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儒道之天下霸主 作者:先飛看刀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07:26:1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1 65427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0

第五十八章 天地烘爐:大道至簡!

  黃昏,一處山寨依山而建,外頭古道竹林,風景優美,內頭建築錯落,古樸幽邃。

  男孩和女孩連袂來到山寨外頭,男孩抬起頭來:“這裡就是紅蓮教的總舵?”

  “嗯!”善公主愉快地道,“這寨子原本喚作林家寨,其主人也算是光州一帶的豪強,不過早已經被紅蓮教滅門,整個山莊和其產業都已被紅蓮教所占。慧月在西北這一帶,經營頗久,也的確是招攬了不少江湖上的亡命高手。這些人,大多都是在中原難以容身的江湖敗類。紅蓮教的發展,有蠻族邪相神冊宗倍和西嶺鶓哥的暗中支持,將來蠻族或者苗夷,不管是誰進入此州,紅蓮教的這些人都可‘為王先驅’,替這些異族佔領者統治武林,從而為自己撈取更多的好處。”

  蝙蝠公子露出嘲弄的笑容:“這算盤倒是打得不錯。”

  大石砌成的高牆上,十幾子箭矢對準他們,發出冰冷的寒光。一名大漢喝道:“哪家的孩子?滾遠點!”

  其他人也一同看著立在寨門前、那金童玉女般的男孩和女孩。男孩一身黑衣,肩頭一隻小黑貓,負手而立,明明只是一個孩子,卻猶如王者降臨,神情倨傲。女孩飛仙髻、淡紫裳,鼻膩鵝脂,冰肌瑩徹,仿佛蕊宮深處飛出的小仕女,天然的美人胚子,精緻無瑕,美不勝收。

  雖然為這兩個孩子的裝扮和神情感到驚異,但畢竟只是兩個孩子,牆上的這些人一邊張弓恐嚇他們,一邊說笑。在他們視線的交錯中,男孩卻是抬起頭來,淡淡的道:“記住今天的日子,因為這是你們的死期!”

  “我們的死期?”牆上的大漢一個錯愕,緊接著便轟然笑道,“哪裡來的臭小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瘋,吃……”

  嗖!在他的眼中,男孩肩上的黑貓快速一躍,下一刻,男孩已經出現在他的斜上方,騰著身,勾著腳,一隻手往他的額頭伸來。

  以男孩為中心,周圍的一切仿佛都慢了下來,這是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原本就在眾人視線焦點之間的男孩,忽然位移到了城牆上,卻依舊被所有人注目著。仿佛這一刻,整個空間都扭曲了,又或者說,不管出現在哪裡,他都必然成為周邊一切的中心點。

  在大漢的眼中,男孩往他伸來的手慢到了極致,明明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但他卻怎麼也無法躲避。這是一種自己不管逃或不逃,不管自己往哪裡逃,最終都無法躲過的可怕感覺。他就這般清清楚楚的,看著男孩的手離自己越來越近,看著死亡離他越來越近。

  嘭!腦袋如同瓜果一般爆開,四散的血水與腦漿在空中有一個緩慢的停止,仿佛時間在這一整個過程被拉長了。男孩翻到了無頭屍體的身後,下一刻,便如同魅影一般,閃向了第二個人。

  牆頭上的混亂,快速的蔓延開來,箭矢的破空聲,強行出手的大喝聲。刀鋒、劍影,血水,腦漿,以及在這一片混亂中收割生命的黑色的死神。

  寨門的後方,一名刀客帶著十幾名手下抬起頭來,想要弄清楚上邊發生了什麼事。就是在這個時候,前方的寨門忽的出現聲響,他與他身邊的那些人,驚疑不定的看去,只見寨門咯咯咯的龜裂開來,刷,突然就崩成了無數的碎片。碎片往外頭湧去,猶如被強大的磁場吸扯,聚成高密度的球體。嘭的一聲,球體往他們這個方向爆射而來,木屑卷蕩空氣,激發起一道道呈螺旋狀的氣流。

  嗤嗤嗤的破空聲中,一個個人影向後翻起,血水從他們身上突然多出的、密密麻麻的血孔中濺出。那刀客怒喝一聲,全身的勁氣在這一瞬間迸發出來,刀光如同狂風一般往前劈去。木屑飛濺,刀影憧憧。奮力的抵擋中,他覺察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的身邊經過,他疑惑的扭過頭去,然後就看到了那嬌小但卻美麗的殘像,依稀間,他仿佛見到了傳說中月宮裡的嫦娥,飛仙似的髮髻,淡紫色的霓裳,他看到了那如夢似幻的、唯美的殘影,緊接著卻什麼也無法看到。

  一群人從寨子裡沖了出來,他們眼睜睜看著飛仙髻、淺紫裳的女孩穿過寨門,猶如禦風一般往他們飄來。在她的身後,一個個人影翻倒,血水從他們的身上不斷激濺,每一個都被射得千瘡百孔。

  飛射的木塊,依舊在女孩身側,呈平行嗖嗖嗖的劃過,將空氣激出顫音。在她身後,那刀客回首看向女孩的背影,在他回頭的這一瞬間,後腦勺有腦漿飛出,和著鮮血,綻放成紅白相間的地獄之花。

  女孩的身後,高牆上已經變得安靜,明明安排了足夠的守衛,牆頭上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唯有一個身穿黑衣的男孩,在方形的箭孔上負手而立。即將落山的夕陽,在男孩的身後漫出暗淡的光芒,男孩從土牆上倒下的影子顯得幽長。一隻黑貓跳到了他的肩上,男孩輕輕一縱,途中似乎消失了一段,下一刻,就已奇詭的落在了女孩身邊,與她肩並著肩,踏著猶如在死神的琴弦上漫步般、壓迫人心的無聲迴響,緩慢但卻是令人心悸地往他們接近。

  “你們是什麼人?”聲嘶力竭的聲音,在驚恐中響起。

  “廢話,殺人的!”男孩仿佛在嘲笑著怎有人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殺了他們!”怒吼聲中,眾人紛紛抽出兵器往前沖去,緊接著,死亡的氣息進一步漫開。

  寨子深處,幻月與慧月這拜火教的兩大祭司……紅蓮教實際上的控制者,驚疑不定的看著外頭,怒吼與慘叫聲絡繹不絕的傳來,以一種雖然不快但卻平穩的速度,往她們所在的方向接近。敵人正在殺來,沒有人能夠拖延對方的腳步,這是顯而易見的事。這裡是紅蓮教的總舵,被她們搜羅的高手絕對不少,到底是誰,竟然敢就這般肆無忌憚的殺上前來?

  幻月祭司的年紀其實也不能算是太大,不過就是三十多歲,雖然曾經生過一個女兒,但也算是風華正茂。冷豔的容顏,因其無堅不摧的信仰而透著陰狠,體內湧動著的聖凰血,帶給她強大力量的同時,也帶給她堅定不移的信念。烈火在心中燃燒,這是對每一個膽敢違逆聖凰的敵人的憤怒,她死死的盯著殺戮傳來的方向,美豔的臉龐透著說不出的陰冷。

  慧月祭司比她大上一些,高高瘦瘦,披頭散髮,猙獰的笑聲,仿佛能夠滲透進周圍的一切事物,讓身邊的每一樣東西都在跟著震動。長髮發散,狀若惡鬼,她發出的每一個音符,都有若化作了實質的毒針,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惡毒。

  有人跌跌撞撞的沖了進來,幻月祭司陰陰冷冷的道:“來的是什麼人?”

  “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那人不知所措的應對著。

  “男孩……和女孩?”幻月祭司又驚又疑。

  “攔住他們,給我攔住他們!”慧月祭司歇斯底里的叫著,“你們這麼多人,有什麼好怕的?給我殺了他們!”

  “看來是蝙蝠公子和善公主!”看著那人匆匆忙忙的又出去了,幻月祭司冷然道,“我早就懷疑蝙蝠公子和寧江那小子是一夥的,看來果然如此。也不知他們到底對善女神做了什麼,她現在處處跟我們作對。”

  “明明應該是我們的善女神,居然變成了墨門的所謂善公主,看來聖凰還真是在考驗我們的虔誠!”慧月祭司綿裡藏針,聲音穿透了身邊的一層層建築,“不過這一次,他們是來找死的,他們就是來找死的!”

  她的手中握著一支赤紅的羽毛,目光中透著瘋狂與渴望:“他們將是我獻給聖凰的,最美妙的祭品。”

  “啊~~”的一聲慘叫,外頭的廣場上,一個人捂面而退,臉上黑血直流,一隻黑貓在人群間縱來跳去,貓爪一伸……九陰白骨爪。在它的旁邊,是那動作靈活的男孩,行雲流水般的攻擊,不需要任何殺招就已經是實實在在的威脅著敢於出現在他面前的敵人。

  三道刀光陡然間同時斬出,分上中下三路斬向男孩。持刀的凶徒面相狠辣,手中明明只有一把刀,卻同時斬出了三道劈山裂地的刀光。男孩踏著奇怪的步伐,負手後退,點評道:“你這是雲鶴段家的三才流星追命殺,接下來你該出劍了!”

  刷!持刀者左手電光般摯出一劍,流星般直奪男孩心口,心中卻是震驚到極點。他祖傳的三才流星追命殺,明刀暗劍,殺人無算,見過這一殺招的人基本上都已死盡死絕。然而這一刻,他連劍都還未拔出,男孩就已經看破。

  出其不意的殺招和被敵人一口叫破卻還不得不強行送上前去的喂招,其性質完全不同,暗劍流星般擊出的那一瞬間,他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而結果也果然如他所料,嘭的一聲,胸膛劇痛傳來,胸骨往內凹去,身體向後拋飛的那一瞬間,氣息便已斷絕。

  “可惜,能放不能收,練得還是太差!”男孩搖頭歎息,若是這人能夠及時收招,自己倒不介意留他一命。“三才流星追命殺”在雲鶴段家暗藏的三大殺招中排在第二位,當它練到能收能放的地步時,便可修練雲鶴段家的最強殺招“天魂崩碎”,只可惜近百年來,沒有一個段家後人能夠將這招“三才流星追命殺”練到極致。

  身影一晃一閃一拳,順手再解決一人,他往另一邊的女孩看了過去。

  女孩看上去比他還要悠閒,飄飄的衣裳,在勁風中卷舞。她的身後,已經倒下了一大排的屍體。

  在她正前方,一名大漢怒喝聲中,大鐵錘掄起旋風,往女孩揮去,千軍橫掃,萬馬辟易,眼前卻是殘影一晃,大鐵錘力道揮空,女孩卻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一名持劍者拔劍疾斬,這一劍既疾且厲,劍速不可謂不快,然而不知怎的,明明是斬向女孩的劍鋒,隨著女孩輕柔而曼妙的旋身,嗤的一聲刺入了鐵錘揮空的大漢的後心,仿佛一開始就是沖著他去的。

  數朵暗器擊向女孩,女孩一伸手,其中一朵貫入了持劍者的腦門,頭殼掀翻,腦漿飛灑。手勢再轉,嗤嗤嗤嗤嗤,最接近她的五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失去平衡,向後栽去。在他們還未倒地時,女孩的身影晃了一晃,從原地消失,下一刻,更多的人倒了下去。

  就連寧江,也無法看透她的手法,不是武學,也很難說是術法,幾乎就是瞬移般的空間轉換,應該是有一個延時的過程,然而幾乎如同超能力般的,對身周力場的控制,與其說是武學,倒不如說是異能。雙鬟的飛髻美輪美奐,衣袂的飄飛中,殺向她的那些人一個個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已經被瞬間擊倒。

  從寨子深處沖出來的男子,驀地後退一步,心驚膽寒的看著他們,說不出話來。他明明只是入內稟報了一下,出來時,在這兩個孩子身後就已經倒下了成片的屍體。無法明白他們是怎麼做到的,這裡可是紅蓮教的總舵,明明留守在這裡的,無一不是在江湖上排得上名的高手,無一不是殺人不眨眼的凶徒,然而此時此刻,面對著這兩個孩子,竟然像是全無反手之力的弱雞。

  這是一幅地獄般的場景,倒下的人影,爆開的腦袋,飛射的兵器,扭曲的空間,交織出慘絕人寰的可怖畫面。一名他深悉其本事的高手,斬出了壓箱底的殺招,黑雲湧動,塵土飛揚,刀氣如同噴發的火山。男孩卻只是一閃一拳,噴發的火山就突然癟了,硬生生的被中斷。如此簡單的動作,為什麼能夠擊穿如此強大的殺招?他看不明白,他怎麼也看不明白。

  就仿佛在這個男孩的眼中,所有的天地奧秘都已被其看穿,強大的殺招和小孩子揮舞木劍的遊戲,並沒有多少區別。自從《九陰真經》出世後,這人也反反復複的看過,然而,什麼才是書中提到的“大道至簡”,此時此刻,這男孩便在清清楚楚的向他演示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0

第五十九章 天地烘爐:紅蓮業火!

