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崇禎十七年秋 作者:話淒涼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4 13:28:1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4 8570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35

第190章 忠臣非能臣反壞大局

  《三湘從事錄》記載,“何、章領軍至湖口,見馬、王諸鎮舳艫南潰,何、章二公相顧詫愕,不知所出。四鎮到,面詢之,使知為清貝勒渡湖故也。其實,北兵是往洞庭之西,撲一隻虎李過,非來長沙者也。太僕(章曠)向督師(騰蛟)泣曰:本擬長驅直搗,南都在望,今未出內地,撓沮若此,將何面目還長沙,某誓死不歸也。督師好言解慰,邀太僕且還,再圖後舉。”

  湖廣總督府內,何騰蛟心中一陣氣惱,他一戰未打,就稀裡糊塗的退回長沙,這讓他感到十分憋屈。

  他在發兵之前,可是躊躇滿志,以為必定能打敗清兵,建立不世之功,他甚至在寫給皇帝的奏章上,已經將打下荊州的功勞包攬到自己身上。

  可如今堵胤錫還在猛攻荊州,而他不僅寸功未立,反而失掉了湖南門戶嶽州,這讓他這個湖廣總督徹底顏面掃地。

  對於此事,何騰蛟本來可以用運筆法,敷衍過去,但他今日回到長沙,卻又正好被朝廷調來湖南的楚國公看見,便無法隱瞞。

  湖南之地,他與巡撫堵胤錫在政見上已經不合,他基本無法插手常德一帶的事務,現在朝廷又派來一個新貴,這湖廣抗清大業該由誰指揮?

  在何騰蛟看來,他身為湖廣總督,自然要節制湖廣全部的兵馬,分享最大的那份功勞,所以方才王彥尋他,他便故意不見,以此來打壓王彥的氣勢,使得他能再接下來的會面中佔據主動。

  只是他卻沒有想到,王彥居然沒有等下去,而是直接攔下章曠,帶回營中問話,這讓何騰蛟心中一陣不快,同時也讓他知道,王彥將成為他掌控湖廣戰局的一大障礙。

  這時,何騰蛟心中不禁一動,王彥與他都已經位居極品,堵胤錫則次之,湖廣戰局的指揮之權,最後落到誰的手中,關鍵看誰在陛下的眼中最能打,於是呼,他座在桌前,提筆開始寫起奏章來。

  彼時,他雖然退了,但堵胤錫還在湖北打得有聲有色,他得潤色一番,將功勞攬到自己身上,而丟嶽州的則任,則順手推到了降將馬蛟鱗身上。

  大明朝謊報軍情之風由來已久,何騰蛟更是深得其中真傳,他片刻間就將一份形容楚地在他的領導下,形勢一片大好的奏章寫了出來。

  何騰蛟寫完奏章,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隨準備休息睡下,但這時下人卻又來報:“總督大人,楚國公和章巡撫求見。”

  聞語,何騰蛟不禁微微皺眉,他今日退回長沙,面子上十分不好看,如果這個時候見王彥,總讓他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於是便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不見,就說本督已經睡下了。”

  那下人聞語,只得恭敬的退下。

  這時何騰蛟也站起身來,準備去臥房休息,但他剛走出書房,身後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卻是王彥與章曠在侍衛的阻攔下,硬闖了進來。

  何騰蛟見此,面上不禁一陣尷尬,但他隨即立馬臉色一沉,冷哼一聲道:“楚國公深夜闖入本督府邸,是不是有些不妥啊!汝也是舉人出身,聖人門徒,怎如此不知禮耶?”

  王彥從章曠口中得知清兵的動向之後,心中大急,知道堵胤錫他們還不知道何騰蛟放棄了嶽州,致使李過部的側翼完全暴露出來,隨時可能被清軍突襲,所以他立馬拉著章曠,再次來到總督府尋何騰蛟,讓他重新部署大軍,以儘快挽回不利之局。

  兩人來到府前,讓衛士稟告,而後焦急的等待,卻沒想到何騰蛟居然再次不見,王彥立馬大怒,直接拉著章曠闖了進來。

  這時王彥心中本就惱怒何騰蛟退兵,壞了楚地的大好局勢,現在又聽他疾風之語,頓時大怒:“何騰蛟,汝將葬送楚地三十萬雄獅,尚不自知耶?”

  何騰蛟聞語不禁一愣,以為王彥是再恥笑他不戰而退,隨即立馬反駁道:“王彥,汝可不要危言聳聽,清兵大舉來襲,吾軍不善野戰,本督是要借長沙堅城,以搓大敵。本督看汝初來楚地,不明軍情,這次便不與汝計較,但汝膽敢再對本督無禮,本督定然寫本參汝!”

  王彥聞言,卻氣急反笑,“吾不知軍情?吾且問汝,汝撤退之時,可有清兵來追?沒有吧!汝連清兵都未看見,便撤回了長沙,此不戰自退,丟失重鎮也!吾再來問汝,汝撤退之時,可派快馬通報堵巡撫?還是沒有吧!此臨陣退縮,陷友軍於不利也!吾來告訴汝,清軍根本就不是來打長沙,而是要解荊州之圍。汝擅自退兵,使得李過側翼洞開,三十萬兒郎,被汝陷於死地也!”

  何騰蛟聽了臉色不禁一變,但卻並不承認過失,“王彥,本督知道,汝想借著本督退回長沙之事,來奪取楚地大權,但本督告訴你,這不可能!本督才是湖廣總督,汝雖是國公,但入我楚地,就得聽本督號令!汝不用危言聳聽,堵胤錫擁兵三十萬,怎麼可能輕易失敗,而且汝怎麼知道清軍不會攻打長沙,本督不會信汝之言。”

  王彥看著何騰蛟,心中不禁閃過一絲殺機,他忠於大明,但其志大才疏,心胸狹隘,絕非朝廷之福。

  這讓王彥不禁想起了史可法、馬士英等人。

  史可法對大明忠心耿耿,可其人迂腐,又無大才,耗費朝廷錢糧賦稅無數,經營江北一年有餘,豪無功績,清兵一來,歸他節制的江北兵馬立馬降清,而他親自守衛的揚州城,短短十日就被清兵攻破。

  史可法是忠臣,但卻葬送了大明的江北。

  馬士英是奸臣,但他也忠於大明。

  弘光朝時,以忠臣自居的東林黨人將馬士英罵得體無完膚,但清兵一來,東林黨魁錢謙益卻先降了清廷,馬士英卻帶著皇太后跑道了浙江。

  潞王降清後,因為馬士英明聲太差,魯王政權與隆武政權都不接納他,但馬士英卻依然跑到浙東帶著幾千人馬繼續抗清,所以馬士英是奸臣也是忠臣。

  只是他同樣沒有什麼能力,弘光與潞王都在他掌權之時,被清廷所敗,所以基本他忠於大明,但他葬送了南明的兩個政權。

  現在何騰蛟在王彥眼中,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忠於大明,在左良玉東下時,他堅決反對,逃回長沙後,又想光復全楚,他是個忠臣,但他所在的位置卻不對,他座在湖廣總督的位上,便對大明有害無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35

第191章 失常德門戶洞開

  王彥看明白何騰蛟志大才疏、心胸狹隘的本性後,便知道絕不能讓他掌控湖廣抗清的大局,否則楚地將會淪為下一個江北。

  王彥原本是來讓何騰蛟出兵,奪回嶽州,派遣人馬接應堵胤錫,重新組織防線,但這時他卻有了奪取楚地大權的意思。

  當年史可法本有機會掌握高傑部的全部兵力,但他卻不聽王彥之言,反而對高傑餘部多有羞辱,使得清軍南下,徐州鎮第一個便投降了清廷。

  王彥每每回想起當初,在覺得史閣部太愛惜自身名聲,太過迂腐之時,也覺得他自己太過優柔寡斷,顧忌太多。

  此時王彥面對何騰蛟,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寒光,但他很快就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雖然已經有了奪權之心,但卻不是現在。

