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秘懸疑] 深夜書屋 作者:純潔滴小龍(已完成)

 
mk2258 2018-2-18 11:41:48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76 1353787
mk2258 發表於 2018-3-15 22:24
深夜書屋 第七十章 我的心呢!

    死亡是何種感覺,周澤記得清清楚楚,當初的他就曾被推入火葬場的焚化爐中享受過焚滅的待遇;

    且在事先,還有火葬場的工作人員用鋼鉤挑破他的肚子以防止火化時身子鼓脹炸開。

    那種感覺,和現在自己胸口被洞穿,很相似。

    痛?

    當然痛。

    但當痛苦太過劇烈之後,你反而覺得麻木了,就像是在醫院裏做手術被打了半身麻醉後,隔著遮擋你視線的簾子,你大概也就隻能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你肚皮上鼓搗來鼓搗去。

    周澤還想反抗一下,但是他的身體卻在此時陷入了死寂一般的痙攣之中,甚至連他的眼皮,在此時都變得格外沉重。

    哪怕再怎麼不甘心,再怎麼反抗,

    眼皮,

    還是落幕了。

    …………

    緩緩地睜開眼,四周,是昏暗的燈光,麵前,擺放著一張大理石長桌,花紋雜亂,卻又給人一種精致的感覺。

    低下頭,周澤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張椅子上,這是一張太師椅,自己本人是靠在上麵,脖子以下,戴著白色圍脖,但更像是吃飯時係在那裏防止湯漬弄髒衣服的保護。

    兩隻手,分別握著銀色的刀和叉,

    而在自己麵前,則放著一個潔白的盤子,上麵擺放著一塊烤肉,散發著陣陣熱氣,四周還點綴著檸檬和花菜。

    “先生,花菜我用噴槍掃過,吃起來會給人一種燒烤的味道,希望您能喜歡。”

    老者的聲音在周澤對麵傳來,也是一樣的裝束,正在切著肉排,放入自己嘴裏咀嚼著。

    “這是什麼意思?”

    周澤沒急著吃,直接問道。

    不是說,要殺了自己的麼?

    “出了一點意外。”老者端起旁邊的酒水,小小地度了一口。

    “嘩!”

    老者一隻手按在桌上,將那張證件推向了周澤麵前。

    “身份牌已經破損到這種地步了,這是我沒想到的。”老者說完,繼續切了一塊肉放入嘴裏細細地品味。

    “所以?”

    “所以,很抱歉,您死不了了。”老者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說道,“先生,您的運氣,還真是很好呢。”

    “你不殺我了?”

    “是的,先生。因為主人留下的身份牌,沒辦法再去承受一次認主刷新的過程了,否則它就會直接崩裂,失去一切作用。”

    老者搖搖頭,舉起酒杯,對著周澤迎了一下,

    “所以,恭喜您,先生,看來我之前說的話有誤,今天,的確是您的幸運日。”

    周澤拿起酒杯,看著裏麵通透的紅酒顏色,沒急著喝,而是問道:

    “這酒裏,沒下奇怪的毒?”

    “您說笑了先生。”

    說笑?

    之前你說我是你的新主人,

    然後呢?

    一隻手直接洞穿了我的胸膛!

    到底誰在說笑?

    “先生,請您嚐嚐我的手藝,老主人在的時候,他每日的膳食都是我負責打理的,雖然這麼多年過去了,我想我的手藝也不至於退步太多。”

    “肉裏沒下毒?”周澤微笑著問道。

    “先生,您多慮了,對於我來說,想殺您或者折磨您,不需要這麼麻煩的。”

    你說的很有道理,還真沒辦法反駁。

    周澤用刀切下一塊肉,用叉子將肉送入自己嘴裏咀嚼,本能地想要嘔吐,但卻意外地發現這塊肉入口即化,口感極好。

    最重要的是,自己沒有絲毫地反胃感。

    “好吃麼?”老者問道。

    “可以。”周澤回答道。

    “好吃您就多吃點,作為一名廚師,自己做出的菜肴被人所喜歡,被吃了很多,是很開心的一件事。”

    老者吃下了半盤子肉,放下了刀叉,拿出一條熱毛巾,擦拭著自己的手。

    周澤又吃了幾塊肉,然後問道:

    “接下來,怎麼辦?”

    “先生,您又說笑了。”老者臉上又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用膳之後,先生您大可以離開,我不會限製您的自由。”

    “就這樣結束了?”周澤覺得有些荒謬。

    “是的,結束了。”老者肯定道。

    “但我記得你說過,那位府君,想要的是一個壞人吧?”

    “是的,的確如此。”

    “就因為身份牌破損了,所以我就得到破例了?”

    真的,隻是因為運氣好?

    “不,府君的意誌,不容有絲毫的折扣。”

    “我不懂了。”

    “答案,就在您的心中。”老者提醒道。

    “我很討厭和尚那種打機鋒的聊天方式。”周澤說道。

    老者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位置,“先生,在這一點上,我也一樣呢。”

    周澤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像是想到了什麼,他馬上低下頭,掀開自己脖子上的圍脖,露出了自己的左側胸口位置。

    那裏,是空的。

    “傷口位置我為您塗抹了最好的藥膏,不日就會恢複,不留絲毫疤痕,甚至您身上其他位置的傷口,我也順帶幫您處理了。

    您不需要對我道謝,也不需要對我客氣。”

    我謝你MMP!

    “我的心呢?我的心呢!”周澤問道。

    老者指了指周澤麵前的餐盤,和顏悅色道:

    “您說它味道不錯。”

    “啪!”

    周澤將手中的刀叉拍在了桌上。

    老者端起一杯茶,漱口,吐出,然後緩緩地站起來。

    “沒有心,就沒太多的煩惱了,您也能過得更舒服一些。

    一個好人,沒了良心,他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了,您說是麼?”

    周澤雙手死死地抓著桌布,抬起頭盯著老者,

    “你最好現在把我殺了。”

    老者微微一笑,“所以說,先生您現在要再說一遍:莫欺少年窮麼?”

    而後,老者輕輕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倒吸一口涼氣,佯裝道:

    “當真是恐怖如斯呢。”

    “…………”周澤。

    “先生,您沒對我報仇的機會了,我的陽壽,也早就走到盡頭了,當您離開這間屋子後,我也將自此消散。”

    “你會下地獄麼?”

    “地獄,沒我的位置了。”老者回答道,“是最終的結束。”

    隨即,老者又指了指周澤麵前的餐盤,

    “先生,需要為您打包麼?”

    周澤站起身,胸口有種空落落的感覺,傷口位置的大洞,更是觸目驚心,但是他卻沒死,確切的說,是徐樂的身子,並沒有死,甚至連一點點的痛楚感都沒有。

    傷口,會不日愈合麼?

    拿起桌上的證件,周澤走向門外,卻在中途停下了腳步,問道:

    “我很好奇,那位府君,究竟是誰。”

    “自當年府君被那位跑到地獄的菩薩騙了之後,就不再願意提起自己的名字了。”

    沒得到答案,但周澤也不願意繼續在這裏滯留下去,推開眼前的門,他走了出去,再回頭時,發現自己剛出來的門不見了。

    在自己身後,是一片荒墳。

    …………

    屋子裏,老者靜靜地收拾好餐具,重新將屋子打掃了一遍。

    而後,他攤開手,對著桌子拍了拍。

    “出來吧。”

    一隻小巧的金絲猴不知道從哪個疙瘩跑出來,跳到了桌子上,對著老者抓耳撓腮,很是可愛。

    隻是,這金絲猴的身子卻有些虛幻,顯然不是真實的存在。

    “雖說,冤有頭,債有主,但你這次的事,是做過了。哪怕最後的果,結在那個嬰兒身上,它,也不該是你去報複的對象。

    凡是追求因果,順從因果,若都奉此行事,你這小畜生,又何必去追求什麼大道呢?

    吃吃喝喝,生老病死,不才是最遵從因果的麼?”

    金絲猴搖搖頭,又點點頭。

    “別怪我把你附著在那嬰兒身上的魂魄拘過來,你的三甲子功德,就算是給那孩子的補償吧,哪怕他殘疾了,但日後也能因此可以一帆風順,甚至日後做手術後,也能變成一個正常人。

    你也不要覺得吃虧,這件事,就到這裏結束吧,稍後,我給你新的肉身,你且自離去,是重新修行也好,就此嬉戲山林也罷,切莫再行今日之事了。

    人修道尚且有五病三缺,何況你這小小畜生,就當,這是你修行途中的劫難吧。”

    話畢,

    老者推開了裏間的門。

    這間小屋子裏麵沒有其他陳設,隻有牆壁上掛著一幅水墨畫。

    畫中,

    有一座巍峨山嶽,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有一位頭戴紫冠身披黃袍的男子,立於山巔。

    畫已經泛黃,

    畫中人也已經遠逝,

    唯有畫中那座巍峨的山,依舊矗立在那裏,一覽眾山小。

    “府君,您吩咐的事情,老奴做完了。”

    老者對著畫卷跪伏了下來。

    昔日訣別的畫麵,在他腦海中再度浮現:

    …………

    “你這老貨,晚點死,多撐一會兒,幫本座盯著這身份牌子最後會落到什麼人手裏,如果是好人,就給我宰了他,重新換人!

    本座就是信了那些和尚的邪,信他什麼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鬼話連篇,一世英名盡喪!

    持本座身份牌的人,絕對不能再是好人,否則本座死不瞑目!”

    “主人,什麼是好人,什麼又是壞人?

    好人可能做壞事,壞人也可能做好事。

    好壞之分,老奴愚笨,怕壞了府君的囑托。”

    “直娘賊,哪有那麼多的彎彎繞繞雜七雜八的說辭,你覺得他不是壞人,殺了就是了。”

    “是,老奴謹遵法旨。”

    …………

    “他是好人?”

    裏屋,跪伏在那兒的老者慢慢地抬起頭,看著畫卷呢喃道:

    “他確實是‘好’人,

    但他在我眼裏,

    是‘壞’人。”

    老者說著說著,他的臉開始陰沉了下來,臉部和手部開始長出了黃色的毛發,

    麵容開始扭曲,變成了一張毛臉雷公嘴!

    這是一隻,老猿!

    生於泰山之野,此生之誌就是扛起那座泰山,

    古語謂之曰:搬山猿!

    “我那徒子徒孫,修行三甲子,樂於助人,勤於修行,遭此大難,遇此屈苦!

    他仗著他站在人的立場,不管不顧,直接上去將它給打殺了!

    憑什麼!

    憑什麼!

    就因為,他是人,他生前是人麼!

    所以,一切異類隻要威脅到人,不管對與錯,不論是與非,

    都該殺?都該死?”

    老者盤膝跪坐下來,

    最後呢喃道:

    “他站在人的立場,他是好人。

    老奴站在猴族的立場,他是壞人。

    嗬嗬,

    到頭來,

    卻反而因此沒能讓他去死成。

    府君,

    這就是你的意思麼?

    府君,

    老奴來追隨你來了,這麼多年,沒老奴在你身邊伺候著做飯,您過得肯定不習慣吧?”

    老者失去了生機,

    猿猴的軀體就這樣坐在那裏,

    那隻魂魄狀態的金絲猴這時候跑出來,先對著老者的遺體跪拜叩首,然後鑽入了老者的皮囊之中。

    少頃,

    自老者衣服之下,

    鑽出來一隻身材細小大概隻有巴掌那麼大的小猴子,

    “吱吱吱…………”

    小猴子連續叫喚了幾聲,然後跑了出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3-15 22:24
深夜书屋 正文卷 第七十一章 恐怖的求婚


    打車回到書店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了,書店門還開著,裏麵有不少人。

    周澤記得之前許清朗打電話給自己說過今晚店裏生意很好,看來的確如此,都這個點了,竟然還有客人在。

    推開玻璃門,讓周澤有些失望的是,店裏坐著的十多個人,都是活人。

    上次趙局的事兒是一個特例,這一次,總不可能十多個人都是特例吧?

    就算是三皇五帝時期,民風,哦不,是鬼風也沒這麼淳樸的。

    他們圈坐在一起,中間站著一個人,在講著故事,其他人都在認真聽著,好像是在講懸疑恐怖故事,講述人還帶著抑揚頓挫以及一些肢體語言,盡可能地在營造著氛圍。

    白鶯鶯坐在櫃台後麵,玩著手機。

    當周澤回來時,白鶯鶯主動站起身,給周澤倒了一杯水。

    周澤坐下來,下意識地伸手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位置,雖然有衣服遮擋著,但至少現在來看,那一塊區域,是空的。

    “老板,你怎麼了?”白鶯鶯有些奇怪地問道。

    “嗯?”周澤看向白鶯鶯。

    “總覺得你好像有哪裏不一樣了,你下午離開時還不是這樣子的。”

    不得不說,女屍還是很敏感的。

    “沒事。”周澤現在不想說話。

    “你回來了,我就去隔壁玩遊戲去了?”白鶯鶯懇求道。

    周澤點點頭。

    “老板最好了。”

    白鶯鶯去了隔壁麵館,很快,許清朗就從麵館走進書店,來到櫃台邊,給周澤遞了一根煙,問道:

    “這是在搞茶話會?”