  如果說,雖然無法明白男孩是怎麼做到輕輕鬆松看穿出現在他面前的所有殺招,然後以最為直截了當的動作將其擊破,但至少他的每一個動作還是讓人看得清清楚楚。那女孩給人的唯一感覺,就是神秘而美麗。

  在她的身周,猶如形成了不可測的渦流,砍向她的所有兵器,全都是斬在他們自己的同伴身上。射向她的暗器,在她的抬手之間就變了方向,貫穿了其他人的腦袋。有時,她會輕輕的閃動一下,然後瞬間換了位置,淡雅脫俗,莫測高深。在她這無可捉摸、變化莫測的身影下,一切殺招和絕招,都變得全無意義,沒有人能夠肯定一刀斬出後,她是否還在刀下,沒有人能夠知道劈向她的刀鋒,是否會斬在自己的同伴身上。

  於是,面對著女孩的逼近,他們只能不斷的後退,仿佛他們面對的根本不是人類,而是美麗但卻可怖的惡魔。

  而他們的退卻並不能換來女孩對他們的憐憫,既然已經投向了牛鬼蛇神,成為了擋在共產光輝面前的絆腳石,那就接受被打倒的命運吧。

  從深處沖出的男子額頭冷汗直流,女孩從他身邊飄過,對他連看都沒有看上一眼,嘭,石子飛起,劃過一線光芒,腦漿爆開,而女孩與男孩已經在他的身後遠去。

  外頭的怒吼與慘叫聲,依舊在接連不斷的傳來,幻月祭司陰沉如鐵,慧月祭司臉上的瘋癲卻愈發的明顯。她的笑聲,進一步擴散,空氣間,有什麼東西隱藏著,瘋狂的往外湧去,如同密密麻麻的毒蜂,湧向外頭的兩個孩子。

  “咦。”男孩頗有一些詫異,“這是什麼術法?”

  “一種以聲音催動的咒術!”女孩雙手背在臀後,慢慢的從他身邊走過,“去年,秋水薦以類似的音咒向我出過手,當時差點著了她的道兒。”

  蝙蝠公子道:“你說的那個秋水薦,莫非就是江湖上有名的操琴高手‘算空哀思’?算空哀思秋水薦,九天並刀落紅塵……秋水薦在宗師級的高手裡,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了,不過她跟拜火教應該沒有什麼關係,為什麼會向你出手?”

  善公主道:“當時我也有些疑惑,後來倒是查明了,這秋水薦卻是慧月祭司的親妹妹,雖然是妹妹,不過實力比她的姐姐厲害多了。似乎是因為欠了她姐姐一個人情,答應為她的姐姐出手一次,事後再不相欠。說到底,不過是拜火教借刀殺人的把戲罷了。”

  說話之間,兩人對朝他們密密綿綿的刺來的魔音,猶如聽而不聞,全然不受影響。蝙蝠公子身影連閃,瞬息間連殺三人。善公主魅影飄忽,手指一勾,身後落在地上的三支兵刃刷刷刷的飛出,貫穿三名敵人的腦袋,那三人腦袋鑲著長劍,就這般倒了下去。

  蝙蝠公子道:“你似乎喜歡刺頭?”

  善公主道:“只是因為簡單罷了,怎麼了?”

  蝙蝠公子道:“小夢近來,很喜歡砍人腦袋,也不知是為什麼……”

  善公主道:“從殺人的角度來說,砍頭是一件很沒有效率的事,脖子太粗,用砍也更為費勁,而且她用的是劍吧?人的身上有太多可以致死的大穴,非要用劍去砍腦袋,只能說,這是她的惡趣味吧?”

  蝙蝠公子扭過頭來看著她。

  “怎麼了?”

  “不……沒什麼!”

  “無法接受自己的妹妹有這樣的惡趣味?”

  “怎麼可能?她是我妹啊,有什麼是我不能接受的?她身上能有什麼是我不能接受的?哼……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蝙蝠公子猛一踏步,一拳擊出。

  嘭的一聲,一個人影倒飛著,拋入大殿,沿途灑下一路血水。幻月與慧月死死的盯著從門外負手踏入的男孩和女孩,屍體在她們的身前拋落,腦袋砸在了她們前方的石階上,發出咚的一聲震響,血漿在她們的腳前潑灑。

  “蝙、蝠、公、子!”幻月祭司咬牙切齒。就是這個來歷不明的男孩,在京城時,拔掉了他們的一整個分壇,幾乎殺光了所有的善女神候補處女,殺害了潛藏在朝廷幾十年的天洪祭司,協助那姓寧的傢伙拐走了她的女兒,並最終讓善女神的出世功虧一簣,令拜火教憑空多出了一個名為“善公主”的大敵。

  “善、公、主!”慧月祭司同樣也是癲狂陰狠。新墨門的存在,極大的打壓著她一手整合出的紅蓮教的生存空間,現在,墨門更是暗中配合天地會,在這短短的幾天裡,幾乎拔光了紅蓮教各處的分舵,此刻更是就這般毫無顧忌的殺上前來,從一開始就不將她們放在眼中。

  蝙蝠公子負手看向周圍,這一整個大殿,佈置得猶如隱蔽的神殿,周圍的石壁上,畫著各種奇形怪狀的鬼神。令他稍稍有些詫異的是,這些鬼神的腳下,莫不浮現著紅色的蓮花,這些紅蓮猶如毒火一般,在無形中散著熱氣。雖然他知道拜火教想要借殼上市,弄出一個“紅蓮教”來,但是畫壁上的這些紅蓮,隱隱中,竟然真的透著某種縱連他也一時難以看穿的力量。

  善公主笑道:“看來,她們也是做了準備的!”

  蝙蝠公子愉快地說道:“嗯,說真的,我已經很期待了。”

  幻月祭司跟他是交過手的,那個時候,她與天洪祭司兩人聯手,也沒有能夠拿他怎麼樣。同樣的,慧月祭司也曾請她妹妹“算空哀思”秋水薦出手對付善公主,秋水薦本身的實力,應該是在慧月祭司之上。而現在,他們已經殺了過來,她們兩人竟然沒有逃,這就意味這她們認為自己不用逃,她們覺得她們有勝算。

  既然這樣,這兩個人必定提前準備了他們所不知道的後手,並且認為她們必定能夠解決得掉他們兩人。

  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事實上,只要稍稍一想就能夠明白。不過對於蝙蝠公子來說,他也很希望自己能夠遇到一些驚喜,就比如那個時候的隕石砸京城,只是隕石砸完京城後怪物沒有緊跟著出現,讓他當時多多少少有些失望。

  慧月祭司驀地摯出一根羽毛,厲聲道:“今天就讓你們死在這裡,讓你們成為獻祭給聖凰的祭品。”隨著她歇斯底里的尖叫,石壁上的紅色蓮花,猶如火海般連成一片,周圍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場景,鬼怪活了過來,溫度急劇攀升,就像是傳說中的煉獄,讓他們陷入了火的海洋。“被聖火焚毀吧!”慧月祭司的聲音,如同神靈的代言人,無處不在的迴響。

  蝙蝠公子眯著眼睛,他所看到的這些,已經絕不僅僅只是唬人的幻像,而更像是把虛幻變成現實的奇跡。他道:“這個就是聖羽。”

  “嗯!”善公主道,“這個就是聖羽,你最好小心一些,以神靈的力量所引發的奇跡,並不適用於這片天地已知的各種法則。”

  蝙蝠公子負手歎道:“這樣也好,說真的,這片天地,已經沒有多少能夠讓我覺得新鮮的東西,大概也就只有這種屬於天地之外的力量,能夠多多少少勾起我的一些好奇。”

  善公主跟著歎氣:“我以為,我已經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你卻驕傲得連我都想揍你。”

  鬼怪在呼嘯的火海中,往他們猙獰得爬來,倒在他們前方的,胸骨破碎,腦袋開裂的屍體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發出瘋狂的嚎叫。蝙蝠公子微微的有些詫異,雖然是化虛為實,但這場景,令他想起了血淵。轟,在他的前方,幻月祭司裹著強大的能量,在火海中狂轟而來,蝙蝠公子雙臂交錯,玄氣在他的身前聚集如同屏障。嘭的一聲,他整個人硬生生的,被震退了半丈,腳下拉出一道長長的煙塵,在他的肩上,小刀發出有些膽怯的“喵”的一聲。

  男孩抬起頭來,看著他的前方,雖然本相跟她的女兒一般嬌豔,但卻面目兇狠,整個人裹著洶湧炎氣的幻月,笑道:“實力長進了嘛!”

  “蝙蝠公子!”幻月在憤怒中傲然道,“上次不小心敗在我女兒的手中,痛定思痛,拿到九陰真經後,我閉關了大半年,如今已經修成宗師,這裡又是我的主場,你還能怎麼做?”

  慧月手中的聖羽化作了熊熊的烈焰,空間置換,變幻為真,那煉獄深處湧出的紅蓮業火,與她體內聖凰血騰出的聖火彼此呼應,令她的形象進一步膨脹,猶如火之女神。

  蝙蝠公子雙臂交錯,長長地再歎一聲:“唉,看來某人到處發放九陰真經實在是個錯誤,現在連阿貓阿狗都可以修成宗師了。”

  九陰真經的存在,幫助最大的無疑是幻月這種原本就具有極度接近宗師之實力,只是長期未能突破的准宗師級高手。他們的修為早就已經具備了突破的資格,只是未能找到正確的手段,而現在,隨著九陰真經的出現,在可以預期的將來,宗師級的高手還會越來越多。

  “去死!”幻月暴吼聲中,紅蓮業火在她的手中快速聚集,轟的一聲,狂射而出。

  火光猶如熔岩一般,從女孩的身邊串過。女孩卻只是手負臀後,略略的抬著頭,看著在階臺上瘋癲笑著的慧月祭司。她充滿悲憫與同情的歎息一聲:“這就是你們服侍聖凰和女尊的代價麼?我竟然差點變成了你們這樣的人!”

