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儒道之天下霸主 作者:先飛看刀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07:26:1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1 6541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0

第四十一章 祖庭洞天

  血幽老祖雖然強至號稱宗聖,但卻活到一百五十歲就命歸黃泉,一百五十多歲,對於尋常人來說,當然已經是長壽,但在歷代的“宗聖”之間,可以說算是早衰了。

  除開楚霸王這種陷入天下圍攻、力竭而死的豪雄,歷史上屈指可數的幾位宗聖,哪一位不是活到兩三百歲?

  在死前,血幽老祖告訴他的秘傳弟子,他之所以能夠擁有宗聖般的實力,是因為他將五斗米師……也就是五斗米教的創始人張修留下來的術法,修煉到了極致,甚至超越了張修本人。

  然而,張修當年所得的,不過是老祖天師的“外功”,真正的內丹之術,卻是被龍虎山正一教得了去。修煉西嶺苗巫之術的人大多短命,也是因此,“五斗米師”張修留下術法,極大的發展了苗疆巫術,但禦鬼、血巫等等終究是邪道,煉得越深,便越是損害壽命。

  即便是血幽老祖強行將自己提升到了宗聖級的修為,最終也還是因為暗創發作而死,不像龍虎山歷代天師,即便只是尋常的宗師級別,就已能夠輕輕鬆松的活到百歲,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大多數人,活到六十歲就已經可以算是人瑞了。

  這還是龍虎山歷代天師大多天資普通,無人能夠修到宗聖,否則兩三百歲的壽命,只怕也是輕輕鬆松。

  血幽老祖在死前告訴他的秘傳弟子,唯有得到正一教的九鼎丹經,才能讓五斗米師傳下來的巫法得到真正的完善,也正因此,後來潛藏在暗處的巫鬼教教主,莫不想方設法的,試圖奪取九鼎丹經,然而,此事卻又談何容易?

  直到後來,張屠圭的父親張霹被趕出龍虎山,當時的巫鬼教教主,偷偷找上了張霹。

  張霹未能經受住誘惑,跟著巫鬼教教主,修煉五斗米師留下來的邪術,終於修煉到了宗師,並仗著父親死後,無人知道他當年所做醜事,指稱弟弟搶了他的天師之位,然後以此為藉口,在上一任巫鬼教主的幫助下,于巴蜀創建了“西天師教”,實際上等於是將原本的五斗米教改頭換面之後,仗著自己是老祖天師的嫡系血脈,讓五斗米教再現江湖。

  然而,張霹當年被趕出龍虎山時,因為只是少天師,也只修煉了九鼎丹經的基礎功法,雖然與巫鬼教狼狽為奸,換著花式“洗白”了近千年來一直隱藏在暗處的五斗米教,但終究是無法將九鼎丹經帶給巫鬼教。

  而當時的巫鬼教教主,又收有兩個徒弟,其中的男弟子,因其天資聰慧,他將巫鬼教的巫法暗中相傳,讓他潛入中原,變換身份後,專心科舉。這男弟子卻也了得,用了二十年的時間,終於成功考上科舉,且成為了三鼎甲中的“探花”,並通過各種拐彎抹角的手段,最終成為了南劍宣慰司的宣慰使,也就是此刻的“趙參”。

  趙參又有一位師妹,同樣繼承了巫鬼教的巫法,成為了這一任的巫鬼教教主,她就是金嫫姥姥。金嫫姥姥直到師父死時,才知道她原本以為早就已經死去的師兄,竟然在大周當上了坐鎮一方的帥臣,而這個時候,張霹也已去世,留下了自己的兒子張屠圭,成為了第二代西天師教太真人。

  於是,張屠圭與金嫫姥姥便在暗中勾結趙參,又收買了張形正,張形正探得當時的第十七代天師,修煉九鼎丹經到了關鍵時刻,暗中知會張屠圭,張屠圭便出手殺害了第十七代天師之子張浩一,並設下了一連串的毒計,就是想要在今日成為龍虎山天師,只是沒有想到千算萬算,竟然在這關鍵時刻,跑出一個寧江,跑出一本《九陰真經》。

  趙參千方百計的當上南劍宣慰司的帥臣,最初是奉了師命,想要利用大周朝廷的權勢,謀取九鼎丹經,進而毀掉正一教,讓五斗米道大盛。

  但是在與師妹金嫫姥姥勾結之後,他敏銳地覺察到,天下有可能出現動盪,此時整個西南方都已經陷入了戰局,西面的三荒九嶺在鶓哥手中,差不多已經整合完畢,而通過金嫫姥姥與拜火教暗中的連系,他更是知道北面整個蠻族都已是虎視眈眈。

  大周王朝四面皆敵,卻依舊以為歌舞昇平,如果不是儒家的文氣體系實在太強,可以說,早就已經天下大亂,就算這樣,它又到底能夠支持得了多久?

  此刻的趙參,他的著眼點已不再是一個龍虎山,一本九鼎丹經,如果真的天下大亂,以他現在的權勢,將大有可為。

  也正因此,這一次的龍虎山之亂,他並不親身參與,仇天淩就是他的白手套,如果張屠圭和金嫫姥姥能夠得到九鼎丹經,自然少不了他一份,萬一出了差錯,便往仇天淩身上推個乾淨便是。

  雖然如此,他卻也的確是急於得到九鼎丹經,只因為,當年師父傳給他的巫鬼教巫法,練得越深,對身體損害越大,再加上他早年為了讀書考科舉,沒有太多的時間修煉,暗中使用毒功強行提升自己的實力,此刻毒入肺腑,如果不能得到九鼎丹經,他恐怕是撐不了幾年。

  然而現在,已經不是一本九鼎丹經的問題……而是比九鼎丹經更加誘人的九陰真經的問題。

  “你們放心!”他坐在大椅上,淡淡的道,“在越嶺這一帶,可是我說了算,就算是天子也管不到這裡。此刻圍攻龍虎山的,至少有四位進士,數萬精兵,各郡的兵馬也布下了羅網,不管是寧江還是龍虎山的那些道士……一個也跑不了。”

  張屠圭與金嫫姥姥對望一眼,出動南劍宣慰司的大軍直接圍剿龍虎山,事情的確是鬧得大了。但是為了九陰真經,此刻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此外,雖然他們都是宗師級的高手,但對於行兵打仗、攻山拔寨,他們顯然也幫不上太多的忙,出現在戰場上,反而會給天下人以口舌,也就只能在這裡等待消息。

  就這般,不知不覺天色漸黑,一名信使飛奔而來,在趙參面前跪稟道:“帥臣大人,仇將軍已經帶兵攻下了龍虎山,只是、只是……只是龍虎山上空無一人。”

  趙參猛然喝道:“什麼?”

  ※※※

  地底深處,寧江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哥哥?”“寧公子?”在他身邊,春箋麗和寧小夢輕喚著他。

  寧江在她們的攙扶下坐起,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兩個少女彼此對望,春箋麗道:“這裡是龍虎山地底!”

  寧江道:“龍虎山地底?”

  寧小夢道:“哥哥你中了箭傷,雖然不是致命的,但還是流了好多血,昏了過去。然後,大家派人去探聽消息,發現宣慰司大軍開拔,朝龍虎山殺來,軍中更是有人暗中報信,說是要把龍虎山上的人當成造反的亂黨,一個都不放過。”

  春箋麗跟著道:“大家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少天師、執法真人、蕭大俠、陳大俠等人聚在一起商量了好一會,然後,我看到少天師和執法真人從龍虎山的三座山頭,找來了三個老人,有人說那是正一教的三位長老。少天師和執法真人與他們爭執了好久,後來,我聽到執法真人提到了九陰真經,那三個老人就都往這邊看了過來。這時候,大軍已開始在山下駐紮,眼看著就要攻上山來,那三個老人好像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就帶著我們所有人,到了後山,打開了一處密室。”

  寧小夢興奮的道:“原來在龍虎山中,竟然還藏著這樣子的一處隱秘所在,山上的好漢和龍虎山的道士全都藏了進來,這個時候,那些官兵恐怕還在山上到處亂搜呢。”

  寧江說道:“扶我起來看看!”

  兩個少女將他扶起,來到窗前,一同往外看去。此時此刻,他們所身處的,是一個常人難以想像的地底洞天,一座座丹霞峰散出紅光,瓊花瑞草鋪陳開來,從地下水引來的溪流魚群嬉戲,只有在山海經中才能見到的影木一葉百影。三三兩兩的好漢聚齊談笑,又有一座座樓閣精緻華美。

  少年的嘴角,溢著一絲神秘的笑容。

  龍虎現而後丹成……龍虎山中,老祖天師千年前真正的煉丹之處,正一教最大的隱秘,真正的臥“虎”藏“龍”之地,正一教祖庭洞天……他終於進來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0

第四十二章 縱橫名山若等閒

  正一教祖庭洞天,可以說是龍虎山最為隱秘的所在。

  千年前,老祖天師,就是在這龍虎山的祖庭洞天中,煉製傳說中的九天神丹,丹成而龍虎現。

  雖然傳說中,老祖天師服食了九天神丹後,羽化成仙,但寧江知道,其實真沒有那麼誇張。

  儘管如此,靠著那顆九天神丹,正一教老祖天師,也的的確確是成功的晉階宗聖,成為能夠與楚霸王並稱的傳奇人物。而正一教之所以能夠延續千年,成為道門正宗,說到底,靠的也都是老祖天師的福蔭。

  後來,第三代天師正式開創正一教……當時還是喚作天師教,由於時逢亂世,第三代天師繼續開闢祖庭洞天,又經過了後面好幾代的努力,將祖庭洞天擴建成可供數千人隱居的地底神秘所在。

  所謂人無近憂,必有遠慮,君子之澤五世而斬,誰也無法保證正一教是否真能子子孫孫代代傳承下去,再加上,由於某些原因,九鼎丹經所需要的一些丹藥,只能夠在龍虎山中煉製,才有成功的可能,正一教無論如何,都不能放棄龍虎山。

  於是,暗中擴建祖庭洞天,就成為了歷代天師的一個任務,其目的,就是為了讓子孫後代遭遇戰亂、又或是飛來橫禍時,能夠有個藏身之處。

  只不過,誰也沒有想到,只是為了預防萬一的祖庭洞天,居然在這個時候用上。

  對於龍虎山中,竟然還存在著這樣的一個隱秘所在,群雄自然大是驚奇,感歎著龍虎山不愧是道門正宗,是老祖天師當年煉丹飛升之處,果然是洞天福地。

  四座丹霞峰,猶如四根擎天之柱,在四方聳立,群雄聚集在一起,另一邊的角落裡,還有那些無端被捲入這一場混亂的姑娘們,從軍中傳來的消息,宣慰司已經是宣佈她們被“亂賊”所殺。

  很顯然,宣慰司打定了殺人滅口的主意,即便她們沒死,宣慰司也打算讓她們死在這裡,免得她們到外頭亂說話,畢竟,像她們這種多少有些家世背景的大家閨秀,在某種程度上,影響比這些江湖好漢更大。

  “寧翰林來了!”“寧翰林來了!”……

  眾人看去,見一名少年,在幾名道士的攙扶下,從眾人中間穿過。

  眼看著寧翰林無恙,那些姑娘們鬆了心弦,原本坐著的群雄也一個個站起,與寧翰林打著招呼。

  另一邊,臨時搭建的臺階上,蕭章、陳天涯、吳愚得、張韶、張據池都在臺上,此外還有三名老道、以及秦澤。

  寧江登上臺,與他們打著招呼,張據池為他介紹了那三位老道,都是龍虎山上的元老。

  此時,寧江已經知曉,戴霸並不在這祖庭洞天之中,在秦二……其實也就是秦澤的建議下,戴霸已經離開了龍虎山。

  南劍宣慰司打定了要將這裡的所有人都視作揭竿造反、殺害官兵的亂党,一鍋端掉的主意,在越嶺,南劍宣慰司可以說,就相當於是這裡的土皇帝,想要闖過官兵的重重關卡,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戴霸原本就是宗師級的高手,如果只是他一個人的話,翻山越嶺,官府能夠抓住他的幾率相對較小。於是,群雄便請他獨自離開龍虎山,闖出官兵的包圍網,將九陰真經出現在龍虎山,以及這裡發生的冤情散佈天下。

  一本九陰真經,必然能夠引來更多的江湖中人,而一旦冤情擴散,天下皆知,或許也能夠引起朝廷的過問……雖然大家對這一點,其實並沒有太多的指望,去歲龍炎湖之亂,官兵殺良冒功,何嘗不是天下皆知,唯有朝廷不知,或者說是裝作不知?

  如果不是對朝廷徹底的絕望,又怎麼會弄得西南方七路,無數百姓冒著身家性命造反,且一呼百應?那些辛辛苦苦種田過活的老百姓,在朝廷心目中的地位也不過如此,像他們這種“俠以武犯禁”的江湖中人,朝廷哪裡會來管他們的冤屈?

  “諸位,”龍虎山少天師張韶張開雙手,請大家安靜下來,“龍虎山不幸,遭遇如此大劫,並連累了眾位英雄……”

  人群中有人叫道:“官府欺人太甚,哪裡是龍虎山和少天師的錯?”“不錯,那些人實在是太過分了。”……

  群雄義憤填膺!

  對於他們這些江湖中人來說,是非分明。

  原本就是西天師教勾結宣慰司,謀取龍虎山,這等手段,眾人就已看不下去,更可況他們現在與龍虎山已經是系在了一條船上?

  “張韶多謝眾位路見不平,出手相救,若非有寧翰林與諸位為小道洗涮冤屈,拔刀相助,小道恐早已為奸人所害,”張韶道,“只是事情已經至此,今後大家何去何從,還是要一同商議一下。”

  群雄彼此對望,確實,今後何去何從,對他們來說已經是不得不去考慮的問題。

  即便是像西南方一般,扛起反旗,首先,越嶺一帶與連著幾年天災的龍炎湖及西南方不同,未必能夠做到一呼百應,其次,那也得先殺出官兵的包圍網再說,而現在,他們已經被南劍宣慰司的數萬官兵圍上,其中怕是還有不少進士出身的儒將,他們這邊雖然也有一位狀元郎,卻終究還是寡不敵眾。

  張韶回頭看向蕭、陳、吳三位大俠與寧翰林,四人一同點了點頭。

  然後,張韶再次看向眾人,道:“這裡,首先有幾件事需要讓大家知曉,第一件就是,請諸位放心,此處為我龍虎山之隱秘,經過了上千年的暗中改建,官兵絕對無法進來,另外,也藏有足夠大家吃上一年的糧食與各種物資,水源乃是地下之水,完全沒有問題,甚至還可在這地底種植蔬菜、水果,這裡原本就是歷代龍虎山天師為防意外所修築,周圍還布有龍虎山特製的符籙,可利用特殊手段引入陽光,總之,對於在這裡的生活,大家目前可不用擔心。”

  緊接著又道:“此外,寧翰林帶來的這本九陰真經,已經交由蕭大俠、陳大俠、吳大俠,以及敝教的執法真人和三位長老看過,他們一致認定,這本九陰真經的確是真,它可以讓任何一人,修煉至宗師境界,雖然每個人天資不同,有的人可能要十幾二十年,有的只要短短數年甚至只是一年兩年,但不管怎樣,只要擁有這本書,在一流與宗師之間,便不再擁有任何的瓶頸。”

  蕭章站了起來,朗聲道:“此事,蕭某願意向大家作個見證,蕭某雖然只是將那九陰真經看了一遍,有許多地方都還似懂非懂,但是領悟已是頗多,在看完之後,匆匆躲到無人之處,暗中修煉了兩個時辰,自覺功力大漲,這些年來一直未能突破的武學屏障,竟是輕鬆越過。”

  他的聲音極是洪亮,如同霹靂一般在眾人上空震動,顯然他自己也極是興奮,忍不住就展示了一下自己此刻的功力。

  群雄一片哄然,蕭大俠原本就是准宗師級的高手,武學再作突破,這就意味著他真正的進入了“宗師”的級別。

  僅僅就是將那本九陰真經看了一遍,修煉了兩個時辰,困住他多年的武學難題就已輕鬆突破,這九陰真經竟是如此了得?