    周澤搖搖頭,示意自己不清楚。

    “嘿,聽著像是在講鬼故事。”許清朗來了興趣,居然也找了個塑料板凳坐了過去。

    圈中間的人講的是一個鬼嬰複仇的故事,高潮迭起,故事性確實不錯,周圍人也聽得很投入。

    慢慢地,周澤也明白了過來,這應該是一個“社團”,類似讀書會或者騎行會因為某個興趣愛好而聚集在一起的組織。

    上個故事講完,帶頭的一個男子取出了一張大白紙,上麵畫著一些東西,然後又掏出了好幾支筆。

    周澤離得有點遠,看不清楚,許清朗則扭過頭,對周澤對比了一個口型:

    “筆仙。”

    筆仙,是一種招鬼類的遊戲,帶著很神秘的色彩,據說,玩這種遊戲容易遭遇不幸,招致亡魂附身。

    這些人一個個很是激動,大家都伸出手,共同握住長筆,一個身穿著黃色妮子大衣******的男子似乎是領頭人,在大家都準備好後,很虔誠地開口道:

    “筆仙筆仙,你在哪裏,筆仙筆仙,你在哪裏。”

    筆還是沒動,但書店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黑框男繼續道:

    “筆仙筆仙,我們今晚是否能遇到鬼?”

    話音落下十秒後,

    眾人一起握著的長筆開始慢慢地動了起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其實,很多人一起抓住一支筆,隻要筆尖足夠圓潤,本身就很容易滑動起來,若是其中有個人微微使壞,那就更簡單了。

    “唰!”

    筆尖忽然一抖,

    直接橫向了周澤所坐的位置。

    許清朗微微張嘴,狗屎運?

    周澤依舊穩穩地坐在櫃台後麵,半眯著眼看著這裏的情況。

    因為筆尖的移動,大部分人的目光都麵向周澤那邊蹲著。

    “是!”

    黑框男指著筆尖所在的區域說道。

    有“是”和“否”兩個區域,此時筆尖正好在“是”這塊區域之中。

    “好了,東西收起來,待會兒一起出發,記住,行動半個小時,大家手機都充好電了吧,待會兒每個人都必須開視頻錄製,至少二十分鍾。”

    “好。”

    “明白了。”

    “嗯。”

    其餘人都整理好東西出了書店,黑框男則是走到周澤櫃台前,歉然道:

    “不好意思老板,我們是恐怖故事愛好者協會的,沒事做搞搞靈異事件探險,沒嚇到你吧?”

    周澤搖搖頭。

    “那老板你膽子可真大,剛那個小姑娘在這裏時我問她可不可以在這裏玩筆仙她準了的,結果你回來了,我還真擔心你會怪罪我們,這是茶水錢,老板你收下。”

    男子遞上來六百塊。

    周澤把錢收了,問道:“你們待會兒要去哪裏?”

    “就是你店上麵的大樓啊,這裏不就早沒商戶了麼,前陣子還發生了一起縱火案,燒死了幾個人,我們今晚就打算在那裏試試運氣。”

    “那麼想見鬼麼?”

    “不知道,但人對未知總是帶著好奇的吧,其實,大家也都是懷著追求刺激的心態才聚集在一起的。

    以平時大家的社交圈來說,很難在身邊找到興趣相投的人呢,我們這個社團,也是給大家提供了一個交流的機會。

    而且,今晚我已經提前安排好了,已經在白天讓人在之前被縱火的電影院那裏提前布置了東西,今晚我們社團裏的陳先生,將會對劉小姐告白。”

    “告白?”

    “對的,其實,今晚的事情,我們其他人都是清楚的,隻有劉小姐不知道而已,我們這個社團成立已經五年了,大家關係都是不錯的,所以大家都很願意幫忙。”

    “你是日本人?”周澤看著黑框男子問道。

    “是的,我算是在日華僑,五年前歸國的,這種興趣愛好的社團在日本是很多的,回國後發現大家都太內向了,所以基本上日常讀書會或者鬼屋探險的這種活動,都是我來組織。”

    男子拍了一下額頭,遞出了自己的名片,

    “我中文名字叫崔一郎,請多多指教。”

    周澤接過了他手中的名片。

    “那我們就先去組織活動了,再次謝謝老板的招待。”

    崔一郎走出了書店,原本站在邊上一直沒說話的許清朗捂著自己的肚子當即大笑起來:

    “哈哈哈,憋死我了,他們這次是真的見鬼了。”

    許清朗笑著笑著,發現周澤不在笑,伸手捶了一下周澤的胸口,問道:

    “不好笑麼?”

    周澤當即彎下腰,一隻手捂住自己剛剛被錘擊的胸口位置。

    “這……你沒事吧?人家沒用多少力氣啊?”

    人家隻是用小拳拳捶你胸口的啊。

    “不是。”周澤伸手示意許清朗不要靠近,同時道:“我隻是笑得心口疼。”

    “這麼誇張?”許清朗撇撇嘴,“你餓了沒有,我去給你下……一碗蛋炒飯?”

    “不餓,吃過了。”

    “你在外麵吃過了?”許清朗有些好奇道:“你不是吃不慣外麵的東西麼?”

    “那個東西,很好吃。”

    “是什麼菜式?你能吃得下的話我明兒也去買一些回來給你做了吃?”

    周澤搖搖頭,

    一個人,隻有一顆心。

    周澤也弄不出一籮筐來,交給許清朗“煎、炸、煮、蒸”。

    “那你最近想吃點什麼?”許清朗問道。

    “空心菜吧。”周澤看向許清朗,很認真地道:“我最近忽然好想吃那個。”

    “行,我明兒去進貨。”

    就在這時,書店裏的燈忽然熄滅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決賽圈了,天命圈了啊!!!!

    老娘就要吃雞了啊,老娘的狗砸三甲三頭十五倍啊!”

    白鶯鶯衝出了麵館,站在外麵放聲哀嚎。

    周澤覺得昔日她被浸豬籠時,估計喊得也沒現在這麼激烈。

    停電了,

    周澤和許清朗也走到了外麵。

    許清朗打了電話,然後放下電話,無奈道:

    “狗日的,說是明天才有人過來檢修,老周啊,咱這個地方真不行了啊,停電了人都懶得直接過來看了,現在都成興趣愛好者鬼屋探險的地方了。”

    許清朗指了指二人頭頂的高樓窗戶那邊,“他們怎麼想得到的,要在那個死過人的電影院裏表白?”

    “很浪漫啊,驚悚的環境氛圍裏,再加上愛情的突如其來,這種反差感,對於喜好這一口的人來說,足以讓人迷醉。”

    “你今天說話怎麼給人一種怪怪的感覺?”許清朗看了看周澤。

    周澤搖搖頭。

    “你這樣子真的像是被掏空了一樣,今天找你媳婦兒邁出那一步了?”許清朗小心翼翼地問道。

    “想多了。”

    但“掏空”這個詞,讓周澤眼皮微微一顫,這個細節讓許清朗捕捉到了。

    周澤抬起頭,看向了上麵。

    “喂,

    你望天也沒用,

    這是心虛了?

    難道我真說中了?”

    許清朗見周澤不回話,也跟著抬起頭,

    望天。

    然後,

    二人看見在第五層的玻璃窗戶位置好像站著一個身穿著白色衣服的人。

    因為停電的緣故,四周並沒有光,但今天月亮很好,而且對方衣服的顏色在夜色裏也很容易辨識出來。

    “難不成還找人裝鬼烘托出氛圍?”許清朗吐出一口煙圈,“玩兒得真夠極……”

    許清朗不說話了,

    因為他看見上麵那道白色身影落了下來,

    速度很快,

    且直接摔在了距離自己和周澤不到十米的位置。

    “啪!”

    沉重的悶響傳出,

    一個人麵朝上摔在了地上,一動不動,鮮血,自她身下慢慢地蔓延出來。

    周澤感到自己臉上一涼,

    有些許血漬濺落到了自己的臉頰。

    許清朗當即跑過去查看落者情況,

    而周澤卻伸手從口袋裏取出了餐巾紙,打算先擦拭掉自己臉上的血漬。

    死人了啊……要救人啊……要去查看情況……

    周澤眼中露出了掙紮之色,

    但他的手還是顫抖著抽出了紙巾,

    緩緩且仔細地擦拭著那幾滴血漬,

    “喂,你快過來看看,還有沒有搶救的機會!”許清朗抬起頭對周澤喊道,然後當他看見周澤居然站在那裏一步未邁擦臉時,直接吼道:

    “你還有沒有良心,這個時候在那裏擦臉!”

    周澤愣了一下,

    是啊,

    心,

    沒了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3-17 16:03
深夜書屋 第七十二章第二個死者


“好了,筆錄做好了,您可以走了。”

    一位年輕警察合上了記錄本,對週澤微微一笑。

    週澤點頭,站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候,原本坐在年輕警察旁邊陪同做筆錄的中年警察忽然開口問道:

    “徐先生,您的書店開在那裏,生意好麼?”

    “不怎麼樣。”週澤老實回答。

    這個問題,很多人問過他,他們問的是對活人的生意,週澤自然也以活人的生意去回答。

    “那您為什麼還會繼續選擇在那裏開著這家店呢?”中年警察問道。

    “我是上門女婿,丈人家很有錢,不缺錢的,就是打發打發時間。”

    中年警察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抬手示意道:“您可以離開了,如果還有情況需要諮詢的話,我們會通知您。”

    “樂意之至。”

    週澤離開了審訊室。

    年輕警察將手中的筆一轉,道:“孫隊,這家夥還挺有意思。”

    是的,把入贅高攀直接說出來,坦言自己是在混日子吃軟飯,也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

    “去看看其他地方的審訊吧。”中年警察站起身,朝著週澤離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他總覺得,之前坐在自己麵前的這個年輕人,讓他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審訊時,警察本該是眼鏡蛇,而麵前的被審訊者則是獵物,毒蛇要以最快準狠地方式攻破對方的防禦以期得到事情的真相。

    但在剛才,他有種錯覺,自己這條眼鏡蛇,在對方眼裏,就像是印度賣藝人竹簍裏會隨著笛子聲舞動的觀賞品。

    人家似乎,根本不在意這個。

    …………

    “出來了啊?”許清朗剛剛也做好了筆錄走了出來,“真倒黴,大晚上地還得跑警局走一趟做筆錄。

    還有,那個年輕警察好煩,問我性別時問了三遍,他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我的性別他看不出來麼?”

    週澤瞥了許清朗一眼,

    心道:你自己長得什麼樣子難道你自己心裏沒點逼數?

    週澤和許清朗都是店主,再加上親眼目睹的墜樓過程,所以需要做一份筆錄,但基本沒其他的事情,而那個恐怖故事愛好者協會的其他成員都被警方當作了重點懷疑對象,這也是題中應有之義。

    “對了,你說兇手究竟是誰?”許清朗抽著煙問道。

    這個時候太陽快出來了,已經是早上了。

    “這不是我們需要關心的問題,警方會偵查和破案的。”週澤很是平靜地說道。

    “餵,別那麼消極好不好?

    難道你小時候沒看過福爾摩斯或者名偵探柯南?”

    每個人心裏,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偵探夢和偵探情節吧。

    那種剝開層層迷霧找尋到真相最後像魔術師劉謙那樣極為浮誇地張開雙手故弄玄虛地喊一聲“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絕對能戳中很多人的g點。

    “我對人不感興趣。”

    “還是要搞鬼。”許清朗諷刺道。

    “對,搞鬼。”週澤拿出手機開始打車,同時道:“你還記得麼,女死者跳樓時,穿的是什麼顏色的衣服?”

    “白色。”

    “落下去後呢?”

    “紅色的啊。”許清朗聳聳肩,“好像是被鮮血染紅的,唉,真可憐。”

    “落地後她穿著的,本就是紅色的裙擺。”週澤提醒道,“別拿鮮血染紅的套路去麻痺自己。”

    許清朗默默點頭,然後伸手摸了摸鼻尖,道:“你的意思是,這件事後麵,有什麼秘密,不是單純地意外或者是謀殺?”

    “我不知道,但我很希望是這個原因,以前碰到的鬼讓人生個感冒就已經是及其厲害的角色了,如果真能碰到一個可以造成意外讓人死亡的,也算是一次大豐收。”

    這種鬼,一個抵得上幾十個吧?

    把它送進地獄去的業績,也能以一當十甚至當更多吧?

    “你想得太複雜了吧?對了,說到這裏我都忘了,我沒提醒警方說一開始是白色衣服。”許清朗拍手道:“說不定解開案子的關鍵點就在衣服顏色的變化上,兇手肯定設計了某種極為巧妙的…………”

    “你是被阿加莎克裏斯蒂或者柯南道爾附身了麼?”週澤問道。

    “沒。”許清朗很是幽怨地看向周澤,“老周啊,我發現你越來越沒勁了,以前好歹還會配合人家一下。”

    “沒心情。”

    “那咱們現在就是回去麼?”

    “是。”

    “回去抓鬼?”

    “玩筆仙。”

    “你怎麼這麼幼稚。”

    “聽說過……釣魚執法麼?”

