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23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1

第210章 大勝

  明《武備志》中有關火箭的描述:“木桶箭貯神機箭三十二枚,名曰一窩蜂,可射三百步。”

  “一窩蜂”是個形象的名字,類似于現代的多管火箭炮,一具發射器中帶有多發火箭彈。

  大明《武備志》記載了十幾種多發齊射火箭。其中,有一次發射二十支的“火龍箭”,一次發射三十二支的“一窩蜂”,一次發射一百支的“百虎齊奔箭”等。

  這些火箭,都是裝在一個筒形容器內,把各支火箭的藥線連在一根匯流排上。

  作戰時常並架數十桶至百桶,“匯流排一燃,眾矢齊發,龍腹內裝火箭數支。勢若雷霆之擊,莫敢當其鋒者”。

  《明史稿》載:“天順八年,延綏參將房能言麓川破敵,用火器曰九龍筒,一線然則九箭齊發。”

  《明實錄》記載,建文二年,燕王朱棣與建文帝戰于白溝河,曾使用過“一窩蜂”。

  壬辰戰爭中,明軍亦曾大量使用火箭、火銃、火炮,給予日軍以極大殺傷。

  這些火箭傳入朝鮮,則被朝鮮仿製,並命名為神機箭。

  這一次,王彥入楚,所攜帶的就是,能射三百步,擁有三十二之火箭的一窩蜂,以及同樣能射三百步,擁有一百支火箭的百虎齊奔箭。

  這時在耿仲明的號令之下,四千綠營衝擊明軍正面,兩千多綠營騎兵,衝擊明軍左面,此二路為牽制之用,真正的主力則是馳騁過來,欲攻擊明軍右面的七千五百名八旗精銳。

  戰場上,明軍兩千步軍被清兵四千步卒攔住,清軍三路齊出,去攻擊小山包上的明軍車營,在耿仲明身邊的就只剩下剛剛敗下陣來的兩支綠營。

  此時對於耿仲明來說,能否取勝的關鍵,就是八旗兵能否突破右面車營,沖入車陣之內。

  正黃旗是他手中的王牌,入關以來所向披靡,耿仲明對突破車陣,顯得信心十足。

  這時八旗精銳縱馬馳騁,勢若奔雷,馬蹄踩在地面上,使得大地都在顫抖,而當先的一員清將,乃耿仲明心腹陳紹宗。

  此人官居梅勒章京,有萬夫不當之勇,是漢軍正黃旗的第一勇士。

  這時他手持一杆丈八馬槊,身後事無數黃甲旗兵,他們迎風而來,好不威風。

  “轟隆~轟隆~”的炮彈在騎兵中炸開,使得不少黃甲騎兵被掀下戰馬,但精銳的八旗,並不是火炮就能嚇住地。

  這些漢家兒郎,在投清日久之後,已經慢慢習慣了滿人的習性,打仗的手法和兇狠,都在向著蠻夷靠攏,他們已經不能再稱為漢人,而是該叫旗人。

  滿清入關以來,多少屈膝投降之人,便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抬旗,成為八旗的一員,因為一旦成為八旗,便世世代代享受清廷的供養,後代子孫生下來就享有一份“口糧”,過著“月賜錢糧,不耕而食,不織而衣”的生活,待遇比普通滿人,還要高上許多。

  綠營的戰鬥意志不行,是應為他們沒有為清廷效死的理由,他們在大明是當兵吃糧,在大清同樣當兵吃糧,但旗人卻不同,清廷給了他們遠遠高於普通漢人的權利,他們已經從被奴役之人,變成了特權統治階級,所以他們對於清廷,是絕對的忠心耿耿,戰力驚人。

  這時耿仲明的黃甲騎兵,呈銳角箭頭向明軍的車營攻殺過來,當先的都是精銳中的精銳,他們不懼炮火,不懼鳥統,悍勇無比。

  陳紹宗提著馬槊,一馬當先,他身邊的清軍騎兵,已經倒下四五百人,但他知道,只要衝到明軍身前,以八旗勇士的威猛,定然讓明軍付出十倍於此的代價。

  “兩百步,第一隊,射~”

  “嘭~嘭~嘭~”

  明軍陣中,在大小佛朗機轟擊著沖來的八旗兵時,三隊鳥統手也緊張的握著武器,注視著眼前萬馬奔騰的場面。

  一隊鳥統手,在千戶的嘶吼聲中,打完一槍,立馬退下,而當第二隊上前之時,沒來得及瞄準,便聽道千戶再次怒吼:“一百五十步,放~”

  “嘭嘭嘭~”

  聲聲統響中,大片的黃甲騎兵被打落下馬,幾乎沒一次排統過後,都能收割三四百條性命,如果在加上,兩百門大小佛朗機造成的傷亡,八旗騎兵損失已經超過兩成。

  王旗大纛下的耿仲明見此,不禁眉頭緊皺,臉色開始嚴肅起來。方才步軍衝擊的過程之中,也沒有這樣的傷亡,而騎兵的速度是步兵的幾倍,居然損失的比步軍還要多。

  從衝鋒遭受火炮轟擊,到現在被鳥統輪擊,死傷的八旗騎兵至少有兩千餘人,這是他萬萬不曾想到的結果,頓時使得他一陣心疼,也讓他升起一絲警覺,不過好在騎兵已經沖到百步之內,只要與明軍接戰,他相信八旗騎兵,就能擊潰明軍取得勝利。

  這時耿仲明一邊本能的讓屬下趕緊從新整合綠營敗軍,命他們從新擺好陣型,以此來以防萬一,一邊拿著千里鏡注視著戰場,想看見八旗沖入車陣之中。

  可是他整頓綠營的命令還沒傳出,他便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無數火箭宛如一條條火龍自明軍陣中飛出,剛沖到五十步內,以為勝利在望的八旗騎兵,頓時人仰馬翻。

  那正黃旗第一勇士陳紹宗,躲過來炮火,躲過了鳥統輪擊,卻在將要接近明軍之時,被火箭射中面門,當場慘死。

  此時明軍將士,扛著長桶一樣的一窩蜂,推著百虎齊奔箭,眾矢齊發,勢若雷霆,使得八旗人馬俱驚,無數戰馬,無數騎兵,全都摔倒於地,他們不是被後面的戰馬踩死,就是被火炮和鳥統打死。

  其實無論是一窩蜂還是百虎齊奔箭,都沒有什麼準頭,造成不了什麼殺傷,但成百上千的火箭在身前飛舞,亂竄,其聲勢卻實在嚇人,使得清軍戰馬紛紛失控,立馬就讓八旗的攻勢全部一滯,全都成了明軍的活把子。

  五十步的距離,戰馬已經無法再次行成衝擊力,漢軍正黃旗的沖陣之舉,已經徹底失敗。

  大纛下的耿仲明見此,心裡簡直在滴血,而就在這時,明軍山包上,突然又是一聲號炮想起。

  他便看見整個車營一下打開,無數明軍從中衝殺出來,而在他大軍右側的密林之中,居然還有一隊明軍騎兵,趁勢殺出,直取他的大纛而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1

第211章 兵臨荊州

  清軍是進攻陣型,不利於防守,而且耿仲明也沒有什麼兵力防守,八旗兵一敗,另外兩面進攻的綠營早就支持不住,頓時就一起敗逃起來。

  這時明軍全線出擊,特別是進兩千騎兵,突然向他殺來,他身邊只剩一千親兵,已經兩支松垮散亂的綠營敗兵。

  這些兵馬雖然還有七八千人,但擺在曠野上卻不夠看,更不能抵擋突然殺出的騎兵。

  現在大軍潰敗,他更是首當其衝,耿仲明頓時打馬便走,一千親兵則一擁而上,捨命抵擋王士琇的兩千騎兵。

  可是他們沒有嚴密的陣型,怎麼可能以步對騎,瞬間就被騎兵撞翻大半,王士琇挺馬執矛,直接就將清兵殺散。

  清軍中軍處,耿仲明跑了,但王旗大纛還在,這杆大纛旗是整個軍隊的指揮中樞,是主帥的象徵。在戰場上,對於軍隊來說,旗在則進,旗不在了,那就預示著已經大敗。

  耿仲明是清廷所封的王爺,而滿人亦仿照漢制,所以他的大纛旗分外高大,比王彥的大纛要高上一個等級。

  這樣高的大纛旗,普通的一個人可拿不動,所以他有兩名掌旗手之外,還有六名護旗手。

  他們的都是身強力壯之士,沒有命令絕不能丟了大纛旗,他們眼看著耿仲明跑了,於是連忙拔旗,但旗杆插得太深,卻不容易拔動。

  王士琇縱馬殺上前來,沒看見耿仲明,自然奔大纛而,他一矛刺出,就將一名護旗手刺死,但剩下的旗手,卻舍了大纛,一起向他殺來。

  士琇本是揚州諸生,手無縛雞之力,但自虜南侵,家園被毀,矢志跟隨王彥,棄儒冠,從行伍,立志驅除韃虜,恢復河山。

  這一年來,他於戰場上練就了一身本領,但畢竟時日上短,他雖然刻苦訓練,但依舊不是五名精銳護旗手的對手。

  這時他沖得太急,卻與大隊拉開了距離,一時間,他左擋右支,頓時險象環生,但就在這時,卻忽然一聲有些稚嫩的斷喝聲響起,“千戶莫慌,公儉來也!”