  雖然群雄中,絕大多數人,原本就是被這本九陰真經吸引而來,然而它到底如何了得,終究也只有寧翰林一個人的自說自話,而寧翰林畢竟沒有練過武。

  但是現在,有“七禽刀”蕭大俠、“淪落人”陳大俠、“大衍掌”吳大俠,以及龍虎山的執法真人親自做保票。蕭大俠更是興奮得當眾展示他突破後的驚人功力,眾人哪裡還會有疑問?

  更何況,龍虎山少天師親口告訴他們,雖然官兵仍然在外頭搜查,但至少他們目前已是安全,甚至在這裡躲上一年半載都不成問題。他們原本就是江湖中人,大多數過的都是朝不保夕、刀口舔血的日子,既然知道不會馬上就死,心情早已放鬆下來。

  而龍虎山的少天師,一出場就告訴他們兩件事……他們可以在這裡躲很久……九陰真經是真的……

  隱隱猜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的眾人,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

  張韶道:“适才,我們幾人一同商量接下來的打算,寧翰林有一個提議……”說到這裡,讓了開來。

  在眾人的注目中,寧江笑了一笑,往前踏了兩步。

  與此同時,數名龍虎山的道童正在將一本本嶄新的書冊搬來,放置在臺上。

  “諸位英雄,諸位俠女,諸位姑娘!”寧江朝前方的群雄微笑拱手,又朝著另一邊的那些閨秀們含笑致意,群雄倒還沒有說話,另一邊的姑娘們就已經興奮的歡呼起來……寧翰林注意到她們了,寧翰林終於注意到她們了。

  “小生是一個讀書人,原本只是因為個人原因,方才遊蕩江湖,如今才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天下竟有這許多污濁之事,”狠狠的一握摺扇,作咬牙切齒狀,“然而事已至此,我們卻也不得不做出應對。南劍宣慰司誣良為盜,栽贓陷害,誓要陷我等於絕路。我等既無外援,唯有自強不息,方才能夠為自己掙得活路,為此,小生提議,便將這本九陰真經,抄摹至此間所有人,人手一份,便以半年時間為限,一來……”

  他還未說完,群雄已經是轟然叫好,雖然單從張韶透露出來的口風,他們已經猜到寧翰林作出的必是如此建議,然而等他親口說出,仍然是從腳到頭的熱血上湧。

  人手一份九陰真經,這就意味著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有機會修到宗師,聯想到從古到今,不知有多少人卡在一流與宗師之間,那難以跨越的一線,這種發自身心的興奮,實是讓人難以名狀……

  另一邊的閣樓上,春箋麗與寧小夢兩個少女,並排站在窗臺邊,看著遠處雷鳴般叫好的群雄、道士,以及在臺上試圖讓大家安靜下來的少年。

  取名作“小刀”的小黑貓趴在寧小夢的肩頭,懶洋洋的打著呵欠。

  遠處,少年終於能夠再次開始說話,他解釋了他的理由,一個是,在這裡躲上四五個月,外頭的數萬官兵不可能就這樣始終圍上那麼久,到時必有鬆懈,此外,四五個月後,到了冬天,大雪封山,更有利於他們這些習武之人突圍。

  另外,在這四五個月……甚至半年的時間裡,大家一同修煉九陰真經,互相切磋,共同研究,必定能夠進一步增強眾人的實力,甚至出現幾位宗師都不奇怪,而他們的實力越強,到時突圍的成功性就越大。

  他每說一句,大家就叫一聲好,因為其他所有的理由都已經無關緊要,對於這些學武之人來說,單是“九陰真經”四個字就已經足夠。

  春箋麗抬起頭來,想了一想,道:“小夢,有一件事,我想問你……你知道你哥那個時候,是怎麼被箭射中的嗎?”

  寧小夢扭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兩人彼此對望,然後一同搖了搖頭。

  那個時候,寧江突然中箭,兩個人都被嚇壞,差點哭了出來,但是現在回想一下,卻也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突然出手的張屠圭,和將張屠圭截住的蕭、陳、吳三位大俠所吸引,沒有注意到有人射箭也很正常,但是她們兩人都在寧江身邊,雖然那一刻,目光也都往張屠圭看去,生怕他闖過三位大俠布下的防線,但也還是在戒備著周圍。

  結果一聲弦響,寧江刹那間中箭倒下,竟是讓她們完全反應不過來。

  她們兩人好歹也是一流高手,明明就在他的身邊,卻連箭飛過的影子都沒看到。

  只是,那個時候,兩人著實被嚇壞了,寧江胸口插箭,血流滿地,也不知到底是生是死,當時的她們,整個腦袋都是懵的。而原本就劍拔弩張的局面也被瞬間挑動,緊接著就是一場廝殺,讓她們根本沒有時間多想。

  但是現在,兩個人定下心來,互相看著,心裡都有一些小小的疑惑。

  春箋麗看著窗外遠處,高臺上大聲說話的少年,和齊聲叫好的上千名江湖好漢,以及正一教龍虎山的道士們,喃喃地道:“小夢,你說,我們所有人……是不是都被你哥給耍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1

第四十三章 武林盟主寧公子

  兩個少女在閣樓上說話,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們身後忽的有人叫道:“姑娘!”

  兩人猛一回頭,寧小夢驚喜的道:“你們兩個怎麼也在這裡?”

  登上樓閣的居然是秦無顏和秦小丫兒,秦無顏的手中還捧著一大碗熬制的魚肉湯。

  寧小夢根本沒有想到她們也在龍虎山,此刻竟然在這龍虎山內的祖庭洞天看到她們,自然是大感意外。秦無顏將魚肉湯放在桌上,笑道:“我們原本就在人群裡,後來隨著大家一起進來了,這裡的魚兒倒是不錯,剛才抓了一些,找那些道士要了炊具,熬了些湯。”

  春箋麗疑惑的道:“你們既然也在龍虎山上,為什麼一直不露面?”

  秦小丫兒嘻嘻的道:“因為老爺安排了其它事情給我們。”

  春箋麗道:“其它的事情?”

  秦小丫兒說道:“我的任務是帶著幾個天地會的人,一起喊道‘殺啊,殺死他們’,四姐的任務比較麻煩一些,要扮成男人,穿上那些官兵的衣服,拿著弓混進去……”

  拿著弓混進去?寧小夢和春箋麗睜大眼睛……混進去做什麼?

  連小夢肩上的貓,這一刻都將它的眼睛睜得大大的。

  秦無顏道:“沒什麼啦沒什麼啦……來,喝湯!”拿起小碗,將魚肉湯分了。

  兩位姑娘一同端著魚肉湯,小口喝著,一同繼續看向窗外遠處。

  這個時候,寧江也已經將他的話說完,群雄的熱情高漲到極點。

  然後,她們就看到秦澤在臺上,大聲道:“寧翰林所言有理,不過在下還有一個提議,我們江湖上的老話說‘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即便是我們這裡的這些人,時間久了,江湖紛爭恐怕也是免不了的,萬一生出內鬥,外頭還有官兵包圍,豈非是自損筋骨?在下認為,總得選出一位大家信得過的主事之人,為大家出謀劃策、決斷恩怨。”

  眾人紛紛點頭……這一點他們頗有自知之明。

  身為江湖人,任何一點小事都有可能惹得雙方互砍,蛇無頭不行,沒有人領頭的“江湖好漢”就是一盤散沙,這個他們都是深有體會的,這一次他們能夠團結起來共抗官兵,連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一名胖子忽的站了出來:“與其選什麼主事之人,乾脆我等就在這裡選出東南方的武林盟主好了,大家想,江南、越嶺排得上號的人物,有多少人都在這裡?我們不敢代表天下英雄,但是代表江南、越嶺各州的江湖好漢,選出一個東南的武林盟主難道還過分不成?”

  眾人看去,有人認出,說話的乃是“一口羅煙”羅胖子。

  羅胖子此言一出,一些好事者已經是紛紛叫好。九陰真經的橫空出世,東南武林盟主的選拔,讓他們有種正在參與歷史性的武林大事件的感覺。

  體內原本就熱血未消,轟然的熱情彌漫在眾人上空,縱然有幾個相對冷靜的人,也沒有多少異議,反正他們肯定要選出一個臨時性的頭腦,至於是叫東南武林盟主還是其它,至少在這一刻並不重要,先共同面對當前的危機再說。

  另有一名俠女站起:“小女子孫紫蘿,就提議由寧公子擔任我們東南武林盟主,大家覺得怎樣?”

  此言一出,包括膩水雙花在內的諸多俠女,與另一邊的姑娘們紛紛叫好,尤其是那些大家閨秀,她們是狀元郎最堅定的擁護者,是他天然的啦啦隊。

  寧江趕緊道:“不可,不可,小生只不過是讀書人,初入江湖,並不瞭解多少江湖事,且不會武功……”

  群雄中有人叫道:“寧翰林不用推辭,就憑你今日路見不平,為了幫龍虎山洗涮冤屈不惜與官府作對,就已經當得義薄雲天四字,九陰真經這等奇書寧翰林都願跟我等共用,仗義疏財疏的不過就是銀兩,甚至都不足以形容寧翰林的義氣。我們江湖人最看重的就是義氣,不會武功又怎樣?要打要殺有我們在,哪裡需要寧翰林動手?要打誰要殺誰寧翰林只管吩咐就是。”

  其他人紛紛跟著叫道:“不錯,我趙某以往一向看不起讀書人,唯有寧翰林,能讓趙某寫個服字。”“寧翰林都當不得武林盟主,誰能當得?”……

  在眾人的喧鬧聲中,蕭章、陳天涯、吳愚得、張據池等彼此對望,也一同點了點頭。

  這少年重情重義,讓人無話可說,更可況,就憑他洗龍虎山之冤,將九陰真經帶到這裡,人人贈送一份,這裡的所有人都等於是欠了他一份恩情,有恩必償同樣也是江湖情分。

  此外,他不會武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這代表著他和江湖上的任何一方勢力都不相干,唯有如此,才能夠更加公正的處理問題。至於打打殺殺,這個原本就不是“武林盟主”最重要的事,何況他身為狀元郎,只要有他在,眾人便等於是多了一位“萬人敵”。

  在這個擁有文氣的儒家天下,以文統武,絕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下,就連蕭章等人也紛紛附和,寧江雖然百般推辭,但終究還是卻不過大家情義,最後勉為其難,擔任東南武林盟主一職。

  閣樓裡,看著遠處紛紛喊著寧盟主好、寧盟主就是好的眾多好漢,春箋麗喃喃道:“我突然想起了一句話……很有名的。”

  寧小夢左手端著瓷碗,右手拿著調羹,歪著腦袋:“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

  春箋麗、秦無顏、秦小丫兒一同點頭……

  這一場,在後世的武林歷史上足以記下重重一筆的東南武林大會開了許久。

  在這過程中,寧江定下了一些章程,並向大家約定,他只是暫代盟主之位,在兩個月後,大家可以通過共同推舉的方式,以決定東南方武林盟主的正式人選。

  之所以定下這樣的約定,並不是因為他真的相信所謂的“民主選舉”,而是因為,他深深的知道,此刻他之所以能夠成為“東南方武林盟主”,很大的程度上,並不是因為大家認同他的能力,而是出於“江湖義氣”、“江湖情面”之類的東西。

  靠著這種東西聯合起來的所謂武林,不過就是一盤散沙,終歸是起不到大的作用。

  所以,他需要通過所有人都能夠接受的“共同推選”,在制定規則的同時,悄無聲息的,將組織力與制度,潛移默化的滲入其中,從而讓這些人,在將來真正的成為他的可用之才。

  儒道的崩潰最終是無法避免的,在整個儒道崩潰之後,武道必定能夠興起。

  為此,他需要通過某些方式,對整個華夏武林施加影響。並且在將來對抗蠻族、苗兵、乃至於元魔皇的過程中,讓以往總是散沙一盤的華夏武林,形成可以供他使用的、有效的抵抗力量。

  而這,就是他所走出的第一步。

  這本九陰真經,原本就是他親手寫出,裡面並不只有他自身的武學領悟,同時更包含了他的許多理念。

  就像是老子的《道德經》包含了老聃“治大國如烹小鮮”、“無為而治”的治國理念,在另一個世界裡,影響了整整一個漢朝一般。

  他暗藏在九陰真經中的一些理念,必定隨著這些人的不斷研讀,潛移默化的影響著這裡的所有人,並在這些人武功大進,再現江湖之後,進而影響著全天下。

  實際上,這本九陰真經雖然了得,但在許多地方,他暗藏了其他人根本解不開的隱語,而在後續的過程中,他將不斷的推出他的“九陰真解”,隨著越來越多的人對九陰真經的深入研究,人們會發現,唯有他的觀點,始終是最正確和最有效的。

  於是,在可以想見的未來,每一個習武之人,都不得不來研究他親手寫出的“道書”,認認真真的研讀著他的每一句話。

  而一旦儒道崩潰,武道盛行,甚至連仙道都開始出現苗頭的時候,連那些讀書人,也將開始修煉九陰真經,進而研究他那一本又一本的“九陰真解”,到那時,他甚至有可能成為這個時代裡,如同老子、孔子一般的聖人,將他的思想散佈天下。

  他微微的笑了一笑……天下英雄,盡入吾彀中矣!

  “哥哥?”遠處,小夢與春箋麗站在花叢中迎接著他。

  這龍虎山深處的祖庭洞天,的確是種著許多世所罕見的瓊花瑞草,在她們的周圍,一朵朵花兒盛開,在遠處丹霞山的照耀下,綻出姹紫嫣紅。

  寧江來到她們中間,與她們說說笑笑,往遠處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在他們身後,忽的傳來一聲冷笑:“盟主且慢!”

  寧江回過頭去,只見一名男子陰陰冷冷的站在那裡。

  春箋麗與寧小夢同樣回過頭來,看著這名男子。

  寧江道:“你是……”

  那男子道:“巡檢司南宮嘉佑,見過寧盟主!”

  寧江道:“原來是南宮捕頭,捕頭來找我,不知有何要事?”

  南宮嘉佑冷然道:“我來見盟主,只是為了跟盟主說一句話,這一句話,恰好是盟主自己說過的。”

  寧江道:“什麼話?”

  南宮嘉佑盯著他:“寧盟主……真以為天下無人乎?”

