都沒有動。

  勝南笑道:「柳大哥,你我二人是當世英雄。」

  柳五津也嘿嘿地笑:「我昨天就說廳裡少了什麼人似的,哼,少的不止咱們短刀谷的未來,也還有一個淮南小秦淮的未來呢。」

  吟兒不理解地摸摸後腦勺,忽然身後有異聲,有人從側門進了大廳,吟兒這才豁然開朗,李君前!她從昨夜開始,就沒有見過李君前啊!

  一切,都只是李君前的一個圈套!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7
第208章 真相,在真相之外(2)

    不錯啊,白門四絕藝,鞭如潮,腳如鐵,拳如電,易容如一。這第四個,幾乎要令得吟兒忽略,想當初在泉州見到的,還只是葉文暄手裡的皮毛之術,就足可以以假亂真騙了金士緣的眼,更何況是白翼最厲害的弟子李君前!

  吟兒倒吸一口涼氣:「二大爺,你……在騙大家?你假扮張潮,所以,昨天夜裡承認一切罪行的那個,是你……」

  越風恰巧此刻闖進屋來:「張潮逃跑了?這是真是假?」

  「不,他沒有逃跑。」吟兒輕聲否定。

  「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越風看他們喜的喜,憂的憂,納悶地問。

  白路解釋道:「越少俠,張潮沒有詐死,昨夜的那個『張潮』,是君前哥他假扮的,白門四絕藝中的易容術,君前哥騙了你們大家的眼,也製造出了張潮詐死的假象,然後今天一早我藉故去看他,趁機放他出來……」

  越風轉過頭去看李君前:「為什麼這麼做?」

  李君前微微一笑:「我們都相信你啊越風,可是要讓蒼梧山的人都相信,就只有這一個方法。他們待會兒要回來,一定是一無所獲的,事情其實就這樣解決了。」

  「可是,你們太過於相信我……」越風強調著李君前此舉的後患,可是李君前絕不後悔:「所以,你更應當努力,不要辜負咱們的信任和希望,以後的江湖,需要你的幫忙。」君前知道,他表情雖冷漠,也是內熱的一個人,對於江湖,一旦融進去,應該也會奮不顧身。放下心來對吟兒笑:「你啊……辦事太衝動,我昨天差點就因為你喪生蒼梧山了,還有,你踹的那一腳,我真是終生難忘……」

  吟兒緩過神來,笑容滿面:「可是那樣演才逼真啊,早知道是演戲,我就再多踢幾腳了……」

  越風沒有再說什麼,這是第一次,被所有人都信任的經歷,且這群人竟然為了信任他,冒險賭博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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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搜查的眾位首領們:慕容荊棘和司馬黛藍相互較勁,追兇追得最投入,沈依然暫時也還沒有累的跡象,楊鞍為報妹妹的仇,自然也拼盡了全力在海岸邊封鎖,一時間海岸上尤其熱鬧。

  然則也有不少領袖們覺得那徒勞或者沒有必要,搜了不久便打道回府的,比如欣喜若狂越風脫罪的越野,還有年老不能太過操勞的沈清。

  大廳裡人不多,沈清偶爾看見離自己不遠的小兒子,也不知該如何去打那第一聲招呼,這一生,畢竟是自己對不起他。

  柳五津明白沈清為何要嘆氣為何要難受卻一言不發或者是欲言又止,輕輕拍拍他的肩,忽然咦了一聲跟他閒聊:「沈老大,你這衣服滿別緻的嘛,怎麼有這麼個大墨點!嘖嘖,不錯,很好看。」

  沈延驟然轉過臉來,冷冷地看了沈清的衣服一眼,如果沒有記錯,這件衣,是自己的母親一針一線幫他縫製的……

  沈清敷衍地一笑:「這衣服原先沒有這墨點,是被潑上去的,老夫素有潔癖,原本是想將衣服扔了,可是親手縫製這件衣服的二夫人,說等墨跡幹了,其實看不出是後來潑上去的,倒也別緻……於是這麼多年,都一直穿著……」

  沈延裝作沒有在聽,其實哪一字不在心頭。這麼多年,或許他對母親真的沒有忘情,可惜,他彌補不了他對自己的傷害和對母親犯過的過錯!