  如今正是兵臨城下之際,而且他才四千兵馬,根本無法接過楚地大權,他想要取代何騰蛟,還得先在楚地建立威望。

  現在最容易得到威望的辦法,便是帶著楚地兵馬,打敗趕來湖北支援的清廷貝勒勒克德渾,佔領武昌城。

  這時王彥已經理清思緒,他連夜闖進府來,是為了讓何騰蛟出兵,並不是要和他爭執,於是他不理會何騰蛟之言,而是推開擋在身前的總督府衛士,走上前來調整語氣道:“何總督誤會了,吾並沒有奪權之意,吾只是擔心楚地局勢。何總督未與清兵交過手,但吾同清兵卻打過多次交道,對清兵的戰力相當瞭解。當年吾在山東時,就數次見識過清軍騎兵的厲害。每次吾與幾位義軍首領以為已經逃得夠遠,已經足夠安全之時,清軍騎兵總是突然殺至,然後義軍便滿山遍野的潰逃。清軍騎兵一日間可奔襲一百七十餘裡,以這樣的速度,勒克德渾如果真想取長沙,絕不會讓何總督帶兵順利退回長沙,所以他的意圖只能是突襲堵巡撫的後路,甚至直接從側面突襲到荊州城下。”

  何騰蛟見王彥放緩語氣,而且聲音又十分誠懇,心中不禁一顫,他不得不承認王彥的分析極有可能,但他卻依然不能承認自身的錯誤,“楚國公的心思,本督已經知曉,但楚國公也要相信堵巡撫的能力,他有三十萬兵馬,怎麼可能輕易失敗。楚國公不必心急,今日天色以晚,我們明日再議,如何?你們幾個,趕快送楚國公和章巡撫回去休息。”

  何騰蛟對堵胤錫的態度比較複雜,他既希望堵胤錫能打敗清軍,又不希望堵胤錫的勢力過於強大。

  堵胤錫勝,何騰蛟作為湖廣總督,自然要佔據首功,堵胤錫損兵折將,何騰蛟也不心疼,畢竟堵胤錫手下的人馬都是被他排擠出去的闖軍餘部,所以即便王彥分析的正確,何騰蛟也不想馬上採取行動,而是希望堵胤錫與清兵兩敗俱傷之後,他再來坐收戰功。

  王彥聞語,頓時眉頭一皺,他再次推開圍上來的衛士,拒絕現在出府。

  這時,他已經打定主意,今夜何騰蛟不做出決定,他便不會甘休,於是冷聲提醒道:“何總督,常言道,兵貴神速,汝大軍撤回長沙,而堵巡撫和李過卻還以為汝在嶽州,不會有東顧之憂,但事實卻在他們的東面,既無戰船把守長江航道,也無兵馬守衛陸地險要,清兵可如入無人之境,直驅荊州,而堵巡撫、李過卻全無防備,結果就只能是大敗。自清軍南下以來,我大明幾乎沒有勝績可言,軍隊士氣已經跌入穀底,若今湖廣在占盡優勢的局面下再敗,那軍隊的士氣必然崩潰,再想收拾,便難上加難矣。”

  何騰蛟沒想到王彥如此堅決,而他的話語,也確實占盡道理,一時間,他不禁有些猶豫起來,“這個~這個~”

  章曠是何騰蛟的心腹,是被他一步步提拔到湖北巡撫的位置上,可謂有知遇之恩,所以章曠被王彥拉著進府之後,一直未曾開口說話,但這時他卻也忍不向何騰蛟行了一禮道:“督師,若堵巡撫一敗,清軍乘勢而下湖南,督師能擋住清軍嗎?”

  何騰蛟聞言,整個人卻頓時陷入一陣沉默,但就在這時,一名官員卻跌跌撞撞的闖進府來,他看見何騰蛟與章曠站在屋外,立馬就跑過來道:“督師,太僕,大事不好了,勒克德渾乘著李過集中兵力攻打荊州之時,分兵兩路直沖李過營壘,李過猝不及防,被打得大敗,向西撤退了。”

  王彥聞言,頓時大驚失色,何騰蛟與章曠也面面相赫。

  原來在何騰蛟不戰而退之後,清軍長驅直入,于初八佔據石首縣,而後探知道李過主力正在圍攻荊州,但後勤輜重卻分屯在長江南岸,於是勒克德渾,便讓覺羅郎球襲擊南岸,他則統兵乘夜疾馳,趕赴荊州。

  初十,堵胤錫、李過以為東面有何騰蛟的部隊,所以沒有防備,依然全力攻城,但卻被勒克德渾突然襲擊,全軍頓時大敗。

  南岸的順軍守兵,亦沒有想到清兵會突然出現,所有的物資全被清軍奪取,李過大軍損失慘重,只能在清軍的追剿下,遁入三峽地區。

  巡撫堵胤錫則領著兵馬向常德一帶撤退,但在清兵的追擊下,堵胤錫墜馬折斷一臂,在加上心中異常悲憤,已經吐血暈厥,不能掌管事務。

  除此之外,李自成的三弟李孜、原大順磁侯田見秀、義侯張鼎、武陽伯李佑、太平伯吳汝義,因為來不及撤退,在彝陵口帶領部眾五千餘人投降了清軍。

  此一役下來,李過之軍元氣大傷,被迫退入川鄂交界的貧瘠山區,湘北門戶常德,也被清軍順勢佔領,湖南門戶大開,清軍隨時可以直入長沙城下。

  王彥聽完官員的訴說,心中頓時憤恨不已,大好的局勢,就此毀於一旦,他真是欲哭無淚,心涼涼。

  何騰蛟聽完之後,臉色也是一片慘白,他幾番詢問之後,才相信近三十萬順軍真的敗了,而且敗得淒慘無比。

  他有借著清兵消耗李過之意,但他卻沒想過讓李過敗得那麼慘,他以為三十萬順軍,即便失敗也不會差到哪兒去,但他卻沒想過,自清軍入關以來,順軍就被一路追殺,根本沒打過一場勝仗,本就對清兵畏懼無比,而順軍退入湖南後,他又沒有為他們補充糧草物資,助其恢復戰力。這樣的順軍,怎麼可能打得過突然襲擊的清兵。

  何騰蛟萬萬沒想到,他擅自撤軍後的結果,竟然是荊州之戰全線崩潰,清兵直接入了常德。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36

第192章 議守戰兩督反目

  荊州之役後,勒克德渾領真滿州正紅旗、正白旗一部,再加上外藩蒙古兵,共計四萬人馬,于鄂西繼續追殺李過。

  懷順王耿仲明率漢軍正黃旗,續順公沈志祥率漢軍正白旗攻入常德,湖廣總兵祖可法進駐嶽州。

  清廷的兵鋒已經直指長沙,何騰頓時膽寒。

  對於這突然而來的失敗,王彥也毫無準備。

  這時他心裡殺了何騰蛟的心思都有,但卻又不得不使自己鎮定下來,忍著怒氣對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湖廣總督說道:“何督師,如今之勢,已然逆轉,本督以為當下唯有發兵嶽州,進而威脅武昌,才可使鄂西和湘北的清軍回援,從而讓李過與堵巡撫得到喘息之機,方能重整旗鼓再戰。”

  何騰蛟聞語,卻搖搖頭,“不可~不可~清兵如此厲害,本督以為還是守衛長沙更為穩妥。”

  方才何騰蛟已經被王彥說得鬆動,有了出兵之意,但現在他得知三十萬順軍大敗之後,卻已經膽寒,立馬又改變主意,不敢同清兵交戰。

  這時王彥已經眉頭緊皺,在江南,魯王政權在渡杭失敗後,已經完全處於守勢,在江西,金聲恒得到了清兵的支援,也開始壓著萬元吉打,清兵已經開始猛攻吉安,準備推向贛州,只有在湖廣,明軍還算有些優勢,是大明與清廷交戰的各個戰場上,唯一有希望取得突破的地方。

  此時,李過與堵胤錫雖然失敗,但還有十多萬兵馬,只要將他們救出來,就還可與清兵一爭。

  現在王彥聽何騰蛟要龜縮于長沙不出,坐看李過與堵胤錫被清兵追殺,頓時氣急。

  一時間,他不禁一聲歎息,他知道他與何騰蛟之間,已經沒有和平相處的可能,對於何騰蛟,他服軟根本沒用處,隨只得威脅道:“何督師,汝先是不戰自退,致使李過大敗,難道現在還要見死不救嗎?今日汝若不發兵,本督便將荊州之役的始末,將汝的作為統統上報朝廷,讓陛下與朝臣都知道汝貪生怕死,膽小如鼠的可恥面目。”

  “你~”王彥的態度,讓何騰蛟一陣氣結,他好歹也是一方大員,幾時受過如此指責。

  湖廣大好的局勢搞成現在這個樣子,何騰蛟心中自然恐懼,但與之相比,他卻更怕清廷的大軍,“王彥,湖廣的事,我自會給陛下一個交代,你如此逼迫我發兵岳州,萬一再敗,到時候連長沙也將沒有兵馬守衛,整個湖南都會陷入清軍之手。這樣的責任,你能替代本督承擔責任嗎?”

