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三章 殺死人
第九百三十三章殺死人
下後四點,樾都陰沉。
更衣沐浴完畢的樾劍靜坐在溪流旁邊,手指滑過坐了多年的清冷岩石,醜陋嘴角微微翹起一抹弧度,隨後他手指輕輕一彈,一支尾指大小的煙花騰空,在陰沉天空中,化繽紛之色,彩光流溢。
炫目之極。
大劍師再怎麼位至巔峰也終究是人,心底終究殘存著小孩子的玩心,黃昏六點就要去樾都祭天,晚上還要去血河放一盞保護樾國的長明燈,然後就要直接飛去京城,所以他珍惜在劍門的時刻。
他日子本來就已經不多,舟車勞頓更會絕了生機,樾劍已經有所預感,自己走出這山門怕是再也回不來了,哪怕死在劍門也不可能了,因此他想要好好感受這一草一木,放一支孩童時的煙花。
連死在劍門都可能沒有機會,再看來年節日的煙火更不可能,大劍師以一種返璞歸真的態度,享受著在劍門的最後時光,遠處始終注視著大劍師的樾憂心和四大劍手,眼裡流露出淡淡的悲哀。
生又何歡?死又何哀?
樾憂心和四大劍手心裡反覆念叨著師傅的唱諾,以此來讓自己變得淡然和從容,只是每次念起這八個字的時候,五個人眼裡更憂傷更悲哀,特別是樾劍昨晚對他們的長談讓五人淚花不斷凝聚。
煙花很燦爛,倒映在大劍師的眸子裡格外美麗,大劍師這一刻也忽然多了一絲生機,宛如跟煙花一樣綻放著人生璀璨,他幹癟沒有血色的嘴唇,微微張啟吐出幾個字眼:「這煙花,好美啊。」
樾憂心微微低頭,一滴淚水從眼眶中滴落出來,隨後被吹過的冷風驅散在地上,濕潤幾粒或灰色的塵土,樾風四人則抬頭跟隨大劍師看著煙火,宛如看著師傅這一生,璀璨,美麗,光芒萬丈。
不過,再美的煙花,也只是瞬間輝煌。
當喧鬧變為冷清,絢爛歸為寂靜,樾劍一聲嘆息顯得分外悠長,他盯視著天空,只見一片落葉,在陰沉天空緩緩游移,冷風呼嘯而過,樓台飛簷上懸掛的十多盞大紅宮燈,在風中滴溜溜旋轉。
光影婆娑。
燈欲靜,而風不止啊!
樾劍怔然半晌,不知想起什麼來,忽然讓劍門子弟去做一碗刀削麵,這些日子始終不曾怎麼進食的他,在冰冷岩石上把一大碗刀削麵吃了個乾淨,然後就揮揮手起身,向樾憂心他們淡淡開口:
「去樾都!」
樾憂心在樾劍舉步前行之時,下意識喊出一句:「師傅,要不別去祭天了?直接去京城吧?」樾劍要去樾都祭天隨後轉去京城授位的消息早已傳開,無數反對者正雲集在廣場抗議樾劍這行為。
今天早上甚至有人**來向樾劍表示自己失望,還有一批人衝到樾劍清修之地長跪不起,希望樾劍能夠終止讓國民失望的舉動,只是樾劍依然堅持去樾都祭天,讓不滿情緒徹底變得激化起來。
昨晚有兩批人擅闖劍門搗亂,雖然被劍門弟子拿下和驅趕出去,但這種行為已經昭示出樾劍巔峰神話被打破,樾國子民開始敢冒犯樾劍敢對樾劍下手,因此樾憂心格外擔心下午祭天會生變故。
「憂心,別再憂心。」
大劍師聽到樾憂心的喊叫和建議,毀掉的五官抽動了一下,輕聲寬慰著心愛之徒:「我不會有事的,他們再怎麼不滿也不會對我不敬,何況我生命已到盡頭,他們根本不需浪費精力殺死人。」
現在的樾劍幾近燈枯油盡,但是武者風範和身手依然存在,要想殺掉他或者傷害他,放眼天下依然沒有幾個人、、面對這種局面又怎會有人動他?付出慘重代價讓他早死幾天又有什麼意義呢?