  金陵無意中聽得這一句幾乎一震,回過頭來問鳳簫吟:「你親眼看見張潮中銀針的嗎?」

  吟兒被她凌厲的眼神一嚇,顫抖著點頭:「是……是啊……」

  「你好好地回憶,你第一次真的看見銀針的時候,是在張潮中毒前,還是中毒後?就像這衣服上的墨點,它可以是布料上原本就有的,也可以是後來才添上去的,別人在側看著,哪裡知道一個最準確的時間?張潮的銀針,你是什麼時候第一次看見的?」

  吟兒努力地回憶著:「我……我的確是看見,越風揮鞭的時候,他中毒啊……」

  「是中毒呢,還是只是倒下去?」金陵問。

  吟兒蹙眉:「是……倒下去……倒下去不就是中毒嗎……哦對了,是啊,那個時候我沒有敢上前看他,因為怕他詐死,等李辯之來了……是他拔出張潮胸口銀針的……」

  「所以你們先入為主,以為銀針是他的死因。」金陵冷笑,「鳳姐姐,你這回真做了張潮的幫凶了!」

  「啊?」吟兒一愣。

  「你是說,咱們猜得不錯,演的也不錯,張潮是真的詐死?」勝南站起身來詢問,「吟兒,你確定你是在李辯之之後才看見那銀針的?」

  越風也一震:「這麼一來,其實張潮是在我揮鞭的時候閉氣詐死,封住了一些要害的穴道,等到那李辯之來的時候,把銀針插在他已經戒備好的某處要害……」

  勝南蹙眉:「這樣說來金人的傀儡其實由始至終都是張潮一個人,他們『殺死』張潮去掩護的另外一個內鬼,其實還是張潮!——在上次絕頂會面的時候,他們看出張潮已經被懷疑,所以命他在吟兒面前詐死,然後置身事外,那麼,他其實是要趁大家都在為他的死糊塗迷亂的時候,伺機害我們……」

  吟兒大驚:「他沒死?那他在哪裡?!」

  此言一畢,整個屋子被雷聲一震。

  緊接著啊一聲慘叫。

  越風一驚站起:「闌珊!」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7
第209章 雷電祭

    逐月山莊的海岸上,海嘯不停,雷炸在海中央,往灘上蔓延崩裂。

  張潮!闌珊!

  張潮果然沒有死!而且還劫持了闌珊!

  吟兒氣喘吁吁地奔過去,孟流年站得最近,急道:「師父,不要殺她!回頭是岸!」

  「她殺了我兒子,我憑什麼不殺她!」

  葉繼威聞訊趕來,也是上氣不接下氣:「二老爺!不要殺她!闌珊是無辜的!」

  「葉繼威!你葉家欠我張家的債還少嗎!你欠我的,你女兒欠我兒子的!我要一併拿回來!」張潮怒吼著往岸邊退,情緒已然失控,闌珊處境尤其危險。

  眾人不解葉繼威到底欠張潮什麼,是以無法插嘴,葉繼威急得淚流滿面:「張潮!你……不要殺她,求求你,不要殺她啊……」

  張潮的眼睛即刻移向越風,越風低聲喝:「放開她!」

  張潮以鐧抵闌珊喉:「越風!你們真是厲害,猜出我沒有死,還想出這樣的計謀揭穿我……可是,你會失去你心愛的女人,哈哈哈哈……」

  越風那樣的性子,卻也掩飾不住氣憤,怒道:「你放了她!她和整件事情都沒有關係!」

  張潮拖著闌珊上了岸邊小船,即刻將她敲暈船中。霎時闌珊倒在船上,誰都可以看見她滿額的鮮血,張潮立刻駕船駛遠,葉繼威發瘋似的衝進水中,但迅即被雨浪逼回。

  

  雨驟即傾盆,不容喘息,沙灘上只要是身負武功的人,見此情景都按捺不住氣憤,爭先恐後地也要駕船過去,人人得而誅之的頭銜,終於換給了張潮。

  風不平浪也不靜。

  海面像被風揉皺了,漣漪也變得猙獰。

  眾人再度見到那隻小船的時候,同時也看見一座山島的入口處,張潮凶惡的模樣和他手上飽受摧殘的闌珊。

  「闌珊!」葉繼威沒有等船停穩,首先上岸。

  「爹!別過來!危險……」闌珊哭出聲來,「沉夕哥……沉夕哥……」

  「越風,哈哈哈哈,怎麼樣,擔心嗎?害怕嗎?她的命就像螞蟻一樣,我只要輕輕一捏,你的闌珊就沒有了……你得到了蒼梧山又如何?還不是失去了你命中最重要的人,哈哈哈哈!」張潮放肆地大聲呼吼著,葉繼威拼了命要沖上去救女兒,又怕女兒真被張潮立刻殺害,老淚縱橫:「求求你啊二老爺,饒了闌珊,不要傷害闌珊……」

