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大國崛起之東方日不落 作者:狂人阿Q(連載中)

 
mk2258 2018-2-24 20:39:0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6 50355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2
第四百四十三節俄國遷都





    160差三票,估計不會有了。最後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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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怕的寂靜。

    沙皇在華沙等了三天,他不知道斯佩蘭斯基會怎麼選擇,亞歷山大自己的壓力都快要把他壓的崩潰了。

    他只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他本不該承受這麼巨大的壓力,他應該陽光、帥氣的行走在歐洲眾多王室的歡迎舞會上,跟一個個美麗敬仰他的小國公主們展露他那龐雜和沒有實際意義的知識,而不是在最險惡的時代,登上一個最危險的皇位,在最惡劣的政治傾軋下度日如年。

    俄國歷史上和歐洲歷史上,都很少出現這種足以蓋過君主的強大權臣,或者有,但也只是克倫威爾那種恐怖人物,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反對君主的,而亞歷山大卻不得不每天生活在斯佩蘭斯基的身邊。

    所有的人,包括沙皇身邊的近侍,到國會的議員,從農村村社的長老,到各省的高官,全都是斯佩蘭斯基安排的人,這個恐怖的男人掌握了俄國的一切。

    沙皇所有的不過是一個頭銜,一個名義上的君主。

    這些年沙皇聽到了太對貴族的慘狀,他聽說過一個伯爵家的小姐,跟這家人躲到外省的鄉下,結果卻被惡劣的富農姦強,而且被迫嫁給骯髒的農民的故事。他聽說過男爵家的兒子在礦井裡暗無天日的勞作,最後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的故事。

    他還聽說,村里的農民根本不知道有沙皇,只知道有斯佩蘭斯基的故事。有人說偏遠鄉村的農民都會在家裡掛上一張斯佩蘭斯基的畫像,當有人問起來的時候,農民會回答那是真正的沙皇。

    越是荒誕的故事,就越能在彼得堡的貴族圈子裡流傳,越是恐怖的結局,就越是能引起貴族的同感。

    沙皇熬過了這一切,他要求出征,這合情合理,歐洲的君主都有領兵出戰的傳統。拿破崙最輝煌的奧斯特里茨戰役,被稱作三皇會戰,不就是因為帶兵的是三個君主嗎。其中一個就是俄國的君主,他的爺爺亞歷山大一世。

    亞歷山大也是一個軍官,他從小被他父親當成軍人培養,他在軍隊中服役過。沒有任何道理拒絕他的出征,所以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一個行動,他要利用出征掌握軍權,然後向斯佩蘭斯基逼宮。

    如果失敗,他將離開俄國,流亡到任何可以接納他的地方,如果成功,他將成為一個真正的沙皇。

    可沒人不知道這幾天彼得堡發生了什麼。

    所有官員都在往總理衙門裡跑,這些身居高位的官員們,他們充滿了恐懼和驚慌,他們都出身平民,各個階層的都有,有的是小商人的兒子,有的是資本家的後代,甚至有的只是一個屠戶的子弟,甚至還有身份更卑微的,一個印刷作坊的學徒,也因此學識進入了內閣。

    他們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步爬到了高位,而且是短時間內就爬到了高位,都因為某些過人的能力得到提拔,而不是他們的家庭背景,出身階層。現在,他們一個個也因為這樣那樣的貢獻,而被沙皇冊封為男爵、伯爵之類的爵位,但他們知道,他們跟那些舊權貴是不一樣的。

    他們也知道,在他們的貴族冊封詔書上,雖然簽署的是沙皇的名字,但真正給予他們這些頭銜的,是總理斯佩蘭斯基,而不是沙皇。

    現在沙皇罷免了斯佩蘭斯基,那麼他們呢?

    其實斯佩蘭斯基可以不走。

    他們提出了建立共和國,斯佩蘭斯基拒絕了,他們提出了迎立新沙皇,斯佩蘭斯基也拒絕了,他們甚至提出要推舉斯佩蘭斯基做沙皇,斯佩蘭斯基還是拒絕了。

    斯佩蘭斯基告訴他的支持者們說,俄國可有多幾個緬希科夫,但不能有一個克倫威爾。緬希科夫拋卻個人的劣跡,他為俄國的改革做出了重要貢獻,最後被流放致死。斯佩蘭斯基願意成為緬希科夫,寧願被流放致死,也不願意成為克倫威爾,在羅曼諾夫家族的旗幟前揮舞軍刀。

    他的支持者們又要求他去國外流亡,甚至一大批人願意跟隨他一起去任何地方,但斯佩蘭斯基同樣拒絕了。

    他想看看他的國家,在他失去權力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子,或者他看不到。他就是要留在彼得堡,等待茹科夫斯基來進行交接。

    用了三天時間,安撫了自己的支持者,然後斯佩蘭斯基向沙皇發出了電報,接受沙皇的命令,邀請茹科夫斯基前來辦理交接程序。他沒提請沙皇來彼得堡的要求,因為他擔心沙皇因為擔憂而不敢來。

    沙皇接到電報,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可怕的老傢伙真的放棄了權力?他自己看了多邊,讓侍從念了多遍,他相信了,但又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他忙請來茹科夫斯基,讓對方幫自己分析。茹科夫斯基認為現在最重要的,就是立刻去彼得堡進行交接儀式。

    沙皇同意這個意見,他提出為他的老師派遣三萬軍隊,保護他的安全。茹科夫斯基認為這樣做沒有意義,他告訴沙皇,如果斯佩蘭斯基不願意放棄權力,即便派遣三十萬軍隊也無濟於事,如果斯佩蘭斯基願意交出權力,他帶三百個人保護路上的安全就夠了。

    茹科夫斯基畢竟不是一個中國文人,雖然他很有人文主義情懷,但他還不夠浪漫。一個中國文臣,也許會選擇一匹瘦馬,一個老僕,然後去危機重重的首都,舉重若輕的接過那泰山一般重的權柄。

    茹科夫斯基也沒有騎馬,他是乘坐火車去的。中國人修的鐵路,從基輔通過來的,往北通華沙,往南通佩斯-布達。

    一路都很平靜,到了彼得堡同樣很平靜,但看得出平靜之下的緊張。街道上的行人自發的絕跡了,他們都從報紙上看到了消息,沙皇罷免了總理,總理宣布接受命令,所有人都有些無所適從。

    茹科夫斯基平靜的走出車站,乘坐對方安排的馬車,來到了彼得堡的總理衙門,他跟斯佩蘭斯基進行平靜的談話。

    “需要內閣總辭職嗎?”

    倆人不是朋友,斯佩蘭斯基的做法茹科夫斯基並不認同,儘管他也認為農奴制是不人道的,但改革的方法他不贊同。

    茹科夫斯基搖頭:“不需要。”

    斯佩蘭斯基道:“您不用顧慮什麼,如果有必要的話,我會安排他們辭職。很抱歉,我動用了一些私權,我給他們安排了去處。”

    茹科夫斯基依然搖頭:“如果您本人不介意的話,我希望您自己能夠去另一個地方。”

    斯佩蘭斯基搖頭笑道:“十分感謝您的好意。我想留在俄國。”

    茹科夫斯基嘆道:“您這是在給我們出難題。”

    斯佩蘭斯基嘆道:“不,我並不是在為難誰,我只是想看看。您放心吧,我看不來多久的。”

    茹科夫斯基問道:“是身體原因嗎?”

    斯佩蘭斯基點頭:“是的。我可能去不了您想讓我去的那些地方,但我也快要去另一個地方了。”

    茹科夫斯基說道:“您至少要離開彼得堡。”

    斯佩蘭斯基考慮了許久:“是啊,我留在這裡確實太不方便了。”

    茹科夫斯基又問道:“你希望去哪里居住?溫暖的黑海怎 樣?”

    斯佩蘭斯基搖搖頭:“還是離彼得堡近一些吧。”

    茹科夫斯基道:“那好吧。我希望您能盡快安排一下,就去皇村吧。您動身了,沙皇才能回來!”

    斯佩蘭斯基點點頭:“我明白。”

    他又猶豫了一下問道:“我以後能讀報紙嗎?”

    茹科夫斯基笑道:“當然。在個人安全,以及生活上,您完全不用擔心。另外,您會享有最大的自由的。只要您不是太過頻繁的出現在政治場合。”

    沙皇等到了他想要的消息,茹科夫斯基穩定了局勢,可怕的斯佩蘭斯基搬出了彼得堡。但他住進了皇村,這個沙皇和貴族們夏季避暑的地方。

    沙皇放心了,茹科夫斯基讓他盡快帶兵回國,他在國外也很危險,他必須盡快趕回去穩定局勢。

    軍隊開始調動,終於沙皇的近衛軍率先開往莫斯科,沙皇跟隨軍隊一起回國,到了莫斯科,他接見了大量來面見他的官員。這些人問候他,向他表示忠臣。

    突然沙皇不想走了,他留在了莫斯科,他宣布要遷都,從彼得堡遷往莫斯科,不是他去彼得堡的總理衙門接受內閣的效忠,而是內閣成員來莫斯科謁見他。

    斯佩蘭斯基是在彼得堡南邊二十多公里的皇村看到這些消息的,沙皇竟然遷都了。

    他有些意外,感嘆了一聲。

    這很麻煩,沙皇還是欠缺了一些魄力。斯佩蘭斯基住在皇村,他還期盼著沙皇能大大方方來跟他見一面,公開跟他見面,其實是最好的和平交接的方式。但沙皇竟然連彼得堡都不願意來。

    其實這樣也好,只是給茹科夫斯基添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相信茹科夫斯基的能力能夠安撫住內閣。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2
第四百四十四節中國的特殊國情(1)





    茹科夫斯基是一個十分理想的繼任者,儘管年紀也很大了,但他的身份讓他可以得到沙皇的絕對新任,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可以得到舊貴族的新任,還有一方面尤為重要,此人是一個人文主義者,歷來反對軍國主義,他更希望俄國是因為自由和繁榮讓人羨慕,而不是因為強大的武力讓人懼怕。

    在斯佩蘭斯基看來,有此人在,俄國還可以安穩的度過幾年,時間將讓俄國學會選擇,就好像流水會讓河道選擇方向一樣,水總是要往下流,國家總是要向前進,方向已經對了,就需要時間來鋪就一條穩固的河道。

    斯佩蘭斯基依然在皇村里關注著外界的消息,他最擔心的是沙皇受到外界的影響,做出一些過激的行為,讓本不該再出現的波折出現在俄國。

    他沒有等到任何消息,沙皇似乎忘記了舊貴族,遷都莫斯科之後,關於沙皇的報導,除了接見外國使節,出息各種活動外,並沒有太過出閣的舉動。

    最重大的行動竟然是破天荒的將皇村賜封給了斯佩蘭斯基,感謝他在為國家服務期間的出色工作。皇村是沙皇的家族產業,斯佩蘭斯基立刻予以拒絕。將文件退了回去,沙皇沒有再提此事,但他的態度已經表明了,通過厚待斯佩蘭斯基的方式,讓那些斯佩蘭斯基提拔起來的官員明白,沙皇並不打算清算。

    沙皇甚至很克制的極少出息舊貴族們聚會的場合,也很少跟舊貴族來往,似乎忘記了舊貴族這個階層。

    剛剛重新成為俄國首都的莫斯科,很快就熱鬧了起來,各國公使、領事往來不息,俄國的國際地位大大提高。

    歐洲的革命勢頭漸漸受到了遏制,除了革命的起源地法國變換了一個共和政府外,其他國家都沒什麼改變。普魯士只用了一個月就平息了革命,普魯士國王還是調動軍隊鎮壓了起義者,但卻同意建立起了一個議會。北德意志邦國的代表們在法蘭克福舉行會議,出台了一份德意志帝國憲法,最終選舉普魯士國王成為一個統一的德意志帝國皇帝,但普魯士國王拒絕接受,主要是不想接受一個被憲法層層限制的皇帝空頭銜,而他卻還要為這個空頭銜,跟那些不能接受的邦國進行戰爭。列強也絕不會同意,至少法國肯定會干涉。