    ………………

    書店倒是沒被封鎖,但是書店外圍佈置了很多警戒線,有不少警察在四周徘徊搜索著蛛絲馬跡。

    這樣子一來,本來就沒什麼活人生意的書店就更顯得安靜了。

    週澤讓白鶯鶯買了一套筆仙裝備,直接在淘寶上搜通城的賣家,然後讓白鶯鶯直接打車去那裏取的貨。

    紙張鋪陳開,

    一大堆不知道有用沒用的玩意兒擺放在一邊。

    許清朗蹲在旁邊,看著週澤忙活著,有些無奈道:“其實我這裏有幾個招魂的法子,感覺比這個遊戲效果更好一些。”

    週澤搖搖頭,道:“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昨晚,我沒感應到有東西過來。”週澤看了看許清朗,“你感應到了?”

    “昨晚有東西過來了麼?”

    許清朗腦海中回憶出那幫人玩筆仙時長筆滑動向周澤的畫麵。

    “那隻是巧合吧,那個華僑不是說過麼,他們昨晚的活動本就是給告白做鋪墊的,所以,應該是其中有人故意發力指向你身後的位置,也就是那座大廈,其實不是指的你。”

    “分析得很好。”週澤伸手,掀開了地上的紙,然後用自己的指甲在瓷磚上摸了摸,道:“這也是故意的?”

    許清朗當即瞪大了眼睛,

    在瓷磚地麵上,竟然有一條半米不到的凹痕,如果是站著的話可能都發現不了。

    週澤取出一支筆,將筆尖放在凹槽上,順著這個方向滑動,自己本人和許清朗也跟著這個方向慢慢地轉身。

    隨後,

    指尖指向的位置,

    是正坐在櫃台後麵玩亡者榮耀的白鶯鶯,昨晚週澤就坐在那裏。

    週澤把筆一丟,看著許清朗。

    瓷磚上弄出一條小凹槽,這難度,不是一般的大。

    許清朗有些不可思議道:“不是吧,難道昨晚真的有什麼東西被召喚過來了?怎麼我和你都沒看見?”

    “上次趙局過來時,我們看出他已經死了麼?

    上次無麵女變裝過來,我們看出她的真實身份了麼?”

    “這……”許清朗。

    週澤默默地把紙張重新攤開,然後拿起了筆,“你說,以我的身份請筆仙是不是請不動?”

    週澤嚴格意義上來說是鬼差,他和昨晚恐怖故事愛好者協會的人不同。

    “我不知道,但我想知道的是,昨晚你坐在那裏看戲的時候是不是就察覺到不對勁了?”許清朗指著週澤問道。

    週澤點點頭,

    “雖然沒感覺到特殊的波動,也沒看見任何不該看見的東西,但當他們把那支筆推向我這個方向時,我心裏感受到了一些悸動,像是被什麼東西盯住了一樣。”

    “那你為什麼不事先告訴他們!”

    許清朗直接抓住了周澤的衣領,

    “你感覺到了不對勁,能讓你都覺得悸動!

    在他們說要去後麵大樓裏玩那個該死的探險遊戲或者告白遊戲時,你為什麼不阻止和提醒他們!”

    週澤伸手,沒去推開許清朗抓住自己的手,而是擦了擦自己臉上被許清朗怒吼時噴到臉的口水,隨後,他看向許清朗:

    “和我有什麼關係?”

    是的,

    和我有什麼關係?

    放開了周澤,許清朗倒退兩步,他忽然覺得眼前的這位有些陌生。

    “他們在我的店裏消費,根據工商規定,我自然有義務保證他們在我店裏看書或者開茶話會時的安全。

    但他們既然已經離開了我的店,接下來的事,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許清朗喃喃道。

    “現在要做的,不是去感慨過去,也不是去歎惋什麼物是人非,而是需要把那個隱藏的東西給找到,然後送它下地獄。”

    “你熱衷於這個?”

    “這是業績,你以前不是總嘲諷我生活沒目標麼?”

    “你……”許清朗舔了舔嘴唇,“行吧,你慢慢查吧,我不伺候了。”

    許清朗擺擺手,氣衝衝地走出了書店。

    白鶯鶯這個時候端著茶水走出來,有些意外道:

    “老闆,你和許美人吵架了?”

    週澤沒回話,而是默默地蹲了下來,繼續看著那條凹槽,繼續看著麵前的筆仙圖紙。

    “老闆,那我先去玩遊戲啦。”白鶯鶯把茶水放在周澤身邊,吐了吐舌頭,跑去了隔壁。

    她沒注意到,蹲在地上看著筆仙圖紙的周澤,額頭上正不斷冒出著汗珠,同時一隻手死死地掐住自己左邊胸口位置。

    該死,

    一定要盡早把那個家夥找到,

    否則還會有人會死,

    該死,

    怎麼這麼疼!

    白鶯鶯走進麵館時,許清朗正坐在那裏抽著煙,見她進來,許清朗直接道:

    “你家老闆這兩天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我倒是覺得他變正常了。”白鶯鶯坐下來,打開了電腦。

    “變正常了?”許清朗“嗬嗬”了兩聲,“你是沒看見昨天有人摔死在我們倆麵前,結果他居然站在那裏用麵紙擦臉!”

    “那人是直接摔死的吧,不擦臉的話能救活麼?”

    白鶯鶯很不屑地進入了遊戲,“他上輩子就是經驗豐富的醫生,能不能救活一眼就能看出來,與其跑過去大喊大叫做無用功,還不如先把自己的臉擦幹淨。”

    “嘿,我說你居然跟他站一邊的?你們還是人麼!”

    “我們倆還真都不是人。”

    “吧唧!”

    就在這時,

    電腦屏幕忽然一閃,然後黑屏,

    再度停電。

    “啪啪啪啪啪!”

    白鶯鶯猛捶鍵盤,“老娘落地98k啊!”

    原本坐在那裏抽煙的許清朗馬上跑出店裏,

    抬頭,

    望天,

    此時,

    在五樓窗戶邊,

    居然站著一個身穿白衣的男子。

    周圍不少警察正在拚命地打電話和用對講機呼喊大樓裏的同事趕緊去阻止,同時有一位中年警長在咆哮:

    “案發現場怎麼讓人上去的,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啪!”

    沉悶且熟悉的落地聲音,

    許清朗站在原地,

    怔怔地看著那個人自空中落下,

    一切,

    彷彿和昨晚一模一樣。

    他下意識地閉上眼,

    此時此刻,

    人命就像是下餃子一樣,

    一個接著一個,

    不值錢。
mk2258 發表於 2018-3-17 16:04
深夜書屋 正文卷 第七十三章 故人相逢

    聽到外麵眾人的喧囂聲,

    原本蹲在那裏的周澤有些頹然地坐在了地上,瓷磚地麵有些冰涼,但更涼的,還是他的內心。

    哦,

    忘了,

    自己沒心了。

    掀開襯衣,周澤發現自己原本被掏空的位置已經複原了,僅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就徹底複原。

    這讓周澤不禁懷疑,自己是否是中了對方的幻術,其實,自己的心還在。

    因為他能感知到心跳,自己這具身體,還保持著活力,並沒有出現什麼問題。

    但似乎,某種情緒被抽走了。

    自己的一些本能反應,也被打上了禁止符號,如同有一道無形的牆壁,將自己給困鎖住。

    昨晚的自己,本該和許清朗一樣衝到死者身邊去,哪怕他第一反應判定死者肯定已經死了,但原本的自己,應該會做出那樣子的反應的。

    就比如剛才,許清朗嗬斥自己時,自己反問了一句“和我有什麼關係?”

    其實,以昨晚自己的狀態,先是搏殺了那隻猴子,再被那個莫名其妙的老頭拉到餐桌邊品嚐了一頓獨一無二的餐點,本就有些恍惚。

    就算是在那幫人玩筆仙遊戲時,自己感應到了什麼,但也不可能做出什麼清晰的反應。

    昨晚的自己,本就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任何的所謂“悸動”,都有些似是而非。

    當然,這些都是借口,周澤現在清楚地感覺到自己就像是在做“牙齒矯正”一樣,吃你能繼續吃,喝水也能繼續喝水,但總是受到了一些限製,而且就是覺得有些不舒服。

    人就是這樣,當你遭遇到再大的不幸和壓榨,隻要你麵前還有希望,總是能夠繼續死死地抓住它,繼續邁開自己的步子走下去。

    以前孤兒院裏的周澤是這樣,在醫院裏的周澤是這樣,

    哪怕是現在他,也是這樣。

    說的好聽,叫堅韌,說得不好聽,就是好死不如賴活著。

    雙手撐著地,

    抬起頭,

    長舒一口氣,

    自己沒來得及,

    他一直在心裏說自己要早點找到那個東西,然後抓住它,丟入地獄,賺業績,這絕對是一個肥美的業績。

    但何嚐沒有清楚地知道那個東西一天不找到,隻要死了死一個人,接下來,就肯定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鬼一旦真的殺人後,隻會越來越瘋狂,幡然悔悟,對於鬼來說,是煙消雲散。

    也因此,會不斷有人以這種方式莫名其妙地結束掉自己的生命。

    但周澤不能那麼想,不能以此作為目標去焦慮,否則胸口的那種絞痛能讓他痛不欲生。

    正如那個老頭在餐桌上說的那樣:一個人,隻要沒了良心,那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了。

    就在這時,他目光有些怔怔地看著上方,他看見天花板位置,好像有一條輕微的黑色的線。

    猛地,

    周澤身體一顫,

    他找到了,

    他找到那個東西了。

    它根本就沒有進來,昨晚也不在這個書店裏,

    它在上麵,

    它的目光在向下看,

    注視著這裏的一切!

    甚至,它伸出的手,影響到了筆尖,以這種方式,一點一點地,加入到了這個遊戲之中。

    這是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一種超脫了周澤理解的方式。

    “這下終於不要再死人了!”

    “嘶……好疼……”

    剛剛站起身的周澤不得不再彎腰蹲下去,

    “這下業績終於可以做出來了。”

    好了,不疼了。

    艸!

    …………

    “死者是陳亦農。”許清朗一邊咀嚼著檳榔一邊對剛剛走出來的周澤說道。

    “昨晚準備表白的那個男的?”周澤問道。

    “對,就是他,我剛湊在警察旁邊聽了一些,他應該也是剛剛做好筆錄的,誰知道剛離開警局就出現在了這裏,然後跳了下來。”

    警方並沒有鎖定具體的犯罪嫌疑人,所以在周澤和許清朗做完筆錄之後,其餘人也都在調查結束後讓他們離開,唯一的限製條件是這段時間不允許離開通城。

    “所以他剛從警局回來就殉情了?”周澤感歎了一聲,“還真是恐怖的婚禮。”

    “喂,你能不能嘴上積點德,人家都死了。”許清朗對周澤說道。

    “積德?你需要積德麼?我那裏還有一些冥鈔,需要的話你可以去燒一燒。”周澤聳聳肩。

    “靠燒冥鈔來積德的這種傻缺方式也不知道是誰發明的,你以為燒冥鈔就能讓你積德解決一切問題?”

    “這話聽起來像是說金錢是萬惡之源一樣,那你為什麼不把你二十幾套房都賣掉然後捐獻給希望工程?”

    “…………”許清朗。

    “陪我去一個地方。”周澤說道。

    “哪裏?”

    周澤指向了西側的高樓,道:“那裏。”

    …………

    這個商業中心裏有幾座高樓,都有通道連接在一起,當然,隨著這座商業中心的荒廢,這幾座高樓裏的商家也早就搬遷出去了。

    這是城市發展過剩的表現之一,高樓大廈的建築超出了人們日常生活的需求,往往就會出現這種巨大的鬼樓,也是一種資源的浪費。

    電梯已經停運了,周澤和許清朗隻能走樓梯上去。

    “喂,那兩個人跳樓的時候是在對麵。”許清朗提醒道,“是在對麵,我和你的店的正上方,你跑這裏來做什麼?”

    此時二人所處的位置,在周澤和許清朗店鋪的西麵,和接連發生跳樓自殺的地方,有近百米的差距。

    “你也算是一個玄修,那麼,又是什麼讓你這個內部人士也誤以為鬼魂殺人需要跟活人殺人一樣,必須站在麵前拿刀去捅呢?”周澤反問道。

    “那你憑什麼判斷那個東西會在這裏?”

    “瓷磚上的凹槽。”

    二人已經上了第四層,周澤選取了一個直線正對自己店鋪距離最短的位置,然後伸出自己的食指,在麵前輕輕地一滑。

    “這是什麼意思?”許清朗問道。

    “如果你隻是當一個好奇寶寶在我旁邊問‘為什麼’的話,我建議你去演懸疑電視劇,因為那裏總是需要一個二百五助手站在主角旁邊不停地問‘為什麼’,給主角搭台配合他去裝逼。”

    “靠,你說話越來越尖酸刻薄了。”許清朗不滿道。

    “因為我一直把你當兄弟,沒把你當女人。”周澤伸手拍了拍許清朗的肩膀。

    “那你對白鶯鶯好像也沒怎麼溫柔。”

    周澤又做了一次食指滑動的動作,然後道:“其實,這應該是一條平行線,你能理解麼?”