  越風知道張潮最介意他的存在,語氣有些妥協:「張潮,你放了闌珊,我什麼都答應你……」

  「是嗎?!」張潮冷冷地笑完,再發狂地笑,早歪曲了笑的定義,「什麼都答應我?那你給我跪下來!」

  風忽然在這一刻狂吼,吹停了雨,狂風肆虐聲裡,飽含著所有人難以抑制的憤怒。

  「張潮!你!」吟兒氣憤地要罵他,勝南趕緊扯她衣袖,示意她不能插嘴。

  張潮冷笑一聲:「怎麼,連這點小事都做不成嗎!?」

  越風臉色慘白,誰都知道越風有驕傲,他的自尊怎麼可以再被這麼一個齷齪小人侮辱,絕對不可以!

  闌珊泣道:「不……不要……沉夕哥……」

  越風卻在眾目睽睽之下,面帶著一抹決絕的冷笑,給張潮跪下。

  張潮狂笑不止:「越風!你當年來到蒼梧山,就沒有尊重過我這個二老爺,張海他偏偏看得起你,什麼事情都倚重你,反而把我和夢愚當外人看,只想著把掌門的位置給你!現在呢?又怎麼樣!他死了,你卻要給我下跪!你是抗金領袖越雄刀的兒子啊,竟然要給我下跪!哈哈哈哈!」

  越風輕聲地命令他:「你放了她!」

  張潮冷笑一聲,迅速地轉身就挾持闌珊往山中走,越風站起身來,沒有回過頭來看任何人,卻同最接近他的越野低語了一句:「哥……你把我從家譜上刪出去吧!我不配做爹的兒子!」隨即越風毫不猶豫,追了過去。

  越野聽得越風剛才這一句,是繼葉繼威、越風之後首個提刀沖上前去的,沈絮如當時就勸住了他:「大哥,欲山莫進,謹防有詐!」越野苦笑著豎起拇指大聲說:「絮如,我為風兒驕傲,他永遠是我的好弟弟!」轉過頭去,毅然決然,頭也不回。

  吟兒眼前一片模糊,她很喜歡這樣的被冷落,因為值得,如果沒有林阡,她真的一定會答應越風選擇越風,因為喜歡他的淡然,敬佩他的傲骨,崇拜他方才的那一跪!

  勝南輕聲道:「雨很大,你在船上等我們回來。」吟兒流著淚點點頭。

  勝南轉過身去,對整件事一直保持清醒:「張潮這麼快露出真面目,挾持闌珊到這裡來,無疑是要把我們一網打盡,因此此山之中定然設伏,安全起見,我們大部分還是留在此處如何?」

  吟兒在他背後,輕聲道:「你要小心,像東方雨那樣的人,一掌就可以山崩地裂的……」

  「像東方雨那樣的人,一掌就可以山崩地裂的……」吟兒的話音剛落,勝南心念一動,壓低了聲音對柳五津:「柳大哥,能不能答應我把張潮儘早攔下?儘量離金人的埋伏地遠一些……」

  柳五津略微感應出些什麼,點點頭:「那好,咱們兵分兩路,我帶著穿山甲沈延,你和君前一起。」

  

  天空呈紫紅色,且忽明忽暗。

  沈延、勝南、五津、君前分別帶人也順路追趕而去。

  目送著他們的背影消失,還沒有緩過神來多久,忽然一陣巨響,船體猛地側翻,雷穿海,電刺天,嘯浪掀起幾丈之高,天也終於全然醬紫色!

  那強烈的力道大有檣傾楫摧之勢,一些小船已經頃刻被雷電震散!豪雨橫衝直撞,阻礙著他們睜開眼睛。

  可是這個時候誰還有心去管自己如何在海嘯中得以自保,他們人人都被豪雨後的那一幕情景嚇呆了——好好的一座山,怎麼忽然之間坍塌了!——這是山崩地裂麼,還來不及眨眼,山碎了,風也停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什麼顏色都消失了,只有閃電,只有死寂,光線,疏落到他們覺得自己的存在都好虛無!

  這時候人類顯得是多麼的渺小甚至多餘,船艦旗幟都是雷電蹂躪的玩物,造物主好像是要用這次的山崩做一次大祭!