    之後法蘭克福會議很快就解散了,各國的代表被各自的邦國召回,不甘心的自由派代表轉移到斯圖加特開會,結果被符騰堡的軍隊驅散。北德意志的革命,就此終結。

    奧地利的革命極為曲折,匈牙利組建的國民自衛軍竟然能夠擊敗奧地利帝國的正規軍,之後在俄軍的幫助下,雙方打的也是難分難解。這就是為什麼後來是匈牙利跟哈布斯堡王室簽署協議,組成了奧匈帝國,而不是波西米亞跟奧地利王室組成奧波帝國的原因,因為匈牙利人展現出了他們團結的民族和國家形態;不過由於匈牙利民族更團結,也更排外,在匈牙利王國境內的其他民族,因為遭到匈牙利的不公平對待而反對匈牙利人,他們組建了自己的民族軍隊,跟奧地利軍隊聯合作戰。

    在奧地利、俄國和境內其他民族的聯合絞殺下,戰鬥了三個月之後,匈牙利軍隊宣布投降,他們的領導者詩人裴多菲戰死沙場。

    另一方面奧地利跟意大利的戰爭還在繼續,奧軍很輕易就鎮壓了意大利邦國的起義,接著跟撒丁王國的軍隊作戰,繼續勝利,意大利軍隊一如既往的虛弱。

    由於跟撒丁王國的戰爭狀態還沒結束,奧地利帝國還不敢開罪俄國,而俄國幫忙鎮壓了奧地利革命之後,沙皇的威望至少在歐洲王室和貴族中變得崇高起來,認為他是歐洲人民的救星。

    毋庸置疑,俄國再次成為歐洲的主要強國之一。

    因為重新變得重要,加上沙皇重新掌權,各國都需要調整政策,合縱連橫,因此讓莫斯科瞬間變得熱鬧,變得國際化了。

    而且許多外國領事都很好奇,為什麼這次革命沒有波及到俄國。他們當然知道斯佩蘭斯基做的農奴制改革,不過這次歐洲的革命,更多的已經不是農奴爭取自由,而是城市階層爭取權力的革命。

    “俄國缺乏一個市民社會,沒有一個處於政府、家庭及個人之間的,人民可以自由地相互影響,並且建立它們自己獨立的組織的社會環境。俄國社會中三者的關係是扭曲的,沙皇政府是**的,社會是分裂的,個人是被奴役的,社會因缺乏整體性而加深了對沙皇政府的依賴。”

    這個時代的各國領事,往往都是貴族子弟,他們習慣了貴族生活,哪怕身處異國他鄉,也常常聚會,毫不介意的發表個人觀點,有時候很多重要情報就是這樣不小心洩漏的。

    一個普魯士代表在聚會上高談闊論。

    “俾斯麥!”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外交官坐在餐桌旁,舉起啤酒向在火爐旁的普魯士領事高喊。

    “彼得堡、莫斯科的市民可以點都不比柏林少!”

    外交官不同意俾斯麥的看法。

    俾斯麥十分雄辯馬上道:“請記住一點。市民跟居住在城市裡的人是兩個概念。市民必須是自由的。俄國的城市居民是什麼,貴族以及服務貴族的僕役,或者應該叫農奴!他們說受到貴族控制的,不自由的群體。他們能組建自己的團體嗎?他們連一個騎馬俱樂部都建立不起來!”

    “贊成!”

    有人舉杯。

    “反對。俄國已經解放了農奴,俄國的貴族可沒有過去過的那麼舒服了!城裡現在更多的是工人和商人。他們為什麼沒有革命?別告訴我,現在還有貴族控制著他們。”

    俾斯麥吼道:“愚蠢!難道你不知道這些工人離開他們的村莊最多五年時間嗎?五年,他們都還沒學會開沙龍呢。富人們忙著學習貴族怎麼辦酒會呢,難道你們沒見到過俄國城市夫人的舞會?我告訴你們,充滿了各種裝腔作勢、滑稽可笑的人物!他們才剛剛開始拙劣的模仿貴族的生活,你告訴我他們什麼時候能學會在議會上為自己戰鬥?”

    “那中國呢?”

    有人高聲問道。

    這是一個難題!

    俾斯麥沉默了片刻:“很抱歉,那是另一個世界,我不了解哪裡。也許他們的皇帝跟沙皇一樣,牢牢的控制著他的臣民!”

    “嗨,喬,在談你的國家呢? ”

    帶著小帽的希臘領事對旁邊一個沉默的中國人說道。

    中年人笑笑:“我知道,聽他們說吧。”

    希臘人由於有一個中國皇子做國王,因此在歐洲的外交圈子裡跟中國人走的比較近。希臘外交官其實也往往是邊緣人物,倒不是因為希臘國力弱,而是因為文化的原因。歐洲的外交圈子,英法普奧這些國家的文化相近,隨便拉出德意志帝國一個不知名的小公國,他們跟其他國家的公使都能高談闊論一大篇相近的文化內容。而在這些歐洲小國出現的時代,希臘要么是在東羅馬帝國時代,要么就被奧斯曼帝國統治了,之後他們跟歐洲主流文化隔絕了數百年。

    同樣的邊緣角色,是來自奧斯曼帝國或者埃及的領事,奧斯曼帝國和埃及的領事,甚至時常不會受到邀請。

    而且就算受到了邀請,他們多半也會跟中國領事一樣,坐在一個角落裡默默聽著,被邀請是一定要出席的,不僅僅是無聊的應酬和禮貌,有時候這種場合也是重要的情報收集場所。

    但奧斯曼帝國跟中國領事也不會靠在一起,他們是單獨的,如果埃及人在,他們會跟埃及人在一起,如果埃及人不在,他們就自己獨自在一起。

    另一個受到排擠的,或者說自己感覺被人排斥的國家是美國,新大陸的暴發戶,大家都這麼認為。奇怪的是,美國人倒是時常跟中國領事靠近。

    相對美國人還算好,他們也可以插得上話,而且美國領事往往性格都比較活躍。

    就在希臘人說完,旁邊的美國領事也說話了。

    “為什麼不聽聽中國人怎麼說呢?”

    “好!”“贊成!”“同意!”

    各國領事紛紛起哄。儘管文化不同,大家在社交場合站的位置不同,但事實上私人關係都有一些,互相之間也算熟悉。像這樣的宴席,是輪流舉行的,但往往有個主人和一個主要客人,其他人都是作陪的,客人是必須要回請的,這是禮節。中國領事同樣會請他們去家中做客,一來二去就都熟悉了。

    今天的宴會就是荷蘭領事歡迎普魯士新到任的領事俾斯麥的宴會。

    俾斯麥的命運也發生了改變,他是一個好鬥的人,但也是一個十分聰明的人,出身容克家族,家裡有大莊園,家族時代軍官出身,是典型的德國容克貴族。

    他從小接受良好的教育,17歲不到就進入了哥廷根和柏林大學學習,在學校期間就表現出了好鬥的一面,堅持佩劍,在學校期間就與人決鬥27次之多。畢業之後先在家族的安排下,去軍隊服兵役。

    恰好碰上了戰爭,不過不是什麼正規戰爭,而是普魯士趁著中國包圍俄國兩百萬主力的時候,出兵爭奪波蘭的戰爭,戰爭中他只是一個小軍官,卻因為英勇而立功,當然也因為英勇而負傷,有軍功,有表現,有家庭背景,戰爭結束之後,他就迅速升遷。

    但他不適應和平的軍營生活,因為在軍隊中的表現,以及軍官的身份,退役後在政府中得到了一個文職職位,做的也並不開心,默默無聞了數年,結果去年的革命,讓他又立下了功勞。

    當革命群眾衝擊他所在的部門的時候,在一眾驚慌失色的文職官員中,他拔出了槍,一個人阻擋了革命群眾三個小時之久,支撐到警察的到來。他的表現贏得了主管官員的讚賞,革命之後,有意提拔他。

    恰好外交部門在選派赴俄領事,之前因為戰爭,兩國斷絕了外交關係。也由於戰爭,讓兩國關係變得併不友好,外交官也是間諜,外交部接受了有軍事背景的俾斯麥的推薦信,讓他得到了這個職位。

    荷蘭領事主動邀請新任的俾斯麥,同時也讓他熟悉俄國的外交圈子。俄國為什麼沒有發生革命的話題,也是荷蘭領事率先提起來的,因為荷蘭跟英國也沒發生革命,荷蘭人以此為驕傲,很樂意討論革命的話題。

    美國領事的起哄引起了眾人的興趣,他們也很想听聽中國領事的評論,因為中國也沒發生革命,而且似乎永遠都不會發生革命!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2
第四百四十五節中國的特殊國情(2)





    中國領事喬仲登點點頭,從舒服的餐桌旁站了起來,端了一杯專門為他準備的汾酒。

    他一邊整理著思路,一邊開始說起來。

    “中國嗎,應該說比歐洲更複雜。中國當然也有市民,而且數量很龐大。我們每十年統計一次數據,大周十年,也就是去年剛好進行過一次統計。我們的市民數量我想各位肯定會非常吃驚,居住在縣城、府城等大城市的人口呢,是五千萬。”

    這個數字確實很嚇人,因為比歐洲所有國家的人口都多。

    喬仲登繼續道:“如果算上居住在小鎮中,不直接從事農業的人口呢,是一億人口還多一點。所以說這是一個相當龐大的數字!”

    有西方領事不解道:“如此中國的市民人口,你們是如何防止他們革命的呢?”

    喬仲登搖頭笑笑:“沒有專門防止,他們為什麼要起義呢?”(革命是個日本翻譯的外來詞,在這個時代的中國語境中翻譯為起義。)

    西方領事道:“爭權力,爭自由!”

    喬仲登搖頭:“沒人關心這個,如果換做是我,我也不是很關心這個問題。”

    俾斯麥漸漸的走進中國領事身旁,跟他碰了一下杯子。

    問道:“那你們的自由階層,我指的是那些不受貴族控制的,居住在城市裡的,可以自己選擇職業的階層,你明白我的意思。嗯,對這些人如何表達他們的權力訴求呢?”

    喬仲登問道:“我不太明白為什麼人一定要向誰去表達自己的某種訴求呢?”

    俾斯麥很納悶:“如果不向權貴階層表達自己的利益訴求,自己的利益該如何保障?”

    喬仲登點點頭:“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因為歐洲的市民階層,感受到他們的利益,沒有得到保護。所以他們要向掌握權力的君主或者政府,表達他們的權力訴求。”

    俾斯麥道:“沒錯,這就革命的意義啊。他們要求成立憲法,要求可以選舉代表進入議會,去保護他們的利益!”

    喬仲登道:“在中國應該沒這個必要。官府不就是為了保護人的利益嗎,不只是市民,還有農民。”

    俾斯麥道:“話是這麼說。但政府永遠無法保護民眾的利益,而且民眾根本不信任政府,他們才需要一個替他們監督政府的機構,來保護他們的權力。所以他們要求選舉權,要求能夠選舉代表他們利益的代表進入議會監督政府。而且要建立憲法,確保議會的權力。對了,你們的議會呢,我好像沒聽說過中國有議會?”

    喬仲登點頭道:“是的,我們沒有設立過議會這樣的 構。不過我還是覺得,官府就是保護民眾的機構,議會完全是多此一舉。”

    俾斯麥道:“誰來監督政府?”

    喬仲登想了想:“應該是皇帝!”

    俾斯麥皺眉道:“皇帝難道不是跟政府站在一起的,政府是向皇帝負責的,議會才是向民眾負責的嗎?而且誰來監督皇帝?”

    喬仲登搖搖頭:“一個合格的皇帝是應該關心民間疾苦的。皇帝至少會怕老百姓起義,其實官府也怕。也不是怕的問題,官員和皇帝就應該是關心民眾的。為民做主!”