    “你的意思是他們那幫人昨晚玩筆仙遊戲時,是真的把什麼東西給召喚來了,但那個東西卻沒有靠近,而是站在我們現在所處的差不多的位置。

    然後以自己手指的方式,操控了筆尖的移動,指向了你?”

    “答對了。”周澤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所以,那位膽子很大,昨晚那幫愛好者協會的人,問的問題是他們今晚能不能順利見到鬼,然後筆尖就被操控地指向了我。

    它不介意冒犯到我,甚至不介意在我邊上殺人。”

    “這麼狂?”

    “不,在我眼裏這意味著它的價值更大,送進去後能獲得的業績也更明顯,這是一條大魚,一個連鬼差都能不放在眼裏的大魚。”

    “那豈不是很危險?”許清朗有些嘀咕道。

    “所以我才喊上你。”周澤看向許清朗,“我說過我把你當兄弟,所以如果對方很恐怖,我們就一起死,是不是很浪漫。”

    “…………”許清朗。

    “浪漫你個鬼,你個死變態!”

    “沒事,大不了下地獄,我去過,路熟。”

    周澤又比劃了一下,然後拿出手機翻看照片裏的那條線,繼續在心裏估算著角度,然後又指了指樓頂道:“在第五樓,應該不會偏差太大。”

    “喂,你至少早點通知我讓我帶點法器啊!”許清朗一邊跟著周澤跑樓梯一邊抱怨道。

    “記得在收服白鶯鶯的那一晚,你有沒有法器,區別不大。”

    許清朗一時語塞,罵道:“你個沒良心的東西。”

    周澤腳步一頓,笑了笑。

    然後,

    二人一起走到了第五層東麵最靠窗的位置。

    這裏原本應該是一個遊樂場,但已經積攢上了塵埃,一些沒被運走的機械和設施還擺放在那裏,顯示出一種極為荒涼的氛圍。

    許清朗有些緊張,周澤則是不緊不慢地繼續往前走。

    應該,就是在這個位置了。

    忽然間,周澤在一個氣墊玩具城前麵停下了腳步。

    “哎呀,好久不見啊!”

    熟悉的聲音自氣墊床後傳來,

    周澤抬起頭,

    看見一個穿著滿是汙漬肮髒道袍的老頭從那裏跳下來。

    “大兄弟,好久不見啊,真的好想你啊,來來來,今晚我們喝酒,我請你,還你上次的人情!”

    老道走過來和周澤打招呼。

    而就在此時,

    許清朗本能地雙手掐印:

    “天地無極,玄心正法!”

    直接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而後點在了老道的眉心位置。

    速度很快,毫不拖泥帶水。

    但接下來的一幕讓許清朗震驚了,老道就像是個沒事兒人一樣瞥了許清朗兩眼,不滿道:

    “你這娘子有毛病吧,或者這是你們家的習俗,喜歡見麵打招呼時往人家臉上抹血啊,這他娘的玩得比傣族潑水節還要炫酷!

    來來來,貧道也教教你我們老家的習俗。”

    說著,老道伸手撓了撓自己的褲襠,像是要回敬許清朗。

    但就在此時,周澤猛地伸手,指甲長出,直接掐住了老道的脖子。

    而老道剛剛掏褲襠的手裏不知道何時居然捏出了一張明黃色的符紙,正一臉詫異地看著周澤:

    “奶奶的……你比我……快……”

    周澤目光掃了一眼那張符紙,而後指甲發力,老道整個人如遭電擊,最後被周澤輕輕一推,老道直接倒地滾了好幾圈。

    沒去管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老道,周澤直接跳過了氣墊床,

    在氣墊床後麵,

    躺著一個人,

    渾身是傷,

    找到了,

    果然在這裏。
mk2258 發表於 2018-3-17 21:49
深夜書屋 第七十四章 人的名樹的影


  這是一個女人,身上蓋著一件白色的裙子,但白裙之下的身體,則是傷痕累累,似乎每一處地方都有著各不相同的傷勢,很是觸目驚心。

    從周澤的專業角度來看,這個女人現在居然還沒死,真的是一個奇跡。

    一般槍戰片裏,悲情角色中了很多槍後還能提起最後一絲小宇宙來一段又臭又長的回憶殺再來回高呼幾遍“你快走”“我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最後再扛起槍掃死幾個敵人,這在現實裏基本上是不可能出現的。

    人,其實很脆弱。

    眼前的這個女人,之所以還沒死,還有呼吸,胸口還有輕微的起伏,也是和她自身的特殊性有關。

    周澤直接走了過去,然後指甲點在了自己掌心,準備打開地獄之門。

    “這麼直接?”許清朗在後麵問道,“不問問?”

    “沒什麼好問的。”

    趁著對方現在還昏迷著,把其靈魂從體內抓出來送入地獄,一切完美。

    然而,就在這時,剛剛被周澤摔出去的老道再度爬起來,然後衝向了周澤。

    許清朗向前一步,伸出手架住了老道,然後把老道甩向了一側,老道剛剛被周澤指甲“電”幾下,這時候身上還在發軟,自然不是許清朗的對手。

    “別……別這樣,繞過她,求求你繞過她。”

    躺在一側的老道開始求情道。

    但周澤不為所動,一條類似黑色糖漿的絲線被牽扯出來,畫了一個圓。

    緊接著,周澤伸手打算把對方的靈魂從其體內抓出來,雖然這個靈魂現在也很虛弱,但周澤已經能夠體會到對方靈魂層次的強勁。

    這是一條大魚,一條比自己以前抓的小魚小蝦要肥美得多的獵物!

    “嗡!”

    就在此時,一支鋼筆忽然飄浮起來,直接刺向了周澤。

    周澤眼疾手快,身體微微後仰,躲過了這支鋼筆,但這支鋼筆真正的目標卻不是周澤,而是許清朗,筆尖點在了許清朗的喉嚨位置。

    雖然許清朗的喉結很不明顯,但此時的他,雙手撐開,已經動都不敢動了。

    地上的女人還閉著眼,她還處於昏迷狀態,但這一切,都是她在操控。

    “老周啊,別急,別急!”

    許清朗喊著,他生怕周澤不顧自己死活,要知道,他本人現在可是命懸一線啊,不亞於有個人拿著手槍對準了他的太陽穴。

    然而,周澤卻真的不顧他的死活了,手指抓向對方的額頭。

    筆尖卻也在此時刺入了許清朗的脖子,刺出一個小口子,鮮血已經流了出來。

    “額……”許清朗感知著脖頸上傳來的痛苦,卻不敢伸手去抓這支鋼筆,他有一種預感,一旦自己輕舉妄動價格,這支鋼筆就能夠在瞬間洞穿自己的脖頸。

    女人沒醒,但對周澤來說,卻是一種無聲的威脅。

    她奈何不了周澤,但可以用周澤身邊人的命去威脅他。

    “那兩個跳樓死的人,很可憐。”周澤忽然開口道。

    許清朗愕然,他不知道周澤忽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你白天還罵我為什麼昨晚沒去提醒他們,還說我變了。”周澤繼續道。

    “嗯?”許清朗。

    “所以,我覺得,你應該是願意犧牲你自己去給他們報仇的吧?”

    “…………”許清朗。

    周澤一隻手忽然捂住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按在了地麵上,臉上開始冒出冷汗,沒有再有其他的動作。

    而那支鋼筆也頹然地落在了地上,許清朗捂著自己脖頸位置的小傷口,不停地大口喘息著,嘴裏像是在漫罵著什麼總之聽不清楚。

    老道趕忙跑到了女人旁邊,查看著女人的情況,他有些焦急,也有些茫然。

    周澤恨恨地看了一眼許清朗,早知道,不帶他來了,之前自己不過是想著多一個人可以幫自己快點找到目標,誰成想,許清朗竟然成了對方威脅自己的籌碼。

    原本,周澤應該不顧許清朗的死活完成自己的業績的,但他強行改變了想法,這一下子,胸口一陣絞痛,把自己疼得死去活來。

    媽的,

    這叫交易啊好不好,

    這也叫講良心?

    這也讓我疼?

    再說,他死了誰給我做酸妹汁?

    我隻是為自己考慮!

    老道又摸了摸褲襠,手裏取出了一張符紙,這貨的符紙真的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而且專門喜歡藏在那個位置,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講究。

    “大兄弟,對不起了,這個人,我必須要保下來,她好不容易才從蓉城逃出來,我不可能讓她落在你的手上。”

    老道拿著符紙對周澤說道,最後歉然道:

    “對不起了。”

    說著,老道就要拿符紙貼向周澤。

    周澤猛地抬起頭,目光中黑色的光澤一閃即逝,然而,沒等周澤出手,兩道人影直接出現在了老道的身後。

    許清朗捂著脖子,但嘴裏吐出的音節開始變得清晰起來。

    老道整個人被抬了起來,扭過頭才發現不知道何時自己身後竟然出現了一男一女,兩個空蕩蕩的人皮,卻有著不亞於普通人的力道。

    “砰!”

    “擦咧!”

    老道再一次被丟出去,砸在了瓷磚地麵上。

    扭動著身子,一隻手捂著自己的腰,老道哭喪道:

    “額的腰咧……”

    周澤慢慢地平複住自己胸口的絞痛,重新抬起手,他清楚,眼前的女人很虛弱,之前的反抗和僵滯,已經是她最後能做到的極限了。

    “大兄弟,額求求你咧,繞了她,放我們走吧。”

    “放你們走?”許清朗一隻手捂著脖子,另一隻手操控著兩具傀儡人皮慢慢地走向老道,“那誰來給那兩個跳樓死去的人算賬?”

    “那倆人不是我們殺的咧,我們沒動他們,我們還想要救他們咧,他們是自己想要尋死啊!”老道解釋道。

    “這種話,你認為我們會信?”許清朗冷哼一聲。

    老道見許清朗被“光明使者”附身的樣子,當下不看他,而是看向周澤,祈求道:

    “大兄弟,她也是我們冥店的人,是我們老板的朋友,她是為了幫我老板才受的傷。”

    老道記得當初自己和周澤見麵時,周澤其實對自家老板的事情很感興趣,這時候,他隻能嚐試去把老板搬出來。

    周澤的手剛剛放在女人的額頭上,還沒發力,聽到老道這句話時,當即停了下來。

    是那個男人的夥伴?

    那個在老道直播視頻畫麵裏坐在冥店櫃台後艱難喝粥的男子?

    是那個在夢裏水潭邊提醒過自己無麵女布局的男子?

    自己,欠他一個人情。

    “嘶…………”

    胸口,再度痛了起來。

    周澤不停地做著深呼吸,然後後退兩步,踉踉蹌蹌地站起來。

    好在,疼痛感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但每次自己做出任何違背利益至上原則的選擇,開始為人情關係所累的時候,它總會提醒自己一下。

    像是有一隻毒蠍,一直藏在自己的胸口裏。

    有一個很有名的猴子籠子電擊實驗,

    或許,沒有良心的代價和目的,就是這般吧,讓你形成了畏懼反射,然後慢慢地改掉了以前的“壞”習慣。

    “你不會真的相信了吧?”許清朗看向周澤。

    周澤擺擺手。

    “喂,哪有人傻到一個接著一個去跳樓尋死的,你之前不是還說……”

    “我信那個家夥。”周澤瞥了一眼許清朗,然後看向老道,“人你帶走吧,不要再在我麵前出現。”

    人的名樹的影,那兩個情侶先後一天跳樓死亡的事情,周澤不認為是這個女人所為的了,這個女人或許參與過筆仙遊戲,也曾在其中出手,但絕不是在殺人。

    小luoli曾說過蓉城的那位男子玩出火了,把自己當作了判官,遊離於人間法律之外執行自己所謂的正義審判,這才遭致了來自陰司的封殺。

    也因此,那種人的朋友,不可能是隨意殺人的惡鬼,否則以那個家夥的性格,第一個殺死女人的反而是他。

    這個推論,真的比任何所謂的證據來得更加可信,因為哪怕是小luoli說起那個人的時候,也隻是諷刺其不知天高地厚,但沒有在私德上去說他絲毫。

    老道馬上捂著腰站起來,不住地道謝,但當他來到女人身邊時,卻又苦著臉道:

    “大兄弟,額們沒地方去了啊,之前她叫我帶著她來到這裏,就是想著靠在你身邊,能燈下黑,讓那些抓她的人不會留意到這裏。

    我現在如果帶著她離開,不是羊入虎口了麼?”

