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調教大宋 作者:蒼山月(已完成)

 
BloomCaVod 2018-2-25 20:59: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7 36795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4
第680章 我敢讓你入帳,你敢睡嗎?

    「嘖嘖......」

    此時,在樊樓回山店的四層雅間裡,曹佾砸吧著嘴,仔細地端詳著手裡的酒杯。

    「一口就十五萬貫啊!」

    潘豐端著酒杯卻捨不得喝,反倒問起了曹佾,「是個什麼滋味?」

    曹國舅又品了品,「貴!除了貴,沒什麼特別。」

    潘豐翻著白眼,心道,還不如不問呢!

    瞅著手中酒杯猶豫再三,終還是湊到嘴邊,小品了一口。

    良久。

    「一口就十五萬啊......」

    好吧,他和曹國舅一樣,也只品出一個「貴」字。

    轉頭看向唐奕,「這酒就不是給咱們這幫俗人喝的,浪費!」

    唐奕笑道:「一口十五萬,你不覺得很過癮嗎?」

    「你是過癮了,有人卻要哭了!」

    「我說,你是真夠壞的,怎麼欺負人盡可著一個人欺負。」

    文扒皮讓他揍了兩回,賈子明也讓他坑了好幾次,這回,又換成那個辜胖子。

    那胖子剛剛從樊樓出去的時候,好像魂兒都沒了,潘豐看著都有點於心不忍。

    唐奕輕笑,捧著酒杯一飲而盡。

    「不是挺好嗎?他錢多,我就喜歡他錢多。」

    曹佾接道:「你就偷著樂去吧,要是那胖子還像上回那般光棍兒,真拿十五萬出來,估計就被你榨乾了。」

    潘豐也道:「你們說,要是咱們的對手都是那胖子這般腦滿腸肥,那可就省事兒多了。」

    「哼!」唐奕輕笑一聲,無語地看向潘豐。

    「腦滿腸肥?不盡然吧?」

    潘豐一怔,聽出一絲不同。

    「大郎的意思,這回他不會乖乖給錢?」

    唐奕搖頭,又倒了一杯,一飲而盡。

    潘豐立馬心疼的要死,恨不得上去把酒瓶子搶過來。

    「慢點喝!慢點喝吧,祖宗!」

    「這可是最後一瓶文武至尊了,你就不能喝慢點兒?」

    唐奕索性放下杯子,自信笑道:「若所料不錯,他應該還會給錢!」

    「乖乖給錢?」潘豐一臉的不信。

    十五萬貫啊,就沾了沾唇,那胖子怎會甘心?

    正要問為什麼會乖乖給錢,雅間之外卻是傳來響動。三人望去,只見堂倌引著一團火紅進來。

    「三位東家,香奴姑娘到了!」

    曹佾和潘豐對視一眼,心說,還真讓唐奕給叫出來了?

    而依舊紅衣似火的冷香奴一進來,卻是沒有往日笑顏如花的臉色,一張絕美容顏冷冷地擺著,宛若冰霜一般盯著唐奕。

    「來了啊!」唐奕輕笑著,略帶幾分釋然,拍拍身邊的坐位。「快,這裡坐。」

    「公子有令,奴奴怎敢不來?」

    冷香奴一邊落坐,一邊帶著怨氣地回話。

    這瘋子兩個月不來,來了就又是這般霸道,竟把她叫出凝香閣坐陪。真當她冷香奴是尋常花伎了,可以呼來喝去?

    但怨氣是了,可那瘋子就好像沒聽見一樣,還是那般惱人的神情,斜著眼睛看著她,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

    「讓張晉文給你送錢,怎麼不收?」

    冷香奴一翻白眼,這都是三個月之前的事情了,他居然這時才想起來問。

    「無功不受祿,奴奴可不敢隨便拿公子這麼大一筆錢。」

    唐奕頓了一下,本想說這是你應得的。

    冷香奴提前告知他銀幣換銅之事走漏了風聲,只這一點,為朝廷,為唐奕挽回的損失絕不是那十萬貫就可以衡量的。

    可是,話到嘴邊,唐奕又犯起了賤,一挑眉頭,「你看看......」

    「怎麼就不敢拿了?不是你說的,咱見天地往你那兒跑,卻沒花過一個大仔兒。」

    「喲!」冷香奴輕佻地拔高了調子。「爺還知道呢,真是難得。」

    「只當爺是真忘了呢!」

    唐奕登時眼睛一立,「這點事兒我會忘了嗎?只不過,咱是想效仿柳師父,也能眠花宿柳而不染黃白,那才是人間佳話嘛!」

    「可惜啊!」說到這裡,唐奕也挑高了調門,有意挑釁。「我就算是柳七公,姑娘卻不是謝紅英。」

    「臭美什麼?」

    冷香奴恨不得撓花了唐奕的俊臉,這壞胚總有本事幾句話就勾起人的火氣。不由銀牙輕咬,恨恨出聲:「就不要你的破錢,怎地!?」

    「嘿!」唐奕也頂起了牛。「可是當天你自己說的,誰出的價高,誰就可得姑娘垂青。怎麼,咱把錢給了,你自己不要,現在卻反過來怪起我來了?」

    「你......」

    不等冷香奴反駁成句,唐奕已經是嘖嘖出聲,把她堵了回去。

    「嘖嘖嘖,這才聽你幾曲子,就老大的不願意,要是真睡在你屋裡,還不把我編排到陰溝裡去?」

    冷香奴杏眼一瞪,「還垂青?你倒是來呀?」

    「我敢讓你入帳,你敢睡嗎!?」

    「呃......」

    有點生猛,唐奕接不下去了。

    「哼!」看唐奕吃癟的樣子,冷香奴甚是得意,嫌棄地看著唐奕。

    「有嘴膽,沒手膽......」

    ......

    「咳咳......」

    曹國舅實在聽不下去了,你們能不能收斂點?這還有兩個大活人呢!

    「要不,我與國為先出去轉一圈兒?」

    冷香奴登時面紅耳赤,瞬間恢復原本那股風情雅緻,朝曹佾深深一拂,「讓國舅爺見笑了。」

    曹佾有些無語地苦笑:「這世上能和唐瘋子鬥嘴過三句的,估計也就只有姑娘一人了。」

    冷香奴聞言,知道曹佾是在誇張,但也只能順著他說。

    「國舅抬舉奴奴了,奴奴可沒那麼大的本事。」

    「再說......」特意看了唐奕一眼。「奴奴還真就不信,連官家與范公說他,也不過三句。」

    「不是一回事兒。」曹佾一擺手。「官家和范公說他,不用三句,一句他就聽了。」

    「別人嘛,也到不了三句。」

    「為何?」

    「因為......」曹佾攤著手,滿臉的無奈。「到了第二句,這瘋子就要動手了。」

    「哈哈......」雅間之中頓時傳來三人的歡笑,剛剛那一點點尷尬卻是消於無形。

    潘豐捧腹大樂,心情大好,「還真是,能和這瘋子鬥上三句的,只姑娘一人爾!」

    唐奕陰陰地瞪了曹潘二人一眼,「見色忘義的東西,竟編排起我來了!」

    「你看。」潘豐抓住唐奕的表情不放。「這才一句,某人已經要火了。」

    冷香奴好不容易找到與人合夥對付唐奕的機會,怎會放過,立時接道:「奴奴也算看出來了,這位公子就是屬驢脾氣的,打不得,說不得呢。」

    唐奕無語了,「行了,行了!剛才說到哪兒了?繼續!」

    潘豐怔了一下,冷香奴的到來卻是打斷了三人剛剛的話頭兒。

    下意識問道:「說到哪兒了?」

    曹佾當然記得說到哪兒了,可是沒接,看向唐奕。

    唐奕順嘴道:「說到那胖子會乖乖給錢。」

    「呃......」

    曹佾和潘豐沉默了,有點意外,這個話頭兒卻是不敢接下去的。

    和冷香奴逢場作戲,表面和睦沒問題,可是涉及到太私人的東西,卻是要有分寸的。

    之前聊到那裡,二人都知道唐奕必有話說,

    現在有這個女人在場,卻怎麼接得下去?

    不想,唐奕看了眼冷香奴,轉臉笑道:

    「沒關係,不用背著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5
第681章 入局

    「不用背著她?」曹潘二人有點不明白了。

    這個冷香奴是什麼身份,大家心知肚明,而那個辜胖子的身份也很敏感,唐奕竟然不背著她,他又要搞什麼鬼?

    而冷香奴此時卻是看出了深淺,顯然在她來之前,三人聊的話題不適合讓她聽。

    知趣地起身一拂,「奴奴只是應唐公子之邀來打聲招呼,卻是不好擾了三位的清談,奴奴告退了。」

    ......