    喬仲登也不知道該怎麼向歐洲人解釋中國的政治思想,就好像他始終也不能理解議會的意義一樣。

    俾斯麥道:“如果皇帝不稱職,政府也不作為呢?”

    喬仲登道:“那就會爆發起義!”

    俾斯麥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們也會爆發革命,只是我很少聽過。不過按你的說法,其實情況也一樣,都是在君主和政府不能保證民眾利益的情況下,你們的民眾也會革命。可是你們偏偏長期保持了穩定,法國大革命以及這次革命,你們都沒有受到影響。你們的君主和政府是如何長期保持跟民眾利益一致的呢?誰來確保這種機制,或者說誰來監督?”

    喬仲登想了想道:“這在我看來是一個非常奇怪的問題,您似乎一開始就將皇帝和官府擺在了百姓的對立面。如果我們的君主迫害百姓,被稱之為無道。在古時候,這種無道,即便百姓沒有起義,也會有諸侯討伐。但後來嗎,君王無道,往往就會亡國。昏君確實也有,但如果君王昏聵,臣子應該勸諫。臣子如果作姦,又是君王懲處。”

    俾斯麥點頭:“您的是意思是,中國的君主和臣子是在互相監督?

    喬仲登道:“臣子無權監督君王,只是勸諫。”

    “君主如果不接受呢?”

    “死諫!”

    俾斯麥沉默了片刻:“我可以理解為,如果一個君主違反或者傷害民眾的利益,政府的官員只能通過被動的勸諫,而且必要的時候用自殺來威脅君王改正立場?”

    喬仲登道:“差不多是這個狀態,不過極其罕見。很少有昏君昏聵到不聽勸諫,導致臣子死諫依然不聽的程度。如果有這種昏君出現,往往就是改朝換代的時候。”

    俾斯麥道:“那你們的改朝換代會有多久?”

    喬仲登道:“時間不一定。長久的朝代兩三百年,三四百年也就到頭了。短命的幾十年,甚至更短。不過宋明至今,大都能綿長兩百年。”

    俾斯麥忍不住搖搖頭:“兩百年一次革命!”

    喬仲登頗有些驕傲。

    俾斯麥越來越感興趣了:“那你們的市民階層,他們無法通過議會表達自己的訴求。那你們的政府如果要徵稅的時候,通過什麼方式進行呢?如何確定一個新的稅種的合法性,而且讓民眾接受呢?”

    喬仲登道:“老百姓繳納賦稅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啊。”

    俾斯麥道:“沒錯,這是一項義務。可如何讓他們同意徵稅,以及確保加稅不會引起不滿和暴動呢?”

    喬仲登道:“加稅的話,是由戶部擬定,皇帝同意的。對了,我理解你的意思,我們的皇帝是萬民表率,相當於所有人的代表。至於說稅收讓老百姓無法承受,這依然是暴君的行為,明君總是喜歡輕徭薄賦,也就是降低稅率。徵收更少的稅。”

    俾斯麥道:“也就是說,皇帝的性質在中國是代表所有人的,他可以代表整個議會。然後皇帝總喜歡降低稅收。那如果爆發戰爭,或者皇帝熱衷於消費,不斷加 的情況呢?”

    喬仲登道:“那也是昏君的行為,要亡國的,臣子必須勸諫。明君會聽,昏君不會聽。尤其是徵稅用於享樂,哪怕再少的稅,文臣也要集體反對。君王耽於享樂是十分危險的。”

    俾斯麥皺眉:“難道你們的君王不喜歡音樂?酒會?不喜歡巍峨的宮殿嗎?”

    喬仲登道:“你說的情況也有。但都是昏君的行為。明朝皇帝就只有一座宮殿,我不認為一座宮殿就能耗幹民力。明朝和清朝的皇帝開銷也確實很大,尤其是我國的明朝。所以明朝就亡於百姓的起義。清朝嗎,雖然他們是異族統治,他們的皇帝倒是大多清廉。只有一個乾隆比較崇尚浮華。對了,清朝你們應該知道,他們現在在波斯建國,現在的皇帝身上還穿著補丁衣服呢!”

    俾斯麥苦笑道:“你們是通過要求皇帝保持清教徒生活的道德來控制財政的。同時你們的國力很強,可以支撐君主修建龐大宮殿的需求,而且君主只能擁有一座宮殿。君主是通過官員的約束,同時君主又反過來監督官員。政治跟老百姓完全沒有關係,對嗎?”

    喬仲登也苦笑:“怎麼能沒有關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政治當然跟老百姓有關係了,除了皇帝,官員不就是從老百姓中來的嗎?”

    俾斯麥問道:“選舉官員嗎?不,我想起來了,你們的官員都是通過考試選拔的。這倒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製度,官員不是皇帝任命的,是所有人都可以考試得到官職,有政治渴望的民間政治領袖,可以去參加政府選拔官員的考試來獲得權力,前提是他們足夠優秀!對了,這叫什麼來著,沒錯,是科舉!”

    旁邊有人提醒道。

    俾斯麥似乎抓住了中國社會平衡的本質,他想到了那些革命者中的領導人物,但他不認為那些領導人物能成為合格的官員,這些人缺乏必要的經驗和培訓,甚至道德水平也不被俾斯麥這樣的貴族認可。

    突然俾斯麥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如果有野心的民間團體領袖,他們又無法通過考試得到權力呢?

    “對了,你們的市民階層中,有什麼政治團體嗎?類似要求民族獨立的民族黨,或者要求選舉權的自由黨之類的團體?”

    喬仲登想了想:“商人有商會,工匠有行會,工人嗎,有幫會。”

    俾斯麥皺眉道:“是政治團體。追求政治目的的組織,會向政府施壓,組織行遊和擺工那樣的組織。”

    喬仲登想了想:“確實沒有。我們沒有議會,所以也就沒有英國那種黨派。君子朋而不黨,意思是道德高尚的人,不應該拉幫結派,為了自己的私利玩弄陰謀詭計和手段。官員如果結黨營私,那是犯忌諱的。”

    俾斯麥疑惑道:“中國的道德不支持以不同利益,和不同觀念組成的黨派。這我無法理解,難道一個人不應該因為共同的理想,而跟志同道合的人站在一面旗幟下,為了捍衛他們的理想而凝聚成一個團體嗎。”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2
第四百四十六節中國的特殊國情(3)





    喬仲登搖頭道:“一個人為什麼要因為與別人的理想相通而結成一個黨派,然後再去逼迫那些不同意見的人認同自己呢?我們的聖人說“君子矜而不爭,群而不黨”,意思是有道德的人莊重自尊,不與人爭強鬥勝,道德高尚的人可以與人和睦(群),而不會跟別人聯合黨同伐異(不黨)。”

    俾斯麥還是聽的糊塗。

    他乾脆問一些直接的問題:“說說你們的市民吧。他們有什麼組織?可以保護他們,不被別人侵害利益。我想你們那麼大一個國家,總該有利益侵犯的現象吧。政府肯定有疏漏的地方,無法管理。”

    喬仲登同樣不解:“講理的地方有法庭,糾紛應該由法院化解。我理解你說的組織了,有很多種,商人的商會,工匠的行會,工人的幫會。還有一個叫做同鄉會的,異地人組成會館,互相幫助,被本地人欺負了,大家可以團結起來說理。湊錢打官司,或者死在異地,沒有錢運回家鄉,會館都會幫一幫。”

    俾斯麥道:“我理解這是一種互助組織,我們也有,工人互助建房,看病等等。你們就沒有一種專門是用來跟政府對抗的組織嗎?”

    俾斯麥始終關心的是那種革命性組織。

    喬仲登仔細的想了想:“幫會有時候是這樣的。行會有時候也像是幫會。他們之間有時候很難區分。但主要不是為了對抗官府,他們之間相互打架更多,官府主要是防備這些幫會火併。”

    俾斯麥懵了,革命組織之間內戰,政府反而是中立調停角色?

    “他們不會聯合對抗政府嗎?而且他們為什麼要內戰呢?”

    喬仲登道:“他們為什麼要聯合對抗官府呢,他們又不是要造反。他們之間打仗,當然是為了爭利了。碼頭工人不同的幫派搶生意,有的是幫派跟行會搶,有的是行會之間搶,還有行會僱傭幫會幫他們搶的。這都是市面上的爭利,官府不該與民爭利的!”

    俾斯麥疑惑道:“難道他們就沒有與政府之間的衝突嗎?比如爭取合法權利之類的?”

    喬仲登道:“他們為什麼要與官府衝突啊?合法嗎,本來是不合法的。但禁不住,尤其是這幾年,工人越來越多,還是怕被人欺負,就入同鄉會,幫會等等。打架是常有的事情。一開始打架傷人就會被流放,尤其是領頭的,肯定是要流放的。其實他們打架也比較少,都是先擺茶,談不攏了才開打。擺茶啊,擺茶就是請一些頭面人物出頭,大家先談判。一般情況下,長輩說幾句公道話,互相敬個茶,就過去了。除非萬不得已,沒人願意犯法的。”

    俾斯麥道:“政府不禁止擺茶嗎?”

    喬仲登搖搖頭:“官府是鼓勵大家和睦的,很多時候都會請退休的官員主持。官府要勸和嗎。”

    俾斯麥對中國的穩定十分感興趣,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探究這些。

    荷蘭領事不耐煩了:“好了,俾斯麥。中國的事情你該好好找幾本書看看,不過就是你看遍了你也不會懂的。你最好去中國生活幾年,就什麼都明白了,幾句話是說不清楚的。我們還是談談沙皇的事情吧?你對亞歷山大陛下如何評價呢?”

    俾斯麥狡猾的把這個問題拋給了喬仲登:“以你們中國人的觀點,怎麼評價年輕的亞歷山大陛下?他最近剛完成了一次不流血的政變。”

    喬仲登笑著搖頭:“在人背後評頭論足不是君子所為。”

    俾斯麥以為這是托詞,因為作為外交領事,對其他國家君主的看法,往往也能代表這個國家對該國君主的看法,因為他們國家參考的往往都是駐地領事的意見。

    俾斯麥狡猾無比,他很想知道中國這個俄國的鄰國,對俄國的評價,要知道現在普魯士跟俄國已經註定要有一場戰爭了,中國的態度至關重要。

    “您太客氣了,這只是私人聚會,您只代表自己個人的看法。”

    俾斯麥不依不饒。

    喬仲登搖頭:“如果我對沙皇有看法,我應該當面指出來,而不是在他背後議論,這是不道德的。”

    法國人突然來了興趣,其實大家探討革命,法國人非常尷尬,作為如今幾乎是唯二的共和國,法國領事也感到孤立,動輒他們就需要跟美國放在一起對比,而美國在這個時代,是被歐洲瞧不起的鄉巴佬,英國人說美國是不知感恩的國家,其他國家受英國影響,也覺得美國是一群沒有道德的人組成的國家。法國跟美國相提並論,確實讓貴族階層很尷尬。

    於是法國領事問道:“那麼您對其他國家的君主如何評價呢?普魯士的,奧地利的,還有英國的。”

    沒有法國的,所以法國人放心大膽的問。

    喬仲登繼續搖頭:“我不能對各位君主在背後做出議論。”

    俾斯麥笑道:“您太謹慎了。那好吧,評價當世的君主,確實有一些不當,那麼評價一些作古的君王吧。比如您可以評價一些我們歐洲的偉大君主。您對腓特烈大帝怎麼看?我注意到,您在描述君主的時候用了三種形容詞,殘暴的君主,昏聵的君主和英明的君主,在您看來腓特烈大帝能夠夠得上英明的君主嗎?”

    普魯士人當然最推崇腓特烈大帝。

    喬仲登拗不過,加上也喝了一些酒,不是太謹慎了,況且對古人的評論,也不觸犯任何道德,在人背後評頭論足是不道德的,但評古論今卻是文人的喜好。

    “腓特烈國王,我個人就不評價了。但他在我國的評價並不好,應該算是殘暴的君王一類!”

