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66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7

第120章 欲北伐,鄭氏相阻

  福京海邊,鄭氏水寨,鄭芝龍帶著鄭森立於岸邊,身後衛士相護,旌旗招展。

  海面上,百艘海船穿梭,鄭之龍以千里鏡觀之,片刻後才放下來,謂鄭森道:“大木,我鄭氏立足于大海,全靠有數千條大船縱橫四海,才得以有現在的一番基業。今王士衡手中亦有四百多條大船,若其歸廣東,粵海之上,我鄭氏之利,必受影響啊!”

  鄭芝龍所觀海船,正是當初鎮江一戰,大明長江水師的殘存戰船,後王彥南下,左懋第同陳子龍便將船隻交與王彥,用作運兵運糧之用。

  鄭森聞言,眉頭不禁一皺,“父親,我鄭氏扶保陛下,忠勇侯亦是一心為國,四海乃國朝所有,您與忠勇侯都是朝廷重臣,理應同心協力,可不能相互猜忌啊!”

  鄭芝龍聞言,不禁回頭看了鄭森一眼,而後卻微微搖頭道:“大木,為父今天要好好考考你。你可知,我鄭氏為何要迎立隆武帝呼?”

  鄭森聞言一愣,沉思道:“自然是為了光復河山,做大明的中興之臣,名垂青史!”

  “哈哈~”鄭芝龍聞言不禁輕聲發笑,“弘光朝有長江天塹之隔,四鎮雄兵,且不能拒虜,今偏安一隅,何談光復?為父迎隆武帝,不為北伐能否實現,若成則我鄭氏乘機掌控東南,若不成,我鄭氏亦可借皇帝之威名,號令諸侯,鞏固當下之利益,還可借機伸手粵、贛。如此無論時局如何變換,我鄭氏皆立於不敗之地也!”

  “父親深受國恩,豈可如此?”鄭森聞言,臉色一變。

  鄭芝龍看鄭森的神情,不禁有些責備道:“大木啊!你還真是塊木頭!為父所做一切,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鄭氏。看來當初送你入南京國子監,卻是錯了,你的恩師錢謙益都已經降清,你還相信忠君為國那一套,真是愚不可及也!”

  聞鄭芝龍之語,鄭森不精一陣愕然:“父親,兒一心只想抗清複明,精忠報國,不想~~”

  “好了,你的話為父不想聽了!”鄭芝龍揮手打斷鄭森之言,“大木啊!為父老了,你只需知道,為父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我的後輩子孫能夠建功立業,希望你能明白!”

  鄭森聞言,心頭頓時蒙上一層陰霾。

  正當鄭芝龍父子于海岸邊相談之時,卻忽有內侍來到,言皇帝相招,鄭氏父子隨返回城中,入行宮拜見。

  行宮裡,隆武端坐於大寶之上,王彥會同幾位臣工,立於一旁,口中時有議論,或興奮或痛心疾首,顯然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這時二人向皇帝行禮後,鄭芝龍言:“不知陛下相招,所謂何事?”

  “今日招老世卿前來,實有要事相商!”隆武帝有些興奮道:“方才王卿帶來消息,清庭不顧民義,悍然推行剃髮令,強迫士民剃髮,遵從滿制,使江南之地沸騰,義兵擁起,朕欲趁機興師北伐,光復金陵,特招老世卿相商!”

  當下隆武帝又招來王之龍,將之前所言南下見聞,再說一遍,讓鄭氏父子二人得知。

  “陛下!”鄭森聽完,已經忘卻了之前於海岸邊,同鄭芝龍相談之語,臉上不禁一陣興奮:“此人心思漢,而江南北虜又北返避暑,真乃天賜良機,助我大明複南都也!”

  鄭森之言,可謂說出了隆武帝以及王彥心中所想,“卿家之言,亦是朕之所想!如此時機,絕對不容錯過,不知諸卿有何策,助朕成功?”

  鄭芝龍還未出言,鄭森便開口贊同,而皇帝也已經定下調子,這讓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應對,因而只是陰沉這臉,立於一旁。

  “陛下!”王彥這時出列道:“臣以為此次北伐,可興兵五路,臣願領兵出仙霞關,聯絡徽州金聲部,直驅南京,此其一也!定虜侯可大興水師,沿海而進,攻打余杭,而後直入長江,切斷航道,以防北虜來援,其第二也!贛南揚廷麟,李永茂之兵出贛州,攻打九江,其第三也!湖南何騰蛟出兵武昌,其第四也!陛下在傳旨浙東,令魯王歸附,去監國之位,命江南義軍四下出擊,牽制虜兵,此第五也!有此五路,大事可成也!”

  王彥所言五路大軍,若真能調動起來,不僅光復南京不是問題,甚至可能恢復到弘光初年,大明之版圖,而如果使魯王歸附,則亦可避免國有二主,天有二日之境,因而隆武帝頓時心動。

  “卿家之策,甚合朕之心意!”王彥之言,讓隆武帝頗為振奮,當下便欲做出決定,卻忽見鄭芝龍一臉不快,沉默不言,心中不禁一悸,隨開口問道:“老世卿,可是有什麼心事?”

  “啟稟陛下!”鄭之龍想要把持朝廷,挾天子以令諸侯,那就必須於朝中掌握絕對權力,所以他根本不能容忍,朝中能有一個與他抗衡的王彥,而北伐之事一旦成功,輪功勳的話,也是主導北伐的王彥位居首功,他不過是一路偏師,以後便更加壓制不住王彥,隨開口反對道:“方才忠勇侯所言之策雖聽上去可行,卻實乃紙上談兵。有道是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忠勇侯欲興兵,然而卻無兵餉糧草,最終只是空談!”

  聞言隆武不禁微微皺眉,而王彥卻道:“福建有海商之便,而今年賦稅未為解壓朝廷,太師何來無銀之說?”

  鄭氏縱橫海上,過往商船皆須向其交稅,每年稅金多達數百萬,可謂富可敵國,王彥雖不通海事,但亦有所聞,因而聽聞鄭芝龍言無餉無糧,心裡頓時一沉。

  “忠勇侯有所不知,如今國朝局勢不比往日,朝廷局勢惡化,我福建的情況也日趨艱難。海外紅毛夷,海上盜寇,都趁勢而起,我福建於海上圍剿夷寇,不向朝廷要錢就不錯了,那裡還有銀錢出來助餉!”鄭芝龍冷臉道。

  “父親~”鄭森聞言,不禁要說些什麼,鄭芝龍見此,卻狠眼阻止。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7

第121章 起爭議,各自謀劃

  鄭芝龍所言無錢無糧,任誰也不會相信,隆武帝同王彥等人聞之,心中不禁一陣惱怒,但鄭芝龍乃福建都督總鎮,掌握閩地十多萬兵馬,朝廷又在福京,卻不能與其撕破面皮。

  如今天下因為剃髮令而鼎沸,正是光復河山的大好時機,隆武帝有中興之志,自然不願輕易放棄,隨憂憤的謂鄭芝龍道:“老世卿,朕心中有兩痛,一是大明朝開國二百七十六年來,已入暮年,朝政腐敗,民心渙散,且國家動盪。再者,國失半壁,兩都俱陷,子民落入北虜之手,剃髮改制,不復華夏衣冠,朕之先祖宗廟,太祖陵寢,亦陷於虜手,真乃二百七十餘年,前所未有之恥也!”

  皇帝之言,使王彥等人一陣動容,對大明如今的局勢,他是感同身受,有心為君王蕩平胡虜,光復河山,卻奈何身受諸多掣肘,且手中實力不足,因而倍感悲憤和無奈。

  這時隆武帝已經起身走下大寶,來得鄭芝龍面前,接著說道:“老世卿,是卿迎朕入閩,與眾卿擁朕為皇帝,但若收復不了江山,老世卿擁戴朕為皇帝又有何用呢?”

  隆武帝言辭肯切,這已經不是君王對臣子該有的態度,而是帶著相求之意,讓鄭芝龍支持朝廷出兵北伐,光復河山。

  “保衛福建!”鄭芝龍聽完,卻不為所動,冷聲回道。

  鄭芝龍的話語,讓隆武帝明白,鄭氏擁立他為皇帝的目的,或許就真的只是為了這四個字“保衛福建”,保住其鄭氏基業,而不是助他恢復大明的河山。

  在此國家動盪,胡虜入侵之際,掌握大權的大臣,卻不與君王一條心,使得隆武帝臉上頓時一陣頹然。

  主辱臣死,王彥聽鄭芝龍之言,亦是大怒,但他卻知這時與鄭氏翻臉,於朝局無益,因而強忍著怒氣道:“定虜侯,心中只有一個福建耶?”

  “陛下!”鄭芝龍觀王彥等朝臣,皆面帶怒色,他不想讓關係徹底惡化,隨想好說辭,向皇帝微微一拱手,便說道:“先不言,福建無錢無糧之事,臣以為福建三面環山,一面臨海,乃宜守不宜攻之地。大軍出閩作戰,便失了地利,恐不能取勝,反被清軍所乘機攻入閩地!臣認為當務之急,就是保住福建,剿滅海上夷寇,擴大海上通商,等積攢了足夠的錢糧,才能同清軍抗衡!”

  隆武帝這時已經走回大寶坐下,臉上俱是頹然之色,聞鄭芝龍之語,卻不做回復。

  王彥聞鄭芝龍強辯,卻憤然道:“觀往史,定虜侯可曾聞,失中原,失江南,守閩地卻不進取者,能與北朝共存呼?今我大明以處下風,若不稱此天賜良機,光復東南半壁,待北虜平定江南義師,屠盡忠於大明的仁人志士之後,以北地江南之人力、物力,我朝如何抗衡?今閩地有仙霞關之固,只需留偏師守衛,虜兵便休想輕易入閩,我朝大軍出閩作戰,又有何不可?”