  慧月的笑聲中透著癲狂:“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懂,不管你們理解不理解,明白不明白,聖凰就在那裡,她是這世上至高無上的神明,能夠聆聽到聖凰的聲音的人是有福的,這個世界早晚都會毀滅,唯有聖凰才能帶給人類、以及這世上所有的生靈新生。”

  “嗯,這個世界的確需要新生,”女孩淡淡的道,“但這個新生,不是由任何神明賜我們的,而是要有人類自己爭取得來。革命的火種已經在這片醜惡的大地上埋下,人類不需要任何神明的拯救,他們需要的,只是明白,他們自己能夠拯救自己的道理。”

  “很可惜。”慧月瘋狂的笑著,“你本來是可以成為女神的,成為侍奉聖凰,帶著大家走向福音、走向新生的女神,你永遠不會知道你錯過了一項多麼偉大的事業……”

  “偉大?”女孩嗤之以鼻,“當我沉迷於其中的時候,我的確也以為它是偉大的,但當我跳出這些桎梏,以辯證的眼光看待歷史,我才明白。這個世界的確存在著真正偉大的奇跡,這個奇跡,就是人類至今為止通過不斷的努力,所達到的成就。說到底,千千萬萬年來,真正在改造這個世界,讓人類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全都是人類中的勞動者。然而那些一事無成的寄生蟲,卻每每喜歡趴在勞動人民的身上,吸著勞動者的血液,然後自以為是的以為,這個世界離不開他們,以為他們天生就應該高高在上,而全然忘記了到底是誰在養活他們。神明也好、帝王也好、王公貴族也好,如果他們繼續阻礙著勞動者獲得他們應有的報酬,阻礙著這個世界真正的進步,我不介意帶著大家……革他們的命!”

  “狂妄!”慧月一聲怒喝,紅蓮之業火,猶如化作了有形的毒針,朝著女孩蜂一般沖去。女孩旋動她那嬌小而玲瓏的軀體,衣袖舞動,彩袂飄飛,周圍的空間就像是跟著她一同轉動,硬生生“扭”了半周,所有的毒針竟然全都往慧月倒飛而去,仿佛從一開始就是沖著她自己去的。

  慧月一甩袖,毒針消退,前方卻是殘影一晃。下一刻,女孩已經到了她的身後,背對著她。嘭,火柱從天而降,朝女孩轟然砸下,慧月那尖尖刺刺的厲笑聲震盪著虛空:“你為什麼就是不明白?這裡已經變成了我們的地盤,不管你如何躲,不管你如何閃,你都是逃不掉的。”

  “是麼?”一個聲音在她身後清清冷冷的傳來,“那麼……你在轟哪裡?”

  火柱陡然消散,慧月定睛看去,呈環形散開的火光中空無一人,猛一回頭,善公主竟是仍然留在原地,仿佛從來就不曾動過,剛才閃到她身後的,竟然只是她自己憑空生出的幻覺。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慧月臉色微變。

  另一邊,轟的一聲炸響,整個神殿都在搖動,衝擊著地面的滾滾熔岩,陡然間破開,幻月祭司灰頭土臉的向後滾開。在她的前後,那身穿黑衣的男孩左手負後,右手輕描淡寫的拿著一根神秘的圓筒:“唉,你有神功,我有化學……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明白?”

  在他肩上,小黑貓示威性地叫道:“喵~~”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0

第六十章 天地烘爐:毒龍初現!

  幻月看著前方的男孩,又驚又疑。

  她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個男孩,根本不怕周邊這熊熊燃燒的業火?

  這紅蓮業火,乃是聖羽化成,利用了佛教經典中的典故,並汲取了血淵深處一種無形的力量,不但溫度極高,而且擁有著炙烤靈魂的奇特效用。善公主畢竟是差點成為拜火教善女神的人,天生的天人體質,再加上善女神的神魄,不怕這聖羽所化的紅蓮業火也就算了,為什麼連這個男孩,竟然也全無影響?

  她卻哪裡知道,這男孩,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人類之身,只是以神秘手段造出的替身人偶,自然不怕什麼高溫的炙烤。至於說炙烤靈魂,這對他來說更是一個笑話,火魂原本就比許多人的魂魄更加堅韌,再加上接連三世的經歷,尤其是上一世,早就已經經歷了不知多少的磨礪,什麼樣的折磨,才能真正拷問得了他的魂魄?

  他伸出手,輕輕的撫摸著肩頭小黑貓那柔軟的貓軀,也不知他做了什麼,竟連小黑貓的貓身上,也多了一層晶瑩的光芒,將它保護在內。單單是看他此刻的溫柔,實在是無法想像他就是京城裡那個以殘忍手段,虐殺了眾多候補處女的殺人惡魔。

  “還是不要浪費時間了!”男孩漫不經心的道,“你不是已經修到宗師的級別了麼?既然這樣,應該也有一兩樣你拿手的殺招吧?還是早點用出來吧,看看能不能取悅於我。”

  男孩的語調令幻月進一步感受到莫名的憤怒,從一開始,自己就沒有被他放在眼中。她怒而騰起,雙臂展開,更多的紅蓮毒火彙集而來,在她的前方彙聚成龐大的火團。聖凰血在她的體內急劇的升騰,讓她的肌膚變得赤紅,這一瞬間,她整個人都化作了熊熊燃燒的烈焰。火光擴散,收縮,擴散,收縮,而她所蘊藏的力量,就這般不斷的往上翻,猶如即將炙烤大地的金烏女神。

  “居然還有這一手,你真是讓我……愉悅啊!”男孩把手中的圓筒隨手扔開,轟的一響,圓筒在遠處炸開。他張開雙手,抬頭看著升騰到高處的美豔女子,興奮莫名。這一刻的幻月,看上去與喜穿紅衣的箋麗分外的相似。即便是他,也能感受到她身周不斷攀高的能量,按照常理,對於這種蓄能式的術法,他應該馬上出手,阻止她殺招威力的提升,但他居然就這般看著、等著,仿佛不讓她提升到盡頭,他自己都不甘心。

  “繼續……繼續……用點力,千萬不要讓我失望……”

  興奮,莫名的興奮,他的眸中仿佛閃動著最深沉的渴望,仿佛無聊許久的宅男,終於找到了他最喜歡的玩具。

  慧月和善公主,同時往遠處的幻月和男孩看去,此刻的她們,也已經無心戰鬥。在她們眼中,幻月整個人都像是變成了燃燒的烈日,而內核所擁有的能量還在不斷的升高。慧月的臉龐流露著殘忍和渴望,這個男孩根本不知道他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這裡原本就是聖羽所化的人間火獄,是她們的主場,此刻,幻月體內的聖凰血在不斷的汲取著聖羽散開後的、神靈的力量,這是女尊親傳的殺招,是獨一無二的、代表神靈降下的神罰。

  縱連善公主,這一刻的臉色也微微的變了,她覺得男孩實在托大,此刻的幻月,猶如在進行著最虔誠的儀式,如果他強行阻止的話,她的儀式必然被打斷,而他居然就這般一直等著。

  此時此刻,縱連她也能覺察到,幻月當前所擁有的可怕力量,而她的實力還在不斷的往上翻,如此強大的力量發出來的殺招,他真的有把握接下?

  猶如金烏女神的幻月,能量還在不斷的往上翻,散出來的焰光,強大到幾乎可以將大地烤焦。男孩將肩頭的小黑貓往遠處的女孩一扔:“幫我照顧它!”緊接著卻是垂著雙手,嘿嘿的笑著,笑聲越來越大,驀地仰起了胸膛,猶如質問蒼天的狂徒:“來啊!來啊!讓火焰來得更猛烈些,不夠,這樣子還不夠,燒啊……燒啊……”

  這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女孩接住小黑貓,看著她突然變得不認識了的男孩,如此的瘋狂,如此的扭曲。她突然意識到,也許,這一個才是真真正正的,在京城裡虐殺了那些少女的“蝙蝠公子”,人性,善心,仿佛在這一刻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黑貓縮在她的小小胸脯裡,害怕的看著遠處那突然變得奇怪的男孩,栗栗發抖,剛才還對它那般溫柔的他,這一刻就像是從地底深處突然湧出的惡魔,也許並不是什麼地底深處,而是他的靈魂深處,原本就隱藏著這樣子的一隻惡魔,現在它終於鑽了出來。

  幻月身周彙聚的能量愈發的強大,昇華成紫色的火焰,僅僅只是看上一眼,眼睛便已刺痛得幾乎爆開。而所有的焰光,又如浪潮一般,湧向了斜下方的男孩。男孩握著拳頭張開手臂,仰著胸膛興奮的叫著:“來呀!更猛烈些,更猛烈些!不要讓我失望!”

  紫焰在女子的中心集結,轟然間爆出蓮華,猶如神話傳說中誕下烈日的羲和,她在蓮華中踏出,蓮華進一步綻放,刺天透地。她的語調神聖而又威嚴:“狂徒,納命來!”右手一揮一舞,紫色的蓮華在她手中聚合成強大的紫雷,天驚地裂,神鬼惶惶,在它的感應之下,所有的焰光化作了毒火,紅蓮業火進一步洶湧,烈焰焚身,震驚霹靂。

  男孩在熊熊的火焰中捂著額頭,呵呵的笑著:“不錯啊,真的不錯啊,竟然能夠做到這一步,雖然借用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力量,但是已經很了不起了!”陡然大笑:“你真的取悅到我了!”

  轟然間,在他的體內仿佛有什麼東西爆開,這是一種靈魂能量的釋放。善公主與慧月在遠處驚疑地看著他,隨著這聲爆響,在他的身體裡似乎發生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發生。紅蓮業火在他的腳下燃燒如火海,他卻站在火中全然無事。這原本是不可能的,善公主深深的知道這一點,即便是以超凡的木甲術製造出來的替身人偶,也不可能承受得了如此驚人的高溫。

  彙集了聖羽的驚人力量,幻月的殺招還未發出,其神威卻已經強大到極點,在這神聖毒火的炙烤中,男孩的身上卻開始升騰出金色的冷光。金色的冷光往上升騰,魂魄裡爆出的能量在他的身周縈繞。這是一種奇詭到難以言喻的跡象,炙烤其魂魄的業火,猶如爐鼎下的炭火,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以他為中心進行旋轉。

  這到底是什麼?慧月與善公主在遠處的角落裡,根本不敢靠近。

  幻月狂怒中,轟然沖下,紫雷挾著不可一世的神威擊向男孩。虛空被擊出裂口,這是縱連山川也可以劈開的強大力量。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如此強大而不可思議的一擊,明明是如此迅捷、幾同於雷電的速度,男孩與她自己的距離卻始終不見縮短。

  “呵呵呵,做得很好,但是不夠,還不夠!”整個天地都開始旋轉,旋轉的中心點竟是那在神罰之下,本應該渺小得猶如螻蟻的男孩。

  男孩依舊捂著額頭,他的笑聲無處不在:“差點被你們騙過了,還真以為是化虛為實的奇跡,實際上這個只是空間置換吧?把血淵之內的某個所在,通過那聖羽的力量置換到這裡,你們的奇跡也不過如此啊。還以為你們的聖凰,真的是創世造世的神明,其實也不過就是偷樑換柱的把戲,嗯,很厲害,能夠做到這一點其實也很厲害了,但是還不夠,想要對付我,這樣的奇跡還不夠啊!”