  寧江訝道:“為什麼這麼說?”

  南宮嘉佑先往他身邊的兩個嬌媚少女看去,寧江笑道:“捕頭有事只管說就是。”

  南宮嘉佑陰陰的道:“盟主設下這一連串的計謀,先以一本九陰真經,引江南、越嶺諸多英雄上龍虎山,刻意激發龍虎山與官府的矛盾,莫非就是意在這祖庭洞天?”

  寧江看著他,故作驚訝:“捕頭此言何解?難道你以為,這一切都是我設計的不成?”

  南宮嘉佑淡淡的道:“雖然並非全是盟主設計,但顯然所有人都被盟主利用了。寧盟主你……就是鯉龍見首不見尾的病公子吧?”

  他突然拋出這一個爆炸性的隱秘,春箋麗、寧小夢心中一驚,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寧江卻是擺一擺手,讓她們不要妄動,看著南宮嘉佑道:“南宮捕頭為何這般說?”

  南宮嘉佑死死的盯著他:“誰都知道,那位秦二俠是病公子的人,而他今天突然提議,要選一位群雄之首,緊跟著建議直接選出東南武林盟主的,是‘一口羅煙’羅胖子,在羅胖子之後跟著提議寧翰林你、根本不給大家思考其他人選的機會的是‘紫羅刀’孫女俠,但是沒有多少人知道,在滅了全清派、解散正氣盟之後,病公子暗中又建立了一個名為天地會的江湖組織,羅胖子與孫女俠,全都是這天地會裡的人。”

  寧江想了想,道:“原來是這個樣子的麼?但你僅僅只因為孫女俠的提名,就懷疑我是病公子,這卻是有點莫須有了。他們也可能僅僅只是出於江湖義氣,或是覺得我做這盟主之位更好。”

  南宮嘉佑道:“如果今天發生的一切,真的只是一連串出人意料的變故,那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但如果這一切,全都是某人設計好的呢?”

  寧江吃驚的道:“設計好的?誰?誰設計好的?”

  南宮嘉佑冷然道:“自然是……你。”

  寧江失笑道:“怎麼可能會是我?難道我早就知道南劍宣慰司會找龍虎山麻煩?”

  南宮嘉佑道:“以天地會如今所暗藏的實力,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寧江道:“但就算真是這樣,我也的的確確是幫了龍虎山……”

  “狀元公真的是要幫龍虎山麼?”南宮嘉佑冷笑道,“九陰真經的事這般隱秘,為何狀元公人還沒到龍虎山,江南、越嶺一帶的豪傑就已經人盡皆知,引得眾人趕來?初上山時,狀元公就可以將九陰真經交給龍虎山,讓龍虎山少天師來決定是否將它公佈於天下,而不是非要等到‘天師’即位,除非你早就知道他做不了天師。”

  又道:“此外,狀元公你既然早已看出張屠圭與宣慰司的陰謀,為什麼就是不肯早一步揭穿,非要等到張屠圭接掌了天子丹書後,方才說出?張屠圭絕不可能會讓這本九陰真經公佈天下,狀元公你難道會不知道?你這分明是在逼龍虎山上的英雄好漢,與張屠圭和整個宣慰司為敵。”

  寧江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你這麼一說……好像也有點道理,但是說到底,只是我想得太過簡單,沒把事情想得那麼複雜。”

  南宮嘉佑繼續道:“那麼,狀元公威脅仇天淩,要帶著大家上京告禦狀,是否也是因為想得太過簡單,沒有想到自己是在逼他狗急跳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狀元公若是冷靜一些,給仇將軍一些臺階下,仇將軍已經知道陰謀揭穿,事不可為,雙方未必不能各退一步。”

  寧江手持摺扇,黯然道:“捕頭說的是,現在想來,還是小生無能,江湖經驗不足啊。”

  “真的只是江湖經驗不足麼?”南宮嘉佑淡淡的道,“敢問狀元公中的那一箭,又是怎麼回事?”

  他看向寧江身邊的兩位少女:“眉嫵台的箋麗姑娘,以及令妹小夢姑娘。江南與越嶺的好漢們對她們雖然不瞭解,但敝人通過暗中調查,早已知道她們都在一流之列,雖然當時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張屠圭吸引了去,但以她們兩人的本事,也不應該保護不了公子。”

  冷笑道:“依我看,恐怕當時是有人在對面軍中拉了一個空弦,狀元公‘啊’的一聲,自己給自己插了一箭,倒下去吧?”

  寧江道:“哇……南宮捕頭實在是太有想像力了,這種事都能想得出來,實在是個人才。南宮捕頭,就沖著你這驚人的想像力,我願意邀請你加入天地會,你有沒有這個興趣?”

  “叭”的一聲,南宮嘉佑拱手彎腰,朗聲道:“願為盟主效犬馬之勞,盟主但有吩咐,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春箋麗、寧小夢:“啥?”這莫名其妙的畫風突變是怎麼回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1

第四十四章 月照家國龍隱川

  兩個少女一同看著遠處心滿意足地離去的南宮嘉佑,又扭頭看向寧江。

  寧江搖扇道:“走吧。”轉身往遠處走去。

  兩個少女一左一右跟在他的身邊,春箋麗道:“他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寧小夢道:“我本來還以為他是來威脅哥哥的。”

  “威脅我?”寧江哂道,“他既然能夠懷疑到我是這一連串事件的幕後黑手,怎可能不知道,他要真敢威脅我那就是自尋死路?說到底,他說的這些有什麼證據?他要敢把他剛才說的這些捅出去,事情鬧大,雙方對質,我輕則說他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重則說他是宣慰司的走狗,他能怎麼辦?你說大家是信我還是信他?”

  春箋麗道:“那他過來是……”

  寧江笑道:“他過來說上這一通,只是為了向我證明他的能力,好讓我以後能夠重用他,要不然,你們以為他是來送死的啊?明知道你們兩個是一流高手,我又是有文氣的狀元,還敢出現在我面前揭露我,他就不怕我殺人滅口?人家可是冒著生命危險來求重用的。”

  寧小夢嘻嘻的道:“所以,他說了這麼多,其實就是表明,雖然哥哥你很厲害,但他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希望哥哥你以後能夠重用他?”

  “不然你以為他在做什麼?”寧江搖扇道,“求包養啊?他可是個男的。”

  兄妹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話,另一邊的紅衣少女卻停了下來。走了一段,兄妹兩人發現她沒有跟上,回頭看她。寧江道:“怎麼了?”

  紅衣少女臉紅紅的看向一邊,用幾乎如同蚊子哼哼般的聲音,小聲的道:“求……求包養……”

  寧江將手放在耳朵邊:“什麼?你在說什麼?”

  紅衣紅裙的嬌媚少女一下子變得僵直,俏臉愈發通紅,雙手連擺:“沒、沒什麼……”

  寧江:“哦~~”

  ……

  另一邊,南宮嘉佑大跨步的走在路上,心中頗為激動……因為他證明了,自己沒有看錯人。

  已經年近三十的南宮嘉佑,一向深信自己的能力。然而,在大周王朝,只要沒能過科舉這一關,能力再強也是無用。

  他接連幾次,都未能通過府試,最後不得不棄文習武,進入三法司衙門,成為巡檢司裡的“名捕”,但是他深深的知道,朝廷是一個看功名、看出身的地方,不管他如何有能力,最終也只能一輩子,在三法司衙門裡當一個捕頭。

  他已經看到了他頭頂上的天花板,而且知道,只要是在這個環境下,他永遠也不可能越過。

  所以,他決定把自己的未來,賭在那個少年身上。

  一開始,他也與其他人一樣,深信那少年是年輕氣盛、滿腔熱血,為了正義而不顧自身的、初出茅廬的少年。

  但是,在這祖庭洞天中,當他把所有的一切都重新思考、串聯之後,他深信,這裡的所有人都被這少年玩弄于股掌之間,甚至連南劍宣慰司都被利用了。

  這讓他生出警惕的同時,不得不驚異于這位寧翰林的手段,這種玩弄天下英雄的才華和能力,絕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得到的。

  到底要不要揭穿他?對於這一點,他考慮了很久。

  然後他發現,就算他想這樣做,實際上也根本無法做到。

  且不考慮這少年從頭到尾只是在順水行舟,基本上沒有留下任何可以讓人質疑的證據,唯一算是漏洞的,大約是因為在關鍵時刻,眼看著群雄與官兵就要在龍虎山上廝殺,仇將軍的妹妹突然殺出,讓少年不得不再自導自演了一場“中箭”的戲碼。

  但這場“中箭”顯然也是提前備好、以防萬一的預案,故意惹怒張屠圭,逼迫張屠圭出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向了張屠圭,自己再“突然”中箭,這種魔術般的手法,實際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的證據,現在連那支箭恐怕都已經被處理掉了。

  此外,沒有能力的,根本不可能看出那少年暗中的操控,而有能力看出的人,到了這一步,恐怕也不敢再跳出來指責,造成群雄的分裂。

  在這種大家都被困在龍虎山中的局面下,一旦生出分裂,對任何人都不是一件好事。少年顯然也是看清了這一點,所以全然不懼。

  也正因此,當他突然出現在少年面前,將其“揭穿”之後,少年完全就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只因為能夠“揭穿”他的,肯定是一個聰明人,而真正的聰明人,絕對應該知道,這種時候就算揭穿了也沒有什麼用處,何況一本九陰真經已經能夠對這裡的任何人作出補償,真要當眾對質,群雄會相信誰?相信一個連九陰真經這等奇書都願意與大家分享的少年,還是相信其他人?

  雖然認識到自己拿這個少年根本沒辦法,但是從另一方面,南宮嘉佑開始考慮,這少年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如果考上狀元後,辭官離京並非真的是為情所困,如果這少年其實就是病公子,扳到了全清派的病公子、名滿天下的病公子,如果他將九陰真經公佈天下實際上是別有目的……那就意味著,朝廷上的官位也好,九陰真經這等奇書也好,全都不被他放在眼中。

  這個少年,擁有著更加驚人、更加遠大的抱負,在這個遠大的抱負下,縱連“狀元”、“九陰真經”、“武林盟主”這些了不得的東西,在他眼中,也僅僅只是通往更高階台的手段。

  在他發現了這一點後,他突然間感到了沸騰的熱血,他絕不相信這少年用上這些手段,目的僅僅只是一個龍虎山,在這樣的儒家天下,能夠讓一名狀元郎,連朝堂上的官職都不屑一顧的,恐怕唯有……

  在考慮清楚了這些後,南宮嘉佑決定來賭上這一場,他出現在少年面前,毫無顧忌的將他“揭穿”,他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向少年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少年只有兩種選擇,一個是對他這個自己送上門的“揭露者”殺人滅口,要是真的被殺了,南宮嘉佑只好怨恨自己看錯了人。

  但是,如果他沒有看錯人,這個少年真的擁有極其遠大的抱負,那他必定需要更多的人才……而自己通過這一刻的表現,向他證明了自己是個人才……

  南宮嘉佑激動的走在路上,他知道自己以生命作出的賭注是對的,少年一眼看穿了他的念頭,然後毫不猶豫的招攬了他。

  他仿佛看到了,在自己面前打開的,那通往天下的大門……只要跟著這個少年!!!

  祖庭洞天裡,在每個人都拿到了一本九陰真經後,人人都開始認真的研讀和修煉起來。

  對於一些功底差的,他們發現,九陰真經中名為“鍛骨洗髓篇”和“金光煉心篇”這兩篇心法,對他們的基礎根基有著極大的改善。而對於一些原本就有一定實力的,他們發現,九陰真經裡竟然是包羅萬象,幾乎是無所不有。

  只是,九陰真經裡的許多字句過於艱澀,而群雄中有許多人甚至連字都識不上幾個,在這個情況下,他們選出的東南方武林盟主,竟是毫不吝嗇的,將他的大量時間,花在幫助大家研究經義、鑽研道理上。

  因為前來求教的人實在太多,後來他乾脆就在祖庭洞天裡,開堂授課,將自己的心得告訴大家。

  在這過程中,他也反復的提及了他對於國家存亡、江湖大義等等的看法,剛開始時,大家並沒有怎麼放在心上,畢竟人家是讀書人嘛,喜歡說教也是理所當然的。只是後來,一個是潛移默化,一個是隨著盟主的深入講解,一些東西慢慢的形成了完整的理念,根植在了眾人心頭,於是慢慢的,在一些閒置時間,大家也會對這些東西進行討論。

  “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國家存亡,匹夫有責”……這些江湖好漢們以往雖然贊同,但是從來沒有真正深入瞭解的念頭,也隨著盟主的講課,進一步深入人心。

  祖庭洞天的上頭,龍虎山上,南劍宣慰司的兵士,在他們的宣慰副使的帶領下,始終沒有停止搜山,他們試圖將隱藏在龍虎山某處的那些江湖中人,和龍虎山道士們找出來,然而,經過了近千年暗中修建的祖庭洞天,又怎會是那麼容易找到並且闖入的?

  而這個時候,外界的各種質疑,也開始形成了強大的壓力,讓趙參與仇天淩焦頭爛額,只是到了這一步,他們想要收手都已不成。

  不知不覺中,中秋節已經到了,仇天淩帶著兵將,對這一天重點防備,他懷疑這些人會趁著節日的這一天,強行突圍。然而,他空自帶兵守了一整夜,最後卻是什麼結果也沒有得到,只能和他帶領的數萬兵將,一同看著那圓圓的銀月升起,然後又看著它落下,相顧無語。

  這些人……到底想要藏多久?他們又能夠藏多久?

  仇天淩開始感到那無助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而他所不知道的是,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同樣是在這個月滿長空、萬家歡樂的節日裡,長河以北、秦嶺以南的孔廟建築群的一角,從南方歸來的雷鶴道長,與名為秦陌、秦坎的兩名男子在暗中悄悄的見了面。

  “公子的計畫已經成功了,”雷鶴道人將一本冊子遞給秦陌,“公子說,在他不在的這半年多裡,天地會只要在暗中慢慢發展就好,一些重要的事項,他都已經寫在了這個冊子裡。另外,他說,天地會這幾個月裡發展太塊,如果不是真正有幫助的新血,暫時不用再吸收了,韜光養晦,暗中慢慢整頓,一切等他出來再說。此外,他轉移到會中的那些珍寶,遇到真正有困難的江湖朋友,該散就散,沒必要省,錢都是賺得回來的……”

  皎潔的月色,鋪灑在那一座座錯落有致的夫子廟上,它們是那般的壯麗與華美,雖然沒有人知道……這是它們最後的輝煌。

  ※※※

  岐山,相傳為炎帝生息之處,周朝立國之時,傳說曾有鳳凰盤桓於此,留下“鳳鳴岐山”的美談。

  銀色的,如同流水一般的月光,覆在了整個岐山上,仿佛蒙上了光的薄紗。有貓頭鷹在山林間的枝頭,居高臨下的審視著下方的草叢,忽的往下一撲,隨著一聲“吱”響,一隻山鼠已經被它抓起。

  翅膀撲騰,它飛向遠處的山澗,有神秘的琴聲在山澗中,如同落盤的珠玉,妙不可言的傳來。

  貓頭鷹並沒有收到琴聲的驚嚇,從琴聲的左上方飛過,越過緩緩流動的溪流,飛向了另一邊的林子。

  彈琴的,是個滿頭銀髮的女子,身穿華美的霓裳,年歲不知幾許。她的琴聲輕柔得猶如絲竹,飄飄渺渺,與山體、美景融合在一起,渾然天成。

  另一邊的遠處,一名男子負著寶劍,漫步而來,駐足在溪邊,側耳傾聽。這男子大約在四十歲左右,一身白衣,寶劍插在背上,劍穗在夜風中輕輕的拂動著。

  “你來了?”銀髮的女子,指頭在瑤琴上挑動,時快時慢,一忽兒猶如疾風驟雨,一忽兒猶如風和日麗。

  “是,我來了。”背著寶劍的男子露出陶醉的表情。

  “既然你來了,那想必劉玄遊也已經死了?”銀髮的女子,漫不經心地說道。

  “他沒有死,我和他根本沒有動手。”男子多少有些惋惜的歎一口氣。

  “你們為了這一戰,苦練了七年之久,居然在這最後關頭放棄了?”銀髮女子的聲音,透著訝異。

  這男子喚作“甘霖劍”周公貴,乃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宗師級高手,今日白天,本是他與另一名宗師決鬥的日子,那名宗師喚作“天密”劉玄遊。兩人苦練多年,到了今日,在武學的成就上已經難以再有寸進,於是相約一戰,以死者的死,作為生者武道上的墊腳石。

  “是什麼事,讓你們放棄了?”銀髮的女子,琴聲不斷。

  周公貴露出有趣的表情:“你可知道,今日的江湖,出現了一個有趣的傳聞?”

