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762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0:43
第五十章 那一雙……赤紅的眼眸!

“你在這個單位混了這麼久,

都不知道這裏其實是可以走後門的麼?”

這裏的後門,可不是指的走人際關係的潛規則,而是指的是文廟除了前門之外,的確還有一個後門。

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天上掉餡兒餅根據力學計算是能夠砸死人的。

如果侏儒老者隻是提點自己幾句,再雲裏霧裏說一些神秘莫測的話,仿照菩提老祖給孫猴子後腦勺敲三下,說不得周澤還會細細思量,覺得比較逼真和踏實一些。

但怪就怪在侏儒老者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得讓周澤有些覺得不真實。

難道近些年鬼裏麵也開始掀起了學雷鋒做好事的風潮?

尤其是在老者拒絕和自己一起進入文廟後,周澤心裏也就提起了一些謹慎和小心,文廟不是很大,周澤從正門進去馬上就從後門出去繞了過來。

事實證明,周澤的選擇是正確的。

正如老者自己所說的那般,人心尚且隔肚皮,何況是鬼?

再者,讓周澤覺得有些荒謬的是,老者要報複自己的原因,竟然是因為那個……

自己救了一個病人,然後半個月後那個病人酒駕出車禍,連累了侏儒老者的孫子也在車禍中喪生。

侏儒老者居然就遷怒了自己,認為如果當初自己不竭盡全力把那個病人的命給救回來,他孫子就不會死。

多麼清奇的腦回路。

“我上輩子是個醫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周澤微笑道,“我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你恨我,甚至恨到了這種地步,真的很沒道理。

或許,你隻是覺得自己子孫後代斷絕了,自己白白陪侍了這泥胎塑像一甲子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所以心裏有怨氣,想要找個人發泄出來,你就選擇了我?”

侏儒老者目光惡狠狠地盯著周澤,舔了舔嘴唇,聲音沙啞道:

“這就是你造的孽,該死的人,你為什麼要救起來!”

“在醫生眼裏,經過全力救治最後卻死去的人才是死人。你說的理由,我不承認,那種所謂的因果,更是狗屁不通。”

如果自己救了的人,他們犯了什麼事兒,因果都得算到自己頭上的話,那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周澤記得有個英國老兵回憶錄上寫過,一戰時他親自俘虜過元首,本有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把這個小矮個給槍斃了,但他沒那麼做,把他當作戰俘收攏了。

難道說日後第三帝國造的孽,都得算到那位英國老兵頭上?

周澤搖搖頭,和這家夥道理是說不通了,下一刻,周澤十指指甲開始長長,黑色的氣息在指尖來回地環繞。

“你這是要斷送了小的,連老的也一波帶走了麼?”侏儒老者氣急敗壞道,“這裏是文廟,是聖人安息之所,就是正牌鬼差也不敢放肆!”

“去你媽的。”

周澤直接走向了侏儒老者,

“老子隻奉行一個道理,你剛剛想要弄死我,那我現在就要把你弄死!

上輩子的仇現在不方便報,眼下的仇如果還繼續揭過去,那周澤的脾氣未免也太好了!

活人暫且弄不得,鬼我還弄不得麼?

侏儒老者想要逃跑,但周澤的手直接抓住了他,同時將他狠狠地向後一拉!

“嘩啦!”

侏儒老者發出了一聲慘叫,身體更加透明。

“我不要去地獄,我不要去地獄,聖人,救我,救我!”

隻可惜,

文廟裏的那些泥胎們依舊不動如山,如果他們真的有靈,又豈會讓侏儒老者家徹底斷了香火?

“誰說要把你送地獄了?”周澤笑了笑,“你以為你還有機會下地獄麼?”

說完,周澤直接向前刺過去,而後雙手撐開,心中積攢的戾氣在此時得到了爆發,侏儒老者的魂體直接分崩!

很簡單,

也很幹脆,

在收拾白鶯鶯之前,周澤不知道自己居然那麼能打;

而現在,他對自己的力量,尤其是對鬼物的能力,有著一種很充實的信心,雖然侏儒老者之所以能夠被輕易地解決掉也和他獻祭了一甲子陪侍功德魂體虛弱有很大的關係。

周澤不知道自己這麼做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也不清楚自己剛剛連下地獄的機會都不給老頭符不符合小蘿莉的心中有逼數路線。

但如果老是學王八憋著,總覺得會把自己憋出問題來。

撣了撣肩膀上的灰塵,周澤拿出手機打了車。

上車後,司機很熱情,還主動給周澤分了一根煙,這讓周澤一時間有些“受寵若驚”,然後一邊抽煙一邊敷衍著和司機聊天時,

同時還偷偷地用燃燒的煙頭燙了一下車門,

車門沒被燒穿。

周澤心下安然,實在是被上次的紙車弄得有些疲憊了。

回到書店時已經是淩晨一點的光景,白鶯鶯坐在櫃台後麵看著電腦,有些生澀地操控著鼠標。

周澤洗完澡換了一身衣服,準備上樓去休息時,發現白鶯鶯還坐在電腦後麵一動不動。

她不上去自己怎麼睡覺?

周澤走到白鶯鶯身後,發現這女屍竟然在玩單機遊戲搶灘登陸,打得很是激動。

“休息了。”周澤提醒道。

“哦。”白鶯鶯應了一聲,沒反應過來。

“我說,休息了。”周澤加重了聲音。

“哦,好!”白鶯鶯吐了吐舌頭,退出了遊戲,然後乖乖地上了樓。

二樓有兩張涼席,冰櫃暫時被挪到了角落裏,一人一張涼席躺下來,若是外人不小心進來上了二樓一看可能還以為是兩具放在草席上的屍體擺在那裏。

“老板,你今天,累了吧?”白鶯鶯試探性地問道。

周澤沒回話,今晚的事兒,他不想多說,尤其自己多次過家門而不入的事兒,實在是沒什麼好吹噓的。

白鶯鶯見周澤不搭理自己,也就乖乖地閉上眼,自她身上不斷地散發出些許陰氣,讓周圍的溫度開始降低下來,也讓周澤的精神緩緩地放鬆。

唔,

睡覺了。

…………

“咕嘟…………咕嘟…………咕嘟…………”

像是開水沸騰的聲音,

周澤緩緩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漂浮在一座水潭上,周圍熱浪滾滾,像是躺在浴室大池子裏一樣。

遠處,有一條很寬敞卻也很泥濘的道路,有一群群白色的身影在沿著道路麻木的前行。

這裏,好熟悉。

周澤慢慢地坐起來,發現自己居然能坐在水麵上,不會落下去。

“你也來了。”

一道男子的聲音在周澤身邊響起。

周澤猛地轉過頭,這才看見自己身側竟然站著一個穿著衛衣的年輕男子。

在衛衣男子身邊,有一道匍匐著的小巧身影,像是一隻貓。

男子戴著衛衣帽子,看不真切他的臉,但卻給周澤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隻不過一時半會兒間,周澤想不到他是誰。

“別緊張,這裏是夢。”衛衣男子說道,“莊周舞蝶,我們作為死人,夢回地獄,也是很常見的一件事。”

“你是誰?”周澤問道。

“名字,在這裏有意義麼?”

男子反問道。

周澤一時語塞,的確,衛衣男子說得很清楚了,隻有死人,才會夢回地獄,大家都已經死了,互報姓名,有什麼意義?

“他們要來抓我了。”衛衣男子說道。

“抓你?”周澤愣了一下,“抓你回地獄?”

“嗬……”衛衣男子笑了一聲。

緊接著,衛衣男子轉身準備離開,他身邊的那隻貓也慢慢地跟著他一起準備離開。

忽然間,周澤腦海中想到了什麼,當即道:“你是蓉城的那位?

老道開冥店的員工?”

衛衣男子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看向周澤,“員工?”

“難道……不是麼?”

“是就是吧,你認得那個老道?”對方問道。

“算是吧。”周澤應了一聲。

“哦。”衛衣男子伸手指了指四周,周圍的白霧越來越濃重了,他開口道:“夢就快醒了。”

“這是我第一次做這種夢。”周澤說道。

“慢慢地就會習慣的。”衛衣男子似乎因為周澤和老道的關係,想多說幾句話,沒有再急著離開,他伸手指了指腳下的潭水,“這水潭,還記得麼?”

周澤看了看腳下,點了點頭。

“下去!”

衛衣男子走到周澤身邊,伸手按住了周澤的肩膀,然後兩個人一起沉入了潭水之中。

潭水清澈無比,在水中,能見度很高。

“有沒有發現,少了點什麼?”衛衣男子問道。

“那個……那個女人……不見了。”

周澤環視潭水四周,發現了問題,那個當初自己第一次下地獄時碰見的無麵女,不見了!

“哦。”衛衣男子應了一聲,緊接著,周澤就看見對方帽子下出現了兩道泛紅的光澤,這是對方的眼睛。

血紅色的眼眸!

一時間,一種磅礴的恐懼感開始襲來。

可怕的危機感忽然降臨,

周澤十指上的指甲也長出來,眼眸裏也出現了黑色的光暈。

“你要做什麼?”周澤警備道。

衛衣男子笑了笑,伸手指了指他,“看看你自己。”

周澤低下頭,看向自己身下,

他愕然發現,

在自己身上竟然纏繞著一層又一層的黑色頭發,這些頭發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他自己都沒能發覺。

“她已經來找你了。”衛衣男子提醒道。

…………

清晨的陽光,給人一種暖洋洋的感覺,許清朗泡了一杯茶,搬著藤椅坐在店鋪門口曬著太陽,這個時候還不會有人點外賣,他也樂得清閑。

一輛出租車在前麵路口停了下來,從上麵下來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

女孩長得很清秀,臉上略帶些嬰兒肥,已經算是半出落的一個美人胚子了。

女孩兒走到了書屋門口,見書屋上鎖了,當即伸腳踹了一腳門:

“徐樂,你個王八蛋給我出來!”

但沒反應。

許清朗抿了口茶,道:“找他啥事兒?”

“我姐請病假在家一個多星期了,每天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出門,茶飯不思的,肯定是許清朗這王八蛋又惹我姐生氣了!

我今兒就喊他回去,讓他跟我姐道歉。”

“你姐?”許清朗琢磨出味道來了,“你姐昨晚應該很累吧。”

“你這話什麼意思?”小姨子皺眉問道。

“沒啥意思,大人感情的事兒,小孩子別亂插嘴,管好自己的小男朋友就可以了。”許清朗一副教育小女生的架勢。

“你這人好怪,別以為自己長得好看本小姐就不敢抽你!

我們家的事兒,輪的著你說話麼?”

小姨子舉起手,示意我真的要抽啦!

許清朗“嘁”了一聲,悠哉悠哉地道:“放心吧,你姐和你姐夫關係,好著呢。”

其實有句話許清朗沒說,在心底說的:那就是林醫生看起來挺傳統的一個女人,誰知道也能玩兒得那麼開放。

克服心結迎接新生活的速度,如此之快。

嘖嘖,

果然,愛情的力量確實是強大的,也是不可理喻的,古往今來,多少癡男怨女化作飛蛾撲向這把叫做愛情的火焰之中。

“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算了,給點小建議吧,告訴你姐,她那輛卡宴空間比那輛白色瑪莎拉蒂更大一些,人在裏麵做事兒時更舒服。”

“瑪莎拉蒂?”小姨子疑惑道。

“是啊,你姐的新車不是麼?”

“我姐從一個多禮拜前就沒再出門,哪裏來的新車,還瑪莎拉蒂。”

小姨子莫名其妙地看著許清朗,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猛地又踹了書店門一腳:

“好啊,徐樂,我懂了!

你吃我家的,

用我家的,

這開書店的錢也是我姐出的,

現在翅膀硬了,又傍上別的富婆了是吧,

那個富婆還開著瑪莎拉蒂來約你是吧!

徐樂,你這叫吃裏爬外,沒良心!”

“啪!”

一聲脆響傳來,

小姨子嚇了一跳,

扭過頭看向身邊躺在藤椅上的許清朗,

剛剛是許清朗手中的水杯摔落下去的聲響。

許清朗張開嘴,一臉地驚恐,

然後猛地跳下了藤椅,

對著書屋的門就是一陣亂踹:

“天殺的,

你他娘的快醒醒啊,

還睡你麻臭嗨啊,

你那晚真的搞鬼啦!”
mk2258 發表於 2018-3-5 20:44
第五十一章 鬼涎香

許清朗剛踹門沒多久,周澤就走了下來,打開了書店門,他的額頭有些汗水,神色也顯得有些疲憊,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說實話,他也是剛醒,不過不是跟以往那樣自然醒,而是被驚醒。

夢中最後的一個畫麵,自己身上纏繞著的那一根根黑色的頭發,哪怕現在回想起來,也能夠讓人頭皮發麻。

“徐樂!”

小姨子叉著腰,一副我需要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架勢!

周澤對許清朗點點頭,示意許清朗進來,隨即周澤當著外麵小姨子的麵,將書店門再度鎖上,把她隔離在了店門外。

小姨子一臉不敢置信,

徐樂居然敢無視自己!