  卻是那總旗周澤彬,挺馬執槍,衝殺上來。

  兩人聯手,加之明軍大隊殺至,瞬間就再次刺死兩人,將清兵的掌旗手和護旗手統統殺散,而後王士琇猛然抽出腰刀,一下便將旗杆斬斷。

  大纛旗倒了,對於清軍上下的衝擊是巨大的,雖然耿仲明的軍隊確實比較精銳,正黃旗更是戰力超強,但綠營們卻多只能打順風仗,一旦受挫立馬士氣低迷。

  這時本來正黃旗都在往回跑,其它兩路清軍亦是撒開丫子狂奔,原本將兩千明軍包圍的四千綠營,以及早先退回來的綠營敗軍見狀,立馬便跟著撤退,全軍如潮水一般退走,而在明軍的追殺之下,撤退很快就成了潰敗,他們被明軍追殺五十餘裡,死屍遍地。

  王士琇領著騎兵直接追殺到荊州成下,耿仲明除了三千騎兵,退入荊州城外,其他兵馬全部被明軍殺散。

  這一仗,明軍損失比例最大的就是,張有德的兩千步軍,戰死了八百多人,幾乎達到了一半,此次就是車營死了一千三百多人,騎兵和哨騎合起來死了兩百多人。

  明軍以將近兩千五百人的代價,擊敗了耿仲明的三萬大軍,耿仲明手下正黃旗,只剩兩千多人,而綠營兵則只有將近一千騎兵,遁入荊州城中。

  清兵損失可謂慘重,但明軍真正斬殺的其實只有八千多人,大部分清兵除了被俘虜之外,大多都四散而逃了。

  對王彥來說,這次本可以多斬獲一點,但無奈他騎兵太少,追殺敗軍之時,更本應付不了滿山便也的敗兵。

  這一戰下來,王彥最大的收穫,除了將漢軍正黃旗徹底打殘,斬殺了將近五千多精銳騎兵,其次就是收穫了大批的戰馬、物資,以及十門紅夷大炮。

  火器本是大明對付滿清的利器,敵酋努爾哈赤就被紅夷大炮擊傷,但也正是因為火器主要用來對付滿清,所以重炮多被置於北地,南方因為相對安定,所以並沒有多少重炮。

  如今北地全部失陷,這些國之重器,也都落入了清廷手中,南方的明軍反而沒有什麼紅衣大炮了。

  王彥的營中便一門也沒有,現在得了十門,無論打荊州,還十打常德,都是絕對的利器。

  在明軍收拾戰場,輕點物資之時,驚魂未定的耿仲明逃入荊州,守將鄭四維見此頓時大驚失色。

  在之前的荊州之役中,他雖然守住了荊州,但損失也十分慘重,現在他什麼都還沒得到補充,又將面對明軍的進攻,而且還是能擊敗耿仲明的精銳明軍,他心裡頓時一陣膽寒。

  鄭四維原本是大順的荊州守將,李自成東下武昌後,他將荊州賣給了清廷,使清軍抄了大順軍的屁股,最後李自成也被打死。

  順軍餘部對他賣主求榮的行為恨之入骨,所以在順軍圍城時,他即便在艱難,也沒有開城投降的打算。

  因為他知道,他若是落在順軍手裡,定然只有殺了祭奠李自成,這一個下場。

  現在順軍投靠了大名,他自然也不能投降大明,所以面對即將殺來的王彥大軍,鄭四維只有再次死戰,以等待清兵援軍的到來。

  當下,他與耿仲明一起商議,便連忙寫下奏報,飛馬去趕勒克德渾,又寫信通知常德的清軍守將續順公沈志祥,不過這時王彥已經派遣哨騎封鎖長江沿岸,送往常德的書信,被他劫了下來。

  二月十四日,荊州之役結束不過一月後,王彥大軍再次兵臨城下。

  此時他兵馬減少到一萬五千人,同城中兵力相當,所以並沒有圍城,而是駐軍在城東,命三千綠營俘虜,搭建營塞。

  在王彥趕到荊州之時,鄂西的茫茫大山之中,一名青年將領騎在馬上,身邊是一位同樣騎著馬兒的半百儒士。

  “王夫子,楚國公乃是您的族弟,他對我等順軍餘部的態度如何,您可知道一二?”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7

第212章 滿大壯意氣風發

  愛新覺羅•勒克德渾,滿洲正紅旗人,清廷宗室,禮親王代善之孫、和碩穎親王薩哈璘的第二子,努爾哈赤家族的第四代子孫。

  在清廷內部,勒克德渾屬於多爾袞一系,他本因為支持多爾袞,在清廷內部的鬥爭中,失去了身份,但自清軍大舉入關以來,多爾袞的勢力日益龐大,儼然成為了清廷的實際掌控者。

  這時多爾袞自然要補償因為他而造難的勒克德渾,於是他恢復了他的清廷皇室的身份,並且冊封為多羅貝勒。

  對此勒克德渾自然感激,所以在奉命南下作戰之後,他一心想要建立功業,來顯示他的能力,以此來報效多爾袞,來堵住豪格等人的嘴。

  這次進入湖廣作戰,對他來說,無疑就是一次絕佳的機會。

  事實上,他也果然證明了他的軍事才華,打岳州,戰荊州,大敗三十余萬明軍,瞬間就改變了清廷在湖廣的不利局面。

  有這樣的戰績,勒克德渾本來已經可以載譽而歸,但王彥的出現,卻使得他的功績不在完美,不緊湖南重鎮嶽州被明軍奪回去,還使得漢江震動,使他的威嚴得到了挑戰。

  此時勒克德渾對王彥的出現,心裡存在一絲惱怒,但又有一絲興奮,畢竟王彥是讓豫親王折戟成沙,無可奈何的存在,堪稱南明名將,他若能敗之,必然使得他聲名大噪,威名遠播天下。

  在清廷內部,他雖與多鐸乃是一系,但他卻不介意利用擊敗王彥之事,讓人們拿他和多鐸對比,畢竟他不能一直都是貝勒,他也是必須要封王的!

  這時勒克德渾領著滿蒙精騎,速度急快,他沿漢水而進,幾日間就到了武昌地界。

  二月十三日時,勒克德渾沖到武昌城下,準備要給王彥一個突然襲擊,但整個城外卻空空如也,連根毫毛都沒有,到是長江上,一隻明軍船隊,向他開了幾炮,打死了他十多名精騎。

  “王彥不是兵壓武昌嗎?”

  “這是圍魏救趙!”

  勒克德渾片刻間,就明白他中計矣。

  他原本想著能在武昌城下大敗王彥,卻不想居然是對方計策,這頓時讓他有些惱羞成怒,縱馬追至江邊,卻聽江面上的明軍船隊上,傳來陣陣大笑。

  “清軍真如狗,國公喚之即來也。”

  勒克德渾只見戰船上旌旗滿布,船樓上,一明將指著岸邊的清兵,哈哈大笑,他險些氣出一口老血。

  “來將何人?”勒克德渾怒指而問。

  “清狗聽好了,某乃大明朝楚國公帳下部將滿大壯是也!”戰船上,明將大笑道。

  勒克德渾大怒:“吾必殺汝也!”