  銀髮的女子道:“你說的,莫非是九陰真經?”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1

第四十五章 武學化學兩不誤

  周公貴笑道:“原來你也知道?我還以為你這些日子都在山中彈琴,外頭發生的事,傳不到你的耳中。”

  銀髮的女子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又道:“似這等江湖傳聞,百件之中,難有半件是真,你們竟然也會為了這等捕風捉影的東西,停住你們準備多年的這一戰?”

  周公貴道:“這一次有些不同。”

  銀髮的女子道:“有何不同?”

  “甘霖劍”周公貴道:“這一次,將消息帶出龍虎山的,乃是戴霸。”

  銀髮的女子按住顫動的琴弦,訝道:“‘狂刀’戴霸?”

  周公貴道:“或許現在不應該叫狂刀,而應該叫霸刀了,從江湖風聲來看,他恐怕是真的集齊了霸王七式。”

  “原來是戴霸?”銀髮女子道,“我雖不曾見過此人,倒也曾聽說過他的大名,此事若真是他所說,那想來不會有假。你與劉玄遊,莫非已是對這九陰真經有興趣?”

  周公貴負手道:“多少有些興趣,打算去看一看,你可要跟著一起去?”

  銀髮女子道:“不了!我還有另一件事要做。”

  周公貴道:“另一件事?”

  銀髮女子道:“你可知道,近來江湖上,不只是多了一位病公子,還多了一位來歷不明的善公主?”

  周公貴道:“這個倒是不曾聽聞。”

  銀髮女子未再說話,手指輕挑,琴聲再一次悠楊傳蕩。

  背劍的男子道:“這幾次我來,好像都未聽到你的哀歌?”

  銀髮的女子道:“你想聽哀歌?”

  背劍的男子忙道:“非也非也,就是隨便問問。我只是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高手,值得你集起這麼多日的哀思前去殺他?莫非就是你說的那位善公主?”緊接著卻又自嘲的道:“不過還是算了,也許我不問更好。”

  轉過身,沿著來的方向,閒步而去。

  在他的身後,琴聲愈發的悠美,猶如泉水叮咚,猶如瀑布飛濺,掩雲光,斂輕霧,藏鳴湍,映孤霞。

  算空哀思秋水薦,九天並刀落紅塵……

  ※※※

  外頭的光陰,一日又一日的流逝,祖庭洞天裡的一切,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那一日的寧江,早早的就起來了,來到窗前,他看向外頭,遠處通過術法引來的晨光,與丹霞峰散出來的光芒糅合在一起,閃動著神秘的光暈。

  此時已是秋季,外頭想必早就已開始冷了,如果是北方,搞不好都已開始下雪。不過山中能夠感受到的,大抵還只是清涼。

  外頭的空地上,一隻小黑貓……沒錯,就是那只名字叫做小刀的小黑貓,正在帶著一百多名姑娘一同練著……九陰白骨爪。

  一百多名姑娘,在那只小黑貓的帶領下,往前踏步,右手迅速伸出,狠狠的……抓!

  寧江覺得有那麼一些蛋疼。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這些姑娘們以前大多都沒有練過武,現在雖然也拿了九陰真經,在修煉最基礎的鍛骨洗髓篇,但是要形成實際的戰鬥力,那還遠著呢。於是他乾脆教了她們一套能夠應急的速成篇,也就是九陰白骨爪。

  然後她們每天早上就在他的窗外……抓。

  這祖庭洞天這麼大,為什麼非得在我這裡“抓”?寧江覺得有些無語。

  而那些姑娘們大約也意識到寧公子起來了,正在看著她們,也就練得更努力,更用勁了。大家排列整齊,猛一踏步……抓。

  寧江心想,從明天開始,我還是教她們廣播體操算了,這樣看起來更養眼一些……唔,要不然教她們“左三圈右三圈脖子扭扭屁股扭扭”?

  秦小丫兒打來了清水,寧江洗漱過後,吃了早點,問小丫兒春箋麗和妹妹上哪去了,得到的是她們一同練劍去的消息,他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

  換了一身衣衫後,帶著小丫兒,出了樓閣,從小刀和姑娘們的前方走過。

  小刀帶著姑娘們……抓。

  寧江:“……”果然還是蛋疼。

  帶著小丫兒,走了一段,首先來到的,卻是西南方的“化學谷”,許多年輕人,正在這裡搗鼓著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看到寧江到來,紛紛喊著:“盟主。”“盟主好。”……

  所謂化學,是九陰真經其中一篇裡,所記載的一種天變之法,所謂“天欲化物,無方可變,乃至日月於其中”,著重研究這一個“化”字。

  既然萬事萬物都是由天地化出,那這個“化”的過程又是什麼樣子的呢?所謂“化學”,就是在研究這個“化”的過程。

  整本九陰真經,其實都是寧江自己寫的,這個“化學篇”自然也是,在他看來,華夏的傳統,在數理化這一塊上,實在是研究不足,而唯一算是涉及到“化學”這一塊的道教,其目的又只是為了煉丹,而不是為了追求真正的天地奧秘,就像是另一個世界的中國,空守著四大發明,但卻從來不曾真正的重視,最後也只是為他人做了嫁衣裳。

  而現在,他就是利用這本九陰真經,讓“化學”變成為了理解天地奧秘、進而追求長生的,重要的一環,並通過他手著的一本“九陰真解之化學篇”,對此詳家論述,並進而吸引到這些年輕人的興趣。

  於是,這個原本只是祖庭洞天裡無關緊要的一個空穀,就變成了用來做實驗的“化學穀”。

  反正這祖庭洞天裡,原本就藏有各式各樣的材料,道教中的煉丹術,原本就可以說是華夏最古老的化學,而這個世界的煉丹術在一定程度上其實是有效的,只不過以往,那些精於煉丹術的道門同樣存在著“敝帚自珍”的問題,而現在,在寧江的影響下,正一教,入藥鏡等,也紛紛把他們的“密訣”貢獻出來。

  這也是寧江故意製造出這場危機的一個主因,蕭菩薩哥為蠻族秘密培養的阿骨兵,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應用到了類似于基因改造之類的神秘手段,而他唯一能夠想到的,對付大量阿骨兵的手段,就是火藥和火器。在他的上一世裡,被蠻族攻陷的華夏,為了對付阿骨兵,不知犧牲掉了多少武林高手,他無論如何不能允許再出現這樣子的“浪費”。

  而要讓這些習慣於保密的各門各派,將他們各自的秘訣貢獻出來,光靠講道理是沒什麼用處的,最有效的辦法,是讓他們陷入險境,當“大家一起活下去”,成為所有人最大的、也是最主要的目標時,藏私就變成了可笑的、微不足道的事。

  撲的一聲,另一邊的角落裡,火光亂閃,黑煙滾滾,幾個人沖了出來,一陣急咳。為首的一對青年男女,連臉都是黑的。

  寧江走了過去,笑道:“少天師,韻梅姑娘!”

  “盟主?”

  “盟主!”

  那對青年男女看到走過來的少年,緊接著又彼此對望,有些赧然的笑了一笑。

  寧江笑道:“兩位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伍韻梅用旁邊一名道童遞過來的毛巾擦了擦臉,興奮的道:“按著盟主你解開來的經義,我們修改了黑火藥的配方,果然是厲害了不知多少。我們按著盟主所說,不敢在封閉的密室里弄,以防發生爆炸的問題,但是這一次,張韶這傢伙……那個,少天師他……”

  寧江忍不住笑道:“你就算將他喚作‘這傢伙’,我們也不會笑你的。”

  伍韻梅原本被熏黑的臉蛋居然泛起了暈紅,旁邊的幾名道童偷笑不停。伍韻梅將他們趕走,方才說道:“原本都好好的,這一次,張韶非要嘗試著將使用新配方的火藥和符籙混在一起使用,結果燃燒的威力小了許多,煙倒是大了不知多少。”

  狠狠的瞪了張韶一眼:“都是這傢伙。”

  張韶摸著腦袋,不敢吭聲。

  寧江沉吟道:“將化學和符籙之術混合使用?”這個倒是他事前沒有想到過的。

  這個世界,當然是存在著真正的符籙之術的,不過這個世界的符籙之術,大抵也就是處在裝神弄鬼、愚弄百姓非常好用,真要用來對付敵人,多它不多少它不少的尷尬位置,一些呼風喚雨的小伎倆,可以通過符籙來完成,但要是在真正的乾旱之地,就算用符籙也喚不出雨來。

  在戰鬥中,看到一名龍虎山的道士拿出符籙,基本上直接把它當成某個“招式”就是,而那些道士大多也就是在剛出手時,扔出符籙產生光電以壯聲勢,嚇敵人一跳後,接下來還是該動刀子動刀子,該舞花槍舞花槍,總之是一個很雞肋的東西。

  就像寧江的那個替身人偶,能夠吸收天地精華為己用,道家的符籙差不多也就是對天地間本來就存在著的能量,進行些許“調動”,看起來的確是很神秘,實際用處真的不大。

  然而再怎麼不大,既然這種術法在這個世界是“存在”的,那就必定有它可供發展和利用的地方。

  將符籙之術和“化學”結合在一起……寧江不得不承認,身為龍虎山少天師的張韶,這個突發奇想的念頭,的確具有著實際的可操作性,甚至有可能決定著符籙之術未來的大發展。

  當下,他頗感興趣的跟張韶和伍韻梅就這件事討論起來,並提供了他自己的意見與想法,毫無疑問,他的意見再一次震撼了兩人。對於張韶和伍韻梅……又或者說是對這個洞天裡的所有人來說,盟主的任何一個建議,都已經無法讓他們忽視,它總是別出心裁,而又始終走在正確的方向。

  或許,這就是能夠連中三元的狀元郎,所擁有的天賦和本事吧?

  他們感覺盟主就像是什麼都會的樣子,明明不會武功,卻比其他所有人都能更好的解析出九陰真經對武學的應用,明明沒有看他練過丹,但對於“化學”和煉丹術,卻像是比所有人都更瞭解,在他的帶領下,來自各州各郡、各門各派的江湖中人,自自然然的就開始了分工合作,仿佛每個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想來,他能夠成為最年輕的狀元郎、連中三元的狀元郎,並不是沒有原因的……這就是這裡所有人的想法。

  在討論完後,寧江讓張韶與伍韻梅將他們的想法寫成“論文”,讓每一個對此感興趣的人都能夠加以瞭解,兩人欣然的同意了。

  然後,寧江又四處逛了逛。只是,當整個制度都已經無形的構建完畢後,他需要做的事其實已經並不太多。

  在他定好的章程下,蕭章、陳天涯、吳愚得、張據池基本上就已經能夠完美的處理所發生的各種問題。而在這一方面,寧江所採用的,大體上類似於另一個世界的“民主集中制”。

  他個人認為,在另一個世界裡,中國能夠在某個政黨的帶領下從一窮二白、一片廢墟上飛速發展,成為全球第二大經濟體,能夠有效的團結、利用好全體力量的民主集中制是其中極為重要的一環。而在這裡,它也同樣能夠起到真正有效的作用。

  祖庭洞天內的中午,天色要亮堂許多,雖然是在地底,但在建造的過程中,歷代天師充分的利用了懸崖峭壁等險惡地勢,進行光線的折射和採光。

  下午時,他來到了另外一個角落,這裡有幾人在折騰著木甲,只是相對于化學谷,人員卻是少得可憐。對此,寧江只能長長的歎一口氣。

  這一次,他原本想著,通過九陰真經,或許也能夠吸引一些墨家的人到龍虎山,然後被他“一鍋端”。

  墨家門徒,在華夏的土地上雖然已經遠不及儒家和道家,但也還是多多少少存在著的,而木甲之術,大多也都掌握在這些墨家門徒手中。

  然而,最後他發現,進入這祖庭洞天的,一個墨家門徒都沒有。在打聽中,他知道,越嶺和江南的江湖上,原本也是有好幾名真正的墨者的,但是在九陰真經的事傳開之前,這些墨者不知怎的,就一個個的,往秦嶺去了。

  看起來,是鸞梅和僬僥老頭在跟他搶人才啊……他無奈的想著!