小姑娘公主脾氣噌噌噌就上來了,她這次來是打算給自己姐姐要個說法的,而且還從許清朗那裏得知了瑪莎拉蒂女人的事兒,怎麼可能就這樣走開?

好,你鎖門是吧!

小姨子彎下腰,從地上找了塊大一點的石頭準備砸玻璃門,但她剛準備助跑時,在書屋裏的周澤側過身看了她一眼。

此時,周澤眼眸裏有黑色的光暈在流轉。

小姨子嚇得整個人一哆嗦,踉蹌地後退好幾步,且下意識地夾緊了自己雙腿。

那個晚上在衛生間裏被嚇到的一幕重新在她腦海中浮現,

那一晚,

她被嚇得尿失禁。

“徐樂,你……你給我等著!”

小姨子放下了最後一句狠話,然後慌裏慌張地離開了,同時還在心底埋怨自己幹嘛多管閑事兒,把這些事兒回家告訴爸媽就好了。

就說他們當初自己選的乖上門女婿,外頭有女人了!

…………

書屋裏,許清朗進來後就一直在組織著措辭,吞咽著唾沫,他也算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了,但在此時,也依舊有一種深深的心有餘悸。

因為當時的他,包括女屍,以及周澤,都沒看出來那個女人的真正身份!

這太恐怖了,

而且細思極恐!

就像是你看綜藝節目上那些模仿達人模仿個明星唱唱歌,你能覺得挺有趣;

但忽然有個人模仿你爸媽模仿你丈夫或者妻子和你生活,結果你還渾然沒有絲毫地察覺,

這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

“昨晚,那個開瑪莎拉蒂來的,不是林醫生,不是你媳婦兒!

你媳婦兒根本沒換車,從你跟她坦白後,她就請了假就沒去上班。”

許清朗終於把話說了出來。

周澤瞳孔微微一縮,

沒說什麼,而是在櫃台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在夢裏,那個來自蓉城穿著衛衣的男子已經給了自己提醒,所以哪怕現在聽到許清朗的話語內心的確吃驚,但還能經得住。

“你怎麼能這麼淡定?”許清朗有些奇怪道,“或者,你知道那個女人是誰?”

周澤搖搖頭,“我當時,真的一點都不知道,我覺得那就是林醫生。

不過現在想想,確實很多地方說不通。

她忽然來找我,似乎一切都想開了,

我忽然變得很主動,也很衝動,

她也很配合,一舉一動,雖然看起來羞澀扭捏,卻又恰到好處地能夠撩撥到男人心中最顫抖的位置。”

“那個是什麼鬼?”許清朗抿了抿嘴唇,重新問道:“是哪種鬼?”

“地獄黃泉路旁的一個喜歡在水潭裏用雙手跳舞的女人,這個女人,沒有臉。”

說到這裏,

周澤心中忽然生出了恍然大悟的感覺。

無麵女,

看見她容貌的人總是覺得她的無麵很驚悚,也很詭異,

卻忽略了,

她沒有臉,

是因為她有能力變化出任何自己所需要的臉!

這才是無麵的本質,

無中方能生有!

“無麵女?”許清朗皺了皺眉,“這個我好像在哪個清代誌怪小說上看過,據說她是受黃泉路上那些亡者的不甘凝聚而出的鬼魅,一直在等待著重回陽間的機會。”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周澤點點頭,同時道:“把那個誌怪小說找出來,也讓我看看。”

“我回去再找,都是小時候看的東西了,估計也找不著了。

對了,你和那個女鬼發生過關係了麼?

就像是你剛剛說的,她來找你,就是來勾引你的對吧?”

“沒。”周澤搖搖頭,拿起櫃台上的新水杯,喝了一口茶,

故作深沉地道:“最後關頭,我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

鳴金收兵了。”

周澤不可能承認是因為許清朗這該死的混蛋那天下午跟自己說了那麼多身體、靈魂DNA綠帽這些狗屁玩意兒害得自己當時心理產生了障礙所以沒能被成功勾引。

實際上,周澤自己也納悶兒了,他這書店裏,網路小說實體書擺放得最多,那些重生文穿越文也不少。

人家書裏主角生兒育女都很正常,看起來也都理所當然,沒覺得有什麼違和感;

怎麼輪到自己踐行小說裏的情節時,就多出了這麼多的彎彎繞繞呢?

自己是不是……

閑得?

不對,閑的應該是許清朗,

隻有這逗比才會無聊到去幫自己分析和思考這種哲學上的問題。

但好像也不能怪許清朗,如果不是那天下午許清朗和自己說了那些話,自己現在估計已經生米煮成熟飯了。



而且,後果會很嚴重。

人家釣魚,自己咬上魚鉤,下場,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她失敗了?”許清朗問道。

“嗯。”周澤點點頭。

“那她為什麼盯上你?”

“可能人家不像那位白夫人,講究門當戶對吧。”周澤笑道。

“…………”許清朗。

“可能是因為嫉妒吧,因為我能回來,她不能,而且,我現在還有肉身,還有新的人生。”周澤猜測道。

“她現在也回來了,而且很明顯,她的目標是你。”許清朗分析道,“這意味著,她的回來,並不是那麼的純粹,很可能有其他的限製。”

“比如,因為某些特殊的目的,有人故意讓她得以回來?”周澤換了一個角度去思考問題。

“我總感覺你知道了些什麼,所以,我現在是白擔心是麼,你心裏其實都有數了?”

“做夢知道的。”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傻會信這種鬼話?”許清朗反問道。

周澤伸手輕輕撫額。

小蘿莉急匆匆地將鬼差的差事轉交給自己,無麵女也從地獄裏被放出來,

很有可能,是為了抓那個蓉城的男子,也就是夢裏提醒過自己的那位。

但那位無麵女顯然是打算趁著辦公差的時候做一些自己的小盤算,

比如,

設計自己?

“總之,這段時間,我盡量不離開書店,等風頭過去再說。”

“這是應該的。”許清朗點點頭,然後湊近了對周澤道:“喂,你心裏是不是還是對身體和DNA什麼的有芥蒂?”

周澤搖搖頭,“我有那麼無聊麼?”

“其實這事兒也很容易想開,DNA隻是一段編碼,但子嗣其實也是自己靈魂的結晶,算了,這話題我也扯不清楚了。

總之,那些沒穿越也沒借屍還魂的正常人和自己妻子生的孩子也說不定不是自己的呢,

你也沒必要太在意這個。”

“以前沒發現你真的挺會安慰人的。”周澤站起身,對許清朗道:“和我到衛生間裏來一下。”

許清朗跟著周澤來到了衛生間,

周澤直接將自己的外套和裏麵的衣服脫下來。

“你得注意鍛煉了。”許清朗搖搖頭,顯得很是不滿意。

就在此時,女屍從樓梯上走下來,衛生間就在樓梯口側麵,白鶯鶯直接看見了一起在衛生間裏的兩個男人!

“哎呀,人家忽然發現自己還沒睡夠呢。”

裝模作樣地打個嗬欠,白鶯鶯作勢要上去重新休息,不打擾下麵的二人世界。

“把二樓的醫療箱拿下來,準備好紗布和消炎藥品。”周澤對白鶯鶯說道。

“好嘞,老板。”

白鶯鶯忙跑上去拿東西,心裏則是想著老板他們要這麼激烈?

都要提前準備止血了?

“你到底要做什麼?”許清朗抱著雙臂,看著周澤,目光深處,露出了明顯的反感。

周澤笑了,“你明明不是一個gay,為什麼平時要裝出那種樣子?”

“生活情趣,你懂不懂?”許清朗指了指周澤的小腹,“雖說是別人的身子,但你也該多鍛煉鍛煉了,瞧這個贅肉,嘖嘖,惡心。”

周澤的指甲當即變長,

許清朗愣了一下,

艸,

不就嘲諷一下你的身子麼,至於這樣生氣?

不過,周澤下一刻直接用自己食指指甲輕輕地自自己下顎位置一路往下劃,一道血痕慢慢地被拉出來,血珠子也溢散出來。

與此同時,

從周澤脖子到小腹位置上,出現了一條條黑色的粉末,這些粉末像是木匠師傅用的墨線一樣,很細微,之前根本看不見絲毫。

指甲劃過,這些墨線也隨之脫落了,

周澤長舒一口氣,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以及自己胸口位置那一道長長的血痕。

“這是什麼東西?”

許清朗屏住呼吸,低下頭蹲下來觀察著這些脫落的黑色粉末。

“是頭發。”周澤回答道。

纏繞在,

自己靈魂上的頭發。

“老板,我進來了。”白鶯鶯提著醫藥箱走進了衛生間,當她看見地上的那些黑色粉末時,臉上當即露出了怪異之色,道:

“老板,這是你們拿來做調情助興的東西麼?”

“你認識這個?”許清朗指了指這黑色的粉末道。

“這是鬼涎香,是百年以上的老鬼身上怨氣所化,我家夫人當初也會有一些。”

“說功效。”許清朗問道。

“激發人的衝動,比如當時你想要做什麼,而身上也同時吸入這個東西的話,能讓你成十倍百倍地迫切地想要去做那件事。”

許清朗聞言,嘴角扯出了一抹笑意,然後瞥了一眼周澤,

笑道:

“老周啊,這無麵女是想找你配種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6
深夜書屋 第五十二章 有辱斯文!

   周澤不認為無麵女會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她的限製隻會比自己更多,否則她也沒必要選擇“易容”成林醫生的模樣來趁機接近自己。

    隻是,被這種人惦記著,確實不是什麼舒服的事兒。

    她可以變成商場裏的保安,可以變成公交車司機,可以變成馬路邊等待你去攙扶的老奶奶,

    也可以變成小巷子裏喊你進屋喝茶的知心大姐姐。

    隻要你還有人際關係網,隻要你還有出門的需求,她就有能力接近你,而你必須時刻準備著來自身邊任何人的偷襲。

    她到底想要從自己這裏獲得什麼,周澤不懂,但類似誌怪小說中女鬼喜歡吸食男人陽元補充自己的諸多例子來看,無麵女可能也無非這幾種目的吧。

    或者,她想要自己的身體?

    又或者,她想要自己現在臨時工的資格?

    周澤不清楚小luoli知不知道這件事,但恐怕人家就算知道了,也不會真的去做什麼幹預,因為很有可能,無麵女就是小luoli這幫鬼差故意放出來幫忙做事情的。

    無麵女沒有直接對自己出手,可能是因為有其他的顧忌,當然,再看看現在乖巧得不得了的白鶯鶯,可能無麵女也是很忌憚自己的指甲。

    當初自己初入地獄,無麵女就想把自己留下來,結果被自己指甲所傷,讓自己得以離開,可能,那一次確實給她留下了深刻的記憶,讓她不得不用美人計來對付自己。

    但有一點,也讓周澤有些神傷,

    鬼涎香,

    十倍百倍的衝動,

    居然也能讓自己克製住了。

    周澤沒有對自己意誌力堅定的驕傲,

    隻有一種淡淡的不可捉摸的憂傷。

    坐在櫃台那邊,隨便翻閱著一些書,周澤還上網查了一下關於無麵女的消息,看看能不能搜索到有價值的訊息。

    有價值的訊息沒有搜索到,不過搜到了周星馳的那部《大內密探零零發》。

    然後周澤和白鶯鶯花了半個下午的時間把這部電影重溫了一遍。

    裏麵有個反派BOSS,也沒有臉,也能變成其他人的模樣。

    電影看完後,已經是傍晚了,周澤示意白鶯鶯把店門打開。

    白鶯鶯有些猶豫,道:“老板,不怕她再來?”

    “不做生意了?”周澤反問道,“還是你能貢獻出一點陪葬品我去換點錢周轉一下店裏的資金?”

    女屍撇撇嘴,還是去開了門。

    她是有錢的,白夫人下葬時,好歹是一個千金小姐,陪葬品應該不少,再加上白夫人在人間逗留了兩百年,那些阿堵物她也不可能帶入地獄,自然都留了下來。

    看看白鶯鶯趁著有限地幾次出門的機會買了多少個包包回來,周澤就心裏有數了。

    一開始周澤還懷疑這個女屍是不是偷了店裏的錢去消費,後來周澤發現店裏所有的錢加起來都不夠她那幾個包包的錢後也就不再懷疑了。

    白夫人當初八抬大轎要接有二十幾套陽宅的許清朗,

    白鶯鶯癡迷於品牌香包,

    這對於世界上的單身狗來說絕對不是什麼好消息,意味著哪怕你死去後變成鬼,依舊艱難。

    店門剛開沒多久,也就周澤去泡杯茶的功夫,就有一個中年男子走入了店裏。

    白鶯鶯站在原地,盯著對方。

    周澤也是下意識地看著對方,雖然理智上告訴自己無麵女應該不大可能如此心急又變了一個模樣過來,但心裏總是得防備一下。

    中年男子穿著一件皮夾克外套,很多地方都泛白了,腳上穿著一雙也是有些陳舊的皮鞋,褲子是休閑褲,不是那麼光鮮亮麗。

    他頭頂上,還戴著一頂高帽子,看起來有些滑稽。

    中年男子走到書架邊,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準備找本書看看,但左看右看,他眉頭皺得越來越深,同時埋怨道:

    “老板,你這兒全是小說啊這類亂七八糟的東西,就沒點其他的能看的書?”