  若是以前,滿大壯可能被清兵嚇住,但現在他卻不以為意,這時他披甲執刀,頭戴鳳翅盔,猩紅的披風,迎著江風飄舞,顯得意氣風發,他沒有理會岸上的勒克德渾,而是大笑道:“兒郎們,再開上幾炮,便隨本將回嶽州矣。”

  這一段時間,他奉王彥之命,進逼武昌城下,清軍居然龜縮於城中,不敢出城,而他則每日縱兵于江上,炮擊武昌城。

  如此幾日之後,滿大壯覺得自己兵馬似乎變成了精銳一般,原本對清兵異常膽怯的滿部人馬,不覺間居然有了一股視清兵為草芥的氣概。

  一直以來,都是滿清在明軍面前耀武揚威,勒克德渾幾時見過這麼囂張的明軍,但明軍在舟船之上,他根本沒有辦法攻擊明軍,他心裡不禁大怒,卻又無可奈何。

  一旁的滿蒙八旗也都是一群驕兵悍將,頓時就在江岸邊破口大駡起來,而舟船上明軍自然不甘示弱,用起楚地鄉音問候著清兵全家。

  雖然雙方語言不通,但大可自己腦補,北地的女真和蒙古漢子,一個個都急了眼,紛紛面紅耳赤,擠到江邊破口大駡,但這時戰船上的明軍火炮卻忽然開火,頓時就炸的清軍抱頭鼠竄。

  船上的明軍見此,頓時大聲嘲笑著架船遠去。

  立在船頭的滿大壯,連連向屬下讚歎道:“跟著國公爺真是漲志氣,剛才可是四萬清兵,老滿我居然嬉笑怒駡,來去自如,真是威風凜凜也!”

  勒克德渾心裡異常憤怒,進入武昌後,立馬就將佟養和大罵了一頓,並將張應祥貶為千總,以示懲戒。

  這時勒克德渾還不知道王彥偷襲荊州,而只是以為王彥不過是逼他退兵,以解決湘北、鄂西明軍的危機,認為王彥還在嶽州城中。

  事已至此,耿仲明偷襲岳州,必然變成強攻,而他只得準備休整一日後,在南下與耿仲明匯合,然後攻打王彥,但當夜耿仲明與鄭四維的奏報,就送到了他的案前。

  “王彥賊子,居然去襲荊州!”勒克德渾心裡一陣震驚,而耿仲明三萬大軍,居然被王彥殺得大敗,只剩三千騎逃入城中,則讓他勃然大怒。

  其中的綠營的損失,他到不怎麼在乎,但漢軍正黃旗居然戰死五千多人,卻讓他心裡一陣滴血。

  滿清八旗,一共才十八萬健兒,這一仗就死了五千,等於漢軍正黃旗就基本廢掉了。

  這樣的責任,耿仲明責無旁貸,但勒克德渾身為湖廣清軍的主帥,自然也要被牽連,他真是想一掌拍死耿仲明,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

  去歲楊州之役,多鐸的鑲白旗損失一半,就險些被削去王爵,要不是多爾袞保他,加之他打下了南京,功過相抵,才沒有被清廷治罪,而同樣損失了大半漢軍正藍旗的梅勒額真李率泰,則沒有那麼好運,既沒有人保,也沒有功勞,立馬就被一擼到底,貶成牛錄,只比小兵高上一點而已。

  多爾袞將勒克德渾提拔起來,本就受到滿清宗室的非議,現在他的屬下又損兵折將,這讓他立馬感到事態的嚴重,他必須要打敗王彥,建立功勳,才能保持現在的地位,才能讓豪格等人無話可說。

  “傳命,招佟養和,何鳴鑾等人過府,來與本將商談大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3章 勒克德渾發兵取嶽

  武昌府,勒克德渾與湖廣總督佟養和、巡撫何鳴鑾等清廷大員,相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如今嶽州落入明軍之手,荊州亦在明軍包圍之中,湖廣的清軍已經被明軍分割成為三部。

  第一部,大約有五萬餘人,集結余武昌,第二部,約有一萬多人,駐于常德,第三部就是被圍在荊州的耿仲明和鄭四維部,大概有兩萬人左右。

  當然除此之外,湖北各府還有些把守地方的綠營,加起來也有三萬多人,但這些兵馬基本沒有什麼戰力,送上戰場,只能是給明軍上菜而已。

  自王彥入楚以來,接連上演圍魏救趙,聲東擊西之舉,湖廣的清兵已經損失了五萬人,使得清兵取得的優勢已經蕩然無存,湖廣的局勢再次被留轉過來,主動權又握到了明軍手中,讓清軍不得不面臨艱難的抉擇。

  這一仗該怎麼打,對於勒克德渾而言,不僅關係到清軍在湖廣能否站住腳跟,更關係著他本人的政治和軍事生命,所以他絕對不能失敗。

  這時勒克德渾滿臉嚴肅的指著地圖道:“王彥目的很明顯,他佔據嶽州,兵圍荊州,就是為了控制整個長江要道,以此來斬斷常德守軍的退路,而他則憑藉長江天險,將本帥擋在北岸,然後以優勢兵力,圍殲續順公沈志祥的孤軍。現在諸位都明白了他的意圖,可有什麼對策?”

  何鳴鑾文臣出身,對此沒有多少發言權,但佟養和除了湖廣總督的身份之外,亦是漢軍正藍旗梅勒額真,明清之間的大戰都曾參與,熟知兵事,完全可以幫著參贊。

  這時他聽了勒克德渾的話語,皺眉思索後道:“貝勒爺,如今之局勢,只有兩條路可行,要麼援荊州,要麼打嶽州,但奴才以為荊州不可救,唯有打嶽州,才能有一線機會。”

  勒克德渾微微皺眉道:“這時為何?二者有什麼區別,佟總督可試言之。”

  佟養和隨起身,走到地圖邊,一邊指著一邊說道:“貝勒爺,雖然鄭四維曾抵擋住了三十萬闖逆餘部近一月圍攻,頗有能力,但王彥部與闖逆卻不同,器械精良無比,懷順王便敗在火器上,鄭四維未必還能守得住城池。”

  耿仲明的奏報上,對王彥之軍多有描述,其中火炮和鳥統的比例,以及一窩蜂和百虎齊奔箭,都給了眾人深刻的印象。

  滿清這時打江山,對於火器的運用其實也十分頻繁,但主要還是在重炮上,滿州勇士還是比較信奉騎射,但這次王彥軍隊顯現出來的實力,卻引起了勒克德渾的警惕。

  他覺得以後有必要提醒攝政王,對漢人的火器必須加以限制,不然滿洲勇士的優勢,豈不蕩然無存。

  這時佟養和見眾人都認同他的分析,於是接著說道:“王彥大敗懷順王,獲得物資糧草無數,加之他自身所帶的錢糧,物資可謂充沛,其必然靠這批物資,招潰入鄂西的李過部出來作戰。到時侯,明軍兵力可達十萬,鄭四維必然無法堅守。貝勒爺要援荊州,只有兩種可能,其一荊州已經失陷,那麼我大清不僅是失敗,常德的漢軍正白旗,也極有可能被圍殲。其二,王彥還沒有打下荊州,那麼貝勒爺就可以命續順公放棄常德,夾攻明軍,不過王彥卻有破解之法,他只需退軍南岸,先對付續順公,或者再次從嶽州發兵,進逼武昌,便立馬破局也!”

  勒克德渾聞言,臉色陰寒,“如此說來,援救荊州,豈不是必敗之舉!既如此,那攻擊嶽州呢?”

  不發兵就援荊州,就意味著要捨棄耿仲明和鄭四維,其中鄭四維到沒有什麼,但耿仲明部若全部葬送在荊州,那漢軍正黃旗可就全完了。

  這樣的責任,卻不是任何人能夠輕易承擔地。

  佟養和看著勒克德渾的臉色,心裡不禁一陣顫鬥,忽然跪下扣頭道:“貝勒爺,其實在王彥用計將您調回武昌之時,他便佔據了先機。此事是奴才失察,才使得我大清陷入如此不利之局面,奴才還請貝勒爺再次責罰!”