    「坐回去!」唐奕近乎命令的口氣猛然響起。冷香奴雖有不願,但也只得乖乖地坐了回去。

    唐奕一邊從桌上翻了一隻酒杯,放在冷香奴面前,一邊意外地親自給她滿杯。

    「讓你來,是讓陪我喝酒的,不是打聲招呼就走的!」

    「我......」

    「嘗嘗,這酒不錯。」

    冷香奴無法,只得端起杯子淺嘗一口。

    「確是好酒。」

    「嗯。」唐奕滿意點頭,舉著酒瓶。

    「知道這是什麼酒嗎?」

    「不知。」

    唐奕輕輕把酒瓶放回桌上,淡然道:「你嘗的那一小口,值十五萬貫。」

    「......」

    「你看。」唐奕做樣子一般,把自己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這酒太好,卻成了不是誰都喝得起的東西了。」

    「官家喝過,我的老師喝過,賈子明喝過,趙宗懿、趙宗實也喝過。」

    「辜胖子只沾了一沾,就嚇的再不敢喝。外面的各地客商也只是聞了聞,卻是從不敢奢望品上一口。」

    「可是現在,你也喝上了這酒。」

    冷香奴聽著唐奕話,臉色漸漸青,嘴唇亦開始不住顫抖。

    「奴奴,奴奴明白了......」

    「哦?」唐奕玩味的一聲輕疑。「你明白什麼了?」

    冷香奴神情更加暗淡,她可以與唐瘋子風月**,可以鬥嘴解悶假裝冤家。

    可是說到底,她也不過是兩方手中各有用處的一枚棋子,沒有資格入官家、范公、賈子明,還有唐奕等人的這個局,更沒有資格喝這酒。

    「香奴失了分寸,不應該喝這一杯的。」

    唐奕搖頭苦笑,「該不該喝,能不能喝,我說了算。」

    「我讓你喝了,就說明你有這個資格!」

    「......」

    見冷香奴低頭不語,唐奕不禁感嘆:「其實,我更希望你拿了那筆錢,去開始新的生活。」

    「但是,你卻沒有。」

    唐奕一眨不眨地盯著冷香奴,「你應該拿的。」

    「我......」

    唐奕再嘆,不理會冷香奴的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你有什麼原因非要留下。」

    「是忠於你的主子,還是那邊有你的顧忌走不了。亦或者姑娘心比天高,非要在這大風大浪之中一試身手。」

    「不管怎麼說,姑娘已經入了這個局,就有資格喝這杯酒。」

    「呵呵......」冷香奴一聲慘笑。

    她很想告訴唐奕,不要他的的錢,其實根本沒有那麼複雜,只是一時賭氣,不想在他面前失了尊嚴。

    可惜,她和唐瘋子終究還是兩個世界的人,她不懂他的濟世大義,他也不懂她的兒女心思。

    「好!」

    沉沉地長出一口氣,冷香奴緊咬下唇,眼神決然。

    「既然公子看得起奴奴,那奴奴只有奉陪到底了!」

    說話間,端起酒杯,學著唐奕的樣子,一飲而盡,頗有幾分豪氣。

    「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那奴奴也有幾句話要對公子講。」

    「你說。」

    「香奴佔得幾分姿色,卻不是香奴的幸運反倒是災禍。自小被人嚴教,只為以色誘人,為上主謀利。」

    「可是,說倒底,香奴只是一個少不經事的柔弱女子,沒有公子的通天權勢,更沒有局中各位的玲瓏心思。日後,還要公子手下留情。」

    這話說的不似是懇請,倒像是埋怨。

    說到這裡,冷香奴已經是眼圈泛紅,似有無盡委屈。幽怨地看著唐奕。

    唐奕一嘆,「姑娘別怕,奕沒有別的意思。」

    又誠然道:「入局,是執黑,亦或是執白,我可沒有幫姑娘做主的意思,更不會脅迫姑娘。」

    「讓姑娘留下,也不是讓你站在我們一邊。」

    「只不過,今天說的話,沒有必要瞞你罷了。」

    「姑娘還是他們安插在我身邊的一雙耳目,自今日起,從我這裡聽到的任何話,看到的任何東西,都可以往外傳。」

    唐奕看著冷香奴,「明白了嗎?」

    「明白。」

    「公子的意思是,奴奴不是公子的人。」

    「呃......」唐奕心說,我好像不是那個意思吧?

    他當然想這個女細作能反水,可是卻不想用別人的手段一般去逼她。

    「算了,姑娘總有一天會明白的。」

    這個女人心思不算壞,這一點唐奕還是很清楚的。加之蕭巧哥對她有姐妹之情,所以唐奕還真沒有利用她的意思。

    只不過有些話不能說,從她幾次和唐奕鬥嘴,使性子就不難看出,冷香奴並不是一個合格的演員,若是唐奕把話說得太滿,她會演不真。

    不想再與之在這無用的問題上糾纏,轉向曹佾,「辜胖子多半會給錢。」

    曹佾此時也有點弄不明白這兩個人是什麼情況,不過既然唐奕轉了話頭兒,他也只得順著他說下去。

    「為什麼?」

    唐奕輕笑,「你不覺得這個胖子有些奇怪嗎?」

    曹佾沉吟了一下,「你這麼一說,我倒是覺得這胖子確實有點兒......」

    「蠢的太過分了!」

    「怎麼回事兒?「潘豐不知道二人打的什麼啞謎。急聲問道。

    唐奕不接他的話,自顧自道:「正因為蠢的太過,才更反常啊。」

    ......

    一個千年世家的少家主,弄的比爆戶還像爆戶,一身俗出高度的裝扮,這本身就夠扯淡的了。

    而想想他入京之後干的那些事兒,傾銷銅錢,偏偏買的都是曹家的產業,似是生怕曹家不知道他們在拋銅。

    而唐奕頭一天凱旋回京,第二天他就去招惹「唐奕的女人」,讓唐奕撞個正著的情況下,又白送了一萬貫擺闊,這特麼得多蠢?

    若只這幾件,唐奕也還沒這麼篤定,關鍵是這次。

    他白天剛在三司職房給賈子明下了個套,一天都沒用上,晚上他這個賈昌朝的親外甥就跑到樊樓來一擲八萬貫......

    八萬貫就買一瓶醉仙金尊,這孫子就算再腦殘也幹不出來這種事兒。

    等唐奕把這胖子幹過的「好事兒」一樁樁、一件件擺在潘豐面前,潘國為總算是明白,唐奕為什麼說這胖子有意思了。

    「他,他他......」潘豐瞪著牛眼。

    「他到底是哪頭兒的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5
第682章 聊聊

    那胖子到底是哪頭兒的?還真有點兒說不清道不明。

    表面上看,辜胖子在賣蠢,或者說,唐奕回京這兩三個月,他一直在「無意」地挑釁,卻又沒能佔到半點便宜。

    可放在唐奕眼裡,這卻不是蠢,而是怎麼看怎麼像這胖子在示好。

    「示好?」潘豐一臉的疑惑。「好像還真是。現在看來,這胖子甚至在香奴姑娘之前,就讓咱們把目光轉到了銅錢上。」

    「他進京之後,偏偏挑著景休的產業動手,這不是明擺著讓景休警覺嗎?」

    潘豐越想越肯定,「之後又往凝香閣送錢,這是變向在大郎身前露臉啊!」

    「這回老賈掉進了坑裡,辜胖子就馬上跑到樊樓來一擲八萬貫......」

    「可是,不對啊!」潘豐分析來分析去,還是覺得不對味兒。

    「話說回來,他是賈子明的親外甥,又是北方世家大族,不論是政治上,還是利益上,與咱們都是絕對的對立面。」

    「他示的哪門子好?」

    唐奕沉吟搖頭,這正是他想不明白的地方。

    這個辜胖子倒是有充分的理由與唐奕成仇,卻唯獨沒有一個理由讓他花這麼大的代價來示好。

    「剛剛在樓下,你們注意到沒有?」

    曹佾心思電轉,把辜胖子在樓下說過的話又過了一遍,猛然一驚。

    「你是說那句......」

    剛剛辜胖子可說了,他錢再多,也比不上一個印錢的。

    「他!!」

    曹佾呆立當場。

    不論辜胖是一時激動說漏了嘴,還是有意為之,要向唐奕暗示什麼,這都逃不開一個事實,那就是:這胖子知道華聯購物券的本質。

    「這麼說來,這個胖子還真不簡單......」

    「查!」唐奕猛一咬牙,終於下定了決心。

    抬頭看向曹佾、潘豐,「半月之內,把真定辜家除了賈子明外還有何倚仗,辜家有多少產業,多少人口,多少官身,都給我查個一清二楚!」

    潘豐在唐奕眼中看到了殺氣。

    「大郎這是......」

    只見唐奕陰狠地看著手裡的酒杯,「老子沒工夫和什麼辜家、負家的打啞謎!」

    「若他再不顯露意圖,那就......」

    「連、根、拔、起!」

    ......