    “這裏有。”

    周澤示意白鶯鶯把櫃台後的箱子搬過去。

    白鶯鶯照做了。

    對方蹲下來,繼續從箱子裏選書,連續翻了幾本,封頁都是不堪入目的東西。

    比如阿賓,

    比如門房,

    比如陳皮皮,

    中年男子氣得手指發抖,把箱子往前一推,

    “這些東西,你拿給我做什麼!”

    中年男子很憤怒,站起身後手指著周澤:

    “現在開書店的,都這麼不要臉了麼!

    藏汙納垢,

    藏汙納垢!”

    周澤點了一根煙,一隻腳翹在櫃台上,沒搭理這家夥。

    中年男子憤憤地轉身準備離開,當他走到店門口時,扭過頭看見門口的小書架上好像有有一些還算嚴肅的書,當下停住了腳步,從裏麵選了一本錢穆先生的《國史大綱》,然後在小板凳上坐下來開始閱讀。

    周澤也沒去管他,他這個書店,反正生冷不忌,人鬼都可以來,不人不鬼的也可以,無非是現在時期有些緊張,需要多注意那個無麵女人的動向而已。

    這時候,周澤的手機響了,拿出電話一看,發現居然是小姨子的電話。

    “喂。”周澤認真地聽電話。

    上一次,是林醫生的微信,這一次,是小姨子的電話,保不準無麵女再玩一次半邊PG的套路。

    “姐夫……”小姨子電話那頭嬌嗔道。

    周澤直接掛斷了電話。

    有問題,

    很有問題!

    小姨子什麼時候這麼溫柔了?

    這分明是主動送上半邊PG的節奏了,

    就像是那晚瑪莎拉蒂裏林醫生說她下次穿絲襪一樣。

    周澤不認為自己有……不對,是周澤不認為“徐樂的麵容”能具備女性殺手的能力。

    電話再度響起,還是她的電話。

    想了想,還是接了電話:

    “喂。”

    “徐樂你這個王八蛋,敢掛我電話!”

    這下子人設正常了。

    “什麼事。”周澤冷冰冰地回應道。

    “我和朋友去肯德基自習,錢包被偷了,你那裏有錢麼,隨便給個七八千給我應應急就好了。”

    周澤再度掛斷了電話。

    嗯,

    肯定還是無麵女。

    哪怕不是無麵女,聽到“七八千”就好了時,周澤也認定她是無麵女假扮的。

    對的,

    就是這樣。

    電話再度打來,周澤有些煩了,那位坐在那裏看書的中年男子更是皺著眉頭看向周澤,顯然,是周澤一次又一次地電話鈴聲打攪了他看書。

    “不好意思,我調靜音。”周澤說道。

    對方低下頭繼續看書。

    隻是,小姨子還是在不停地打電話,周澤隻能再度接了一次。

    “徐樂,你不能見死不救啊,我這錢隻能向你要,算我借你的行麼?

    我不把瑪莎拉蒂女人的事兒告訴我爸媽告訴我姐可不可以?”

    “你還是告訴吧。”

    “…………”小姨子。

    臥槽,你不要這樣破罐子破摔啊,你還有搶救的機會啊!

    從上次交了各種費用之後,他兜裏也就幾千塊剩餘了,都給了她,自己隻能喝西北風了。

    “徐樂,拜托啦,幫幫忙,我跟你說實話吧,我跟一個姐們兒去了迪廳,然後我們倆錢包都被偷了,這事兒不能讓我爸媽和我姐知道,不然他們會罵死我的。

    我這個姐們兒明天還得交繪畫班的費用,她學費之前就放在錢包裏,這個不能耽擱。”

    “你讓她找她父母吧。”周澤說道。

    “她家裏條件不是很好,這筆學費還是他寒假裏打工掙來的,她家裏不會同意給錢的,周澤,算我跟你借的好不啦,等我下個月拿了零花錢,我就還你。”

    周澤還想拒絕,

    就在此時,

    電話裏頭又道:“就這樣說定了,我們出租車到這裏了,還好我微信裏還有一點錢,打車還打得起,不然你就見不到我了。”

    電話被掛斷,書店外走過來兩個女生。

    兩個人應該是同學,穿著都算正常,但明顯故意化妝了一下。

    這個年紀的女生,就是出水芙蓉,其實化妝反而是累贅,但隻可惜,這個年紀的她們並不懂得這個。

    周澤站起身,走過去。

    “徐樂,姐夫,幫幫忙嘛。”小姨子開始對周澤撒嬌。

    她身邊的那個女生顯得有些怯懦,就站在小姨子身邊,很不好意思很拘束的樣子。

    周澤正在想理由去拒絕,

    但就在此時,

    原本坐在那裏安靜看書的中年男子忽然站了起來,

    氣息開始變得粗壯,

    脖子上青筋都畢露而出,

    像是發了春一樣!

    周澤一隻手直接壓住了他的肩膀,把這家夥給按住。

    同時對白鶯鶯道:“拿錢。”

    白鶯鶯從櫃台後麵取出了五千塊,遞給了周澤。

    周澤一隻手接過錢,然後給了小姨子,同時囑咐道:

    “要還的。”

    “知道啦。”

    接過錢的小姨子目光則是在白鶯鶯身上徘徊,道:“她是誰?”

    “店員,你姐認識。”周澤解釋道。

    “哦,好吧。”

    小姨子拿人手軟,拉著身邊的女同學直接轉身離開了書店。

    而周澤身邊的這個中年男子作勢準備追出去,卻被周澤直接轉身雙手按壓在了玻璃窗前。

    如果不是這貨忽然發瘋,周澤怎麼可能這麼爽快地把錢給出去?

    “你是狗改不了吃屎了?”周澤沉聲道,“本來我還在猶豫的,但現在沒什麼好猶豫的了,我還是把你送回地獄去吧。”

    中年男子還在不停地掙紮。

    “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周澤氣極反笑,直接指著前麵的玻璃窗,道:“看看你頭頂上戴著的,到底是什麼帽子。”

    中年男子看向玻璃窗,他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倒影中,

    自己戴著高高的帽子,

    帽子上寫著“衣冠禽獸”四個黑色的大字。

    中年男子整個人怔住了,

    瞬間停止了掙紮,

    嘴裏呢喃道:

    “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6
深夜書屋 第五十三章 眾口鑠金

   “喲,衣冠禽獸?”

    許清朗剛剛打算關門,湊巧看見看見周澤鋪子裏有一個“客人”,過來打趣道:

    “兄弟,你這裝扮挺新潮的啊。”

    周澤伸手指了指中年男子頭頂上的高帽子,道:“這是什麼意思?”

    “蓋棺定論唄。”

    許清朗伸個懶腰,

    “就像是古代皇帝皇後以及層次高一些的大臣去世之後都會有一個諡號,也像是小學生期末結束的成績證書上也會有優、良、及格、中一樣。”

    “所以,這頂帽子,是他死後他身邊的社會關係網給與他的評價?”

    “差不多是吧,這也得靠運氣,一般人死後也不是名人,也拿不到這個玩意兒,就算是名人,也鮮能有的,總之,也得靠運氣,就像是你能從地獄裏爬出來,其他九成九的鬼都得去安安心心投胎一樣。

    對了,我記得好像書裏記載秦檜死後頭頂上也有個高帽子,上麵寫著‘陷害忠良’。”

    “那嶽武穆頭頂上帽子就是‘精忠報國’了?”

    “扯,戴高帽子遊街,美諡哪裏用戴帽子。”

    周澤鬆開手,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準備把地獄之門打開,將這貨給丟進去,這貨剛剛看見年輕女生就像是發了親情的野牛一樣,這貨還不愧是衣冠禽獸,看上去也確實文質彬彬的,帶著點書生氣質。

    “要送我下去麼?”中年男子此時像是安靜了下來。

    “否則呢?”周澤反問道。

    “可以讓我把這本書最後一卷看完麼?”中年男子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張冥鈔。

    “嘿,你打發叫花子呢?”一邊的女屍忍住不譏諷道,“看來你生前確實混得很失敗啊,就連親人都沒給你什麼香火供奉。”

    死人親自給出的冥鈔,和活人燒的冥鈔不同,當然,一般死人的冥鈔多寡確實和親人的供奉多少有一定的聯係,但其中也是有一些界限,否則使勁燒就能燒出陰間首富了?

    中年男子抿了抿嘴唇,帶著懇切的目光看著周澤:“求求你了。”

    許清朗在旁邊點了一根煙,沒說什麼,這是周澤的事兒,他不方便插口。

    周澤看了一眼中年男子手中的那本《國學大綱》,道:“這書我以前看過,在我看來,這本書裏有好幾處明顯的錯誤。”

    “任何具備學術價值研究的書都會有自己的錯誤,錯誤,也是前人的積攢。”中年男子正色道。

    “但全都是吹好話的書,有什麼意思?”周澤反問道。

    “曾國藩給曾紀澤的信中有過這麼一句話‘不可輕率評譏古人’,老板你雖然開著書店,但你畢竟不是讀書人。

    錢穆先生寫這本書的背景是抗戰時期,寫這本書時,錢穆先生已經做好了亡國的最壞打算,他寫出這本書,是想著日後如果真的亡國,還能有人可以靠著這本書在後半夜偷偷摸摸地品讀,回味我們祖先的文明和傳承。

    批判和諷刺類的書,自然看得更加能讓人過癮,但日後若是真的亡國了,有人看見這本書,麵對全是譏諷和批判,誰會再有心向故國心向中華的情緒?”

    中年男子講的頭頭是道,一隻手拿著書另一隻手不停地揮舞著。

    像是講台的老師正在給學生講述自己的道理,

    很激動,也很投入。

    “你是老師吧?”許清朗笑著問道,“哦,我說的是生前。”

    “我是一名中學語文老師。”中年男子回答道。

    “果然衣冠禽獸。”許清朗冷哼了一聲,“我去睡了,晚安啊周老板。”

    許清朗擺擺手,離開了書店回去了,那搖曳的身姿,很是婀娜。

    周澤轉過頭看向白鶯鶯,“他剛剛的那個背影,是不是很像你那個時代青樓裏的龜公?”

    “我那個時代麼。”白鶯鶯很認真地思考著,然後搖搖頭,道:“花魁都沒他好看。”

    周澤撇撇嘴,對白鶯鶯的回答也沒太大的意外。

    中年男子重新坐下來看書,似乎沒心思去猜測周澤是否答應,多看一點才是最重要的,興許還能在黃泉路上多品味一會兒。

    想了想這個家夥之前看見年輕女生時的躁動,周澤都替他躁得慌。

    “老板,我看他挺有學問的。”女屍小聲說道。

    “你家夫人以前勾搭的窮酸書生,學問也挺好吧?”周澤問道。

    白鶯鶯點點頭。

    “這個說不準。”周澤也有些難以去定量,隻得道:“季羨林先生在日記中有‘我今生沒有別的希望,我隻希望,能多日幾個女人,和各地方的女人接觸’的記載。”

    “文人果然都好色。”白鶯鶯嘀咕道。

    “男人都好色。”周澤修正道。

    白鶯鶯看向周澤,嬌嗔道:“老板你就很有定力啊。”

    “去把衛生間馬桶刷一遍。”

    “…………”白鶯鶯。

    也不知道為什麼,周澤沒急著打開地獄之門把中年男子給放進去,而是在中年男子對麵坐下來,拿出手機,隨便著刷著網頁。

    “你叫什麼名字?”周澤問道。

    對方沒回答,似乎沉浸在看書的氛圍裏。

    “不回答書就沒得看了。”

    “任薪篤。”

    周澤點點頭,當他正準備試著搜搜這家夥名字看看這家夥以前的花邊新聞時,書店門再度被推開。

    小姨子,去而複返。

    “又回來做什麼?”周澤站起身,下意識地伸手去按住中年男子的肩膀,他生怕這個家夥再度發情。

    不過,讓周澤有些意外的是,中年男子還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看書,完全沒有躁動的跡象。

    咦,這次學乖了?

    小姨子拿出手機對著書店照了一圈還照了周澤,然後發送了過去,隨後點開語音道:

    “姐,我都說了我今天下午都在徐樂書店裏看書你就不信。

    好啦好啦,我這就回去,馬上回去行不啦。

    真是的,想安安靜靜看會兒書都打擾人家。”

    發完語音,小姨子吐了吐舌頭,長舒一口氣,道:

    “好險,還好我還沒來得及打車,不然就露餡兒了。”

    “小小年紀,別去那些烏煙瘴氣的地方,容易吃虧。”

    周澤還是提醒了一句,哪怕她不是自己的小姨子,這純粹是一個中年大叔對小晚輩的勸導。

    “行啦行啦,徐樂你怎麼變得跟我姐一樣了。”小姨子顯然沒聽進去。

    “那個女生呢?”周澤問道。

    “她回家了啊,我剛看著她打車走的,她家住得有點遠哦。我本來也想打算打車走的,正好我姐來微信查崗問我做什麼。”

    “錢呢?”