  勒克德渾見此,心裡一陣煩躁,他有些不賴煩的揮了揮手道:“事以至此,本帥現在不想追究誰的責任,你且先將你的對策說出來,本帥要的是,眼下本帥該如何去做才能留轉局勢,斬殺王彥。”

  “喳~”佟養和拍了拍衣袖,有些惶恐的站起身來,接著道:“貝勒爺,今懷順王大敗,精銳喪失殆盡,湖廣的局勢其實已經回到開戰之前,從新變成了敵強我弱。貝勒爺要想留轉戰局,其實只有從江西抽調一批兵馬,特別是舟船,而後逆江而上,打下嶽州,將常德、岳州、武昌連成一條線。如此王彥就被困在荊州一帶,而且無論他是否打下荊州,都會陷入我大清的包圍之中。”

  如今湖南的兩個門戶,其中之一的常德,已經在清軍之手,若清軍在拿下嶽州,則王彥就被堵在湖南之外,他的北面、東面、南面都將被清兵控制,而他的西面則是三峽,是張獻忠的地盤,他就是插翅也難飛過清軍打造的包圍圈。

  勒克德渾聽完佟養和的對策,隨站起身來在地圖邊看了片刻,眼睛一眯,冷聲道:“如此看來,打嶽州乃是當下最有利之決策,而戰役能否取勝的關鍵則是時間。若本帥先打下嶽州,與常德連成一片,則我大清勝。若王彥先打下荊州,並圍殲了常德守軍,則我大清敗也!”

  “貝勒爺英明,正是如此!此戰的關鍵就是時間,猶如一場豪賭也!”佟養和恭敬的道。

  這時勒克德渾在地圖邊來回走了幾遍,而後忽然停下道:“戰陣之事,本就是豪賭!援荊州,平局都難,打嶽州,卻有機會一戰而定楚地也!今本帥便,以荊州為耳,一舉留轉戰局!”

  “貝勒爺英明~”

  “兵貴神速,本帥即可發兵攻打岳州,佟總督立刻前往九江,調遣舟船前來助戰!”

  “喳~奴才遵命!”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4章 荊州外兩軍會師

  荊州城外,王彥紮好營寨,命人架好火炮,日夜不息的炮轟城池,使得城中清軍人心惶惶。

  彼時王彥兵馬不足圍困四門,耿仲明尚有精騎三千,足可奪門而逃。

  荊南道台李西鳳曰:“今大軍新敗,敵有重炮,城必不可久守,王爺何不趁著闖逆未至,先行撤離。若一隻虎至,則必休矣!”

  耿仲明不許,歎道:“本王新敗,折損甚多,若再棄荊州,則常德亦危。此二過並罰,吾命休也!今只許全力守城,靜待貝勒支援,諸人無須再言!”

  眾人見耿仲明意決,李西鳳等官員隨只得惶惶退下。

  荊州乃楚地大城,自魏晉時代,就已經建得十分高大,到大明時,已是周長二十裡,高約三丈的雄城。

  《江陵縣誌》記:“崇楨十六年,流賊張獻忠陷荊州,夷城垣”。

  荊州這樣的大城本不易攻打,但張獻忠將城池毀壞後,情況就有所改變,清廷的荊南道台李西鳳與守將鄭四維,雖然依明朝舊基重建荊州城牆,但期間又遭受了順軍圍攻,城池始終未完全復原成功。

  面對缺少攻城器械的順軍,鄭四維可以勉強支撐,但面對王彥,面對每日將城郭轟的顫鬥的明軍火炮,他的信心卻在不覺間流失得乾乾淨淨了。

  這日王彥正於賬內處理文書,輕點之前所獲得的馬匹、鎧甲、兵器、糧草等等物資,親衛卻進來稟報,言:“啟稟國公,王夫子與順軍李過來到營外。”

  王彥聞言,頓時大喜,不及整理衣冠,匆匆出迎,遙見王夫之,撫掌歡笑,待走的近前,王彥先作一禮,王夫之慌忙扶住曰:“士衡乃國之重臣,兄乃布衣,何謙恭如此?”

  王彥執其手,感歎道:“彥自小隨兄治學,公即為吾兄,又為吾師也!彥豈敢以名爵相上下乎!”

  王夫之聞語甚為感動,又見他衣衫不整,知其真心,腦中不禁回想起曾經帶著年少的王彥,遊山訪友,授其經意的日子。

  而今時光荏苒,昔日跟隨他身後的小小少年,已經成為國之石柱,而他也兩鬢斑白,著實令人感歎。

  這時王夫之微微愣神之間,王彥又看著旁邊一員青年將領,喜道:“這位將軍,想必就是威名播於天下的一隻虎,李過將軍了。”

  李過乃是李自成之侄,陝西人,生得高大威猛,面如刀削,棱角分明,一看便是一員悍將。

  “末將,特來謝過國公搭救之恩!”如今大順以亡,所以李過在面對王彥時,將姿態放得很低。

  王彥連連揮手,“將軍不必多禮,今後你我同殿為臣,理應相互扶持,來來來~此處不是交談之所,且隨本督入帳再談。”

  當下王彥便一手執一人,將兩人攜入帳中。

  李過見王彥如此熱情,心裡放心不少,至少不會像何騰蛟一樣,排擠打壓他們了。

  帳內,幾人座定之後,約微寒暄,王彥就直接進入主題,“想必李將軍也知道,朝廷連順抗清之舉,乃是本督所諫。今將軍以與堵撫台合營,就是願意歸於我大明麾下,本督作為陛下任命的招撫大臣,向李將軍保證,堵撫台與順軍達成的招撫之議,本督一概同意,絕不會對順軍有任何壓制之舉。”

  王彥在甲申年之後快速崛起,從一屆舉人,一躍成為當朝國公,位居極品,而正是因為他提升的太過迅速,所以李過對他並不是特別瞭解。

  國人面對大事,多信奉德高望重的老者,而對於年輕人則是“嘴上沒毛辦事不牢”。

  王彥雖然早以蓄須,但在李過眼中還是太過年輕,他聽了王彥的話語,才知道眼前這位年輕的國公爺,竟然是招撫大事的主導者。

  “國公~”李過抱了抱拳,“去歲八月間,我東路軍餘部,欲與何督師合作,結果屢受排擠,後東西兩路軍匯合於荊州,堵撫台以大義感召,我等隨決意效忠大明,但具體如何招撫,卻也沒有定奪。本來我等想打下荊州,為朝廷立些功勞,再細談具體策略,不想荊州一戰,卻全軍大敗。今國公主持招撫,不知欲如何安置我等耶?”

  李自成身死之後,順軍已經走投無路,他們本覺得與大明同文同種,所以投靠大明,但這幾個月的經歷,卻使他們心中存在一絲疑慮,而在荊州之敗後,這份疑慮就變得更加厚重起來。

  王彥聞言,微微一笑,從袖中拿出一份奏章,遞給李過道:“此本督寫予陛下的奏章,李將軍且先觀之。”

  李過見此微微一愣,連忙起身,恭敬的接過,而後退回座位觀看。

  臣廣東總鎮王彥拜上。

  自去歲八月,臣諫言招撫順部,至今已有光陰半載。今臣奉聖命,入楚抗清,每思前言,皆感吾皇陛下中興在此一舉也。

  順將李過,高一功等原系分守西北,傾慕英主,悔罪投誠,轉戰千里,殺虜逾萬,此真百戰雄師,天留之以資陛下也。

  今臣與順部大會於荊州,懇請陛下,大破庸常之見,速下詔撫之,以列侯之爵相招,則一紙招書,收數萬精銳之心也。

  臣伏乞陛下,念國之艱難,良機不再,准臣之議,則臣願自請督師,為陛下氣吞荊楚,會師金陵也。

  李過看完,心中不禁一動,臉上盡有一絲潮紅。

  大順軍逼死了崇禎皇帝,大明的朝臣多敵視順軍,朝堂上內閣大學士蔣德璟、路振飛、林增志等人,都對招撫順軍極為不滿,曾言,“李賊破北京,罪在不赦,其党安得封拜耶?”

  大順軍同何騰蛟合營時,田見秀、袁宗第、劉體純這些在大順朝爵封侯伯的大將,卻只被封了個參將之銜,連個總兵都沒封到。

  李過沒有想到王彥會給他們請封侯爵,心裡頓時大動,連忙將奏章奉還,而後行大禮道,“末將謝過國公之恩!”