  科技是第一生產力……早知道會這樣,給鸞梅的紅寶書裡應該把這一句刪掉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1

第四十六章 龍臥虎藏秘中秘

  到了傍晚的時候,寧江讓小丫兒先回去,自己來到一處丹霞石峰的峰頭。

  小刀早就已經等在這裡。

  寧江盤膝坐在石峰上,給小刀講了一段與煉魄相關的經義,小刀趴伏在他的身前,安靜的聽著。

  雖然身子是一隻黑貓……或者說,是一隻品種極其稀有的飛天貓,但在這只飛天黑貓的身體裡,其實是一個小女孩的魂魄。

  這就意味著,雖然是一隻貓,但它卻有著人類的智慧,而因為被血菱娘殺害、煉魂時,小刀還小,對世間的許多東西,都還沒有形成固定的觀念,更容易接受新鮮事物。

  所以,寧江打算嘗試一下,看看能不能讓它修煉成……妖怪。

  這個世界,到目前為止,是沒有出現妖怪這種東西的,如果說,有些活物被人們當成妖怪,那也並非那種,能夠化形成人的“妖”,而不過是一些比較少見的凶獸。

  對於多活了一世的寧江來說,既然“仙道”是真實存在的,那“妖怪”說不定也是可以出現的。而之所以還沒有出現,大概就像是還沒有走出山林,開始直立行走的猿人一樣,不是做不到,只不過是契機沒有到來。

  走出山林的猿類進化成了人類,沒能走出山林的猿類變成了猴子。“神仙”和“妖怪”在他看來,差不多也是同樣的東西,被舊有觀念束縛住的人繼續做人類和野獸,有機會踏出哪一步的,才能夠得到“進化”。

  寧江知道,龍虎山是小刀最有機會“修煉成妖”的地方,這是因為,他知道,到目前為止,他們看到的都還只是龍虎山的表像,祖庭洞天只是龍虎山所暗藏的隱秘的一部分,在他們所在的這個位置的更深處,還藏有更多的隱秘。

  老祖天師的九天神丹,只有在龍虎山才能練成,九鼎丹經裡記載的一些藥方,唯有在龍虎山上,才能保證它的成功率,就是因為這樣的隱秘。

  教了小刀一段修煉的口訣,因為他以前從來也沒有嘗試過教一頭貓進行修煉,這段口訣實際上也是他自己不斷的推敲出來的。他告訴小刀,他也不敢保證就一定能夠讓它“變回人類”,而且弄不好還是有危險的,但知道自己有機會“修煉成人”的小黑貓,顯然還是下定了決心。

  將口訣暗中背下的小黑貓,趴蹲在峰上,外頭的月光折射而入,照在它的身上。

  寧江的眸中仿佛有火光閃動,他定睛看去,照在小黑貓身上的,並不只有月光,還有從地底深處溢出的,一青一白兩團神秘的能量,猶如無形的氣流,它們慢慢的被小刀吸收而來,圍著它悄悄旋轉。

  寧江很期待它有化形成人,成為“貓耳娘”的那一天……

  ※※※

  把小刀留在這裡獨自修煉,下了丹霞峰,走在路上。

  祖庭洞天的夜裡,無星無月,不過周圍卻有不少能夠發出螢光的花草,此外,燈籠也早早的吊在了高處,讓整個祖庭洞天籠罩在朦朧而又柔和的光線中。

  回到住處,他往妹妹所住的閣樓走去,推門而入的那一瞬間,緊接著卻是看呆了眼……做什麼?這是在做什麼?

  在屋子裡,他看到,地上鋪著毛毯,小丫兒在中間,春箋麗和妹妹一左一右,三個人都在擺著同一個姿勢……雙手撐地,身體向上、後仰,反扳成一個圓,雙腿從後肩的上方穿過。她們的腦袋夾在她們自己反扭的大腿間,如果寧江沒有記錯的話,在另一個世界裡的自由體操運動員倒是時不時的會“表演”一下這樣的姿勢。

  這一瞬間,她們全都抬頭看他,他也在低頭看著她們,從他這個位置,能夠看到她們的臉蛋和在腦後反拗的小腹,其中春箋麗的臉已經是憋得通紅……很顯然,被他看到這樣子的姿勢讓她覺得很難為情。

  在她們的後方,秦無顏端著一碗肉湯,同樣往他看了過來。

  看到他進屋,三個擺出……呃,讓人很有想法的姿勢的少女慌慌忙忙的站了起來。

  春箋麗氣道:“你也不敲門的麼?”

  我進妹妹房間從來不敲門,怎麼了?

  寧江疑惑的問:“你們在做什麼?”

  小夢嘻嘻的道:“我們在跟小丫兒學縮骨功啊。”

  寧江道:“縮骨功?”你們兩個早就過了可以練縮骨功的年齡了吧?而且說到底,這東西學來做什麼?

  看著哥哥那愈發疑惑的表情,小夢說道:“都是箋麗啦,她好好的想學縮骨功,小丫兒說縮骨功要從四五歲時開始學的,現在學已經遲了,她說沒關係,她就是想讓自己變得柔軟一點。我看著好玩,也就跟著學了。”

  寧江當然知道,一般來說,十三四歲是開始練功的最好年紀,但縮骨功例外,這東西就有點像是體操,從小就要保持身體的柔韌。少女的嬌軀雖然大多也都是柔韌的,但要練縮骨功還是已經遲了,而且說到底,縮骨功這種東西在大多數時候也都沒什麼用處,實在是需要時,有一個小丫兒就已經夠了。

  他疑惑的看向春箋麗,春箋麗身子一僵:“才、才不是為了擺很多種姿勢……”

  小夢和小丫兒同時往她看來,其實她們也很奇怪,她為什麼突然想練縮骨功……原來是為了擺很多種姿勢?

  寧江抬起頭來,聽她這麼一說,他倒是想到,前一段時間,有那麼一次,因為沒什麼事做,秦小丫兒表演了一會兒縮骨功給他們看,他笑著讓春箋麗也去學學,春箋麗問學來有什麼用,他打趣著說:“可以擺很多種姿勢啊!”那個時候,少女的臉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她還真的偷偷去學了啊?

  再一次的往春箋麗看去,她的臉更加的紅了,雙手往胸前一抱,一臉傲氣的說:“明……明明就不是。”

  在他們身邊,小夢用手點著臉頰,抬起頭來,不解的問:“擺很多種姿勢……擺很多種姿勢做什麼?”

  寧江、秦無顏、春箋麗、秦小丫兒一同往她看來……什麼也不做,就是為了好看……真的……

  在妹妹的房中,與她們聊了一會,寧江離開了這裡,不打擾她們繼續練習很多種姿勢。說實話,在內心深處,他其實是有那麼一些些期待的……很多種姿勢啊!

  回到自己的屋子,在他的桌上,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個三尺左右,長方形的盒子。

  寧江對此並沒有任何的奇怪,這盒子,是秦澤在暗中放在這裡的。表面上,秦澤是病公子的手下,和他並沒有什麼關係,而在整個祖庭洞天裡,知道他就是病公子的,除了秦澤,就只有已經在暗中投靠他的南宮嘉佑。至少在表面上,寧江與他們並沒有太多的接觸,以免惹人起疑。

  他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盒子上暗藏的符印是完好的,表示在這段時間裡,它並沒有被任何一個人打開過。

  他退開一步,目光盯著木盒,眸中仿佛有火光閃了一閃,啪的一聲,仿佛有人在內中推動,封口處的封印破開,盒子竟然自己打了開來,一個小巧的人影在盒中猛然坐起。

  它竟然是寧江的替身人偶……蝙蝠公子!

  此刻的寧江,魂魄並沒離體,他就這般做著其它事情,那替身人偶卻在他分出的意念的操控下,自行從盒中爬起,在他的身後走來走去。他向後揮了揮手,替身人偶竟是飄在了高處,猶如魔術一般淩空而立。

  這替身人偶其實早已有如他身體的一部分,單是靠著意念就能動作,當然因為火魂不在內中,是無法發揮出“蝙蝠公子”的實力的,但是對他來說,火魂離體再瞬間附身,也不過就是刹那的事。

  那個時候在京城,全清派的孫清靜想要殺他,他全然不懼,就是因為替身人偶原本就在暗處一直“跟”著他,當然,另一方面,即便沒有這個替身人偶,他也暗藏著保護自己的手段。只不過當時箋麗及時趕到,他的替身人偶和手段才沒有用上罷了。

  因為替身人偶在這段時間裡用不上,於是他讓秦澤找人將裝著它的盒子帶入祖庭洞天暫時藏好,不過盒子裡裝的是什麼,縱連秦澤也不知曉。

  “蝙蝠公子”與他們兄妹在暗中有著某種交情的事,秦川五義都已有所猜測,但他其實就是“蝙蝠公子”的事,即便是秦川五義,他也未讓他們知曉。

  將木盒與替身人偶藏入上方的藻海,他梳洗過後,便上床睡了。

  過了一會兒,秦無顏進入屋中,見他已經睡去,便在屋中點了一片檀香,熄去燭火,退了出去。

  到了夜半,床上的少年還在熟睡,藻海上的替身人偶卻已是翻身而起……

  ※※※

  蝙蝠公子在黑暗中低掠。

  他心知此刻的祖庭洞天裡,高手頗多,如蕭章已經進入了宗師之列,准宗師級的高手也有好幾個,一流高手自然更多。

  雖然如此,各個人所處在的位置,他也已早就心中有數,盡可能的避開那些有可能發現他的人,繞了一個大圈,往祖庭洞天的東面而去。

  在祖庭洞天的東面,建有好幾座道觀,正一教的弟子大多都居住在這裡。此時,就時辰上來說雖然已經是半夜,但祖庭洞天的這一個區域,就算是在白天,總體上也是頗為幽暗的,白天和晚上區別不是太大。

  此時,仍然有許多弟子在練功,蝙蝠公子小心的避開了他們,來到了道觀的後方。

  在他的面前,是一片焦黑的崖壁,蝙蝠公子負著雙手,抬頭看著崖壁上的裂痕。這些裂痕猶如龜裂,一條條的展開,似是天然而成,又似是被仙人刻上的仙篆。

  在他的上一世裡,他其實是來過這裡的。不過那個時候的正一教,早就已經被張屠圭占了去,大周王朝崩潰後,趙參自封為王,並在蠻族攻陷中原後,早早的向其稱臣,若非如此,大周王朝潰退至南方後,或許還能像另一個世界的南明一般,在南方勉勉強強穩住陣腳,堅持個二三十年。

  在那一世裡,甘玉書在北方建立的勤王大軍的全線潰敗,加上南劍宣慰司的劃地為王,基本上正式宣告了大周王朝的終結,宋俊哲僅僅是當了幾天的皇帝就已被殺。只是那個時候的寧江,對這些並不關心,他關心的僅僅是在龍虎山中所隱藏的某個秘密。

  從時間上算起,他是在這個時間點的三十年後,方才來到這裡,那個時候的他,可以說已經擁有了宗聖級的實力,卻已經很難再有任何的進步,然後,他來到了這裡,但卻無法解開這座崖壁所暗藏的封印,最後強行靠著蠻力將它劈開,引發了整個龍虎山的崩潰。

  那個時候,趙參也好、張屠圭也好,早就已經死去,他們自以為能夠掌控局勢,然而天下大亂後所造成的、失控的洪流卻還是將他們所吞沒。二三十年的天下大亂,終於洗滌了污濁,讓整個華夏英雄輩出,紅娘子、鬼軍師都是那個時代的佼佼者,眼看著整個華夏就要在這些新時代的英雄手中重建,然後,他們就開始面臨著更可怕的浩劫……

  蝙蝠公子在那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雙目火光隱現,抬頭看著黑色崖壁上的古怪裂痕。

  在上一世裡,他以宗聖級的力量,方才能夠將它強行劈開,緊接著卻造成了地底深處“龍”和“虎”的震動、崩潰,而在龍虎山崩潰之後,天下的武者,都或多或少,有了實力上的提升,道教所使用的符籙之術,威力也增強了許多。

  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後來有人認為,那是元魔皇的出世,所導致的玄氣紊亂,但是他卻知道,實際上根本不是那一回事。那是因為,原本深藏在龍虎山深處的兩股神秘力量,因為他的破壞散至天下。

  而現在,他並沒有宗聖級的力量,但是百子晉給他的那本《陰符》,卻讓他找到了能夠正確打開這門禁制,而不是靠著蠻力強行破解的方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1

第四十七章 虎轉龍旋奇上奇

  深邃的黑暗中,蝙蝠公子立在那裡,他的火魂,真正感受著從地底深處上湧的,那神秘莫測的力量。

  隱藏在龍虎山地底的那兩股神秘力量,雖然已經被封印,但還是有無形的力量發散而出。他並不知道這兩股神秘力量,到底在這地底深處隱藏了多久,也許有數千年、上萬年……甚至更久,他知道,沒有它們,就沒有老祖天師當年的成就。

  這並不是說老祖天師本身的能力不足,只不過,在煉魄的方式形成真正有效的系統性之前,所有宗聖的出現,都帶著極大的偶然性因素,即便是老祖天師和楚霸王也不例外。許多人總以為老祖天師是因為子孫悟性不夠,所以未將他的一身絕學傳承下來,唯有寧江知道,這並非是他不想,而是他做不到。

  能夠讓子孫後代,代代成就“宗師”,已經是老祖天師所能夠做到的極限,就算這樣,很大程度上也是靠著龍虎山這塊寶地。

  地底深處發散而出的神秘力量,被他的替身人偶緩慢的吸收著,這兩股神秘的力量,一股猶如春天的草木一般,隱藏著蓬勃的生機,另一股卻如同冬天的冰雪一般,寒冷與肅殺。隔著唯有靠宗聖級的實力才能夠擊破的封印,還能夠發散而出,由此可知它們本身的強大。

  力量在替身人偶的體內越積越多,他緩緩伸出雙手,一青一白兩團光芒在他彼此相對的雙手之間,猶如太極一般流動,無形化作有象,猛然間,他將雙手往崖壁一拍,兩團光芒全都注入了崖壁上那猶如仙篆般的縫隙之間,但卻像是泥牛入海,什麼也沒有發生。

  他對此不以為意,這封印多半是正一教的老祖天師所留,一個宗聖級的高手以遁甲之術布成的封印,又豈是這一刻的他如此簡單就能夠打開的?

  他雙手按在崖壁上,更多的、從地底散發出的神秘能量被他吸扯而來,以他的替身人偶和火魂為橋樑,無形化為有象,注入崖壁。

  就這般,過了兩個時辰後,他方才離去。

  在那之後,幾乎每個晚上,他都會出現在這裡,以同樣的方式,將能量注入崖壁,夜複一夜,沒有任何的中斷。

  而在白天,他依舊在做著他身為“盟主”所該做的事。祖庭洞天裡,對“東南方武林盟主”重新進行了一次推選,他自然無可爭議的再一次成為盟主,而隨著這一次的推選,一些規則已經默默的植入了每一個人的心頭,對他所推行的許多決策,也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就接受了下來。

  沒有多少人真正的意識到,他們此刻所擁有的這位“武林盟主”,與華夏武林的歷史上不定期出現的那些武林盟主,在權勢上的不同。

  歷代出現的武林盟主,更多的不過是一種崇高的聲望,當門派及閘派之間出現紛爭時,大多都是靠著聲望排憂解難,他們在江湖上擁有的地位,全是靠著江湖人“給個面子”,想要真正的做到發號施令,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而現在的這位盟主,卻已經在無形中將他們擰成了一團,讓每個人都在他們自己的位置上做著他所安排的事務。

  初始時,大家只是發現,聽從盟主的建議是最有效的,然而隨著一日又一日的度過,當“建議”不知不覺中變成“號令”的時候,這其中的轉變,已經在悄無聲息中完成。

  天氣漸漸的,越來越冷了,穿過祖庭洞天的底下河流,水溫倒是並不比他們剛進來時低上多少,雖然如此,每個人還是能夠深切的感受到氣溫的變化,搞不好外頭早就已經打起了霜。

  祖庭洞天裡,每個人都在修煉著功法,對於那些武道原本就處在瓶頸口的高手,九陰真經對他們的説明是毋庸置疑的,瓶頸口一解決,武道可以說是大跨步的飛越。

  而對於一些基礎還不夠穩健的武者來說,九陰真經並不會讓他們的實力迅速提升,只是讓他們找准了日後修煉的方向。此外,一些以前走錯了路子的武者,也通過鍛骨洗髓篇重新改造著筋骨。

  九陰真經,與其說是武經,不如說是強大而又高深莫測的武學原理,每一個人從中修煉出來的武學都是不相同的,它可以幫助他們在自身武學的基礎上,大跨步的提升,也可以讓他們別開奇徑,在這個武學原理上,悟出適合自己的全新武學。

  此外,“煉魄”這個概念,也得到了全面的普及。

  雖然,在以往,但凡是宗師級的武者,其魂魄必定強於其他人。

  但其魂魄之強化,是由外而內的,是在身體與經脈的強化過程中,通過精氣神的提升,進而強化魂魄,可以說是事倍而功半,但是現在,通過九陰真經,主動性的修煉魂魄,也成為了一些一流以上的高手,日常的一部分。

  其中卻又有兩人,從來沒有去看九陰真經,這兩個人就是寧小夢和春箋麗。

  她們一個繼續修煉著璿璣劍舞,一個繼續修煉著三元流珠心法。兩個人都早已修到了金魄,正在向火魂進發。

  其實春箋麗對九陰真經也是非常好奇的,很想去看一看,但是寧江對她說沒有這個必要,她就算把九陰真經翻個底朝天,也不可能從中悟出比“蝙蝠公子”在終南山上教她的三元流珠心法更適合她的武學……又或者說是仙道心法。

  是的,仙道……對於三元流珠心法,寧江是這麼說的。

  雖然春箋麗很是不解,明明是一個不會武功的傢伙,為什麼會搞得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而她還偏偏就是信了!