  吟兒幾乎哭出聲來:「不……不要……不要這樣……」怎麼可以,奪走他們的命……

  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山崩,是老天策劃已久的陰謀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7
第210章 以戰止戰

    拚命挑開滾滾而下紛至沓來的斷崖落石,埋伏山間的金兵們,許久才險得一寸立錐之地,橫屍到處,血流無數。

  然則這塊空地成為最後一塊安全的孤島,也不可能不作最後一片危險的絕地!

  四周危如累卵的沉澱積石,無一不在覬覦著最低窪的這裡,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

  雷電將金兵所在的凹處包圍,山坡在緊張地震動哆嗦,他們能站的地方,於是被接二連三的落石侵襲,越縮越小;泥濘由上撲下,也令人怖懼地越流越黑。

  似乎,山崩還要再來一次毀滅性的攻擊。

  此情此景,是非要移動眼前這麼多巨石不可的,可是萬一觸碰到什麼引發了再一次的山崩,他們就盡數要埋葬此地!

  餘震還在,瞬間誰都不敢再輕言搬開哪一塊落石,天氣惡劣,不時有和雨混合的泥土飛濺而下,帶著死亡的威脅墜落在他們足下,再被陸地的燥熱烤乾,形勢緊急,迫在眉睫。

  

  在山外痛哭的吟兒,萬萬料不到這場山崩最多的犧牲者是震中的金人吧!

  金軍數位將領縱然身負絕藝,也束手無策:「怎麼會突然山崩?」「方才前面有兩個人在山頭和東方大人比武,東方大人一怒之下,會不會用了太大的力氣?」「對啊,恰巧天氣糟糕得很,所以……山崩地裂?!」

  後方觀戰的軒轅九燁顯然不在這猜測的行列之內,卻也不禁有些驚愕:林阡,你果然敢這麼做,要論毒辣,你真的比你弟弟要厲害得多!在我們伏擊之前,先殺伏兵……

  轉過頭去回看了東方雨一眼,他似乎有些理屈,一直沒有反駁誰,軒轅九燁冷冷道:「他和李君前一起逼你出手?」

  「他們出手很緊,我……」東方雨無法否認這次荒誕的折戟。其實,古往今來,勝者為寇,並非難見,「我會向主公請罪,當下之計,自是從這裡出去。」

  軒轅九燁看他慚愧,一笑而過:「人都說你金南第二有勇無謀,原來還果真如此。不過也不需要自責,以他的能力,找到你的埋伏之地,誘你中計,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你跟他,不是一個層次。」

  「你說的那個他,是林阡?」東方雨忍住氣問。

  「早在他弟弟化名林峋在金國潛伏的時候,我就留意過他……」軒轅九燁頗帶遺憾。

  「原來,天驕大人曾經和他有往來?」東方雨豁然明白,為什麼軒轅九燁對林阡的能力可以那樣全面的瞭解和掌握。

  「當年,如果我能把他誘到我們的陣營裡來,會少很多事端,我最初的打算,是培養他入陣和馮虛刀飲恨刀對敵,誰料到,現在他自己到成了飲恨刀……淮南一役,他還只是從旁協助,可是這一回,他卻已經是抗金聯盟的領袖……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軒轅九燁輕聲道,「他和他弟弟,注定是我最棘手的敵人……」

  

  

  天從來都是被狼煙戰火燻黑的,要止戰,非靠戰不可。人都是各為其主,生命便是這般殘忍,世界因此顛覆……

  勝南在山頂,冷冷看著一眾金兵的生死掙扎,凝重的空氣裡,傳遞出他們的血傷與死亡,他,卻必須見死不救、苦苦相逼,他協同激發的山崩,以之可怕的力量拽住了敵軍的腿腳,吟兒的那句關心的提醒,恰巧提示了勝南這樣的殺敵之策,要保住抗金聯盟,就必須先將伏兵剷除,最好的方法,自然而然是山崩地裂,天災人禍!

  東方雨有勇無謀,易被激怒,加之設伏之前沒有考慮到天氣狀況和張潮的能耐,使得抗金聯盟完全可以及時地把張潮攔截於半路,使得勝南君前足夠時間先於張潮闖入金人的埋伏圈誘這東方雨一戰,軒轅九燁再怎樣陰險狡詐,也控制不了這一戰如此急速的發展!