    四字如金,重若千斤,字字砸在在場的三人耳畔。

    冷香奴更是嚇得嬌軀一顫,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怎麼了?」唐奕現她的不對,轉頭問了過來。

    「沒什麼。」

    冷香奴聲若蚊蠅,面有懼意。

    唐奕玩笑道:「我有那麼嚇人嗎?」

    「......」

    見她不答,唐奕也不想再打擊於她,端起酒杯,與曹潘二人喝起酒來。

    ——————

    臨近子夜,唐奕與曹潘二人不光把那唯一的一套文武至尊下了肚,又幹掉了三瓶千軍釀,才算盡興。

    唐奕由冷香奴攙扶著出了樊樓,夜風一吹,精神略回清明。

    就見長街對面的路燈下,一團肥肉負手而立,注視著這邊。

    唐奕淡然一笑,對曹佾和潘豐戲虐道:「看看,我說他會乖乖給錢吧?」

    潘豐正是酒氣雄雄之際,眯眼看向街對面兒,登時來了興致。

    「來的正好,倒要問問這胖賊是何居心!」

    唐奕搖頭,讓我和他單獨聊聊。

    他這麼一說,尚且清醒的曹國舅便拉起潘豐,晃晃蕩蕩地往觀瀾行去。獨留唐奕一人在原地。

    冷香奴自然知道,不該知道的最好不知道。

    在唐奕耳朵輕語道:「那奴奴也先回去了。」

    唐奕眼睛一立,「回去幹什麼?」

    「你走了,讓我趴著與這肥子周旋不成?」

    「咯咯......」冷香奴忍不住的輕笑。「公子說笑,這不挺清醒的嗎?怎至如此?」

    唐奕可不聽她的恭維,命令道:「扶爺過街。」

    ......

    辜胖子就那麼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唐奕把曹潘二人打走,靜靜地看著冷香奴扶著唐奕朝自己走了過來。

    圓臉之上,少了平日裡的囂張跋扈,倒有幾分陰鬱難明之氣。

    「見過香奴姑娘。」

    「見過唐公子。」

    ......

    冷香奴吃驚地櫻唇微啟,這胖子見了自己竟沒有上次那般的豬哥之像,語氣更是不卑不亢,冷熱得體。

    只此一句話,就完全顛覆了以往對他的印象。

    而唐奕,不但不意外,反倒有些釋然。

    這胖子果然不似表面那麼簡單。

    輕輕掙開冷香奴的攙扶,漸漸斂去神情,今天這才算正式認識了吧?

    雙掌抱前,鄭重一禮:

    「鄧州,唐奕,唐子浩!」

    ......

    「真定,辜凱,辜斂之!」

    「斂之?」唐奕玩味一笑。「財而『斂之』的『斂之』嗎?」

    「倒也貼切。」

    「錯!」辜凱大方回應。「行而斂之的『斂之』。」

    「行而斂之?」唐奕上下打量著辜胖子那一身的金光燦燦。

    「那還真沒看出來。」

    辜凱當然聽出唐奕的戲虐,卻是依舊沉穩,淡然再笑:

    「眾而從凡,貴而從俗,不也是一種收斂嗎?」

    「眾而從凡,貴而從俗......」

    唐奕喃喃複述,良久,由衷地豎起大拇指,「高!!」

    「不愧是千年世家!」

    「說吧,等我出來,所為何求!?」

    辜凱搖頭苦笑,「還能有何求?欠債還錢!」

    「哈哈哈!」唐奕放聲大笑。「端是要得,老子最不嫌錢多!」

    辜凱點頭,「與公子一敘的價碼......還真貴!」

    「貴嗎?」唐奕反問。「那要看敘的是什麼了吧?」

    辜凱無奈一笑,也不磨嘰,抬手一讓。

    「請!十五萬貫就在碼頭船上,公子現在就可以去點一點。」

    「不急!」唐奕甩手阻止。「既然你付了錢,那咱們......」

    「聊聊?」

    說完,唐奕似笑非笑地看著辜凱,只見他也露出一個釋然之色,長出濁氣。

    「聊聊!」

    ——————

    秋高氣爽,水靜風平。

    正是子夜,月明星繁之時,岸柳垂蘇,夜入柔香。

    河灣處,除了一妖豔琴伎攙扶著微醺的郎君與一富態青年緩步並行,倒也鮮有夜遊之客。

    「斂之兄,今天倒是有些心急了。八萬貫買一瓶醉仙,卻是要讓有心人多想的。」

    唐奕一邊看著河灣裡的畫舫遊船,一邊輕描淡寫地開始了這所謂的「聊聊」。

    即使是夜色掩蓋,此言一出,唐奕依然能看見辜胖子臉上的肥肉抽抽了兩下。

    「我也不想急,可是......」

    「你對賈子明下的是死手,我再不快點,怕是以後想急也沒這個機會了。」

    「怎麼?你是來給賈子明求情的?」

    「不!」

    辜凱停下步子,緊盯唐奕,肅然出聲:「我是來澄清一個事實的!」

    「辜家就是辜家,與賈子明沒關係!」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5
第683章 千年智慧

    「辜家就是辜家,與賈子明沒關係!」

    辜胖子說出這句話,著實讓唐奕有點意外。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辜凱半晌。見他面容坦然,絕非戲言,才悠然出口:「是與賈子明沒關係,還是與汝南王府沒關係呢?」

    辜凱不急回答,反而咧嘴一樂:

    「看來,這幾十萬貫花的還不算冤,若是不來,子浩還真把辜家歸到那邊去了。」

    「哦?」

    「可以明確地告訴子浩兄,不論是賈子明,還是汝南王府,與我辜家,都沒關係。」

    「有點意思。」

    唐奕真的有點不懂了,要說老賈這艘船要翻,辜胖子在極力撇清關係,這說得過去。

    可是,汝南王府在北方仕族之中的根基極為牢固,真定又是北方除大名府之外的第一重鎮。做為真定第一世家的辜家,怎麼可能和那一家人繞得過去?

    「為什麼?」唐奕乾脆不猜了,直言問了出來。

    「汝南王府可還沒倒,斂之就這麼急於保身?」

    「汝南王府倒或沒倒與我辜家何干?」辜凱苦笑攤手。「子浩不會以為,辜家是靠著汝南王府的吧?」

    「不是嗎?」

    辜凱誠然道:「還真不是。」

    「這麼說吧。」

    「古今大家旺族,要麼先有權,權而有術,再把權力變現兌換成財富,進而守牧一方。」

    「要麼就是先有錢,錢多了,自然就與權多的勾結於一處,尋求權力支撐。」

    唐奕細品辜胖子的話,連他這個後世過來的人都是十分認可。

    「不錯,很透徹。」

    辜胖子一笑,話鋒一轉,「子浩覺得,辜家要是靠著這兩點,可以支撐千年嗎?」

    「......」

    唐奕一時無言,還真就不能。

    一千年有多長?幾乎與儒同壽。

    從漢初一直到現在,世道輪迴,朝代更迭。除了儒聖孔家、天師道張家,這種意義凡的存在,有哪個世家大族躲得過天下大勢呢?又有哪個靠山可以千年不倒呢?

    這時,辜凱的聲音再次響起:「借勢可強一時,卻不能長存百世;順勢雖難高居一峰,卻可千年不倒!」

    唐奕笑了。

    「順勢、斂之。」辜家的千年法門。

    「這麼說來,我倒覺得,斂之兄這幾十萬花得貴了。」

    「唐奕雖然號稱是瘋子,但卻不是真瘋子。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既然辜家與那邊沒關係,光明磊落,又何必跑來親自相告呢?早晚會有一個定數。」

    辜胖子聞言,一翻白眼,半天玩笑道:「得了吧!」

    「我今日若不來,等賈子明的事情徹底坐實,到時就算想解釋,卻也真成了臨時跳船,棄舊從新了。」

    見唐奕輕笑不語,登時一臉見鬼似的大呼小叫道:

    「是不是我今晚要是不來,你明天就得滅了我辜家啊?」

    「噗......」

    卻是冷香奴沒忍住笑出了聲,真讓這胖子猜著了。

    辜胖子一見冷香奴的樣子,更加篤定,「還真是啊!」

    「我說唐瘋子,你也太狠了吧?」

    ......