  “不過這樣子也好!”男孩的笑聲中透著難以言喻的瘋狂,“雖然只是偷樑換柱,但畢竟也是形成了一片隔絕於外界的小天地,說起來,很久以前,我曾經有一個絕招的創意,但是始終沒有完成,現在剛好借你這片小天地試一試,你要小心了,你已經取悅到我了,你讓我很開心,我可不希望你這麼簡簡單單的就死掉。”

  紫雷瘋狂的朝他擊去,如此驚人的力量,如此強大的殺招。然而,此時此刻,在幻月的眼中,以男孩為中心,天往左旋,地往右轉。紅蓮的業火在大地上呼呼呼的升高,扭曲,蔓延,想要將男孩吞噬。男孩魂魄中散的金色冷光,卻如同上古傳說中的神農之鼎,架在了熊熊燃燒的毒火上。幻月眼睜睜的看著金光從她的下方漫過,將她那聲勢龐大的紫雷一同包裹。強大的冷光推來,將善公主和她懷抱的小黑貓推到了死角,慧月卻在尖叫中被捲入其中。

  “天地烘爐!”男孩的聲音在這片自成一體的天地之間轟然響起,震耳欲聾。

  善公主左手抱著小刀,右手展開五指擋著自己的臉。仿佛從天地的中心刮起的旋風,呼呼呼的吹打著她們,即便隔得如此之遠,竟也讓她們難以忍受。勉勉強強睜開眼睛,轟然間,除了她們所站立的狹小的空間,整個“天地”都被烘爐所佔據。幻月、慧月,從石壁上走出的無數鬼怪,盡在其中,無一能逃。

  “水煮乾坤!”男孩再一聲暴喝,金氣化作了金水,在天地爐鼎中滾滾的往上漲。紅蓮業火熊熊的燃燒,卻只能讓金水進一步沸騰。淒厲的慘叫聲中,來自血淵的凶魂厲魄在煮沸的洪水中掙扎,哭嚎,即便已經失去了神志,這一刻的它們依舊感受到了無法壓制的恐懼,即便身體已經化作了枯骨,魂魄依舊在翻滾的金湯中,不斷的被撕裂、聚集,然後繼續被撕裂。

  “聖凰……聖凰……”慧月在慘叫聲中,悲哭與哀嚎。祈禱著神明的垂憐與救贖,然而得到的卻是遠比死亡還要悲慘的折磨,皮膚、血肉,在煮沸的金湯中,以奇詭的、不可思議的緩慢速度一點一點的被分解,直至現出森森白骨,魂魄依舊無法消散,頭骨抬起,顎骨張合,無力的朝著旋轉的天空伸去的手臂,是慘白色的手骨。哭嚎早就已經無聲,呐喊卻永無止境,縱然是最虔誠的信仰,也擋不住深入骨髓的折磨與悲涼。

  吸收了聖羽的力量的幻月,依舊還在堅持,附身的紫雷卻在一片片的剝落,難以置信的驚恐,無法言喻的戰慄,即便是催山裂嶽的神罰也抵擋不住這毀天滅地的絕望,雖然在心中狂喊著這不可能,然而相比起她現在利用神跡所施展出來的力量,眼前這可怖的場景,或許才是真真正正的、惡魔的懲罰。

  這到底是什麼?即便是沒有被烘爐所捲入的善公主,在鼎外卷蕩一切的狂風中,感受到的,也唯有那不可思議的震驚,與無法訴說的絕望。這是他很久很久以前、想出來的絕招的創意?這根本就是塗炭生靈的毀滅,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才會去考慮這樣的殺招?抱著懷中栗栗發抖的小黑貓,她的整個心靈,都是突然湧出的無限悲涼。

  男孩在這片天地的中心瘋狂的笑著,卷蕩一切,摧毀一切。天地烘爐,水煮乾坤,這一招在他的上一世裡,其實也不過就是一個稍具雛形的念頭。

  在那一次又一次,嘗試著拯救妹妹,卻又一次又一次陷入絕望的日子裡,在他的內心深處,也曾湧出毀滅世界的惡念,既然無法救活妹妹,乾脆讓整個世界的人,去給妹妹陪葬,這個世界錯了,每一個人都是有罪的,既然妹妹無法得到救贖,就讓天地間的每一個人都親身體會到他的痛苦,體會到他失去妹妹的絕望。

  就是在這樣的絕望,在這樣的憤怒中,他想出了毀天滅地的殺招的雛形,卻最終將它深深的埋葬在內心深處。然而,在這個念頭出現的那一刻,實際上就已經無法將它毀滅,越是壓抑,它就越是在他靈魂深處,連他自己也看不到的角落裡成長,如果不是最終成功的破碎虛空,回到了妹妹身邊,也許,它最終將成長為連他自己也無法控制的毒龍,讓他成為連元魔皇也未必能夠攀比的、毀滅世界的魔頭。

  而現在,雖然得到了重生,雖然救回了妹妹,但這個長期壓抑在他內心深處的毒念,卻因為陪伴了他太久太久,而怎麼也無法摘除。在他的上一世裡,他極力的壓制自己,一刻也不敢將它挖出,強迫自己當作它從來就不存在,甚至刻意的不去研究天地術數,以防止自己不小心研究出毀天滅地的殺招,從而控制不住自己。也正因此,這一殺招,在他的心中一直都只是一個雛形,但是現在,他終於找到了試驗它的契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0

第六十一章 龍出於柙

  以自身的火魂為橋樑,視天地為爐鼎,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試驗,他的魂魄,離上一世裡破碎虛空前的“陽神”還有很大的距離,這裡也只是用聖羽強行置換出的小天地,與外在的大世界無法相提並論,然而那毀天滅地的惡念,卻還是在這一刻釋放而出。

  善公主抱著小黑貓,驚懼的看著爐鼎中央的情郎。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用共產光輝打消了她焚燒世界的念頭,讓她為拯救辛苦過活的勞動人民而努力,但是他自己,心中竟然潛藏著這樣的毒龍?瘋狂,殘忍,不是為了毀滅敵人,純粹是為了折磨而折磨。白骨翻滾,呐喊哀嚎,置身其中的生魂與鬼怪,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到底是什麼樣的心念,什麼樣的絕望,才會去想出這樣的、末日一般的殺招?正常的人,對這樣的絕招連想都不會去想吧?

  “夠了!”她試圖沖入鼎中,阻止他。她不在乎鼎中的敵人會變得如何,但她絕不能讓他就這般繼續下去。原本是以整個天地為爐鼎,卻因為她和小刀的存在,而留下了缺口。即便是這種仿佛報復世人一般的惡毒殺招,他終究還是為她們留下了空間,既然如此,她就絕不能放著他不管,她不能放著從他內心深處湧現出來的毒龍不管。

  “夠了!住手!”她大聲叫著,拼命的往爐鼎的缺口擠去。惡鬼的悲號無休無止,慧月的慘叫無休無止,時間仿佛在不斷的拉長,業火瘋狂的燃燒,想要燒盡那瘋笑的男孩,卻反而進一步助長了烘爐的威力。所有的一切,全都處在失控的邊緣,人心,理性,一切的一切,都在走向那最終的崩潰。

  “住手!”她沒命的嘶吼著,終於成功的擠入烘爐,朝著男孩伸出無力的手。

  轟,爆炸的氣浪在這一刻翻滾,震耳欲聾的喧囂中,所有的一切都在轟鳴。無法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唯有那驚人的空間撕裂感,在瞬間迸發,令所有血肉、乃至整個靈魂都在顫抖的絕望中,身周所能夠感受到的一切,仿佛全都炸了開來。

  ……

  ※※※

  林家寨深處突然出現的爆炸,讓整個大地都震了一震。

  能量往四面八方爆開,煙塵滾滾,石塊到處亂飛,撞擊著沿途所遇上的一切。空氣間彌漫著刺鼻的焦味,黑色的空間裂縫滋滋滋的閃動著電花,山嶺間的夕陽已經落下,那一瞬間的閃光,卻照亮了半個天空,讓本是昏暗的夜色,透著玫瑰色的暗紅。

  爆炸之前,就已經倒在地上的,七零八落的屍體,齊齊的震了一震,又被往周圍宣洩的亂流帶著向外滾動。塵土翻卷,漫過了屍體,周邊的木制建築在各種衝擊下東倒西歪。

  善公主捂著額頭,艱難坐起的時候,照亮了天空的暗紅,慢慢的又消沉了下去,夜色回歸大地。在她的懷中,依舊抱著名為小刀的小黑貓。小黑貓軟塌塌的趴在她的身上,發出輕輕的、無力的喵嗚。

  她抬起頭來,緊接著便看了男孩,男孩蹲在她和小黑貓的身邊,安靜的守著她們。

  “你沒事吧?”“你怎麼樣?”

  兩人幾乎是同時發出關切的詢問聲,然後便又一同停住。

  善公主看著男孩:“你……”

  “抱歉!”男孩揉了揉太陽穴,“當時有點控制不住自己,可能是因為受到那種來自血淵的毒火的影響,有些失態了!”

  善公主當然覺察到,那些紅蓮業火有拷問靈魂的作用,不過他真的只是因為受到那些火焰的影響,才會變成剛才那個樣子的嗎?她對此實際上是有些懷疑的。但是不管怎樣,至少這一刻的他,看上去平安無事,多少讓她放心了些。

  她看向周圍:“幻月和慧月……”

  “慧月已經死了!”男孩往邊上指了一指,那裡掉落著一顆毀去半截的頭骨,臉上的血肉已經潰爛,其它部位也早就已經在爆炸中粉碎。他道:“至於幻月,還是被她給逃了!”

  他扶著鸞梅,幫她站起。鸞梅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雖然被幻月逃了,但紅蓮教的總舵基本上也已經全滅,他們的任務也算完成。她看向男孩:“你真的沒事!”

  男孩溫柔的道:“放心吧,我好多了,讓你和小刀擔心了。”

  兩人一同在夜色間往外走去,途中,善公主道:“拜火教的這四大祭司,基本上已經毀了,要重新培養恢復,短時間裡他們恐怕也難以做到。但是惡女神那一邊,到目前為止都還在隱藏著,連我也不知道他們的惡女神到底是誰,你還是要小心些,說不定什麼時候,他們就向你出手。”

  蝙蝠公子輕輕的道:“你放心,我會注意的,你自己也要小心些,拜火教女尊和惡女神,同樣不會放過你。”

  鸞梅微微的笑了一笑:“我知道,反正我也不打算放過她們。”

  來到外頭,善公主抱起懷中的小黑貓,要將它還給男孩。男孩卻道:“你幫我把它帶給小夢吧,估計她們很快也要到了。”

  “你呢?”