    “你們……正在被通緝?”周澤問道。

    “額,算是這個意思吧,總之,那些家夥神出鬼沒的,哪裏都能跑出來,鏡子裏,人群裏,甚至草叢裏,地底下,都能冒出來,我們能活著一路逃出來,也是運氣好。”

    “那也沒意義了,她傷勢已經嚴重惡化了,已經撐不了多久。”周澤摩挲著自己的手指,“一旦這具肉身毀了,純粹剩下靈魂狀態的她,要麼很快就被發現,要麼就直接落入地獄。”

    “我們之前去過醫院打算處理一下傷勢,但剛進病房,原本看起來很正常的醫生直接脫去了衣服變成了一個麵目可憎的東西打算殺我們。”

    老道很是為難道,

    “也就是到你附近住下的這兩天,我們才稍微安生了一些。”

    “我愛莫能助。”周澤聳聳肩。

    對蓉城那位景仰是景仰,欠對方的人情也換成了自己這次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可不願意過多橫生枝節,否則下一次就換做小luoli帶著一幫鬼差直接殺向自己書店了。

    這時候,原本落在地上的鋼筆忽然豎立了起來,許清朗麵色一變,露出警惕之色。

    但鋼筆隻是在地上寫了幾個字:

    “救我,給你心。”

    看到這幾個字,周澤目光頓時一凝。

    “臭不要臉的小婊砸!

    這女的對自己容貌得有多自信?救你你就把心給誰?”

    許清朗在旁邊嘲諷道,“哪怕你之前多麼漂亮,現在這個鬼樣子,煞筆願意要你的心啊!”

    “我願意。”

    “什麼?”許清朗愕然,看著周澤,仿佛在此時,許清朗才看清了周澤,林醫生那麼漂亮,他能三過家門而不入,原來居然是這種口味。

    “大兄弟,你剛不是說沒有辦法的麼?”老道在旁邊疑惑道。

    “哦,我忘了,剛才記起來,我上輩子是通城最好的外科醫生。”
mk2258 發表於 2018-3-17 21:50
深夜書屋 正文卷 第七十五章 唐詩

“喂,周澤,你變了,你這還是人麼,之前說是她殺了那兩個人的是你,現在要救她的也是你!一會兒讓我陪你去抓凶手,一會兒讓我陪你把凶手搬回來。

    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麼!”

    回到書店裏,許清朗直接指著周澤的後背嘀咕道。

    不,確切的說,是從大廈下來的一路上,許清朗就一直沒有停止自己的嘴炮輸出,喋喋不休的樣子像是在數落一個在外麵瞎搞幾個晚上不回家連生活費都不給的無良丈夫。

    白鶯鶯坐在櫃台後麵玩著手機,她現在不敢再去開電腦玩遊戲了,時不時地斷電一下,真的讓人難以接受。

    周澤本沒打算理會許清朗,他現在沒這個功夫,但是許清朗似乎口嗨上癮了,周澤直接轉身,一隻手指著對方的鼻子,直接道:

    “我把你當什麼了?你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麼?

    我不認識她,但我認識她的朋友,我欠那位一個人情,我就問你,這個理由夠不夠?”

    “那死去的兩個人……”

    “那死去的兩個人我認識麼?”周澤反問道,“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是聖女貞德還是海瑞?我有要求當地人給我立一個廟給我功德香火麼?

    我隻是一個倒黴鬼,被一個智障買凶撞死了,然後我陰差陽錯地附身到了這個智障的身上!

    我不是人,我隻是一個鬼,所以請你這位有著二十多套房子的許老板不要再拿你的那一套普世價值觀來要求我!

    你需要我去奉獻?你需要我去追求真理和真相?

    那就請你在剛才被鋼筆戳著脖子的時候喊一聲:向我開炮!

    自己都做不到,還好意思去指責別人?

    我是一個鬼,在很長時間裏我甚至連一個合法的身份都沒有,在這種前提下你還要求我去我為人人,但人人什麼時候來為我一下?”

    “你……”

    “你什麼你,你自己當初不也是違背規則把你爹媽的亡魂強行留下來享受什麼家庭團聚的氛圍?

    當你在做這種事情的時候你怎麼不去想想世界上還有那麼多失親家庭得不到你這種待遇?

    我不管她到底殺沒殺人,我欠蓉城的那位一個人情,就足以讓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不管她到底是不是凶手,她答應把我的心給找回來,我就願意幫她治療!

    事情,就這麼簡單!

    所以,請你帶著你的傲慢,帶著你的自以為是,帶著你的清高,給我圓潤地滾到隔壁去!”

    周澤一口氣說完這些話,長舒一口氣,老實說,他最近真的很煩,尤其是在經過猴子的那件事後,真的很煩很煩。

    他不該去多管閑事,甚至可以捂著雙眼當作什麼都看不見,這樣就不用去做出什麼抉擇,也不會被那個老菜幫子給拿走自己的心。

    學著鴕鳥把頭埋藏在沙土裏,撅起屯兒,搖搖擺擺,

    高喊著這個世界好美麗好美麗呀好美麗!

    這多好,

    這多舒坦。

    許清朗咽了口唾沫,麵對周澤的言語反擊,他有些手足無措。

    場麵,一時間冷了下來。

    白鶯鶯在旁邊看了好久,沒敢插話。

    許清朗伸手指了指周澤,哀莫大於心死吧,當真是疾風殘海棠有些淩亂,然後一揮衣袖,轉身走向了門口,但還是在推開玻璃門時停下了腳步,開口道:

    “中午想吃什麼。”

    “番茄牛肉蓋澆飯配草莓汁謝謝。”周澤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

    許清朗走了,去做飯去了。

    白鶯鶯吐了吐舌頭,然後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周澤看向她,“如果你想說自己又聞到什麼酸味的話,那就是馬桶又堵了,把馬桶再刷三遍。”

    白鶯鶯馬上搖頭,“甜美著呢。”

    就在這時,一輛麵包車在書店門口停了下來。

    “去搬東西。”

    白鶯鶯在周澤的命令下出門將兩個箱子搬了進來,麵包車放下東西就走了。

    “這裏麵是什麼呀?”白鶯鶯問道。

    “簡單的手術器具。”周澤打開了其中一個箱子,取出了一雙手套給自己戴上。

    “老板,你是怎麼讓人送來的?”

    “我上輩子是一個醫生。”

    “額,然後呢?”

    “然後我當然知道哪個主任走私醫療器械收黑錢中飽私囊,打個電話過去威脅一下他,讓他送點價格不高的器具過來還是很簡單的一件事。”

    “這也可以?”白鶯鶯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把東西搬到樓上來。”周澤說完,自己先走到樓上去。

    二樓草席上,女人躺在那裏,老道蹲在旁邊,嘴裏叼著一根煙,周澤過來時,老道有些擔憂道:

    “大兄弟,有譜麼?”

    “那你們可以送醫院,然後被那幫鬼差發現。”

    老道不再言語。

    白鶯鶯一手一個箱子提著上來,根本沒當一回事兒,有時候周澤也會覺得虧了,自己如果不是開書店而是開施工隊,有白鶯鶯這個手下絕對是賺了,挖掘機推土機什麼的都能省了。

    一切準備妥當,器具消毒之後,周澤開始準備進行手術。

    “大兄弟,不打麻醉麼?”老道在旁邊提醒道。

    “她不需要麻醉,她的精神意誌,很可怕。”

    周澤搖搖頭,直接用剪刀剪開之前女人受傷後草草包紮起來的傷口。

    這些傷口處理得不能算差,隻是這些傷勢並不一般,普通的包紮根本起不到什麼效果。

    “這倒是真的,她據說曾半年沒睡過覺,最後都挺過來了。”老道在旁邊嘀咕道。

    周澤撐開了對方左臂位置的一個傷口,然後用鉗子在裏麵撥弄了一下,女人毫無反應,她似乎正在陷入著深層次的沉睡。

    緊接著,周澤用鉗子從傷口裏麵夾出來一片黑色的羽毛,丟在了白鶯鶯拿著的金屬盤上。

    “咯噔……”

    這羽毛很柔軟,但是落下去時卻發出一聲脆響。

    “貧道記得,這羽毛應該來自於一個黑色雞毛撣子,有個一臉發白穿著黑衣服的家夥拿著這個追擊過我們。”

    “黑無常?”周澤問道。

    “不知道,有點像。”老道回答道。

    周澤不置可否,繼續清理著傷口,

    好家夥,

    這個女人身上也不知道到底嵌入了多少奇怪玩意兒,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周澤相繼取出了斷裂的符紙,雕刻著符文的飛鏢,放出了銀色的汞水,像是開了個雜貨鋪一樣,什麼東西都有。

    一邊的白鶯鶯和老道在旁邊看得是眼花繚亂。

    在處置過程中,傷口內部殘餘的東西雖然被一個個清理出來,但對於這具身體來說,不亞於一次二次傷害,也因此,周澤也在時刻關注著女人的情況。

    終於,當周澤把兩塊紅色的碎玻璃從女人小腹位置的傷口取出來時,發現女人身上升騰起了淡淡的黑霧,一道影子好像要飄浮出來。

    這個景象隻有周澤一個人能看見。

    這是身體幾乎崩潰難以維係住靈魂的表現,按照科學的角度來詮釋就是意味著病人即將搶救無效死亡。

    周澤右手指甲長出來,然後直接抓住了那道黑色的影子,將其又壓回了身子裏去。

    “嗯……”

    一道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來。

    “你再堅持一會兒,還有幾處傷口需要處理一下,然後再上點藥,扛過這一關身體就能慢慢恢複了。”

    這是周澤自從醫以來所做過的一次最特別的手術,先不說病人傷勢的複雜,就說自己一邊治療一邊把病人即將出竅的魂魄再壓回去,宣揚出去就足以震驚整個醫學界了。

    這幾乎就是在開掛,像是玩街機遊戲可以有無數個幣讓你不停地續命一樣。

    當然,周澤也清楚這也是因為女人靈魂本就強勁的原因,普通人的靈魂折騰一次還可以,接二連三的話估計就直接崩潰了。

    從這一個角度來說,這個女人堅韌的程度,確實可怕。

    周澤甚至都有些好奇,連身邊的一個女人都這麼堅韌可怕,那個在蓉城攪風攪雨的家夥,他本人,又到底是什麼樣子?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嘛。

    解決好最後一處傷口,將藥塗抹上去,周澤長舒一口氣。

    接下來,就靠她自身的意誌力強撐,等到身體慢慢複原了,問題,應該也不大了。

    實際上,如果當初挖走自己心的那個老貨還在的話,從他那裏弄點藥來是最好的,周澤自己胸口位置的創口也已經複原了,連一道疤都沒留下。

    當然,周澤有時候也在想,對方是否真的對自己開膛破肚挖走了心?

    又或者,自己其實隻是中了一種幻術,但那種每次想違背利益出發點做其他事情時的那種痛苦感又是來自於哪裏?

    女人被安置在了上麵,老道去隔壁餐館吃飯去了,白鶯鶯則是跑去玩遊戲,也就隻剩下周澤留在這裏查看著女人的情況。

    大概過了幾個小時,坐在邊上看著書的周澤忽然發現女人眼皮子動了一下,然後他看見女人睜開了眼。

    女人在看著他,

    他也在看著這個女人。

    “你覺得怎麼樣了?”周澤問道。

    女人微微頷首,示意自己身體正在好轉。

    “嗬嗬,你叫什麼名字?”周澤問道。

    女人沉默了許久,當周澤還在懷疑女人是否現在身體情況不允許說話時,女人開口道:

    “唐……詩……”

    “我叫…………”周澤頓了頓,有點好奇地問道:

    “每次你跟別人介紹自己名字時,會不會經常遇到逗比回答他叫宋詞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3-28 22:49
深夜書屋 第七十六章 不要浪費


    日子,又不慌不忙不緊不慢地過了三天。

    在這三天裏,許清朗在忙著找新鋪子,這個早就廢弛了的商業中心,已經死過兩次人,再把店鋪安在這裏,就是純粹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了,他征求過周澤的意見,是否願意和他一起搬走,他可以順便幫周澤也物色一個新門麵,周澤對此的回應是不置可否。

    一方麵來說,周澤對書店周圍活人的人氣並不是很看重,但另一方麵來說,離開了許清朗調製的汁水,

    吃飯又會成為一個問題。

    這三天裏又發生了一件事,那就是警方在陳先生和劉小姐家裏都發現了遺書,還發現了他們二人的婚紗照。

    隻不過,婚紗照是黑白色的,而遺書上的內容更是讓常人難以理解。

    他們相約一起殉情,以一種恐怖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在遺書上他們對恐怖故事愛好者協會的其他成員表造成的麻煩和調查示了歉意,並同時說明,這才是真正的恐怖故事。

    他們因為對“恐怖”的愛好而相遇,自然要以一種最為“恐怖”的方式去證明自己的愛情。

    這些消息也流傳到了網上,引起了輿論一陣嘩然,同時再度掀起了討論,很多大V們再度揮舞自己的皮鞭,去批判那些恐怖懸疑類的影視和小說作品,瞧瞧,這就是誤人子弟,這些東西,就應該封殺。

    但實際上該封殺的應該是梁山伯與祝英台這一類古代愛情故事,因為這些故事謳歌了殉情的主題,導致後世不斷有人去效仿殉情。

    那個叫唐詩的女人一直待在二樓,在處理好她的傷勢之後又等待了三天,周澤終於來到她麵前,答應她的,自己已經做了,現在輪到對方完成條件了。

    “那兩個人,確實是自殺吧?”