    本是玩笑,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唐奕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你既然知道華聯鋪在印錢,也知道順勢而斷,與那邊劃清界限。那也應該猜到,我要干的事情,不狠不行!」

    「......」

    辜凱輕輕搖頭,卻是沒有接話,無聲地目視前方。

    「怎麼?花了錢就得有什麼說什麼,過了今天,可是要另收錢的哦。」

    「呵!」辜凱乾笑一聲。「說了也沒用。再說,要說的話,得你給我錢。」

    「哦?」唐奕來了興致.「開個價。」

    「算了,當我送你的。」辜胖子停下腳步,看向河灣的幽幽黑水。

    「子浩現在非借勢,更不是順勢。而是在造勢!」

    「是啊!」唐奕附和。「造勢最難,也最險。」

    「那何不退一步,讓別人去造勢呢?」

    「嗯?」唐奕聞之眉頭一皺。

    辜凱既然開了話頭,所幸一次說完。

    「子浩是聰明人,不用我多說什麼。」

    「跳出來,做個旁觀者,或者執戒者,比你親自衝鋒在前,要安全得多,容易得多。」

    唐奕眼神微眯,許是他太過敏感,又許是對辜凱還是心存戒備。

    辜胖子這句勸退,卻是正中唐奕的神經。他不知道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更不知道,辜胖子目的何在。

    「這才是今夜『聊聊』的重點吧?」

    只見辜胖子神情沒有一絲波動,坦然道:「看來,還是要收錢。收了錢,子浩才能當真。」

    轉身看向唐奕:「我來,只為告訴子浩,辜家的順勢之道、斂之處事。」

    「至於這句話......」

    「辜家以前既不會站在汝南王府一邊,也不會站在西北那一家一邊。所以,現在也沒法站在子浩這一邊。」

    「不能為子浩所用,又何以求子浩放過呢?」

    「這句話全當賣你一個好,進而信了我之前的那句話。」

    ......

    唐奕猛然現一個問題:

    這胖子身上有一種智慧,一種他所不具備的貴族智慧。

    這種智慧不是他十年呼風喚雨就能積累的,而千年世道點點滴滴所沉澱的。

    這種智慧不但他沒有,連曹佾、潘豐也不沒有。

    「看來,我還真該給你點錢......」

    「哈哈哈!」辜凱放聲大笑。「錢就不用了,把那瓶文武至尊給我留上一杯。」

    說到這裡,辜胖子有些幽怨地埋怨道:「十五萬貫就沾了沾唇,可把老子饞壞了!」

    唐奕攤手,「晚了,喝光了!」

    「嘶......」

    辜凱狠抽一口涼風,不死心道:「一瓶都喝光了?」

    「是兩瓶!」唐奕伸出兩根手指。「一文一武,全讓我們幹光了!」

    「敗家啊!!」辜胖子哀嚎著。「比老子還敗家!」

    「本來還想著,今天若聊得好,你請我喝上兩杯,把那十五萬喝回來呢!」

    唐奕大樂,「還想著那十五萬呢啊?」

    「怎會不想?」

    辜凱眼睛一立,恢復了幾分平日的粗鄙之相。

    「媽了個巴子,為了今兒個這幾句話,老子買了曹景休的一堆破爛兒,又往樊樓扔了十幾萬。」

    「你若再不上道,辜家就要喝西北風了!」

    唐奕試探著笑道:「要不,那十五萬我就不要了?」

    辜胖子聞言,順勢一樂,「我看行!」

    「美的你!」唐奕臉子一變。「一個大仔兒都不能少!」

    「哦,對了。」一指身邊的冷香奴。「你還得給她送點錢。」

    「呃,為何?」

    辜胖子心說,這也太不要臉了吧?坑了我幾十萬了,到了你養的女人還得我花錢?

    卻聞唐奕賤賤地開口:

    「因為,她是個女細作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5
第684章 累了

    「女細作......」

    唐奕一句話,差點沒把辜胖子嚇個跟頭。

    「什,什麼女細作?」

    唐奕故作天真,「就是別人派來監視我的細作唄。」

    「我噗!!」

    「你是真瘋了,細作!?」

    「知道是細作,你還往身邊放?」

    唐奕大樂,「也沒什麼嘛,我在她身邊說的話,都是可以往外傳的話。」

    辜胖子算是徹底服氣了,本以為今夜玩命裝了一把「高深莫測」把這小瘋子鎮住了,結果這孫子怎麼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你的話能傳,我的話可不能傳啊!」

    「所以我才說嘛!」唐奕一副你怎麼這麼笨的表情。「所以才讓你給她送點封口費啊!」

    「你......」

    辜胖子噎個半死,一聲哀嘆:「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趙允讓、賈子明、曾公亮等人在你唐子浩面前一個回合都撐不下去了。」

    「為什麼?」

    「因為他們都是偽君子,而你是真小人!」

    ......

    ——————

    辜胖子氣鼓鼓地走了,冷香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有些哭笑不得。

    「他不會明天真往凝香閣送錢吧?」

    唐奕嘿嘿賤笑:「看著吧,還不會是小數兒。」

    冷香奴一嘟嘴,「我不要!」

    「給你就拿著,不要白不要!」

    冷香奴搖頭,「說不要,就不要!」

    唐奕無語搖頭,這紅妖精上來倔勁兒的時候,真是一點都沒有「細作」的樣子。

    「愛要不要!」

    「走,扶爺回去。」

    冷香奴真想把這位「爺」直接推到河裡去,好好說話就不行?

    憋著一肚子氣,扶著唐奕往回走。

    而唐奕此時卻是目光內斂,肅然地看著前方,再沒有剛剛的乖張。

    ......

    玩世不恭,痞氣十足,越是如此,越說明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辜胖子的話戳中了唐奕的內心:

    造勢...

    跳出來...

    旁觀者...

    執戒人!!

    不由得回歸京之後這幾個月的種種,可以說越來越艱難,越來越不順心。

    也許,辜凱說的沒錯。

    「你說,我是不是應該聽那個胖子的,選跳出來?」

    「啊?」

    唐奕沒頭沒腦的一句,問得冷香奴一怔。

    「爺這是問奴奴嗎?」

    「嗯?」唐奕這才反應過來。「我問你了嗎?瞎答什麼?」

    「沒問就好!」冷香奴有些賭氣的回著,真是個不講理的壞胚。

    「算了。」

    許是唐奕自己都覺得自己有點過分,出聲道:「那就算我問了吧,你說,我應不應該聽他的?」

    冷香奴知他心神不寧,也不好再使性子。

    「奴奴只是個小女子,可不敢給爺出什麼主意。」

    只聞那壞胚語氣緩了下來,「說吧,我就隨便聽聽。」

    冷香奴竟在其中聽出一絲哀求,心中極為震撼,他也有柔弱無助的時候嗎?

    「奴奴真的不知道。」

    「不過......」

    冷香奴深吸一口氣。

    「不過,尤記得第一次見爺的時候,那時的唐子浩意氣風,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名詩佳句信手攆來,談笑風生間就識得奴奴的來意,十足的狂生傲士之姿。」

    唐奕認真的聽著,「嗯,然後呢?」

    「然後?」

    「然後掄才大典,爺依舊耀眼啊,考前大有捨我其誰、唯我獨尊之勢,考中又能大義忘私灑然退考,考後亦領兵北上、策馬揚鞭。」

    「那時的唐子浩,讓多少思春娘子為之心折。」

    這番話說得唐奕都有點不好意思了,「我有那麼好嗎?」

    「有吧?」冷香奴也不確定。「至少那時的唐瘋子很真、很狂、很男人。」

    「那現在不男人了嗎?」

    冷香奴搖頭,「也不是。」

    「只不過,現在的唐子浩更像一個政客,心思陰沉琢磨不透,卻是看不到之前的放蕩不羈、狂生傲士之姿了。」

    說到這裡,冷香奴暫時拋開所有個人的心思,誠然問道:

    「爺,不累嗎?」

    ......

    唐奕猛的一震,「不、累、嗎?」三個字好似當頭棒喝,把他死死釘在原地。

    「不累嗎!?」

    「累啊......」

    「那就歇歇吧!」冷香奴柔聲道。「奴奴知道,爺是做大事的人,不把奴奴的小女兒心態當一回事。可為了所謂的大事,忤逆了本心,真的值得嗎?」

    唐奕沒法回答了,也不知道怎麼回答,他要好好地想一想。

    ......

    ——————

    回到小樓,君欣卓和巧哥已經睡下了,唐奕懶得洗漱,就這麼一身酒氣地上了樓。

    本想悄悄的就睡下了,可是走到君欣卓房前,忍不住輕輕地推了一下門。

    沒落鎖,竟就那麼開了。唐奕有點後悔,君姐姐這下肯定是醒了。

    索幸也不回房,直接就鑽了進去。

    「睡了嗎?」

    床上的身影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往裡面挪了挪。

    唐奕嘿嘿笑著,直接就鑽了進去。

    面對撲面而來的酒氣,君欣卓微微皺眉,「怎麼就這麼上床了,我去給你打水。」

    說著,就要起身。

    「別。」唐奕輕輕喘著氣,抱著君欣卓的胳膊。「不想動。」

    「怎麼了?」

    唐奕苦笑,「竟讓一個胖子和那紅妖精教育了一頓。」

    君欣卓聞之淡笑,「倒是難得。」

    「君姐姐......」

    「嗯。」

    「你說,這些年你什麼時候過得最快樂?」

    君欣卓不知道唐奕為什麼問這些,倒也真的認真思考了起來。

    「在鄧州的時候吧!」

    「為什麼?」唐奕抬起頭,藉著月光看著君欣卓。

    「那時候你可是逃犯,連嚴河坊都出不了,有什麼好的?」

    君欣卓輕笑著翻身與唐奕對視,忍不住伸出玉手,摩梭著唐奕的面頰。

    「那時......大郎也天天都在嚴河坊。」

    「......」

    唐奕心中莫名刺痛:

    於國,他是忠良。

    於師,他是孝徒。

    於友,他是信義。

    可是,於君欣卓,他就是個混蛋!