  面對王彥的質問,鄭芝龍臉色不禁一陣變化,無錢無糧,只是他的托詞。眼下時局,本就因該乘機北伐,但他只是因為不想王彥因此而獲得功勞,在朝中徹底壓他一頭,從而阻礙他挾天子以令諸侯的計畫,因此才找了個藉口相阻。在道理上,鄭芝龍自然辯不過王彥,因而頓時一陣詞窮。

  “哼~”鄭芝龍臉色有些難堪,不禁揮袖冷哼,而後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直接轉身出了大殿。

  隆武帝與王彥等臣工見此,頓時一陣愕然,那立于一旁的鄭森,見鄭芝龍就這樣直接出去,亦是大驚,他連忙出來,向隆武帝行禮告罪,而後才匆匆退出大殿,去追鄭芝龍相勸。

  大殿上,留下面面相覷的隆武與王彥一眾大臣,大學士黃道周憤然出言道:“鄭芝龍目無君父,囂張跋扈,比之四鎮,有過之而不及矣!”

  隆武帝聞其言,卻倍感無奈道:“今朝廷立於福京,鄭芝龍又掌控福建十多萬兵馬,且其兄弟經營閩地多年,勢力根深蒂固,而朝廷卻勢單力孤,如今唯有投鼠忌器,好言相勸矣!”

  王彥之語,使鄭芝龍理屈詞窮,羞憤離殿,徹底激怒了鄭芝龍,但他此時卻不後悔,反而覺得有些慶倖,他可以看清鄭芝龍的真實面貌。

  自抗清以來,王彥總是以為朝堂諸臣都如他一般,懷著赤子之心,一心為國,但事實上卻是武將打著各自的算盤,而文臣亦有各自的小心思,即便同是忠心報國之人,也因為各自的主張和想法不同,而分道揚鑣,甚至相互攻擊。

  如此多的種種,或經歷,或見聞,使得王彥心智逐漸成熟,他不再想著依靠他人,而是希望自身能掌控權力,從而實現他抗清報國的意願。

  王彥所提北伐之策,已經隨著鄭芝龍的反對,而無法實現,這讓皇帝與他,心中都十分不甘,但他明瞭鄭芝龍所言無錢無糧,都是謊言,都是推脫之語,其根本無心助朝廷光復河山,只想著保存、鞏固鄭氏的基業後,也徹底絕了依靠鄭芝龍的心思。

  這時隆武帝無心再談,便讓諸多臣工先行退下,但王彥卻走在後面,最後悄悄留了下來。

  大殿中,隆武帝並未離開,他見王彥去而複回,隨笑道:“鄭氏跋扈,朕知卿家必還有策教朕,所以專門等候!”

  “陛下!”王彥向隆武行禮,而後恨聲道:“鄭芝龍與四鎮無異,皆軍閥本性,視閩地為其鄭氏私產,只想從朝廷獲取利益,卻不為朝廷精忠。長此以往,必為國朝之禍,臣以為當圖之也!”

  隆武帝聞王彥之語,臉色不禁一沉,一陣思索後,才道:“鄭芝龍經營閩地多年,其弟鄭之豹,其侄鄭彩都掌控一方,非除鄭芝龍一人,能平全閩,若引發內亂,反而不妥,卿家此言,還需再議矣!”

  王彥聞皇帝之言,知其誤解了他的意思,隨解釋道:“陛下,臣自知鄭氏勢力雄厚,其族住于安平城,乃鄭氏自築之堅城,非數萬大軍圍攻數月不能破,臣自然不會輕舉妄動。臣欲行之策,乃分化瓦解,徐徐圖之也!”

  隆武帝聞言,神情不禁微微尷尬,“卿家何策,朕當洗耳恭聽!”

  王彥隨行禮道:“臣今日觀鄭芝龍雖然跋扈,但其子鄭森確如陛下之言,心向朝廷,陛下可招其入朝,以高官厚爵待之,鄭森必然忠於陛下,如此可分鄭氏之勢也!其次鄭芝龍拒陛下北伐之意,不願派兵出閩,那陛下便按其之意,令鄭彩帶兵住泉州,鄭之豹會同武毅伯施天福守仙霞關,以分其軍,則臣於福京之兵力,可與鄭氏相抗,如此朝廷便有話語之權。陛下再會同諸臣,說服鄭森,而後以大義相壓,收回一部分海稅之權,朝廷當可重立權威,不受鄭氏掣肘。”

  “善!”隆武帝聽完,覺得十分可行,隨贊道:“卿家之言,真良策也!”

  “陛下能納臣言,大明必興矣!”王彥又補充道:“臣之策,定然使鄭芝龍心懷不滿,陛下還須加其爵位,以安其心!”

  “卿家之言在理,朕便加鄭芝龍為平國公!”隆武帝又笑著對王彥道:“卿家先是于麗水有救駕之功,後又於溫州擁朕監國,今又再獻良策,朕亦當封賞,加卿為楚國公,可也!”

  王彥聞言當即拜道:“臣謝陛下之恩,然國公之位,臣卻不能接受。臣觀鄭芝龍,似視臣為朝中勁敵,陛下加其為國公,又加臣為國公,臣恐其心生齷齪,使朝局再出變故,因而肯請陛下收回封賞!”

  隆武聞其,不禁一陣感歎,親自扶起王彥,贊道:“卿家真乃大明之忠臣也!”

  當下君臣二人,又商量片刻後,王彥才起身離開行宮,返回城外軍營,而隆武帝則立馬按王彥之策,命內侍寫下詔旨,蓋上大印,送往鄭芝龍府邸。

  鄭芝龍剛從行宮離開不過半日,旨意便道,內侍讓其備好香案,好宣讀聖旨,他卻不立馬去辦,而是問內侍旨意內容,再得知乃是加封其為國公的旨意後,才讓人準備,接下聖旨。

  鄭之豹見鄭芝龍被封為國公,當即笑道:“大哥剛從行宮離開,給了皇帝一點顏色,皇帝立馬加封大哥為平國公,可見皇帝還是要依靠我們鄭家嘛!”

  “哼~”鄭之龍聞言,不禁微微冷笑,“皇帝不過我鄭氏的一枚棋子,他自然要依靠我們鄭家。今日我先封為國公,來日也定為豹弟要個侯爵,使我鄭氏滿面公侯,權傾朝野!不過王士衡此人,卻甚為可惡,他久在福京,對我鄭氏掌控朝局,卻是一大阻礙,須想法除之,即便不能殺掉,也要將其趕出閩地,不然他兩萬五千余兵馬駐於福京,實令我寢食難安也!”

  “福建是我鄭氏的福建,突然多了王士衡兩萬多人,弟心中也十分不是滋味,甚為不安!不如由弟出馬,給他一點顏色看看,讓其早日滾出閩地!”鄭之豹陰狠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7

第122章 忙營務,佳人相助

  福京城外,三十余萬揚州軍民,沿閩江江岸紮下營塞,綿延數裡。

  軍民在王彥回歸之後,勉強重振士氣,一隊隊士卒,于營中巡視,使得三十萬人駐紮之所,顯得秩序井然,而在閩江江畔,小童們正於水邊嬉戲,而大人們則清洗著各家的衣物,除去塵土,進行休整。

  揚州軍民出杭州後,便一路奔波,未曾停歇,如今隆武於福京登基,王彥忙於朝中事務,為皇帝出謀劃策,他們便也在福京城外,占時駐紮下來。

  王彥騎馬,在幾名騎兵的護衛下,奔回軍營,見江岸邊,百姓從連日奔波的疲憊中解脫出來,臉上出現一絲笑顏,口中出現一些嬉戲之語,神情也不禁稍緩,似乎忘卻了朝堂上的不如意,以及對局勢的擔憂。

  “北伐受阻,既然不能複河山,救遺民,那便先使三十萬相隨之人,安定下來吧!”王彥駐馬江邊,心中一陣感歎,而後揮起馬鞭,在騎兵的簇擁下,進入大營。

  如今王彥爵封忠勇侯,官居廣東都督總鎮,手下本該需要一群幕僚,幫他處理事務,但自揚州以來,他便一路漂泊,卻沒有機會,收服一批既可靠又有能力的人才。

  因為無人幫助處理,而王彥又精力有限,所以積壓的事務便越來越多,使他有些分身乏術,疲憊不堪。

  王彥自城中回到軍營,就坐於帳中處理諸多事務,軍民的衣物糧草,器械銀錢,都須要他來進行批復查看。

  不覺間,天以全黑,但王彥自回到營中,就沒能離開桌案,批復處理的文書,帳目,已經有一尺來高。

  揚州軍民自離杭時,得馬士英調撥米糧十萬石,如今已經所甚無幾,四五日內便要消耗殆盡,而士卒身上的棉甲,在天南之地也以全無用處,所需布甲、罩甲又無從著落,每一件事都令他頭疼不已。

  一時間,王彥不禁以手按頭穴,以舒緩疲乏,但這時許嫣嫣卻忽然挑起帳簾,端著一甕熱湯走了進來。

  “王大哥。”許嫣嫣將湯放在王彥面前道:“你這幾日憂心國事,今日回營更是連晚食也未吃,正好百姓自閩江中捕到一尾鮮魚,要獻給王大哥,嫣嫣便親自煮了,給你端過來,你且休息休息,嘗嘗鮮,別累垮了身體!”