  “我需要去走走!”男孩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腦袋有點亂亂的,這個替身人偶好像也出了一點小問題,我要去走一走,散一散心。”

  “你真的沒事?”女孩不太放心的看著他。

  男孩笑道:“真的沒事,反正也只是替身人偶,實在不行,把它放棄就是。”

  “嗯!”想了想,女孩抱著小黑貓,溫柔的靠近他,額頭抵著他的胸膛,那精美的雙飛髻,在他的面前輕輕晃動。男孩道:“鸞梅……”

  “剛才那樣的殺招……不要再用了!”女孩輕輕的道,“你還有小夢,還有箋麗……還有我……那樣的東西不要再去用它了。”

  雖然自己也是第一次見到,但女孩還是很清晰地覺察到,剛才那一招的背後,帶著強烈的滅世傾向。雖然這一次,它只是在幻月和慧月以聖羽置換出的小天地裡施展開來,而且最後為了保護她和小刀,及時收了手,真要到外頭的廣闊天地,就算是他也不可能真的做到,但是這種帶著滅世傾向,幾乎就是為了滅世而出現的東西,從一開始根本就不應該存在,或者說,只要是對這個世界,稍有眷戀的正常人,都不可能會去考慮它。

  “我知道……我知道了!”男孩輕輕的抱住她,同時也抱住小刀,他低聲而又溫柔的道:“剛才真的只是一個意外,這種情況,以後真的不會再出現了。”

  “嗯!”女孩抬起頭來,對他露出一個千嬌百媚的笑容。其實自從許下大願,要讓共產光輝普照大地,並且建立新墨門後,她便從未將自己視作一個普通的女孩,但是這一刻,她卻像是一個普通的小情人一般,向他展示著自己可愛的一面,只是希望能夠對他施加一些影響,讓他對這個世界多一些留戀。

  兩人分開,女孩抱著小黑貓,往遠處飄去,男孩在她的身後,目送著她進入夜色。女孩回過頭看,目光透過憧憧的昏暗看著她,男孩露出一個讓她安心的笑容,她揮了揮手,然後才飄向前方。

  就這般看著自己的小情人消逝在遠方,男孩慢慢的低下了頭,右手五指張開,蒙在自己的臉上,就這般靜了許久。在他的後方,那一片狼藉的寨子陷入了無言的死寂,冬夜的冷風開始席捲大地。明明剛剛入夜不久,天地間就已經昏暗得難見光亮。

  慢慢的,他抬起頭來,五指之間,是扭曲到極致的面容。陰狠的、暢快的、瘋狂的、暴虐的……各種各樣的陰暗,聚集成不可一世的冷笑。他轉過身,慢慢的往另一邊走去:“嗯,逃啊,你要好好的逃啊,我來找你了,你已經取悅到我了,現在我來找你,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你可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我這就來找你,我這就來找你了呦……”

  他的笑聲,在這黑暗籠罩的夜色間,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冷風瀟瀟,地凍天寒。

  從內心深處釋放出來的毒龍,哪有那般容易收回?就像是身體裡憋到極致的激流,如果不讓它滿意,就連他自己也會跟著瘋狂。剛才那一刻,他計算錯誤,那由聖羽強行造出的小小天地,根本不足以承受他從靈魂深處釋放出來的惡毒,即便鸞梅不努力的來阻止他,擔心誤傷到自己的小情人和小刀的他,也必然會全力將它中斷。但是不爽,真的很不爽,就像是幾乎要憋壞了的處男在第一次成功宣洩時,因為不可知的因素而強行忍了下來,這讓他分外的不爽。

  很慶倖自己沒有誤傷到鸞梅和小刀,但是竟然讓幻月那女人逃掉了,不過這樣也好,讓她逃掉也好,他現在對她很滿意,他需要玩偶,他需要京城裡,那些候補處女們一般,令他滿意的玩偶,讓她就那樣簡簡單單的死掉,實在是太可惜了。

  嗯,你慢慢的逃,我來追你了,你要好好的逃,千萬不要讓我失望呦……

  ※※※

  馬蹄在冰冷的地面急促的敲擊著,到了下半夜,冷月方才一點一點的移上中天,給這冰涼的大地帶來一絲明亮。夜風開始呼呼的刮過,可以想見,今晚又是一個打霜的日子,在夜色間策馬奔騰的人們,耳垂被刮得刺痛,面頰凍得僵硬。

  隨著韁繩勒住馬匹的嘶鳴聲,他們在那孤零零的坐落在山腳下的寨子前停了下來。“兩位姑娘!”一個人影從前方在破碎的寨門前閃了出來,低聲說道。

  為首的是兩名十多歲的少女,兩人俱是身披風衣,腰插寶劍。其中一個身穿秋香色齊胸襦裙,披著天青色風衣的少女敏捷地跳下馬來,雙手放在嘴前輕輕的呵了幾下。在她身邊,紅衣漫過,另一邊少女也帶著身後的天地會好漢紛紛下馬。

  “已經進去看過了?”第二名少女,穿的是金百蝶大紅穿花褙襖,粉紅色的披風,邊角綴著金絲。

  “進去看過了,全都是死人!”從寨中出來的男子低聲道,“全都死光了,沒看到一個活的。”

  另一邊的黑暗中,另有一名身形短小的男子從暗處鑽出,跑了過來:“兩位姑娘、李舵主!”

  “辛苦了!”兩個少女身後,一名漢子將手中的韁繩扔給一名手下,沉穩的踏上前來。

  兩個少女帶頭往前行去,前方那空空曠曠的寨門,大門早已不知去向,只是在邊沿殘留著破碎的框架。穿過寨門,地面上倒著十幾具屍體,絕大部分,身上全都是血洞,顯然是有什麼東西,密密麻麻的,以極快的速度擊潰了他們。那李舵主蹲下來,在其中一具屍體上挖了挖,疑惑的道:“木塊?”

  紅色褙襖的少女道:“像是有人把這一整個大門瞬間弄碎後,散成了暗器。”

  在她身後,那些人面面相覷……這到底是什麼手法?

  在這些屍體間,還倒著一名刀客,那刀客脖子扭曲倒在地上,後腦勺上一片淤血,看來是回頭的那一瞬間,後腦被力道十足的木塊擊穿,然後他明明正對著寨門外,抵擋住前方飛來的“暗器”,為什麼會突然回頭?這個卻也讓他們想不明白。

  他們繼續往前行去,前方是開闊的廣場,卻也同樣滿地都是屍體。在李舵主的示意下,天地會的好漢們拿著火把散了開來,一個個屍體檢查過去。

  “這不是‘梅山血狼’王難麼?想不到竟然會死在這裡!”“這是‘快刀’朱樓?看他死的這個樣子,好像連對方的一招都沒能接下!”“這兩個不是孟焦、孟騰兄弟麼?”……

  這些詫異的聲音,在搖晃的火光中此起彼伏。

  兩個少女對望一眼,她們剛剛才查到紅蓮教的總舵沒多久,還在想著,要怎麼樣帶人攻過來,沒過多久,在這附近悄悄偵查的探子就已經急忙回報,說紅蓮教的總舵被人端掉了。雖然多少有些不信,但仗著藝高人膽大,她們還是一邊戒備,一邊帶隊殺了過來,結果現在看來,她們果然是來得遲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1

第六十二章 妖女桃霏

  兩個少女繼續往前走去,就在這個時候,後方忽的傳來一聲喵叫。

  秋香色襦裙的少女轉過身來,很快就看到一隻小黑貓穿過寨門,往她們這般奔來。

  “小刀?”少女驚訝的伸出手,把它抱起,高高地舉著,“小刀,你怎麼在這裡?”

  小刀道:“喵!”

  紅色褙襖的少女訝道:“它不是跟你哥在一起麼?”

  “對啊!”秋香色襦裙的少女把小黑貓抱入懷中,“小刀,是不是哥哥不要你了?告訴我,我一定好好的批評他。”

  小黑貓聲音低得猶如嬰兒輕泣:“喵!”

  秋香色襦裙的少女道:“哼,哥哥實在是太壞了。”

  抱著小黑貓繼續往前走去,兩人穿過廣場,進入寨子深處。沿途滿是鮮血。

  忽的,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停在那裡,歪了歪腦袋:“小刀……這個人是你殺的吧?”在她左邊的路旁,倒著一具屍體,這屍體臉上殘留著深深的爪痕,滿是汙血。

  小黑貓:“喵?”裝傻。

  紅色褙襖的少女在一旁拿眼睛斜它……肯定有問題。

  她們繼續向前,走了一大段,緊接著就一同怔在那裡,在她們前方,是一片可怖的殘骸,石制的大殿崩裂在四面八方,中央是焦黑的圓坑。這裡顯然發生過一場爆炸,而且爆炸的威力頗為驚人。其他人也紛紛圍了過來,有人低聲問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天曉得!”“從跡象來看,殺進來的人恐怕不多,看來是真正的高手。”“就這些人的做法,得罪什麼樣的人都不奇怪。”……

  他們一邊小聲的討論著,另一邊,也多少有些幸災樂禍。不管怎麼樣,紅蓮教的總舵就這樣子被人一鍋端,也省了他們許多麻煩。

  他們在這裡搜尋了許久,並沒有找到太多有用的線索,最後也只能這般不了了之。天快亮時,霜終於降了下來,兩個少女與李舵主率隊離開。天亮後,回到分舵,一名天地會成員奔了出來:“小春姑娘,小夢姑娘。”

  紅色褙裙的少女下了馬:“什麼事?”

  “前些日子,盟主讓我們查找的那個孩子有線索了。”那人將一封密信呈了上來。

  紅色褙裙的少女將信拆開,快速掃了一眼,緊接著便交給內身邊的同伴:“你也看看!”

  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將懷中的小黑貓放在肩上,接過信認真的看了一看,哼了一聲:“這些蠻子,實在是太倡狂了!”

  兩人對望一眼……看來是有事做了!!!

  ※※※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惡賊,連小孩子都欺負,太過分了。”山野間,一個被五花大綁的孩子沒命的叫著。

  這孩子,身上穿的是一件金絲的連衣裙,此刻,雖然已經到了正午,但在這樣的天氣中,如此的穿著仍然顯得太過單薄。押送著她的,則是一隊蠻兵,說著她根本聽不懂的話,緩慢的在山林間往前行去。

  雖然只是一個孩子,但這些蠻兵,顯然並沒有多少憐憫,這些日子以來,單是出於玩樂被他們砍掉腦袋的孩子甚至是嬰兒,也已經不知多少。如果不是上頭有人想要她,他們根本懶得費這般多的功夫來押送她。

  孩子氣憤地叫著,但卻沒人理她,慢慢的,她也只能無力的歎一口氣,覺得自己倒楣透了。以她的能力,原本怎麼也不會這麼簡單的就被這些人抓住,偏偏在那個時候,她剛好大量使用完遁術,血用得太多,身體還很虛弱,再加上又被凍得發紫,根本就沒辦法逃,結果就被這些人給抓了。話又說回來,這些人也好奇怪,他們好像早就知道她會出現在那裡一樣,還是說,這真的只是自己運氣不好?

  蠻兵押著她,往北而去,她被關在還算乾淨的囚車裡,抬頭看著天空。雖然昨晚打過霜,但這天氣還是很晴朗的,蔚藍蔚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她長長地呼了一口氣,白色的霧氣從她粉嫩嫩的小口中呼出,感覺熱氣都被帶出了很多,於是她抿住嘴,試著屏住呼吸,看看能不能借此保住體溫,結果很快就喘不過氣來,被迫一陣急咳,然後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傻了。

  “喂!”她扭過頭來,想要跟邊上的蠻兵說話,就是在這個時候,右側忽的傳來轟隆隆的聲音。她將小腦袋猛地往另一邊扭去,這一刻,感覺自己的脖子好像都痙攣了一下。亂石從山坡上沖下,沖入囚車前後的蠻兵之中,緊跟著就是塵土飛揚,有人沖下了山坡,廝殺聲急促的響起。

  “怎麼了怎麼了?”她放聲大叫。

  就在這個時候,上方傳來呼呼的聲音,她猛一抬頭,叫道:“著火了著火了!”