    其實如果不是出於禮貌,他並不想將腓特烈稱為君王,因為腓特烈時代,統治的人口只有二百五十萬,他更願意稱其為諸侯。

    作為讓普魯士從一個小邦國變成歐洲強國的腓特烈大帝被評價為殘暴的君王,俾斯麥十分意外。

    “這是什麼理由?”

    喬仲登道:“腓特烈時代,普魯士僅有二十多萬人口,卻武裝起十幾萬的軍隊,國庫收入八成以上用於軍隊,接連跟大國爭強,如此窮兵黷武,難道不殘暴?”

    俾斯麥嘆道:“但總無法忽視腓特烈大帝讓普魯士領土翻了一倍,人口從二百五十萬的增加到五百萬這一事實吧。”

    喬仲登嘆道:“以國運相賭,非智者所為。”

    俾斯麥絕不接受這種評價,他反唇相譏:“以您這種看法,那麼拿破崙陛下,甚至古代的凱撒大帝,或者西方任何有作為的君王,都可算得上是殘暴了。您這是偏見,那您如何評價貴國的偉大帝王呢?對了,誰知道中國有那些偉大帝國?”

    說完俾斯麥拉過荷蘭領事:“您不是看過許多中國書籍嗎,請您說幾個中國的帝王?”

    荷蘭領事賣弄道:“秦始皇如何?這是首次統一中國全境的帝王。還有漢武帝,他是驅逐了 大匈奴的中國偉大皇帝!”

    俾斯麥點點頭:“很好。那麼你們中國人如何評價這兩位皇帝呢?總不能也是殘暴的君王吧?”

    喬仲登點點頭:“沒錯。秦始皇是非常殘暴的,統一天下的功績歸功績。但連年征戰,不顧惜民力。肆意徵調百姓,修築長城、陵墓、宮殿、河渠和道路,讓天下百姓苦秦久已,所以始皇一死,天下大亂!百姓皆言殘暴。漢武帝,史書早有定論,亡秦之失而免於亡秦之禍!”

    俾斯麥驚嘆了,半晌才對其他人道:“你們能夠理解中國將他們統一國家的君王和驅逐了恐怖的匈奴人的君王,做出這種惡劣評價的觀念嗎?”

    所有人都有些不可思議,兩種不同的文化觀念,在這個酒會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而且誰都不服誰。

    但俾斯麥卻開始深思,他從跟中國領事混亂的對話中抽絲剝繭,體會出了一種精神,那就是民本位精神,中國人的評價體係是建立在最基層的民眾身上,不管君王的宏圖大志,不管他們的歷史貢獻,只要他們讓民眾過的艱辛,他們就絕不是什麼好皇帝。

    不過俾斯麥並不認同這種評價體系,他認為這個時代,是一個強權時代,這個時代已經持續了幾百年,哪國願意為了他們國家的民眾而放棄武力,那麼這個國家就會滅亡。至於中國人,他們的幸運,也許是他們早就度過了這個難熬的時代。俾斯麥後來研究中國的戰國,十分感觸,將歐洲的現狀,評價為中國的戰國時代。

    履職之後,俾斯麥並沒有沉溺於各種社交活動,而是開始進入仔細的工作之中。

    他也沒有一直留在莫斯科,而是有時間就去俄國各地周遊。

    俄國的鐵路修建的不錯,比整個普魯士加起來都多,因為他們的國土實在是太廣大了,中國人修建了兩條大干線,從彼得堡到察裡津(伏爾加格勒),從薩馬拉到基輔,剛好一縱一橫。但俄國人自己修建的鐵路更多,而且正是以莫斯科為中心的,這可能也是沙皇遷都道這裡的用意之一,不單單是政治原因。

    莫斯科的位置就在東歐平原正中,這裡是天然的鐵路樞紐,並沒有因為彼得堡之前是首都而放棄這裡的鐵路建設。當然彼得堡的鐵路也相對發達,連接了跟塔林、裡加等港口的線路。但莫斯科卻連接著大量的古老城市以及烏克蘭,形成了一個鐵路網。在俾斯麥看來,斯佩蘭斯基最大的貢獻,並不是什麼農奴制改革,而是大力鼓勵鐵路建設。發放了大量授權,成立了大量鐵路公司。

    俾斯麥乘坐這些鐵路以個人旅行的名義走訪了俄國許多地方,重點是俄國跟中國接壤的邊境地區,他去幾座至今仍然被中國人控制的城市中進行了考察,甚至扮作商人,越過邊境去了中國那一側進行考察。

    俾斯麥得出了一個重要結論,不管俄國人簽不簽字,失去的土地是不可能要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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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七節俾斯麥考察見聞





    對中國邊疆社會的考察,並不是興之所至,也不是因為跟中國領事的談話,勾起了他的興致,就算沒有那場談話,他依然會來考察,他需要對中俄之間的軍事關係進行研究。

    但有了跟中國領事的那場對話,讓他可以更有準備,更有條理的來觀察中國人的社會。

    由於沙皇不肯簽字,中國不但沒有釋放俄國俘虜,至今還佔據著喀山、薩拉托夫和察裡津三座俄國的重要城市。

    這三座城市實行軍管,但俾斯麥看到的是十分繁榮的商業,三座城市以伏爾加河水道溝通,河流上往來著大量蒸汽輪船,其中大半都是中國經營的航運公司。中國人在這三座城市裡,人數並不多,只有一些商人,他們成立了商會。

    俾斯麥通過關係,在當地找到了一家德國商人,這是葉卡捷琳娜大帝時代,就移民伏爾加河下游的一個德意志家庭,他們在鄉下有農場,在城裡有商舖。

    通過德裔商人,俾斯麥了解到,中國軍隊對這裡的管理十分鬆懈。他們不直接插手各種商業活動,他們的稅收等製度都照搬中國,可執行委託給了當地的商會。不但是中國人的商會,也包括歐洲人的商會。商會在幫他們收稅。商會也負責調節商業糾紛等問題,至於法庭,則派出了一些軍法官,但是他們竟然是用陪審員制度在審案,這點有些讓俾斯麥沒想到,聽說是中國人從英國引進的製度。

    德意志地區的陪審制度,是拿破崙大軍帶來的,但拿破崙戰敗之後,許多地方就廢除了陪審制度,這次革命中革命者的一個要求就是恢復陪審制度。

    由於軍隊沒有介入經濟領域,商人是這里維持社會秩序的主要力量,當然軍隊負責維持治安,商會負責調節民間糾紛,加上法庭的存在,這裡秩序井然,又有鐵路、河流,商業自然就發展起來。

    這些俾斯麥也不是很關心,因為他看到的,主要還是俄國式的文化現象,他最關注的是中國的軍隊,軍隊看起來跟歐洲軍隊也沒什麼兩樣,相當正規,訓練都有各種制度保障。竟然跟法國軍隊的訓練模式如出一轍,俾斯麥做過功課,他知道中國也跟許多國家一樣,在拿破崙戰爭後,都將自己的軍隊,按照法式方式重組了。

    既然是法國模式,那麼戰鬥力應該是有保證的,從他們多次力克俄軍就能看出。這幾年歐洲總有一種觀點,認為中國之所以在中亞地區打敗英俄聯軍,是因為驚人的數量,而不是他們強大的戰鬥力。

    俾斯麥連續觀看了幾天中國軍隊的操演,他認為那都是胡說八道,是不服輸的歐洲種族主義者的偏見,加上英國人有意識的推波助瀾,目的是鼓舞歐洲人跟中國開戰的勇氣。在俾斯麥看來,也就只有俄國這種笨蛋國家才會上當。

    不過俾斯麥一直很關心中國人的動員能力,為了近距離視察中國的後備力量,他廢了很大勁才得到了一個近距離深入中國農村地區的機會。

    他的朋友幫他聯繫上了一個波西米亞表演團隊,他們駕著馬車來回穿梭在烏拉爾地區,在俄國居民區輪迴表演,現在也會給中國鄉村表演。

    通過這種方式,他進入了中國鄉村。他發現中國人的鄉村十分森嚴,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邊疆地區的原因,當地都實行堡壘化,人居住在一起,用土牆將村莊圍起來,個別村莊甚至用碎石或者磚塊建造了城牆,他們稱之為土堡。

    一個土堡里居住著十幾戶到上百戶不等的農民,家家戶戶有門牌,上面不是寫號碼,而是寫著更詳細的內容,比如該家戶主姓名,男女幾人,年齡大小。一開始俾斯麥不理解這種門牌的作用,有一天傍晚看到村子裡的保長帶著幾個人挨家挨戶的搜查,把每戶人都叫出來清點人數,還進戶隨意翻看了一番。俾斯麥問明緣由,目的是為了查看民眾是否私藏囚犯。俾斯麥以為哪裡跑了囚犯,後來他聽說這只是日常工作。每天都要查,查完登記在案,最後送到縣上。

    俾斯麥感到一種陰森的感覺,中國的皇帝是有多怕他們的百姓反抗啊,用這種方式監視著每個人,百姓毫無自由可言。後來他把這些觀點跟一些在中國工作過的外交官說起來,才知道,以前也有這種情況。但是並不嚴格,流於形式,只有盜賊蜂起的時候,才會加強這種管理,在中國叫做保甲制。大周皇帝執政之後,才日益成為常態化,皇帝培養了大量的讀書人,社會管理能力大大加強,所以能進行這種常態化管理了。

    俾斯麥很奇怪,民眾被如此嚴密的監視下,沒有自由和**,他們為什麼不會反抗?領事解釋說,民眾並不是很在乎這些自由和**,因為查驗他們的,都是他們的熟人,而且大多數都是他們的長輩,中國人不太重視**,各家有什麼情況,在一個村子里大家都知道。

    而且官方的態度一直都是,這種保甲是為了防賊,而不是為了防民。另外官府在災荒時候的救濟,也是按照這種門牌數據來發放的,保長不但負責監督管理百姓,也負責指導保護他們。

    俾斯麥在一個中國村莊中停了大概十天,獲准在這裡表演的吉普賽團隊竟然也天天都會被檢查,按照縣衙發給他們的牌照清點人數,看他們有沒有窩藏逃犯之類的。俾斯麥發現自己被困住了,他們並不能隨意離開,否則就會惹來大麻煩。

    在伏爾加河以東,這樣的中國村莊星羅棋布,數量眾多,夾雜在期間的,是一個個俄國人村社。俾斯麥開始以為中國人這種分佈,是為了監視和控制俄國人。後來他進入俄國村社之後,他發現,根本不是這回事。因為俄國村社竟然也在按照中國人制定的保甲制度運行,俄國人也有俄國保長,也負責天天查驗記錄情況。

    最讓俾斯麥期待的是,他終於看到了農村士兵訓練的情況,這些天他已經打聽到了農村兵役制度的內容。在邊疆地區,所有人都要當兵。中國政府對邊疆極為重視,不但免除了村里所有的稅收,而且會給沒個徵召入伍的士兵都發軍餉,而在邊疆地區執行的是所有青壯都必須作為預備役的製度,在內地則是按比例抽調。

    可以說中國人在邊疆地區實行的是全民皆兵政策,一旦爆發戰爭,數百萬邊地百姓,就能武裝起上百萬大軍。這些後備軍人每年訓練三個月,俾斯麥觀察了他們的訓練方式,跟正規軍沒什麼兩樣,除了缺乏重武器之外,是按照正規步兵來進行訓練的。

    中國這幾年每年都向伏爾加河和北高加索移民上百萬人,現在在伏爾加到烏拉爾一帶,中國人已經佔據了優勢,他們在這裡有近三百萬人口,可以服役的兵員高達一百萬人,而這裡的其他人口才不到兩百萬。而且俾斯麥懷疑,在這種制度之下,俄國人別說反抗了,恐怕開戰之後,還會有數十萬俄國士兵為中國服役,跟中國士兵一起去攻打沙皇的軍隊。