    “錢當然給她帶回去啦。”小姨子有些無所謂道:“放心啦,不就是五千塊錢嘛,等我發零花錢了還你就是了。”

    “你還?”周澤問道。

    “對啊,不是我還還是她還麼?

    她父親癱瘓在家,母親擺早點攤,生活很不容易的,我也不想看她再吃苦打工了。

    還有哦,她中學時曾被班主任猥、、、褻過,所以現在才這麼沉默寡言的。

    我拿她當好姐妹,這不就得多照顧一點她麼?

    行了,徐樂,今天就這樣了,我先回去了。”

    小姨子擺擺手推開書店門走了出去。

    周澤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來,一會兒看看手機,一會兒看看眼前正在認真看書的中年男子。

    然後自言自語道:

    “侵犯自己班上的學生,被發現後,還跳樓自殺了。”

    中年男子繼續看書,像是完全沒聽到,但是他的高帽子,是那麼的清晰,也是那麼的刺眼。

    古代犯人需要在臉上刺字,以此表明身份,打為下等人,和眼前這頂高帽子,有異曲同工之處。

    白鶯鶯幹活的速度很快,沒辦法,原本她也算是千金小姐大家閨秀,但奈何現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再加上周澤有一些潔癖,無疑讓她的工作量確實大了一些。

    “老板,累死我了。”

    白鶯鶯脫去了外套,她也是不怕冷的,隻穿著一件短袖手裏拿著抹布就走了出來。

    年紀看起來很小,但發育得挺好。

    “老板,他怎麼看我沒反應?”白鶯鶯有些納悶道。

    “你是死人。”

    “但我也很漂亮啊。”白鶯鶯做了一個媚態的姿勢。

    “算了吧,你下麵這麼冷,哪個男人進去估計就得直接凍得硬梆梆永垂不朽了,連偉、、、哥都不用吃了。”

    “沒你這麼埋汰人的老板。”白鶯鶯白了周澤一眼,“對了,剛老板你那小姨子又回來了?我在衛生間裏聽到她聲音了。”

    “嗯,回來又走了。”

    周澤忽然想到了什麼,

    不對啊,

    如果眼前這個中年男子對白鶯鶯沒感覺那是因為白鶯鶯是僵屍的話,

    那麼他怎麼剛剛對自己小姨子也沒感覺?

    排除法,很容易就能得到一個答案:

    那就是這貨隻是對小姨子身邊的那個女生有感覺。

    網上搜的新聞報道因為要保護被侵犯女生隱私,所以沒有照片。

    有些事兒,

    經不起思量,

    也經不起考慮,

    慢慢地,

    周澤琢磨出味道來了。

    小姨子看起來很潑辣的樣子,但實際上心大無比,跟個大傻妞一樣。

    “喂,那個女孩是不是你的那個學生?”周澤開口問道。

    中年男子繼續看書,沒回答。

    周澤直接伸手把對方手中的書抓過來,“我問你話呢。”

    中年男子抬起頭,看著周澤,然後點了點頭。

    “你到底有沒有侵犯過她?”周澤又問道。

    中年男子還是沒回答。

    “再不好好回答我現在就把你送地獄去了。”周澤威脅道。

    “書看完了,可以上路了。”中年男子站起身,看起來很是灑脫。

    “你學文天祥是吧?”周澤諷刺道。

    “不管她怎麼樣,終究是我的學生,沒教育好她,是我的責任。”中年男子這般回答。

    “意思就是我剛看的新聞報道是假的,你沒侵犯她,她故意給你身上潑髒水要學校賠償?”周澤抿了抿嘴唇。

    那麼事情就很好想了,小姨子錢包應該也是那女生偷的,順帶再編造個理由,再讓小姨子給她五千塊。

    一個家庭貧困打了一個寒假工的女生會把五千塊學費帶在身上跑去迪廳瘋鬧?

    小姨子這是上了人家的套了。

    “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侵犯過她。”周澤伸手抓著中年男子的肩膀,很認真地問道。

    中年男子沉默了一會兒,道:“這是我的事,和你沒有關係。”

    “去你丫的,那是老子的五千塊錢!”

    周澤很想一巴掌扇飛他,但留手了,抬高了手,甩在了對方帽子上,但在碰到對方帽子時,周澤感覺自己掌心燙了一下,有些疼。

    這帽子,

    好硬,

    居然讓自己的指甲位置產生了些許刺痛感,

    再看即使整個人被帶動著甩飛出去,但那頂帽子,依舊穩穩地紮根在中年男子的頭上。

    周澤想到了許清朗之前說的那句話:眾口鑠金。

    這帽子,

    不管真假,

    都是脫不掉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6
深夜書屋 第五十四章 還錢!

  “媽,我回來了。”

    女孩推開家門,喊了一聲,裏屋裏傳來自己父母的吵架聲。

    她回來與否以及是否吃過晚餐,在父母眼裏都不重要。

    父親癱瘓在床,雖然能移動一下,但除了自己勉強可以在痰盂上上廁所以外,做不了其他事兒。

    母親每天要去外麵擺早點攤,起早貪黑。

    按理說,他們家的氛圍應該如很多電視報道和報紙刊登得那樣,

    貧寒,堅韌,

    卻又不失家庭的溫馨與和睦。

    自己也應該學習成績很好,替父母爭氣。

    但或許是童話般的故事畢竟是少數,

    自己的家,和以前自己所看的類似報道,差別真的很大。

    父親癱瘓在家,卻沒能修身養性,他脾氣很暴躁,尤其是對於每天在外工作的母親,經常斥罵,說母親在外麵有了男人,有了姘頭。

    說母親不要臉,是個J貨。

    母親每每都會和父親吵架,然後父親就會摔東西,咆哮。

    這個男人的下半輩子的力氣,可能都用在躺在床上罵人了。

    而自己卻對母親沒辦法徹底同情起來,因為母親偶爾穿戴回來的小首飾以及一些衣服,分明不是母親自己會去買的那種款;

    而且有一次她和男友在賓館,碰到了本該去進食材的母親和另一個男人和自己走入同一家賓館。

    當時兩方人差點走入同一個電梯,如果不是她反應快一些,對男友說自己先去上個衛生間,可能一場可怕的尷尬就將誕生。

    這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家,

    看起來風雨飄搖,事實上,也的確是四處漏風。

    她不知道母親為什麼不和父親離婚,她也不知道作為一個躺在床上失去上班賺錢能力甚至連做家務能力都沒有了的父親,為什麼心裏卻沒一點點自知之明。

    總之,

    習慣性用鑰匙打開門,

    習慣性聽到父母的爭吵,

    習慣性走入自己在閣樓上的小房間,

    習慣性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

    習慣性地打開自己的最新款蘋果筆記本,

    習慣性拿出自己剛買的溫和的卸妝水,

    習慣性打開自己經常看的美妝博主視頻,

    習慣性地登錄了知乎。

    這就是她的生活,也是她現如今的節奏。

    高考,對於她來說,早就是一個遙不可及地夢想了,因為她的成績太差,差到自己已經絕望。

    她有些後悔,

    後悔在初中時不應該為了那幾萬塊錢,就說自己的班主任侵犯了自己。

    當時母親很激動,父親很激動,在自己說出這件事後,母親幾天沒出去擺攤,叫來幾個親戚,用擔架扛著癱瘓的父親去了學校門口。

    夫妻倆抱頭痛哭,

    淒淒慘慘戚戚,

    記者聞訊而來,像是見了血的鯊魚。

    道德倫理,人性缺失,

    往往是當下記者最喜歡的熱點,因為它不會踩線,風險極低,但所可以收獲的熱點效應,卻是無比的巨大。

    總之,

    那件事情的走向,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一開始,她隻是想要更多一點的零花錢去買衣服。

    自己的班主任兼語文老師,知道自己家裏的情況,也曾接濟過自己一些,平時一些學雜費他甚至會提前幫自己交掉。

    偶爾,任老師的母親也會請自己去她家吃飯。

    任老師還沒成婚,

    再加上她經常去他辦公室和家裏跑,

    也確實給了很多人捕風捉影的機會。

    流言蜚語,在她自曝前就已經有了,但那時的她,並不在乎。

    雖然,她也聽說了。

    在有一次她偷偷去酒吧玩,出來的路上被老師撞見後,老師就對她冷漠了下來,他似乎很失望,對自己。

    他的母親也不再喊自己去吃飯,

    他甚至不再提前給自己交一些學雜費了,

    也不再接濟自己,

    這讓她感到很憤怒。

    然後她以自己被侵犯作為威脅,去找老師要錢,她需要錢,她看上的口紅,看上的衣服,看上的代購品,都需要錢去買。

    但老師拒絕了她,哪怕她威脅將事情曝光出去。

    哪怕是現在,她都覺得自己中學的那位班主任,確實是一個讀書人。

    當時的他,甚至對著自己敲著桌子嗬斥道:“公道自在人心。”

    然而,

    真的是這樣麼?

    事情鬧開後,

    他直接被學校停職了。

    來自社會輿論的龐大壓力,最終讓他崩潰。

    他憤怒地反擊過,

    長篇大論地在網上回擊過,

    滿口“之乎者也”,

    哪怕她當時隻是一個中學生,她隻是一個學渣,在那時也能看出來,老師的回擊,很蒼白,也很無力。

    雖然看似擲地有聲,一身浩然正氣,不畏流言。

    但在外人眼中看來,這是死鴨子嘴硬,自以為是,靠著教師的身份想要蒙混過關。

    老師教了一輩子語文,教了一批又一批學生如何寫好作文,但他的“作文”,寫得卻不好。

    外界和輿論所希望看的,並不是他的這種文體,而且他那擲地有聲帶著“魯迅”風格的回擊和反諷,更是刺激到了外界輿論的神經。

    什麼,

    我們都是錯的?

    就你英明?

    不可能。

    然後,是更加強烈地反撲。

    現如今,明星陷入緋聞就得馬上請公關公司,以各種操作,將事態撫平。

    如果隻是說道理,擺事實,事情如果真的就這般簡單,

    那麼現在大部分的公關公司就得餓死。

    而那時,又被挖出一條消息,老師的一個叔叔,在當地教育局當科長。

    一個很小的科長,年逾五十,平日裏恪守道德,也是一個老學究,喜歡研究心學,也因此,人際關係很差,五十歲了,沒機會再往上升。

    但外界對於這個消息,隻需要短短一句話的標題:禽獸教師背景揭幕!

    一切,徹底引爆。

    人們縱情發泄著自己的“怒火”,覺得自己正在與黑暗勢力和人間權貴做著鬥爭,

    媒體盡情地博取著流量和曝光度,

    這是一場由她掀起的饕餮盛宴。

    最後,以老師在教學樓上的縱身一跳,化作了結束。

    而校方一開始為了息事寧人恢複正常教學給自己家賠付的幾萬元,也為這起事件做了“蓋棺定論”。

    不心虛,

    怎麼可能賠錢?

    是吧。

    得知老師死後,

    她痛苦了一晚上,然後遺憾了一個月。

    痛苦一晚上,是因為她還有良知;

    遺憾一個月,是她發現,如果等到自己上大學後再以這種方式來一次,自己可以獲利更多,比如保研,比如更多的賠款。

    從口袋裏取出了錢包,是那個叫林憶的女生的,她是自己的同學。

    錢包裏現金不少,還有很多張VIP卡。

    她嘴角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容:嗬,有錢人。

    有錢的bitch。

    再將兜裏的五千塊取出來,放入了自己上鎖的小抽屜裏,她覺得今天收獲不錯,實際上事後她曾收到過很多次捐款,都是自己和父母對半分了。

    卸了妝,洗了個頭,

    她重新打開網頁,

    登錄了知乎,

    今天,準備寫自己一天的生活。

    比如她有一個開書店的姐夫,比如她有一個做醫生的姐姐,比如她有一個開醫藥公司也曾當過醫院院長的父親。

    她寫到今天有一個曾被教師侵犯實際上卻是綠茶婊的同學,錢包丟了,她心裏很鄙夷她,卻依舊從自己姐夫那裏拿了五千塊給她。

    因為五千塊,對於她來說,不過是每個月零花錢的零頭。

    就當可憐這個綠茶婊吧。

    她有一大批粉絲,關注她的動態,隻要她一發消息,就有很多人過來回複和點讚,她喜歡這種感覺,在這裏,她找到了自己新的人生。

    甚至,有時候她都有些分不清楚網絡的虛擬和現實的真實。

    她覺得她就是林憶。

    當然,也有人諷刺她仗著自己有錢家庭條件好就看不起窮人,狗眼看人低。

    她很淡定地回複了:Who care?