  此外,在少年的調教下,小刀也成功的修煉到了金魄。

  這倒不是說它的天資高絕到了那般地步,這麼短短的時間裡,就能夠修到金魄。要知道,小夢從一開始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也花了一年的時間才修成金魄,春箋麗則是有她從小打下的道家罡元根底,然後才在“蝙蝠公子”的指點下找到了正確的方式。

  小刀之所以也能夠這麼快的煉成金魄,是因為它的魂魄,原本就經歷了血菱娘的殘酷祭煉。

  只要一提到血菱娘,小刀就忍不住的栗栗發抖,即便知道血菱娘已經死去,這份害怕,它也還是無法根除。

  寧江當然能夠明白這種感覺,只因為,在他的上一世裡,他也曾經經歷過同樣的事情。雖然,這為他日後找到正確的煉魄之法提供了契機,然而那種折磨與痛苦,對於曾經經歷過它的人來說,可以說是畢生難忘的。

  小夢也好、箋麗也好,她們能夠成功的踏上正確的煉魄修仙之路,可以說,都是他以上一輩子所承受的痛苦和折磨所換來……當然,他並不打算將這些告訴她們。

  每天夜裡,在那面不被其他人注意的崖壁前,寧江始終在以他的替身人偶,汲取神秘能量,往裡注入有象之氣。

  當天氣到了最為寒冷的時候,終於,這個崖壁裡的裂縫都被注滿。然後,在他的遁甲術數的計算下,壁上的這些裂痕在詭異的湧動。

  那天夜裡,崖壁突然大放光明,青與白的光芒,在壁上游走,遠遠近近的所有人都被驚動,人們在寒夜中紛紛起來,往這邊趕了過來。

  最先趕到的是正一教的道士們,其中包括了他們的執法真人張據池,與少天師張韶。

  當他們趕到時,壁前空無一人,壁面上的青與白兩種光芒,呈現出詭異的圓,圓中仿佛有一條條符文在不斷的旋轉、遊動。道士們對望一眼,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很快,蕭章、陳天涯、吳愚得等人也匆匆趕到,祖庭洞天裡,因為突然發生的這樁異象而出現了騷動。

  最後趕到的是寧江,一來到這裡,他就在詢問著發生了什麼事……當然沒有人能夠解答。

  崖壁上的異象,持續了一整天,只到壁上的詭異符文,在慢慢的淡化。在這過程中,寧江建議龍虎山的道士們將符文抄下,他說這或許是以前的某位天師留下的“秘笈”,因為某些原因而被觸發、現行,將它抄下研究,說不定能夠發現什麼。

  龍虎山的道士們覺得很有道理,趕緊在壁上的光芒消失前,將它抄下,當成寶貝一般研究。

  唯有寧江知道,他們不過是在白費工夫,這些異象,只不過是壁上的隱藏禁制被破解後,封印解開的過程。他建議龍虎山的道士們對這“符文”進行研究,實際上是轉移了他們對崖壁的關注。

  兩天後,寧江再一次的火魂出竅。

  這一次,他直接用火魂穿過崖壁,在某種詭異的扭曲感過後,他來到了深處的另一處神秘空間,而他的替身人偶,早就已經被放置到了這裡。

  封印解開的那一晚,在群雄趕來之前,“門”打開了一瞬,在那一刻,他用替身人偶進入其中,然後讓火魂離體,替身人偶留在了這裡頭,火魂回到本體,再“匆匆”趕到崖壁前,在他的操作下,自然沒有一個人懷疑此事跟他有關。

  火魂附身在替身人偶上,他慢慢的站了起來,看向周圍。

  這裡是祖庭洞天的更深處,但就連龍虎山的歷代天師,都不知道它的存在。他們唯一知道的,是龍虎山是塊寶地,在這裡煉製的丹藥和符籙,比在其它地方煉製的,不管是成功率還是威力、效用,都要大上許多,但他們全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他繼續往深處飛掠而去……

  穿過了幾處關卡,眼前豁然開朗,蝙蝠公子站在了龍虎山最深層的所在,看向前方那不可思議的景象。

  在他的面前,是足以讓這個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為之震撼的畫面,一隻巨大的、延綿數裡的獸骨,就像是神話故事中的龍被風化後留下的骸骨,青色的光芒覆蓋在這條龍骨上。與此同時,另有一座猶如山丘一般,白色的虎首,莊重而又威嚴,散發著熒熒流轉的白光。

  在它們的周圍,是猶如火山噴發後造成的巨大空間,灰質的岩層,被青與白交織的光芒所溢滿,山脈一般的龍骨與高山一般的虎首,就在這巨大的空間裡,巍峨而又令人震撼的坐落著,沒有人知道它們已經在這裡存在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它們到底是從何而來。

  蝙蝠公子深深的知道,早在老祖天師到達龍虎山之前,它們必定就已經存在,它們所隱藏的力量,經過了千萬年的發散,直到如今依舊是強大的,如果它們以前,是真正存在於世的活物,那它們生前的力量又是何等的強大?

  龍虎現而後丹成,就是靠著隱藏在龍虎山深處的“它們”的力量,正一教的老祖天師,才能夠煉製出九天神丹,從而成為能夠與楚霸王競爭最強宗聖的絕世高人。正一教能夠代代出宗師,實際上也並不只是靠著那本九鼎丹經。

  他甚至懷疑,它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或許,原本的它們,就像是拜火教那所謂的聖凰,是類似於神靈般的存在。

  這個世界……又或者說是這片宇宙,還存在著太多太多的奧秘,即便是他也沒有能夠弄清,就像他始終不知道元魔皇到底從何而來,他不知道拜火教侍奉的所謂聖凰到底是什麼,他深信這個世界並不是這片宇宙的唯一,然而這片宇宙中又到底擁有多少個世界?他穿越之前所在的那個世界,又是否是其中之一?

  這些都是他所不瞭解的……但至少在目前,這些東西無關緊要,因為首先,他必需要保護好他所在的這個世界。

  這是他這一次重生,所許下的大願。

  他在這地底深處,不為人知的佈置著。在接下來的好幾天裡,他利用從太公陰謀裡學到的知識,在這裡佈置了一個強大的陣法。

  最後,他將自己的替身人偶留在了陣中,龍骨與虎首位於大陣的兩翼。在他的火魂離開之後,巨龍的遺骨與猛虎的獸首,依舊在地底發散著它們那神秘的光芒,只不過這一次,它們的光芒在大陣中扭曲著,以留在它們之間的替身人偶為中心,不斷的旋轉……旋轉……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1

第四十八章 墨子曾經曰過……

  十二月的中旬,雖然離春暖花開的日子越來越近,但天氣卻也最為寒冷。

  泰山的祭壇上,被勞役強征而來的民眾,冒著呼嘯的寒風,在刺入骨髓的冰冷中忙碌著。

  離這一次泰山封禪的日子,只剩下了一個月多些。以往的泰山封禪都是放在夏季,唯獨這一次,因為嶽湖、崆山、京城的接連三次隕石天降,泰山封禪也被提前。然而,對於朝廷上的天子和相爺們來說,不過是動動嘴皮子的事,對他們這些臨時調派的苦役來說,卻是敢怒而不敢言的苦差。

  連童生都不是,自然無法免去勞役,又窮得交不起使役錢,在這樣的寒冬臘月無人關注的做著苦役,除了在暗地裡咒駡幾句,卻也都沒有別的辦法。

  隕石襲京城,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然而底層的平民老百姓,更多的不是驚懼,而是隱藏在內心深處的莫名的興奮,反正砸死的都是京城裡的那些大老爺們,那就狠狠的砸吧。至於天子為此下了罪己詔,實際上,絕大多數老百姓對這個是完全沒有感覺的,他們不知道這東西對他們有什麼幫助。

  也許那些讀書人會因此而叫好,大聲讚揚聖上的正刑與德,但是對於那些不識字的老百姓,他們並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而他們的聲音,是傳不到天子耳中的。

  天子肯定是好的,可恨的都是底下這些腳底長瘡的貪官污吏……他們恨恨的想著。

  此刻的京城,人們已經開始在準備著春節的到來。

  作為整個華夏最繁華的所在,四月底的那場天災,的確是給大家帶來了一場莫大的震撼,然而半年多過去了,偶爾有人再談起那場天災,大多也都是當成事不關己的往事。

  那一次災難,它的影響很大,然而它到底影響了什麼地方?其實誰也說不上來。

  翰林院,是精英聚集,被稱作“內相”的地方,能夠進入翰林院的,莫不是科考中的精英,又或者說是精英中的精英。其他人,就算中了進士,最終也還是要外放為官,但是他們卻可以直接進入翰林院,隨侍在天子身邊,為天子起草詔書,管理六曹章奏,並最終在朝堂上,成為權重勢大、決策華夏命運的朝臣。

  點金榜,入翰林,這是許多人命運的轉捩點。科舉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尤其是對於寒門,它幾乎是這世間唯一的公平,一旦跳過了這個龍門,子孫後代的命運都為之而改變。

  此時此刻,這些翰林們,正在花費著他們的精力,處心積慮的構思著新的詩詞。

  隨著新春的到來,寫給聖上的賀詩,用於祝賀封禪的青詞,乃至於各種各樣的詩會、詞會,這些全都不容忽視。

  唯一慶倖的是,這一次,沒有那個能夠寫出“天接雲濤連曉霧”的傢伙與他們競爭,這讓他們的壓力小了許多,否則,在那少年皓月一般的才華下,他們所有人都像是被月光掩去的、暗淡的星辰,那著實是一件讓人氣惱而又無奈的事情。

  京城裡繁華不減,又或者說,為了帶給人們華夏依舊是歌舞昇平、錦繡豪華的太平盛世的印象,這一次的新春,將比往常更加的熱鬧。

  然而西南方那殘酷的戰場,並沒有因為朝廷派去的二十多萬官兵而消彌,整個戰局混亂不堪,八番宣撫司的失陷,讓各路的賊匪擁有了廣闊的縱深,融州、會州、施州、武定、仁德府全部淪陷。他們撐過了一整個夏天,然後利用冬天的冰雪,延緩了官兵的腳步。

  更讓朝廷的兵將們不安的是,在他們收復的土地上,即便是那些沒有參加暴動的百姓,看著他們的,也都是冷漠到讓人心寒的眼神。

  去年的戡亂,在這片土地上到底發生了什麼,被派到這裡的每一個儒將其實都是心照不宣,即便是再無恥的人,此時此刻,也說不出他們是為了從匪兵手中保護這些無辜子民的話語。

  他們是朝廷派來的兵,被他們剿殺的敵人是匪,然而在這些老百姓的心目中,到底誰才是匪?

  此刻的西南方,那滿是山林的土地上,逐漸已經分不清是匪是民的人們,就像是一個滿是污泥的泥潭,一點一點的,把周圍的一切捲入,撕碎,卻沒有辦法產生新的生機,不管是對官府,還是對百姓,它都已逐漸化作了無底的深淵!

  湟河背面的霍州,卻燃起了希望的星火,一個名為張開木的少年,最深切的感受到了這一切。

  原本是一個佃民之子的張開木,因為這一年的收成不好,家中交不起今年的田租,他們所租用的田地的主人,竟直接買通官府,讓當地的弓兵巡檢前來抓人。

  一路被抓去的佃民,一共有九十多人,沿途紛紛落淚,慘不忍睹,他們中的大多數人,竟是被活生生的餓死在牢獄之中,沒有能夠活著回來,張開木的父親也是其中之一。

  張開木也曾經生起過,憑著爛命一條,拿著菜刀找上奪走他們祖輩留下的土地,並最終害死父親的大老爺,然而一想到自己怕是連那老爺的人影都無法靠近,就會被他的狗腿子打翻,他就一陣的氣餒。

  怒氣化作了沉默,沉默化作了忍耐,最終,他也不得不繼續租用老爺的田地,為來年的田租和口糧辛苦勞作。

  這一切都是命,是上天註定好的,誰也沒有辦法改變……每到夜裡,在這一遍又一遍的歎息中,他無言的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直到“善公主”這樣一個名字,不知何時,開始一傳十、十傳百,傳到他的耳中。

  天生萬物以養人,山川、土地、河流、礦產等等,它們是天生地造,它們應該屬於所有人,而不應該被任何一個人所霸佔。你造出來的東西是你的,上天造出來的東西憑什麼也是你的?平民老百姓在天生地造的土地上,開墾出來的作物,憑什麼要被那些不事生產、猶如寄生蟲一般的官老爺和紳老爺搶去?他們付出最多,憑什麼得到最少?