    他在俄國村社中看到的,也並不是緊張的對立,這些原本都是農奴的俄國人,現在生活比過去好了很多,他們也跟中國移民一樣,不需要納稅,有青壯的家庭每年還能得到三個月的豐厚軍餉,生活普遍比伏爾加河對岸他們的同族同胞好上很多,這都是中國巨大的國力支撐的,俾斯麥覺得,中國皇帝在用本國民眾的賦稅拉攏這些佔領區的俄國人。

    如果放在普魯士執行這種制度,恐怕各種組織就要起來反對了。

    俾斯麥沒去高加索地區,他相信那裡的情況也不會有什麼不同,中國人將本國治理經驗全面移植道了這裡。

    在這種高強度管理模式下,俾斯麥相信佔領區的俄國人是沒有反叛的能力的,同時他們也可能沒有什麼反叛的動機。就好像普魯士瓜分了波蘭的西部之後,建立了一個西普魯士,在哪裡腓特烈大帝能收一百多萬塔勒的稅收,養兩萬多士兵,而當地士兵也只能跟著普魯士軍隊一起行動,直到法國大革命之後,當地才開始出現民族問題。

    烏拉爾地區的民族問題似乎不嚴重,當地人的民族意識很淡薄。這裡的民族構成也十分複雜,中國人現在構成了主體,俄羅斯人是第二大族群,但還有數量眾多的韃靼民族,這裡原本就生活著大量的韃靼民族,因為俄國人進入這里之前,這裡是金帳汗國和金帳汗國分化出去的喀山汗國的國土。居住著說蒙古語的蒙古人,說突厥語的切列米斯人和巴什基爾人,說芬蘭-烏戈爾語的摩爾多維亞人,以及楚瓦什人。

    更早時候,這裡是游牧在伏爾加河一帶的保加爾公國領土,蒙古帝國入侵,導致保加爾人沿著黑海遷移到了多瑙河流域。俄國人在大概三百年前,滅亡了喀山汗國,開始往烏拉爾一帶移民,同化了其中的一部分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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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八節俄國貴族回來了





    這裡的族群信仰複雜,主要信仰東正教和回教,過去俄國將信仰東正教的劃分為俄羅斯人,信仰回教的稱作韃靼人,現在中國人將信仰東正教的也稱作俄國人,信仰回教的稱作回人,可實際上他們的語言複雜根本就不是一個民族。現在都被中國人用高強度的鄉村管理,控制在村莊之中。

    俾斯麥覺得,這就好像一種變異的農奴制,他很確信這一點,因為他發現,村莊會組織村里的青壯工作,並不給他們支付工資,組織他們維修水渠,修建城牆等公共工程,甚至誰家蓋房子都是大家一起勞作,他們稱之為“幫忙”。

    農奴制色彩稍弱的是,這種集體勞作並不強制,如果勞力去了城裡打工,也不會招回來服役,這並不是法律義務,而是一種習慣上的義務。

    雖然在所有民族中實行的一種模式,但俾斯麥還是發現了不同,中國村莊周圍的田地經營的普遍更好一些,不但莊稼的長勢更好,就連渠道等公共設施的狀態也更好。而俄國人聚居區的公共設施條件就要差一些,水渠里長滿了草。一些其他民族狀態更差,有的甚至田野都是荒蕪的。

    俾斯麥總算看到了一些危險要素,他認為隨著時間的退役,這會造成嚴重的貧富分化,最後產生民族矛盾。

    中國也設置了管理水渠的官員,但他們只管幹渠部分,官名叫做渠正,這些渠正根本不管進入各村農田之間的灌溉水渠,他們只負責幹渠維護,水閘的正常開閉等工作。

    隨著回教民族甚至俄國人對自己村社管理的劣勢,他們的財富水平肯定越來越差,民族矛盾就會爆發。而且優勢民族會對劣勢民族產生歧視,排擠等現象。俾斯麥發現政府唯一的防止措施是禁止土地買賣,否則土地肯定早就開始兼併了。

    土地雖然沒有兼併,但俾斯麥看到了人口兼併現象,他發現經濟條件較好的中國移民,開始吸納周邊其他民族的婦女。中國人的種族觀念似乎很淡薄,他們不介意跟異族通婚。這跟歐洲的情況是不一樣的,俾斯麥可是知道在波蘭地區,西部的德國人看不起波蘭人,不願意跟波蘭人通婚,而東部的波蘭人又看不起烏克蘭人,不願意跟烏克蘭人通婚,同時所有民族都看不起猶太人,沒人跟猶太人通婚。除非特殊情況,優勢民族絕不會娶劣勢民族的女子為妻,特殊情況則是守寡的大齡中年男性,或者身患殘疾的情況。

    這裡的中國人不一樣,即便是健康的,家庭條件富足的男性青年,他們也在娶其他民族的女子,但不同的是,他們往往娶第二個妻子。

    他們實行的竟然是墮落的一夫多妻制!

    由於語言溝通不便,俾斯麥看到的往往流於表面。其實中國人的種族主義觀念還是很強烈的,別說當地的異族,對整個歐洲人都有歧視,稱白種人為番鬼。

    但對異族通婚情況確實比較包容,主要是男性娶女性的情況,如果誰家把女兒嫁給一個外族,則是會被嘲笑的。娶外族女子為妻的情況,也並不是普遍現象,富家子弟還是以娶本族女子為主,娶異族為妾主要還是因為這裡目前是自耕農經濟,家家條件其實都差不多,不太願意將本家女子嫁給別人做妾低人一等。可是在重男輕女的腐朽思想影響下,每家都是一定要生男孩的,有的妻子生不了孩子,或者一生就是女兒。這時候娶一個外族小妾,那是為了傳續香火,會得到本村所有人的諒解,甚至妻子都必須支持。

    至於那些通婚後的混血兒,是不會受到歧視的,因為大家看重的是男性血統,只要他爹是中國人,他們就被自然的認為是中國人。如果他爹是異族,就自然會別看作是異族。只是模樣上的差別,讓他們出了熟悉的村子,依然是受到歧視的。不過這種歧視,依然是要比歐洲的種族歧視來的溫和,更多是心理上的排擠,而不是行動上的攻擊。言語上的侮辱,也大多是關起門來之後的評頭論足,而不是公開的嘲笑。甚至這種背後的議論,在讀書階層的道德中,也是不被接受的。

    說道讀書,俾斯麥也看到了教育情況的差距。他發現這裡一個村子,或者幾個村子,就會設立一個學校,一種很簡陋的學校,一個老師,帶一群孩子,少的只有幾個人,多的幾十個人。

    中國人稱之為公塾,這些公塾的經費並不是政府劃撥,而是他們在移民初期,就已經給這些公塾保留了一些土地,一般都是最好的土地,這些土地分散在各個村莊里面,名字稱作學田,由各村的保長管理,保長安排人進行耕種,產出的一部分用來維持公塾的運作,包括支付老師的工資和修繕房屋,種植這些學田的人,也不是無償勞動,而是租給那些有額外勞動能力的家庭,他們得到大部分收穫,只把一部分收成交出來,稱之為地租。

    這套公塾系統十分簡陋,也沒有固定的教材,基本上只能教給學生讀書識字,少部分公塾的老師還會教算盤等算數。俾斯麥在學堂裡看到過一些標語(對聯、匾額),他問過別人意思,說是教育不分階層的意思(有教無類)。

    中國皇帝希望所有中國人都至少能讀書寫字,但並不強制,學堂就放在這裡,供所有家庭的孩子免費讀書,愛讀不讀。俾斯麥發現,確實有不讓孩子去上學的家庭,往往是一些底層家庭,貪圖孩子那點微薄的勞動力。不過絕大部分家庭都會至少讓孩子去識字,因為他經常聽人說不上白不上,好像不去上學就吃虧了一樣。俾斯麥不知道,這其實大多數只是嘴上說說而已,許多老農民內心寄託著怎樣的望子成龍的情節,他不可能知道。

    俾斯麥很細緻,他詳細記錄入學率,發現最低的也一半都在八成以上,大多數幾乎都是人人上學。

    這個比例在不同的村子,不同族群的村子差距很大,最低的是韃靼人,他們更願意去他們的宗教首領家裡接受宗教教育,而不願在這些中國人辦的學校裡讀書。

    正規學校也有,一般都在縣城,少部分繁華的商業集鎮上也有。這些正規學校,就跟歐洲的學校沒什麼不同的,也許教育內容上有所不同,但理念是一致的,都教授數學、幾何、物理學、地理學、天文學等等知識,以及大量其他現代知識雜糅在一起的博物學。

    另外更大的城市裡,還有更高級的學校,有培養教師的師範學校,培養會計、機械師、建築師等的工商業專科學校。聽說黑海邊還開辦了一所大學。

    好多學校還不是政府出面辦的,而是一些富商集資辦的,而號召富商集資的,往往還是一些官員,俾斯麥不理解這種方式,跟政府直接出自建校有什麼區別。

    正規學校中,中國學生的比例更大,他們在鄉村讀書識字之後,就進入這些學校讀書,然後大多數是奔著考取官員的考試去的。因此有些在鄉村學校學習成績不好的孩子,就會被家庭拒絕送到縣城讀書,哪怕縣城的學校也是免費的,但總是要支付他們的生活費,而且會損失一個勞動力。

    相比中國人,其他族群送孩子來上學的比例更低,俄羅斯人就低很多,韃靼人族群就更低了。學校里大概十個孩子中,只有兩三個俄羅斯人,韃靼人有時候連一個都沒有。儘管可能也跟中國話教學有關,但這種教育上的差距,十年之內就會加劇種族間的不平衡。

    俾斯麥斷定,在一代人之內,中國邊疆地區,就會因為各種不平衡而產生問題。

    在鄉村地區轉了近百年,吉普賽人終於要離開中國,雙方在邊境城市薩馬拉分手,中國人在城市的管理相對鬆懈,他聽說這裡執行的是一種另類的保甲法,不是每家發一個門牌,而是十家一個牌,由牌長管理,也是將十家的家庭情況記錄在案,但城市的保密意識更強,這些信息並沒有懸掛在門外,而是在牌長處存放,牌長也不是天天巡查,而是在有刑事案發生之後,才會加強巡查。

    薩馬拉城市規模並不大,在俄國人時代這裡就不是一座大城市,現在同樣不是什麼大城市,顯然中國人的移民,主要開發的是農村,開發的是土地資源。

    一些工商業也建立起來,為鐵路服務的機車廠,造船廠,銀行,各種商舖等等。俾斯麥沒有見過俄國管理這裡時候的情況,但想必不會比中國人做的更好。城市給人的感覺十分繁雜,中國人、俄國人、韃靼人都有,中國人甚至都沒有佔據絕對優勢,大概占到一半左右。

    但中國人在商業上,基本上已經取得了絕對優勢,從城裡的商舖招牌幾乎都是中文,就能判斷出來。

    俾斯麥本想在薩馬拉多留幾日,詳細考察一下中國的市民階層的生活,以及中國人對城市的管理方式。

    可是他卻不得不盡快趕回莫斯科去,因為俄國出現了大事,沙皇出台了一項政策,要求農村村社歸還原來奪取貴族們的土地。

    俾斯麥覺得這可能會引發俄國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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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九節一場未遂的內戰





    沙皇之所以支持貴族返回農村,是因為隨著沙皇控制了俄國爭取,許多流亡在國外的大貴族都回到了俄國。

    他們回來了,但他們的財產卻被斯佩蘭斯基分給了農奴,他們的權力被斯佩蘭斯基廢除了。但這些人更接近沙皇,他們天天遊走在沙皇的宮廷之中。

    沙皇這段時間也是動作連連,他在讓自己的老師茹科夫斯基穩定內閣的同時,卻在中高層動作不斷,撤換了彼得堡、莫斯科等重要省區的高官,沙皇有這個權力,因為俄語語境中,高官的概念是省督,監督的意思,是沙皇派往地方行使權力的官員。從這一點的意義上看,他跟英國女王派到印度的總督,俄國沙皇派到波蘭王國的總督是一樣的。