    她合上了電腦,準備休息,熬夜,是女人的天敵,她需要保養好自己,自己的皮囊,似乎是父母留給自己真正有價值的東西。

    她去了衛生間,洗漱。

    父母的爭吵還在繼續,父親在摔杯子,罵母親,母親回罵他窩囊廢,為何不趕緊去死,

    去路上找輛車往底下一躺,然後給家裏賠一筆錢也算是盡到男人的責任了。

    她聽了笑笑,

    洗漱好後回到自己臥室。

    打開門,

    卻發現自己床上坐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

    男人在抽著煙,

    煙灰就抖落在自己剛買的一款護膚品蓋子裏。

    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該以何種姿態去麵對這個男人。

    原本她閉合上去的筆記本被男人重新翻開,

    男人在看自己在知乎上的回帖。

    沉默,

    持續了大概三分鍾。

    她終於顫顫巍巍地問道:“你來做什麼。”

    她認識他,剛見過,林憶的那位開書店的姐夫。

    周澤將煙頭插在她護膚品裏頭,

    她嘴角抽了抽,那一款,很貴,是她陪了一個老男人一次後才買回來的。

    周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然後很認真地道:

    “還錢。”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7
深夜書屋 第五十五章 哦


    屋子裏,女孩沒說話,周澤則是慢悠悠地點了第二根煙,然後又拿出女孩的一盒粉底,扭開蓋子,看來是打算繼續當煙灰缸用。

    當然,外麵女孩父母的吵架聲還在繼續,女孩母親開始哭起來,說男人沒良心,隨後男人也開始哭起來,說女人變了。

    女孩慢慢地抬起頭,看著周澤:

    “大哥哥,我不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和林憶是好朋友,你是她的姐夫,那我們應該……”

    “嗡!”

    周澤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把匕首,倒刺在了女孩書桌上。

    這是女屍的陪葬品之一,說削鐵如泥,誇張了,但確實很鋒銳。

    周澤不想在麵對普通人時也跟梅超風一樣玩“九陰白骨爪”,因為那意味著很多的麻煩,而周澤,最怕麻煩。

    一把匕首,

    一聲“嗡”響,

    賽過了千言萬語。

    女孩的臉色開始慢慢地變化。

    周澤原本以為,事情也應該了了,他來,隻是想拿回自己給出的錢,另外把傻妞小姨子的錢包拿回去。

    他沒想過多的節外生枝,哪怕他也覺得,這個女孩兒出門直接被車撞死似乎是最好的結局。

    蓉城那位的前車之鑒還在,

    周澤懶得去搞什麼法律外的懲罰,

    他沒那麼閑,也沒那種情操。

    他隻要錢,因為他窮。

    有時候,生活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氣,尤其是當周澤環顧四周時,

    自己的老婆很有錢,買自己房子當紀念品,開著卡宴,自己小姨子也很有錢,五千塊無非是一個月零花錢的一部分。

    許清朗有二十幾套房,

    白鶯鶯還有陪葬品,

    自己身邊都是有錢人,但就自己錢磨子壓手。

    然而,周澤還是低估了這個女孩兒。

    一個早就步入社會,早就經曆了“錘煉”的女孩兒,在這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冷靜,

    幾乎可以讓人膽寒。

    女孩兒解開了自己的衣服扣子,

    隻剩下一套內衣,

    但接下來,

    她卻連內衣都準備解開。

    “你是要殺人麼?”女孩兒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神裏,也不見了驚慌,反而很深邃,深邃得讓人有些不可思議。

    “你來殺吧。”

    女孩兒主動向周澤走了一步,

    “我父親癱瘓在床,他沒能力阻止你。

    我和我母親都是女人,也打不過你。

    你來殺吧,

    殺了我們全家。”

    女孩兒走到了周澤麵前,聲音平緩。

    周澤側著頭,看著女孩,順帶欣賞著對方的身體。

    隻是,

    的確是有些頭痛啊。

    這位,

    生冷不忌的樣子。

    而且,

    她似乎篤定自己不想殺人。

    周澤有些後悔了,早知道應該讓白鶯鶯上來,讓女人來對付女人,似乎是最合適的方式。

    “又或者,我現在喊一嗓子,就說你非法入室打算強、、、、奸。”女孩兒低下頭,讓自己年輕的臉湊到周澤麵前。

    “然後,我父母會聽到我的聲音過來,鄰居們也會來,也會有人報警,你就會身敗名裂。”

    周澤笑了笑,道:“是不是這次我不光討不回我的錢,還得另外再給你錢消災?”

    “你不缺錢吧?”女孩微微抬起下顎,她下顎圓潤,鎖骨也很精致,連那眼睫毛,都帶著些年輕女孩迷人的姿態,“林家,很有錢的。”

    但我窮啊。

    周澤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千塊,我陪你睡一次。”女孩盯著周澤,伸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就在這裏,就在我家,就在我父母房間的隔壁,怎麼樣?”

    周澤感知到一種老司機的氣息撲麵而來,

    羞愧,

    萬分羞愧,

    有了上次的三過家門而不入之後,

    周澤覺得眼前這個女孩經驗豐富到足以引領自己入門。

    隻是她的皮囊很好看,

    但內在,

    卻有些陰毒。

    “當初你的老師,也是這樣被你逼死的麼?”周澤問道。

    女孩愣了一下,微微皺眉,有些驚訝於周澤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他對你不錯,還經常接濟你,還請家裏不方便的你去他家吃飯,他沒碰過你,你卻誣陷說他侵犯了你。”

    “我對不起他。”女孩聳聳肩,“他確實沒碰過我,但我真的沒想到他會傻到直接跳樓自殺。我當時隻是想要學校賠一點錢而已。”

    “你父母,也知道吧。”周澤問道。

    “當然。”女孩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子,看著周澤,“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周澤很認真地說道。

    手微微抬起來,模仿起了書店裏看書的中年男子說話的架勢:

    “他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對得起自己的職業道德,而這些,都是他最看重的東西,你卻把它們都毀了。”

    “你是來說教的?”女孩有些不能理解周遭的腦回路。

    自己衣服都脫了,就剩他親自解開自己最後的扣子了,結果眼前的這個男人,卻在這裏和自己上課。

    她以前倒是遇到過一個客人,是一個好為人師的教授,出手也很大方,做事兒前還教育她應該好好學習,不應該做這個,女孩要自重,諄諄教導她。

    然後那個教授一晚上要了自己七次。

    這種人最虛偽了,明明打算解開皮帶了,卻依舊要跟你裝一下正人君子。

    “你應該給你老師證名,他是被誣陷的。”周澤說道。

    “憑什麼?”

    女孩後退兩步,將衣服穿起來,她知道了,眼前的這個男人對自己並不感興趣。

    “憑良心,做人的良心。”

    “做人的良心?”女孩攤了攤手,故作調侃道:“我沒想當人啊,如果有的選,我想當鬼的。”

    “哦,是麼。”

    周澤慢慢地站起來,

    雙手負於身後,指甲已經完全長出來,

    同時,周澤的眼眸裏開始有黑色的光圈流淌,整個人的氣質也瞬間改變。

    當初,性子大大咧咧的小姨子見到這樣子的自己,嚇得直接尿失禁。

    而眼前的女孩也是臉色驟然一變,“噗通”一聲坐倒在了地上,手指著周澤,害怕得說不出話來。

    “你……你是人是鬼……”

    周澤從抽屜裏取出了五千塊錢,還有小姨子的錢包,放入自己口袋裏。

    至於裏麵的其他東西,他沒興趣。

    他隻是回來取走自己被騙的錢,

    合理合法。

    其他的事兒,他不想去做。

    離開時,周澤彎下腰,伸手提起女孩的下巴,很認真地對她道:

    “我多麼希望你現在是一隻鬼,那樣的話,我會讓你連投胎的機會,都沒有。”

    說完,周澤離開了這個烏煙瘴氣的家。

    而女孩,則一直癱坐在那裏,身體不停打著擺子。

    …………

    走到外麵,白鶯鶯在那裏等著,她在嚼著口香糖,當周澤出來時,她主動剝開一片口香糖討好似地送入周澤嘴裏。

    “老板,錢拿回來了?”

    周澤點點頭。

    “那女的呢?”白鶯鶯不在乎錢,這點小錢,她隨便拿自己陪葬品賣一件都不止了,她隻是關心那個女孩的下場。

    當初自己的老板可是把自己虐得很慘,所以她很期待自己老板如何料理那女孩的。

    “在家啊。”周澤開始準備打車。

    “在家?死在家裏了?”白鶯鶯問道。

    “我沒對她怎麼樣。”周澤回答道。

    “為什麼啊!”白鶯鶯很不解,“那種女人,就該受到懲罰。”

    “那也不是我應該做的事。”周澤很平和地說道。

    “老板,你好慫唉。”

    “人家老師都對我說不關我的事了,我幹嘛要自找麻煩?”

    說著,周澤伸手指了指四周的花圃草叢,繼續道:

    “再說了,這裏麵不知道藏了多少雙通紅的眼睛,等著我犯錯呢。”

    蓉城的那位到底日後如何,周澤不清楚,也不確定,小luoli可能聯合了其他鬼差一起去圍剿他了,甚至連黃泉路邊的無麵女也被放出來參與這次行動。

    當然,因為自己在夢中欠了對方一個人情的原因,周澤希望那位能夠安然度過這次事兒。

    但是,讓自己去學他一樣直接做判官,他做不到。

    前世他是一個醫生,隻會救人,可不會殺人。

    打車回到了店裏,一路上,白鶯鶯一句話都不說,顯然,她對周澤的消極應對很不滿意。

    回到書店時,周澤看見那個中年男子仍然坐在那裏看書,他沒跑,哪怕周澤說要把他送入地獄,他也依舊沒跑。

    “幫我倒杯水。”周澤對白鶯鶯道。

    “我累了,去休息。”白鶯鶯哼了一聲,直接在櫃台後麵坐了下來。

    周澤沒說什麼,在中年男子麵前坐了下來。

    “你家裏還有什麼人麼?”

    中年男子聞言,抬起頭,“父母都已經過世,隻有一個姐姐。”

    “你姐姐聯係方式告訴我,或者告訴我住址。”

    周澤拿出了手機,點開了一個視頻,聲音從裏麵傳出:

    “又或者,我現在喊一嗓子,就說你非法入室打算強、、、、奸。然後,我父母會聽到我的聲音過來,鄰居們也會來,也會有人報警,你就會身敗名裂…………”

    手機視頻裏錄製了當時的情景。

    中年男子嘴唇微張,有些激動,也有些彷徨,然後戰戰兢兢道:

    “這個公布出去,會毀了她的人生的。”

    “那麼,誰來給你的人生負責?以及,被你牽連的學校和你的親戚婦人之仁?”周澤很不客氣道,“以及,對教師這個職業名譽負責。”

    中年男子麵露掙紮之色,然後點了點頭,“好吧,我把我姐姐地址告訴你。”

    在中年男子說出了地址之後,他的身體開始慢慢的虛化,慢慢地像是融入了地下。

    書看完了,

    執念也了結了,

    他不需要周澤強製送,自己就步入地獄去了。

    真正的讀書人,走得灑脫。

    周澤把視頻發給了白鶯鶯,白鶯鶯有些驚喜道:“老板,隻要他姐姐把這段視頻交給警方,他走在黃泉路上時應該就不用戴帽子了吧?”

    “嗬……”周澤笑了一聲,“帽子,摘不掉了。”

    “怎麼會呢?這件事反轉了呀。”白鶯鶯有些不理解,“公道自在人心。”

    “通常來說,在網上一名消防員戰士殉職的新聞點擊和討論量遠遠比不過一條寵物狗被虐殺的新聞。”

    “這是什麼意思?”白鶯鶯顯然有些不了解,她剛接觸網絡才隻會玩一些單機遊戲。

    “你知道,人們對一件事的關注度取決於什麼麼?”

    “比如這件事麼?肯定是事情的真相啊。”

    “不,人們隻關心他們所看見的‘真相’是否有趣。”

    周澤伸手指了指頭頂,

    “當初給他戴上那頂帽子的人,其中能有多少會看見辟謠反轉的消息尚且不得而知,哪怕其中有一小部分人看見了,你猜他們會有什麼反應?”

    “羞愧,難受?”

    “如果是麵對麵做錯了事被別人當麵批評了,正常人都會愧疚和難受。”

    “那不就對了麼?”

    “但隔著一個屏幕的話,大部分人通常隻會有一種反應。”

    “什麼反應?”