  許嫣嫣一邊說道,一邊為王彥盛湯,王彥這才發現,之前士卒送來的食物,早以涼透了,而他這一忙,便是整整一個下午。

  “那好!”王彥接過魚湯,笑道:“今日就嘗嘗嫣嫣的手藝。”

  王彥微微喝上一口,發現這湯十分鮮美,口感香甜,隨大口大口的喝起來。

  許嫣嫣見此,心疼道:“王大哥要愛惜身體,若累垮了,使朝廷失去重臣,使三十萬軍民失去依靠,卻是于國於民都沒有絲毫好處哩!”

  “嫣嫣好手藝,我很久沒喝過這樣鮮美的魚湯了。”王彥喝完一碗魚湯,先是一聲讚歎,而後放下湯碗,歎道:“嫣嫣不知道,並非我不願歇息,實乃事務繁雜,皆須我去處理。朝廷於福京新立,百事待舉,陛下需要我出謀劃策,鞏固朝局,而三十軍民每日之消耗,今後之出路,亦是需要我去操心,實在無有閒暇也!”

  許嫣嫣一邊聽著,一邊又拿起湯碗,再次為王彥盛滿,遞給他道:“許多瑣事,王大哥卻不用親力親為,交給手下之人去辦,就可以了!”

  王彥接過湯碗,又喝上一口,而後道:“這事我也知道,但營中人才匱乏,許多空缺都未補起,像忠勇、忠武、忠至三營都只有指揮使,連同知都沒有人才勝任,何剛等人自身事務都處理不完,哪裡能為我分憂呢?我到是想招募一批幕僚,但錢糧、軍情乃是大事,非心腹之人不能相托,卻不能隨便招人應付了事,而忠臣可靠之士,一時間又無從尋找,便只有親自處理矣!”

  “如此說來,王大哥豈不還要辛苦很長一段時間?這樣操勞,身體卻是會吃不消哩!”許嫣嫣聞言,眉頭微微一皺,而後說道:“王大哥,嫣嫣能看看這些帳目嗎?”

  “其實也用不了多少時間,等朝中局勢稍穩後,我就親自招募一些人才,幫著處理一些營中事務,便不會如此時般辛苦了!”王彥點點頭道:“嫣嫣想看就看吧!”

  當下許嫣嫣便拿起一本帳目翻看起來,待王彥將手中魚湯再次喝完,許嫣嫣也將目光從帳上移開,對王彥道:“王大哥,如果這些事務多如這本帳目一般,或許嫣嫣能幫上一些小忙!”

  許嫣嫣出自書香門第,官宦世家,自小受到一些教育,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王彥卻不知她還精通帳目,當下心中一陣驚奇,連忙放下手中湯碗,接過許嫣嫣手中帳本,翻看幾下後驚訝道:“嫣嫣還懂這些?”

  “家父調任吏部郎中之前,曾任職戶部,常於家中處理一些事務,嫣嫣伴父左右,受到過一些教誨,因而對帳目之事多有涉獵。”許嫣嫣回憶道:“為了替家父分憂,嫣嫣還自學了《九章算術》,就連徐閣老與西儒利瑪竇所譯的《幾何原本》,也曾找來看了許久。”

  王彥聞許嫣嫣之語,又回想起北直隸,那個破敗的小村莊外,那具隨風晃蕩的屍體,心中不禁一陣戚戚,但他見許嫣嫣能平靜的說出這些往事,提起其父許直,又放下心來,看來時隔將近兩年,許嫣嫣終於從那場悲劇中走了出來。

  王彥不想太多提及許直,隨站起身來,讓許嫣嫣座在他的帥案前,拿出一本帳目放好,說道:“嫣嫣,你且看看,這些東西要花費多少銀錢,我計算的可有錯誤?”

  當下許嫣嫣便一邊翻看,一邊計算起來,王彥站在一旁觀看,卻發現他算起來很難的東西,在許嫣嫣手中很快就得以解決,而她所用之方法,王彥居然看都看不懂。

  “術業有專攻!”一時間王彥心裡一陣感歎,他所受教育,多為儒家經學,很少涉獵算術等雜學。現在看來,治理一方,光靠儒學還是不行,若不通算術,便連帳目都看不懂,不通水利,便治不了河道,不通農事,便無法使治下百姓富足。

  如此看來,推崇心學的泰州學派,要比傳統理學要更適合,眼下時局,能培養更多精通各種政事的官員。

  “王大哥!”正當王彥有感而發時,許嫣嫣已經看完帳目,對他說道:“上面所計基本沒有錯誤,只是三十五萬兩白銀,於福京可能夠買不到多少米糧,若要划算些,王大哥可讓船隊開往泉州一帶夠買。”

  王彥聞其言,收回神來,微微一思索,已經明白許嫣嫣的意思,福州如今改為福京,成為大明的臨時都城,大批軍民湧進福京,光王彥就帶來三十萬人,每日消耗不可估量,必然使得福京物價飛漲,而泉州乃東南大港,物質充沛,自然要相對便宜一些。

  “想不到,嫣嫣對於這些事務,比我還要熟悉,那今後可就要讓你多多操勞了!”王彥當下微微笑道。

  聞言許嫣嫣卻是一喜,細聲道:“嫣嫣能為王大哥分憂,高興還來不及哩,哪裡會覺得操勞。”

  王彥如今已經位居高位,成為南明朝廷內舉足輕重的人物,而許嫣嫣卻只是一流落風塵的小女子,她留在王彥身邊,見王彥每日奔波,心裡心疼,但卻什麼忙也幫不上,心中一度十分的自慚形穢,覺得自身全無用處,今日卻發現能為王彥做些事情,心裡自然一陣歡喜。

  當下,在許嫣嫣的幫助下,王彥很快就將近日來積壓的交易處理的完畢,一些小事,基本都交予許嫣嫣處理,而他專心考慮朝中大事。

  次日天還未亮,王彥用過許嫣嫣送來的早食,便留她於帳中繼續處理些營中瑣事,而他則再次跨上戰馬,在護衛的簇擁下,入城參於早朝。

  行宮大殿中,隆武帝端坐於大寶之上,殿內兩側,立著四五十位文武大臣。

  隆武帝再昨日下旨加封鄭芝龍為平國公後,今日於早朝之上,再次加封鄭之豹、鄭彩為侯爵,並命二人帶兵於外駐防。

  鄭芝龍見皇帝對鄭氏接連封賞,心氣頓驕,以為這是朝廷畏于鄭氏在福建的勢力,不得不依靠鄭氏,因而做出妥協,所以不疑有他。

  早朝過後,隆武帝又命內侍招鄭森入見,賜國姓朱,改名成功,封伯爵,加為御林軍左都督,護衛行宮。

  鄭森從一國子監監生,一舉成為朝廷重臣,對隆武帝的封賞,頓時感激涕零,隨起誓言,“忠君報國,必複大明河山!”

  鄭芝龍見皇帝將行宮護衛都交給了鄭森,這等於皇帝將自身性命都交到了鄭氏之手,心中頓時大喜,隨讓鄭森于鄭氏私兵中,挑選五千精銳,又撥給錢糧器械無數,助其成軍,以便控制宮城,掌控皇帝。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3章 隆武帝,算計鄭氏

  鄭芝龍前日才言,要為鄭之豹討要個侯爵,今日隆武帝便加封鄭芝豹澄濟侯,鄭彩為永勝侯,鄭聯為定遠伯,鄭泰為建平伯,鄭森為忠孝伯,鄭氏一門頓時滿門公侯,備受恩寵。

  鄭之豹得了封賞,便不好違抗皇帝之意,歡歡喜喜的帶兵去了泉州,將對付王彥之事,也拋到腦後,而後鄭彩、鄭聯也帶兵去了仙霞關,防備清軍。

  朝廷之內,鄭氏的力量隨之削弱,但鄭芝龍卻並未察覺,反而認為隨著鄭氏諸人的加官晉爵,特別是鄭森掌控御林軍,鄭氏勢力不僅沒有減弱,反而大大增強。

  行宮內,隆武帝在禦園中漫步,鄭森著甲持刀跟在其後,他觀皇帝滿臉憂鬱,隨開口道:“陛下可是為北伐之事操心?”

  隆武帝聞言,停下腳步,歎道:“今江南義軍蜂起,翹首以待王師,但朕於福京之內卻毫無作為,心中甚為愧疚也!昨日朕新提拔的錦衣衛千戶王之龍奏報,蘇州府昆山縣被虜兵攻破,狼山總兵王佐才被殺,縣令揚永言投水自盡,士民死難者達數萬之眾,只有勳陽守備吳毅山,僅以數百殘兵突圍而出,敗奔太湖。江南義兵得不到朝廷支持,必然無法久持,朕心中如何能不憂憤呢?”

  “陛下!”鄭森聽完皇帝之語,不禁拜道:“臣雖不才,卻願為陛下分憂。臣願親提一軍,出仙霞關援救江南義師,為陛下光復河山!”

  “成功真忠義之士也!”隆武帝讚歎一聲,親自扶起鄭森,而後又歎氣道:“然朝中諸臣卻不都像卿這般一心為國!卿欲提師伐虜,但國庫空虛,無錢糧支持,卻掉不動大軍呀!”

  鄭森聞言,不禁微微皺眉,他在心中思慮一番後,才似下定決心般,向隆武再次行禮道:“陛下,糧餉之事,臣有一策,或許可以解決。”

  “哦?”隆武帝聞言,不禁微笑道:“卿有何策?可試言之。”

  “稟陛下!”鄭森答道:“現今海上通商之船頗多,而朝廷未曾獲利,若能得此利,則每年進項至少百萬!”