    唐詩還是躺在那裏,身上包紮多處,看起來像是一個女木乃伊,這實在是沒辦法講究什麼美觀的問題了,隻因為她原本的傷勢,就太嚴重也太密集。

    “嗯。”周澤點點頭。

    “他們玩筆仙遊戲時,我感應到了。”唐詩的眼睛看向周澤,“當時我就覺得很有趣,他們想要見鬼,卻沒察覺到,自己所在書店的老板,就是一個鬼,而且是一個鬼差。

    事實上,第一晚那個女人準備跳樓時,我操控自己身上的白裙子想要去阻止,但她心意已決,我又很虛弱,沒能阻止得了,她還是跳下去了。”

    周澤沒說話。

    “無知的男女總是覺得死亡是一種很美麗的事情,但估計他們現在,應該在地獄裏悔不當初,地獄,是一個很可怕的地方,足以讓大部分自殺者後悔罵當初愚蠢的自己。”

    說著,

    唐詩頓了頓,又繼續道:“你比我們幸運得多,你沒經曆過地獄真正的恐怖。”

    “該說正事了。”周澤提醒道。

    “你的心是麼?”唐詩問道。

    “否則呢?”

    “你是不是覺得,你的心已經沒了?”

    周澤點點頭。

    “但它不可能沒的,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但大體上,還是有著一條線在製衡著。

    比如我身上的傷,你也看出來了,那些自陰司裏跑出來的差人們,他們在我身上留下的,也是黑色羽毛汞水符紙這類的玩意兒,他們的形象在普通人眼裏很是神秘以及高大上;

    但實際上,就像是女神終究也要如廁一樣,拋開他們可以進出地獄這一層神秘麵紗,他們其實很普通。

    乃至於,他們遠遠沒有所謂的超級電影或者修真玄幻小說裏所描述的那些人物那般有著搬山填海的能力。

    當然,我不是確認沒人有這個能力,但我確信有這種能力的存在,它沒辦法離開地獄。”

    “所以,你到底想說明什麼?”周澤問道。

    “關於你丟失你的心的事兒,你和我說過,你應該是吃不下飯的吧,和我們一樣,這幾日我看你進食時都是配著酸甜極端的飲料勉強吞咽下去的。”

    周澤點點頭。

    “但你說你吃自己的心時,沒有感知到絲毫的不適,甚至覺得,有一點美味。”

    “你的意思是,我吃下去的,其實不是我的心?

    不,是我根本就沒有在吃什麼實質性的東西。”

    周澤很快明悟過來,繼續道:

    “吃飯,餐桌,刀叉,其實,都是假的,都是幻術。”

    唐詩微微頷首,她似乎是有些累了,但還是開口道:

    “哪怕再神秘再可怕的存在,他們也沒有令人枯骨生肉的能力,更不可能有化腐朽為神奇將一個身體的心髒挖出來而保持其肉身和原本一樣具備活性的能力。

    所以,你應該是中了催眠,一種很高深的催眠,讓你自己都無法自拔的催眠。”

    “催眠麼?”

    “是的,催眠,吃飯的環境,對方的每一句話語,每一個動作,都是在給你心理暗示,否則,他為什麼不選擇在路邊隨便拾掇點柴火和你來一頓燒烤?”

    周澤點點頭,其實,唐詩的話,和他自己之前的猜測,在很多地方上,是不謀而合的。

    比如,自己每次做違背當下利益條件的選擇時,胸口總是會痛,但自己隻要扛一會兒,還是可以繼續原本的選擇。

    因為自己在潛意識裏認為自己已經沒了良心,所以做任何從“良心”這個點出發的事情後,總是會自己提醒自己:

    哦,這個事情我不該做,然後就得痛。

    就像是一個人在童年經曆過磨難,留下心理創傷後,再見到類似的事情或者畫麵,依舊會引起身心不適一個道理。

    “那我去找心理醫生?”

    “我認識一個很厲害的心理醫生,他可以幫你解決問題。”唐詩說道。

    “那一位?”周澤自然想到了是誰。

    “隻要他能活著回來,你的問題,他就可以解決。”

    “誰知道他現在逃到哪裏去了?”

    “他沒有逃。”唐詩糾正道,“他去找他們了。”

    話題,也就談論到了這裏,當周澤準備下樓時,唐詩又道:

    “可以把那頭女僵屍喊上來麼?”

    “做什麼?”

    “讓她陪我睡覺。”

    “我去問問她同不同意。”

    下了樓,白鶯鶯坐在櫃台後麵玩著手機遊戲,周澤沒搭理她,也沒幫上麵那個女人詢問白鶯鶯的意見,直接走出店門,打了一輛車。

    心理醫生,他還真認識一個很優秀的。

    上一次王軻曾對自己說過,以後他不會再找周澤,但周澤如果有事情需要,可以去找他。

    還真讓他說中了。

    打車到王軻別墅門口時已經是上午十一點,周澤按響了門鈴。

    門被打開,穿著一身睡衣的王軻出現在門口,見是周澤過來,先愣了一下,然後示意周澤進來。

    屋子裏傳來陣陣的肉香,廚房裏應該在燉著肉。

    “一起吃點吧?”王軻建議道,“剛買的大骨,燉了好久了,記得小時候我們在孤兒院裏,吃一頓肉也不容易。”

    周澤搖搖頭,“我胃口不是很好。”

    “沒事,那就喝點湯吧,對了,你找我,是有事吧?”

    “我被人催眠了,催眠的人告訴我我沒有了良心,現在,我想把我的良心給找回來。”周澤直接開門見山。

    王軻皺了皺眉,有些局促,也有些不安,道:

    “上次我試過,沒辦法對你進行催眠,你說你正常情況下是睡不著的,所以,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方法,我沒辦法對你用,隻能采取迂回的方式看看能不能有效果了。”

    “試試吧。”

    二人來到了王軻的書房,

    王軻換了一身正裝在書桌後坐了下來,然後遞給了周澤一條懷表。

    “你用這個在我麵前搖晃,來嚐試催眠我,到時候我們二人可以達成一種反向的心理聯係。”

    周澤沒猶豫,直接拿著懷表在王軻麵前搖晃起來。

    王軻看得很認真,看著看著,他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周澤也覺得有些累了,仿佛王軻此時的“睡眠”,多多少少也影響到了自己一些。

    “你睡著了麼?”周澤問道。

    王軻沒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

    “王軻。”

    很新奇的感覺,周澤在這方麵並沒有太多的經驗,但在這個時候,似乎也不需要什麼經驗。

    “你……”

    忽然間,周澤感到自己的視線一陣模糊,隱約間,他好像聽到了一個男人在問自己的話語:

    “你覺得你需要有良心麼?”

    周澤有些茫然,但還是道:“做好事可能得到不好報。”

    “所以,你的內心深處,其實是很排斥自己以前一貫秉持的行為的。”男人的聲音再度傳來。

    接下來,是漫長的對話,周澤自己都有些懵懂,仿佛對話和問答都和自己無關一樣。

    在他麵前,放著一口鍋,鍋裏在熬著湯,裏麵煮著大骨頭,湯味正濃。

    “吧唧!”

    懷表從周澤手裏掉落在了地上,

    周澤緩緩地睜開眼,

    書桌後的王軻也睜開眼,他雙眼布滿血絲,顯得很是疲憊。

    “成功了麼?”周澤問道。

    王軻點點頭,又搖搖頭,歉然道:

    “你的問題,有點複雜,其實,真正糾結要不要良心的,還是你自己,可能是最近經曆的一些事情讓你原本的信念產生了鬆動,再加上有外力推動,就形成了一個心結。”

    周澤聞言,點點頭,若有所思。

    “對了,你問我什麼問題了沒有?”王軻忽然問道。

    這種催眠本就是相互的,事實上王軻對周澤實行的是粗淺的催眠,而王軻,則是對周澤完全袒露了心扉。

    “我沒問,因為我隻看見了一鍋肉湯,你是不是很餓?”

    “是的,餓了。”王軻點頭。

    隨即,王軻拉著周澤來到了廚房,打開了高壓鍋,裏麵燉著大排。

    “來,一起吃一點,就當是回味童年了。”

    周澤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一個家財萬貫的心理學專家在家裏自己燉了一鍋大排歡天喜地,這畫麵,總是有種讓人覺得不對勁的感覺。

    甚至,周澤胸口還產生了些許惡心反胃。

    “我不吃了。”

    周澤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退出了廚房。

    王軻則是專心致誌地調製著蘸料,道:“陪哥哥我吃一點吧。”

    “你自己吃吧。”周澤還是拒絕,目光,時不時地掃向那個高壓鍋以及在鍋裏麵不斷翻滾著的大排。

    “別客氣,這可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肉,味道肯定很好。”王軻還是繼續邀請。

    “嫂子呢?”周澤問道。

    王軻拿著碟子的手忽然顫抖了一下,表情有些不自然,

    但還是道:“她去做頭發了。”

    “哦。”周澤不置可否。

    然後,周澤再度看了一眼那口高壓鍋。

    胸口的反胃以及惡心感似乎正在加劇。

    “老公,你又在煮肉湯了啊。”這時候,女人的聲音自玄關那邊傳來。

    周澤回過頭,看見她,心裏忽然有了一種大石頭落地的感覺。

    是我想多了。

    “是啊,我就這個興趣愛好了。”王軻笑嗬嗬地說道。

    婦人走到周澤旁邊,有些無奈道:“很不可思議吧,心理學大師的興趣愛好就是找一個空閑時間自己給自己熬一鍋肉湯,哪怕根本吃不下卻依舊很享受這種滿足感。”

    “還好。”周澤抿了抿嘴唇,“小時候條件不好,長大了就圓夢了。”

    “來,喝一碗。”

    王軻盛了一碗湯,裏麵撒上了蒜末蔥花,還滴了兩滴香油放了一些白胡椒粉。

    周澤端起湯,正在猶豫著是否強行讓自己喝一些時,

    卻忽然留意到,

    站在自己身邊的婦人,

    她是踮著腳尖在走路,

    一步,兩步,三步,

    她走到了高壓鍋旁,幫王軻盛湯,同時叮囑道:

    “多吃一點,不要浪費。”
mk2258 發表於 2018-4-4 14:43
第七十七章 别减肥了!

這湯,該不該喝?

    周澤微微皺眉,然後把碗放下來,看著王軻,也看著王軻的妻子。

    王軻妻子拿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然後揉捏著自己的腳後跟,埋怨道:

    “老公啊,我這腳後跟還沒好。”

    “誰叫你這麼不小心,骨頭沒事就算萬幸了。”

    王軻仔細地觀察著妻子的腳後跟,笑了笑,道:

    “你還是先房間休息吧,這段日子少往外面跑,看你一直踮著腳跟走路也確實太辛苦了,而且還穿高跟鞋。 ”

    “行啦行啦,人家不也是為了把自己弄得好看一些讓你在家看得舒坦一些麼。”

    女人對著自己丈夫翻了一個白眼,而後對周澤微微一笑,“你們聊,我先上去了。”

    等到女人離開後,王軻指了指周澤剛剛放下的碗,提醒道:

    “湯要涼了。”

    周澤則是取出一根煙,點燃,也沒顧忌這是在別人家裡,自顧自地抽起來。

    過了一會兒,周澤才問道:

    “什麼意思?”

    “興之所致。”王軻搖搖頭,然後指了指這一鍋肉湯,道:“你之前是不是覺得這鍋肉湯裡,煮著的是人肉?”

    周澤沒說話。

    王軻也抽出一根煙,用煤氣灶上的火點燃,道:

    “這就是心理暗示,每個人在每天生活中都或多或少會遭遇這種心理暗示的情況,比如你剛離開家門,忽然旁邊有個阿姨對自己孩子說人走之後要鎖好門,不然家裡要被偷。

    你就會下意識地反思自己到底有沒有關門,然後不斷地憶和糾結,最後再跑去親眼看一下門到底關上了沒有。

    這是比較常見和簡單的,稍微高級一點的,則是通過一次次心理暗示的行為和意識進行不停地側面運作,從而達成了這種效果。

    比如,你認為我居然在自家廚房裡煮了一鍋人肉湯,而不敢喝。”

    王軻聳聳肩,

    “很荒謬麼?是的,很荒謬,但你卻信了,這才是最荒謬的,卻也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周澤開口問道:“這也是治療的一部分?”

    王軻搖搖頭,“不是,這不是病,我們心理學者很少把心理方面的問題稱呼為'病',這是你自己的心結。

    就像是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會煮人肉一樣,這種心理暗示其實已經持續很久了,比如我這位一直喜歡去外面做頭髮但來時髮型都沒怎麼變化的妻子。

    你覺得我有動機殺她,原因是什麼?