  止戰之末,勝南似乎有些懂了,有些方面,他的確已經開始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握著飲恨刀的自己,尤其欣賞殘酷,尤其崇拜殺戮,尤其不悔戰意,不管用何種方式,不管敵人是誰,不管誰錯誰對……可是這些,本來就沒有什麼值得顧慮。不容多想,救局要緊,勝南當即撇開腳下金人回身追趕君前。

  

  也是面臨山崩的抗金聯盟,由於遠離震中,遭受的損失明顯比金人要少很多,然而,縱使將張潮截停至此,此地依舊不可久留!

  群雄意想不到這張潮到此關頭仍舊軟硬不吃,僵持了許久,對闌珊的營救仍然毫無進展。

  「張潮,你放開葉姑娘!山崩很危險,我們應該一起合作退出去!再不走就晚了!」柳五津鎮定自若。

  張潮哼了一聲:「為什麼我要聽你們的話?哈哈,你怕是不知道,東方雨就在這座山上,部署好了要圍殲你們!現在你們被困此地,東方雨即刻就到!」

  闌珊淚流滿面,泣道:「對不起沉夕哥……是我……害了你們……」

  剛剛趕至的勝南看眾人惶恐,厲聲道:「張潮,你好好往你們設伏的地方看看,那裡的山路已經封死了!金兵們死死傷傷誰還有餘力來圍殲我們?他們不困死其中已是大幸!」

  張潮臉色大變:「你……你胡說……」君前冷笑:「這次的山崩,本就是為這幫金人們準備的……」

  眾人盡皆轉憂為喜,越風冷靜地繼續與張潮交涉:「張潮,放了闌珊,前仇我們一概不算!」

  張潮帶著淒涼的音調仰天長嘆:「前仇!?我既完成不了計畫,也不可能要你們假惺惺的什麼包容什麼寬大處分,無非是一死罷了,有什麼好怕!葉繼威,你葉家的帳我忍了十多年,總要在臨死前結算,你女兒這般的如花似玉,陪我一起下葬我死而無憾!」

  在眾人驚異的眼神中,張潮即刻狠狠地以臂扼住葉闌珊的喉,闌珊拚死掙扎卻無濟於事,面呈青紫似要窒息,事態竟然會反而更加嚴重,群雄雖然都身負武功卻不知從何救起!

  葉繼威雙腿一軟,癱倒地上:「二老爺,求求你……看在闌珊是清兒的女兒……」

  「你還提她作甚!你和她背叛我私奔出蒼梧山,還好意思在她死了以後帶著女兒回來!緊接著你處心積慮要你女兒靠近夢愚,最後還殺了他!你們葉家沒有一個好東西!她越像清兒,我就越要殺了她!」

  看著張潮愈發憤怒的表情,群雄也略微明白了葉家到底欠了張家什麼帳,難怪每次張潮看闌珊的眼神和表情都那麼複雜,難怪最先劫持要擒來陪葬的也是她!

  卻不知對於張潮來說,對酷似那清兒的闌珊是愛多還是恨多!

  

  葉繼威知道自己說錯了話更令張潮動殺機,驚得不敢再講一句,控制不住緊張不停地抹眼淚。

  張潮凶惡地痛下殺手,淚水卻奪眶而下,一邊興奮地哭,一邊勒緊了闌珊脖子、靠近闌珊的發,斷續著說:「你真美……你的脖子,終於要斷在我的手上……」

  闌珊不知是否因為痛楚,面頰上全是淚花,卻拚命地把要說的話說出來:「沉夕哥……要對吟兒姐姐好知不知道……」

  勝南一震,越風一怔。

  張潮顯然已經在下最後的力,不必再猶豫,這力道再下去幾分,闌珊就先去了黃泉等他張潮,作為她母親對他的回報。橫豎都是死路一條,他要用她墊底,用她填他的墓穴,他死也不會鬆開勒死她的手臂!

  群雄劍拔弩張,卻投鼠忌器,難道說,就眼睜睜地看著闌珊死卻無能為力嗎!

  「張潮……你冷靜些……冷靜些……」饒是柳五津遇過不計其數的險情,也有些咋舌,不知怎麼來緩過這情勢。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7
第211章 飲恨刀,撫今鞭,腳如鐵

    張潮迫切要闌珊陪葬,目的太明確,意圖只一個,若貿貿然營救,只可能加速他的下手!那就要和他比一比,究竟是他失去力氣快,還是扼死闌珊快……只可惜,無論明槍暗箭,都極難和一個人的決心比速度。

  那麼,只能換一個角度想對策了,如果,可以動搖他的決心,或者,轉移他的意圖呢?