    “哦。”

    “哦?”白鶯鶯不理解,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該幹嘛幹嘛。”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7
深夜書屋 第五十六章 官說


    小姨子的錢包被周澤發了一份匿名快遞送了回去。

    嗯,

    資費是到付。

    裏麵本有的兩千塊錢,被周澤順了下來,反正這妮子零花錢多,就當自己幫她找回錢包的辛苦費吧,周澤覺得自己收費很合理。

    然後第二天,周澤看見小姨子發了一條朋友圈:

    “這個小偷好有職業道德,偷了我的錢包卻把我裏麵的卡和證件都快遞回來了,這個社會,還是好人多啊。”

    周澤看了這條朋友圈,沉默了一會兒,

    算了,傻妞還是繼續傻乎乎的好了,傻人有傻福。

    白鶯鶯將刪減過頭尾的視頻U盤偷偷送到了中年男子姐姐家,其姐姐當天就去派出所報案,幾天後,當地警方官方微博也發布了這條消息。

    這件事也引起了不小的波瀾,很多人痛斥那個女生的無恥和狼心狗肺,但其熱度,和當初事發時完全不能相比。

    而且現在罵這個女生的人,當初估計也罵過那位老師“衣冠禽獸”。

    總之,日子就這麼平平靜靜地過去了好幾天,生意照舊冷淡,白鶯鶯更加沉迷網絡,進步神速,而且也開始逐步迷上了網絡遊戲,每天坐在那裏看個副本攻略都能看好久。

    活脫脫的一個網癮少女。

    黃昏,照常在許清朗那裏吃飯,配著許清朗新研發出來的草妹汁,

    周澤覺得自己吃飯也慢慢地能品出一些滋味了。

    飯畢,周澤照例和許清朗互分了一根煙。

    許清朗拿著手機,刷著微博,悠哉悠哉。

    周澤發現許清朗最近飯店生意越來越冷清了,進出的外賣小哥也越來越少,當然,這不是生意不景氣和許清朗飯店口碑下降的原因,隻是因為自己麵前的這個男人,越來越懶了。

    但按照許清朗的說法,問題在周澤這裏。

    自己哼哧哼哧從天明忙到天黑,隔壁卻坐在書店裏動都不動,他心裏怎麼可能平衡得下去?

    拜托,他可是有二十幾套房的男人!

    為什麼還沒隔壁窮鬼日子過得舒服?

    所以他也該好好過就好好過,該享受就享受,該休息就休息。

    墮落了啊。

    周澤在心裏歎息著。

    “嘿,最近東區那邊怪事兒挺多的。”許清朗吐出一口煙圈說道。

    東區在通城市區的東麵,稍微有點偏離市中心,文廟和城隍廟都在那裏,平日裏也就逢年過節比較熱鬧,畢竟去上香的人多。

    “怎麼了?”周澤抖了抖煙灰問道。

    “你看這條,有人發微博說昨晚在經過文廟時,看見幾個玩古裝cosplay的愛好者,走過去想打個招呼時,卻發現人忽然不見了。”

    “這邊還有一條,說在文廟街後麵的林子裏帶著爹媽吃完晚飯散步時,看見有人在那裏吟詩作對。”

    “還有一個,是一個司機發的微博,說開車經過文廟那邊時,聽見路邊有不少人在哭。”

    文廟?

    周澤微微皺眉,這事兒,好像和自己有點關係啊。

    “不過,這些事兒倒是讓文廟又火了,據說最近去燒香的人變多了,都說那裏變靈了。”許清朗感慨道。

    “嗬嗬。”周澤思量著自己的事情。

    “按理說,不應該吧,文廟那裏都是儒家聖人們在的地方,不可能有什麼孤魂野鬼去那裏作祟。”許清朗說道。

    “應該是有的,不過以前可能有人管他們。”周澤說道。

    “那現在呢?管他們的人怎麼了?”

    “被我殺了。”

    “…………”許清朗。

    ——————

    不得已,入夜後周澤和白鶯鶯一起來到了文廟。

    上次周澤在這裏把那個侏儒老者打得魂飛魄散,然後拍拍衣袖直接走了,不帶走半分雲彩。

    但結合最近的一些事兒來看,很清楚了,沒了侏儒老者的控製,那些之前充當儀仗隊的書生亡魂們,開始慢慢地不安分起來,漸漸地開始放飛自我。

    周澤是鬼差,這事兒本就應該歸他管,更別提侏儒老者就是他幹掉的,爛攤子,的確是該他來收拾。

    “老板,這些亡魂其實成不了大氣候的,過倆月也就煙消雲散了,以前他們隻是靠文廟的體係支撐著,他們不惹事兒,鬼差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懶得搭理。

    現在他們失去了束縛,等蹦躂幾天把心中的哀怨之氣給發泄掉後,該魂飛魄散的就魂飛魄散,該下地獄的也就下地獄了。”

    白鶯鶯有白夫人的言傳身教,對這些鬼神之事兒,其實看得比周澤更通透。

    “不看看這裏情況心裏放不下,能收掉還是都收掉的好。”周澤微微側頭,在尋找附近逗留的書生亡魂。

    那些無法考取功名的,在求學之路上遭遇挫折輕生的曆代讀書人,很多人亡魂懷著極大的不忿來到了文廟附近,自此被氣機牽引,成了文廟的“儀仗隊”。

    當然,裏麵肯定有其他濫竽充數的人,肯定不全是所謂的讀書人,畢竟林子大了,什麼鳥也就都有了。

    那些書生們無非是吟詩作對,哭哭啼啼,清朝李寶嘉曾在自己《文明小史》第六回寫道:

    “秀才造反,三年不成。無論他們有沒這回事,可以不必理他。”

    但周澤擔心的是如果裏麵有其他玩意兒也“自由”了,很可能會搞出一些事情,若是真出了什麼事兒,到頭追究起來,自己肯定也得負一部分責任。

    隻是今晚靜悄悄的,周澤抽了半包煙了,白鶯鶯幹脆躺在草地上眯著眼,就是一隻鬼都看不見。

    等得有些不耐煩了,周澤伸手在白鶯鶯豐潤圓挺的位置拍了一把,看著肉浪翻滾,

    道:

    “喊兩聲,把那些鬼招出來。”

    白鶯鶯對著周澤翻了一個白眼,顯然沒搭理這一茬,相處的時間久了,白鶯鶯也摸出了周澤的一些性格習慣,也敢恰到好處地拿捏一下架子,讓周澤不至於反感。

    “人間如夢,一尊還酹江月,故國神遊,當真是物是人非了。”

    一道男子的聲音自那棵樹後傳來。

    緊接著,一名腳穿長靴,身著官袍的男子走了出來,男子留著代表著威嚴的長胡須,麵容方正,身材筆挺,一看就是當官的。

    不對,一看就是生前是當官的人。

    而且他腦袋後還留著長長的鞭子。

    白鶯鶯慢慢地站起來,看著麵前的男子,然後驚訝道:

    “老板,我說怎麼今晚一直見不到那些書生亡魂,合著全被他吞了!”

    周澤也看出來了,這個男子看起來氣度斐然,但在他肚子裏,可以看見很多個小光點,應該都是被他吞了的書生亡魂。

    “嗬嗬,宰相肚裏好撐船,我不是宰相,但好歹曾官拜九卿,這張肚皮,放下他們這些曆代科舉破落戶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行了,就你了,下去吧。”

    周澤準備打開地獄之門把這家夥抓下去。

    對方是吞了不少書生亡魂,看起來精氣神確實不錯,比尋常那些經常去自己書店看書的亡魂們要好上不少。

    但還真到讓周澤忌憚的地步。

    都是鬼,有沒有肉身,真的是兩碼事兒。

    而且自己還有指甲。

    “你是本地鬼差?”男子看向周澤,矜持道:“倒是能有和本官平起平坐的資格。”

    “喲,口氣真不小,大清亡了?”

    白鶯鶯嘲諷道。

    “男人說話,有你女人插嘴的份兒麼,給本官退下。”男子頗具威嚴地嗬斥道。

    白鶯鶯捏了捏自己的指節,發出一陣脆響。

    男子看向另一側準備打開地獄之門的周澤,道:

    “這位差人,本官有功名在身,也曾執一部牛耳,就算是要被送下去,也不該這般隨便吧?

    況且,本官生前曾在人間遇一陰司判官,那位判官說本官會在甲申年三月十九日死去。

    本官戰戰兢兢,惶惶不可終日,終於熬到了那一日,但那一日之後,本官卻沒有死。

    足以可見本官氣運加身,就連陰司的規矩,在本官身上亦不受用,所以,本官還是勸你切莫白白折騰功夫了。

    待本官故國遊覽結束,若是想下去,本官自然會下去,說不定等本官下去後,也能謀一個陰司監司的差事,日後若是見麵,你還得對我下跪行禮,恭敬地喊一聲大人。”

    “你這人,真的是欠打得很啊。”白鶯鶯笑道。

    “不,這說明人家家鄉風氣淳樸,不然他根本等到不長大就得被人打死了。”

    “豈有此理,哼,本官懶得與爾等扯這些口舌之利,本官並未虛言,你若是打算強行押解本官下地獄,那就做好結這梁子的準備。

    陰司判官都沒辦法定準本官的死期,更何況是你這小小鬼差?”

    周澤倒是不急著打開地獄之門了,隻覺得眼前這人挺有趣,而且,說實話,現代鬼沒什麼稀奇,但是古代鬼,

    真少見。

    人們常說珍貴的文物是曆史的記載品,自己眼前的這位,才是真正意義上曆史的複讀機啊。

    “你腦袋後留著辮子,但穿的可不是清朝的官服。”周澤仔細看了一會兒,繼續道:“應該是明朝的官服。

    不對,你剛又說你曾官拜九卿,但這身明朝的官服可不是九卿的那種,反而是低品官的服飾。”

    男子聞言,傲然道:“本官兩朝為官,前朝禦史,後朝九卿,造福百姓,官名斐然。

    至於本官穿什麼衣服,豈有你置喙的資格?”

    周澤拿出手機,輸入“甲申年三月十九日”查了一下,然後笑道:

    “那位判官沒說錯,你確實應該死於甲申年三月十九日。”

    “一派胡言,本官可並未死於那一日,本官是最後壽終正寢,享有美諡!”男子很不屑地說道。

    “你該那一天死的,真的。”周澤重複道,然後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但你厚著臉皮沒去死啊。”

    “狂言妄語!”男子一揮衣袖,“不知所謂!”

    “你再想想甲申年三月十九日到底是什麼日子,你該不該死!”

    周澤加重了語氣,嗬斥道。

    男子微微皺眉,似乎是在思量和回憶,

    終於,

    猛地,

    他身子一顫,露出了驚容,

    然後再看了一眼身後的文廟,

    這一刻,

    他終於明白為何自己死後亡魂魂歸故裏時,會被羈押在這座文廟之內,和那些他口中的科舉失敗者一起渾渾噩噩地過了幾百年!

    “這……這……這……”

    男子失魂落魄地坐倒在了地上。

    甲申年三月十九日,

    這天正是明朝覆亡,崇禎皇帝自縊煤山,明朝百官從君赴難的日子。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7
深夜書屋 第五十七章 是個東西

男子沉默不語,在這一刻,他有些失神。

    周澤原本以為他會變成厲鬼,就像是當初在自己書店裏那群被外賣小哥縱火燒死的受害者亡魂一樣。

    鬼之存在,一旦化作厲鬼,則執念徹底凝實,將徹底斷絕輪回之路,唯一的結局就是煙消雲散。

    有點像是一個人短時間內服用了超過量一百倍的興奮劑,然後當然嗨到天上去了,當然,嗨完之後就準備收屍吧。

    不過,眼前的這位,卻顯得有些平靜。

    很失落,很彷徨,很無奈,也很糾結。

    他回頭看向身後的文廟,歎息道:“所以,作為讀聖賢書長大的我,在聖賢眼裏,其實和那些科舉失敗的破落戶是一樣的麼。”

    原本以為自己是獨樹一幟,原本覺得自己是氣運加身,連鬼判官都不能判定自己的命格,誰知道,到頭來無非是自己的自視甚高。

    其實,他早該想明白的,否則不可能被羈押在這裏幾百年,整天渾渾噩噩,甚至連自我意識都不能具備,隻能跟著一代又一代打更人圍繞著文廟轉圈。

    男子看向周澤:“你覺得,我該死麼?”

    周澤沒有回答。

    “我有一個好友,姓柳,在得知先皇自縊煤山之後,領著全家老小一起在宅子裏自盡追隨先皇而去了。”

    男子輕輕地訴說著,

    “出事兒前一天,他有一個才十三歲的孫女,偷偷地跑到我的府邸來,希望尋求我的庇護,她母親是妾侍,想要給她求一個生的機會。

    然後我那老友親自上門,把他這個孫女接走了。

    最後,柳家滿門上下二十餘口人,一起自縊殉國,那個小孫女,則是被一柄寶劍刺死,她不想死,結果卻還是死了。”

    男子笑了笑,“你覺得這樣做,對麼?”