    十年,君欣卓要的很簡單,只想他少一點忙碌,多一些陪伴。可是,他偏偏沒給,還讓她等了十年。

    「姐姐......」

    「嗯。」

    「奕還你一個鄧州好不好?」

    「有你嗎?」

    「有。什麼也不操心,天天都陪著你。」

    君欣卓笑了,雖然知道這已經不太可能,還是笑了。

    「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6
第685章 要被玩壞的節奏

    再建一個鄧州,這不是有可能,而是有必要。

    老鄧州以點帶面的商業思路,為大宋提供了全新的視野。

    趙禎也覺得這個模式很好,不論是政,還是軍,又或是農商之法。在一地先試一試,通則用,敗則改。

    改革已經逐步起動,大宋正需要另一個試點來為革新增加信心。

    只不過,這個試點不太可能由唐奕親手來建。

    君欣卓深知這一點,只當他說的是醉話。可是唐奕卻有另一番計較。

    ......

    ——————

    第二天。

    唐奕起床之後,就真接去了趙禎的行在,以至於賈子明來找他提錢撲了個空,只得耐著性子在唐家小樓外苦等。

    而此時,在趙禎的住所。

    殿上只有唐奕與趙禎兩人,連李大官都迴避出去。

    「你不是不願與朕說話嗎?還來做甚?」

    唐奕在底下暗自腹誹,看來,趙禎也是有脾氣的,上次三個時辰就蹦出一句話的事兒,這還記恨著呢。

    「草民此來,有一事上請。」

    「草民草民草民!!」趙禎騰的站了起來,指著唐奕大罵。

    「再叫草民,朕撕了你的嘴!」

    「呃,小子此......」

    「你都多大了,還叫小子!?」

    「......」

    得,咱還是裝鵪鶉吧。

    草民不讓叫,小子也不讓叫,「臣」咱還當不起,我不說話總行了吧?

    嘩啦啦......

    唐奕正在運氣,趙禎已經不耐煩地把一紙詔書扔了過來,散了一地。

    「不是不知道怎麼自稱嗎?看看吧!」

    唐奕不情不願地撿起來一看,「哦靠!!」

    一著急,直接暴了粗口。

    抖著詔書,一臉見鬼地看著趙禎

    「陛,陛下......」

    「這,這這不合適吧?」

    「哦?」趙禎玩味地看著下面那個氣人的小子。「怎麼不合適了?」

    唐奕一聲哀嚎:「我可還沒死呢啊!」

    「哈!」趙禎被他氣樂了。「朕倒覺得挺合適!你不死,朕卻快讓你氣死了!」

    「那這也不合規矩啊?」

    趙禎更樂,還是極盡嘲諷,「難得啊!唐瘋子竟然也講起了規矩。」

    「規矩是人定的,祖宗規矩不可輕廢,但也不是不能改。權事而立,並無不可!」

    哦去!唐奕心中大罵不已,怎麼今天這麼痛快了?

    「那您......能不能換一個啊?這個也.......也太扯了吧?」

    「呵呵......」

    趙禎冷笑連連,「你不是不知道怎麼自稱嗎?這不是正好!」

    唐奕都快哭出來了,「我嘴賤,小的嘴賤,孩兒嘴賤,晚輩嘴賤,您饒了我吧!」

    「饒了你?」

    攢了好幾天的悶氣,可算是今天一下子出出去了。趙禎哪能讓他幾句話就說過去了?

    「就這麼定了。」

    ......

    日!!

    唐奕捧著那份詔書,眼淚都快下來了,心道:

    這一定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大宋,這一定不是那個嚴肅認真的趙禎,這是要被玩壞的節奏。

    只見詔書上寫道:

    唐奕為國為民,復燕有功,忠義無雙。不領恩賞,不居功自傲,仁德無二。

    天子請天從願,上議宗正寺......

    反正磨嘰了一大堆,最後的重點就一個——

    封王。

    封王啊!

    唐奕之所以驚訝,是因為大宋立國百年之後,第一個活著的異姓王竟然要出世了,而且還是自己!

    這裡面的阻力、忌諱、影響。唐奕都不敢想。

    他甚至覺得,趙禎是不是瘋了?

    而更讓他蛋疼的是,這個王爵還不是常爵,非是秦晉齊趙燕魯魏之類的親王,也非北海、汝南、南平、荊越之流的郡王。

    而是,癲王!

    瘋癲的癲......

    我去他大爺的!

    這哪丟得起這個人?

    癲王——唐奕?

    特麼還不如那些鬥爭失敗,被貶黜的什麼「幽王」、「廢王」來得好聽呢。

    趙禎這得有多恨他?純粹就是讓天下人看他的笑話。

    「我不干,打死也不干!」唐奕不管了,耍起了無賴。

    「不干也得幹!」

    趙禎少有的硬氣,金口一開,你不干也得干。

    「就這麼定了!下午令大宗正簽押,報政事堂復議,明日早朝宣旨!」

    「不是......」

    「你的不是,朕的不是!?」

    「不是,那我還娶不娶福康了?」

    唐奕是急中生智啊,我都封王了,還怎麼娶公主?

    趙禎揚起嘴角,「早就給你想好了。異姓王,不領國姓,怎麼不能娶?」

    「我......」

    「好了,先下去吧!」

    根棲不給唐奕分辨的機會,趙禎起身就要走。

    「別啊!」唐奕急了。「我還有正事兒沒說呢。」

    「累了,不想聽你聒噪!」

    ......

    ————————

    癲王......

    癲王!!

    唐奕從趙禎那出來,就跟丟了魂兒似的。

    癲王啊,不讓人活啊!

    反過勁兒來,第一時間就衝向老師的住所。這個時候,也只有范仲淹能救他了。

    可是,把事兒和老師一說,范仲淹沉吟半晌。

    「我看行!」

    日!

    「老師你到底哪頭兒的啊?」

    范仲淹笑了。

    「你先別急,聽老夫與你說。」

    「這是陛下的一招妙棋。」

    「妙棋?」唐奕瞪著眼珠子。「老師,我讀書少,你別騙我。」

    「我看,這就是赤-裸-裸的報復!小心眼兒,讓所有人看我笑話。」

    「明日早朝,這旨頒得下去,頒不下去都不一定,可是一但傳開,我這臉還往兒哪兒擱?」

    范仲淹輕笑,「這個你放心,依我看,這旨多半是頒得下去的。」

    唐奕聽了直咧嘴,「我不放心!」

    「您醒醒吧,大宋朝近百年沒出過活著的異姓王了,朝臣們能同意?」

    「還真說不準呢。」

    范仲淹解釋道:「今時不同往日,百年前,天下分崩,太祖、太宗為免兵權旁落,再起唐末之禍,才定下不封異王之規。」

    「可是現在,大軍禁軍盡在京師,地方武備薄弱,不存在當年之慮,有沒有異姓王其實關係已經不大了。」

    「況且,以一個戲虐的『癲王』破了這道口子,對諸臣來說,倒也是容易接受的。」

    「最主要的是,革新已經開始,陛下以不先平下,而先開上的手段為有功之臣打開一個進爵王侯的希望,更有助於穩定。畢竟大宋那麼多國公爺,誰不想更進一步,得王銜之榮呢?」

    唐奕算看出來了,「和著官家得了安撫群臣之利,朝臣得了陞遷之機,百姓也看了『癲王』出世這個笑話。」

    「到最後誰都有好處,就特麼損了我一個!?」

    「錯了。」

    范仲淹大笑,「得利最大的就是你,還有什麼不滿足?」

    「這是陛下給你下的一道護身符!」

    ......

    護你大爺啊!

    癲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6
第686章 良苦用心

    護身符?

    一個王爵就算是護身符了?為什麼唐奕怎麼看怎麼像是「狗鏈子」呢?