  隆武帝聞言不禁一驚,他同王彥都知海上利益巨大,卻沒想到會到這樣的地步,要知道崇禎年間徵收剿餉、練餉、遼餉,每年歲入也不過一千多萬兩,而僅福建一地海稅便能收百萬之巨,而且隆武相信鄭成功多少會顧及鄭氏家族的利益,所以真正所得只會比這還要多。

  “卿所言屬實否?”隆武先是驚喜,而後又故作歎氣道:“唉!即便卿家所言屬實,但平國公言海上有夷寇作亂,而朝廷水師薄弱,卻無法控制海域,自然也難以收得稅銀啊。”

  “陛下!”鄭森道:“海稅之事,家父卻可以代勞,臣願說服家父,讓其為朝廷分憂!”

  “平國公經營閩地多年,威望盛高,手下又有海船千艘,若能真心相助朝廷,則大事可成也!”隆武帝點頭道:“朕明日早朝,便提出此事,成功到時侯,卻須支持朕之決策呀!”

  “願為陛下效命!”鄭森行禮道。

  “哈哈~”隆武帝見此隨笑道:“今日與卿一番交談,聽卿所獻之策,朕心中之憂鬱立解,卿真乃朕之良臣也!”

  當下隆武帝同鄭森又在禦園中走了片刻,便讓鄭森去巡視行宮,而他則回到書房處理政務。

  隆武帝回到書房沒多久,一名錦衣衛千戶,便在內侍的引領下進到書房。

  來人正是王之龍,他同劉順千里迢迢,逃到福京後,王彥將他舉薦給隆武帝,而皇帝感其忠誠,感其節烈,加封他為錦衣衛千戶,並以心腹視之。

  “臣拜見陛下!”王之龍走到皇帝之前,行大禮道。

  “卿家平身!”隆武帝聞聲,微笑著一抬手,而後將禦案上寫好的書信裝入信封,遞給王之龍道:“卿家立即出城,將此信交予忠勇侯,莫要讓他知曉,明白嗎?”

  “臣知曉!”王之龍接過書信,再次行禮道:“臣必不負陛下之托!”

  “嗯。”隆武點點頭道:“卿去辦吧!”

  當下王之龍便後退幾步,而後轉身出了書房,奔往城外王彥駐兵之處。

  次日早朝,百官朝見。

  鄭芝龍立於武將之首,左懋第立于文官之首,隆武帝端坐大寶之上,一旁的內侍高聲唱道:“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臣有本上奏!”大學士黃道周從袖中拿出一本奏報,出列行禮道:“兵部侍郎兼都察院右都禦使金聲起義兵光復徽州府,現于叢山關與虜兵激戰,雖數次擊退虜兵,然其既無精兵又無糧草,全靠幾千義兵的一腔熱血,才勉強保住叢山關,今有求援奏報,請陛下速發大兵支援!”

  “臣有本上奏!”大學士蘇觀生出列道:“江西巡撫李永茂與武英殿大學士揚廷麟,同清將金聲恒激戰于吉安,兵餉無以為續,奏請朝廷支援!”

  “臣有本上奏!昆山、嘉興先後被虜兵攻破,義民被屠者無以計數,現今南直隸義師,情事危機,臣請朝廷速發援兵,救遺民于水火!”黃鳴俊亦出列道。

  一年三位大學士出列奏報,所言不是要兵,就是要錢,使得立於武將首位的鄭芝龍,心中頓生一絲不妙之感。

  “三位愛卿所奏,皆乃大急之事。徽州與江南義師,關係我朝能否光復南都,而贛南之地,乃閩地屏障,萬不能有失!”隆武帝肅然道:“朕決議准三位卿家之奏,發大兵出仙霞關,進兵江南!諸卿!誰人敢為先鋒?助朕複萬里河山!”

  “臣御林軍左都督朱成功,願領麾下健兒,為陛下效命,為朝廷精忠,出兵北伐!”鄭森聞皇帝之言,隨出列拜道。

  鄭芝龍聞言,臉色不禁大變,他讓鄭森從鄭氏私兵中挑選五千精銳,是用來控制皇帝的,可不是讓他北上同清軍消耗。

  一時間,鄭芝龍不禁怒上心頭,狠瞪鄭森,他正欲出言反對,心裡卻忽然一驚,這時他環視朝堂,卻忽然發現,鄭氏之人居然多不在列,文臣多是左懋第一黨,而武將中,原本佔據絕對優勢的鄭氏,卻因鄭之豹、鄭彩、鄭聯等人先後領兵出了福京,而無法壓制王彥,再加上逆子鄭森,鄭芝龍已然落了下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4章 收海權,君臣同心

  隆武帝聞鄭森之言,立馬喜道:“卿家忠於國事,朕心甚慰,先鋒之任非卿不能勝任也!”

  鄭芝龍微微愣神之間,皇帝已然允下鄭森之請,這讓鄭芝龍臉色不禁一寒,他心中雖然惱怒鄭森不同他一條心,但鄭森畢竟是他疼愛的兒子,他于朝中爭權奪利,還不為了鄭氏的後世子孫,能夠因為他打下的基礎,而建功立業。

  這時鄭芝龍見鄭森真要帶兵北上,同清兵做戰,他再也站立不住,抱著象牙笏出列奏道:“陛下,常言道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國庫空虛,錢糧無以為續,臣以為出兵之事,萬不能草率行事,還需多多商議!”

  隆武帝聞言,見鄭芝龍果然又拿錢糧說事,隨開口道:“老世卿所言亦有道理,只是這錢糧之事,屢屢掣肘朝廷之大事,卻也不是辦法。老世卿既然提出此問,或有言可以教朕!”

  “這~”鄭之龍聞隆武之言,表情不禁一僵,他自然不可能真的為隆武出謀劃策,但皇帝相問,他又不能不答,因而一番思慮後道:“啟稟陛下,臣有四策可以濟困!”

  “哦~”隆武帝以為鄭芝龍會直接以言辭推脫,沒想到他還真有四策,當下不禁正了正身子道:“老世卿,盡可言之!”

  鄭芝龍要阻止皇帝派鄭森出征,所見言之策,必然是皇帝與朝臣都無法接受之策,他臉上微微一冷笑,便對奏道:“稟陛下,臣之四策,其一曰,朝中百官折俸助餉。其二曰,士紳大夫捐餉,其三曰,預借下年錢糧以助兵餉,其四嗎?便是賣官鬻爵以籌兵餉!”

  隆武同朝臣聞言,不禁統統皺起眉來。

  “陛下!”戶部尚書何楷一臉怒氣,抱著象牙笏出列奏道:“平國公此四策,乃亡國之策,臣以為萬不可納!”

  戶部尚書何楷與鄭芝龍多有衝突,每次出言必是與他作對,令他十分不喜,但此時見何楷反對,他心中卻不禁有些得意。

  “卿家四策,以朕看來,稍欠妥當!”隆武帝這時看著鄭芝龍道:“何卿之言,太過激烈,但行此四策,確實如飲鴆止渴,後患無窮,當從長計議也!”

  “陛下聖明!是臣稍欠考慮了!”鄭芝龍先向皇帝拱了拱手,而後故作無奈的歎氣道:“不過這糧餉之事不解決,卻調不動大軍呀!”

  朝廷新立於福京,雖說鄭芝龍以將福建一省的田賦移交朝廷,但福建三面環山,多是山林之地,良田甚少,朝廷能收上來的田賦不過幾十萬兩,還不夠朝廷日常之運作,因此鄭芝龍以為不用他方才四法,朝廷便再難獲得錢糧,而出兵之事也自然作廢。

  一時間,鄭芝龍心中不禁有些得意,無論皇帝與朝臣想出什麼對策,他只需咬定無錢無糧便可,真可謂以不變應萬變也。

  正當鄭芝龍暗自得意之時,立於他身後,一直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言的王彥,卻突然抱著象牙笏出列奏道:“啟稟陛下,臣有一策,可濟朝廷之困,若陛下納臣之言,必然使朝廷稅賦充裕,不再捉襟見肘。”

  王彥之言,使得朝堂為之一靜,鄭芝龍原本以為隆武君臣,翻不起什麼大浪,但這時心中卻不禁一顫,他才發現,方才朝堂上,隆武帝最為倚靠的左懋第、王彥都未發言。

  隆武帝見王彥出列,不禁鎮定精神道:“王卿何策,朕當洗耳恭聽!”

  “啟稟陛下!”王彥行禮道:“臣近日駐兵閩江江畔,但見閩江之上,大船穿梭,滿載物資,或運入福京,或自福京運往海上。臣見貿易如此繁忙,又令下屬前往海口打探,得每日通商之大船不下百艘。自我朝開海以來,朝廷因戰事頻繁,諸事繁雜,對通商之事疏於管理,以致國朝未曾獲利。今陛下若能派遣戰船,控制港口海域,設立關卡,健全稅制,則朝廷立馬多一稅源矣!”

  王彥與隆武帝,早在溫州之時,便開始謀劃收回海稅之權,但直到今日,才走出著漫漫長路的第一步。

  鄭芝龍聞王彥之言,心中立馬暴怒,鄭氏起于大海,豈容他人染指,當即不待隆武回話,便出言反對道:“海上有紅毛夷和海寇作亂,朝廷想要收稅,必然使得夷寇惱怒,到時候福建沿海恐要遭其禍害,使閩地百姓陷入水火,臣堅決反對收稅之事!”