    這些代表沙皇趕往地方任職總督的,正是一個個過去的大貴族,他們並非沒有行政經驗,恰恰相反,他們在沙皇時代都是大官僚。俄國的文官在過去也主要是貴族組成,而且許多是軍事貴族,退役後直接進入文職工作。所以在可以允許貴族退役之後,越是家族背景深厚,能為自己在政府中謀取到職務的軍官越是容易退役。那些底層軍官的服役期並沒有縮短,甚至有所延長,因為他們退役後,找不到事情可做。

    撤換了重要地方的總督之後,沙皇大概覺得自己基本上控制了俄國的政權,加上這些貴族的奉承,以及外國領事的拉攏,讓沙皇的心態有些改變,變得不那麼小心謹慎了。

    但更重要的是,就在俾斯麥在烏拉爾地區考察期間,沙皇頭頂上最大的陰影,斯佩蘭斯基在彼得堡皇村病逝了,他的死眾說紛紜,有的說是病死的,有的說是遭人毒死的。

    反正不管怎麼死的,沙皇都說不清楚,因為有人願意相信斯佩蘭斯基這種人的死,肯定不可能正常。

    權臣一死,沙皇更加無所忌憚,由於政府機關中充斥著斯佩蘭斯基留下的官員,讓沙皇始終不放心,他更信任那些貴族,可貴族們告訴沙皇,沒有土地和財產的貴族算什麼貴族。

    而且他們舉出各種例子,世界各地廢除農奴制,就沒有俄國這麼殘酷的,完全依靠剝削社會良知的貴族來改革農奴制,普魯士改革農奴制,屬於貴族的領地都是需要農奴贖買的,英國更是直接把份地交給貴族,把農奴趕到城裡做苦工。

    貴族們掌握著話語權,在報紙上影響輿論,並且一再的向沙皇表示,貴族也不是要從農民手裡重新獲得封建權力,只是想拿回他們無可爭議的財產,那些屬於他們的私產。而且在各地成為省督的貴族們反饋,認為俄國農民是樸實的,講理的,他們對於返還貴族土地並沒有意見,一切都是斯佩蘭斯基的殘酷統治,連農民也深受其害。他們列舉了許多農民對斯佩蘭斯基不滿的例子,還組織了數以百計的農民去莫斯科向沙皇請願。

    政治工作做到這種程度,飄飄然的沙皇,說是被貴族集團蒙蔽也好,說太過天真也罷,他經不住貴族的勸說,簽署了一份法令,將貴族財產歸還地主的法令。沙皇真的相信,他們是在充分保證了農民利益的基礎上,返還地主財產的。他所做的,不過是糾正過去的錯誤,絕沒有反對農奴制改革的意思。

    斯佩蘭斯基培養的官僚集團也好,資產階級也好,都太過稚嫩,以及充滿懦弱和妥協。沙皇犯下這個錯誤,這個官僚集團和資產階層負有一半責任。

    他們才成長了短短的五年時間,指望他們有多成熟也不可能,但他們面對的卻是在俄國政治中活躍了幾百年的封建貴族階層,於是他們在輿論上,政治上全面敗退。

    當沙皇宣布說,過去要通過議會的立法程序,現在必須收歸沙皇,他們沒有敢反抗,資產階級議會在斯佩蘭斯基時代,就是一個只會舉手的形勢機構罷了;官僚集團也沒敢反對,那些從中產階層中選拔出來的官員們,他們面對舊貴族勢力的反撲,他們束手無策,充滿了恐懼,所以在沙皇更換各省省督的時候,他們沒有提出任何反對意見。

    現在發展到舊貴族終於要收回他們的土地了。

    大量貴族家庭,乘坐者龐大的車隊,帶著他們的僕人、管家,大張旗鼓的回到他們過去的莊園。大多數莊園其實並沒有被農民佔有,在過去的俄國鄉村,地主莊園跟農奴村社往往是分開的,距離不會隔得太遠,但並不在一起。

    地主們管理著農奴,他們有自己的莊園,也佔據著最肥沃的土地。但村社也有土地,這些土地在農奴手中分配,農奴要先幫地主耕地,種完地主家的地,然後才能耕作自己家的土地。農奴自己種地自己養活自己,還連帶著幫地主幹活,地主不用支付任何工資,這麼好的製度,就這樣一代一代在俄國農村延續下來。

    由於村社跟地主莊園不在一起,在分了地主家的地之後,很多地主莊園被廢棄了,或者被村社霸占用作養馬的馬圈,牲口欄,也有被富農佔據,他們效仿過去的領主,過去了統治農村的生活。

    現在地主們回來了,他們帶著沙皇政府簽署的文件,憤怒的要富農搬出自己的屋子,讓過去的農奴們把骯髒的牛羊牲口趕走,讓他們的僕人打掃屋子。

    他們向農村的長老們出示他們的文件證明,告知他們的土地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沒有組織的農民,面對盛氣凌人的地主,一般是地主家的管家顯得手足無措。

    許多地方的農民,再一次找回了當農奴的感覺,不但老老實實的從地主豪宅離開,甚至在地主的命令下,帶著村民來幫忙收拾屋子,他們戰戰兢兢,他們驚恐不已。

    但總有一部分人願意反抗,而且往往第一批反抗的人中,並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好人,是一群富農,一群在斯佩蘭斯基時代武裝起來的富農,他們利用武裝的力量壓迫其他農民,在村社里作威作福,現在他們率先反抗了,他們轉身就成了英雄。

    反抗最激烈的地區,恰好是中央黑土地帶,烏克蘭等農業經濟最發達的,靠近交通和商業中心的農村。因為在歷史上,這裡的農村經濟化程度更高,地主們為了更大的經濟利益,為了多出口糧食,就縮減侵吞農民的份地,將更多的份地轉為他們的私有土地,有的地方,甚至農民的份地被完全剝奪,只為地主工作,獲得的只有口糧,農民需要錢怎麼辦,允許他們進城打工掙錢,允許他們進城是地主對他們的一種恩賜,讓他們無法為地主服務,所以讓農民們補償地主一筆服役金也合情合理,因此農民還要向地主繳納代役租。

    現在這些地方的地主也回來了,農民真的被他們收走土地的話,就真的一無所有,而這幾年,由於這些地區靠近經濟中心,這裡的農民也更富裕,他們種植的糧食方便進入市場,他們在農閒的時候,也跟更容易進城打工掙錢,不再是農奴後,他們獲得了大量的收入,現在這一切又要被地主剝奪,他們怎麼可能不反抗?

    而且這些富裕地區的富農數量更多,一個村子裡可能半個村子都是富農,他們都可以算是目前的俄國中產階層,於是他們拒絕交出自己的土地給貴族,他們的長老,同樣是富農出身的武裝富農,不但拒不承認貴族出示的文件的合法性,還拿槍逼走了地主,許多地方甚至出現了暴力衝突。

    俾斯麥對此極為關注,普魯士的革命去年就結束了,今年過了大半年也一直很平靜,顯然革命的風波已經過去了;奧地利人已經鎮壓了匈牙利革命,除了匈牙利和波西米亞之外,其他民族甚至都是支持哈布斯堡家族的,他們的內部也已經穩定。並且先後兩次擊敗了撒丁王國的軍隊,雙方不久前達成了協議,維持現狀。

    普奧兩國先後穩定下來,現在俄國如果爆發內戰,正是兩國出兵收回被俄國搶走的波蘭的大好機會。

    俾斯麥在焦急的等待這沙皇的下一步動作,俾斯麥判斷,現在各地的自發性抵抗已經形成風潮,一旦沙皇宣布動用軍隊鎮壓,那麼一場蔓延全國的內戰即將爆發。

    終於也有一些資產積極代表開始在議會中活動,在議會中發表演講,認為沙皇繞過議會頒發的法律文件是無效的,提出了立憲約束沙皇權力的呼聲。一些社會活動家在四處活動,呼籲進行更徹底的改革,甚至有激進派提出要廢除沙皇統治。

    輿論中開始出現大量不同的聲音,驚醒了沙皇,他突然意識到,事情並不想貴族們說的那麼簡單。

    沙皇召集了一些議會代表,儘管不可能同意這些人約束沙皇權力的主張,但是了解到了一些更真實的情況。農民們是普遍反對將土地歸還地主的,如果繼續進行下去,勢必引起內戰。

    亞歷山大二世並不是一個笨蛋,笨蛋不可能在歷史上廢除農奴制,而且他其實也是支持農奴制改革的,他只是希望做出一些調整,不過於削弱貴族,貴族畢竟是他的統治基礎,他需要重新平衡一下貴族和資產階層的力量。

    但可惜農民們反對下,看來讓地主們重新得到農村控制權是不可能的事情。

    為了避免內戰的擴大,沙皇緊急宣布,廢除之前的貴族歸回法案,地主財產回歸,並不包括任何已經被農民分掉的土地,不管這些土地過去是村社份地還是地主的莊園土地。

    但沙皇還宣布,地主可以保留他們在農村的城堡和住宅,甚至收回一些確認是他們過去建立的工廠、磨坊等固定資產。

    衝突迅速平息,儘管零星的反抗依然有,比如有些霸占了地主家磨房的流氓富農,他們不肯歸還,甚至那些“老子就是佔了你家屋子”的無賴漢就是不還,但大多數人還是選擇了退讓,把地主莊園、城堡用作牛羊圈的農民,讓出了這些住宅,將住宅作為自己家宅的人,也大多數選擇搬出來。

    對於那些冥頑不靈的,並沒有動用軍隊,調動少部分地方警察就把事情解決了。斯佩蘭斯基建立起來的嚴酷法律還沒有廢除,流放北極圈的做法依然有效。

    俄國的內戰沒有爆發,這讓俾斯麥極為失望。

    隨著俄國漸趨平靜,俾斯麥也開始將目光轉向德意志的內政方面。

    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外交官,但他的出身,家庭文化,以及個人的野心,讓他不願意過平靜的生活。

    他注意到了一個現象,有史以來第一次,德意志民間湧現出了要求統一的呼聲,而且最終他們選舉普魯士國王作為德意志皇帝。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3
第四百五十節申請調往中國





    如果是俾斯麥主持政局,他一定會請求國王接受這個頭銜,哪怕這個頭銜受到多少制約,但他可以成為德意志統一的象徵,然後在用其他手段,在內部慢慢的獲取權力,這要比千方百計通過戰爭,一點一滴統一要來的快速多了。

    德意志地區經過幾百年的戰爭,到如今大國吞併小國,才終於慢慢凝聚成了幾十個較大的邦國,想組成法國、英國那樣的民族國家,如果繼續如此戰爭下去,幾代人之內都看不到任何統一的希望。

    歷史上,俾斯麥統一的德國,很難講就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國家,因為其中許多國家,比如巴伐利亞王國,不但保留著他們的軍隊,甚至來法律、外交權力都一併保留著,交給所謂的德意志帝國的,不過是郵政權力,這能算是一個國家嗎?但俾斯麥都能夠接受,更何況這一次各邦國的代表,拱手將王冠送給了普魯士國王,國王卻不敢接受。

    俾斯麥看的很清楚,德意志要想統一,至少要克復幾個難題,以目前的情況來看,俄國是一個很大的阻礙,不將俄國擊敗,普魯士很難順利吞併其他邦國;第二個阻礙則是法國,法國肯定也不願意看到普魯士過於強大;第三個就是普魯士的德國同胞奧地利帝國了。

    至今奧地利在德意志帝國的影響力,依然比普魯士要強,不將奧地利排除在外,普魯士很難得到整個北德意志帝國的領導權。這絕對無法通過和平的談判來解決,唯有靠軍事手段來達到這些目的,因為跟奧地利相比,無論是哈布斯堡家族對德意志的號召力,還是文化、國家影響力來說,普魯士都略遜一籌,唯有軍事才一直是普魯士的強項。不依靠自己最強大的武器,圖謀用政治手段解決問題,那是不現實的。