  何騰蛟位居總督高位,在官場上打滾多年,他自然能為自身找到諸多藉口,因而並不懼怕王彥彈劾,而王彥說出這樣的威脅之語,兩人之間算是徹底結下大仇,再難融合。

  一旁的章曠見此,心中不禁大急,但卻又不好相勸。

  這時王彥已經怒了,“只要你發兵,這個責任,本督擔下又何妨!”

  “你願擔下責任?不過就算如此,也沒有用處,我身為胡廣總督,必須考慮大局,長沙必須重兵堅守,我絕對不會派兵出城。”何騰蛟看著王彥,頓了頓,又冷冷道:“王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本督無禮,別以為你打過勝仗就可以如此驕狂。只要本督在,湖廣之地,還輪不到你來插手。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本督勸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好,若在威脅本督,信不信本督發兵驅你出湖南!”

  何騰蛟被王彥罵得有些惱羞成怒,說完就一揮衣袖,不再理會二人,直接向後院走去。

  王彥見此,眼中寒光閃閃,“何騰蛟,不如本督與你打個賭,就算沒有你的支持,本督也能拿下嶽州。”

  何騰蛟根本不信王彥能奪回嶽州,清兵如果那麼好打,大明豈會落到今天的地步,他冷哼一聲,停下腳步,“哼~本督到是要拭目以待,看楚國公如何打下嶽州。”

  “怎麼打是本督的事,你不用操心。”

  “如何賭?”

  “本督若打下嶽州,今後湖廣的戰局,便要聽本督的安排,本督若是戰敗,不僅會將失敗的則任擔下,而且也承認你重兵守衛長沙的策略,不再上書彈劾你,如何?”

  岳州現在由祖可法同張應祥駐守,足有三萬清軍,而王彥只有四千兵馬,若是雙方人數倒過來,何騰蛟還能相信王彥能打下嶽州,而現在,卻只能讓他一聲輕蔑的冷笑:“哦~那我便守著長沙,恭候楚國公的捷報。”

  他說完,便提動步子,直接離去。

  在何騰蛟看來,王彥還是太年輕,太衝動,太不知進退,他心中已經開始運量寫給朝廷的奏章。

  章曠是何騰蛟的心腹,自然不能反對何騰蛟,但他心懷大明,所以心裡卻比較支持王彥,因而他今日被王彥拉進府來,是兩面都不討好,猶如風箱裡的老鼠一般。

  這時他見何騰蛟離去,不禁出言埋怨道:“國公怎麼如此意氣用事!這楚地離開了何督師的支持,怎麼可能打下嶽州?唉~也罷,我這就去尋督師說清楚,咱們都是為了朝廷,今清兵就在眼前,國公與督師再生間隙,絕非朝廷之福。”

  章曠說完,就要去追何騰蛟,但卻被王彥一把拉住,“本督並非想要如此,但何騰蛟志大才疏,目光短淺,根本不懂戰陣,卻要指揮大軍作戰,他以外行指揮內行,卻聽不進去別人的意見,一意孤行,必然會壞了楚地局勢。岳州之事,章大人不必擔心,本督既然誇下海口,自然就有十分把握。如果章大人有心助我,便請你說服何騰蛟,在本督打下嶽州後,派遣兵馬跟進,莫要再次輕易放棄嶽州。”

  “國公爺真有把握?”章曠與何騰蛟一樣,其實都不相信王彥能夠拿下嶽州,但他看王彥如此心有成竹,心中的想法不禁有了一絲動搖。

  “章大人準備好軍隊入住嶽州便可!”王彥點頭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59

第193章 金戈鐵馬望北去

  是夜王彥從總督府回到營中,便連忙喚來諸多將校,讓他們連夜準備,明日一早就立馬拔營北上。

  為了保持一支強大的軍隊,督標親軍中並沒有編入新卒,而是全部挑選的江南老卒,他們不僅戰力強悍,而且對王彥忠心耿耿,絕對服從。

  這時湘北的明軍都在南撤,而他們接到被北上之命後,卻沒有絲毫置疑,連夜就打包好了行裝。

  彼時戴之藩所督車營與輜重糧餉,剛入郴州,趕來長沙尚需七八日時間,然兵貴神速,王彥早一日北上,便能早一日讓李過、堵胤錫擺脫清兵的追擊。

  正月十六,王彥未拜別父母,便領著四千人馬沿湘江北上,而在諸軍皆南潰入長沙之際,這一支北上迎敵的官軍,便格外吸引潰軍的注目。

  “這是誰的人馬,他們不怕死麼?”

  “聽說是楚國公的軍隊~”

  “就是曾經獨守揚州,打敗八萬清兵的楚國公。”

  “都是勇士啊~”

  北行的督標親軍,在沿岸潰兵的議論聲中,跟著金戈鐵馬去北方。

  王彥騎馬行在諸軍之前,他雖然在諸多軍校之前,表現的胸有成竹,視清兵為土雞瓦狗,但事實上他對嶽州清兵的情況卻知知甚少,他之所以有勇氣孤軍北上,只是因為身邊有這四千精銳的兒郎,以及即將趕來匯合的後軍。

  自長沙北上的路上,王彥果然見數部明軍,往南而下,看來何騰蛟真是鐵定了心思,只想守著長沙。

  正月二十日,王彥大軍行至與嶽州相鄰的新牆,卻沒想到此處居然還有一支官軍。

  王彥隨招其將領來問,才知這支人馬只有兩千人,將領乃是章曠麾下撫標偏將滿大壯。

  本來滿大壯也要南撤,向長沙收縮,但章曠卻命他守在新牆,一來可以配合王彥,二來則可以當做長沙的前哨。

  “嶽州城內有多少清兵?”

  “城內清兵主要是祖可法、張應祥兩部,都是綠營,大約三萬來人。滿漢八旗兵和蒙古兵,都往西面追殺堵巡撫去矣。”

  “城中可有騎兵?”

  “有~但不多,應該只有千餘。”

  王彥從滿大壯口中得知嶽州情況,心中不禁安定不少,這與他所想的情況差不多,勒克德渾沒有將不戰而逃的何騰蛟放在眼裡,主力都去追殺順軍了。

  清軍的戰鬥,分為幾等,真滿州最強,漢蒙八旗次之,在就是吳三桂、李成棟、金聲恒等成建制投降的明軍精銳,剩下的就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軍隊改編的綠營。

  王彥現在面對就是綠營,但三萬依城而守的綠營,卻不是他能夠對付,他基本沒有攻取嶽州的可能。

  嶽州城內,清廷守將祖可法乃是名將祖大壽的養子,在大淩河之役後投降後金,任午年六月清廷改革漢軍兵制,成立漢軍八旗時,祖可法授漢軍正黃旗副都統之職。

  次年,祖可法隨鄭親王濟爾哈朗攻克中後所、前屯衛,論功封一雲騎尉。

  甲申年四月,清兵入關,祖可法在北直隸,數次擊敗順軍,清廷以右都督的身份讓他出任河南衛輝的總兵。

  在此期間,他有又擊敗順軍,並于懷慶大敗順軍二萬餘人。

  這次清軍援救湖北,祖可法再次被清廷委以重任,進封為左都督,充任鎮守湖廣的總兵,進駐岳州。

  這時他手中掌握三萬兵馬,本欲直搗長沙,但清軍統帥勒克德渾卻下命讓他緊守嶽州,待八旗兵解決鄂西和湘北的大順軍後,再決議南下。

  祖可法有諸多戰功,加之又是名將之後,所以自視盛高,他見何騰蛟不戰而逃,明軍各部紛紛南潰,心中早有提兵追殺之意,但奈何勒克德渾有令,不許他帶兵跨過新牆,所以只能忍耐下來。

  正月二十一日,王彥在新牆休整一日後,便跨過新牆河,引兵望嶽州而來。

  王彥四千人馬進入嶽州地界,很快就被清軍哨騎探知,報告到祖可法處,他立馬就一陣大喜。

  當他得知來人乃是大明楚國公王彥之後,就立馬準備率軍出城迎戰。

  王士衡之名,如今已經為眾多清將所熟知,他獨守揚州,挫敗多鐸兩月圍攻,而後又斬殺清廷大將准塔,大敗李率泰之事,已經被傳遍天下。

  清廷諸將皆認為,南明諸將中,能戰者,唯王士衡,以及在江陰殉國的陳、閻二公耳。

  祖可法一向自視盛高,而他入關以來也多是順風順水,所以早有與王彥交手之意。

  今王彥只領四千多人,來攻嶽州,這不是千里送人頭嗎?