「師傅——」
樾憂心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女人的直覺還是告知今天不宜出行,現在群情洶湧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萬一雙方跟上次一樣起衝突,師傅豈不是又要遭受磨難?四大劍手也相似喊出一句:
「師傅,直接去京城吧。」
大劍師輕輕擺手制止五人勸告,枯瘦的手指彈一彈衣服:「我樾劍做事向來從容大方,竟然所有人都知道我今天會去祭天,我如果因為抗議不敢過去,那我就會喪失點最後一批鐵桿支持者。」
他淡淡一笑:「很多人無所謂我做錯事也不怕我一意孤行,但是如果我表現的懦弱讓他們失去熱血,那就會讓整個劍門分崩離析,要知他們是因為信仰才凝聚在我身邊,碾碎成灰無所畏懼。」
「師傅,那讓我們也跟你一起去吧。」
樾風四人踏前一步喊道:「我們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在樾劍的計畫之中,他今天去祭天和轉去京城都只帶樾憂心等幾名劍門子弟,受傷的四大劍手並不在他們名單,所以四人此時請求過去。
「你們留下。」
樾劍手指輕輕揮動,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笑意:「現在風雲變幻我已經看不清很多人,唯有你們五個是讓我無保留信任,所以樾憂心跟我去華國京城時,你們四個要留在劍門看家保護好山門。」
在四大劍手臉上湧現無奈時,樾劍又輕聲一嘆:「我多年沒有出世不管俗事,這一年來卻是不斷地打破自己規矩,還讓自己和劍門變故到如今樣子,因此無論如何我都要保留最後一點血脈。」
「各此就位,各安其事吧。」
喝完瓷碗中最後一杯毒藥,樾劍放下半邊頭髮遮住自己容顏,宛如古代披頭散髮的屈原一般狂放不羈,隨後就鑽入轎車讓人向祭天的樾都方向駛去,樾憂心為了躲避沿途抗議人群沒有走大路。
而是走了一條幾近荒廢的碎石小路前行,一樣是樾都祭天方向,只是它的通往位置不是大門,而是祭天山的後面,雖然這路會難走一點耗時也會久一點,但是它可以躲過至少八成以上抗議者。
相比沿途高舉橫幅和牌匾的抗議隊伍,樾憂心情願選擇顛簸難走的碎石小路,大劍師也知道愛徒的好心善意,所以搖搖頭輕笑一下沒制止,他隨後開始閉目養神,這些日子他努力讓自己醒著。
可是睡得卻越來越多,因此他很多時候選擇閉目養神。
碎石小路越來越難走人煙也越來越稀少,現在這個時間點連個打醬油的人都沒有,在穿過一片樹林時,閉目養神的樾劍忽然睜開了眼睛,樾憂心也是扭頭看著前方,連鳥叫蟲鳴的聲音都沒有。
只是樾憂心雖然覺得有些奇怪卻也並沒有如何在意,雖然知道樾劍今天會去祭天,但大家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更不知道樾劍走小路,所以樾憂心不認為有人會事先掌握到路線從而提前進行埋伏。
所以當那一挺七尺長槍從林子射出時,樾憂心感覺到十分意外,那一挺長槍射出樣子十分詭異,最開始的時候無聲無息,臨近樾劍車子的時候才驟然爆出呼嘯,勾魂奪魄直接洞穿向防彈玻璃。
「茲、、、吼!」
七尺長槍彷彿喊出了一聲殺字。
只是長槍雖然霸道凌厲,但當車窗悄然落下,樾劍伸出兩根手指向前一點時,氣勢龐大的長槍就如遭遇雷劈一般瞬間一滯,隨後噹的一聲反彈出去,落在三米之外的草地上,沒入大半槍身。
大劍師始終是大劍師,再殘缺終究是王者。
「該來的總是會來。」
樾劍輕嘆一聲:「想不到真有人來殺我這死人。」
「這局真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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