  “平國公之言,本侯不敢苟同,天下之事豈可因噎廢食呼?”王彥當即辯道:“陛下,臣手下亦有戰船四百艘,若夷寇真來,臣願為陛下大破之!”

  “陛下!”左懋第這時也出言符合道:“臣以為忠勇侯之策可行!今戰事迫在眉睫,而朝廷未有錢糧,欲充實國庫,唯有開源節流二策,今陛下與皇后只穿布衣,每日之食不過粗茶淡飯,朝廷節無可節,那便只能開源,徵收海稅!”

  “臣附議!”

  “臣附議!”

  “臣附議!”

  ……

  左懋第言畢,立於大殿兩側的文武大臣,頓時紛紛疾步走到大殿之中,一個接一接個伏地拜道。

  朝堂之上,片刻之間,近百大臣只剩十幾名鄭氏之人,不知所措,鄭芝龍視之,心頭不禁一寒,而當他看到鄭森亦拜倒附議之時,更是險些一個踉蹌,跌坐於地。

  “眾卿且平身!”這時隆武帝抬手道:“朕亦覺得忠勇侯之言甚為不錯,乃救時良策,朕決議納之!”

  “陛下聖明!”百官齊拜道。

  天子重言人主之信,今隆武帝憑藉朝臣之力,納王彥之策,金口玉言,便不容改變。

  此時鄭芝龍看朝堂上的情景,哪裡還不明白遭了算計,但事已至此,他卻又無可奈何。

  鄭芝龍雖然跋扈,卻不能一手遮天,更不能傷害皇帝,因而只能將這股怒氣憋在心裡,想著來日方長,他有戰船在手,就算朝廷定下收稅之策,沒有他的配合,也難見成效,以後定然能找回損失。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5章 忠與孝,父子生隙

  在隆武帝與王彥等諸多臣工的努力之下,徵收海稅之事,已經大勢所趨,成為定局,但就如鄭芝龍所想的一樣,他手中有海船數千艘,鄭氏又縱橫海上多年,朝廷要收稅,卻無論如何,也繞不開他平國公鄭芝龍。

  這一點,隆武帝作為大明天子,王彥、左懋第、黃道周等人作為國之大臣,自然不會忘記,所以決議收稅只是第一步,關鍵是能否將稅賦收上來。

  福京隆武朝廷,如今雖然名義得到兩廣、贛南、湖南、貴州、雲南等地的承認,但真正能調動的勢力卻不多,而在福建海域,幾乎所有的水師都聽命于鄭氏,所以要收海稅,還得從鄭氏身上下手。

  “老世卿!”隆武帝讓諸多臣工平身,突然對一旁臉色不停變化的鄭芝龍道:“今朝廷決議徵收海上通商之稅,老世卿世居閩地,威望盛高,不如就由老世卿主持收稅之事,如何?”

  “這~”鄭芝龍正惱怒間,聞皇帝之語,神情不禁一愣,但隨即不禁冷笑應下:“臣願為陛下分憂!”

  鄭芝龍原本以為隆武帝要派遣心腹,主持徵收海稅之事,卻不想隆武同朝臣與他掙了這麼久,最後還是將權力還回他的手中。

  當年東林黨人能將二十多萬兩的茶稅,變成幾十兩,那他大可學東林黨人,在稅賦上做點手腳,鄭氏的利益不就保住了嗎?

  一時間,鄭芝龍心中不禁陣陣冷笑,雖然在朝堂上,他占時被壓制,但只要將兵權掌握在他的手中,那隆武朝廷始終都是他鄭家的工具而已。

  “老世卿,能接受此命,朕心甚慰!”隆武帝見鄭芝龍答應,不禁微微點頭,而後又謂王彥道:“王卿為廣東都督總鎮,粵海之上,徵稅剿寇,自然責無旁貸,朕便將粵海通商收稅之事託付於卿!”

  “臣王彥領命!”王彥當列即拜道:“臣必不辜負陛下之信任,若臣入粵,定然全心經營,一年之內,可向朝廷解壓海稅一百萬兩,以充軍餉!”

  “彩!”朝堂上諸多臣公聞王彥之言,不禁一陣振奮,齊齊喝贊。

  鄭芝龍聽到皇帝將粵海之事交予王彥,心中就已經不快,現在王彥既然口出狂言,要向朝廷解壓百萬稅銀,逼他表態,頓時讓鄭芝龍臉色一寒。

  “王卿之志,氣幹雲霄,朕甚壯之!”隆武帝當即大贊,而後目視鄭芝龍道:“老世卿?”

  鄭芝龍聞皇帝呼喚,卻不言語,而是如木頭般處在哪裡。要鄭氏讓出百萬巨利,對他來說,就如抽血割肉一般,他是如何也不會允許。

  隆武帝見鄭芝龍並不表態,臉色不禁一沉,朝堂上氣氛,也因為鄭芝龍對皇帝之問,充耳不聞,而降到極點。

  王彥見此,隨以手肘輕觸立於他身旁的鄭森,使得他身體微微顫動,而隆武帝的目光也在這時向其投來。

  一為君,一為父,一為忠,一為孝。

  鄭森今日於朝堂上,已經多次違背鄭芝龍之意,使他心中滿是糾結和抉擇的痛苦。

  這時他得王彥提醒,又感受到皇帝的目光,心中不禁一陣權衡,最終還是信守了對皇帝的承諾,選擇了忠君報國,隨在鄭芝龍憤怒的目光下,出列拜道:“起奏陛下!臣略通海事,臣願輔助家父,徵收海稅,一年之內當為朝廷獻上稅銀百萬,充實戶部!”

  “善!”隆武帝聞言,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大喜道:“成功真乃國之棟樑,大明之能臣也!”

  鄭森這個鄭氏公子,于朝堂之上當眾表態,可謂讓鄭芝龍無從反擊,而且他又不能當著朝臣和皇帝之面,斥責這個逆子,他心中原本消失的怒氣,頓時再次湧起,化作他口中的一聲冷“哼”,便拂袖而去。

  福京城內,平國公府邸,鄭芝龍自回府後,心中便怒氣難消,於書房中來回走動,口中自言自語地罵道:“王彥匹夫,居然謀奪我海上之利,就是千刀萬剮,也難解我心頭之恨。”

  鄭芝龍正憤怒之間,從朝堂上追回府邸的鄭森卻撞進屋來,行禮道:“兒,拜見父親!”

  “你這個逆子,還有臉面回來?”鄭芝龍看見鄭森,心中怒火,立馬就被點燃,隨手抄起一本古書,就砸了過去。

  “父親息怒!”鄭森被一下砸中面門,卻沒有逃開,而是拜倒於地,準備再次承受鄭芝龍的怒火。

  “你這個逆子,事事處處和我作對!”果然鄭森雖然跪下,但鄭芝龍的怒火卻沒有絲毫減輕,“逆子,你誤了我的大事!你懂嗎?”

  “兒一心為國,不知錯在哪裡?”鄭森說道。

  聞言,鄭芝龍不禁怒目而視,但最後卻長歎一聲,“海上的稅銀,是我鄭氏每年最重要的一項收入,早在天啟年間,我鄭氏就往來於海上,經歷多少兇險和戰鬥,才控制海上大部分的海口海域,使來往商船都要向我鄭氏交稅,可你這個逆子倒好,居然夥同王彥,謀奪父輩辛苦創下的基業,真是豈有此理也!”

  “父親,收回海稅之權,以及每年一百萬兩的數額,都是孩兒向陛下諫言,卻與忠勇侯無關!”鄭森聞言,掙道:“如今國難當頭,父親應該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您因該極力維護朝廷才是啊!兒真的不明白,父親為何抓住眼前之利不放,留那些稅銀於手,若朝廷敗亡,要錢財又有何用?”

  “什麼?是你這個逆子!你居然向皇帝獻計,來對付你的父親!”鄭芝龍聞語,臉色頓時一陣通紅,險些憋出一口老血。

  “父親的確是我奏明皇上地!”鄭森悲憤道:“父親與兒都是大明的臣子,若不能為朝廷精忠,又有何顏面立足於朝中呢?”

  本就險些被氣吐血的鄭芝龍聞言,身體頓時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於地,幸得鄭森眼疾手快,才將他扶住。

  鄭芝龍看著鄭森,心中又怒又氣,但鄭森畢竟是他的孩子,而對於鄭森對他的不理解,和他父子不同心,他又感道一陣悲涼,“大木啊!為父這些年苦心經營,贊下這點基業,為的是誰呀?”

  “如果父親為的是兒,兒寧願不要這些昧心錢!”鄭森聞言毅然道:“現今國難當頭,父親與兒理當同心協力,振興大明!父親難道不明白,沒有國,哪有家呀?”

  “唉~”鄭芝龍見鄭森根本不懂他的苦心,不禁懊惱長歎:“當初為父就不該送你到國子監讀書,讓那些腐儒把你交成了一個不知變通的呆子!難道你就看不出來嗎?大明朝要亡了!現在的小朝廷,不過是拖延一些時日罷了,還講什麼狗屁振興!”

  “父親!”鄭森聞言,臉上頓時一陣愕然:“您身為朝廷重臣,怎麼可以不顧忠孝節義,說出這樣的話語,難道您早就對朝廷心懷二心嗎?”

  “哼~”鄭芝龍冷笑道:“狡兔還有三窟哩,何況天下豪傑,為父縱然有二心,你還敢弑父嗎?”

  鄭森聞言,臉色頓時一陣慘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6章 圖神器,廣西驚變

  福京城外,閩江江邊,波光粼粼,微風拂動,樹枝招展,王彥同許嫣嫣沿江岸漫步,身上儒衫隨風而動,顯得自然飄逸。

  許嫣嫣見他臉上流露出難得的笑顏,隨微笑道:“王大哥今日卻與往日不同,可是朝中之事都解絕了麼?”