    「您就瞅瞅大宋的宗室、爵職,有幾個不是夾著尾巴做人?」

    范仲淹聞之,倒被唐奕氣樂了。

    「夾著尾巴?」

    「你還好意思說夾著尾巴?白身十年也沒見你消停過,一個王銜就能讓你這小瘋子夾著尾巴了?」

    「呃......」

    唐奕侷促地撓著後腦勺兒,「老師,您到底哪頭兒的啊?」

    「再怎麼著也不能是個什麼『癲』王吧?傳出去,您臉上也無光啊!」

    范仲淹搖頭,「老夫可沒你這麼矯情,倒覺得挺好,這次還真就不在乎什麼名聲不名聲了。」

    趙禎此舉有四意思:

    一來,正如剛剛此說,在革新之初打開一個上升的通道,對於大宋說話最有份量的那些公侯爵職是一種安撫。

    再者,「癲王」之名雖不好聽,但說到底也是爵位,讓唐奕在以後的行事之中也省去了白身的尷尬。一個白身打了宰相和一個王爺,就算都不是什麼好事兒,但多少還說得過去。

    況且,這個王爺還是「癲」王。

    還有,唐奕頂上「癲王」之名,於內、於外,都是一件好事。

    於內,對逐漸成形的觀瀾與文官的對立來說,這是一個明確的信號,一個把唐瘋子擺在何處的信號。

    大宋革新離不開唐奕,更少不了唐奕的千古功績。可是,這個功績與臣功無關,他是癲王,依宋制不可入朝,搶不了士大夫的臣功。

    於外,「癲王」,戲爾!

    在百姓和保守派眼中,被唐奕這個白身的革新先鋒整治,還是被奉旨瘋癲的王爺整治,就好比是被平級同事罵一頓,還是被上級領導罵一頓,心理上就是兩碼兒事。

    趙禎這一封王之舉,是一舉四得。可以說,是把唯心之術用到了極致,范仲淹說完,唐奕冷汗都下來了。

    抬頭看向范仲淹,「恐怕陛下還有一層意思吧?」

    范仲淹玩味一笑,「哦?還有什麼意思?」

    「老師真不知道嗎?」唐奕陰著臉。「癲王!」

    「這個『玩笑』扣在我頭上,那麼即使唐奕將來出多大的力,觀瀾商合掌握多大的權柄......」

    「說到底,也只是一個『玩笑』罷了。」

    在唐奕看來,這是趙禎在削權,在弱化他的存在。

    ......

    「玩笑?」

    范仲淹呆愣半晌,悠然出口:

    「原來大郎是這麼看問題的。」

    「也無不可。」

    唐奕眉頭一皺,「老師的意思是?」

    范仲淹不答,略帶幾分寂寥的長嘆一聲:「大郎還是和從前不同了啊!」

    唐奕猛的一震,這已經是一天之內,第三個人這麼說他了。

    「老師......」

    范仲淹不再賣關子,肅然道:「你還是太年輕啊!」

    「燕雲凱旋,你功蓋當世,又辭官不授,卻有幾分少年熱血、風骨卓絕之色。」

    「然改革初起,第一件事,動的就是『購物券』。這個殺器一出,陛下固然意識到觀瀾的暗藏潛力,對你有所多思。」

    「但是,這分思慮,卻非全是大郎想的那般,都是猜忌。」

    唐奕怔怔地聽著,心裡好像摸到了一點什麼,又有些說不清道不明。

    只聞范師父語重心長地繼續道:「你太順了,又太年輕,且是個火暴的性子,少年義氣在所難免,遇事少思也是必然。」

    「在這個敏感且多事之期,讓你這個愣頭青衝在前面,對大宋來說,是好事兒嗎?」

    「陛下的真正用心是要你慢下來,冷靜處事,所以才又生出讓你為官歷練的心思。」

    「可是你呢?」

    范仲淹一句反問,問得唐奕面紅耳赤。

    這話就是趙禎現在和他說,他不一定會信,但范師父是絕不會害他的。他的話,唐奕要聽。

    「我......」

    「我卻在殿上和他頂了三個時辰的牛,徹底把自己推到了革新先鋒的位置。」

    唐奕不懂政治,但他不傻,不由得想起昨夜的那個辜胖子。

    以前,唐奕只認得橫衝直撞,可是現在他才明白,什麼叫唯、心、智、術。

    跳出來......旁觀者。

    唐奕猛然意識到,趙禎讓他為官,何常不是種智慧?何常不是讓他跳出全局偏安一偶,做一個旁觀者、戒錯者?何常不是對他的一種保護?

    見唐奕理清了思路,范仲淹欣然一笑:「現在明白了?」

    「有些話,你和陛下越近,陛下就越沒法與你直說。委婉地讓你撤下來行不通,那就只得用強,用這個『玩笑』來讓你強行慢下來。」

    「我懂了!」唐奕重重點頭。

    范仲淹大笑,「別想那麼多,是你的,終究還是你的。一個癲王就能把你為大宋所做的一切抹去?怎麼可能!?」

    「百姓的眼睛不瞎,後世寫史的賢者也非傻子。就算當下不正,後人自會為你正名。」

    「反倒是陛下,用心良苦啊!!」

    說到這裡,范仲淹長嘆一聲,心中怎是一個「服」字可表?

    這個「癲王」是趙禎封的,只有兩個結果:

    改革不成,後人如何評說?是他這個皇帝在改革之初就把手下最得力的革新大將廢了,與唐奕無關。

    改革成了,那也是他這個皇帝埋沒了千古良臣,以「癲王」之名污辱了能臣。

    這個「玩笑」確實扣在了唐奕頭上,可是開這個玩笑的人,注定要背上罵名。

    ......

    趙禎這是在用噁心自己,來成全唐奕。

    這份慈愛與胸懷,他范仲淹也要自嘆不如。

    ......

    ——————

    從老師那裡出來,唐奕就像丟了魂兒一般。

    一力降十慧,這些年,他仗著長輩維護,手段前,又得曹潘等人力助,幾乎就是以力破局。

    這會兒本以為又是一拳打通了阻礙,直到現在才現,原來他這一拳,打錯了地方。

    這種挫敗感讓唐奕無比沮喪,同時也開始第一次審視自己。

    到底怎麼了?哪裡出了問題?

    ......

    「大郎還是和以前不同了......」

    范師父那句感慨一直在心頭縈繞。

    不同了......

    非我所願啊!

    茫然抬頭,卻是不知不覺溜躂到了趙禎的寢宮之外。

    欣然一笑,似是找到了方向。

    決絕上前,與門前侍衛朗聲道:「上請陛下,唐子浩求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6
第687章 做回自己

    御前侍衛看著唐奕心道,他怎麼又來了?不是剛走沒一會兒嗎?而且,好像還是讓官家罵出去的。

    「公子,要不......等會兒再來吧?」

    這些侍衛見天和唐奕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早就熟悉了,自然也是為了唐奕好。官家的氣還沒消,你現在來也討不到好處,何必呢?

    唐奕聞聲笑罵:「讓你去就去,廢什麼話?」

    「文相公可是在裡面兒正告狀呢!」

    「哦?」唐奕一挑眉頭。「那正好,去通傳!」

    侍衛一縮脖子,「得,你是爺,你說了算!」

    乖乖的去傳話了。

    ......

    趙禎正聽著文彥博在那兒訴苦,當然是昨天晚上讓唐奕又給揍了的事情。

    聽得趙禎昏昏欲睡,這裡面的門道,他怎麼會不清楚,不過是唐奕和文寬夫演給他看,演給百官看的一場鬧劇。文寬夫演的真,他也假裝聽罷了。

    重要的不是真還是假,重要的是態度。

    這時,侍衛來報,唐奕又來了,趙禎騰的火氣就上來了。

    這倒霉孩子,怎麼越來越不懂事了呢!?

    「讓他進來!」

    正好文寬夫也在,他倒要看看,這兩個人要怎麼接著演。

    而文彥博也是氣悶得緊,早不來晚不來,怎麼現在來了。

    也想著,一會兒是裝可憐不與之正面相對,還是也撒一次潑,先聲奪人,當著趙禎的面兒把那小瘋子罵一頓,出出惡氣。

    想來想去,覺得還是第二種好。他堂堂文相公,總要找回個場子吧?

    這時,唐奕已經進來了。

    文彥博猛一咬牙,老眼圓睜:

    「唐子浩!」

    ......

    「見過文相公!」

    只叫了一個名兒,唐奕就極為恭敬地迎面一禮,長揖到地,倒是把文扒皮弄得一怔。

    「奕在這裡給相公陪罪了!」

    嘎!

    老文心說,你鬧哪樣?劇本兒不是這樣的啊!

    「你你你,你要幹什麼?」

    只見唐奕一臉真誠:

    「之前兩次犯下不德之舉,非奕本心,實乃心昏智迷之舉,望相公見諒。」

    「......」

    「......」

    不光文彥博懵了,連趙禎也迷糊了。

    心說,劇本兒不應該是這樣兒的啊?