  祖可法想著他如果能將王彥擊敗,全殲這四千明軍,他的名聲和地位,必然大大提升,於是連忙點齊兩萬人馬,準備出城,正面迎擊。

  這時他的副將張應祥卻阻止道:“王士衡威名在外,其麾下兵又極其善戰,總兵切不可輕敵。今南明諸部皆退,唯有王士衡孤軍北來,其全靠一鼓之氣,以求速戰,總兵不如堅守岳州,待其氣泄,再出城擊之,則可勝也。”

  祖可法聞語,卻搖頭道:“非也!我軍三萬,敵不過四千,豈有三萬遁入城中,而不敢迎戰四千人者耶?我若聽你之言,今後必被他人恥笑。”

  張應祥見祖可法不聽,隨又道:“王士衡用兵狡詐,總兵還是不要與他正面交鋒為好。在嶽州與新牆之間有新牆河天險,王彥既以過河,末將願領五千人馬直插河邊,切斷王彥的退路,總兵再領兵與末將兩面夾擊,則王彥必敗也。”

  祖可法聽他再勸,心中已經有些不快,他對於帶著四千兵馬就冒冒失失來攻岳州的王彥,大不以為然。

  他覺得王彥其實也沒什麼了不起,而且還只來四千人馬,而他則有兵三萬,根本不需要和他玩什麼心眼,直接以堂堂正正之師,就能將他徹底碾壓。

  祖可法根本不聽張應祥之言,隨命他帶一萬人馬守城,而他則領著兩萬綠營兵,浩浩蕩蕩的從南門出城,去尋王彥決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59

第194章 學祖逖擊趙好兒郎

  且說荊州之敗後,堵胤錫領兵退回常德,清將懷順王耿仲明率漢軍八旗隨後便至,堵胤錫敵不過,只得帶著殘兵敗將,往西遁入永定。

  堵胤錫本想靠著湘西的山林,阻擋清兵,但耿仲明卻緊追不捨,直接追到永定城下,將堵胤錫團團圍在城中。

  明軍新敗,全無士氣,堵胤錫只得連忙派人殺出重圍,去向何騰蛟求援,但派出的死士回到城中卻言,“何督師南潰,諸部明軍皆退往長沙,無人敢北上入援永定。”

  堵胤錫聞語,勃然大怒,“騰蛟誤我,今死此也!”,而後再次吐血暈厥。

  川鄂交匯之地,李過等人領著順軍敗兵,退到三峽地區,勒克德渾領滿州八旗緊隨而至,他們雖然靠著三峽地形崎嶇,不利於騎兵作戰,暫時擺脫了清兵的追擊,但十多萬順軍,輜重糧草盡失,被清兵堵在貧瘠的三峽之內,不出幾日就會因為糧草斷絕,而全面崩潰。

  西路明軍的境遇,王彥不得而知,他憑藉戰場上的本能斷定,若不迅速迫使清兵退兵,大明好不容易招撫的數十萬大軍,必定會再次喪失殆盡。

  時間緊急,王彥手中卻只有四千人馬,直接去援救,面對滿漢八旗主力,只能杯水車薪,所以他選擇圍魏救趙,去打嶽州。

  且說王彥沒有等待戴之藩的後軍,便領著四千人馬過了新牆河,他對即將出現的情況,心中已經做了多方思慮。

  他所面對的情況無非兩種,其一,祖可法緊守嶽州,那他既無攻城器械,糧草後勤亦不充足,加之兵馬又少,自然無法攻下嶽州,從而使他無法完成將清軍調動起來的戰略目標。

  這是王彥最不願意看到的情況,不過若真如此,他也不是全無對策,只是須要行險,繞過嶽州,直接奔襲武昌。

  其二,祖可法見他兵少,從而出城迎戰,或堂堂之師,或用計夾攻。

  這是王彥最希望看到的情況,他繼續速戰,因而無論祖可法用什麼戰術,只要他不躲在城中,王彥便有信心一戰潰其軍。

  正月二十一日,王彥全軍在滿大壯的幫助下渡過新牆河,而不久後,探馬便告知祖可法領兩萬軍,出了嶽州,望南而來,欲尋他正面決戰。

  王彥得知消息立馬大喜,他本來還想著該如何誘敵出城,沒想到祖可法竟然自己出了嶽州,於是他命令大軍,就在河邊休息,等待清兵到來。

  這時王彥又尋來滿大壯,讓其將船隻全部帶回新牆河南岸。

  滿大壯亦知祖可法領兩萬兵殺來,而王彥卻只有四千人馬,他現在卻要將舟船全部拖離北岸,便是不留退路要與清兵決一死戰。

  王彥的氣魄,使滿大壯心中一陣震動,他不禁肅然抱拳,向王彥施了一禮,而後才恭敬的退去。

  河北岸,督標親軍的士卒坐在地上休息,嘴中肯著乾糧,看著渡他們過河的滿大壯部,將渡船全都帶回南岸,全軍一片默然。

  謝曠與兩百名士子,明白王彥這是要斷絕後路,背水一戰,心中頓時一陣慌張。

  他們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書生,平時連雞也不曾殺上一隻,現在卻要面對殺人如麻的清兵,哪裡有不慌的道理。

  王彥看著他們,這時卻走上前來,“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你們一旦上了戰場,生死便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全看天命。汝等都是士人,是國之大才,報國之門非此一途,若誰人膽怯了,那裡還有一艘小船,可將汝等渡回南岸,但如果決定留下,就收起那份膽怯,用汝等手中的刀劍,讓韃子看看汝等的炎黃熱血,昂起汝等頭顱,像個義士一樣,去死,去作戰。”

  王彥說完,就轉身離去,留給他們自行考慮。

  謝曠等士子,聽了王彥之語,紛紛站起身來,他們互相看了看,不少人眼中都露出了膽怯。

  “都回去吧~這就不是讀書人幹的活兒,殺韃子,還得看我們揚州兵哦~”

  “就是~就是~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到時候後還得老子照顧,趕緊回去讀書,考個功名,造福地方,那才是正途。”

  “劉黑子,馬占吉,你們兩個不想活了吧~國公爺和千戶大人,可都是讀書人哩~”

  “哎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

  “你們誰敢告訴千戶,我弄死誰哦~”

  督標親軍中的老卒,見了這群猶豫不絕的讀書人,便出言調笑,引得兩百士子,憋得面目通紅。

  謝曠看了看,那些笑眯眯的看著他們的老行伍,又看了看,那些默默吃著手中食物,或者低頭擦拭戰刀的老卒,看著他們的坦然,看著他們的決絕,看著他們面對生死的雲淡風輕,他知道他不可能乘船而逃。

  這時他腦中忽然想起了王彥當初所唱的那首詞曲,於是他不禁輕聲唱道:“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張望的人群中,眾多士子,聽他輕唱,不禁也跟著喝唱起來,他們都聲音從小到大,到高亢,他們眼中的那絲猶豫,那絲膽怯,也慢慢變成決然,變成無畏:“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棄我昔時筆,著我戰時衿,一呼志士逾十萬,高唱戰歌齊從軍。齊從軍,淨胡塵,誓掃建奴不顧身~~”

  “北虜不平,吾不過江!”

  “不復楚地,吾不過江!”

  “南岸就是吾家鄉,吾不過江!”

  “學梁紅玉擂鼓金山上,吾不過江!”

  “學祖逖擊趙好兒郎,吾不過江!”