  “嫣嫣真是聰慧。”王彥聞聲,微微輕笑,點點頭道:“朝中之事,卻有前所未有之進展。前日朝堂上,陛下一舉收回海稅之權,昨日平國公又同意先交付朝廷三月稅銀,合計白銀二十五萬兩,充作軍餉。雖然國姓成功出征之事還是被平國公阻止,但他卻同意讓澄濟侯鄭彩出仙霞關援救金禦史之兵,朝局可謂大有改觀也!”

  “王大哥,為朝廷憂心多日,如今朝局終於向好的方向發展,也算是不枉費王大哥的一番苦心。”許嫣嫣道:“嫣嫣相信,有王大哥這樣的大英雄在,大明一定會好起來,趕走胡虜,實現中興哩。”

  “嫣嫣說的不錯,當今天子乃雄才大略之主,只要我等臣子能一心相助朝廷,便不愁大明不會復興!”王彥讚歎道。

  王彥同許嫣嫣沿江岸散步,一邊相談,一邊欣賞沿岸美景,難得的輕鬆愜意。

  自甲申年以來,他便少有這樣的狀態,上一次與人同遊,那還是身在長沙之時,與書院夫子和同窗好友春日踏青哩。

  這時兩人正享受著清風拂面帶來的清爽,遠處卻有一騎士,朝二人所在的方向疾馳而來。

  王彥視之乃千戶戴之藩,知其必然有事稟報,隨與許嫣嫣停下腳步,立於岸邊等候。

  戴之藩縱馬馳騁,在離王彥十余步的地方勒住戰馬,而後翻身下來,疾步跑到王彥身前拜倒:“侯爺,去泉州買糧的周大人回來了。”

  “哦~”王彥見戴之藩臉色有些慌張,心中不禁升起一絲不祥之感,“抑畏回營,可是未購得糧草?”

  戴之藩聞言,卻沒有回答,而是低聲道:“周大人是兵士抬回來的!”

  “什麼?”王彥不禁一聲驚呼,當即便直接跨上戴之藩的戰馬,往營地奔去。

  王彥一路疾馳,片刻間就沖回了大營,他自營門處下馬,自有士卒接過戰馬韁繩,“周僉事現在何處?”

  當值百戶見王彥臉色陰沉,聽他相問,連忙讓一名小卒,帶著王彥去周志畏休息的營帳。

  王彥來到營帳之前,發現已經聚集了不少人,臉上都有憤怒焦急之色,心中不祥之感更盛,“都進帳去,處在這裡成何體統。”

  當下王彥與眾人進入營帳,見周志畏正臥於床上,面目全非,頭上繃帶上還涔出著絲絲血跡,頓時不禁大怒。

  周志畏見王彥進來,不禁立馬掙扎著起來,王彥見此連忙上前制止,座于床邊問道:“抑畏,這是怎麼回事?誰下得狠手,居然敢將你打成這個樣子!”

  周志畏聞言,不禁淚流滿面,“下官有違侯爺之托,購糧的銀錢和二十艘大船,都被鄭之豹搶奪了。”

  “什麼?”王彥營中糧草本就將要用盡,全指望周志畏能從泉州夠回糧草,如今不僅沒有購到糧草,買糧的十五萬兩白銀和船隻還被搶奪,三十萬軍民豈不立馬無糧可食。“鄭之豹,安敢如此!”

  一時間王彥不禁大怒,周志畏又悲憤道:“鄭之豹言侯爺麾下戰船,本就是他鄭氏兄弟鄭鴻逵之物,他收回去乃是物歸原主,至於銀錢則說是侯爺賠償他們鄭家的損失,將來還要向侯爺再取。”

  “賊子!傷我官員,奪我財物,此仇不報,我何以為人?”王彥聽完,真是惱怒到極點,營中諸將亦是義憤填膺。

  “侯爺!”何剛見此卻不禁微微皺眉,“鄭之豹敢有此舉,必然有所準備,侯爺卻不能衝動行事。而且營中馬上就要糧盡,當務之急,乃是趕緊想法購糧,不然營中立馬不戰自亂啊!”

  王彥聞何剛之語,心中怒氣稍息,但他麾下官員被鄭芝豹無故打傷,還奪他船隻錢糧,這仇若不報,那他將軍心盡失,但若要報復,也確實需要從長計議。

  當下王彥謂何剛道:“愨人言之有理,汝可帶銀先入福京採購一批糧草,以解燃眉之急,本侯這就進宮面見陛下,言明發生之事,以取得朝野支持。”

  “諾!”何剛當即抱拳應下,“下官這就去辦!”

  說完何剛便轉身出來營帳,王彥見此,又環視帳中諸人道:“周大人受傷,錢糧被奪之事,爾等切莫走漏風聲,營中已經得知此事的軍士都要先行控制起來,以防軍心動盪,明白嗎?”

  “侯爺放心,我等知道輕重!”一眾將領官員,見王彥面色嚴肅,立馬抱拳說道。

  王彥見此,點了點頭,便出了營帳。他換好朝服,便命士卒牽來戰馬,隨即在數百甲士的護衛下,奔往福京。

  行宮中,隆武帝看著一份奏章,正滿面陰沉,忽然內侍來報,言忠勇侯王彥求見,隆武帝隨放下奏章,讓內侍將王彥迎進殿來。

  王彥至,隨向隆武見禮,“臣拜見陛下!”

  “卿家平身!”隆武帝微微抬手,而後說道:“朕正欲招卿家前來,不想卿家就至,確省下許多功夫。”

  “陛下欲招臣,不知何事?”王彥觀隆武帝並未有早朝時的振奮,神情反而有些低落,心裡不禁一驚,隨先放下自身之事,開口問道。

  “賜座!”隆武帝先對內侍發言,等王彥謝恩座定後才道:“朕今日收到平國公送來的奏報,桂林靖江王朱亨嘉,已經自稱監國,改桂林為西京,以廣西總兵楊國威為大將軍,孫金鼎為東閣大學士,檄調土狼標勇,並鎖拿不願歸附的廣西巡撫瞿式耜,已經帶兵出平樂、梧州,欲進犯廣東矣!”

  王彥聞皇帝之言,臉色不禁大變,福州朝廷尚未穩固,居然廣西又突發內亂,連他的鎮守之地廣東亦將遭受威脅,真是天不助大明也。

  這時王彥聯想到鄭之豹之舉,又想到平國公為何今日上奏這份奏章,心中已經明白,這是鄭氏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要逼他出福京,好獨自掌控朝局也。

  “前些時日,浙江魯王派人前來救援,不稱朕為陛下,只稱皇太叔,朕以派遣兵科給事中劉中藻前往宣旨,兩家不分彼此,凡魯王任命之官員,入朕朝,均擔任同等官職。朕還親筆書信于魯王,言朕無子,王為皇太侄,同心協力,共拜孝陵。朕有天下,終致于王。但魯王卻至今未曾回應!”隆武帝接著訴說道:“浙江魯王監國之事尚未解決,今靖江王又叛!只此大敵當前之刻,而同姓先爭,國有三主,豈能成中興之業?”

  “陛下切莫灰心!靖江王之變,臣願平之!”王彥見隆武帝有些消沉,不禁連忙拜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7章 難決策,問計左公

  王彥從行宮出來,心中一陣黯然。

  八月底金聲、尹心民、劉鼎甲、吳之球等部義軍圍攻宣城縣,意圖光復甯國府,進而逼近金陵城,但被清庭提督張天福擊敗,軍師邱祖德,義軍首領劉鼎甲,吳之球,俱被清軍俘殺,義軍實力大損。

  八月二七日,清庭提督張天福,領清將蔔從善,李仲興,劉澤泳,趁勝進軍徽州,與金聲敗軍激戰於績溪城一帶,金聲不支,隨向隆武朝廷請援。

  王彥同隆武帝與鄭芝龍,爭海稅之權,剛剛籌到糧餉,而鄭芝龍亦做出妥協讓鄭彩出仙霞關,援救金聲,但廣西靖江王卻又忽然叛亂,使得朝局頓時再次陷入艱難。

  前有虜兵大軍壓境,後方有生內亂,如隆武朝廷再生爭端,下場必然又是一個弘光朝廷。

  當王彥將鄭之豹打傷其下屬,搶奪了三十萬軍民賴以生存的口糧時,隆武帝不禁一陣沉默。

  如果王彥手中掌握絕對實力,有十成把握,隆武帝定然毫不猶豫的支持他剷除鄭芝龍,但王彥卻沒有那份實力,隆武帝身為皇帝,他要顧全大局,因而只得讓王彥忍耐,莫要使朝廷陷入內鬥之中。

  這時王彥已經冷靜下來,他手中只有兩萬多人,而鄭芝龍掌控福建十多萬大軍,他手中無錢無糧,兵士連盔甲都沒有,而鄭芝龍卻糧草器械充足,銀錢無數。

  這樣的實力對比之下,如果王彥不能速勝,那對三十萬軍民來說,便是一場天大的災難,但如若此仇不報,他又有什麼臉面來面對軍中諸將?今後又如何號令麾下大軍?