  可是,怎麼才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勝南思慮著,也便在這一瞬間,勝南在越風的身後,看見越風略顯緊張的側臉……數日以前,也是這蒼梧的某一處絕頂,和身旁這個男人比武,當時自己急中生智利用刀屑作暗器反敗為勝的情景還歷歷在目,耳邊再度響起厲風行的聲音:「不管他將來是敵是友,這一刻,他是你的敵人!」而這一刻,為了營救無辜,為了驅除奸惡,越風和自己站到了同一個陣線,而他林阡,完全可以鋌而走險,利用撫今鞭和飲恨刀的「相剋」去轉移兇徒的視線繼而化解僵局!

  再沒有多餘的時間了!勝南右手若有若無地拍了拍君前的肩,左手抽刀而出,霎時走上前一步,長刀迅猛地揮向張潮。張潮臉色一變,果如眾人先前顧忌,後退一步繼續勒緊了闌珊,從闌珊的表情上看,她和死亡更接近了一步!

  眾人誰也不解勝南為何這般沉不住氣,驀然越風轉過身來抽鞭從中斷開飲恨刀攻勢,厲聲喝問:「林阡,你要逼死闌珊嗎!」

  再一度的亦敵亦友,撫今鞭和飲恨刀陣前交鋒,大出眾人意料!越風鞭尖依舊沒有饒人,兩招之內飲恨刀便即磨損,這一次,磨損的鐵屑仍舊可以一用啊……

  

  越風驟然發現了勝南沉著的笑容,看清了他的企圖——原來這一次他們不是分庭抗禮,而是犄角之勢!原來他們表面是戰,實際用意正是轉移張潮意圖、放鬆他的警戒,同時還利用撫今鞭削飲恨刀以製造出無窮刀屑來保證這場營救!

  一為猛虎,鞭追萬徑風;一為奔鯨,刀拔滿地山。在這番強烈的對抗氣勢下,其實醞釀著所有人都蒙在鼓裡的首度合作!隨著刀鞭相磨愈擦愈猛,戰況愈發激烈、聚集在刀鞭之間的力量也越來越洶湧,可是力量傾注去了千萬鐵屑之中的事實誰都沒有看見!

  唯有君前一人,還在思索著勝南方才的那一拍,他明白,勝南是交託他一個任務……

  

  張潮見林阡越風為了闌珊的安危相爭,知他二人相鬥,必然是兩敗俱傷的下場,微微放下了適才的全然戒備,似乎也想看林越二人誰死誰傷以求得一個痛快,卻不知道他只要稍稍走神,就正中了勝南下懷!

  那一剎那,張潮身體一顫,一種前所未有的疼痛,從臂上開始恣意地蔓延,便即手臂似乎僵硬腐爛,沒有力氣再動彈,不,不可能,他方才沒有看見有任何暗器襲來,可是,為什麼手臂上像被開了無數個洞,扎得手骨肢節都那麼痛楚……那其實,是數以萬計如塵埃般微小的飲恨刀刀紋,卻皆由猛虎奔鯨創造平推,豈可能不勝!

  君前覺察出張潮面色的細微變化,心中暗想:這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勝南和越風的比試其實是為了殺張潮?可是,他們倆明明在交鋒啊,怎麼會反而成了合作?

  容不得半刻猶豫,張潮手臂突地被一直在掙扎的闌珊掙脫,眾人驚呼聲中,張潮抬腳直踢闌珊後心,君前飛身而上,腳如鐵直接迎上張潮心口,順勢將闌珊攔在了自己身後!這突如其來的劇變令得周圍群雄還未緩過神來,張潮已被李君前一腳踢出了老遠,橫撞在亂石邊上,沒有喘息多久,即刻吐血身亡!

  

  越風收回撫今鞭,對勝南輕輕一笑:「想不到,你會把之前一戰的經驗,用到這裡來。」

  勝南也回報笑容:「其實,我是看準了你對葉姑娘的關心,若你是無情無義之人,方才怎可能用那麼大的力道來削我刀鋒?」

  越風若有所思,轉過身來查看闌珊傷勢:「你還好嗎闌珊?」闌珊額頭上的血已然凝固,只是脖子上還有一道很深的勒痕:「沒什麼,沉夕哥。」

  「這是怎麼回事啊……」「對啊……」「難道是天在幫咱們,讓張潮的手忽然抽筋?」眾人議論紛紛起來。

  柳五津知道其中必有蹊蹺,哈哈笑:「對啊,天在幫咱們,惡有惡報!」卻忽然低聲嘆氣:「天在幫咱們,所以才讓咱們接二連三地覓得奇才啊!」回想適才飲恨刀、撫今鞭和腳如鐵,也不知嘆氣更為哪個。