  ……

  兩百士子,在歌聲中,聲聲急呼,令王彥與身邊的老卒都一陣動容。

  新牆河南岸,滿大壯立于河邊,聽著對岸傳來的歌聲,聽著士子們聲聲急呼,眼眶中不禁萌上一層薄霧,而守在他身邊的親衛,則一臉不可以思議的看著將軍臉上流下的熱淚。

  滿大壯見此,連忙轉過身去,痛駡一聲道:“他媽的,讀書人就是麻煩,隨便幾句,就把老子整得熱血沸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59

第195章 車粼粼馬瀟瀟

  士子們聲聲急呼,不覺間心中熱血上湧,無一人選擇乘船南渡,謝曠更是親手解開套在岸上的繩索,將那舟船推入河中。

  眾士子看著那船兒蕩向河中,隨著水流遠去,慢慢都安靜下來。

  這時,他們中的一人忽然轉身,回到大軍之中,拿起長槍,如老卒一般做下擦拭,甚下的人見他模樣,也都回來坐下,或抱著戰刀,或不停的吃起乾糧,仿佛每多吃一口,他的力量就漲上一分一樣。

  方才調笑他們的劉黑子看了,這時侯卻靠到一名士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他旁邊坐下,“別怕~國公早有交代,待會兒你們沖在後面,傷不到你們。”

  那士子不過十六七歲,名喚趙權,字世傑,澧州人氏,他看了看劉黑子,卻憋著臉道:“誰怕呢~功名還需沙場取,誰沖後面~”

  劉黑子輕輕一笑,也不拆穿他心中的怯意,“國公爺早跟我們說過,這清兵也分三六就等,滿漢八旗如果算一等,那吳三桂的關寧鐵騎就是當之無愧的第二。今天這一二都不在,咱們打的不過是戰力最差的綠營,他們根本不經打。”

  “可他們有兩萬人哩~”

  劉黑子笑了笑,“沒事兒,當初揚州已經城破,國公爺只帶著千騎入援揚州,硬是領著我們這些殘兵敗將,殺了李率泰漢軍正藍旗四千人,那多鐸的滿州正白旗也被我們幹死兩千。這滿清的第一等,我們都見識過了,還怕他那些吃人飯,不拉人屎的綠營?”

  劉黑子說完,又拍了拍劉權的肩膀,而後就起身離開。

  遠處一群揚州老卒見他過來,頓時笑道:“劉黑子,你個殺豬的,還挺會安慰人啊~”

  “你們知道什麼,這秀才是某本家。”劉黑子在老卒們面前,卻沒有方才的模樣,“你們這群人,就是不知道上進,都沒看出來國公爺很在乎這些秀才麼?只要這一戰過後,某敢肯定,他們升官的速度,絕對快過我們,所以某先拉拉關係,萬一成了某的長官,某犯點小錯,也好說話啊~”

  老卒們才不信這黑子的說辭,頓時就是一陣打鬧。

  這時在前方的地平線上,忽然出現一面大纛,緊接著就是鋪天蓋地的綠營,滾滾而來。

  這些綠營穿的亦是大明的盔甲,只是碟盔下拖著一條鼠尾辮子。

  王彥拿起千里鏡觀之,看其衣甲,因該是從左夢庚的降兵中,改編的綠營。

  這時大纛下面,身穿重甲的祖可法,也隨手拿起從荷蘭人那裡買來的千里鏡,隨便向河邊瞄了一眼,卻發現了王彥已經整頓兵馬在河邊列陣。

  隨著綠營出現,河岸邊頓時響起一陣急促的鳴警之聲,四千大軍,在河岸邊列好陣行,中間是兩千步軍,兩側則各自游離著一千精銳騎兵。

  四千人馬隊形分明,旌旗招展,按著規制站好,車粼粼馬蕭蕭,西風中一片寂靜,只有戰馬打著響鼻和風卷大旗的獵獵聲。

  祖可法見此卻不禁哈哈一笑,“背水列陣,王士衡,徒有虛名也。本將兩萬人馬,可分五隊,一隊沖,四隊壓陣,以車輪之勢,還懼他一鼓之氣耶!”

  這時祖可法看了下,放下千里鏡,在馬背晃了晃,胸有成竹的道:“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本將要生擒王士衡。”

  一時間,綠營兵滿山遍野的向河岸奔來,整個大地都跟著一陣顫抖,揚起大片塵埃。

  謝曠堅持要立在眾軍之前,他看著迎面奔來的兩萬清兵,頓時口乾舌燥,心臟狂跳,他也略懂武藝,曾經獨自面對七八個土賊,也不曾落過下風,但這千軍萬馬的場面,他卻頭一次見,也是頭一次經歷。

  王彥感受道他的緊張,不禁讓戰馬後退幾步,與他並行,“不要怕,等下跟在本督身後,直接沖他大纛,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要停下,本督保你無憂。”

  謝曠聞言,又看了擺好陣型的督標親軍,不禁疑惑道:“不是等清兵來攻嗎?”

  王彥搖了搖頭,而後笑道:“祖可法也是此般想法,所以他今日必敗。此時他若穩住陣型,本督還有些麻煩,但他見本督列陣於此,又見本督兵少,以為本督會保持陣型死守,然後反擊所以他想靠近之後,在擺好陣型與我正面決戰,但本督卻等他一停下,便立馬殺出,定叫他兵不知將,將不知兵,定要打得他措手不及,大敗虧輸。”

  謝曠聽了,他看著快速奔來都綠營,心中似乎有些明白。

  祖可法領著幾百騎兵,先到離明軍陣前五百步的地方停下,等了片刻之後,兩萬綠營兵才趕上來。

  這時祖可法才命旗鼓揮動紅旗,令各營人馬恢復陣型,按營頭列陣,而後再與明軍開戰。

  可是他令旗才剛開始舞動,戰鼓還沒架好,對面明軍中,王彥就一把抽出戰刀,大聲呼道:“兒郎們,殺虜啊~”

  一瞬間,王彥一夾馬腹,一騎當先,揮舞著戰刀沖出從陣中殺出,身後五十名親衛騎兵,護著帥旗,也立馬奔出。

  謝曠騎在戰馬上,心中突然湧起一腔熱血,他高聲喊叫,來發洩出上戰場的緊張,但喊叫聲很快就被身後緊跟上來的步軍所淹沒。

  這時兩側遊弋的兩千騎兵,也縱馬沖向綠營的兩翼。

  祖可法見此,心裡頓時大驚,他兵馬剛到,還沒休整,有些營頭已經跑亂了編制,現在王彥卻直接攻殺上,讓他全無準備,真是可惡至極。

  五百步的距離,對於騎兵來說,瞬息便至。

  在沒有嚴密陣型的情況下,綠營鐵定被殺個對穿。

  戰場上,人多的優勢要能指揮才能發揮,若人多不能指揮,一片混亂,那反而不如人少精幹的一方。

  祖可法現在就是面臨這樣的情況,他眼看明軍就要撞擊上來,特別是奔騰的騎兵,已經使綠營兵一陣慌亂。

  這時祖可法,原來擺好正型,然後分五隊車輪作戰的想法,已經破滅,但他卻十分果決,立馬下命全軍衝鋒,以希望靠人數的優勢,來鼎定戰局。

  河對岸,滿大壯緊張的看雙方兵馬齊出,王彥的帥旗一頭撞進綠營之中,頓時驚呼,“交上手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59

第196章 背水而戰王彥大破敵

  新牆河南岸,滿大壯於兩千明軍眺望戰局,他看著王彥領四千勇士和兩百名白面書生,如離弦之箭猛烈的撞入綠營之中,心裡頓時一陣沸騰。

  自滿清入關以來,明軍就沒好好與清兵打過幾仗,守一處,丟一處,大部分明軍聞清兵殺來,就立馬膽寒,不逃跑的已經算是勇士,而敢與清兵野外浪戰,正面迎擊的明軍幾乎已經沒有。

  對岸明軍的勇氣,讓滿大壯和他的手下萬分感歎,但他們也僅僅只是感歎。

  長期的失敗,讓他們沒有勇氣去勇敢,他們幾乎已經習慣失敗,所以即便王彥讓他們熱血沸騰,但他們心裡依然不曾樂觀。

  “將軍~”滿大壯的一名親衛,注視已經交上手的戰場,“我們怎麼辦?”