  一時間,王彥心中滿是苦惱,他騎馬漫步在福京的街道上,不知走了多久,腦中依然沒有對策。

  這時王彥見天色已經將黑,隨決定先放下心事返回駐地再與他人商議,但他卻忽然發現,不知何時,他竟然走到了左懋第的府邸之前。

  福京朝廷新立,左懋第被任命為首輔大學士,每日事務繁雜,而王彥也忙於各種各樣的瑣事,忙著和鄭芝龍爭鬥,兩人便許久未曾長談。

  王彥知道,他之所以情不自禁的走到左府來,歸根究底,還是他手下缺少有遠見,能夠倚靠的幕僚,一旦遇到大事,卻連個商量,連個出謀劃策的人都沒有,所以當他有大事而不能決時,便不自主的走到了左府。

  當下王彥便翻身下馬,而後讓親衛前去稟報,不多時,左府的管家,便將他迎了進去。

  左懋第在他的書房接見王彥,待下人上好茶水之後,他才相問王彥為何會來他的府邸,而王彥則將鄭之豹之事,以及朝廷眼下之困局和盤托出。

  左懋第聽完,不禁微微皺眉,最後對王彥道:“士衡心中其實早有決策矣!”

  王彥聞言,卻不禁一愣,“閣老何出此言?”

  “若士衡真想同平國公掙個你死我活,現在就不會進吾府邸,而是趁著鄭氏兵力分散,回去整頓兵馬直撲安平城,一舉拿下鄭氏老巢。”左懋第悠悠道:“士衡既然找吾商量,那便說明士衡心懷朝廷,不敢枉起爭端,害怕一旦開戰,鄭氏的軍隊回援福京,到時候仙霞關等要地無兵把手,讓北虜輕易入閩,使清庭坐收漁翁之利。”

  王彥聞言,心神不禁一振,他明白左懋第說得不錯,他心中其實早就做了決定,只是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而且不奪回銀錢,他今後拿什麼買糧。

  左懋第見王彥沉默不語,隨即又道:“三十萬軍民留在福京城外,得不到安置,士衡手中有再多錢糧也消耗不起,而朝廷的情況,士衡也應該知道,根本拿不出錢糧支持你,既然士衡已經答應陛下,平定靖江王之亂,那就去廣東吧!”

  “鄭芝龍一心想逼我出福京,好獨自掌控朝局,我若真走了,豈不讓他得逞呢?”王彥聞言卻皺眉道。

  “士衡於福京也有些時日,可曾有什麼建樹?”左懋第自問自答道:“收回海稅之權,算一件,還有沒有?士衡是當局者迷呀!吾說句實話,士衡雖然位居侯爵,但你為官之日尚短,卻並不適合於朝堂爭鬥,你應該領兵於外,經營粵省,開海通商,以足兵餉,選練精銳,以成強軍。如此方可為陛下之外援,使吾等於朝中能與鄭氏抗衡。”

  王彥聞語不經一陣沉思,他在福京這些時日,所有的精力,幾乎都花在同鄭氏勾心鬥角之上,連營中軍務也多有荒廢,而他除了逼破鄭芝龍在海稅上做出讓步之外,真可謂一事無成。

  當他以為鄭芝龍妥協,朝廷終於可以集中精力對付清庭之時,鄭之豹又給他當頭一棒,爭端立馬又被挑起,他想要於朝廷之上,一心做點實事,卻根本沒有可能。

  一時間,王彥不得不承認左懋第所說之言,十分有道理,而他心頭繁雜的思緒,也終於因為左懋第的開導,而變得清明。

  “閣老之言,令彥茅塞頓開,彥決定離開福京,但彥走之後,鄭芝龍必然更加跋扈,閣老確需有應對之策呀!”王彥擔心道。

  “這點士衡不必擔心!”左懋第頗有把握道:“鄭芝龍雖然跋扈,但其子鄭森卻忠心朝廷,吾與黃閣老等人商議過,將于朝中大力扶持鄭森,使鄭氏勢力分裂,以此來互相牽制,當可使朝局實現制衡!”

  “國姓成功畢竟是鄭芝龍之子,彥覺得還是有些冒險!”王彥聞言擔心道:“彥以為還是應該增強陛下能夠掌控的勢力,而不能依靠某一個人。”

  “士衡之言有理!”左懋第點頭道:“然閩地都是鄭氏的勢力,朝廷想要重新培植新的力量,恐怕十分不易!”

  “閣老!”王彥思索後道:“若彥留一營人馬於福京,供陛下驅使,可行否?”

  “若能如此,那自然甚好!”左懋第聞言,眼前不禁一亮,“士衡之兵乃是百戰精銳,若是留下五千人馬,雖不足以壓制鄭氏,但卻可保陛下無憂!”

  “那彥便立馬回去安排!”王彥當即起身向左懋第行禮告別,而左懋第亦起身想送。

  二人一路走到左府門前,王彥卻突然停下腳步,對左懋第道:“閣老,彥還有一事需要您從中周旋。鄭氏逼彥離開福京,如今目的已然達成,那鄭之豹搶奪彥的銀錢和船隻,卻該盡數歸還,他若不給,彥便順道去親自去取!”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8章 離福京,託付大事

  左懋第應下王彥之請,當即回府準備一番後,便去往安平城,尋鄭芝龍府邸交涉,而王彥則隨護衛趁著天色未黑,連忙出城返回營地。

  入城購糧的何剛,得知王彥回營,立馬前來求見,滿臉氣憤的道:“侯爺,福京城內的米行,都不願賣給我們米糧,下官沒想到鄭氏居然做的如此之絕,想要將我們置於死地,方肯甘休!”

  王彥聞言,卻沒有惱怒,他知道這只是鄭芝龍逼迫他的手段而已,如今他已經決定離開福京,鄭芝龍必然也不敢逼迫太甚,就像王彥若真下定決心,便該起兵攻打安平城一樣,鄭芝龍若真要與他魚死網破,自然也會直接調兵,攻滅王彥營塞,甚至於福京伏殺王彥。

  “愨人不用擔心,明日你可再入城夠買,必可購得米糧!”王彥沒有解釋,而是直接吩咐道:“奔走一日,想必愨人也有些乏了,明日本侯還有要事同汝等商議,汝便先下去歇息吧。”

  何剛聞言,心中一陣疑惑,但還是沒多問,便行禮退出了營帳,而等他離去之後,王彥又讓衛士招王威前來相見。

  “末將王威,拜見侯爺!”不多時,王威便被衛士引入帳來,向王彥見禮。

  “元章,且先坐下!”王彥指著一旁座椅道。

  王威拱手謝禮,座定後道:“不知侯爺喚末將前來,所謂何事!”

  “本侯與元章結識于山東,一路風雨,於今以近二載!”王彥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回憶道:“當年趙公麾下的老人,本侯自山東帶出的一千兄弟,現今已經所剩無幾。”

  王威聞言,神情一陣傷懷,他知王彥還有話要說,因而並未出言。

  “兩年來,本侯從一屆舉人,到如今位居高位,而元章亦封為指揮使,但其他老弟兄,卻多隻為百戶千戶。”王彥悠悠說道:“劉順雖與你同職,但在能力上,卻也不如你。本侯麾下雖然集結了不少人才,但真正可以獨單一面的帥才,卻只有元章你和泰禎!如今泰禎早以為國成仁,本侯最大的依靠,便只有元章矣!”

  “末將願為侯爺分憂!”王威聞言,哪裡還不知道王彥有大事相托,當即起身行禮道。

  “元章且座!”王彥意識王威不必多禮,而後道:“今日本侯面見陛下,得知廣西靖江王叛亂,本侯為廣東都督總鎮,將要返回廣東抵禦叛軍東進,所以將率領軍民離開福京,但鄭氏跋扈,本侯心中確有疑慮,因而有意留你於福京,護衛陛下安全!”

  “什麼?”今日何剛於城中購糧再次受阻,令軍中諸將氣憤無比,因而王威方才以為王彥將要同鄭氏開戰,但沒想道卻是要離開福京,因而驚呼道:“周僉事之仇,鄭之豹奪船搶銀之事,侯也不報了麼?”

  王威作為如今王彥軍中,最有能力的將領,亦是這種想法,那其餘諸將的心思,自然不言而喻。

  揚州之軍,是面對多鐸三十萬大軍數月圍攻而不倒的強兵,是斬准塔,大破李率泰八萬清兵的精銳,在歷經這些戰鬥之後,無論將軍或是士卒,心中都有一股傲世天下的氣魄,怎麼可能忍受一個鄭之豹的欺淩。

  王彥亦深知,士氣可鼓不可泄的道理,所以他決定退出福京是一回事,尋鄭之豹報復又是一回事:“今日本侯與左閣老商議,以托他轉告鄭芝龍,讓鄭之豹退還侵佔之物,並向本侯致歉,他若不允,本侯途徑泉州時,自然讓他好看!這也是本侯,留下元章,而不是其他諸將的原因!若本侯於泉州同鄭之豹起了衝突,鄭芝龍必然為難於你,營中諸將,也只有元章能夠頂住鄭芝龍的壓力!”

  王威聞言,已經明白了王彥的用意,隨抱拳道:“侯爺大可放心,盡可去尋鄭之豹的麻煩,有末將在此,定然保證鄭芝龍無法奈何忠義營分毫!”

  “有元章此言!本侯便放心矣!”王彥點點頭道:“不過元章切莫忘記,本侯留你於福京,除了要嚴防鄭芝龍之外,根本目的,還是保衛陛下!本侯離開福京之後,無論何等要事,元章都不可離開陛下半步,懂嗎?”

  王威聞言,知道王彥所說之事萬分重要,不禁肅然起身道:“末將知曉,定然護衛陛下平安!”