  “火你個頭!”一個身穿紅色褙襖的少女,竟然就這般從空中落了下來,鏘鏘兩聲,寶劍斬開了囚車,把她抓了出來,隨手割斷了她身上的繩索。“小春姐姐!”她興奮地叫道。

  “走!”春箋麗帶著她,往另一邊跳去,幾乎是拖著她走。有蠻兵想要往她們追來,後方刷刷刷的劍光斬過,幾顆腦袋飛起。緊跟著又是嘭的一聲震響,蠻兵中一名力大無窮的勇士,打翻了囚車,與砍腦袋的少女交起了手。這些蠻兵數量太多,那少女帶著天地會的好漢且戰且退。

  “小夢姐姐!”那孩子回頭叫道。

  春箋麗叫道:“她沒有事,我們先走!”

  小夢帶著天地會的好漢突襲,她利用火行術從天而降救人先走,原本就是他們所採用的既定戰術。只要人先救下,剩下的就好辦多了。

  春箋麗帶著這個名為小方的孩子,沿著計畫好的路線離去,她們穿過一片茂密的林子,越過一處山嶺,回過頭來,沒有蠻兵蠻將追來,看來小夢他們,已是成功的將那些蠻兵纏住。春箋麗道:“好了,這裡安全了。”

  小方卻戳了戳她的手。

  她轉過頭:“怎麼了?”

  小方朝另一邊悄悄的指了指:“這裡……好像不是很安全!”

  春箋麗沿著她小手指去的方向,陡然扭頭,緊接著卻下意識的握緊了手中的寶劍。

  在那個方向,一個身穿桃紅色衣裳的女子,撐著桃紅色的花傘,背對著她們,坐在一塊石上。她的衣裳靚麗而又唯美,繡著一片片的桃花,腰間纏著闊帶,闊帶也是桃紅色的,雖然只是坐在那裡,卻能夠看出她的高挑。

  她倒撐在肩上的花傘,遮擋著她的香肩與髮髻,桃紅色的花傘,配上在桃花枝頭跳躍的杜鵑,與她身上的衣裳天然的融合成一體。

  在看到她的背影的第一眼,春箋麗就已經知道不好,瞬間握緊寶劍,左腳卻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美眸一下子變得警戒起來,整個嬌軀都繃得緊緊的,就好像活生生的見到了鬼。

  小方道:“小春姐姐,你認識她?”

  春箋麗卻拉著她,右腿也跟著後退了一步,肌膚仿佛湧起惡寒的感覺,整個人都顫了一顫,她低聲道:“快走!”

  “小春,你要去哪裡?”那女子站了起來,優雅回身,杜鵑花傘輕輕晃動,帶著一道桃紅色的殘影,美輪美奐。

  “快走!”春箋麗將小方一拉,瞬間往另一邊掠去,她很清楚,就算自己近來實力大漲,也仍然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而這個女人,同時也是她最不想遇到的人。

  疾風在兩人耳邊倒卷,這一刻的她,速度快得驚人,猶如被餓狼追逐的小兔子一般。呼的一下,眼前卻是桃花漫天,亂紅迷眼,人影在她們面前呼啦啦的聚集成形,那女子回身嬌笑:“小春,為什麼要逃?你這般無情,實在是太傷姐姐的心了。”

  春箋麗猛地頓住,看著面前這高挑而纖細的女人,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桃、桃霏姐!”

  眼前的整個女人喚作桃霏,也是拜火教的一員,她的原名叫作什麼,春箋麗並不知曉,她所知道的是,這個桃霏,在拜火教中,被譽作是百年不遇的奇才,同時也是年輕一輩中最傑出的高手,為了培養她,女尊甚至在她小的時候,就動用了一根聖羽。

  春箋麗對聖羽瞭解不多,只是隱約知道,那是聖凰所賜下的,能夠引發奇跡的聖物,即便是她母親等等,如果不是遇到特別重大的任務,也無法被賜予聖羽,用聖羽這等聖物,來專門培養一個孩子,單是由此,便可以知道女尊對這桃霏的看重。

  春箋麗自己,在拜火教的女弟子中,其實也是頗被女尊看重的,但與這桃霏,根本無法相比,至少,她的天分絕沒有到能夠讓女尊為了培養她,而動用聖羽這等奇物的地步,她自己也從來不敢指望。雖然如此,在她們這些拜火教女弟子小的時候,比她們大上幾歲的桃霏,也經常被拿出來說事,讓她們向她學習,也正因此,許多女弟子,對這桃霏師姐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而對於春箋麗來說,這桃霏既算是她的師姐,同時也算是她的半個師父。在她小的時候,好幾名拜火教的女弟子被聚在一起,學習拜火教經典,以及拜火教內的各種術法,“凰血舞”就是其中之一,當時被派來教她們與術法相關的入門知識的,就是這個桃霏師姐,一開始的時候,春箋麗對她也是很有好感的,畢竟這個看上去,對她……以及對所有漂亮的小師妹都很好的大師姐,看上去既溫柔又美麗,慈眉善目,溫柔體貼,簡直就像是她們人生的導師。

  直到那一天,春箋麗一不小心,看到這位溫柔美麗的桃霏師姐,對她們中某個已經開始發育的同伴……後來還……

  桃霏撐著花傘,打量著“小春妹妹”那前凸後翹、媚骨天成的身材,眼睛都笑眯了:“小春,這麼急著逃做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從小姐姐就疼你,姐姐難道還會害你不成?嘻嘻,小春,你果然越長越漂亮了,在你小的時候,姐姐就知道你是一個美人胚子,唉,為什麼這樣子看著姐姐?姐姐也知道你已經叛出了拜火教,但是姐姐難道還會為了這點小事來害你?你難道忘了,在你小的時候,你可是最喜歡坐在姐姐腿上的,那天晚上你生病了,姐姐還……”

  “住住……住口!”她不提還好,她這一提,少女馬上又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心理陰影,臉蛋一下子憋紅起來。

  小時候的春箋麗……或者說是秦小春,在被拜火教集中培養的那段時間裡,對她的桃霏姐的確是頗為依賴和崇拜,那個時候的桃霏,在拜火教中也還沒有任何的職位,純粹是她們的大姐姐一般的存在。那個時候的桃霏大姐姐,很喜歡抱著她,讓她坐在她的腿上,給她講各種江湖軼事。小春還小,只知道桃霏大姐姐對她很好,簡直比她娘對她還好,直到那個晚上……

  當然,當時的她,最多也就是覺得體桃霏大姐姐很怪,有一點兒不太對勁,只是後來,隨著她認識的幾個模樣漂亮的小師姐,被桃霏大姐姐給玩壞,而在她慢慢的開始發育後,桃霏大姐姐看她的眼神也總是咪咪笑,那個時候的她,終於明白了,原來這個世上竟然還有喜歡女人的女人,嚇得她趕緊找藉口,讓她娘把她帶走,提前跳出了火坑。

  此刻,兩人再次見面,桃霏看著久別重逢、已經長成了美人兒的小春妹妹,樂開了花,春箋麗卻是被她看得渾身惡寒。雖然小的時候,在這位“知心大姐姐”準備對她下手之前,就已經逃出了魔掌,但是被這個桃霏姐玩壞掉的其他女弟子,她可是認識不少。至於桃霏此刻所提到的“那個晚上”,其實也沒有對她做下什麼很不好的事,只是幫她、幫她……想一想就覺得好羞恥。

  “小春妹妹,”桃霏撐著花傘,親切的往她走來,“那個時候,你就那樣子走了,姐姐可是傷心得很,始終對你念念不忘,後來知道小春妹妹你叛出了拜火教,擔心妹妹你出事,心啊,那個都是疼的,來,小春你過來,讓姐姐好好疼你……”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1

第六十三章 欲將金屋鎖春風

  小方怔怔的看著往小春姐姐走來,眼睛都笑得眯成了月牙兒的桃霏:“她是……男人?”

  春箋麗叫道:“她怎麼可能是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女人吧?”

  小方跟著春箋麗,在桃霏的逼近下後退:“那她為什麼看上去跟色狼一樣?”她對這個男人和女人長得差不多的世界,實在是分不清楚性別,在她的印象裡,這個世界的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區別,就是男人沒胸,女人有胸,當然也有一些女人的胸實在是不顯眼,讓她沒辦法好好區分。

  但是這個女人,胸還是很顯眼的,只是她看著小春姐姐的眼神,簡直就跟男人中的色狼差不多。

  春箋麗道:“這個女人喜歡女人……”

  小方抓狂:“女人喜歡女人是什麼鬼,你們這個世界的人到底是怎麼回事?”

  春箋麗指著桃霏氣道:“不要用這種變態代表世界人民,向世界人民道歉!”

  桃霏曼聲笑道:“女人喜歡女人又怎麼了?除了太監,這個世上無非就是兩種人,一種是男人,一種是女人。男人是泥做的,污濁不堪,行事粗魯,一身汗臭,偏偏還一個個的自以為是,女人喜歡男人,就好像喜歡給自己身上潑髒泥,想想都覺得噁心,你在家中洗澡,喜歡用骯髒的泥土往自己身上抹麼?女人就不一樣了,女人是水做的,漂亮的女兒家,就是水靈靈的玉石,抱著暖心,捧著舒心,跟那些粗魯的男子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和地的區別。每個人,都喜歡往自己家中存放漂亮的玉石,而不喜歡路邊的髒泥,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女人天生就比男人漂亮、溫柔,美麗、可愛,這個世界要是只有女人沒有男人,豈不會變得美好得多?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每個女人都喜歡漂亮的衣裳,喜歡可愛的玩偶、精緻的摺扇、美麗的繡花,為什麼遇到其他人,就被所謂的性別蒙蔽了眼睛?依我看來,漂亮的女孩子,是天地間最美好的事物,男人只要不眼瞎,自然會喜歡,同樣的,凡是不喜歡漂亮的女孩兒,反而喜歡那些臭男人的女人,也全都是瞎了眼。”

  春箋麗、小方:“……”不知道為什麼……感覺她說的好有道理。

  桃霏道:“小春,來……過來!”

  春箋麗展露出甜甜的笑容:“桃霏姐……”身子一搖,仿佛想要投懷送抱,寶劍卻刷的一聲,瞬間帶出一道焰光,焰光呈完美的弧形,斬到了桃霏的腰際。

  桃霏嬌笑道:“小春,你還真是不乖!”一閃一轉,嘭,烈焰在撐開的花傘上鋪開,並隨著花傘的旋轉往周圍飛灑。

  春箋麗媚術誘敵,擊出烈焰,誰知連桃霏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花傘都無法擊破。感覺有一股神秘的氣膜浮在傘面上,烈焰竟然無法穿透。她一咬牙,三元流珠心法運轉到極致,罡元劍法既剛且猛,完全不像是一個女孩子施展而出。

  “小春,你的本事長進了很多嘛!”在那散出炎炎熱氣的劍光中,桃霏花傘一引,淩厲的劍光被她帶向了一旁,下一刻,她已經與春箋麗貼身而過,在春箋麗的耳邊輕輕吹一口氣:“姐姐越來越喜歡了!”