  “楚國公是英雄,對面的弟兄也都是了不得的漢子~”滿大壯看了看,心中微微猶豫,“爾等且備好戰船,萬一國公敗了,立馬渡河將敗兵和國公接過河來。”

  “諾~”親衛報拳應下。

  這時在滿大壯的腦海中,盡是對戰局的擔心,雖然督標親軍的與眾不同擺在那裡,但清軍已經在滿大壯等明軍將領心中留下了陰影,使他們本能的想著恐怕還是要敗。

  滿大壯心裡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擔憂,反而忽略了戰場的變化,忽然他的耳畔傳來親衛的一聲驚呼,“看~楚國公的大旗殺進去了。”

  兩軍短兵相接,就像好剛必須要用在刀刃上一樣,擔任先鋒之人,必須是一軍之膽,能提升全軍士氣,又武力不凡,可掃清身前一切敵兵,使得大軍一往無前。

  王彥以國公之身,做全軍之鋒,自然使得督標親軍拼死做戰,而他的武藝雖然算不上萬人敵,但經過沙場的殘酷磨煉之後,平常之將卻也不在話下。

  在他的身邊,那屠夫出身的劉黑子,操著一柄大斧,與提著一杆長槍的千戶王士琇,縱馬護在他的兩側,確保安全無憂。

  這一場衝鋒,對祖可法和綠營兵來說,來的有些突然,鳥統手和弓箭手幾乎都沒有準備好,只能紛紛抽出腰刀,跟著大軍一起猛衝。

  祖可法身為清軍主帥,他沒有以身犯險,迎上來的是曾經的左良玉的部將徐勇,他單手拿著一杆丈八長矛,矛尖對準王彥,騎著戰馬迎風而來。

  左部當年號稱八十萬,池州一戰後,損兵折將,但左夢庚降清時,依然有總兵十員,大兵十五萬眾。

  如今這十五萬大軍,被清廷揀選之後,比較精銳能打之人,都跟著左部中最能戰的將領金聲恒,南入江西與明軍激戰與贛南,而徐勇等部,則派往湖北來防守地方。

  這時,徐勇夾著他經過改造的丈八長矛,足有一尺的矛尖,借著戰馬疾馳的衝擊力,可洞穿一切甲胄,所向披靡。

  對於徐勇而言,既然做了漢賊,他自然不甘心只當一名普通的綠營將領,他也要抬旗,成為旗人,而眼前殺來的敵人,就成了他眼中進階的軍功。

  這時他仿佛已經看見,長矛洞穿敵人身體,被狠狠戳下戰馬,而後又被後面的騎兵踩成肉泥的畫面。

  兩馬交錯,徐勇卻沒有感到長矛入體的阻力,王彥身體再馬上一側,便躲過他的衝擊,徐勇見此到也不慌,立即持矛橫掃,但王彥卻長刀豎擋,而後一把抓住他的長矛,大喝道:“敗軍之將,也敢前來送死!”

  徐勇兩次失手,又被王彥大喝,頓時便有些慌亂,他心中不禁一個激靈,才想起眼前面帶疤痕的敵人,正是池州城外,沖誇左夢庚中軍,斬斷帥旗的年輕將軍。

  一時間,徐勇頓時心怯,“你就是王彥?”

  而就在這時,王士琇已經縱馬趕來,他提槍就向徐勇腰間刺來,而後面沖上來的清軍騎兵,則被劉黑子一斧橫掃,全都砸下戰馬。

  徐勇見此,頓時大驚,他連忙去抽長矛,但王彥卻不鬆手,借著馬力賓士直接奪下,而就在他喪失兵器的瞬間,王士繡的長槍已經插入他的腰間,將他直接撞下戰馬。

  他飛起的身體,看著王彥拿著他的八仗長矛,將後面的清軍騎兵直接戳下戰馬,頃刻間後,他的身體狠狠的跌在地上,而後被後面的謝曠和眾多明軍踩成爛泥。

  兩軍前鋒交手,明軍完勝,眾多軍士見此,頓時聲聲高呼,而王彥已經衝開騎兵,殺入綠營步軍之中。

  祖可法見此,頓時連連皺眉,但好在綠營兵多,而王彥騎兵並非重甲,沖了一陣之後,便陷入陣中。

  這時王彥被清軍的長槍手逼下戰馬,於是就棄了徐勇的丈八矛,再次拿起長刀步戰,待後面的明軍步卒殺來,立馬就撞的綠營一陣退怯。

  此時明軍背水而戰,已無後路,因而個個奮勇向前,再加上軍中的揚州老卒,各個與清廷血仇無邊,而王彥的四千人馬本來就比眼前的綠營要精銳太多,他們全力一拼,身前的綠營立馬被殺得節節敗退。

  祖可法看見明軍各個雙目赤紅,若野獸般沖入綠營中,而綠營卻只是當兵吃糧,他們做明軍的時候,不為大明效死,現在做清兵,除非抬旗,不然怎麼可能拿命去拼呢?

  一時間,祖可法直覺得他與王彥的身份調換了一般,仿佛他成了經常被幾千清兵就打得大敗的明軍。

  這時他看著王彥離他越來越近,心中立馬後悔起來,而當兩翼的明軍騎兵,將綠營殺穿之後,兩萬綠營頓時大敗。

  河對岸的滿大壯見此,不禁雙目圓瞪,連忙呼喚屬下,“快快~快~全都跟老子上船,老子帶你去殺虜,去建功立業!”

  軍官們見王彥以四千兵馬,反而將兩萬綠營打得節節敗退,明軍如砍瓜切菜一般,收割著綠營兵的性命,心中早有意動。

  這時他們聽了滿大壯之語,知道這是要打順風仗,頓時紛紛大喜,一個個連忙呵斥著屬下士卒,讓他們趕緊登船,怕去晚了,連碗湯都喝不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5:59

第197章 王士衡兵臨嶽州城

  新牆河北岸到嶽州城的路上,到處都是綠營的屍體,斷槍殘旗,無主的戰馬,佈滿了官道。

  這一次王彥沒有留手,直接追著祖可法到嶽州城下,方才收兵回去收拾戰場。

  此一戰,祖可法兩萬人馬出城,能回到嶽州的卻只有寥寥數十騎而已。

  這時王彥回到河岸邊,參戰的將士對他敬若神明,其中最後加入的滿大壯部,更是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此時督標親軍的士卒,已經開始清理戰場,查看受傷的弟兄,清點人馬,旌旗兵器,收拾戰死的士卒,好早一點將戰況統計出來,然後報給王彥。

  彼時滿大壯等人看著滿地的屍體,卻十分尷尬,他們立在戰場之外,仿佛是來參觀的一般。

  滿大壯本想著過河後,可以打個順風仗,混一點功勞,但綠營兵實在太不爭氣,他們還未登岸,就已經滿山遍野而逃,滿大壯又沒有騎兵,所以跟本沒撈到綠營兵的一根毫毛。

  這滿地的屍體,可都是實實在在的戰功,要是一般的明軍所殺,滿大壯早就帶人上前哄搶,但今日一戰,王彥和他手下的兵馬,卻狠狠震懾住了他這個老油子。

  這時王彥騎著戰馬奔回來,看著立在那裡的滿大壯,隨打馬來到他們身前,十分和氣的道:“爾等都別閑著,這滿地的屍體,可都是功勞!滿將軍辛苦一下,將這裡和沿路的人頭統統割下來,然後將屍體拖到嶽州城下,築成景觀。完事之後,本督分汝一千枚首級的功勞,如何?”

  滿大壯與諸多將校聞語,頓時一陣激動,一千顆首級,雖是綠營,但也是大功,足夠他們官升一級。

  在激動之餘,兩千明軍也不禁面紅耳赤,他們渡過河來,連衝鋒都沒趕上,最多只是在後面喊了兩嗓子,壯了壯聲勢,人全部都是王彥屬下所殺,他們根本沒有出力,現在占這麼大一個便宜,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王彥看他們臉色,微微點了點頭,心道,“這滿大壯還算知廉恥,可以扶持一下。”

  “某撫標俾將滿大壯,今後為楚國公馬首是瞻!”

  “某等願為國公馬首是瞻!”

  滿大壯等人單膝下跪,向王彥行禮,這不只是因為他們占了若大的便宜,更是因為王彥對他們的態度,而且身在亂世,他們也願意跟著能打、能戰,有能力的人物混。

  王彥見此,卻微微一笑,他倒沒有借機吞併章曠屬下的意思,隨連忙讓他們起來,先去收拾戰場。

  一時間,滿大壯便領著兩千士卒嘩啦啦的進入戰場,一邊從督標親軍的手中接過活計,一邊討好地笑道:“割人頭這種齷齪的事兒,怎麼能讓精銳來做哩,自然是交給小的們做就好了。”

  連滿大壯自己在內,兩千人明軍紛紛拔刀,在屍體上忙碌起來。

  綠營雖都是漢人,但全部都已經剃髮留辮,滿大壯等人將腦袋割下來,每五枚首級用辮子栓在一起,而後便放在車上,讓書吏登記。

  這一切看起來血淋淋的,看起來很嚇人,但兩千明軍卻幹的很開心,幹的很賣力,因為這都是功勳,都是白花花的白銀。

  天黑時,戰鬥的結果被統計出來,事實證明,綠營的戰鬥意志確實太不堅定,靠近河邊的戰場,只收到一千五百枚首級,而從新塘河到嶽州的官道上,則收到了近三千四百多枚,他們絕大多數都死于潰逃時,被騎兵所砍殺。