    「你,你什麼情況?」文彥博都忘了演了,一臉茫然地問出了聲兒。

    「沒什麼情況。」唐奕坦然回答。「只是想......」

    「做回我自己!」

    「做回你自己?」

    文彥博一臉驚駭的與趙禎對視一眼。

    這孩子是怎麼了?好端端的做回什麼自己?不會是讓那個癲王刺激著了吧?

    趙禎也是玩味地看著唐奕,「做回什麼自己?」

    唐奕回道:「啟稟陛下!」

    「最近,奕把自己給弄丟了,現在卻是幡然醒悟,要找回自己了。」

    趙禎笑了,「說說看。」

    唐奕點頭,「燕雲得復,奕只當萬事俱備,陛下傾力十年打下的根基已達萬全,改革勢不可擋。」

    「可惜,奕忽略了一點。」

    「不錯,外物皆備,然奕本身卻還沒準備好......」

    「哦??」趙禎沒想到唐奕會說出這樣的話。「你哪裡還沒準備好?」

    「奕只當大宋需要一個不顧一切的瘋子來破局,卻不知道這個瘋子破局之後,卻是會攪局。」

    抬頭看向趙禎,「奕這十年間,承蒙陛下與諸師教導,學會了很多,也懂得了很多。唯獨沒學會,也最不想學會的,就是權謀。」

    「可是,改革一起,奕這個無知小兒卻自做聰明地玩起了權謀心術,沉溺其中而不自知......」

    「實在可笑!」

    趙禎心中甚慰,開懷道:「子浩還年輕,日子還長,犯些小錯無傷大雅。」

    不想,唐奕卻是默然搖頭。

    「奕不想要這個『日子還長』,奕想做原來的自己!」

    「嗯?」趙禎一怔,怎麼繞來繞去,又繞回來了?什麼意思,你還要跟我頂著幹?

    只聞唐奕繼續道:「記得十年前入范師門下,老師給我上的第一課就是『君子唯德,不忘初心』。」

    「甚至要把奕的字起作『納德』。」

    「可惜,十年奮進,所得太多,反而忘了最初的本心——救宋、救師。」

    又看向文彥博,「與文相公相識十年,不說相交莫逆,也算是忘年之誼。」

    「可惜,為了平衡,為了利益,卻忘了交情,而做出追打之事。」

    「這......不是原來的我!」

    文彥博老臉一紅,「說這些做甚?老夫當初也確有不周之處。」

    唐奕搖頭否認,「你是政客,是相公,那是你應該做的事情,可我不是。」

    「所以......」唐奕再次鄭重向文彥博一禮。「所以現在不是『有什麼情況』,也不是『要幹什麼』,奕是真誠地向文相公道歉,請求原諒。」

    文彥博此時神情一肅,!鄭重回禮,「是老夫俗氣了!」

    ......

    不知為何,上的趙禎並無不快。

    他當然想要一個有政治智慧的唐瘋子,但是,此時此刻,唐奕說他要做回自己,做回那個愣頭青的時候,趙禎心中卻是升起一股釋然之意。

    開懷道:「真是奇了,怎麼變得這麼快?」

    只見唐奕嘿嘿笑道:「昨天有一個很有智慧的胖子與我說,要跳出來,縱觀全局才行;又有一個名妓與我說,現在的我失了從前的狂士風流。」

    「剛剛范師公也感嘆我與從前不同了。」

    「奕沒什麼優點,就是聽得進去話,敢認錯!」

    說到這裡,唐奕很真誠地朝趙禎深深一禮,「讓陛下費心了!」

    趙禎點頭大讚,「還算你小子有良心,不過嘛......」

    「想幾句話就哄著朕收回『癲王』之詔,可是不容易。」

    「再拿出點讓朕開心的東西,朕考慮考慮。」

    唐奕直起身行,「沒有了。」

    「其實,『癲王』也挺好。」

    「奉旨瘋,咱這也算師出有名了吧?」

    「......」

    趙禎這回倒是真的意外了,「癲王」......他這是認下了?

    殊不知,范公早就把這個『癲王』給唐奕分析了個透徹。

    官家既然都能不怕惡名,他這個瘋子又怕什麼丟人?

    癲就癲吧!

    ......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6
第688章 我要娶媳婦

    「癲就癲吧!」唐奕很光棍兒的就這麼認命了。

    趙禎倒有點心裡沒底了,「要不,這事兒再商量商量?」

    「不用商量了。」唐奕誠然道。「依現在的情形,奕要麼出仕為官,要麼就是接了這個王爵。」

    「可為官......」唐奕臉色一苦。「奕真不是那塊料啊!」

    趙禎疑道:「那就癲王,不用換一個?」

    「不用!」

    「換一個也就達不到『癲王』的效果了,反倒不美!」

    「那好吧!」趙禎最後拍板。「明日頒旨,若無異議,則吉日行冊封儀典。」

    「行了,你且下去吧,朕與文卿家還有事要議。」

    「哎哎哎!!」唐奕不干了。「別啊!」

    「怎麼又趕我走?剛才就不讓說話,把我趕了出去。」

    「咱還有正事兒沒說呢!」

    趙祉沒好氣地橫了唐奕一眼,「你有什麼正事兒?又要使瘋招對付那一家子?」

    「且先等等,昨天你不是給了寬夫一張爛賬嗎?先查一查再說。」

    唐奕一撇嘴,「這事兒您就別管了,我都奉旨瘋了,第一把火總是要燒一燒的。」

    「今日來見陛下,不是為了這事兒。」

    「看把你能的!」趙禎揶揄道。「朕還是那句話,且先等等!」

    這次,趙禎內心是同意唐奕這麼做的,他也意識到,那一家子人,不能再留了。

    可是,昨天那一紙爛賬也驚到了趙禎,他也隱隱有唐奕一樣的擔憂。所以,為穩妥起見,要等文彥博查清楚了再說。

    「那說說你的正事兒吧!」

    「呃......」真讓唐奕說,他倒有點不好開口了。「我,我......」

    「你怎樣?」

    「我要成親!」

    唐奕一咬牙,終於把話說出來了。他不能再讓福康、君姐姐,還有巧哥在遷就他了。

    「成親?」趙禎玩味複述。「好啊!」

    「難得你自己開口了,選個吉日,子浩馬上就是朕的女婿。」

    「不過,要看子浩想怎麼辦了。」

    「呃。」唐奕又是一窘。「我想......」

    「三個,一起辦!」

    噗!

    文彥博心說,這就尷尬了,這小瘋子他也真敢開口。

    他想三個一起娶的事兒,誰都知道,大夥兒心裡都清楚。

    可是,你當著皇帝老丈人的面兒,說還要娶另外兩個,那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吧?

    砰!!

    果然,那邊趙禎猛一拍龍椅,騰的站了起來,怒目而視,指著唐奕就罵開了。

    「你你,你還有臉說!」

    「嘿嘿......」唐奕無賴地奸笑著。「您看,這麼總拖著也不是回事兒。要不,准了算了?」

    「做夢!」趙禎怒吼。

    「朕的女兒不是沒人要。」

    「您別急嘛,福康當然有人要,娶了她那是福氣。可是......」

    唐奕繼續賴皮道:「可是,換了別人,福康也不要啊!」

    「你!」

    「陛下!」唐奕反倒一臉責備地嫌棄道。「拖了這麼多年了,要是到了還是這個結果,那您這皇帝當的可太不高桿兒了啊!」

    「......」

    文彥博這個後悔啊,唐奕說他有正事兒的時候,他就應該迴避,這特麼聽的都是什麼啊!?

    「好啊!」趙禎氣樂了。「倒成了朕的不是了。」

    「是朕要拖嗎!?」

    唐奕更不要臉地回道:「誰拖不是拖啊!」

    撲通一聲坐回龍椅,趙禎指著唐奕卻對著文彥博說話。

    「體統!!成何體統!?文卿說說,哪有這樣的道理!」

    「當著朕的面兒,要朕的女兒,他也張得開嘴。」

    「呃。」文彥博得說句公道話了。「也不是沒有......」

    「當年狂儒柳開的正室,也是從親家搶回去的。」

    「這小子是要搶一個嗎!?他要搶三個!」

    「陛下!」唐奕出聲阻止。「她們都是自願的,怎能算搶?」

    「......」

    趙禎現在這個後悔啊,當初是怎麼想的,居然想招這個小瘋子做駙馬。

    現在看來,完全沒這個必要,是不是駙馬都一樣。

    現在可好,不嫁帝女吧,小瘋子不干,自己那個閨女也不干。

    嫁了吧,這小子貪得無厭,要平娶三妻,他這個皇帝都只有一個皇后,他卻想娶三個。

    ......

    可是,話說回來,趙禎糾結的也不是唐奕要娶三個。他是皇帝,要不是真寵著這小瘋子,一句話就給他頂回去了,還容他在這裡撒潑?