  這個變態!春箋麗硬生生拖動劍勢,強行變招。

  “定!”另一邊,小方手心對準桃霏,小小的掌心上有血光一閃。

  “小孩子不要礙事!”桃霏卻在她抬手的那一瞬間,就已經曼妙的閃了開來,花傘一收,嘭的一聲,小方就被傘打飛到高處。

  淩厲的劍光卻在這個時候,破開虛空,直奪她的胸脯。急促的劍風中,桃霏居然還笑了一笑,嗤的一聲,花傘挑動,她順勢就往小春妹妹的臉蛋親去。

  春箋麗腳往地面實際一踩,翻身閃開,連著兩次的被迫變招,讓她體內氣血翻湧。她心中暗驚,這個女人的動作實在是太快了,在她如此淩厲的兩劍之間,這個女人竟然能夠如此從容的躲開小方的術法,打飛小方,再反身接招,動作流暢,行雲流水。在最底層的基本功上,自己跟這個女人,就已經有了天壤之差。

  這個女人比包括她母親在內的四大祭司都要厲害。

  她一咬牙,強行壓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寶劍連閃出一波波華麗的劍光,這卻不是她自己的罡元劍法,而是小夢的璿璣劍舞。這一兩年來與小夢的不斷對劍,讓她對璿璣劍舞的劍路和內力運轉方式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就劍法本身來說,璿璣劍舞遠比她的罡元劍法要輕靈與快速得多。腳下踏著七星,劍花飛舞,她猶如在亂花中穿梭的蝴蝶,快速遊走。

  被打飛到高處的小方,也硬著頭皮淩空一翻,咬開自己的左手拇指,在右手手心上快速一劃,掌心往紅霏虛虛的一壓:“轟!”雷光朝這喜歡女人的女人轟然炸去。

  桃霏把傘架在香肩上,嬌笑著旋轉,不知怎的,就閃開了雷光,閃開了春箋麗的所有劍招。施展出璿璣劍舞的春箋麗,美不勝收,讓她實在不忍心傷到她,但是對另一邊的小方她卻沒有這般客氣。杜鵑花傘嗖的一下飛出,嘭的一聲,小方在尖叫中又一次的被震飛。

  春箋麗一咬牙,再次強提血氣,向後一縱,雙腳騰出火光,利用火行術縱到高處,身周轉出陰與陽的渦流:“桃霏,有本事接我一招!!!”她心知與這女變態鬥劍術,自己根本不是她的對手,只能試圖與她拼殺招。陽火在外層,與天地交融,形成完美的圓形虹光,她在內圈身裹陰火,陰陽逆轉……人呢?下方的女變態呢?

  “小春妹妹,你在看哪裡?”近乎調戲的嘻嘻聲,在她的上方響起。她猛一回頭,桃霏不知何時竟已接回了花傘,淩空飄在她的左上方,花傘兜著風,這一刻的她,輕得就像是羽毛一般,在花傘的助力下蒲公英似的飄著。“小春,來,不要再調皮了!”女人嬌笑著往她壓來。

  春箋麗大駭之下,硬生生頓住體內的內力運轉,嘭的一聲,墜地閃開,體內難受得幾乎要吐血。

  在這個女人神乎其技般的實力下,她甚至連使出殺招的機會都沒有。

  春箋麗並不知道桃霏現在在拜火教中,到底是什麼職位,反正不是四大祭司這一邊的。以前曾經聽說,因為桃霏的過人天分,女尊曾有意將她培養成新一代的善女神,但是後來,不知怎麼的就放棄了,春箋麗猜測,多半是跟那些被她玩壞掉的漂亮女弟子有關。然後,又有說法,說要讓她成為下一代的惡女神,但是“惡女神”還在,就算有這想法,她也得繼續等著。

  春箋麗大概知道,桃霏現在是在惡女神那一系,不過那一系一向隱藏頗深,春箋麗也不知道那一邊到底有多少人,目前的隱藏身份又是什麼。唯一能夠知道的就是,惡女神那一系,要比“善”這一邊強大得多,畢竟“善女神”空缺了十幾年,好不容易降世了,卻跑去建立新墨門,為實現全人類的共產光輝而奮鬥去了,四大祭司也折損過半。

  春箋麗落在地上,踉蹌倒退,體內血氣上沖,差點噴出血來。殺招還未展開就被強行中斷的感覺很不好受,面前影子一閃,桃霏卻在這個時候欺身上來,一張臉往她的臉蛋湊去,想要趁機親她的樣子。轟的一聲,雷光卻在她們兩人之間轟然炸開,桃霏嬌軀一轉,煞著臉道:“多事!”花傘一縮一甩,撲的一聲,小方竟然再被震飛。

  春箋麗自己也被震得腦袋發懵,雖然如此,她還是快速的將身一縱,火光在她身後拖出紅影。抓住拋飛的小方,利用火行術往前飛了一段,卻終究因為難以帶人,不得不落了下來。兩人心知她們加起來也不是後方那個女變態的對手,一落地就沒命的往前逃。

  在她們身後,桃霏花傘嘭的張開,架在肩上,飛出銀鈴般的笑聲,往她們緊追,速度飛快。眼看著,就要被她追上,小方叫道:“小春姐姐,我們分開來逃。”她想明白了,她們兩個在一起,春箋麗的火行術沒法帶她,她的遁術沒法帶春箋麗,兩個人只會相互拖累,反正兩個人加在一起也不是後頭那個女人的對手,倒不如分開更好。

  “好!”春箋麗也沒什麼好辦法,只能與小方一個往西北、一個往西南,分開來沒命奔逃。

  在她們的分叉點,桃霏卻是停了下來,有些頭大的樣子:“糟了,古姐那一邊要的是這個孩子,讓這孩子逃了,事兒就大了……但是小春好可愛,小春妹妹好可愛啊,好想摟著她,跟她說貼心話。而且,好不容易才等到小春長大,她又叛了教,這一逃,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找到,是追小春呢、還是去追小春呢、還是去追小春啊?”艱難的選擇……或者說其實就沒認真考慮選哪個的問題,她“呼”的一下,就往春箋麗追去。

  “小春妹妹,你是在跟姐姐玩捉迷藏嘛?那你可要好好的逃呦,等姐姐抓到你,作為獎賞,你就要成為姐姐的人了呦!”她那充滿得意和興奮的笑聲,在山野裡傳蕩,“小春,其實你何必這麼掙扎呢?你是逃不過姐姐的手心的,你放心,姐姐知道你叛了教,你娘也不要你了,但是沒關係,你還有桃霏姐啊?桃霏姐一定會保你的,唉,在你小的時候啊,姐姐一看,就知道你長大以後,肯定是個騷蹄子,姐姐真是恨不得把你帶著身邊,好天天看著你,把你養大,可你怎麼說走就走了呢?你可知道,那個時候你一走了之,有多傷姐姐的心?來,不要再逃了,快點到姐姐懷裡來,姐姐疼你……”

  這個死變態!春箋麗心中大罵,畢竟是在眉嫵台做過舞姬的女兒家,以前也遇到過不少暗藏不軌之心的男子,她也都沒放在心上,男人嘛,反正都是那樣。唯有那個青年,跟其他人完全不同,才會被她中意。她當然也知道自己骨子裡,不是一個正正經經的女兒家,在那段時間裡,他一直不來睡她,她比他還急,直到那天,在他妹妹的房間裡,真真正正的被他破了身,她才心滿意足,而後來的許多次,大多也都是她主動,甚至還自發的擺出各種花式。

  只是,雖然自己也不算是個正經的女孩子,但唯有這一次,被一個女人這般追著,實在是讓她渾身都升起雞皮疙瘩,尤其是這女變態在她小的時候,分明就已經在窺視她的美色?

  沒命的飛奔間,前方是一處斷崖。桃霏在她的身後曼聲笑道:“小春,你已經逃不掉了呦!”

  然而為了救小方,春箋麗早就已經探過這一帶的地形,正是因為知道這裡有斷崖,她才往這裡逃。沖去斷崖,雙手一甩,噴出焰光,她整個人就這般往前飛出,投往另一邊的山頭。

  在她身後,桃霏停在崖邊,一個錯愕,雖然她也看出小春妹妹有騰空的技能,卻沒想到她還能這般飛著。眼看著小春妹妹往遠處飛去時,那嬌媚可愛的背影,實在是捨不得就這般放過她,桃霏一聲嬌笑,整個跳到山崖,杜鵑花傘帶著她在山風中、輕盈的往下落去。眼看著就要落在下方的山林,花傘陡然一收,下墜的過程中,香足輕輕一點,下一刻,她已如同魅影一般,在樹枝與樹枝之間跳動。

  “小春妹妹,姐姐來追你了呦,嘻嘻……”

  春箋麗禦著火行術飛在空中,用不著回頭,單是靠著自己渾身上下升起的雞皮疙瘩,就已經知道自己還在桃霏“火熱”的視線之中。這樣子都不能把她擺脫掉,實在是讓她無語,好在靠著直線飛行,多多少少拉遠了一些距離,只是火行術過於消耗內力,於是她不得不落入林中,稍稍調整了一些方向,試圖靠著樹木對視線的阻擋,來甩開桃霏。

  她就這般逃了一陣,在她的前方,是一座座聳立的石林,不知不覺間,她已經離開了光州地界,在她的前方,就是名為司壁洞的所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2

第六十四章 只劍蕩西州

  小方奔逃了一大段,回過頭來,桃霏和春箋麗都已經看不見蹤影。

  “糟了,那女變態追小春姐姐去了。”只是再一想想,雖然這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但卻似乎又要比女變態來追她好上一些。

  “要不要去幫小春姐姐?”她來回的走動著,“小春姐姐是為了救我才遇到危險的,我怎麼能不管她?可是我就算去了,也還是打不過那女變態啊?而且我現在跑回去幫她,那我們兩個分開來跑不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嗎?”

  孩子有些抓狂……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她在那裡走來走去,她是無論如何都要回到她自己所在的那個世界去的,絕不能在這種地方被抓到,那裡可是還有很多人在等著她,在這種地方被抓到,那可就全都完了。

  “算了,不管她了,是她自己要來救我的,撞上女變態,那又不是我的錯!”她往另一邊跑去,跑著跑著,緊接著又低下頭來,捧著腦袋:“啊啊啊啊啊……”

  仰天怒吼:“做不到啊!”轉身就要往回跑。

  “小方!”遠處卻有一個清脆的聲音呼喚著她。

  小方扭頭一看,驚喜地叫道:“小夢姐!”

  小夢穿著秋香色的襦裙,寶劍背在背上,肩頭還趴著一隻小黑貓,往她這邊跑來,同時疑惑的道:“小方,箋麗呢?為什麼你一個人在這裡?”

  小方抓著她的手,急道:“糟了糟了,小春姐姐正在被變態追,一個女變態,很厲害的女變態!”

  秋香色襦裙的少女歪了歪腦袋:“女變態?”

  她肩頭的小黑貓道:“喵?”