  這些首級,再加上一些被踩得稀爛的人頭,合計因該有五千枚。

  兩萬綠營,死傷五千,十幾騎回到城中,俘虜投降者六千多人,剩下的都在潰敗中不敢走官道,紛紛自散而逃。

  王彥督標雖然傷亡甚微,但還是戰死了三百人,這些都是跟隨他一路走來的老卒,讓他心中一陣惋惜,陣陣心疼。

  沖在最後的書生們,也陣亡了十人,他們第一次上戰場,王彥雖讓人照顧,但還是避免不了傷亡。

  夜晚,新牆河畔火光沖天,那是王彥在焚燒陣亡將士的屍體,滾滾的濃煙遮蔽星辰,悲傷的祭歌,充肅天地。

  滿大壯和他手下的軍士,新奇的看著督標親軍的士卒將屍體焚燒後,用陶罐將骨灰裝好,寫好姓名掛在身上,聽著王彥悲痛的念著祭文,心裡大為震動。

  “某若是國公手下兒郎,某也願意為國公死戰到底。”

  “是啊~以前的弟兄們,死了就死了,根本沒人關心,但國公爺卻在乎沒個戰死的兒郎,令某心中感動。”

  在戰場上他們也死過不少兄弟,能有人收屍就是萬幸,那裡還有當朝國公爺親自祭奠的道理。

  次日,王彥命六千俘虜全部剪辮,而後帶著他們來到嶽州城下紮營。

  滿大壯則繼續著他的工作,領著士兵將一具具無頭屍體運到城下,屍體上的盔甲戰袍也不嫌髒,除了內衣之外,全部剝下,收撿起來,而屍體則在嶽州城外堆起五堆比城強還高的屍山。

  祖可法見此頓時膽寒,嶽州城內一萬綠營則肝膽劇烈。

  這時王彥便讓人在城下喊話,聲言三日後攻城,膽敢抵抗者全數坑殺,若開成投降者,則賜百斤放還回家。

  綠營兵為什麼投降清廷,除了被主將裹挾之外,怕死也是很大的一個原因,現在王彥以此威脅,加上城外的屍山,立馬就使得綠營軍心動盪,全無戰意。

  就在當晚,竟有兩千綠營直接從北門出城,逃到了武昌,城內剩下的兵馬,也已經人心惶惶,似有嘩變之事。

  張應祥見此,知道嶽州已經守不下去,於是建議祖可法棄城之後,退守武昌,但祖可法卻想守住嶽州,好將功補過。

  他一戰喪失兩萬人,如果再放棄嶽州,壞了貝勒爺勒克德渾的佈局,那丟官是小,直接下獄問斬都有可能。

  祖可法連忙命士卒,用布袋裝好沙石,準備堵死嶽州四門,以此來堅守到清軍回援。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00

第198章 叛將獻城

  清廷在所占之地推行剃髮令,漢民留頭不留發,這讓南明軍隊面對剃髮之人時,態度變的複雜。

  起初不少被清朝逼迫剃頭的軍民,也遭到了南明官軍的誅殺,使得百姓不剃髮被清廷殺,剃髮了又被明軍殺,根本無法生存。

  彼時隆武皇帝聽聞此訊,大哭曰:“朕無能,陷子民于胡塵,使百姓幾無活路,今詔諭各鎮,行兵所至,不可妄殺,有發為順民,無發為難民也。”

  史載,給事中張家玉監兵入援贛南,“時清兵所至令民剃髮,不從者斬,而明軍遇無發者亦輒殺不問。難民因是多輸牛酒,為間導;明軍咫尺不得虛實,餉、導俱絕。皇帝命至,家玉設小牌,免死,給與難民,歡呼來歸者千百人。”

  南明採取“有發為順民,無法為難民”的策略,與清廷“留發不留頭”行成鮮明的對照,顯然是更得人心,具有極高的政治智慧。

  王彥對此並無意義,但在對於綠營,他卻覺得因該採取嚴厲的手段,應該與普通百姓分別開來。

  中原王朝,多講仁義,所以李闖、張獻忠數降朝廷,而朝廷卻不殺,因為朝廷覺得流寇也是大明的子民,既要剿也要撫,但李自成之弟李孜,大將田見秀、張鼎、李佑、吳汝義戰敗後,領五千順軍投降滿清,卻立馬被清廷統統殺光。

  潞王、周王、惠王、崇王等十一位親藩,投降清廷,是為了活命,但一到北京,也立馬被清廷斬盡殺絕。

  他們知道自己會死,還會投清嗎?顯然不會,他們之所以投清,是因為他們沒有看到清廷與中原漢家王朝的不同,漢家王朝博大,講信義,但滿清卻根本不講著一套,招你時可以說的天花亂墜,殺你時也可以隨便安插一個罪名,根本沒有信譽可言。

  天下板蕩,人心思定,光靠仁政沒有用,在亂世之中,兇狠殘暴的手段,往往卻更能震懾人心。

  王彥認為對待自己人要寬厚仁慈,但對待清廷佔領下的地區,卻要視情況而定,眼前的六千綠營,如果王彥將他們放歸,他們或許會感謝王彥的恩德,但當清兵再次脅迫之時,他們必然還是會拿起刀槍同明軍戰鬥。

  因為這天下間能捨生取義、殺身成仁者,畢竟只是少數,多數之人都是將自身生死看得比道義要重,所以除了恩德,王彥還要讓他們知道為清廷效命的恐怖後果。

  嶽州城外堆起的屍山,就是給城內綠營的一個警告,而六千剪辮之後的綠營,王彥則豪不手軟的敦促他們打造攻城的器械,稍有怠慢,立馬軍棍伺候。

  王彥將他們編為僕營,只有殺敵立功,或是滿役三年,才能擺脫身份,然後決定恢復自由之身,還是編入正軍之中,享受明軍的待遇,而在此之前,就只能做苦力和沖當炮灰。

  岳州城內,祖可法讓屬下堵死岳州城門,想要死守,但守城的綠營卻與他不是一條心。

  岳州副將馬蛟麟在清兵南下時,開城獻了嶽州,他沒有膽氣為大明死戰,自然也不可能為清廷去效死。

  這時他看著城外的綠營降兵,在林間伐木砍樹,打造著各種攻城器械,沖車、雲梯,樣樣俱全,隨更加堅定了他的反正之心。

  城內有此等想法的並非只有他一人,他手下幾名千戶,早在暗中商議,如果他不帶著他們幹,便直接把他弄死,而後在去抓祖可法獻城。

  這時馬蛟麟與幾名手下聚在一起,一名千戶便開門見山道:“將軍,眼下局勢如此,兄弟都沒有戰心,您以為該如何是好?”

  馬蛟麟對幾名手下都十分瞭解,平日裡欺壓良善,要打仗便縮在後面,從來不肯為誰拼命,現在一起來尋他,除了計畫獻城,還能有什麼其他的事呢?不過這樣一來也好,省得他再去說服,於是他便直接說道:“某等本來就是明軍,投降了做清廷的將軍,反正了便做回大明的將軍,一來一回,功過相抵,兄弟們還是跟某吃香喝辣,不受損失。”

  “哈哈~”幾名千戶聽完,頓時齊聲大笑,顯然馬蛟麟之語,深得幾人之心。

  嶽州城內本來有一萬守軍,但昨天跑了兩千,帶頭的是英親王阿濟格家的包衣奴才,現在城中便只剩八千綠營,其中一小半是都是馬蛟麟的屬下,他要發動叛亂,簡直易如反掌。

  清將張應祥勸祖可法不聽後,見他又要堵住城門,心裡大驚,不由得大罵白癡,歷史上能有幾次背水一戰?

  這首要的條件,同仇敵愾都沒有,他居然以為靠堵住城門,就能逼綠營死戰。

  張應祥在城北看著士卒們慢悠悠的堵門,隨決定再勸勸祖可法,即便他不聽,張應祥日後也好向貝勒爺勒克德渾交代,但他從城北前往府衙時,卻見新投的馬蛟麟部似有異動,心中大為驚恐,隨連忙折返回北門,將屬下收攏到身邊。

  他到沒有去救祖可法的意思,因為他怕城中一亂,王彥會趁亂搶城,到是連他自己也走不了。

  這時他將兵馬集中在北門,又命士卒搬去堵住城門處的沙袋,只要城中一亂,他便立馬逃出嶽州,退回武昌。

  果然,就在張部剛剛清理完門洞後,府衙處便傳出一陣喊殺聲,接著整個嶽州城頓時大嘩。

  張應祥見此沒有絲毫憂鬱,立馬開城,待著三千兵馬,逃出了嶽州。

  城內的百姓,聽著喊殺聲心裡頓時一陣驚恐,生怕亂兵借機禍害,隨紛紛緊閉屋門,一家老下赫赫發抖的藏在家中。

  好在張部官兵知道如今將功補過要緊,不敢多造殺戮,對士卒多有控制,因而岳州百姓才算逃過一劫。

  城外,王彥聽聞城中之聲,隨即大喜,忙喚滿大壯來:“岳州以下,滿將軍可帶著這批頭顱,以及繳獲的旌旗,向何騰蛟請功矣!”