  “如此!元章就先行退下吧!”王彥隨揮揮手道。

  等王威離開帥帳後,不多時,胡為宗又被親衛引進帳來,王彥讓他座定後,便開口問道:“為宗曾拜師少林,後又於大運河上討生活,不知對民間幫派可有瞭解。”

  胡為宗不明白王彥為什麼問他這些,但還是微微思索後道:“啟稟侯爺,末將雖然曾浪跡於江南各地,但對民間幫派卻沒有多少接觸,不過運河之上,卻有無數漕幫,末將倒是交集頗多。”

  “哦~”王彥聞言,微微思考後問道:“不知這些漕幫,勢力如何?”

  胡為宗答道:“末將混跡于運河時,所在的幫派,便有一千餘人,都是運河上討生活的縴夫或者碼頭苦力,而大運河沿岸每座大城,幾乎都有這樣的幫派,勢力龐大者,不下萬人。”

  王彥聞言,不禁有些震驚,萬人之巨的大幫,那是何等勢力,而這還只是胡為宗知道的,還有他不太瞭解的白蓮教等屢次與朝廷作對的民間教派,實力肯定更為恐怖。

  面對這樣一股股民間勢力,王彥心中存在以久的一個心思,便越發成熟起來,他隨謂胡為宗道:“為宗,本侯現有一事,須託付於你!”

  胡為宗聞言,當即起身應道:“侯爺有什麼事,直接吩咐末將便是!”

  “本侯欲命你返回江南之地,為本侯聯絡這些幫派勢力,再結合民間的三教九流,形成一股龐大的勢力,為本侯刺探情報,刺殺虜酋漢賊!”

  胡為宗聞言,心裡卻不禁有些心驚,不要說整合民間幫派,就是要聯合漕運上的諸多幫派,也是天大的難事,他心中是沒有一點把握,“侯爺!末將之前不過是漕運上的一個小頭目,恐怕難以勝任侯爺之托!”

  “為宗不可妄自菲薄,本侯觀你身上有豪俠義氣,與營中諸將習性完全不同,乃是最合適之人選也!”王彥笑著鼓勵道:“本侯亦知此事重大,而且繁雜,卻不是短時間內能有成效,所以為宗不必心急做出成就,亦不必有太多壓力!”

  “既然侯爺如此信任末將,末將便應下這件差事!”胡為宗抱拳應道。

  “很好!”王彥讚歎一聲,而後道:“為宗此去,本侯會為你請奏陛下,加兵科都給事中銜,方便為宗行事!另外這裡有一份寶圖,乃是本侯于揚州藏銀所在,為宗可將銀錢取出,留一部分作為發展勢力之經費,一部分運到廣州,以解本侯燃眉之急!”

  “侯爺考慮如此周全,末將定然不負重托!”胡為宗聽完王彥安排,心中頓時有了一些底氣,但隨即又問道:“末將聽侯爺之語,此組織卻不直屬於錦衣衛,而是完全獨立的存在,不知該喚何名呢?”

  “汝等為反清事業,行走於天地之間,便喚為天地會吧!”王彥目光深邃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18

第129章 離福京,兵馬至泉

  泉州府,鄭之豹看完手中之信,不禁一聲冷哼,而後便丟在一旁,對送信之人道:“本侯還以為王士衡有多厲害,大哥只是略施小計,他就灰溜溜的滾出了福京,就這樣的能力,還想要本侯向起致歉,簡直癡人說夢。”

  送信之人聞言,卻道:“三爺,大老爺說了,王士衡手中兵馬不能小窺,您切莫輕敵行事哩!”

  “一群連盔甲都沒有乞丐軍,有什麼可怕呢?大哥太過謹慎了!”鄭之豹揮揮手道:“爾且先行回去,告知國公爺,本侯自會將此事處理妥善,讓他無需擔心!”

  那送信之人見鄭之豹這樣的態度,心中不禁有些憂鬱,他是鄭府老人,是鄭芝龍的心腹,對於這次逼迫王彥出福京的計畫,他是全程參與,自然知道其中的不易。

  福京城附近,因為王彥之前為掙海稅,以各種手段將鄭氏之兵調離福京,使得鄭氏之兵不足四萬,其中五千人馬還被不與國公一條心的國姓爺掌控。

  鄭芝龍在逼迫王彥之時,在福京的兵力並不佔優勢,所以鄭芝龍本人都不敢待在福京,而是回到重兵駐紮的安平城,以防萬一。

  還好王彥的行為,都在鄭氏幕僚的算計之中,知道他忠心耿耿,一心為國,不敢在清軍大舉壓境,而廣西又生內亂的情況下,與鄭家火拼,使虜寇坐收漁翁之利。

  那送信之人想要勸勸鄭之豹,不要大意,就按鄭芝龍信上之言,將銀兩和船隻先還給王彥,將這支插入他鄭氏腹地的軍隊送出閩地,但他見鄭之豹的神情,卻知道對方是不可能聽進去他的話語,於是匆匆行禮告退,快馬返回安平,將此事告知鄭芝龍,早做準備。

  就在那送信之人,離開了泉州之時,王彥亦拜別了隆武帝,領著三十萬軍民,渡過閩江,沿著海岸,浩浩蕩蕩的往泉州方向而去。

  大軍綿綿,王彥同何剛等人騎馬並行,何剛不禁歎道:“侯爺此次離開福京,便遠離了朝廷中心,今後再想影響朝局,恐怕將十分艱難矣!”

  福京為如今隆武朝廷所在,是南明朝廷政治中心,不管王彥承不承認,他這次帶領軍民離開閩地,在其屬下將領看來,都是他政治鬥爭失敗之後的結果。

  “愨人可曾想過,本侯留於福京,能得到什麼?又失去什麼?”王彥悠悠道。

  “還請侯爺賜教!”何剛微微思索,卻沒有頭緒,隨抱拳道:“下官願洗耳恭聽!”

  “左公說得不錯,本侯為官之日尚短,並不善於朝廷爭鬥,留於福京,實乃以短擊長,只會陷入無休止的黨爭之中,而毫無成就!”王彥歎道:“且閩地盡歸鄭氏所有,鄭芝龍能不斷獲得兵源錢糧,而本侯卻只能坐吃山空。長此以往之下,勢力此消彼長,本侯的實力必然為鄭氏拖垮,最後連在朝廷上也站不住腳跟。既然如此,本侯為何不跳出閩地,經略粵省呢?粵省之富足,並不遜色於閩地,本侯至粵省,又無人掣肘,只要一心經營,則錢糧兵馬立足,到時候何懼鄭芝龍,就算起兵迎陛下入粵,也不是不可也!”

  何剛聞王彥之言,心頭一陣思考,最後不禁眼前一亮道:“侯爺之言,下官深思之下,已然明瞭。侯爺留于福京,得到的不過是無休止的黨爭,而失去的則是一方天地!如此看來,侯爺離開福京,實乃當下最善之抉擇也。下官嘆服矣!”

  王彥身後跟隨的諸多將領,聽了他與何剛的對話,神情也不禁一變。

  原本眾人以為自身打了一場敗仗,是被人趕出福京,現在看來,卻是要奔向一片新天地,心中不由得微微振奮。

  王彥見此,才慢慢放下心來,但或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不覺間,他也已經慢慢變成了如同鄭芝龍一般的一方軍閥。

  “啟稟侯爺!前方十裡,便是泉州城!”

  在王彥與何剛相談之時,數名哨騎絕塵迎面而來,他們賓士在王彥身前,而後翻身下馬,行禮拜道。

  王彥聞言,面色不禁一陣肅然,而身後將領則將目光齊刷刷的向王彥看來,眼中俱是火熱。

  “先禮後兵!”王彥雖明白諸將心中之意,但他身為朝廷重臣卻不能任意行事,隨謂眾人道:“誰人可替本侯入城,會一會那鄭之豹?”

  “下官願往!”

  “末將願往!”

  聞言,數位文武打馬出列,抱拳行禮道。

  王彥視之,其中有何剛、曲從直等人,但他的目光,最後卻落到千戶戴之藩身上,而後滿意點了點頭,贊道:“安仁好膽識,且上前來,本侯有事交代!”

  戴之藩沒想到王彥會選中他,聞言立馬翻身下馬,走到王彥身邊,而王彥則於馬上彎下身子,俯頭于戴之藩耳邊一陣私語。

  周圍一眾將領,只見戴之藩臉色一陣變化,心裡不禁十分好奇,但卻聽不真切,頓時紛紛猜測王彥之語,只有一旁的大學士蘇觀生眯眼相看。

  戴之藩聽完王彥之語,臉上卻不禁一陣疑惑,“侯爺,末將如此行事,真的可行嗎?”

  “安仁放心!”王彥安慰道:“汝進城之後,便按本侯之言去做,無論有何結果,汝都不必操心!”

  戴之藩聞語,臉上疑惑一點也沒消除,但既然王彥已經讓他不用操心後果,他便只有行禮道:“那末將這就去準備一番,而後立馬進城,找鄭芝豹要回銀錢和糧草!”

  當即王彥揮了揮手,戴之藩便退了下去。

  片刻後,王彥看他領著幾名騎兵,離開隊伍奔往泉州,便對諸將道:“天色已經不早,大軍今日便於此處紮下營寨,休息一番,明日再行趕路吧!”

  同鄭之豹這樣的人交涉,王彥理應派遣文臣出身,善於遊說的人才前去,但他卻派出武生出身的戴之藩,因而使得諸將十分不解。

  這時眾人聞王彥之命,才收回心中疑惑,抱拳應下,而後便各自散去,安排手下紮營。

  等諸將離去,大學士蘇觀生卻打馬上前,立于王彥身邊,忽然開口道:“侯爺如此行事,卻不怕鄭氏報復,為朝廷引來災禍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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