  王彥走上前來,將他撫起,而後道:“除了爵位之外,順部所需銀餉物資,本督也一概補齊。不過,李將軍也該知道眼下情況,順軍既然接受大明的招撫,接受官爵待遇,就得要接受本督的指揮和改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5章 入順營王彥拜高氏

  兩路順軍,按著王彥之策,一路趕來與他會師,一路留在湘北監視常德的清兵。

  這時在荊州城外,無數營帳沿著江岸而立,頗為散亂的綿延數十裡。

  一群群衣衫襤褸的士卒,在營中四散而坐,顯得士氣十分低迷。

  此時在一座還算完好的大帳內,十多名順軍將領聚集在一起,而為首的則是一名美婦人。

  那美婦雖然身穿普通布衣,卻依然掩飾不住她的傾國傾城之顏,以及她身上的一絲貴氣。

  她正是順軍名義上的領袖,李自成的妻子高氏。

  這時一員將領出列道:“皇后,制將軍,王彥所給的條件雖然優厚,但末將以為改編之事卻萬萬不可也。”

  大順軍雖然接受招撫,但至今只是停在名義上,所以順軍內部還一直在用大順朝的官爵相互稱謂,這也是王彥必須要改編順軍的原因之一。

  高皇后並不是什麼有大志向的女子,她並非武則天、呂氏之輩,她只是一個普通婦人,當然她能貴為皇后,雖然秉性軟弱,卻也知理明義。

  這時她聽了將領之言,悠悠道:“劉將軍今後切莫再要稱謂妾身為皇后,今李將軍與諸位既然都已經決定效忠明廷,就莫要在用順制相稱,以免惹上不必要的麻煩。妾身有一言,諸位將軍既然歸順大明,那還是按大明的規矩來行事,要好上一些。”

  大將袁宗第出列言:“皇后有所不知,臣等雖願效忠大明,但大明對臣等卻未必真心。王彥其人,我等不勝瞭解,他欲整編吾軍,其意為何?若是借機吞併,臣等豈不失去了在亂事立命的本錢,成為板上魚肉,任人宰割!”

  袁宗第之言,可謂說出了在場諸多順軍將領的心思,他們沒拿大明朝一絲銀餉,現在大明朝卻要奪他們的軍隊,他們自然不幹。

  李過聽了王彥之言後,心情十分複雜,他覺得王彥應該和堵胤錫一樣,都是有操守的正直能臣,是值得相信的存在,但改編一事卻關係到順軍餘部的切身利益,他聽諸將都不同意改編,不得不開口道:“楚國公,向本將保證,各位在大順為侯者,在大明亦為列侯,為伯者亦為伯爵,銀餉物資也會為我等補齊,其欲改編,實為便於指揮也!我等既然欲歸降大明,就該融入大明,不然獨成一系,大明亦不敢用也。”

  諸人聞語,微微沉默,片刻後磁侯劉芳亮言:“制將軍之言有理,只是我等出身流賊,若交出兵馬,朝廷秋後算帳,為之奈何耶?朝廷之言能信耶?楚國公是能託付之人耶?”

  劉芳亮一連三問,李過都無法回答。

  帳內之人,都不是輕易就能被說服之人,而就在諸人沉默之時,卻忽然有下屬稟報,言楚國公以到營外。

  眾將見此微微皺眉,但還是立馬出帳相迎。

  李過等人來到營外,便見王彥一身常服立在塞門前,身邊只帶了王夫之一人,身後則是五十餘量滿載物資的大車。

  這時王彥見一大批將領迎上來,臉上隨微微一笑,指著身後的大車道:“這些糧草足夠大軍十日之用,李將軍且先收下,待本督派遣的購糧之人返回,再撥足糧草予將軍。總之從今日起,吾軍上下吃什麼,將軍軍中便吃什麼。”

  李過見此連忙道謝,順軍確實急需糧草,隨趕緊讓人收下,士卒們見一車車的米糧被運入營中,頓時歡呼一片。

  這時王彥對於李過的謝意,卻揮手道:“將軍既然為朝廷效命,那吃朝廷之糧,何須謝耶?”

  當下王彥又在李過和王夫之的引見之下,與諸位順軍將領一一認識,才知大將劉芳亮、袁宗第,劉體純,等人皆在其列,他心裡頓時大喜,好言撫慰眾人。

  諸多順將見王彥不緊送來糧草,而且不待護衛便進入順營,覺得他與何騰蛟之輩完全不同,特別是他的表態,讓眾將心裡都生出了一絲好感。

  李過見此,連忙請王彥入帳相談,但王彥卻道:“今來順營,能見諸位將軍,本督心中甚慰,但既然來了,就還需拜見主人,不知李將軍能否引見。”

  李過聞言,卻同諸多順將一起連色一變,王彥要見的主人,自然是李自成的妻子高氏,這個名義上的順軍之主。

  順軍投降明軍,高氏的地位其實比較尷尬,他曾是順軍諸將的皇后,地位尊貴,授諸將朝拜。

  如今眾人歸順大明,高氏該以何種禮節來見大明的官員,而大明又以什麼身份來對待高氏,這都是個複雜的問題。

  從法理上講,大順既然完蛋了,那高氏就是罪人之妻,見官就得拜,但李過是其侄,高一功是其弟,順軍將領必然不能忍受高氏受到欺淩,但對大明來說,高氏乃是大順皇后,自然不能繼續享受什麼尊貴的地位。

  此時王彥要見高氏,李過等人首先想到的是高氏該以何種禮節來拜見大明的國公爺。若是拜之,那他們這些將領,又該如何對待大明呢?他們在大明的地位又是如何呢?

  面對王彥的請求,李過等人不好拒絕,只得一邊讓人通知高氏,一邊將王彥引到高氏帳中。

  高氏對於王彥要見她,心裡亦是一陣惶惶,她不知該如對待王彥,她本欲行禮拜之,但方才傳話之人卻言:“若對方是天子,拜之無妨,但若拜一督撫大臣,營內諸位將軍,就無法同王彥談判,將無法自處也。”

  在高氏的不安之中,王彥來到帳外,得到侍女稟報後,入內相見,諸多順將則分立兩側。

  高氏觀王彥身穿紫袍莽服,頭戴烏沙,劍眉星目,器宇不凡,身上正氣浩然,心裡不禁一聲讚歎。

  她原本以為王彥是一位年近半百的持重老臣,卻沒想到竟然是一位未及而立的英氣青年,她看著王彥那俊郎的面龐上,帶著疤痕的臉,頓時就微微失神起來。

  而就在高氏微愣的一瞬間,王彥確忽然雙手向前,一抖衣袖,便長揖一禮道:“大明朝楚國公王彥,拜見夫人!”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6章 王彥一拜收軍心

  順軍如今不過是殘兵敗將,何騰蛟等人依然將他們視作流寇,無論是政治上,還是軍事上都得不到相應的地位和認可。

  王彥以大明朝楚國公的身份,拜見高氏,這就意示著他們被大明,起碼是被王彥所代表的一一派所認可和接納,不再是什麼異類。

  此時王彥的誠意已經不言而喻,他用行動表明了,他並不歧視農民軍,他將他的政治前途,與農民軍綁在了一起,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秋後算帳的問題。

  帳內的李過、劉芳亮等人,見他能以大明國公的尊貴身份,拜見李自成的妻子高氏,紛紛震驚不已,而高氏早以愕然的愣在那裡。

  一旁的李過反應過來後,才小聲提醒高氏道:“伊母~”

  高氏這才回過神來,連忙起身微微一福,“楚國公多禮,妾身不過是個婦道人家,當不得如此大禮。”

  王彥直起身來,“夫人身份尊貴,能帶領諸將幡然悔悟,竭奉吾皇中興,必芳留百世,史冊昭然也!本督已經請奏陛下,加夫人為一品貞義夫人,當授吾禮也!”

  高氏與李過等人聞語,心中大為震動,一般亡國宗室,就算不死,那也要被囚禁,地位連奴僕都不如,必然受盡侮辱。

  開明如宋,南唐後主李煜也被鳩殺,小周後亦被太宗皇帝隔三岔五就弄進宮去享用,可謂受盡侮辱。

  李過等人不想高氏向王彥行禮,其實多出於私心,他們想要更好的條件,才能向明朝屈服,而現在王彥不僅在道義上承認他們的地位,不將他們視作流寇,給他們平等的地位,又許給他們在大順朝相等的爵位,他們心中不禁一陣感動。

  這時高氏不禁連忙再行一禮,“妾身謝過國公之恩。”而李過則單膝行禮,“國公大恩,末將永世不望,末將願為國公馬首是瞻!”

  大帳內,立于兩側的將領見此,互相看了看,最後在劉芳亮和袁宗第的帶領下,亦齊齊單膝行禮,口中齊道:“我等願為國公馬首是瞻!”

  王彥見此,心中大喜,連忙將李過等人撫起,而後笑道:“本督知汝等之心。今汝等歸於本督麾下,本督便不會虧待汝等,亦不會厚此薄彼。本督之所以要重編大軍,就是要消滅門戶之別,汝等既歸大明,那過去的身份便不存在,從即可起就成了大明官軍。”

  王彥看著眾人,接著說道:“本督並非要奪汝等兵權,汝等都是久經殺場的百戰之將,本督拉攏還來不及,怎麼會自毀長城。諸君豈不聞,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耶?汝等難道對自身,就那麼沒有自信耶?”