  闌珊脫險,再見到老邁的父親,忍不住哭泣:「爹……爹……」

  葉繼威輕輕拍著女兒的背:「闌珊,看到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回過臉來,望著張潮屍體,葉繼威百感交集,情難自禁:張潮啊張潮,其實我回來,是因為清兒還惦唸著蒼梧山的風景和故事啊……你永遠不會明白,蒼梧山之外的地方再美再奇,也始終不及這裡親近,我葉繼威回來,不是為了復仇,只是想讓闌珊,平平淡淡地過此一生……

  

  

  正午的陽光撒在廢墟之中。

  越野面帶微笑地拍拍越風的肩:「風兒,你記著,哥哥沒有權力篡改家譜。」

  越風得除奸賊,亦走出了那沮喪,或許,之後的未來會比想像中遼闊得多。想到這裡,釋懷地也一笑,撫今鞭在腰間輕輕地動,蒼梧山的傲骨清風,希望你帶走我的過去,我不想再做一個失敗的我。

  雨越來越小,世界愈發地亮,勝南抬起頭來看天,逐漸瞭解,一個人的黑暗蟄伏其實是為了迎接光明積累經驗,黑暗歲月裡的一切摸索和忍耐,都是在積澱實力,唯有實力,才能與機遇最猛烈地相撞,使人成就輝煌的時候不會徬徨。

  也不知從何時起,已經習慣白晝。
Babcorn 發表於 2018-2-14 14:18
第212章 最終話

    雨過天晴,霽後虹留。

  登上逐月山莊陸島的眾位,大概都是很欣喜的。除了鳳簫吟眼睛紅腫著。

  金陵迎上前去:「沒什麼人少掉啊……你怎麼哭成這番模樣?」

  「她一時間糊塗了,忘記我這個採掘一流的師兄在。」沈延笑著說,饒是他技術高超,也要在那山崩絕境裡奮戰了許久。

  「那時候山上石頭怎麼沒滾下去把你砸到?」吟兒一邊流淚一邊還找打地問。

  金陵忽然紅著臉,小聲跟她嘀咕了一句,還笑了笑:「你知我知哦……」吟兒充滿好奇和喜悅的點點頭:「好啊好啊……哈哈哈哈……」小聲地和金陵講這秘密:「認我做乾娘哦好不好……」

  雲煙這時候才看見沈延的手指,啊了一聲:「沈大哥,你的手?」眾人齊將目光集中在他的手上,是磨破了的,沈延哦了一聲:「沒什麼……很正常……」勝南笑著搭在他肩膀上:「大功臣啊,要封賞!」沈清看他二人談笑,想問候一句,但卻噎了下去。

  卻在此時,李辯之從那獨木橋上急匆匆地跑過來:「越風!就算二老爺真的是歹人殺了師父,你也別想做掌門人!」

  越風哼了一聲:「我還不屑於。」

  李辯之與他擦肩而過,走到流年面前,一臉媚態:「孟師妹,現在,你是蒼梧山最適合不過的人選了,你來做掌門如何?」

  卻聽得流年冷道:「我也不屑於!」她一臉嘲諷:「你們這一群無恥之徒,真就是垃圾!」

  李辯之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你說什麼?!」逐月山莊頓時臉面無存。

  流年哼了一聲:「張潮的針是誰插上去的?他從棺材裡爬出來,不需要人幫助麼?我們在找張潮的時候,明明是封鎖了所有的船隻,怎麼還會有一隻船自由地給張潮安排好了,李辯之,你是想他引著眾位首領去死啊!」

  「你有什麼證據!」李辯之的臉開始扭曲。

  鳳簫吟冷笑起來:「張潮詐死,就是想讓你先誣陷越風,然後挑起大家在逐月山莊懷疑恐慌,緊接著金人趁亂暗殺我們,到那時我們迷迷糊糊全在這裡送命,張潮去金國享受榮華富貴,你就安安穩穩做你的掌門!誰料到咱們先虛晃了一招,歪打正著撞破了你們的伎倆,你們就重新定了所有的計畫……你一直都在給張潮通風報信,告訴他山莊裡的變故,你顯然是張潮的幫凶!你雖然罪行惡不過張潮,卻比張潮要陰險狡詐十倍!」