  滿大壯也聽見城內聲音,知道城中已經嘩變,他頓時對王彥佩服的五體投地。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4 16:00

第199章 得大勝騰蛟震驚

  嶽州城的府衙中,王彥端坐在大堂之上,兩側立馬滿了甲士,顯得殺氣騰騰。

  馬蛟麟和手下三名千戶,喜滋滋的押著被五花大綁的祖可法,來到堂上拜見。“此賊欲頑抗我大明天兵,現被末將等人擒下,帶來讓國公發落。”

  王彥聞語,看了眼祖可法道:“汝父當年糧盡援絕,力竭而陷,非有意負國也。汝為其子,當學汝父,即便失節,為清廷之臣,也不領兵南來。然汝卻不顧汝父之意,對故國臣民多有加害,汝今陷於本督之手,可有話說?”

  祖可法聽了王彥之語,卻怒道:“莫提那老東西,某待他如父,他幾時真心待某耶?當年大淩河之役,他將某送入清營為質,許諾以錦州投大汗,但其歸錦後,卻立馬組織兵馬守城,全然不顧某還陷於清軍營中,他有拿某當人子耶?若不是大汗寬厚,某早被斬殺矣!今某失手被擒,無他言,但憑處置也!”

  王彥聞其言,眉頭一皺,他不禁想起時人所作的一副對聯,“一代名將,據關外,收關內,堪稱往復有忠義;兩朝貳臣,悖前主,負後主,真個裡外不是人。”

  祖大壽是什麼為人,他和祖可法的關係,王彥不想評價。

  王彥原本有那麼一絲說降祖可法之意,所以想聽聽他的自辯,但沒想到他心中卻懷著清廷,不可能招降,隨不禁微微一歎,“既然如此,本督看汝還算硬氣,便留個全屍吧!”

  說完,王彥一揮手,便有兩名甲士奔出,將其拖到衙外,直接以弓弦累死,而後草席一卷,埋到城外。

  馬蛟麟等人,見王彥處理了祖可法,隨滿臉笑呵呵的等著他們的封賞。

  在他們心裡的想來,丟掉嶽州的責任,並不全在他們身上,他們只是沒有跟著馬進忠等人南逃而已,但奪回嶽州他們可是出了大力氣,所以算起來,功還要大於過錯一點點。

  王彥看著四人,心裡卻一陣厭惡,在他看來,馬進忠等部南逃,至少表示他們不願降清,而馬蛟麟不跟隨南下,反而說明了他見嶽州城空,隨留下來以嶽州獻清廷的投機本性。

  這樣的人,王彥怎麼可能任用,若不是他之前,向城中綠營做過保證,只要開城,就既往不咎,他早命甲士將馬蛟麟等人推出去直接問斬。

  這時王彥掃視了一眼,眼中帶著期待的幾人,卻突然斷喝一聲,“統統拿下!”

  立于大堂兩側的甲士,聞命立馬一擁而上,將四人按住,而四人在稍微愣神之後,臉色立馬大變,連忙掙扎道:“國公,某等無罪,某等有功於朝廷啊!”

  “摘去甲胄和配刀。”王彥沒有理會四人,而是指揮堂內甲士道。

  一時間,四人便在眾甲士七手八腳之間,被扒得只剩一件內衣,馬蛟麟對此感到萬分羞辱,連連喊道:“某有功~某不服~”

  王彥見甲士剝完,才冷眼看著四人道:“爾等背主求榮,反復無常,全無信義之人,本督本欲直接亂棍斃之,但本督守信,只要開城投降便可免一死。今功過相抵,本督除去爾等官爵,自尋生路去吧!”

  馬蛟麟四人聞語,臉上一陣煞白,也不在掙扎,身上一陣頹然,如同爛泥一般,被甲士拖到衙外。

  岳州的百姓在這段時間裡,因為馬蛟麟獻城,飽受剃髮之苦,家中資產也多有被奪,被清兵禍害的不行,所以對其恨之入骨。

  今日王彥入城,首先就將城內綠營控制起來,而後當街斬殺亂兵,對百姓秋毫無犯,使得岳州百姓,慢慢放下心來。

  城中的鄉紳父老,隨一起到府衙拜見王彥,感謝官軍愛民之舉,但他們來到衙外,先是看見昨日還在城中作威作福的清將祖可法,在衙前直接被勒死,現在又見馬蛟麟四人,被甲士丟了出來,也不知誰人膽大,先投了快瓦礫,後面的人便一發不可收拾,一擁而上,將四人活生生的打死。

  長沙城中,總督府裡,隨著荊州之敗,何騰蛟開始忙碌起來,湖南各地的奏報一封接一封,讓他整個人都快要瘋掉。

  堵胤錫和李過的求援信,是一天接一天的催他發兵,而常德失手之後,南面的各府也連連奏報,詢問該如何面對清軍南寇。

  何騰蛟也沒想到局勢會一下惡化到如此地步,特別是堵胤錫與李過部危在旦夕,讓他感到萬分不安。

  他原本是想要打壓堵胤錫,可當真堵胤錫將要覆滅之時,他才感到堵胤錫的重要性,才知道一旦失去了湘北的堵胤錫部,他在長沙也是獨木難支。

  當然何騰蛟心中即便後悔,也沒有發兵去救援之意。

  在他看來既然敗局已經無法挽回,他派兵也打不過清軍,那便索性丟車保帥,守住長沙要緊。

  除了湘北的戰事之外,何騰蛟最關心的還是王彥北上後的進展,而他的心情也隨著不斷傳來的奏報而起伏不斷。

  第一份奏報是說王彥領兵到了新牆河,在滿大壯的幫助下渡到北岸。

  何騰蛟對於王彥真領著四千人馬去攻嶽州,十分的不以為然,而他對本該奉命南下的滿大壯依然還駐守在新牆,卻十分惱怒。

  滿大壯是章曠的部眾,而章曠又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現在滿大壯居然去幫助王彥,這讓何騰蛟又一種深深的被背叛的感覺。

  第二份奏報說的是,清廷的嶽州守將祖可法出兵兩萬,正面迎擊王彥。

  這讓何騰蛟心情很複雜,他是既不願意明軍戰敗,又不想王彥取勝,但兩萬對四千,對他來說,結果毫無懸念,明軍必然大敗,甚至王彥直接戰死殺場,也有很大可能。

  一時間,何騰蛟已經寫好了一份悲痛的奏章,來稟告隆武陛下,王士衡不聽他勸,執意出兵,最後在新牆河畔不屈殉國,他甚至為王彥寫下了一篇祭文,準備在長沙厚葬王彥的衣冠。

  然而第三份奏報和王彥的捷報,卻緊跟著到來。

  王彥不僅擊敗了祖可法的兩萬清軍,而且還兵臨城下,馬上就要打下嶽州,這讓何騰蛟嘴裡如同吃了一把蒼蠅般,感到難受。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王彥謊報戰功,因為他就經常這麼做,小勝說成大勝,大敗說成稍微受挫你,而小敗則講成勢均力敵,這對他來說,簡直是信手拈來。

  只是這次一次,他派去監視的人,在奏報上也是如此描述,不死心的何騰蛟又讓軍中和清兵交過手的將領前來,要檢查王彥送來的首級。

  總督府外,數十輛大車幾乎擺滿了街道,每輛車上都擺滿了一筐筐的人頭,何騰蛟沒想到是這幅場面,頓時腳下一軟。

  長沙城的百姓,也圍在遠處觀看,可一個個卻嚇得臉色煞白。

  趕來辨認的將領見了,也紛紛驚掉下巴,這些可全都是貨真價實的腦袋,其衝擊力,膽子在大的人看了也要膽寒。

  幾名將領忍著心中震驚,一車車的查看,五千枚首級,確實都是剃髮很久的腦袋,不是剛剃的頭拿來冒功。

  負責押送首級的滿大壯,看著人們的表情,臉上滿是得意,看見熟人便說:“看見沒,其中一千,便是某部人馬所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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