  “嘿嘿~”一眾將領聞王彥之語,心裡一陣翻騰,不禁紛紛傻笑,“對啊~他們都是在戰場上縱橫多年的老將,當年闖王被打得只剩十八騎,為什麼能在轉眼之間就東山再起,拉起百萬大軍,不就是因為有他們這些沙場宿將嗎?”

  李過見眾將如此,知道諸人都不在排斥改編,而他也想知道王彥準備如何整編他們,隨抱拳一禮,“國公爺要怎樣改編,還請示下,末將等人一定照辦。”

  王彥隨解釋道:“本督的改編,其實並不複雜,除了讓順軍與本督的兵馬融合之外,就是為了便於指揮。如今大明兵制混亂,汝等兵馬的編制亦是混亂不堪,有的營只有一千多人,而有的則有萬人,無論是物資調配,還是指揮作戰都十分不便,所以本督打算按著戚公的《紀效新書》和《練兵實紀》,來進行編練。”

  大明朝軍隊的弊端,不言而喻,衛所制募兵制弄得一塌糊塗,光看營號,主將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兵馬,而大順軍一路敗下來,編制也早已經混亂,所以眾人聞語,都不禁微微點頭,表示認同。

  王彥看眾將如此,隨接著道:“本督手下有五個營號,欲編練為五鎮大軍,每鎮兵額三萬人,轄六營兵,合計兵馬十五萬。雖然現在本督並沒有這麼多兵馬,但卻可以先將架子搭起。”

  王彥手下人馬並不多,入楚的更不到兩萬,而他居然要編練五鎮人馬,其需要的將領,必然要從帳中諸人中選拔,這使得李過等人紛紛眼前一亮。

  經過荊州一敗,三十萬順軍,已經不足七萬人。如果進行改編,他們的勢力反而會有所加強了。

  這時王彥走到李過面前道:“李將軍可領一鎮,號為忠貞,高一功將軍亦可領一鎮,號為忠至,劉芳亮將軍可調至忠勇任福統制,袁宗第將軍可調至本督親軍任總兵官,其餘諸位將軍亦都會調任各部擔任要職。”

  王彥說他有五鎮軍號,現在順軍將領,一下就占了兩個軍號,已經接近王彥大軍的一半,這樣的信任,讓這些久經事故的老行武,心中都陣陣讚歎,最起碼闖王都做不出來。

  “我等願意接受國公調派,為大明,為國公,竭忠盡力,誓死不悔!”一眾將領,頓時再次齊齊行禮。

  當下,王彥隨與李過等人,將集結餘荊州的順軍,進行初步整編,不過他雖然說是一視同仁,但事實上,無論物資調配,還是人員補充,他都優先保證嫡系的督標清軍,以及忠武營,但李過等人對此,卻也沒有什麼意見。

  這時他首先將督標親軍補齊,並從順軍中挑選善騎之人,同遠來的兩千騎兵,編成一個五千人的騎營,再挑選出五千精銳的步軍為一營,合起來組成了督標親軍,以袁總第為總兵官,王士琇副之,而原來的兩個車營,則撥到李過的忠貞軍之中。

  忠勇依然由戴之藩領之,劉芳亮福之,並從順軍中挑選人馬補充三萬之數。

  忠貞得了兩個車營之後,也編制三萬人,只有忠至因為高一功尚在湘北,同堵胤錫一起牽著常德清軍,所以編制沒有不全,只有被挑剩下的一萬五千人,由劉體純暫時領之。

  兵馬雖然經過初步改編,但主要的戰力依然是督標親軍和忠勇鎮,因為王彥從耿仲明身上得到的戰馬和衣甲,都優先裝備兩軍,所以忠貞和忠至,依然還是一副叫花軍的模樣。

  物資器械方面,王彥並沒有做到一視同仁,但在銀餉方面,他卻沒有厚此薄彼,八萬五千人的大軍,整編一完,他便讓黎遂球組織先發三月之餉,每名士卒六兩白銀,軍官每升一級,銀餉翻之。

  王彥軍中從不欠餉,而且每每會有銀錢獎賞,所以士卒習以為常,但順軍就不同了,他們流竄大半個中國,剛打下北京,還沒來得及享受,就又被一路追殺,不要說銀餉,能吃口飽飯,就得阿彌陀佛,因而整個營地,頓時一片歡騰。

  原來的老卒見此,心裡自然一陣自豪,紛紛在順軍面前一陣吹噓,“告訴你們,跟著國公爺,准沒錯,一場仗下來,只要立功,包你回家就能買地,置房,取媳婦。”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7章 王夫之議取荊州城

  王彥發餉,全軍士卒一片歡騰,但剛從順軍變成明軍的一些將領,心裡卻十分不快,隨一起尋到高氏和李過面前來。

  李來亨、賀藍等人,來到帳中,不禁埋怨道:“總鎮,夫人,以前軍中之餉,都是我等自行發給屬下,但國公現在根本不經過我等之手,這是對我等心懷警惕,不願信任啊。”

  李過聞語,卻微微皺眉,他自然明白諸將的意思,無非就是他們不能克扣軍餉,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全部被發放下去,心裡肉疼,覺得是割了他們身上的肉,所以憤憤不平,想要在銀餉上面分一杯羹罷了。

  李過身為一鎮統帥,自然心裡也有些不高興。王彥軍中銀餉,不經過他們這些領軍大將,全部都由掌管後勤的黎遂球發放,那他們既吃不到兵血,也吃不了空餉,損失確實巨大,但李過知道,王彥已經給了他們遠超常規的奉餉,他們做人便不能太貪心,而且他心裡也確實感激王彥,隨對著幾人道:“李來亨,這次發餉汝得了多少銀餉?”

  李來亨聞語微微一愣,聲音不禁低了些,回答道:“七百六十八兩。”

  “啪~”李過等他說完,頓時一掌拍在座椅上,猛的站起身來,對著幾人大罵道:“七百六十八兩,那汝身為指揮使,一月銀餉便是二百五十六兩,國公爺如此厚待汝,汝安敢生此異心耶?”

  大明朝,正一品大員,當朝三公,月俸不過祿米八十七石,而指揮使不過正三品,王彥卻給了二百五十六兩,多出將近三倍,待遇不可謂不厚了。

  李來亨等人聞語,這才清醒,王彥隨剝奪了他們經手銀餉的權利,卻也給了他們足夠的補償,頓時一陣慚愧。

  高氏見此,隨柔聲道:“諸位將軍與妾身,雖然歸順了大明,成為官府中人,但朝中依然有許多人視我們為流賊,欲除之而後快。楚國公,對我等恩重如山,又是我們在朝中的依靠,諸位將軍今後行事,還要三思之呀。”

  李過聞言,點點頭道:“伊母說的不錯,汝等切莫只顧眼前小利,壞了國公大局。今我等既然歸於國公麾下,國公興,則我等官拜公侯,亦不在話下,而國公若敗,則我等亦萬劫不復也!”

  諸將聞語,隨知與王彥以是一體,紛紛羞愧告退。

  至此,王彥發餉,令全軍士氣大震,特別是順軍老卒,逐漸恢復了士氣,每名士卒的眼中都透露出了一絲希望,恢復了一些精神。

  原本散亂的大營,開始變得規整,原本四處席地而坐,懶散無神的士卒,亦開始進行操練。

  王彥為此,則付出了五十萬兩白銀的代價,他手中的銀錢,轉眼間,就只剩下區區六十萬兩矣。

  這時隨著他軍隊的再次擴編,今後每月所耗費的銀錢都將是數十萬之巨,他手中的銀錢與物資,卻再次捉襟見肘起來。

  兩日之間,軍隊只能進行初步整編,並不能馬上行成戰力,但時間不等人,王彥不能等大軍操練出結果,再來對付清兵。

  他怕岳州守軍,堅持不到他掃平荊州和常德的清兵之時,所以王彥只能讓兵馬在戰鬥中磨合,慢慢行成強大的戰鬥力。

  這時王彥首先將兩面圍城,改成四面圍城,督標親軍、忠貞、忠勇、忠至一部,各圍去一面準備攻打。

  耿仲明原本想著死守城池,等著勒克德渾派兵救援,可就在王彥派兵圍定四面之時,武昌城中勒克德渾的書信和軍令亦傳入城來。

  這時耿仲明和鄭四維等人,才知武昌的清軍,都去攻打嶽州了,根本不會救援荊州。

  勒克德渾命他們死守城池,等他攻下嶽州,再圍殲王彥於荊州城下,但如果荊州守得住,他們會連連向勒克德渾求援嗎?