    我被綠了,她在外面找了男人,給我戴了一頂可愛的綠帽子。”

    “可愛”

    “好吧,可愛這個形容詞可以先忽略,但不可否認的是,這是你誤以為我在家裡煮自己妻子肉最大的一個暗示。

    因為你認為我早就知道了這件事,事實上我確實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然後你理所當然地認為我會生氣,好吧,我確實很生氣。

    這之後,你認為我有殺她並且吃她肉的動機,因為我應該以此方式去洩憤。

    當然,這裡面還有一些輔助的暗示,比如我的身份,最大的興趣愛好居然是在家裡煮一大鍋自己一個人根本吃不完的肉湯,原因僅僅是滿足一下小時候在孤兒院時條件不好吃不上肉的缺憾。

    這種反差,讓你很難去承認,腦部就自然而然地開始形成屬於你的思路,一個你覺得可以解釋得通的思路。

    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你自己所認為的'真相',一如網上的很多吃瓜群眾,一次很簡單的事件往往能夠被一些有心人利用之下進行炒作和發酵,也是基於這個原因。

    每個人的心裡都住著莎士比亞,也住著一名福爾摩斯。”

    王軻用筷子夾起一塊肉,蘸了蘸料碟,然後送入自己嘴裡閉著眼咀嚼著。

    “真的不吃麼,很好味的,小時候在孤兒院裡我記得你經常和我爭肉吃。”

    “最後你都把自己的雞腿留給我。”周澤開口道。

    “哈哈,誰叫你比我小,誰叫你叫我哥呢。”王軻不以為然地擺擺手,“其實那個時候,我也好喜歡吃肉啊,但總是吃不夠。

    現在有條件了,可以渴著勁兒吃肉,但每次都興致沖沖全身心投入地煮了一大鍋之後,吃不了多少就飽了。

    身體,沒以前好了,我也不是年輕時的小伙子了,再加上自從參加工作後生活條件也慢慢地好了起來。

    現在,反而是覺得小時候在孤兒院裡看你吃我那一份雞腿時,最香。”

    王軻又夾了一塊肉,放入自己嘴裡,吃完後,發出一聲嘆息。

    周澤吐出一口煙圈,沒說什麼,只是默默地靠在廚房牆壁上,看著裡面的白煙滾滾,看著裡面這位中年男人的滄桑和嘆息。

    “說說你的問題吧,其實,問題還是出在你自己身上,老實說,還是以前當醫生時最舒服吧?

    不管工作上遇到什麼問題,不管怎麼勾心鬥角,不管怎麼排擠和打壓,

    當有病人被送到你面前,治病救人,總是沒錯的。

    和你的工作性質相符合,和人類社會的道德倫理相符合。

    一句醫者父母心,可以讓你無視掉病人的身份,無視掉病人的性格,無視掉病人以前做過什麼,是好人還是壞人,是窮人還是富人。

    只要他被送到你面前來了,你唯一也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治好他。

    但現在,你遇到了選擇困難症,一些選擇裡,你需要考慮到更多的情況,其中的尺度還需要你自己去拿捏,這讓你很不適應,也讓你很困擾。

    你想鐵了心地做你自己,類似武俠小說裡的角色一樣,瀟瀟灑灑,但是你又不得不被眼前的苟且給羈絆住。

    其實,這才是大部分人的常態,阿澤,你以前,其實過得還是太自我了一些,我和你,都是自孤兒院長大,我們都遭遇過童年的不幸,也承受過青年時期對自己家庭缺失的壓力和自卑。

    事實上,我們兩個,或多或少的都有一些心理問題,這是種子,如今在你身上開花結果了。

    你說你的良心沒了,但它其實是在的,你自己在本能地排斥它,在本能地厭惡它,但你又沒辦法去割捨它。

    所以你的潛意識製造出了這個局,良心被你吃掉了,也就可以完美地忽略掉它了。”

    “該怎麼去解決?”周澤問道。

    “除非能出現一個能在意識上完全凌駕在你之上的心理學大師,一舉打破你心裡的桎梏,能夠讓你無法反抗地承受其催眠。

    否則,只能靠你自己慢慢地去消磨,或許你消磨掉它,或者它消磨掉你。”

    王軻又喝了一口湯,味道應該很鮮美,他臉上露出了滿足之色,“哥哥我水平不夠,或者說,我對普通人的心理問題還能有一些辦法,但你不是普通人。”

    周澤點點頭,“所以,這一切只能順其自然?”

    “你可以不用去抗拒它,反而可以去接受它,甚至,把它當一個人,當作你的另一面。”王軻嘗試著給出自己的解決方法,“我這麼說有點抽象,你能理解最好,不能理解也無所謂的,順其自然,也是可以的。”

    放下了碗筷,王軻和周澤走到了客廳裡,王軻重新泡了一壺茶。

    電視裡正在播放著通城當地的新聞,恰巧,新聞裡出現了一張令周澤有些熟悉的臉,是一張憨厚的臉,他在哭訴,他在咆哮。

    不過,前面新聞已經放送大半了,這已經是尾聲了。

    王軻看周澤在看新聞,解釋道:“最近這事兒炒得挺厲害,他兒子得了白血病,想找自己以前送出去的二女兒,在發動媒體之後終於找到了。

    但是二女兒和她養父母拒絕捐獻,他和自己的妻子上門去堵人,堵在人家小區門口大罵自己女兒沒良心,然後還去二女兒的高中去貼大字報,數落自己二女兒的罪過,逼迫自己二女兒出來捐獻。”

    “哦。”

    周澤端起茶,喝了一口。

    “現在這年頭,什麼怪事兒都有了。”王軻感慨道。

    周澤看了看王軻,道:“其實以前也有,不過以前沒有這麼發達的信息網絡。”

    “你意有所指?”

    “沒有。”

    “別看不起哥哥。”王軻忽然認真道。

    周澤搖搖頭。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處,哥哥也不想,但哥哥我能看得開。”

    “我走了,謝謝你今天的診斷。”

    “別客氣,我說過的,以後我會不再找你,但你有事可以隨時來找我。”

    在王軻的相送下,周澤走出了他家門,過頭看向他家二樓陽台,小luoli不在。

    是的,

    小luoli不可能在,她應該已經帶著無面女等一眾鬼差去了蓉城了吧。

    打了一輛出租車,坐上車,司機過頭:“哥們儿,去哪兒?”

    “哪裡最不干淨把我送哪裡。”

    周澤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出去找點事情做做,弄點業績。

    “喲,兄弟是作家麼?出去找靈感啊?”

    “算是吧。”

    “成,我還真知道一個地方。”

    司機拍胸脯保證幫周澤找一個好地方,那地方最近邪性得很,一般人晚上都不敢從那裡經過。

    然後,

    司機把周澤送到了“深夜店”門口。

    那隻該死的烏鴉再度出現了,“呱呱呱”地從空中慢慢地飛過,它似乎很擅長在最需要它的時候飛出來。

    微風吹來落葉,在周澤腳下打著轉兒,發出“颯颯”的聲響。

    周澤過頭看了一眼已經遠去的出租車,

    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找許清朗談一談搬遷的事情了。

    推開臥室門,王軻走進了臥室,妻子正躺在床上玩著手機,見自己老公過來,換了一個婀娜的姿勢,

    “他走了啊?”

    “嗯,走了。”王軻微笑著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在妻子臉頰上摸了摸,道:

    “你瘦了,太瘦了,都不好吃了。”

    “死相,你們男人都這樣,又想老婆帶出門時身材好能撐面子,又想老婆在床上有點肉讓你們舒服。”

    “年紀大了,太精的肉,塞牙。”

    說著,

    王軻伸出手指從牙縫裡摳出了一些肉絲,

    “別減肥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4-4 14:44
第七十八章要幹什麼!

    許清朗的店現在關著門,沒全關,捲簾門拉下了一半,白鶯鶯坐在裡面玩著遊戲。

    周澤聽說過那款叫做“吃雞”的遊戲裡似乎有很多外掛,在那里外掛被稱為“神仙”,又因為外掛氾濫成災,這款遊戲又有一個“誅(諸)仙之戰”的外號。

    但看著已經沉迷在其中的白鶯鶯,周澤忽然很可憐玩這款遊戲的玩家們,因為他們可能都不知道,在這個遊戲裡他們的對手,不光有開外掛的“神仙”,還有真正的殭屍!

    許清朗應該去找新店舖位置了,周澤也決定也去找一個,錢不夠的話,暫且找許清朗借吧,再者,上次給過自己名片的女孩也說過要入股的想法。

    總之,如果放下所謂的清高,錢還是很容易籌借的。

    這個地方,是真的住不下去了,可能再過一陣子,不光是出租車司機了,可能到時候周澤坐在店裡會看見門口開來一輛大巴。

    一個導演帶領著一堆遊客下了車,導遊拿著大喇叭揮舞著小旗解說著:

    “旅客朋友們,旅客朋友們,我們已經到達了下一個景點。

    通城有號稱佛教十小山之一的狼山,但通城也有號稱全國十大靈異旅遊聖地之一的'深夜店'。

    這裡很危險,經常莫名其妙的死人,還經常有人在這裡看見死去的人出現,大家不要過度靠近,在外面拍照留念就可以。

    切忌不要把自己拍進去,就像是在秦始皇陵不要和兵馬俑合照一樣,那些是冥器,是給死人用的東西,和它們合影不吉利!”

    周澤覺得,這一天真可能不遠,上次那批來這裡自殺的恐怖故事愛好者協會就是聽到這裡的風聲才過來的,然後,他們其中兩個人的自殺殉情,又給這裡增添了一抹特殊的氛圍。

    推開店門,走進店,周澤看見老道坐在那裡打著盹兒,老道的直播間很久不開了。

    正如你不能確定和你一起玩遊戲的到底是大吊萌妹還是殭屍一樣,

    你也無法確定看直播的人裡面是不是都是活人。

    事實上,各大直播平台的在線觀看人數里,活人數目,也的確只佔了很少的一部分。

    老道偃旗息鼓很久了,現在的他,只是守護在那個叫唐詩的女人身邊,沒寸步不離,但已經很負責任了。

    “老闆,你來啦。”

    周澤的腳步聲將老道驚醒,老道擦了擦嘴角處的哈喇子。

    周澤點點頭,直接走上了二樓。

    唐詩還是那個木乃伊的樣子,但恢復的情況真不錯,周澤上來時她正睜著眼,像是在看天花板,同時,在她身邊還放著水和大白兔奶糖。

    她不需要人伺候自己吃穿,她自己可以用那種類似“控物”的能力搞定。

    當周澤過來時,一顆大白兔奶糖自己脫掉了衣服,主動飛到了周澤嘴邊,周澤張開嘴,將糖含住。

    然後,周澤就在唐詩旁邊坐了下來。

    兩個人,誰都不說話,也沒什麼話好說,就這樣很安靜地過了半個小時,周澤站起身,準備下去了。

    唐詩開口道:“你是去找心理醫生了?”

    周澤點點頭。

    “沒用吧。”

    “還是有點用的。”周澤答道。

    不過,王軻家的肉湯,他還是不願意去吃。

    “嗯。”唐詩閉上了眼,像是累了,但還是堅持開口道:“幫我把那個殭屍喊上來。”

    周澤點點頭,準備走下去。

    “你又準備忽悠我?”唐詩問道。

    “被你發現了。”周澤沒覺得不好意思,“我睡習慣了的枕頭,不怎麼喜歡借給別人。”

    “可是不能休息,對我傷勢恢復有很大的影響。”

    “和我又有什麼關係?該做的,我都做了,你想從我這裡獲得更多,就得拿出更多足夠交換的東西。”

    “我可以告訴你,通城另一位鬼差的位置。 ”唐詩看著周澤,“之前老道帶我逃跑時,我本想著去他那裡躲藏,但很可惜,他似乎出了一些問題,最後才選擇到你旁邊來。”

    “這對我好像沒什麼價值。”周澤聳聳肩。

    “按照普遍情況推測,通城只是一座小城市,它有一個鬼差就差不多了,不可能出現兩個,所以,另一個應該是被取代了的,你可以去他那裡看看,或許能接收一些遺產。”

    周澤還是不為所動,“我還是不感興趣。”

    如果能接收的話,小luoli不會自己去做麼?

    周澤可不會相信小luoli是一個念舊情的人,尤其是那位司機被她嚇到出車禍身亡的事兒,到現在都沒一個定數呢。

    “那我就沒其他的可以給你的了。”

    “那就先這樣吧。”

    周澤下了樓,沒去喊白鶯鶯,正如他所說,自己習慣睡的枕頭送給別人去用,他會覺得不舒服。

    “老闆,晚上吃點啥?”老道指了指隔壁,“隔壁那位老闆還沒來好像。”

    “你看著辦吧,會做飯麼?”周澤問道。

    “會。”

    “那去他的廚房,自己找材料做。”

    說完,周澤在櫃檯後坐了下來。

    老道跑去隔壁做飯去了,店也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不過,沒過多久,店門口出現了一道身影,是一個女孩,她穿著黑色的外套,戴著圍巾,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雖說這陣子通城有些降溫,但也不至於穿成這樣。

    女孩隔著玻璃門看著周澤,周澤沒搭理她。

    最終,女孩推開門走了進來,她來到了周澤面前,站定,摘下圍巾,懇求道:

    “幫幫我。”

    周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還是沒搭理她。

    “求求你,幫幫我。”女孩在周澤面前蹲了下來,雙手撐在周澤的大腿位置,“你只要肯幫我,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說著,女孩靈巧白嫩的手還企圖去撩撥一下面前的男人。

    周澤伸手抓住了女孩的手腕,稍微用力向後一推,女孩坐在了地上,有些茫然。

    放下,周澤有些意外道:“我以為你會進去的。”

    是的,周澤原以為這個女孩會因為誣陷老師的事情曝光後受點牽連,但現在看來,似乎還真沒有。

    想了想,周澤明白了過來,女孩是未成年,外加那位老師是自殺,哪怕算她誣陷罪,但最後,也是會在看未成年的面兒上和稀泥。

    “你看新聞了麼?我親生父母找到我了,為了讓我去救我那個所謂的弟弟。”

    女孩說這話時,眼眸裡閃現出一抹陰毒。

    她本就不是什麼好鳥,哪怕自己中學老師因為她的誣陷最後自殺了,她也依舊活得開開心心。

    也因此,忽然冒出來所謂的親生父母,如果有錢還好,有豪宅別墅有巨額遺產給自己繼承還好,結果也是一個普通家庭的親生父母,就沒多大的意思了。

    更何況,親生父母找自己的目的是讓自己去捐獻救弟弟。

    笑話吧!