    周澤這次沒再沉默,而是道:“她不該死。”

    “是的,她不該死,所以我覺得,是死是活,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計較,我知道我親族不想死,我的孩子們也不願意死,所以,我得咬牙活著,活下去。

    我不光是為了我自己而活,我得為了他們這一大家子。

    另外,我在後朝任職期間,活人無數,減少了很多殺孽。

    就像是李世民宣武門之後他知道自己注定會在曆史上留下洗不掉的汙點,所以他殫精竭慮要做一個明君好皇帝一樣。

    我當時,也是這種心態。

    總覺得多做一些好事,多活一些人,哪怕我沒能去殉國,但總算留著有用之身做一些於江山社稷百姓有利之事,也算是從另一方麵彌補自己的過失了。”

    男子說了很多,顯然,他是不服氣的。

    古代讀書人自稱為聖人弟子,因為他們讀聖人書,學聖人理,但眼下很顯然,文廟裏的諸位把他打成了不孝子弟。

    他本是九卿公族,結果死後的待遇,卻是和文廟裏那些科舉失敗自殺的人一樣。

    這,已經說明了聖人們的態度。

    周澤慢慢地蹲下來,看著麵前的男子,想了想,還是道:“你剛剛說的話,我有點耳熟,往前數個不到一百年,有個人曾說過和你差不多的說辭。

    他叫汪季新。

    他在民族危亡之際,做了漢奸,為虎作倀,美名其曰,曲線救國主義。”

    男子微微張口,想說什麼,卻不知從何說起。

    “你從前朝的禦史,做到了後朝的九卿,就不用再給自己找借口了。

    最本質的理由其實很簡單,

    水太涼。”

    男子聞言,臉上露出了羞怒之色,怒瞪周澤。

    周澤攤開手,指甲長出,而後牽引出了自己右手掌心的標誌,畫了一道圈,地獄之門被打開。

    “請吧,你想要的,不就是一個體麵麼,自己走進去吧。

    如果我親自去抓,那連最後一點體麵也沒了。”

    男子站起身,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在跨入那扇門之前,他用略帶深意的目光最後盯了一眼周澤:

    “你覺得,水涼不涼?”

    “問心無愧就好。”

    男子露出沉吟之色,然後搖搖頭,也不知道最後是想通了還是沒想通,但最終還是邁出了那一步,走入了門裏。

    周澤一揮手,門消散,這裏的一切結束。

    似乎也得感謝那位官老爺,將附近的書生鬼魂全都吞入腹中,也省去了周澤很多的麻煩。

    “老板,這就結束了啊?”女屍很是失望地說道,“我以為你會把他打一頓呢。”

    “打不打,沒有意義。”周澤深深地看了一眼前麵不遠處的文廟,道:“再說,文廟裏的聖人們已經把他羈押在這裏幾百年了,該懲罰也懲罰了。”

    白鶯鶯嘟了嘟嘴,“看來文廟裏的這些泥胎還是有點用的,也不全是瞎子。”

    “是啊,他們把那位前朝禦史的亡魂羈押在這裏,因為他們覺得這個禦史不是自己的弟子,做出了沒羞沒臊的事兒,丟了他們的臉,需要懲罰。

    他們懲罰了他,

    然後,改朝換代了,明朝變成了清朝,很多都變了,但文廟,還是文廟,這幫聖人泥胎老爺們,依舊享受著新朝的香火供奉。”

    “…………”白鶯鶯。

    “老板,你現在說話越來越有哲理了,那廟裏的泥胎們到底是好東西還是壞東西?”

    白鶯鶯還記得自己上次幫人搶頭香進了文廟,結果自己有一種正在被“盯著”的不舒適感。

    “就是個東西吧。”

    打了車,回到書店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不過一般這個時候,才是周澤真正的營業時間。

    大概是因為白天鬼少,晚上鬼比較活躍。

    這些日子,冥鈔賺了一點,不過在上次視頻給出去之後,周澤又燒了很多冥鈔免去了麻煩。

    那個視頻,當然不可能作為直接證據,但隻要讓有關方麵心裏知道這件事的真相,再花些力氣認真查一下,事情的真相,也不難水落石出。

    那個視頻,無非是一個引子而已,它不能作為真正的證據使用。

    周澤沒去看書,而是戴著耳機聽著音樂,隨意地翻著一些新聞看看,白鶯鶯則是拿著手機坐在周澤後麵玩著遊戲。

    主仆二人,各有所樂,放在隔壁那位比女人還美的男人眼裏,這就是墮落的標誌!

    書店門在深夜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女孩,她牽著一條柯基狗。

    熟悉的女孩,熟悉的柯基。

    周澤站起身,幫她倒了一杯水,作為第一名VIP客戶,她理所應當享受這種服務。

    周澤也靠近看了一下,

    人是活的,

    狗也是活的。

    實在是深更半夜,有活人進自己的書店,概率確實比較低。

    “老板,我家狗狗找到了喲。”

    “恭喜。”周澤說道。

    柯基狗很興奮地圍繞著周澤繞了兩圈,然後撒歡兒一樣跑到白鶯鶯那邊。

    白鶯鶯正在玩農藥,冷不丁地被這條狗給驚擾了一下,當即瞪了一眼,柯基狗一下子嚇呆了。

    俗話說,狗眼看人低,但實際上,狗能看見一些人看不見的東西。

    當下,狗癱坐在地上,屎尿一股腦地出來。

    “對不起,對不起,老板真是對不起。”女孩馬上站起身,準備清理。

    “沒事。”周澤示意女孩稍安勿躁,然後對白鶯鶯道:“打掃一下。”

    白鶯鶯放下手機,一臉哀怨地去衛生間拿拖把和抹布。

    “老板,你這書店的生意一直不怎麼樣吧?”女孩把自己狗狗牽回來放在自己腳邊不準它亂跑了。

    當然,這貨也不敢亂跑了,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混日子吧。”周澤說道。

    “上次多虧你告訴我狗狗的位置,我才能找到牽走它的人花錢贖回來。”

    “花了多少錢?”

    “一萬多吧,人家不肯還,說是她養的,不過談好價格後,還是把狗狗還給我了。”

    周澤點點頭。

    “老板,我覺得你這書店可以多加一些東西,比如這椅子,坐著真不舒服,可以換成沙發的。”

    如果有錢的話,我也想換。

    “我入股投資怎麼樣,你把這裏好好弄弄。”女孩摸著狗狗的頭對周澤說道。

    周澤清楚,她無非是想要報答一下自己,所以哪怕虧本玩玩也無所謂,但周澤不能答應。

    總不能問人家你介意分紅收冥鈔麼?

    燒了可以積攢陰德的冥鈔喲?

    當初那個道士對自己說這話時,周澤把對方看作煞筆,

    嗯,

    所以周澤不想被眼前的女孩也看作煞筆。

    就在這時,隔壁麵館裏傳出了一聲“大笑”,緊接著,穿著睡衣姿態撩人的許清朗跑了出來,來到隔壁書店,對著周澤和正在擦狗屎的白鶯鶯喊道:

    “中了,彩票中了,十萬!”

    許清朗很開心,人開心時總想著分享,他附近能找到活人的地方,隻有自己隔壁的書店。

    不過,好像隔壁書店兩個也不是活人……

    “恭喜恭喜。”周澤道賀。

    “嘖嘖,送我個包包吧,許老板。”白鶯鶯趁機吃點喜錢。

    “小意思小意思啦。”許清朗開始故作矜持,然後一看旁邊居然還有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孩,當即更加矜持道:

    “十萬塊而已,稅後也就八萬,也就一個彩頭錢,對於我這個在石橋區有二十幾套安置房的人來說,也就是毛毛雨而已,對我生活也沒什麼真正的影響。”

    “石橋區?”女孩開口問道。

    “對啊。”許清朗回答道。

    石橋區是靠近市中心的位置,那裏的房子價格比其他地方要高一些,自然也就可以更得瑟,哦不,是可以更含蓄一些。

    “哦,那應該是我家的小區吧。”

    “你家也住在那裏?”許清朗笑得更燦爛了,“下次有機會一起出來喝個咖啡?”

    “我家不住在那裏。”

    “那是什麼意思?”

    “我是說,拆遷你家的和給你安置房補償的,應該是我家的公司。”

    “…………”許清朗。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8
深夜書屋 第五十八章 撕啦!

這或許是許清朗被傷得最深的一次;

    男人喜歡在異性麵前表現自己,吹吹牛逼,得瑟得瑟,就像是猩猩求偶時喜歡捶打自己的胸口,嘴裏不停地發出:

    “哦哦噢噢噢噢!”

    在周澤看來,一臉媚態的許清朗似乎是他所見的第一次打算釋放出那種求偶信號。

    隻可惜,女孩的那句:你的房子是我家公司給的安置房。

    “啪!”

    像是有什麼東西碎了,

    許清朗恨不得一隻手捂著胸口跪下來,

    痛,

    好痛,

    痛徹心扉。

    女孩慢慢地站起身,對周澤道:“老板,加個微信吧,如果以後打算合作的話,可以聯係我。”

    “好。”周澤自然不會拒絕。

    添加了微信後,女孩就牽著自己的柯基狗離開了。

    許清朗長舒一口氣,擺擺手,緩緩地轉身,離開了書店。

    他需要一定的時間養傷。

    周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看來,至少最近一段日子,二十幾套房這幾個字眼應該不會再出現在許清朗嘴邊了。

    回過頭,周澤看見白鶯鶯正坐在塑料板凳上發著呆,不,不是發呆,確切地說,她是在拿著一本《明朝的那些事兒》在讀。

    “老板,你和那個鬼說的‘水太涼’是什麼意思?”

    女屍的記憶一大部分是繼承於白夫人,在那個年代,女人讀書的種類其實不多,自然不可能和要考功名的男子一樣“學富五車”。

    至於《紅樓夢》中的那一個個才女薈萃一堂,大概也隻能出現在書中了。

    “他是明末文壇領袖,好像還做過禮部尚書,清兵入關,大明快亡了,他準備殉國,他的愛妾柳如是準備陪他一起殉國,結果愛妾跳下去了,他始終不敢跳,說了句:水太涼。最後投降了滿清。”

    “那這人真不是東西呢,老板你是拿這個諷刺那個鬼麼?”白鶯鶯問道。

    “事實上,錢謙益最後雖然降清了,但一直暗地裏資助反清勢力,還給反清軍隊通報消息,也曾因此被清廷問罪過。”

    “這…………”白鶯鶯不知道該如何去評價這個人了。

    她很單純,就像是老人和小孩在看電視劇喜歡直白地問:“這人是好的,這人是壞的。”。

    對於很多人來說,世界,不是黑,就是白,至於灰色地帶,太複雜,太難懂,幹脆就當作沒看見。

    “我剛剛丟入地獄的那位,其實本質上和錢謙益差不多。”周澤笑了笑,拿起茶杯,在櫃台後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那你還送他下地獄?”白鶯鶯有些不解道,“至少,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在陽間多逗留一段時間是可以的吧?”

    周澤搖搖頭,“你開始可憐他了?”

    “水太涼,人之常情嘛。”白鶯鶯嘟了嘟嘴,“我現在是死了,成了僵屍,如果我還活著的話,我覺得不給國君和朝廷一起殉葬,也應該是自己的選擇才對。

    死,當然可以得到稱讚,不死,也能夠理解。”

    “鬼判官說他應該在那一天死,其實是對的。”周澤把水杯放下來,“我本來死了,又借屍還魂回來,我自己其實是在努力地苟活著,我本不該有那個資格去問別人你是否應該去死。

    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

    白鶯鶯點點頭。

    “任何事情,都需要代入到特定的情境去思考,思考古人,思考古人的行為方式,就必須代入到那個年代,代入到那個時代的文化、風俗等等背景之下。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當然是民族和諧都是中華民族一家親的局麵。

    但如果放在明末,每個人都應該有屬於每個人自己的立場。

    你的想法,就像是古代老農覺得皇帝每天早餐能吃十根油條十個大肉包子一樣,我們以各自的小人物思維去代入那些曆史上的大人物,本就是錯誤和不合適的。

    是,錢謙益是在投降清朝之後還幫反清軍隊做了不少事情,甚至還在自己編纂的文獻裏譏諷清朝,但那對於他來說,根本不夠。”

    “不夠?真的非得讓人家去死麼?”白鶯鶯不解道。

    “他得死。”周澤很認真地回答,“包括我剛丟下去的那個鬼,他也得死!”

    說完,周澤深吸一口氣,

    “不死也可以,灑脫地離開,去當一個富家翁,徹底相忘於江湖,拋棄榮華富貴,自此籍籍無名,也可以。”

    “憑什麼?”白鶯鶯很顯然不同意,“每個人的人生都應該掌握在自己手裏。”

    “多鐸大軍開進南京城,錢謙益是當時南京城裏官銜最高的人,他領著眾人跪迎清軍入城,投降了滿清。

    他不能投降,他也沒資格投降。

    他的聲望,他的身份,他的權柄,他的地位,他的享受,他的超規格待遇,都是朝廷給他的,也可以理解成是國家給他的。

    你得到了多少好處,就理所應當承擔多少責任。

    你從國家手裏拿到了這麼多,位極人臣,哪怕腰都快搖不動了,依舊要追求柳如是,可以一樹梨花壓海棠瀟瀟灑灑。

    那麼當國家需要他時,他自然理所應當也有義務去履行自己的責任。

    這是一種,契約精神。

    國家有難,匹夫有責,實際上平頭百姓哪怕抬頭,

    望天,

    也沒人說他們個不是。

    但那些食俸祿,享民脂民膏的古代當官的,他們本身就有義務在國家這艘船要沉的時候,不惜一切去把這艘船給撐回來,甚至,和這艘船,殉葬。

    英雄難做,小人好當。我們更應該擊掌鼓讚英雄,而不是自我代入為小人尋求開脫。

    不是我做不了英雄,所以小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從來不是的。”

    白鶯鶯聽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就比如文廟的那位,在明朝是禦史,類似於現在的檢察官,還不是檢察長,但後來他當了九卿,類似於當今的部長。

    投降之後,還能混得這麼好,節節高升,你說,他該不該死?