    要是這裡面沒有自己的親閨女,他就是想娶八個,趙禎也能依他。

    何況,那兩個裡面,一個已經被王德用收做義女,另一個又是大遼蕭家的嫡女。唐奕有本事都娶回去,不是壞事,反倒助力多多。

    可是,趙禎鬧心的是,這裡面偏偏有一個是自己的女兒,哪個當父親的願意自己的女兒與別人分享一個男人?

    何況,還是威威帝王!

    ......

    趙禎也懶得看他那個惱人的熊樣兒,乾脆一甩臉子,「只能娶一個,你自己挑吧!」

    「不行,一個都不能少!」

    「你敢頂嘴?反了你!」

    「您不公,還不行說啊?」

    「朕不公?」趙禎哭笑不得地指著自己。「你要好處全佔,不顧綱常,倒是朕不公!?」

    「陛下!」

    唐奕「語重心長」地長喚一聲,「聲淚具下」地哀然道:「您老人家慣著我,待我如子,不正是看中我不辜負每一個人,真心對待每一個人的一片赤子之心嗎?」

    ......

    哦去!!

    文彥博差點沒吐了,這孫子為了娶媳婦是真不要臉了,哪有這麼「忍心」誇自己的?

    捏著鼻子繼續聽下去。

    「陛下您說!」唐奕繼續為了媳婦不要臉。

    「您說,這三位我能辜負哪個?辜負了哪個,不算忘恩負義?辜負了哪個,我還是我?」

    「陛下也不希望你喜歡的小輩是個權衡利弊,就可忘情忘義之人吧?」

    趙禎無語了,剛才就應該直接把他哄出去,就不應該聽他說什麼正事兒。

    實在是無以為辯,「這事兒以後再說!」

    「不能等了啊!」

    唐奕哀嚎著:「都等多少年......」

    趙禎怒了,「趕緊退下,以後再說!」

    好吧,唐奕心道,你是皇帝,你說了算。

    不過,他也打定主意,既然開了這個口子,以後見趙禎一次提一次,就不信你能拖多久。

    「那,奕告退了......」

    「滾蛋!」趙禎氣得粗話都出來了,就差沒扔鞋了。

    「不對。」唐奕走出兩步又回來了。

    「還有正事沒說完呢!」

    ......

    只見趙禎的神情比哭還難看,徹底被唐奕弄崩潰了。

    「你還有什麼正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2-26 16:46
第689章 又扔鞋?

    「還有正事?」趙禎快要讓這倒霉孩子逼瘋了。

    這小瘋子怎麼就那麼討人厭呢?十年了,不但沒有因為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懂事兒,反倒是越來越氣人了。

    賭氣地想著,大宋攤上這麼個妖孽是福,可他趙禎攤上這麼個東西就是禍,早晚得讓他氣死!

    ......

    而此時,一老一少二人的氛圍落在文彥博眼中,卻是另一番計較。

    文相公絲耗不覺得這是鬧劇,更不覺得這有失體統皇儀。相反,他甚至有些羨慕。

    十年了,唐奕之所以在趙禎眼裡越來越氣人,那是因為十年間,這一老一少都是在用權力之外的東西解決衝突。

    親情,這是在用親情解決問題!

    趙禎不但不因此而生厭,反倒一副樂此不疲的樣子。

    為什麼?

    縱觀古今,天子之家,帝王之側,何來至親至性!?

    遠的不說,有隋唐至今,君殺臣,臣叛君,子弒父,弟弒兄,父戮子,妻叛、子叛、臣叛,父兄皆叛......

    只隋唐兩代,就活生生的一幅皇不認親、寡人於世的人倫慘劇。

    趙禎重仁,也許唐奕帶給他的至親有情,比強國強宋更讓他覺得珍貴吧?

    而反觀唐奕,每一次當君臣二人開始不和諧,開始有裂隙之時,他都會用只屬於他的方法把這層微妙的關係拉回來。

    這,也不失是一種智慧吧?

    ....

    ————

    「你還有什麼正事兒?」

    此時,上的趙禎一臉的嫌棄、一臉的不耐煩,可還是耐著性子,要聽聽這小子的正事兒。

    「嘿嘿。」唐奕咧著大嘴嘿嘿一樂。「過幾日,我想去一趟海州,望陛下恩準!」

    「海州?」趙禎眉頭一鎖。

    「諾大個開封還不夠你折騰!?這才回來幾個月,又要出去?」

    唐奕一頓,隨即訕笑道:「誰不知道家裡好?只是海州巨舟已成,是到出海的時候了。」

    趙禎聞之,更是疑惑,唐奕那個細微的表情變化卻是全在他的眼裡。

    「真的是巨舟出航?」

    「是。」

    「宋內正是革政之期,這個時候,還何必去顧及那些蠻夷?」

    唐奕肅然道:「陛下莫要小看了海外,卻是有必要的。」

    之前,登州和海州的造般監是朝廷用來抵債抵給唐奕的。

    那時,除了謀遼,再無別的事兒,加之觀瀾手上錢多,唐奕要造巨舟出海,趙禎也沒多想,更是連問都沒問。

    可是,等登、海兩州的大船造出來,趙禎才知道,這小子所圖甚大。要是出海隨便走走,斷不需要那麼大的海船,那麼龐大規模的艦隊。

    「依海槽監司歷年的奏報來看,海外商貿確有利可圖,但也十分有限,大郎何必如此重視呢?」

    唐奕搖頭苦笑,只得一點一點給趙禎解釋起來。

    大宋的海貿壟斷在朝廷手裡,有專司在沿海各州設監收稅,行使貿易。

    每年確實為大宋帶來一些收入,但是這個收入不多,所以趙禎不是十分重視,這也情有可緣。

    也只有唐奕這個後來人才會疑惑,為什麼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是最最賺錢的遠洋貿易,大宋卻在其中獲利極少呢?

    說白了,問題還是在這個壟斷上面。

    大宋禁止民間海商出海貿易,目的是為了把海貿這一塊的利易牢牢掌握在國家手中。可也正是如此,反倒制約了大宋海貿的展。

    國民出不去,只得眼看著東瀛海商和阿拉伯商人平白佔去了海貿的最大利潤。

    用現在的說法就叫——貿易逆差。

    是別人把海外的廉價貨物運到大宋,賺取巨額差價,把宋錢搬走,又把大宋的奇貨低價購入,帶到歐亞各國。

    大宋表面上看是賺的,可是從國家層面,反而是賠了。

    「賠了?」

    趙禎一臉的懵,看向文彥博。

    那意思是問:「賠了嗎?」

    文彥博心說,你別看我啊?我哪懂唐子浩的那些「歪理邪說」?

    可是,既然趙禎看過來了,文相公不得不說點什麼。

    「賠不賠的,臣還真沒細算過賬。不過,既然大郎的海船已經造好,不妨出去看看。左右這是觀瀾的船隊,控制權還在陛下,是賠是賺,去了就知道了。」

    趙禎嫌棄地瞪了文彥博一眼,有時候,這種臣子的車軲轆話還真不如唐奕的直來直去,來得中聽。

    直說你不知道不就完了,弄的兩邊兒都不得罪,其實就是什麼都沒說。

    冷著臉看向唐奕。

    「既然如此,那就出去看看吧!但你也要有個分寸,知道現在的重點何在,別把時間都花在這些小道之上。」

    唐奕這個無語。

    小道?遠洋這才是真正的大道好不好?不懂就別亂說,行不!?

    可是,有些話和趙禎說不清,等大宋的船隊去了西亞,去了歐州,去了海對面那片處女地,大宋君臣自然也就知道這世界有多大,大宋的路有多遠了。

    現在,說了也白說,所幸不說。

    「那行,還有一個事,得和您商量商量。」

    對於唐奕這一個事接著一個事兒,趙禎已經麻木了。

    「說吧。」

    「那什麼......」唐奕猶豫了一下。「讓福康跟我一起出去看一看唄?」

    嗖!!

    大宋天子又扔鞋了......

    ——————

    趙禎鬍子都氣歪了,指著唐奕半天說不出話來。

    唐奕則是躲過了飛鞋,看趙禎那個樣子有點兒嚇人,訕笑著狡辯道:「我就是之前答應過福康,要帶她出去看看咱大宋的大好河山。」

    「男人嘛,說話得算數不是?」

    見趙禎依舊臉色鐵青地看著他,知道這是動了真怒,無奈道:

    「不去了,不去了還不行嗎?」

    「滾!!!」

    吼得唐奕一縮脖子,「滾,滾......這就滾。」

    悻悻然地掉頭走了幾步,一回身。

    「要不,您就把婚事定了算了......」

    「娶過了門,帶到哪兒去都名正言順不是?」

    嗖!!

    又一隻鞋飛了過來。

    唐奕無法,只得抱著腦袋,狼狽地被砸出了趙禎的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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