    所以第一步應該先排除奧地利對北德意志的影響力,讓普魯士成為德意志地區獨一無二的領導者,然後在以德意志領導者的身份,對抗俄國和法國。這個難度很大,但也不是不可能實現。

    俾斯麥認為自己這一趟的使命應該已經結束了,他對俄國的考察情況並不好,不是俄國很弱,而是俄國很強,潛力很大,時間站在俄國一邊,普魯士無法繼續等待下去了,時間拖的越久,就越不利於普魯士。

    俾斯麥看到俄國境內,經過農奴制改革之後,他們的法律制度、教育體系、行政體系,全都算不上完美,可比以前強了很多,讓俄國保持穩定是合格的。

    關鍵是他們的經濟,俄國雖然拒絕外來投資,但新一代的俄國資本家,在得到了充足的勞動力供應之後,他們在用並不那麼先進的技術,迅速製造著新的財富,這些財富又成為新的投資,讓俄國的生產更強。

    以彼得堡和莫斯科兩座城市為中心,俄國的工廠林立,鄉村的農民不斷湧入城市成為工人。而且俄國跟中國的貿易量很大,在失去了西伯利亞的毛皮之後,他們找到了新的貿易商品,豐富的礦產資源,尤其是大量優質鐵礦,不斷的通過鐵路輸送到中國,儘管大量的礦山是中國人在開採,可是開採能力卻是俄國的。俄國冶金工業也在利用這些鐵礦,不斷的生產出生鐵。

    俾斯麥還看到亞歷山大二世跟斯佩蘭斯基之間不同的執政方法,亞歷山大二世放開了一些進口,鼓勵進口機器設備,同時進一步扶持大貴族。經過地主回歸政策失敗之後,沙皇迅速推動了一項新政策,對舊貴族失去的財產進行補償,根據登基的土地數量,政府對他們進行折價賠償,沙皇堅持認為土地的產權本來為農奴主所有,農奴的經營權是同他們的農奴義務結合在一起的。沙皇認為地主放棄對農奴的權力,僅僅獲得一部分財產的補償,已經為俄國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沙皇的堅持,貴族御用文人的吹捧,整個權貴階層殊死一搏的氣勢,加上議會中還沒有形成強大的反對派的情況下,一個代價高昂的補償法通過了。

    俄國政府宣布將按照市價賠償貴族們的損失,這等於是將整個國家的耕地,通過國家財政重新買了一遍,把這筆錢送給貴族們,而成本將由所有俄國農民承擔,,要求對俄國所有的土地所有者,必須開徵三分之一地價的贖買金,然後用三十年時間將這筆錢持續的支付給貴族階層。

    這讓貴族們得到了一筆三十年期的持續現金收入,現在他們又失去了固定的資產,很多人已經進入了工商業,從這一點上來講,用國家權力給予貴族地主的這一筆資金,最大的流向將是工商業。

    效率其實大大降低了。因為讓貴族去做商人的工作,他們未必做的好。如果將這筆錢,通過貸款的形勢,發放給商人階層,或許效益更好。

    但俄國的問題,從來不在於效率上是否能夠超過歐洲,他們只需要找對正確的方向,依靠龐大的體量,能夠迅速超越歐洲國家。

    所以俾斯麥認定,時間是站在俄國一邊的。

    由於上次戰爭,導致俄國財政問題到現在都沒解決,所以俄國擴軍的財政壓力極大,在俄國解決財政問題之前,普魯士必須動手擊敗俄國。根據俾斯麥的判斷,隨著俄國工商業的發展,他們距離解決財政問題已經不遠了。

    要擊敗俄國這樣一個大國,必須做到幾點,一是努力創造一個有利的外部條件,讓其他列強支持普魯士,至少是不干涉;二是尋找到強力外援,能大大減輕普魯士的壓力。

    俾斯麥認為,俄國最大的敵人,其實並不是西方,而是強大的東方國家,自古以來都是如此,他們不是被東方國家統治過幾百年嗎,東方民族就是俄國的剋星。

    只要能跟中國結成同盟,其實這場戰爭就一定能贏,但這很困難,中國人奇怪的在俄國沙皇沒有簽訂和平條約的情況下,竟然跟俄國保持了古怪的和平,讓俾斯麥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能讓中國參戰了,因為中國能從俄國得到的東西,似乎都已經得到了。

    至於中國還在謀求什麼,俾斯麥認為他必須親自去中國才能找到。

    俾斯麥很快打電報回國,希望能回國述職,他將向外交大臣親自做一次匯報,嘗試說服外交大臣支持他的外交設想。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4
第四百五十一節新時代要開始了





    俾斯麥的分析十分嚴禁,他成功說服了外交大臣支持他的意見,比他想像的更好,外交大臣安排了一次他跟國王的直接會面。

    由他親自向國王做介紹。

    俾斯麥認為,只要能將中國拉入戰爭,不需要多久,或許一兩個月就能結束戰鬥,他認為中國在西部的軍事力量無比強大,他們只需要動員西部地區的軍隊,就足以將邊境地區的軍事力量擴大到三百萬人,而且他們控制著通往莫斯科的水陸交通,對俄國來說,莫斯科並不是一個好的都城選擇。

    國王對打敗俄國很感興趣,當然主要是因為被俄國奪走波蘭的恥辱和利益。

    但國王並不是傻瓜,怎麼能拉攏中國加入戰爭呢?要知道如果中國想要打擊俄國,他們隨時都可以出兵。另外俄國跟英國之間肯定有關於對抗中國的秘密條約存在,只要中國跟俄國開戰,英國人必然支援。普魯士就要面對俄國跟英國的兩面夾擊,這種情況下,也許中國最後可以打贏一場代價沉重的戰爭,普魯士能不能打贏可就不好說了。

    俾斯麥準備充分,他告訴國王,普魯士的作用就在於在中國跟俄國開戰的時候,避免讓英國參戰。

    國王詢問應該採取什麼措施,能讓英國在跟中國對抗的情況下,不幫助一個跟中國進行戰爭的國家。俾斯麥回答,讓戰爭局限在普魯士跟俄國之間,至少看起來是這樣。不需要中國出兵,中國的存在,本身就是普魯士的盟友,只要中國在戰爭期間,能在邊境地區保持兵力,那麼俄國軍隊就絕對不敢將主要兵力開向西部。而只要中國沒有參戰,英國就沒有介入的動機。用普魯士跟英國的傳統友好關係,一方面穩住英國,另一方面還可以利用英國牽制法國。

    國王詢問,如何能讓中國在不參戰的情況下,在邊境進行動員,起到牽制俄國的作用,中國有什麼必要配合普魯士呢。

    俾斯麥表示他暫時沒找到辦法,但辦法總是有的,他希望國王批准他前往中國做領事,他希望可以找到說服中國人的辦法。他認為突破口可以放在目前沙皇對於割地執拗的態度,沙皇不肯在跟中國的和平條約上簽字,這遲早會引發兩國之間的戰爭,目前能夠保持和平就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也許只需要一個導火索,戰爭就會爆發。

    但中國跟俄國直接爆發戰爭,未必是普魯士的機會,因為英國會參戰,又會演變成中英之間的大規模戰爭,普魯士介入哪一方都會受到沉重的打擊。

    國王又問,是否能以逼迫沙皇跟中國簽訂外交條約為交換條件,換取中國的配合,俾斯麥認為,以中國給俄國施加的巨大壓力,沙皇都沒有妥協,普魯士即便在局部戰場上戰勝了俄國,也未必能夠逼迫俄國退讓,關鍵是中國未必會相信普魯士有這個能力。

    國王於是批准俾斯麥前往中國做領事,負責建立跟中國之間的戰略關係。

    俾斯麥還申請了一些特殊權力,比如他希望在他任職期間,可以以私人身份,在中國周邊地區進行一番考察,主要是希望能夠對中國跟英屬印度之間的關係進行調查。

    這些國王都同意,並且表示不會變動駐中國領事館的人事,前任領事將降級為副領事,俾斯麥不再期間,副領事將全面進行正常工作。

    其實俾斯麥做這些偵查行動,以武官的身份進行最好,他服役過,有軍職。問題是那樣他的身份太低了,無法直接參與建立戰略同盟這樣的任務,從背後暗中指揮的話,又會影響效率。

    所以俾斯麥再次以領事的身份,來中國任職,他很沉默,並沒有立刻開始合縱連橫,他在等待一個契機。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任何高明的戰略架構,都必須是基於現實條件的,憑空打造一個戰略聯盟,直接寫小說好了。

    俾斯麥乘坐火車一路進入中國,更第一次南京和會的時候一樣,跟他當時那群外交官的心情差不多,對中國還充滿了好奇,無論西方人出版了多少關於中國的專業著述,但中國似乎依然像一個謎團一樣,縈繞在歐洲人心中,巨大的文化差異,讓他們閱讀關於中國的信息越多,就越是迷惑,無法理解中國人的許多做事方法,因為在相通條件下,西方人的處理方式可能截然不同。

    就好像秦始皇那樣的帝國,放在西方,那絕對是凱撒,甚至是超越凱撒的偉人,因為凱撒也沒有統一歐洲,但在中國,讀書人對秦始皇的評價卻是亡國之失,是殘暴不仁,是一個評價很低的皇帝。他們推崇的是漢文帝、漢景帝那種能夠忍受屈辱,保境安民的皇帝。推崇的是唐太宗那種,雖然能擊敗突厥,但卻能夠保存突厥,有興滅繼絕仁德的皇帝。評價的標準只有一個,不是讓國家強盛,讓民族崛起,只是讓最廣大的民眾能夠太平,國泰民安!

    俾斯麥從書中讀到的信息,無論從哪方面來判斷,中國都是一個懦弱,沒有進取心,保守的民族和國家,可他們這麼多年來的表現,卻絲毫不像是一個保守國家,就算沒有英國人描述的那麼誇張,但事實擺在哪裡,中國確實在四處擴張。

    要么是西方學者對中國的政治思想書籍翻譯有誤,要么就是中國有意識的欺騙了外界,事實上他們從來不遵從那些他們整天掛在嘴邊的道德,就好像他碰到的沒個中國人張口閉口就是有道德的人(君子)應該如何如何,可背地裡,他經常發現這些人言不由衷,他們跟西方人一樣,充滿了物質慾望。要么是中國有意識的在進行戰略欺騙,要么是他們跟他們的外交官員一樣虛偽,表面上十分克制自己,謹慎,恭敬,彬彬有禮,背地裡奢華享樂,浮誇,高傲,目空一切。

    俾斯麥確實見過太多這種外交官了,在俄國碰到的喬仲登,在普魯士碰到的一些領事,都是如此,他們表面上謙虛謹慎,對人十分友好,而且樸素,節儉,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清教徒一樣,但家裡都有好幾個女人,有專職的廚師,精美的飲食,非常崇尚享樂。

    這都是俾斯麥親眼見到的,他覺得這些人很虛偽。

    可實際上可能只是誤判,養女人,大多數是因為經濟條件優渥的外交官有納妾的現象,美食美器這些講究,得歸咎於孔老夫子繼承的西周貴族的文化,講究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西周天子吃飯的時候,都得奏樂,而且有大飯、二飯之類的專門管理飲食的官員,早餐、午餐都要演奏不同的音樂。孔子將其歸類到了禮儀的範疇,認為這種本應該是奢侈的享樂,是當時的諸夏(華夏列國)民族跟周邊戎狄蠻夷民族的最大區別。

    孔子的道德觀念影響了幾千年,至今仍備受推崇,不但是文人,有錢人都講究,而且認為是身份和體面的象徵。從本質上來說,這跟西方的貴族文化也沒什麼本質上的區別。就是為了要跟貧賤之人區分開來。

    中國相對來說要好的多,因為缺乏一個純粹的貴族集團,中國的文化更向下走,是中產文化,是一種文人的雅文化,這種雅文化早在秦代之後就漸漸形成,在漢代開始佔據主流,任何外來文化都必然要受到這種雅文化的影響,比如佛教傳入中國,跟雅文化結合,形成了本土化的禪宗,於是印度的和尚流行的是苦行,中國和尚們開始種茶,飲茶,寫詩,作詞。