  這樣的質問,在他們這些辛辛苦苦的付出汗水和血淚,卻連自己也無法養活自己的平民老百姓間,無聲無息的擴散著。不知何時起,人們開始在那些官老爺、紳老爺注意不到的地方,悄然的聚集。一個名為“共產”的字眼,不知不覺中,傳了開來。

  初始時,人們以為,就又是一個“均田地、輕稅賦”,但是慢慢的,人們開始發現,這個全新的口號,跟以往是不同的,打倒一切壓迫著勞動人民的吸血蟲,讓所有的東西歸勞動人民所有。這不同的口號,將他們這些辛勞過活的人們,跟那些不事生產的寄生蟲切割開來,一個名為階級的觀念,開始出現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心頭,地主與貪官污吏,是他們天生的敵人,唯有將他們全部打翻,屬於全體勞動人民的美好日子才能夠到來。

  這樣的憧憬,實在是令人振奮,於是,不知不覺中,更多的人們被吸引而來。在這個過程中,張開木積壓在內心深處的怒火,也不知不覺間被挑動,與其他人一同,化作對那些壓迫他們的蛀蟲和吸血蟲的痛恨和憤怒。

  終於,有一天,他親眼看到了那位善女神,那是一個仿佛奇跡一般的存在,幼小,但卻美麗,善良,而又心存憐憫,她的每一句話,都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魔力,它們是那般的新鮮,而又讓人激動……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馬蹄與刀槍,突如其來的殺戮,他不知道敵人從何而來,他也不知道敵人是誰,突然之間,就到處都是喊殺聲。他身邊的人在奔走和哭喊聲中,被馬蹄掀翻,被砍刀劈倒。

  火焰熊熊的燃起,周圍是呼呼呼的破空聲,他看到那美麗而善良的女孩,臉上的震驚和憤怒,她在痛恨,她在哭泣,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這些因她而來,卻死在她面前的人們。

  他看到更多的人,朝著那女孩圍去,他撲上去,想要保護她。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要這樣做,明明這個時候,活下去更加的重要,但他還是這樣子做了。

  這是一種無法明白的感覺,或許,他只是覺得這個世界可以少了他,但是不能少了這個女孩,他渴望讓更多的人聽到這個女孩的聲音。又或許,是因為重新湧起的怒氣,他無法忍受它再一次的熄滅,他不知道女孩所說的這些,在千百年後能不能夠做到,但是無所謂了,至少在這一刻,她讓他看到了希望。

  然後,有什麼東西,重重的劈在了他的腦袋上,但是他並沒有馬上死去,他死死的抱著某個人的腿,不肯讓他往那個女孩多接近一步,緊接著就是更多的刀槍劈來砍來,然而意料中的痛感並沒有出現,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周圍不斷的飛濺,潑灑在他的身上。

  當他搖搖晃晃的,滿身是血地重新爬起的時候,他的身邊全都是屍體,而那個女孩,卻已經不知所蹤,雖然他不知道她是怎麼做到的,但他相信,在那一刻……是她救了他。

  張開木所不知道的是,在他踉踉蹌蹌的從屍體間爬起,往遠處跌跌撞撞的離去的時候,另一邊,那個女孩正在遭遇著另一場危機。

  這一次,她所遇到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女子,這女子年歲不知幾許,用的是一張瑤琴,在她坐在山林間彈琴的那一刻,琴聲如同刀鋒一般,凜冽的衝擊而來。

  算空哀思秋水薦,九天並刀落紅塵。

  那女孩意識到,前來殺她的,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宗師級女子,秋水薦就是她的名字,但是那已經不重要,在那一夜,已經有太多的人因她而死,她憤怒,她不甘,她的憤怒和不甘化作了殺人的火焰。

  最後,她滿身傷痕的走出了山林,在她的身後,銀髮的女子撫著她的斷琴,沉默了。

  女孩被另外一夥人接應著離去,然而這一路上,她都沒有說話。

  她不明白自己錯在了什麼地方,她擁有滿腔的熱血,然而她的事業還沒有開始,就已經害死了許許多多的人。到底錯在了哪裡,她不明白,她的確是成功的在那個地方種下了希望的火種,然而它卻是如此的渺小,以至於被人一吹就滅。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萍,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更不用說燎向大地。

  最終,她再一次翻起了那個人送給她的紅寶書,直到“理論聯繫實際”這樣的一句話,出現在她的眼中時,她怔了好半晌。

  後來,她把她身邊的那些人,叫在了一起,共同討論著基於現實的處境,怎樣才能讓共產光輝普照大地的問題。他們商量了許久,直到有人提議,百姓都是愚昧的,與其花費大量時間去與他們講解他們所不明了的東西,不如假借神靈,以神的喻言,將他們所宣導的念頭傳播開來。

  “不,這不是我想要的,”女孩說,“我們想要的,是打倒壓迫在勞動人民身上的一切牛鬼蛇神,卻為此而造出神靈,那最終,我們能夠得到什麼?我們跟拜火教、五斗米教那種妄稱神靈愚弄大家的牛鬼蛇神有什麼不同?”

  其他人彼此對望,說不出話來……是的,如果只是這樣,那他們和其他人到底有什麼不同?

  僬僥老道卻道:“其實我們並不需要讓大家去接受‘嶄新’的理念,看看儒家,現在的天人感應說和孔夫子的儒學,到底有多少關係?但這並不妨礙現在的大儒們,奉行著跟孔夫子八竿子打不著的學問,張口子曰閉口子曰。要傳播一個新的思想,需要太長的時間,但重新闡述舊的理念,卻是相對容易的多。”

  女孩道:“就這麼辦……我們所需要的不是表像,而是真正的實質,至於它是叫作共產光輝還是叫作其它,這一點並不重要。”

  於是,在這一場會議之後,一個全新的組織開始出現了,它的名字喚作……墨門。

  是的,那早就已經消失在歷史塵埃中的墨門,藉著一個看似相似而又全然不同的理念出現了。他們重新研讀了墨家的古老書籍,編造……不是,是發掘了墨子他老人家留下的、世人所不知道的經典,然後發現,哇,原來共產光輝早就深藏在墨子他老人家的崇高思想之中。

  是的,他們並不是在開創全新的理念,他們只是在復古,恢復先秦時的古老思想,他們是非攻與兼愛的傳播者,唯有共產,才能實現天下非攻,唯有共產,才能實現平等兼愛。他們是和平的革命者,只是那些蛀蟲和吸血者既不肯信奉他們所宣導的全新的墨學,又不肯去死,讓他們很為難。

  “紅門還是墨門並不重要,能夠實現共產光輝就是好門,”女孩使勁揮舞著手臂,“正如墨子曾經曰過:黑貓白貓,能夠抓住耗子就是好貓!”

  如果某個少年在這裡,這一刻,一定會在心裡為她的機智,悄悄的點個贊……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2

第四十九章 天下驚變:泰山封禪!

  潛龍!

  潛者,隱伏之名;龍者,變化之物,言天之自然之氣,起於建子之月,陰氣始盛,陽氣潛在地下,故言,初九,潛龍也。此自然之象。聖人作法言,于此潛龍之時,小人道盛,聖人雖有龍德,於此時唯宜潛藏,勿可施用,故言勿用。

  冰天雪地之際,寒風呼嘯。地面上冰刀淩厲,北風刺骨,一切作物盡被摧毀,樹葉凋零,野草枯朽,卻又在地底隱藏著生機,一旦時機到來,必定能夠蓬勃而出。

  今年的冬季,要比以往更冷一些,即便是位於南方的龍虎山,也開始被冰雪覆蓋。駐守在山中的兵士們,各自成群,在篝火中抱怨著,夏天時藏入地底的那些江湖中人,就像是再也不想出來一般,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他們浪費了大量的精力,在整個龍虎山進行搜索,尋找,最終卻是什麼也無法找到。以至於,即便是到了這樣的寒冬臘月,他們也不得不繼續駐守在這裡,以防止那些人趁機脫逃。

  在龍虎山的更南方,又有兩處山脈,一個喚做彭武山,一個喚作彭夷山。按照道門的傳說,上古堯帝之時,道家先驅彭祖,曾率領族人移居到越嶺以南。當時此地洪水氾濫,到處汪洋一片。彭祖的兩個兒子彭武和彭夷帶領族人堆山挖河,疏浚洪水。後人為了紀念武、夷兩兄弟,就把堆山的兩座山脈,分別以他們的名字為名。

  雖然已經是冬季,但是彭夷山上,卻是臘梅花開,花香四溢。

  山中的一個書院裡,一名儒者身穿華服,在他的前方,弟子雲集。

  那儒者拿著聖賢書,對著門下的眾多弟子,莊嚴說道:“飲食之間,孰為天理,孰為人欲?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欲也!聖人千言萬語,只是教人存天理,滅人欲!須是革盡人欲,複盡天理,方始為學……”

  儒者鏗鏘有力的,向弟子們傳授著他全新的儒家思想,六經注我,我注六經,他深信自己的思想,很快就能夠在這個儒家天下發揚光大。

  在書院的後方,年青的兒媳繡著花兒,屋子裡芙蓉帳暖,新插在花瓶中的臘梅花嬌豔欲滴,仿佛春天已經到來。

  半個月後,華夏處處,張燈結綵,家家戶戶鞭炮震響。新春終於到來,每一個人都希望新的一年裡能夠有好的兆頭,即便大多數人的日子,在過去的許多個年頭都沒有改變過。窮苦人家的孩子,有一些終於能夠穿上新衣,吃上一頓白米飯。燈紅酒綠的煙花之地,在經過了一整個寒冬之後,也終於熱鬧起來。

  一切都跟往常一樣,這樣的熱鬧,讓所有人都覺得,他們的日子還會繼續不變的維持下去,歡聲笑語,苦臉愁眉,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春來了,花開了,然後呢?然後又能怎樣?

  就這般,隨著熱熱鬧鬧的春節過去,終於,封禪的日子到來了……

  ※※※

  封禪的前一日,龍虎山深處的祖庭洞天裡,一陣忙碌。

  因為他們已經決定了,在明日闖出龍虎山。現在還是春寒,冰雪還未完全消散,但若是再等下去,等到冰雪消融,對於他們的突圍未必有利。

  然而,就在一切都準備好後,盟主寧江病倒的消息傳來,這讓群雄變得猶豫。從時間上來說,現在是最適合突圍的時機,如果慢慢的拖到夏天,對他們反而不利。但是少了寧江這個狀元郎,他們這一邊的實力無疑減弱了許多。

  蕭章、陳天涯、吳愚得、張據池聚在一起,認真的討論著,最後決定,仍然執行明晚突圍的計畫。

  此時,他們四人都已經靠著九陰真經,成功的突破……或者不能說是突破,而是理所當然的修到了宗師級的層次。四名宗師級的高手打頭陣,一般的兵士原本就很難抵住,更何況他們還準備了諸多的手段。

  而外頭的官兵,在等待了這麼多個月後,想必早已鬆懈下來,在他們突然發動的攻勢下,倉促應對,就算沒有盟主的相助,他們突圍而出的機會原本就不小。此外,泰山封禪,對於天下所有有功名的儒生來說都是大事,那些儒將,在這個儒家的盛事下,注意力只怕也不在他們這邊。

  在決定下來後,他們又派人前去詢問了重病中的盟主的意見,盟主顯然也認同了他們的看法,於是,對於全體人員的打氣和調配,依舊在繼續,每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同時也興奮起來。

  這些日子在祖庭洞天裡的苦練,讓這裡的每一個人,都深信自己跟進來時已經變得不同,眾人的士氣擰成了一團,他們的精神在這些日子的準備中,已經繃到了極點,利箭置在了弦上,隨時等待著刺向敵人。

  那一天的夜晚,在地底更深處,散發著青色光芒的龍骨,與散發著白色光芒的虎首之間,人偶依舊在盤膝而坐,在這些日子裡,他可以說根本就沒有動過。而此時,少年的火魂,也完全附在了人偶的體內。

  在他的周圍,那青與白的渦流,形成了奇詭到難以言喻的畫面。就像是繞著主星不斷旋轉的銀河,形成了洶湧的能量狂潮。又像是初生但卻完整的宇宙,青與白的能量便是陰與陽的兩極。天魂地魄,陰陽流轉,日起月落,乾坤聚景。

  乾坤聚景的陣法,將這兩股強大的能量,不斷的積壓,積壓,猶如隨時都會噴發的火山。即便這個世間真的有神靈,在這一刻,只怕也會為之而驚懼。這是足以驚動天地的力量,一不小心,就足以讓整個龍虎山都為之掀翻。

  而這種能量的凝聚和壓縮還在繼續……不斷的繼續……

  正月二十二日的這一天,整個泰山一片熱鬧。

  天子宋劭早早的,就已經帶著文武百官進駐泰山腳下,將要與他一同封禪泰山的,分別是名滿天下的大儒昆山先生孔博,以及狀元閻冠玉。

  昆山先生自不用說,他原本就是衍聖公孔家的後裔,家學淵博,世代傳承。

  閻冠玉則是前一屆的狀元公,滿腹經綸,天下皆知。

  對於自己能夠在這一次泰山封禪中,代表天下儒生祭聖,閻冠玉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即便是去年殿試前後,某個少年因為那驚才絕豔、震動天下的才氣而聲名不可一世的時候,他也從來不曾懷疑過這一點。

  又或者說,對於那個不過是靠著填詞小道大出風頭的少年,他的心中是極其不屑的,在他心中,那個少年根本沒有與他競爭的資格。尤其是後來,那少年竟然為了一個女人,放棄遠大前程離開京城,他的心中更是充滿了鄙夷。

  大丈夫當胸懷天下,為了一個女人淒淒切切,這證明了他的看法並沒有錯,那少年不過是一個不成器的雛兒,即便是做到了連中三元,成為了大周王朝最年輕的狀元郎,也不過就是仗著那一點運氣、以及跟他同一屆的考生無能罷了。

  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

  考中狀元,吃上鹿鳴苑的肉,喝上九龍杯的酒,可以說是天下學子最為榮耀的事,而代表天下儒生在泰山封禪中祭聖,更是榮耀中的榮耀。這一刻的閻冠玉,便站在了歷代狀元的最高點。

  三千鐵騎,八百禦林,家家焚香設火,戶戶結彩鋪氈。天子離輦,登泰山,上天壇。千軍吆喝,萬馬奔騰,文臣武將屏息靜氣,漫山彩旗隨風招展。天子身穿大裘,內著袞服,頭戴旒冕,手持鎮圭,鼓樂齊鳴之後,群臣下拜,天子誦讀禱文,曰“承天效法”,請出天人三策之天策。

  其後,大儒孔博入地壇,童子捧玉,舞姬撒花,大儒誦讀禱文,曰“厚土載德”,請出天人三策之地策。

  這一刻,天現異象,文帝星宮赫然洞開,能看到巍巍文帝,高居於泰山之上,以泰山之高,如其椅凳,以天下之大,如其閒庭。而這個時候,狀元閻冠玉便帶著翰林、進士、學子等入聖廟,祭文帝。

  同一時間,華夏那遼闊的土地上,萬萬千千的學子都親身感受到文帝的威儀,不約而同的,對著泰山的方向鞠躬下拜。

  就是在此時,霹靂一聲巨響,有強大的魔氣,從北方刺破蒼穹,往文帝星轟然撞去。

  無法形容天下學子們,這一刻的震撼,此時此刻,他們天人交感,精神仿佛與整個文帝金身連成了一片,以天之大,以地之廣,他們天人合一,瞰視大地。這是自儒道開創以來,每九年一次,屬於天下讀書人的盛會。這是他們至尊無上的榮譽,也是儒教高居於整個華夏諸子百家之上的證明,他們代表著春秋大義,他們代表著尊王攘夷。

  而這一刻,他們卻無不為之而震撼。

  此時,文帝星宮已經打開,天子、群儒、天下學子的共同祭聖,讓文帝星猶如烈日一般耀眼。

  然而遠處那仿佛連天空都在撕裂的魔氣,猶如貫日的長虹,猶如傳說中大羿射落九日的神箭,在它所經過的方位,蒼天轟鳴,大地震動。

  他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這一刻的恐懼,那神秘而可怕的陰影,那仿佛讓半個大地都為之而陷入黑暗的力量,朝高居於星盤之上的文帝星狠狠摜去,天搖地動,萬物哀鳴,群儒驚懼,眾生惶惶。

  手持著天人三策之人策的閻冠玉,整個人都在發顫,以往總是鎮定而又高傲的他,從未想過自己竟會如此的懼怕。身居泰山孔廟的他,手持人策的他,清楚的感應到那強大魔影的可怕,沒有人能夠抵擋它的襲擊,整個文帝星即將被它所摧毀。

  這一瞬間,閻冠玉在顫抖,在害怕,說到底,他的高傲,他的強大,全都是建立在整個儒道的基礎上,如果文帝星崩潰,他又還能夠剩下什麼?有生以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弱小和無助,面對著那足以擊垮一切的陰影,他兩股戰慄,無法動彈,文帝星完了,儒道完了,整個大周王朝……完了。

  而就是這個時候,從南方,一龍一虎兩股氣流,隨著一個少年的火魂,破空飛來……

  ※※※

  沒有人能夠形容這一刻的震撼,龍虎山上,群雄方自從地底殺出,按著事前佈置好的路線,殺出祖庭洞天。官兵猝不及防之下,節節敗退,另一邊,卻有更多的兵馬包圍而來。

  大地卻在這個時候轟鳴,引得人人色變。轟然間,從龍虎山的另一側,山石爆開,側峰坍塌,從峰下趕來的上萬官兵被活生生的埋在地底。群雄回頭,目瞪口呆,在他們的視線中,一座山峰倒了下去,塵土滾滾,唯一慶倖的是,它倒向的並非是他們所在的方位。

  這到底是什麼?這一刻,沒有人有心事再戰鬥,縱連那些勉強擋在他們面前的官兵,也一邊敗退一邊瞠目結舌的抬頭看著。

  嘭的一聲,遠處的大地裂了開來,在那個方位,傳來了一連串的慘叫。群雄突圍的方向原本就是官兵的薄弱之處,發出慘叫的那一邊,卻是南劍宣慰司大軍駐紮的重地。嗡嗡嗡的震動聲,往他們腳下波及,在那一瞬間,他們懷疑自己馬上就要被即將破碎的大地所吞噬。

  遠處那崩裂的大地,卻有龍形虎象沖天而起,它們在龍虎山的上空旋轉、徘徊,一青一白兩股強大的氣流,猶如天帝之兩翼。

  群雄中,身穿紅衣的少女,背著一個昏睡的少年,吃驚的回頭看著這一切,這到底是什麼?