    明朝有位大官,曾喊出國家養士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說的,就是這麼一個道理。”

    “我腦子暈了。”白鶯鶯搖搖頭。

    “這裏是書店,雖然小說書比較多,但你也能看看其他的書。”周澤扭了扭脖子,“反正你也沒其他事兒做。”

    白鶯鶯瞥了一眼周澤,意思是說得像是你有什麼事兒做一樣。

    周澤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出來時看見白鶯鶯在給自己茶杯蓄水,白鶯鶯又問道:

    “對了,老板,那位喊出‘國家養士百五十年’的大官之後怎麼樣了?”

    “哦,被皇帝派錦衣衛在左順門前拿棍子狠狠地抽了一頓。”

    周澤醒醒鼻子,

    “然後就沒然後了。”

    “…………”白鶯鶯。

    主仆二人難得文青了一把,聊了聊曆史,聊了聊世界觀;

    當然,這種良好的氛圍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女屍馬上丟下書拿起手機開始玩起了亡者榮耀。

    不過店裏又來了客人了,是一個中年男子,年紀大概四十多歲,穿著一件黑色的羽絨服,麵容有些粗糙,衣服也有些破損,看起來有些憨厚。

    “老板,能在你這裏貼張告示麼?”男子很謙卑地問周澤。

    “什麼告示?”周澤問道。

    “尋人啟事。”男子很老實地回答道。

    “貼吧。”周澤起身,走到了店門口,看著對方在牆壁上貼告示。

    “沒照片麼?”周澤看見告示上隻有文字沒有照片。

    “被抱走時還小咧,才幾個月,沒得照片。”男子搓了搓手,給周澤遞了根煙,“別嫌棄。”

    周澤接過煙,問道:“被拐走的?”

    “不是,被送養了,當時她有一個姐姐了,那會兒不是沒二胎政策嘛,我又罰不起款,又怕丟了工作,隻能給別人送養了。

    這些年,我們是日思夜想著她,希望能再見見她,不過這些年我們也沒什麼聯係,畢竟送給別人養了,別人家隻要對她好就行了,我們也不方便去打擾她,對她也不好。”

    “哦。”周澤點點頭。

    “這次,是她弟弟命不好,得了白血病,我隻知道十幾年前抱養她的人家住在這塊附近的,所以隻能在這裏找找。

    孩子大姐沒匹配成功,現在她弟弟的命隻能靠她來救了,我們也正好一家人可以團聚。”

    “弟弟?”周澤皺了皺眉,問道:“她今年多大?”

    “十七了。”

    “她的弟弟多大?”

    “十六。”

    “可憐。”周澤歎息道。

    “是啊,好好的一個年輕孩子怎麼就得了這個病呢,老板,你幫我多留意一下,我再去前麵繼續貼去,我已經聯係了媒體,明天可能就有采訪。

    估計很快就能找到她咧,到時候我們一家就能團聚咧,她弟弟也能有救咧。”

    中年男子很是憨厚地笑了笑,

    然後走向了前麵。

    待得他走遠,身影在夜幕下消失後,

    周澤看了看店門口牆壁上的尋人啟事,輕聲道:

    “可憐。”

    然後,

    周澤伸手,

    把這張剛剛貼上去的告示,直接撕了下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3-10 11:38
深夜書屋 正文卷 第五十九章 第二根半價

二女兒今年十七歲,小兒子今年十六歲。

    也就是說,那個憨厚的中年男子在把二女兒送走後,馬上就懷著愧疚無比思念無比的哀痛心情,和老婆又生了一個孩子。

    所以,之前所說的超生違規,罰款什麼的,都是假的。

    他就是想要兒子,第一胎生的是女兒,第二胎也是女兒,所以幹脆送人了,然後馬不停蹄地孕育新生命。

    就算是送人了,結果連人家住址都不知道,也沒個聯係方式,擺明是以後不搭理的意思了。

    很幸運,下一胎是兒子,不然又會送出去三女兒,四女兒……

    現在因為兒子得了白血病,需要找匹配,因為大女兒匹配失敗,他們這才想到:

    哦,我們好像還有一個送人的丫頭咧。

    然後,為了救兒子,他們開始尋找。

    發動媒體,再貼傳單尋人啟事。

    想要感動別人,就先感動自己,人就是這種感性且複雜的存在。

    在女兒被送走的十多年裏,他們或許也曾感到過些許愧疚,但他們並不後悔,如果後悔的話早就開始行動找了,而且剛送走的那幾年,肯定比現在十多年過去了找起來更方便。

    如果你做錯了一件事讓你痛苦,那麼你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裏,不斷地進行心理暗示,去緩解甚至抹除掉這種痛苦。

    那個中年男子做得很成功,他編織了很多個理由,謊言說了一百遍,他自己也信了。

    他覺得自己還是愛和惦記著二女兒的,他覺得自己當初把她送人是出於無奈,是迫不得已,感天動地,情非得已,如同“趙氏孤兒”那般。

    他們不會去想,那位被他們送人的女兒,現在已經十七歲了;

    她應該已經上高中了,有著自己的人際圈子,有著和同齡人沒有區別的人生;

    甚至她養父母可能根本就沒和她說自己是養女,她覺得養父母就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她的日子應該很平靜,

    但很快,她將迎來一道晴天霹靂!

    娃兒啊,告訴你一件開心的事情,你親生父母找到了嘢!

    娃兒啊,告訴你一件激動人心的事情,你之前的父母不是你親生爹媽嘢!

    娃兒,告訴你一件歡天喜地的事情,你有一個姐姐還有一個弟弟哦!

    娃兒,告訴你一件偉大的事情,你可以救你得病的弟弟啊!

    意不意外?

    驚不驚喜?

    感不感動?

    “老板,你怎麼了?”白鶯鶯看著周澤站在門口發著呆,問道。

    “有一件事,每次想起來,我都覺得毛骨悚然。”周澤說道。

    “要不要這麼誇張,老板,你可是連地獄都下去過唉,還有什麼事能把你嚇成這個樣子?”白鶯鶯好奇地看著周澤。

    “那就是,做很多工作,從事很多行業,應聘很多崗位,都需要考證,都需要過關,就像是考駕照一樣,你得被確認自己技術過關,交通法規認知熟悉,還得讓你上路去開,看看你是否能經得起考驗。

    否則,讓一個駕駛技術和心態不合格的人拿了駕照,其實是對路上其他行人和車主的不負責任。”

    “然後呢?”白鶯鶯追問道。

    “但當父母,不需要考證。”

    ………………

    一夜無話,第二天上午醒來後周澤原本是按照以往習慣去隔壁吃飯,但隔壁的門卻關著。

    這讓周澤有些擔心昨晚許清朗會不會受的打擊太大了,直接心灰意懶了?

    他心灰意懶周澤無所謂,但他的那些汁水,周澤可離不開。

    打了電話過去,許清朗很快接了電話,原來是跑去領彩票獎金了,並且說他待會兒去給大家都買個禮物意思一下。

    沒辦法,周澤隻能點了一份外賣,就著家裏還有的酸梅汁狼吞虎咽後結束。

    店門還關著,雖然沒上鎖,但明擺著懶得做生意的態度,周澤早就隨遇而安了。

    隻是,坐回櫃台後麵的椅子上打開抽屜時,周澤卻意外地發現抽屜裏居然放著厚厚的一大疊冥鈔。

    一開始,周澤還以為是白鶯鶯故意買一些冥鈔過來給自己一些驚喜,但想想白鶯鶯應該不至於那般幼稚。

    把冥鈔拿在手中彈了一下,是真的。

    很可笑不……

    現在隨著手機端付款的方便,那種去商店或者菜市場買菜雙方拿著大額紙鈔對著陽光彈一彈辨別真假的情況已經越來越少見了。

    但這是真鈔。

    周澤思索了一會兒,應該是昨天自己送那位禦史大人下去得到的抽成吧,那位日後在清朝把官做到了九卿的層麵,家大業大,後人子嗣給的孝敬香火當然不少。

    周澤估摸著,這些冥鈔燒掉的話,估計得有人在自己門口丟好幾個錢包,少說五千以上應該是有的。

    這波,好像不虧,半夜功夫就賺了五千多,唯一的成本也就來回打車記起來不到一百塊的車費。

    周澤沒急著現在就跑出去燒紙錢,這些冥鈔留著關鍵時候有用,可以幫你消掉一些小災和避免一些事情上的麻煩幹擾,有時候,比幾千塊人民幣更有效果。

    “徐樂!”

    人還沒進屋,但是聲音已經喊過來了。

    周澤抬起頭,看見自己小姨子走了進來。

    “喏,給你的。”

    小姨子今天背著一個單肩包,從裏麵取出一遝錢放在了周澤櫃台上。

    “還你的錢。”

    周澤笑了笑,“你可以直接手機轉過來的。”

    “不要嘞,直接拿一疊現金出來還錢更有感覺。”小姨子撇撇嘴。

    經過上次的事兒後,小姨子對周澤的觀感好了一些,當然,也是因為以前的徐樂太孬了,自己媳婦兒都鎮不住,小姨子當然更是看不起他。

    而現在周澤對她有些不假辭色,屬於長輩的那種架子端起來,人家反而拿你當回事兒了。

    “徐樂,你這生意真的好差哦。”小姨子雙手插著口袋說道。

    “今天不上課?”

    “周末唉。”小姨子很不滿地撇撇嘴,“不過待會兒我要去酒吧,我跟我姐說我來你這裏看書做功課了,你可別給我說漏嘴了啊。”

    你姐都半個月沒和我聯係了。

    周澤有些悵然,原本以為那次坦白後林醫生主動擁抱自己是一個很好的開端,但或許那隻是林醫生在當時的勇氣使然。

    而人一旦冷靜下來,心思也就慢慢地多了,那個怪圈和症結,林醫生可能還沒轉出來。

    自己不喜歡的合法丈夫死了,

    然後自己喜歡的人借屍還魂上了他合法丈夫的身,

    看起來皆大歡喜的格局,

    卻有著一條難以逾越的道德鴻溝。

    好在,經過了上次無麵女的事兒後,周澤對這方麵也就不急了。

    至少那種“她又不和我睡”,已經很久沒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了。

    可能也是和最近每晚都有白鶯鶯陪著睡覺的原因吧,

    雖然白鶯鶯隻能看不能用,

    但能看看,也是好的。

    “酒吧那種地方,少去。”周澤提醒道,“等你考了大學,再放鬆和做喜歡的事情也不遲。”

    “行啦,你就跟我爹媽跟我姐一樣,你說你也是一個大學生,怎麼混成這個樣子了?”

    小姨子這種說話的方式,

    往好的形容,是心直口快,

    往壞的形容,就是缺心眼兒。

    周澤相信,徐樂這個孬種當初之所以會下定決心花錢雇人買自己的命,這個小姨子在旁邊不停地給他刷“怒氣值”肯定起到了助攻的效果。

    看樣子,小姨子不知道那位女同學的事兒,可能因為保護未成年的考慮吧。

    “我回來了!”

    許清朗抱著一堆東西回來,

    “累死我了,今天也是邪門兒了,打不到一輛出租車,也不知道是我今天運氣太背了還是出租車司機師傅們開年會去了。”

    許清朗把東西放下,然後擦了擦汗。

    白鶯鶯這個時候走了過來,看見地上的東西眼睛直接發亮。

    這是電腦主機配件。

    “安在我店裏,你想玩就來玩。”許清朗對白鶯鶯說道。

    “好。”

    隨即,許清朗又拿出了一個包給白鶯鶯,丟給了周澤一個精致的打火機。

    “來,雨露均占!”

    “這是什麼?”

    小姨子對這些禮物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是許清朗脖子後還插著一把塑料扇子。

    冬天還沒過去,帶扇子,有意思。

    “走過商場時有一群人在做活動,硬塞給我的。”許清朗回答道。

    小姨子把扇子拿在手裏,這是很普通的塑料扇子,上麵印刷著廣告,看了之後,小姨子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笑什麼?”周澤問道。

    “這上麵印著‘爸爸去哪兒’。”小姨子回答道。

    “這有什麼好笑的,你笑點這麼低?”許清朗伸手接過扇子,然後睜大了眼睛。

    “正好,你跟我姐夫一起去。”小姨子用促狹的眼神掃了一眼許清朗和周澤。

    “《爸爸去哪兒》的廣告?”周澤問道。

    許清朗表情有些陰晴不定,但還是把扇子丟給了周澤,“你自己看吧。”

    周澤拿起扇子,掃了一眼,

    隻見上麵背景是一個醫院大樓,

    最頂端有一行大字:“爸爸去哪兒?”

    然後下麵還有兩行卡通字:

    “帶兒子一起割包、、、、皮吧!

    第二根半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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