  “這是要拿我等做餌呀!”荊南道台李四鳳,看了書信不禁恨聲說道。

  用兵之法,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少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

  隨著李過部的到來,城外的明軍以達八萬五千餘眾,將近五倍于城內守軍,王彥攻城的時機已經成熟,而城內的守將,在這幾日的炮擊下,已經士氣盡喪,加之荊州城中的糧草,在上一次圍城中就消耗得差不多,一直沒得到補充,所以糧草也已經不足。

  此時在鄭四維與李四鳳看來,無論是軍心,還物資,還是城防,都根本沒有守住城池的可能。

  耿仲明與鄭四維聽了李四鳳之言,面色沉重,他們都知道,他們被勒克德渾當做棋子給捨棄了。

  這時在城內的三位清軍高官,不禁生出了不一樣的心思。

  耿仲明著樣的老漢賊,心裡十分清楚,他就算投降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而且他手下兒郎都是旗人,也不會同意他投降,所以他只有死戰一途,但鄭、李二人,卻可以有不一樣的想法。

  因為順軍的關係,鄭四維不到萬不得已,不會投降明軍,但現在勒克德渾既然不發援兵,那他守下去便只有死路一條,所以他不得不試一試投降一途。

  是夜,鄭四維和李四鳳的使者,便悄悄出城,來向王彥投降,但王彥卻根本不許,只言要親取荊州,使者惶恐而退。

  王夫之見此,分外不解,隨問道:“昔成祖之得天下,該因能招降納順,今士衡何拒鄭、李耶?”

  王彥聞語,答曰:“彼一時,此一時也。昔成祖文帝相爭,為爭人心也,故招降賞附,以勸來耳。今華夷之爭,是為大義也。鄭、李之輩,忘大義之徒也。若容其降,則此輩之人,見利則投夷狄,失利則投大明,此長此輩之志,非良策也。況吾軍中順將與鄭有陷主之仇,吾若允降,則軍心不附,不若拒之,已收人心耶!”

  王夫之聽完不禁輕撫其須,而後點頭日:“士衡之言,甚善。只是既然不許賊降,便不應四面圍如鐵桶,賊乞降不得,必然死戰,況城中尚有萬餘之眾,不如撤去東門,獨攻西面,則賊必然無心戀戰,棄城而走也。屆時士衡可伏兵城外,鄭、李二賊擒之易也。”

  “兄之言,善也!”王彥聞言,深以為然,隨命人撤去東面,獨攻西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8章 破荊州清王自裁

  “轟隆~轟隆~”

  城牆下明軍士兵如潮水般退下後,遠處的紅衣大炮,再次發出陣陣怒吼,將一枚枚炮彈狠狠的砸在城牆上,碎石飛濺。

  整個荊州西城,已經被打的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深陷的彈坑,城上的牆朵也已經被崩去大半,大批的清兵在明軍退下之後,紛紛疲憊的靠牆而坐,兵器統統丟在一邊。

  這時一員清將,在幾名親兵的護衛下,有些狼狽的走下城牆,他們身上損壞的甲片,以及污穢的血跡,都訴說著方才經歷了一場苦戰。

  此時,那將領邊走邊摘下鐵盔,漏出光禿禿的腦袋和一條鼠尾,以及一張疲憊焦慮不安的面龐,他有些急切的走下城牆,片刻後便到了一個四合院落。

  這院落靠近西門,乃是清軍指揮守城的中心。

  將領來到門前,門人連忙見禮,但將領卻不做理會,便直接走入院中,而與此同時,一名身著四品鴛鴦補服的清廷文官,亦是一臉慌張的走出來。

  那文官見了迎面而來的武將,不禁急步上前,連忙問道:“鄭總兵,怎麼樣呢?”

  將領正是鄭四維,他聞文官之語,臉上俱是頹然之色,他道:“守不住了,某正是來尋李大人商議對策,看該如何是好也!”

  “守不住了~”李四鳳聞語,臉上一陣慘白,“王彥不許我等投降,這城又守不住,我等豈不死路一條!”

  鄭四維歎道:“王彥手下大半人馬都是闖逆之人,某獻荊州,致使闖賊被英親王追殺,結果一敗再敗,不僅東下金陵的計畫全毀,闖賊亦命喪楚地。闖賊餘部對某恨之入骨,王彥這是要拿某的項上人頭,以收軍心也!”

  自王彥拒絕鄭四維和李四鳳的投降後,二人心中就十分惶恐,但投降一路既然以絕,他們便想著死守城池,只是如今攻城的兵馬,卻不是之前的順軍,李過在得到火器支援之後,攻勢迅猛無比。

  鄭四維雖然親自上城督戰,勉強打退了明軍的進攻,但他心裡卻十分清楚,破城就在這幾日之間矣。

  “不行~”李四鳳心裡十分絕望,他投降清廷,是為了追求榮華富貴,並非是要為清廷效死,現在富貴還沒開始享受,他怎麼能死在荊州城中呢?

  “鄭將軍,東門外並沒有明軍包圍,不如我等棄城而去,如何?”

  鄭四維卻搖頭道:“此王彥怕我萬眾一心,所行圍三缺一之計,某料定東城外,必有伏兵也。”

  李四鳳道:“雖有伏兵,然守城必死,出城尚有一線生機,將軍當一爭耳!”

  鄭四維眉頭一皺,臉上一陣猶豫,最後道:“好~某今夜便率軍突圍,但懷順王怎麼辦,要不要通報他?”

  李四鳳嘴角露出一絲陰狠之色,冷聲道:“切不可通報於他,若被他知曉,將軍與吾都走不成矣。”

  是夜三更,鄭、李二人果然棄城而奔,他二人各領一千精銳兵馬,出了東城,便分路而逃。

  鄭四維直接向東投大路往武昌,而李四鳳卻奔小路,欲去襄陽,但兩人於黑夜中奔走不過兩裡,袁總第、王士琇、戴之藩等數股明軍同時率軍殺出,步騎掩殺之下,射死李四鳳,活捉鄭四維,餘眾皆被殺散,奔逃消失在茫茫原野。

  就在城外殺生震天之時,荊州城內亦瞬間大亂,綠營知主將棄城,紛紛擁向東門,而其中一些人馬,則開始在城內四處燒殺搶掠,荊州城中頓時火光沖天。

  耿仲明在睡熟中被滿城大嘩之聲驚醒,隨連忙起身,招人來問,但衛士並不知道具體情況,他只得先穿衣甲,可就在這時,一群黃甲八旗兵卻擁進府來。

  為首的一名清將見他便拜道:“父王,鄭四維跑了,明軍已經從東門殺入,孩兒這就護送您殺出城去。”

  耿仲明聞語大驚失色,不禁後退兩步,才穩住身型。

  那名清將正是耿仲明之子耿繼茂,他見此連忙一揮手,一名黃甲士卒就牽來戰馬,幾名清軍牛錄額真則一擁而上,就將耿仲明架起要撫他上馬。

  這時城內已經火光沖天,無數喊殺已經向府衙逼來,耿仲明卻從撫他上馬的諸人中掙脫,整個人頹然道:“汝等如此,並非救本王,實為讓本王斷子絕孫也!”

  一眾黃甲清兵見此,心裡一沉,耿繼茂只得勸道:“父王,明軍馬上就到,在不走就來不急了。”

  耿繼茂說完,就讓黃甲清兵再次架他,但耿仲明卻猛然抽出腰刀,大身喝道:“爾等誰也不要過來,本王損兵折將,今再失荊州,必為朝廷不容,若同爾等歸去,非但本王要被治罪,而且還要牽連家人,不如所幸戰死於此,則子孫富貴,尚可保存也!”