  雖然少年跟她說過,在他們突圍的這一天,龍虎山會有異變,讓她不要慌,但她仍然無法抑制自己這一刻的震撼。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果它是往他們這邊轟來,那他們這裡的所有人,怕是沒有一個能夠逃過這一劫吧?

  殺在前頭的鋒銳中,又有一身穿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在她的肩頭趴著一隻小黑貓。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同樣回著頭,睜大眼睛看著天空,想著這難道會是哥哥做的?

  群雄驚懼,萬類惶惶。有人驚道:“那裡面有什麼?”

  眾人心驚肉跳的看去,那龍形虎象的強大能量裡,仿佛還裹著一個人影,然而沒有等到他們將那人看清,猶如貫日的長虹,那人以挾山超海之勢,裹著龍形虎象,朝北方劃空而去,隨著一聲音爆,雲層滾滾散開,所過之處,山川失色,天地無顏……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22

第五十章 天下驚變:魔皇出世?

  “那是什麼?”看著消失在天際的、青與白的強大能量,有人不可思議地問著。

  當然沒有人能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正一教的那些人,也只能喃喃著:“丹成龍虎現……丹成龍虎現……”

  蕭章道:“別管那麼多了,先殺出去!”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另一邊,圍山的官兵主力被摧毀,讓他們精神大振,奮力向前。

  人群中,秦澤回頭看了一眼,他身後的幾人會意過來,將幾本寫著《九陰真經》的書冊拋在各處,裝成混亂中落下的樣子。它們並非真正的九陰真經,只是盟主叫他們將他親手偽造的這幾本九陰真經留在這裡,到底有什麼用處,他們其實也不清楚。

  在官兵的混亂中,他們不斷向前,終於成功突破,沿途留下了一路屍體。

  寧江的火魂,裹著龍形虎象,朝泰山方向電般飛去。

  在他的後方,地底深處,被剝奪了能量的龍骨與虎首,猶如在一瞬間經歷了上萬年的風化,轟然坍塌,然後層層疊疊的土石砸下,填滿了整個地底空間,將它們完全掩埋。

  寧江知道,這一刻,文帝星宮已經因為泰山封禪而被打開,元魔皇在地底集聚了數百年的致命一擊,也正在轟向文帝金身。有形無質的能量,在風馳電摯中沖向了泰山。一股氣浪如同蘑菇雲一般散開,孔廟中,閻冠玉甚至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個聲音已經淡淡的在他的耳邊響起:“閃開,讓我來!”

  有什麼東西如同海嘯一般卷來,將他沖下了祭壇,祭壇下的那些翰林、學子也在瞬間拋飛。畫面仿佛在這一刻停滯,呈圓形向外席捲的無形氣浪,在氣浪中飛起的人們驚恐的表情,茫然的目光,扭曲的面容,以及拼死的想要抓住什麼的肢體,全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撞在了金碧輝煌的畫壁上的閻冠玉艱難的往祭壇上看去,他看到祭壇上,仿佛多了一個少年的身影,那少年,手持著他留下的人策,有強大的能量,往人策注入。

  同一時間,天壇上的天子、地壇中的大儒,全都在驚慌的往後退,原本為他們所持有的天策和地策,似乎在與什麼東西產生共鳴。嗡嗡嗡……嗡嗡嗡……

  龍虎之氣催入了天人三策,三道光華沖天而起。

  泰山上的文武百官、山外的萬千兵將、百姓,都在頭皮發麻的看著山上發生的一切。在封禪的過程中,他們看到文帝憑空而現,浩浩聖威,卷蕩天下,這是歷次泰山封禪所必然會出現的聖跡,但是很快,北面的天空猶如裂開,驚人的黑氣襲來,所過之處,蒼穹被劃出扇形的巨大缺口。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天、地、聖三壇,騰起沖霄的光柱,這三道光柱包圍著文帝,不斷的環繞,顯聖的文帝離他們越來越遠,最終消失在他們的眼中。然後就是一聲震響,整個蒼天都像是崩碎了,上千顆隕石從天空中劃下,壯麗至難以言喻,震撼至頭皮發麻。

  泰山在震動,萬千的野獸,朝山外逃竄。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看到天空中,猶如出現了一股黑色的狂潮,黑潮不斷的迸發,造成了漫天的星雨。這不可思議的氣象,是他們以往從來不敢去想像的。

  孔廟之中,聖壇之上,少年的火魂卻是暗自鬆了口氣。他知道,他終於趕在元魔皇這致命一擊之前,成功關上了文帝星宮。元魔皇轟碎的,是保護文帝金身的“紫薇垣”,它們是用來保護文帝星的星垣。

  文帝金身,早就已經跟紫微星合成一體。然而寧江知道,文帝金身,實際上是某種類似於“轉換器”之類的東西,這樣說有點古怪,然而事實正是如此。每九年一次的泰山封禪,文帝星宮打開,天下的無數學子朝泰山一拜,信念化作無形的能量,被文帝星汲取而來,在文帝星宮裡轉換為文氣,提供給通過科舉的進士、舉人、秀才。

  天下的讀書人不知多少,他們朝著文聖的每一次下拜,他們的“氣”都會被收集。這點氣,對於他們來說是無關緊要的,因為每個人,在每天的勞作中,都會有生氣流失。然而,這八百年裡,歷代的讀書人不知多少,積累下來的“氣”相當的可觀,而能夠通過科舉的人,猶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總體上卻是有限的。

  猶如這八百年間,每個人掉落了一些銅板,但卻有收集機制將它們收集,並提供給這些人中的佼佼者使用,那這些佼佼者想不富都難。所謂“儒道”,如果真正的揭穿開來,其實就是這麼簡單的事情。

  而其中真正了得的,其實並不是被天下學子尊為文帝的孔聖人,而是完成這一切的“董天舒”。可以說,沒有董天舒,就沒有這一整個名為儒道的體制,沒有當前的儒家天下,從而也沒有大周王朝這八百年的太平盛世。

  許多高深莫測的東西,真要將它拆解,往往都是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戲法,但是這並不能否認它曾經擁有的輝煌和偉大,這一整個文氣體制也是如此。

  寧江並不敢帶著龍虎山深處的龍虎之氣,去硬抗元魔皇的蓄勢一擊,元魔皇的這一擊,強大無匹,為了這一擊,他籌備了至少有數百甚至上千年,而龍虎之氣雖然強大,但畢竟也發散了數千年,乃是死物,絕難擋得住元魔皇。

  更何況,真要那樣做的話,他必須要親身“領”著龍虎之氣,去硬撞元魔皇的魔氣,而不管最後有沒有成功,他的火魂在那樣的衝擊下,怕是都別想保住。他並不想為了這個儒家天下,做到那樣的地步。

  甚至在他看來,這個世界可以沒有文帝星,但是不能沒有他。

  此刻的他,乃是將大量的龍虎之氣注入天人三策,強行關閉紫微星垣,元魔皇的這一擊,造成了紫微星垣的破碎,聚集在文帝星宮內的大量文氣,將從現在開始外泄,但因為文帝星並沒有直接被擊潰,文氣外泄的過程,將會是緩慢的,他原本預計,至多能夠堅持個三五年,不過現在看來,有可能能夠堅持個十年八年。

  他的計畫,比想像中的還要順利一些,紫微星垣的確是被破壞了,但沒有他想的那般嚴重。而元魔皇如果能夠再來一擊,那以其撕天裂地的力量,將連殘破的紫微星垣和裡頭的文帝星一同擊潰,但是很可惜,這樣的一擊,除非再集蓄個數百年,否則就算是元魔皇也無法做到。

  寧江開始計算著自己殘存的龍虎之氣,他在極短的時間裡強行趕來,硬生生驅動天人三策關閉文帝星宮,這中間消耗的能量是巨大的,或者說,正常情況下,原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而現在,他所剩下的龍虎之氣已經不多,他估量著,雖然不算太多,但將其帶回龍虎山,練為已用,將很快的助他修成“靈神”,而一旦修成靈神之後,他也就不再需要替身人偶。

  心裡想著:“計畫通。”火魂裹著殘存的龍虎之氣一縱,飛出泰山,正要往回飛去。

  緊接著卻是猛一回頭……那是什麼?

  驚人的不祥之氣,從北邊的極遠之處,侵克天地,發散而來。

  他快速調頭,驅使著龍虎之氣,往北方飛越而去。他飛過湟河,越過沂山,直入賀蘭深處。不知多少山嶺,幾乎是在他的腳下瞬間後退,原本就是無形無質的火魂,在龍虎之氣的驅動下,幾乎是真正接近於閃電的速度。

  他當然知道,如果將剩下的這點龍虎之氣也消耗完畢,會極大的延緩他修成“靈神”的速度,但是這一刻,他竟是顧不了那麼多。他很清楚的感應到,極北邊出了事,他必須要弄清楚那是什麼。

  湟河以北的大片土地,仿佛都籠罩在驚人的陰影之下,虛空中壓抑著黑暗的氣息。這是在他上一世裡,所從來沒有過的景象,即便是帶著蒙皇鐵騎讓整個華夏的土地被鮮血染紅的元魔皇,也不曾帶給他如此強大的壓力。

  他飛過了萬里銀川,飛過了大片的草原與冰川,蠻族所暗藏的大軍,在他的腳下猶如過眼雲煙,一閃即逝。他飛到最北方的北冥之地,緊接著暗自心驚……那是什麼?

  更遠處的天際,有滾滾的黑壁,不斷的湧動,這是一種詭異的感覺,就仿佛世界到了這裡,就已經到了盡頭,又或者說,像是另一個世界科幻電影中的黑洞。它是如此的巨大,猶如此世界的北面,已經盡被它所吞噬,而它還在推進,緩慢……但卻是沒有止歇的推進。

  此時,大半個北冥都已經被這黑暗到極致的、滾滾的黑壁所吞噬。

  然而更讓寧江心驚的是,元魔皇呢?

  原本深處在北冥地底的元魔皇呢?這裡是北冥之地,是寸草不生,就算是一向歷經風霜的蠻族也無法在這裡活下去的北冥,元魔皇就是深藏在北冥的地底,等待著侵佔天下的時機,但他現在卻在哪裡?

  轟的一聲,隨著一聲震響,黑壁前方的地面炸出了缺口,大地如蛇形一般撕裂,兩壁之間,有殘存的能量,化作電閃雷鳴,來回竄動。寧江避開它們,往地底深處潛去,緊接著,他就看到兩個巨大的人影戰在一起,其中一個人影,肌肉是血色的硬塊,一拳轟出,土崩石裂,他是那般的魁梧而又強壯,“力拔山兮氣蓋世”,或許用來形容他更加的合適。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被一名身披金色鎧甲,手持黃金寶劍的敵人死死的壓制著。那猶如戰神一般的披甲之人,渾身發散著金光,在他寶劍的揮動下,大地一道又一道的裂開。

  即便是宗聖級的高手,也遠遠不可能達到這般可怕的地步,將整個地面劈開的,顯然就是他手中的黃金寶劍。

  寧江整個人都有些發懵,那滿身血色肌肉的,自然就是元魔皇,然而此次此刻,死死的將他壓制住的黃金戰神卻又是誰?元魔皇到底在跟誰戰鬥?

  嘭,元魔皇的魔軀撞在土壁上,土崩石裂中,堅硬的岩層如同豆腐一般坍塌。勁氣狂卷,空間都在爆響,破碎,元魔皇的魔勁,顯然並未到達在寧江上一世裡,所知道的驚人地步,看來提前“出世”對他的實力,還是有著極大的影響,卻也絕對是遠遠勝過這個世界曾經出現過的,老祖天師與楚霸王這樣的最強宗聖。

  但是那黃金寶劍劈在了元魔皇的魔勁上,魔勁直接四分五裂。

  緊接著就是一道道鮮血,在元魔皇的魔軀上,隨著劍光揮灑而出,一股熱血灑在岩石上,岩石竟然在瞬間崩裂成灰,仿佛就連這些血水中,都帶著無窮的力量。怒吼震動了虛空,連空間都搖動出令人目眩的錯位感,這寸草不生,猶如絕望之地的所在,正在發散著更深沉的絕望。

  終於,隨著又一聲大喝,元魔皇沖天而起,躍上了地面。元魔皇要逃,即便強大如元魔皇,在這一刻竟然也要逃走?

  寧江的心中震動著,然而那金甲的戰將,甚至不給他逃走的機會,黃金寶劍一劍劈下,鏘的一聲,天地間閃動著“N”形的劍光,劍光刺入元魔皇的體內,元魔皇那強大的魔軀,猛然間爆裂開來,化作了無數片碎肉衝擊著四面八方的一切,凡是被碎肉撞上的土石,莫不化作齏粉。

  天空仿佛在這一刻塌了下來,大地隨著元魔皇魔軀的爆破進一步崩壞。遠處少年的火魂,藏在暗中,驚心動魄的看著這一切。

  他這一次的重生,不只是想要救下妹妹,同時也想要從元魔皇的手中,救下這個世界,救下將在未來,被元魔皇和他的蒙皇鐵騎殺盡殺絕的千千萬萬人。

  但是現在,他以元魔皇為最終目標的佈局才剛剛開始,元魔皇竟然……被、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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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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