  李辯之心虛地大笑:「盟主,時過境遷,空口無憑!既然孟師妹不願做掌門,那對不起了,外人是沒有資格來評定掌門的!」

  孟流年睥睨著他:「那你好好保住你的位置吧!」

  葉繼威看越風和闌珊站在一起,真是男才女貌,風波過去,他不由得放下心來,笑著問:「沉夕,咱們離開蒼梧山。你娶了闌珊,怎樣?」

  李辯之一驚:「不行!」

  葉繼威啐了一口:「我們闌珊,只嫁逐月山莊以外的人,只嫁英雄好漢!」

  李辯之臉上青一陣紅一陣。

  不知情的人羨慕地看著闌珊和越風,知情的幾乎全部看向鳳簫吟,吟兒有些不知所措,非常無助。

  闌珊小聲說:「爹……這事……怕是不成……」

  「為什麼?」葉繼威一臉驚疑。

  

  越風看向那個手足無措的少女,她不知所措的模樣,好令他心疼。越風輕聲回應葉繼威:「因為我愛著的人,不是闌珊。」

  葉繼威順著他眼光看過去,和吟兒目光相撞了!

  吟兒一怔,看見這個形容普通的中年男人,他的眼神告訴了她越風的過去。

  緊接著「啪」的一聲,吟兒沒有躲,也來不及去躲,葉繼威一巴掌重重打在她臉上。

  這一掌沒有誰預料得到,凝重的空氣中,流動著的是肅殺。風若停了,聲音還會有麼?風若停了,山還在。可是吟能離開風,山卻需要風……

  鳳簫吟的眼淚,不知不覺地落下。

  闌珊把葉繼威拚命往後拉:「爹!爹!你幹什麼!你幹什麼!」

  葉繼威大吼:「你這個女人,你給我滾遠一些!沉夕和闌珊十幾年感情,你憑什麼破壞!」

  眾人驚愕地看見盟主被打,卻怎麼插手這情事的繁雜?!登時個個僵立原處,去留兩尷尬。

  

  

  便即這一瞬,勝南驀地攥緊了飲恨刀!

  如果當時有人注意看勝南的臉,會輕而易舉地發現他面容裡高於平常數十倍的殺氣!一貫沉穩的他,早已失去了平日的理性,他心裡,竟然衝動憤怒到要想立刻殺死葉繼威,以報吟兒這一掌之仇!——葉繼威的做法未免太荒誕!吟兒來蒼梧山來解救了他葉繼威的生活,可是葉繼威居然恩將仇報如此對待吟兒!他竟敢這般當眾羞辱吟兒!

  他竟敢羞辱吟兒!勝南獨獨沉浸在極度氣憤的情緒裡,身體火熱,思緒之中盡皆戰意,眼裡也不知不覺透出一種可怕的念頭!

  

  而越風,卻取而代之,一把把吟兒的手緊緊奪住:「葉叔叔,她沒有破壞,闌珊是我的妹妹,而吟兒才是我越風這輩子最愛的人!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欺負她!」他的撫今鞭對準了葉繼威:「我鄭重地告訴葉叔叔你,無論是誰欺負她,我都不會顧念任何情誼!包括你在內!」

  吟兒痛苦地站在他身旁,被他庇護和兄長似的照顧,眼淚仍舊不爭氣地流下,這一刻,她再也不是盟主……可是,儘管越風的手牢牢地握著她,她卻感受不到溫暖,只有鑽心的痛楚……

  越風冷冷地繼續與葉繼威對峙,十多年來,葉繼威從未見過越風如此在意的表情,一時間驚呆原地。

  吟兒閉上眼,小聲抽噎:「不,不要……」越風放低了金鞭,替她把淚水拭乾,突地俯下身來托起她腮就強吻她!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越風居然敢這般肆無忌憚,說吻就吻,吟兒驚慌失措,沒有躲開摑掌之後的這次激吻,雙重的驚恐和侮辱下,她奮力地只想把越風推開,越風卻不放開他緊緊擒住鳳簫吟的手,向著群雄示威似的笑,也帶著鄙夷的口氣:「我不管你們中間哪一個曾經傷害過她,從現在起你不再擁有她!不管你們當中到底哪一個是她的未婚丈夫,從現在這一刻起,吟兒屬於我越風!」

  這樣的情景原本可以眼睛不看耳朵不聽,可是被憤怒激發的勝南,竟然會在越風話音未落的時候情不自禁地厲聲喝斥了一句:「越風你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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