    俾斯麥還是不夠了解中國,同時他自己何嘗不是帶有濃厚的容克貴族的傲慢,無法用積極的心態評價中國,而是挑釁時的挑刺。如果他進一步了解中國文化,他還會看到,文人的雅文化正在快速的變化著。基於土地階層的文人,隨著工業化的衝擊,經濟地位正在快速的下降,過去地主和官宦人家能用的起的日用品,工商階層現在也擁有了消費能力。綾羅綢緞錦衣玉食,已經不足以讓自認為高人一等的士大夫階層(名門和官宦)擁有優越感,他們不斷的創造出新的,不同於這些暴發戶的文化符號。

    但暴發戶們就偏偏拼命的追趕士大夫的審美情趣,士大夫消費各種書籍,他們有錢後,也熱衷於搞收藏,家家都弄一個大書房,不管看不看,不管看得懂看不懂,先擺上一屋子的精裝書再說。士大夫坐轎子,他們也坐轎子,士大夫改坐馬車,他們也改坐馬車。士大夫們建園林,他們也建園林。

    人一旦有錢了,就想要身份,就想讓別人羨慕,崇拜,敬仰,這種心態作祟下,文化產業總是在經濟充裕之後能夠快速繁盛起來,不是現在獨有的,而是歷朝歷代都有的現象,稱之為盛世繁華。

    毫無疑問,俾斯麥來到的這個中國,又一次進入了她的盛世時代。

    隨著他的到來,一個新的時代開始了,這個新的時代,並不是又一個大時代,而是在中國進入歐洲的大時代背景下的一個新階段。

    一個德意志民族統一的新階段,這個階段,德意志民族通過燃燒民族的熱情,短暫的,光輝的成為暫時的主角。然後又迅速的燃燒掉所有的熱量,重新沉寂下去,回到他們本應深處的歷史位置。

    開啟德意志這個短暫的主角時代的,正是俾斯麥這個選擇了歷史也被歷史選擇的人物。
mk2258 發表於 2018-5-4 23:04
第四百五十二節把鐵路架在橋上





    乘坐火車一路穿過俄國南部進入中國西部地區,這一帶俾斯麥已經做過考察,並沒有什麼不同,跟二十年前那些外交官看到的情況也相差放佛,浩淼的哈薩克草原上,依然人煙稀少,這裡的產業注定不可能有密集的人口。

    跟上次同樣不一樣的是,大牧場製度更加堅實,過去由哈薩克部族的大小領主,富裕的自由牧主建立的大小農場,現在合併成了更大的商業化牧場,由一個個牧業公司管理,戰爭讓大量的中小牧場破產,戰後有的選擇回到自家的牧地,拿著政府賠償辛苦重建,更多的選擇了定居,將土地草場賣給新興的大牧業公司,或者以土地入股牧業公司轉型成為富裕的食利者。

    大公司的管理更加高效,但能養的人卻更少了。

    跟英國、德國的牧場更多養綿羊不同,這裡的牧場更多的養牛,一方面是養牛可以賣給農業區的農民,一方面廣闊的內地市場用鐵路連通之後,日漸富裕的市民階層對肉食的需求無窮無盡,養牛賣肉更有利可圖。

    進入伊犁省,看到的情況才有所改變,儘管在這裡也存在著大量的牧場,但開始有大量的農墾區,跟烏拉爾的農墾區不同的是,這裡的農墾區更多種植棉花,經濟作物比重更大,人口也更密集一些,開發程度不再一個層面。依托鐵路形成的城市,也比烏拉爾地區的城市規模要大,而且是更典型的中國城市,因為中國人的比例更高一些,只有極少的蒙古人,回人,但漢化程度也很高,日常交談都是漢語。

    一路走來,俾斯麥最大的感受還是大,火車穿越在浩罕的草原、戈壁、荒漠之上,很容易讓人生出渺小的感覺,但英雄卻能生出豪情壯志。

    俾斯麥一邊憂愁普魯士的狹小空間,一邊更堅定了他統一民族大業的雄心,如果在他這一代人中德意志無法統一,將如何跟中國人、英國人、法國人這些強勢民族爭雄,德意志只能是一個在大國,在大民族夾縫中生存的弱者,俾斯麥越發感到緊迫了。

    火車穿過了綿長的河西走廊,兩邊時常看到的是綿延的山脈,狹小空間帶來的緊張感,讓俾斯麥有些煩悶,他跟當時那些使團成員一樣,突然開始想要立刻進入中國的核心地帶,去近距離的接觸一下這個時代工人的最富庶的國家。

    火車開進了關中平原,看到連片的農田,以及在農田上耕作的農民,俾斯麥的心情才算好了一些。他看到這些人也不比歐洲人的穿著打扮更富貴,看到這些人也不比歐洲人的生活更寬裕,他知道雙方的差距並沒有報紙上誇張的那麼大。

    在關中他看到的工廠多了一些,冒著黑煙的工廠,緊靠著城郊,將古老的城牆跟鄉村的田野隔絕了開來,生生擠入了一個連續幾千年的社會體系中,作為一個後來者顯得突兀,但卻充滿生機。

    陝西的工廠主要就沿著渭水一帶佈局,來自伊犁的棉花、中亞和青藏高原的羊毛,加上本地的煤炭,在這裡匯聚成了棉毛紡織工業,再通過鐵路或者黃河輸送到潼關以東的中原地區,成為西北地區唯一的工業中心。

    火車穿越險峻的崤函古道,進入了中原地區,反而看到的工業變少了,工業的要素不外乎原料、市場和勞動力,相比周邊省份,邊疆地區缺乏勞動力,富有資源,於是中亞的原材料和資源向關中匯聚,蒙古高原直到西伯利亞缺乏勞動力,也富有資源,於是北部的原材料和資源向山西、河北匯聚,中原地區空有最優質的農耕資源,豐富的人口,卻在原材料和市場上失去了先機。

    在原材料和資源上被北邊的山西、河北截留,西邊的被陝甘關中截留,至於東部地區,這裡雖然欠缺原料和資源,但卻依托便利的海運、河運和鐵路運輸,佔據了絕對的經濟發展優勢。

    經濟上體現的是,河南地區不但無法從東部吸引資本,這些年反倒是河南的資本不斷的被東部吸走。除了煤炭等少數礦產業,淪為了一個糧食產地和商品市場,人口日益外流,移民邊疆的有,去東部打工的也有,人都留不住,經濟自然落後,但只是相對落後,河南基本保持了一個傳統的農業社會面貌,不增不減。

    何止是河南,整個中國東部地區,以大運河為界,東部比西部繁盛了不知道多少,運河以西的江蘇西北、安徽北部、山東西部、河北和山西南部,都落入這個大中原困境中。

    在俾斯麥看來,這些地方的發展程度,基本上就跟東普魯士差不多,跟柏林、漢堡、萊茵河區域相比,還有很大差距,一副田園景色,雖說怡人,可能為國家貢獻的財政,十分有限。

    過了歸德府,進入徐州府,俾斯麥的神情馬上就不一樣了。

    他終於看到了大城市,徐州是一座大城市,鐵路、運河、黃河匯聚於此,南來北往的商販,以及本地的煤礦開發,這裡成為沿海之外發展最快的重鎮,人口將近百萬。

    即便穿行在密集的工業區,旅途也是寂寞的。不像在歐洲的城市之間,隨便可以找人攀談,坐在你對面的乘客,就算不會說德語,至少也能說幾句法語或者英語,但俾斯麥一路上少有能碰到說西方語言的乘客,這是一條完全陌生的語言背景下的旅途。

    俾斯麥如果懂得中國的古詩詞,也許會感嘆兩聲“獨在異鄉為異客”,不過他沒有那麼多愁善感,西方人本就是漂泊的民族,德國人何嘗不是如此,羅馬時代他們是森林裡的日耳曼蠻族,中世紀他們是遠征的條頓騎士團,羅馬時代他們沒有被羅馬的步兵方陣征服,卻被來自中東先後政府了希臘和羅馬的基督信仰征服,然後他們又帶著這些信仰去征服波羅的海的普魯士人、波蘭人。最終他的刀槍征服了普魯士人,上帝的信仰也征服了普魯士人,他們也變成了普魯士人。

    俾斯麥偶爾能看到幾個穿著華麗,但也古怪的中國富裕子弟上車,或許是剛剛賞花歸來的他們,嘴裡還吟誦著“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飛時花滿城,惆悵東欄一橋雪,人生看得幾清明?”的詩句。但雙方互相打量,詫異之後,只能相互扭過頭去。

    火車駛過徐州,一切都開始改變,水田變多了。俾斯麥一開始還以為當地遭了水災,他看到農作物成片的被淹沒在水中,直到看到有人在沒過腳踝甚至齊膝深的水中勞作,他才意識到這是中國的農作物水稻的種植區。

    之後經過的市鎮相對繁華一些,但都比徐州差了很多,猶如柏林跟魏瑪的差別。

    這是因為中國最大的鐵路公司,全國鐵路公司,在江南地區被兩大運河公司所排擠,不得不在運河西邊修築鐵路。而兩大運河公司,卻已經沿著自己經營的大運河,修建起了平行鐵路,哪裡才是最繁華的城市帶。徐州之所以繁華,是因為徐州正是運河和鐵路交彙的交通樞紐,鐵路公司的鐵路、運河公司的鐵路以及大運河都在這裡交匯。

    但火車到了長江邊,氣象頓時不同,因為對面就是中國的京城。

    江北的浦口,就已經是一座相當規模的大城市了,人口三十餘萬,卻只有京城人口的十分之一而已。

    過江需要渡輪,人類目前還無法征服長江這樣的大河,沒有修建橋樑的技術能力。

    過江之後,已經有人在火車站等著了,普魯士領事館的人。

    他們安排了馬車,但還不如走路,因為所過之處道路實在擁擠。

    “中國皇帝很不喜歡工業,這就是原因。”

    接待人員解釋道。

    俾斯麥掀開車窗看著外面,挑擔的貨郎,拉貨的牛車,轎子、馬車,還有推著貨物或者上面坐著一個老婦、嬌妻、兒童的獨輪車,大家吆喝著,喝罵著,擁擠著,跌跌撞撞前行。

    “是啊人真多啊,這裡沒有工業,那城裡住著什麼人?”

    俾斯麥隨口問道。

    接待道:“從一開始皇帝就不許京城有大工廠,工廠都在江北。可是中國人就希望往天子腳下擠,市民太複雜了。有手藝人,工匠,僕役,畫家,雕塑家,各種各樣的藝術家。對了,還有學生,這裡有十幾所大學,五六十萬學生。”

    “學生嗎?”

    俾斯麥不由得有些凝重起來。

    “他們的學生不鬧事嗎?不提倡什麼自由、平等之類的觀念?”

    接待道:“聽說有一些小團體,但經常挨揍,學生們認為那是野蠻的西夷學說。他們的學生跟他們的官員一樣保守,而且學生都很願意成為官員。”

    連學生中大革命的觀念都不是主流,俾斯麥覺得革命的力量在這裡恐怕真的無法形成。

    車流終於動了,這是一個十字路口,吹著哨子的衙役搬開了擋路的障礙,允許通行,交叉的另一邊路口則檔上了,用這種方式疏導交通。

    “他們就不想辦法解決交通問題嗎?”

    俾斯麥問道。

    接待道:“有啊。正在修橋樑,把所有鐵路都駕到空中。是不是很野心勃勃。讓人聯想到了羅馬的高架水渠!”

    俾斯麥疑惑:“把鐵路架起來?他們為什麼不修建地鐵,像倫敦那樣!”

    接待道:“前幾年試驗過,地下水太多,沒成功。這才開始走地上的,走吧,同事們都等著你呢。有時間帶你去參觀參觀,蔚為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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