  這時耿仲明喝退黃甲清兵,又看著耿繼茂道:“繼茂,為父現在命令,立即出城,為我耿家,好好活下去,至於戰敗的責任,就讓為父一人承擔。”

  在這樣危機的時刻,耿仲明頭腦反而十分清晰,他將漢軍正黃旗幾乎敗光,本就是大罪,如今荊州一失,勒克德渾也就基本沒有取勝的可能,他是罪上加罪,必死無疑。

  湖廣局勢大潰敗,這個鍋得有人來背,勒克德渾是多爾袞的親信,又是滿清皇族,自然不會是他,而耿仲明官位夠高,身份夠大,正好還是個沒有依靠的漢人,背鍋自然在合適不過了。

  耿腫明知道,一旦他逃出荊州,結果就只有一個,那便是背上湖廣戰敗的大鍋,只是他心裡確十分清楚,這個鍋是萬萬背不得,所以他只有一死,來保全耿繼茂,來保全他的家人不受責罰。

  此時一眾黃甲清兵,聽了耿仲明之言,不禁紛紛跪下,而耿繼茂卻早已淚流滿面,他大哭道:“父王,您三思啊~若父王不走,孩兒願意同死。”

  “我等亦願同死~”

  耿仲明看了一眼耿繼茂,又看了一眼這些黃甲兵,他們都是跟隨他多年的老人,有的更是從毛文龍的東江鎮的時代,就是他的手下,所以對他還是十分忠心耿耿,不忍留他送死。

  看著眼前諸人,耿仲明也以是滿臉淚水,他把刀一下橫在自己的頸前,耿繼茂等人頓時大驚,而他再次喝道:“繼茂,走~這是為父的將命,耿家不能絕後,你懂嗎?”

  這時明軍已經衝殺到附近,耿繼茂見此,不禁大哭拜道:“父王放心,孩兒必定繼承耿家的事業,斬殺王彥,為您報仇。”

  耿繼茂說完,又向耿仲明拜了幾拜,便毅然起身,于一眾黃甲清兵,翻身上馬,往城外沖去。

  耿仲明見此,整個身子不禁一軟,刀也掉在地上,他聽著城內越來越近的喊殺聲,不禁陣陣慘笑的退回屋內,舉火自焚而死。

  史載,大明隆武二年,清順治三年二月,明楚國公王彥,領八萬兵陷荊州,清懷順王耿仲明自焚死,天下震動。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28

第219章 今日同飲慶功酒

  戰火過後的荊州城,滿目瘡痍,無數房屋都被亂軍焚毀,王彥在諸將的簇擁下,經過蕭條破敗的街道,踩著殘壁斷崖,進入城中。

  荊州府衙,昨夜隨著耿仲明一起化為灰灰,王彥便暫時駐於荊州士紳所獻的大宅中。

  這時大軍入城,除了張貼安民告示,幫助城內百姓清理灰燼之外,就是輕點各部斬獲,以及處理俘虜了。

  昨夜一戰,荊州城內的三名清廷高官,兩死一俘,城中近兩萬兵馬,特別是三千多騎兵,只有耿繼茂待著兩百黃甲騎兵走脫,其餘大都被俘虜。

  其中一千八百余名黃甲漢八旗,則被王彥命人押到城外,盡數斬殺,而清將鄭四維,則被淩遲處死。

  值得一說的是,荊州城中並沒有懂得淩遲的老師傅,最後乃是李過親自操刀,雖說是淩遲,但事實上只割了不過百刀,鄭四維就慘叫而亡。

  事後,李過等人,來到王彥身前,齊齊下拜,算是徹底歸附了王彥,而當他們這一拜之後,代表李自成的時代,便徹底過去,從今以後,這數萬人馬,就只忠於王彥。

  荊州城外,因為斬殺了一千八百多八旗,已經昨夜在城中作亂的綠營兵,而血流成河,行刑時慘叫聲,哀嚎聲,令人聞之膽寒。

  刑法結束後,王彥則讓人將八旗的人頭醃制,再次送往長沙,而後轉送福京報捷。

  八旗的盔甲和旌旗,亦一同送去。

  長沙的何騰蛟得知王彥陷荊州,逼死耿仲明後,頓時大驚,他先設法將王彥派往福京報捷之人拖住幾日,而他則寫下奏章,將荊州之勝說成他指揮有方,然後快馬先行一步,報入福京城中。

  荊州大勝,就這樣變成了何騰蛟與王彥共同配合的結果。

  捷報傳入福京,正是隆武朝廷處於極度危險之時,鄭成功與王威行動失敗後,鄭芝龍逃到安平城,雖然沒有立馬投清,但也不在入朝,而是擁重兵于安平,觀望時局。

  荊州大勝,折滿清一王爵,幾乎全殲黃甲漢八旗,此南明政權前所未有之大勝,隆武帝隨立馬祭天,用王彥送來的首級、鎧甲、旌旗、印信,拜祭天地,告慰二祖列宗在天之靈。

  這樣的大勝,使得搖搖欲墜的隆武朝廷,暫時擺脫了危機,不僅堅定了朝中大臣的信心,同時也使得鄭芝龍對清廷的態度變得模棱兩可,不敢輕易投清。

  彼時隆武帝大會朝臣,於殿上言:“騰蛟朕南陽舊識,士衡朕定策功臣,今二卿如朕左右二臂也。”

  朝廷隨加王彥太保,其父王朝禮為衡山伯,加何騰蛟為太傅,進封為定興侯,而李過則被皇帝賜名赤心,進興國侯,高一功賜名為高必正,進定國侯,進高氏為一品貞義夫人,進戴之藩、袁宗第、劉芳亮為列侯,王士琇、李來亨、劉體純等等,皆封伯爵。

  自甲申年以來,無論是大明還是大順,都是一敗再敗,使得天下人皆以為滿清不可敵,漢人民心士氣盡喪,而這一戰確一下提升了民心士氣。

  耿仲明是滿清內部,漢人的四大強藩之一,爵位世襲罔替,戰功卓著,名聲一點也不比吳三桂差,他的死,代表著滿清並不是不能戰勝。

  這一仗,王彥本來只是想襲擊荊州,但沒想到能在路上遇見耿仲明,並兩次將他擊敗,取得這樣的戰績。

  他不斷繳獲極多,得到鎧甲、兵器、輜重無數,還通過耿仲明,前前後後獲得戰馬五千多匹,使原本缺少馬匹的他,一下成了明軍中的騎兵大戶。

  清兵的大敗,除了王彥眼前所獲之利外,隨著時間的推移,消息逐漸傳遍天下,更加深遠的影響,慢慢顯現出來,原本投降清朝的各地明軍,紛紛出現不穩之態,使得清廷疲于應付起來。

  隆武二年春,原本投降清廷的大順舊部,漢中總兵賀珍會同原大明陝西副總兵孫守法,聯合武大定、石國璽、胡向宸等人,起馬步兵七萬眾,擁明宗室秦王之子為主,打起反清複明的旗號,進攻西安。

  位於湖北、河南、南直隸,三處交界的大別山區,形勢險要,明朝稱之為英、霍山區,左革五營曾經在這裡安營紮寨,抗拒官軍圍剿,當地的一些官紳大族為了對付農民軍,也據險結寨,相連互保。

  清軍南下,弘光朝廷覆滅之後,江南百姓迫于剃髮令,奮起抵抗之時,英、霍山區的紳民也聞風而動,利用山寨抗清,而其中最有名者,便是蘄黃四十八寨。

  這時義軍聽說明軍在楚地大勝之後,紛紛派遣使者,求見王彥,要與官軍協同作戰。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這時的王彥,在輕點完戰利品後,正于諸將大擺慶功宴。

  這一場勝利,對於王彥來說,很重要,對於李過等人就更加如此,連連的失敗,使得他們的部下已經毫無士氣,而這一場大勝之後,昔日縱橫中原的那支精銳,便慢慢回來。

  對於李過等人來說,這一次不僅是找回了大軍丟失的精神,同時也改變了大軍的外貌。

  兩次勝利,使得王彥獲得大量的兵器、衣甲,其中八旗的鎧甲需要改進,但綠營就是以前的明軍,他們都衣甲連改都不用改,拿來立馬能用,王彥直接就分給了李過等人。

  雖說八萬多大軍,目前只裝備了一半,但諸多將領們心裡卻有了希望,他們終於結束了自李自成身死後,那種茫然、不知所措的心態,轉而重新獲得了主心骨和前進的方向。

  酒宴擺在士紳家中,所有的酒食,都由士紳操辦,諸將在堂內痛飲,氣氛極其熱烈,王彥見此,心裡也十分高興。

  想著他如今的身份,大明朝的國公,能征慣戰,帶甲八萬,他不禁意氣風發,隨站起身來,端起酒杯,眾將頓時齊齊向他看來,而他則眉頭一挑,微微一笑,卻開口唱道:“今日痛飲慶功酒,壯志未酬誓不休;來日方長顯身手,甘灑熱血寫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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