    腦子進水了吧!

    “你和林憶很熟,應該清楚,我只是一個倒插門的,沒錢沒本事只能守著這個虧本的店,我愛莫能助。”

    “我想請您,像上次來我家那樣,去一趟我親生父母家裡。”

    女孩咬著嘴唇,說這些話時,她腦海中似乎又浮現出了那一晚的一幕,她被嚇壞了,是真的被嚇得好幾天都沒能過神來。

    “哦,僅僅是這樣?”周澤問道。

    “嗯,這就可以了,讓他們不要再來打擾我,不要再來煩我。”女孩肯定道。

    “說實話,之前看新聞,我就覺得那個二女兒很可憐,真的很可憐,那對親生父母,真不是個東西。”

    “對,他們就是豺狼,他們就是禽獸,他們就是王八蛋!”女孩咬牙切齒道。

    周澤低下頭,看著還坐在地上的女孩,“但當我發現那個可憐的女孩居然是你之後,我忽然覺得好爽。”

    “”女孩。

    但女孩畢竟是見過風雨,那些老男人在床上令人難以忍受的匪夷所思的癖好她都能承受下來,足以可見她的堅韌。

    事實上,她就像是窗外野草堆裡綻放的花朵,不停地經歷著風吹雨打和雨露對花蕊的來滋潤,

    也確實比溫室裡的花蕊堅強得多得多。

    “我能讓您更爽。”

    女孩看著周澤,“只要你能幫我,像上次你在我家時那樣。”

    “你覺得林憶好看麼?”周澤忽然問道。

    “這她很好看。”

    “比你怎麼樣?”

    “比我還好看一些。”女孩答道。

    “那我可以告訴你,她姐姐比她更好看且更有氣質還能穿著白大褂制服,而且,還是個是個溫婉的女人。所以,請你告訴我,我憑什麼會看上你?”

    周澤本想說林醫生還是個處女,但忽然覺得這樣說好像有點不對勁,所以才改口。

    “幫我,否則我就死在你的店裡!”

    女孩手裡忽然出現了一把小刀,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呵呵,請便,我求之不得,我正需要業”

    “噗!”

    小刀直接刺入了女孩的脖子,

    很突兀,

    很乾脆,

    甚至太突兀,也太乾脆了!

    鮮血濺射到了周澤的臉上,讓周澤一時愕然。

    女孩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臉的不敢置信,而後身體慢慢地向後倒去。

    周澤猛地站起身,對著樓上吼道:

    “你他、、媽要幹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8-4-4 14:44
第七十九章大掃除!


    “你他、、媽要幹什麼!”

    周澤問的是唐詩。

    很明顯,

    之前女孩說“啊,你不幫我我就死給你看!”

    其實也就是說說而已,就像是班主任總是對自己學生說“你們是我帶過的最差一屆” !

    其實他每屆都這麼說,真的不能當真。

    周澤沒料到她會真的自殺,而且她這種女人,也不可能去自殺,她愛惜自己得很,怎麼可能自殺?

    但她就這樣很突兀地,甚至連第二句威脅,乃至於連眼淚都沒來得及表演出來就用小刀刺入了自己的脖子。

    尤其是她此時驚愕的表情,更說明了就連她自己這個當事人都是一臉懵逼的狀態。

    我是誰?

    我在哪兒?

    天吶,我居然自殺了!

    只剩下唯一的一個解釋了,有人操控了她的刀,讓她完成了“自殺”,而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就在自己樓上。

    說不定那位兇手嘴裡還在咀嚼著一塊大白兔奶糖。

    “怎麼了!怎麼了!”

    在隔壁做飯的老道聽到周澤的喊聲馬上跑了來,見到倒在地上的女孩,當即嚇了一跳。

    “媽嘢,小姑娘你怎麼咧!”

    老道馬上過去,準備救人。

    周澤則是直接上了樓,他看見依舊躺在涼蓆上的唐詩。

    “你這是什麼意思?”

    “消消氣。”唐詩笑了笑,她身子還不能動,現在也就只能說說話和笑笑,“這下,可以讓你的女僕上來陪我睡覺了? ”

    “你是不是想害死我!”周澤質問道。

    唐詩微微有些驚訝,“不該是謝謝我麼?”

    “我謝你個鬼!”周澤一腳踹翻了面前的茶杯,裡面的水灑了一地,杯子更是飛到了牆壁上撞碎了。

    “我不信你沒看出來,否則你怎麼可能不去進行搶救,你是一名醫生,搶救人應該是你的本能!

    你沒直接實施搶救,而是上來質問我,是不是想賴賬裝糊塗? ”

    唐詩沉聲道。

    “就是因為我老子看出來了,所以才不能搭理她,你知不知道我手上的印記是誰給我的,你知不知道那個無面女現在到底站在誰的一邊!

    你知不知道是誰領著其他鬼差放出了她特意去蓉城找你家那位的麻煩?

    你覺得你很能是麼,你覺得你很聰明是麼,

    你以為眾人皆醉我獨醒是麼!

    你一出手,不是直接告訴她你在我這裡?”

    唐詩不說話了,她忽然覺得有些難堪,也有些赧然。

    這樣看來,周澤其實早已經看出來了,他是在故意地虛以委蛇,而自己自作聰明地橫插一腳,把事情推入了不可預測的深淵。

    “哎呀,娘咧,別纏著我,別纏著我!喘不過氣來咧!!!”

    老道的叫喊聲自下面傳來。

    周澤深深地看了一眼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的唐詩,搖搖頭,

    “蠢女人。”

    緊接著,周澤下了樓梯,看見店裡,老道被一團又一團的頭髮包裹著,像是一個黑色的大粽子,而那個倒地的女孩,已經無影無踪。

    周澤手指長出了指甲,走過去對著頭髮直接抓了下去。

    “嘩啦!嘩啦!”

    頭髮應聲而斷,飄離開來。

    但剩餘的頭髮卻在地上纏繞出了一張像是水墨畫一般的人臉,很唯美,很復古,但仔細看的話,可以看見這張人臉並沒有具體地刻畫出清晰的五官。

    “控物,你的新能力麼?”

    一道屬於女人的聲音店四周傳來,空空蕩盪,彷彿來自地獄的吟唱。

    “又或者,我是有了新的發現?一個,令人無比意外地發現?”

    無面女像是在自言自語,實際上,她是在示威,一種抓到自己仇人把柄的示威。

    其實,一直以來周澤都很搞不清楚為什麼無面女這般恨自己,難道僅僅是因為自己在地獄水潭中用指甲抓傷了她?

    又或者,她對自己有其他的目的,比如她在自己離開地獄時歇斯底里不甘地咆哮。

    但只要是正常人,都對這種沒事就給你抽一個冷子的行為感到很憤怒。

    之前,周澤其實是看出來了,因為一切的一切,都太順了,也太自然了。

    線索到這個女孩身上連成一條線,她以最恰當地方式以最恰當的理由出現在了自己面前,和自己之前的生活以及軌跡幾乎是無縫銜接。

    沒有絲毫地突兀卻又是最大的突兀,她太追求完美了,也太刻意了,有了上次她假裝林醫生的前車之鑑,想要周澤再莫名其妙地上一次當,也難。

    當然,最重要的是,周澤並不認為那個女孩在上次見到自己那種模樣之後,還敢出現在自己面前,還敢對著自己搔首弄姿,還敢請求自己幫忙。

    上一次,她其實打算色誘過自己了,但被自己冰冷地絕,她當自己是楊貴妃麼,還來?

    其實,冷靜下來想想,無面女上次假裝林醫生的時候其實也露出了很多的破綻,但那時周澤剛剛得知徐樂當初買兇殺自己的事情,正處於心神恍惚的狀態,所以被抓到了機會。

    總的來說,無面女是黃泉路上無數亡者怨念匯聚而成的一個異類,她不是人。

    禽獸之變詐幾何哉?止增笑耳。

    “你完了,我會讓她知道你在做什麼的,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還是她給的。”

    無面女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幸災樂禍,像是幼稚園的小朋友抓到了同伴的把柄要去告訴老師了。

    也就在此時,周澤忽然發現地上的水珠飄浮起來,貼在了玻璃門框上。

    “這只是她的分身傀儡,留下她,這裡的事情不會被知曉。”

    這是唐詩的提醒,或許,也是她在為自己剛剛自以為是地衝動買單,一時間,四周的水珠開始奔騰起來,直接射向了地上的那些頭髮。

    無面女也看見了那些字,她發出了一聲厲嘯,頭髮攢聚在一起,一道陰風襲來,直接沖向了門外。

    然而,唐詩凝聚出來的水霧在此時就像是一道隔膜一樣滯緩住了這一團頭髮的移動。

    白鶯鶯在這個時候也察覺到不對,從隔壁跑來,看到店裡的一幕,微微張開嘴,有些不明所以。

    “想攔住我?”無面女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叫聲,“我看你們怎麼攔!”

    “嗡!”

    原本聚集在一起的頭髮在此時直接炸開,一時間,店像是變成了理髮店,許許多多根頭髮在向著四面八方竄去。

    有的企圖去通風口,有的企圖去二樓,有的則是企圖去衛生間進下水道。

    只需要一根頭髮傳遞出去,就能將這裡的消息傳達到本尊那兒,那麼周澤私藏“欽犯”的事情就會暴露。

    周澤指甲在空中不停地揮舞,一根根頭髮被他抓到後直接化作飛灰消散。

    老道再度一摸褲襠,掏出了兩張符紙,對著空中一陣亂拍,凡是觸碰到符紙的頭髮都被黏住,像是蒼蠅貼一樣,很有效果。

    一本習題冊直接崩散,一張張紙片飛出,像是一把把彎刀橫掃,一根根頭髮被切斷,落地後直接枯萎。

    躺在二樓的唐詩則是一陣咳嗽,有鮮血自她嘴角溢出,她本就有傷在身,但是她清楚,在這個時候,絕對不能留力。

    白鶯鶯眼疾手快,雙手不停地探出去,每次都能掐中一根頭髮,抓下來就直接扯斷。

    原本清冷幾乎沒生意的店,在此時開始了浩浩蕩盪熱火朝天的大掃除,像是馬上有領導要來視察了一樣。

    終於,一切看似塵埃落定,無面女發出了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再也看不見一根頭髮。

    周澤在一張塑料板凳上坐了下來,他臉上的血跡也早就消失不見了,因為這一切除了頭髮以外根本就不是真的。

    “老闆,忙完了,累死俺咧。”老道癱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

    白鶯鶯則是給周澤倒了一杯茶,她倒是不覺得累,“老闆,又是上次那個?”

    周澤點點頭,接過茶水,喝了一口。

    “她這是看上你了啊,真夠執著的。”白鶯鶯吐了吐舌頭。

    周澤沒說什麼,只是心情有些沉重,無面女不算是很大的麻煩,但卻讓你寢食難安,誰也不願意被這樣一個對手盯著。

    按照她的說法,她本尊是跟著小luoli去蓉城了,留下幾搓頭髮作一個傀儡來針對自己。

    哪怕針對不成功,也會來噁心自己!

    這樣子一個低級趣味的敵人,真的很讓人抓狂。

    現在,周澤唯一的念頭就是那一位在蓉城最好把小luoli連帶著無面女一起收拾掉,順帶把自己的麻煩也一股腦地丟進馬桶沖得個乾乾淨淨。

    雖然這個難度比較大,但夢想,總是要有的。

    在沒人注意到的一個細微地方,一根頭髮從雜誌縫隙間偷偷地移動出去,然後落在了地上,最後向著門縫位置飄出去。

    “嘎吱!”

    玻璃門被推開,

    頭髮恰巧被一隻皮鞋踩在了下面。

    許清朗彎下腰,將這根頭髮撿起來,然後直接扳斷,

    虛冥之中,彷彿傳來一個女人最後功虧一簣的咆哮!

    許清朗愣了一下,好像聽到誰在罵自己,

    但馬上又怒氣沖沖地指著坐在裡面的周澤吼道:

    “好啊,我這麼冷的天在外面跑來跑去找新鋪子地址,你倒好,看看這頭髮,

    是不是又有哪位美麗的女讀者進店找你聊天了?”

    言外之意,

    老娘在為了我們的未來東奔西跑,

    你居然躲在店裡吹著空調調戲長發妹子!

    你對得起我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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