  “一個喜歡女人的女變態啊!”小方叫道……這個世界實在是太奇怪了,真是什麼人都有。

  在小方的解說下,小夢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不由得也暗吃一驚。那個叫桃霏的女人,分明就是拜火教的人,且不考慮她是不是喜歡女人的女色狼,箋麗要是落在她的手中會怎麼樣,萬一箋麗就這般被她抓回了拜火教,拜火教懲罰叛徒的手段,恐怕也是讓人生不如死。

  “她們往哪個方向去了?”她叫道。

  “那邊!”小方將手一指。

  “我們追!”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帶著小方,往春箋麗逃走的方向追去。

  她們就這樣奔了一路,直至來到那處斷崖,遠遠的,能夠聽到一個女子一邊追逐一邊調戲的笑聲,但卻已經看不到人影。她們既沒有春箋麗那般飛行的本事,也不敢像桃霏那樣直接往下跳,不得不繞下山崖,等她們下山奔入林間,春箋麗與桃霏早就已經不知去向,無奈之下,她們也只能繼續往那個方向追趕。

  ※※※

  金烏軟綿綿的,無力的掛在山頭,灑下的陽光,在這寒氣逼人的季節裡,實在是讓人感受不到定點暖意。官道上,幾乎看不見人影,路邊的驛站,驛站裡的人也早就已經沒影了。

  這一帶,原本屬於司壁洞安撫司的管轄範圍,然而此刻,安撫司趙綱在更西面抵擋苗兵,幾乎就是孤軍作戰,且隨時有可能棄守,然後往南撤走。實際上,能夠戰鬥到這種地步,趙綱和司壁洞安撫司的兵馬已經算是頗為了得,與大周朝那些遇敵既潰的兵將比起來,也算是英勇奮戰,奈何時局如此,他也無力回天。而此刻,趙綱的兵馬正利用冬季的風雪,駐守在司壁洞跟西面的古隘口,抵擋苗兵,這一帶的兵力,能調的,也早就已經調光,同時也有許多官員,在九月底蠻族第二次度過湟河時,就已經逃了。

  肩頭上趴著一隻小黑貓的少女,帶著一個金絲裙的孩子,在官道上走著,雖然利用天地會的網路,將説明尋找箋麗的消息傳了回去,但她自己自然無法做到回去乾等,於是繼續往這邊追來,只是到了這一帶,實在是沒有半點頭緒,卻又不甘心就這樣放棄,也就繼續走著。

  “為什麼不多穿點?”她看著在寒風中栗栗發抖的小方,沒好氣的說了一聲,並將自己的小襖脫下來,幫她穿在身上。少女們冬季裡常穿的小襖,實際上也就是無袖的貼身棉衣,因為要考慮與襦裙、抹胸之間的配色,也頗有一些講究。好在小方還是一個孩子,穿在身上,當成棉裙,也可以勉強禦寒。

  “暖和多了!”小方舒了舒嬌小的身子,然後叫道,“這個冬天好久啊,本來以為忍幾天就過去了,怎的越來越冷了?”

  “忍幾天就過去!”小夢沒好氣的道,“這才十一月多,更冷的時候還沒到呢。”

  孩子僵了一僵,顯得有些呆滯,她原本以為忍了這麼久,冬天也差不多該過去了,搞了半天,這裡的冬天這麼久的麼?

  “不過也確實有點冷!”脫下了小棉襖,只穿著襦裙,又沒有披風衣的少女也不由得抱了抱手臂。身為習武之人,原本也就不可能穿得太厚太重,避免戰鬥中礙手礙腳,施展不開身子,而她又是從小生活在江南水鄉,總體上比北方溫暖得多。雖然可以用內力驅寒,但剛才一路追趕,內力原本也就消耗了不少,自然也不敢隨隨便便浪費在這裡。

  摟著胳膊,跳了兩下,趴在她肩頭昏昏欲睡的小黑貓嚇了一跳,發出輕輕的喵嗚聲。少女趕緊停了下來,伸出左手,在右肩上的小黑貓腦袋上摸了摸,安撫一下,然後扭頭問道:“小方,我問你……”

  話還沒有說完,遠處忽有塵土騰起,她閉住口,定睛看去,只見有十幾匹戰馬,往她們這個方向奔來,馬上的全都是塊頭粗壯的蠻族。為首的蠻族猛士一眼看到她們,發出興奮的呼嘯聲,就像是寒冬裡狩獵已久,終於發現了弱小可欺的獵物的野狼。那些蠻子吆喝著、呼嘯著,賓士到她們身邊,繞著她們轉圈,這些日子,幾乎沒什麼人的官道上,煙塵隨著馬蹄的交錯,進一步飛揚。

  少女與孩子在他們的包圍中背靠著背,少女一握劍柄,嬌叱道:“你們要做什麼?”

  那蠻族猛士大聲笑道:“這小妞性子倒烈。”其他蠻族士兵也跟著發出轟然的笑聲,有人叫道:“找了好大一會工夫,想不到在這種地方撞上個這般說水靈的妞兒,省了我們許多工夫。”“剛好把這妞兒給大將送去。”“這裡還有一個小女娃兒。”“這小女娃就抓去做兩腳羊好了。”……

  一名蠻族騎手策馬朝小夢沖去,大掌往小夢腰上樓:“給爺過來!”

  刷,劍光斬過,腦袋飛起。

  小夢的劍是背在背上的,想要一下子抽出,本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一般來說,真正行走江湖的女俠,是不會這樣子隨身攜劍的,這蠻子自然也沒有把她放在心上,按照正常的速度,等她將背上的劍成功抽出,他早就把她抓上了馬。誰知,在他伸手的那一瞬間,這看上去嬌小玲瓏,如同小白兔一般人畜無害的少女手指一勾,劍光便已瞬間一閃,身周所有的一切,便已在他的眼中隨著天地一同打轉。

  人頭飛起的那一刻,熱血從斷頸沖出,周圍的寒氣仿佛也隨之驅散了一些。怒斥聲、大喝聲,在這一刻交疊著響起,釘頭錘在空氣間揮動的呼呼聲,戰馬人立而起以及緊隨著的鐵蹄擊在地面的震動聲,都無法抑制住寶劍的顫動所引發的天籟。叮叮噹當,清脆的交擊聲密集的在天寒地凍的官道上響蕩,跟著又是飛起的人頭。

  “臭丫頭……”有人怒吼,掄起了手中的鐵錘,鐵錘很大,拉著它的是黑色的鐵索,在戰馬的前蹄他抬起的那一刻,那沉重的鐵錘就要往少女的腦袋砸去。“定!”孩子的聲音卻在混亂中陡然響起,下一刻,戰馬仿佛落地生根一般,保持著前蹄抬起的姿勢,連著馬上的騎手,以及騎手手中的鐵錘一動不動,更怪異的是,鐵錘停頓在空中,鐵索拉直,與地面平行,詭異莫名。

  “喵!”一隻黑影跳起,貓爪揮出的那一瞬間,血光閃過,一個人影從馬上慘叫著翻了下去。

  為首的蠻族猛士又驚又怒,暴喝一聲,整個人從馬上縱起,以不可擋之勢,朝秋香色襦裙的少女猛劈而下。原本以為撞上的是即將落入狼吻的小白兔,沒有想到竟然是只雌虎,極短的時間裡,就有好幾顆人頭被這丫頭砍了下來。憤怒中,狼牙棒裹著黑色的惡氣,劈山裂石,這一瞬間,他整個人仿佛都化作了撲下山崖的黑虎。

  蠻族,自然也有著他們自己的修煉方式,傳說中,蠻族與華夏人有著共同的祖先,也就是炎帝與黃帝,只是,蠻族的先祖,乃是遠古時期被驅逐到北方苦寒之地的“四凶”,北方苦寒之地,惡氣彌漫,在那冰天雪地的萬里銀川中,一些蠻人無意中找到了增強實力的手段,他們尋找著惡氣聚集之處,在那裡逆轉氣血,增強體質,久而久之,惡氣融入了他們的氣血之中,讓他們可以用超乎尋常的力量,這種血氣中混有惡氣的戰士,被稱為猛士,而其中的佼佼者,在蠻族中的各種競技中獲得優勝,獲得“勇士”頭銜,是蠻族中真正的高手。

  這名蠻族猛士,憤怒中,氣血翻湧,惡氣急劇上湧,蠻族的戰士喜用重武器的一大原因,就在於潛藏在他們氣血中的惡氣,所帶給他們的驚人力量。“力能舉鼎”這種事,在蠻族中實在是不算什麼,這丫頭只要被他砸中,怕是立刻粉身碎骨。然而,釘頭錘方自揮到半空,明明還在斬另一人腦袋的寶劍刷的一下,脫離了少女的手,轉著圈子劃了過來,劍光在這一刻耀花了他的眼,然後就是豔紅的血花,這血,顯然不是少女的。

  戰鬥打響得很快,其實結束得也並不慢,這蠻族猛士雖然看上去強悍,但在蠻族中的稱號也僅僅只是“猛士”,論起實力,在華夏軍中,大約也就是二流實力的武將,若是在千軍萬馬的戰場上,因其力大,身強體壯,可以發揮出不小的作用,但是在江湖上的單打獨鬥中,也實在不能算是太強。如果被他們圍上的,是一流水準的武者,自然不可能是他們的對手,畢竟他們這一邊還占著人數上的優勢,但少女的實力已經超出了一流,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會奇怪術法的孩子,以及一隻會九陰白骨爪的黑貓。

  幾隻馬受驚而逃,少女和孩子身邊,倒著一具具屍體,其中大多數都是身首異處。少女並沒有去管這些死人,而是繞著那只被“定”住的戰馬,和馬上的蠻族戰士,好奇的打量著。即便絕大多數蠻子,都是被她殺掉的,但是這個被小方“定”住的傢伙,還是讓她感到驚奇。

  馬上的戰士,依舊保持著揮舞鐵錘的姿勢,眼睛卻是在跟著她的繞圈,不斷的打著轉,在這寒冷的天氣裡,汗水從他的額頭上拼命的流下。

  少女抱著重新跳入她懷中的小黑貓,退了好幾步,拉開距離看去,這人和馬,就像是剛剛雕好的泥塑,馬的前蹄還在抬著,只要後蹄與地面接觸,這樣的姿勢,按道理是不可能維持的。

  實際上,小方的這種定身術,她也不是第一次見到了,但每一次看著,都覺得很是驚奇,縱連也算見多識廣的箋麗,都說她以前從來沒有聽說這樣奇怪的術法。她好奇的問:“小方,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扭頭看去,小方正在用布條包紮著她的左手拇指,右手掌心上的血跡暗淡了一些,但並未徹底消失。小夢心想,雖然這孩子的術法看上去很神奇,但好像蠻疼的,每次遇到敵人都要咬破手指用血來施法,要是遇到太多敵人,這血也不夠流啊?

  小方包好拇指,抬起頭來往遠處看去:“小夢姐姐,這些人好像是從那邊的山上過來的。”

  小夢歪著腦袋想了想,回憶了一下在這次的行動前看過的地圖,她道:“那邊好像是……司壁洞?”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2

第六十五章 群鬼聚神窟

  司壁洞,雖然名為“洞”,實際上卻是石峰、石林交錯盤桓,占地寬廣的石山,相傳許久以前,這裡被認為是道家的洞天福地,原本是被喚作師壁洞天,後來,時不時有人,在這一帶夢見妖魔鬼怪,慢慢的,百姓不敢靠近,逐漸遷遠,師壁洞天也漸漸的被人改稱為司壁洞,成為了口口相傳的鬼神聚集之地。

  再後來,有文人墨客,在司壁洞,以夢見的妖魔鬼怪之形象,造窟作畫,數百年累積下來,逐漸形成了華夏四大石窟之一的萬神窟。至於鬼怪之傳說,雖然依舊不時的有人在夢魘中遇到,但在現實中,卻也沒有誰真正的撞上,在儒教“子不語怪力亂神”的主體思想下,萬神窟雖為名勝,但也僅此而已,並沒有受到太多的關注。

  此刻,在萬神窟的一處陰暗所在,一名蠻族大漢怒喝道:“一群廢物!”

  這名蠻族大漢,身穿的是最高貴的華夏華服,只不過袖子亂疊,腰帶緊結,全無服章之美,大抵是因為聽聞這套衣服在華夏的土地上顯得尊貴,於是便讓人找來穿了,至於華服那繁瑣到極致的穿法,他卻是毫不在意。

  在他的周圍,又有上百名蠻族戒備著,另有一名大約二九年華的華夏女子,心驚膽戰的被他摟著,感受到他體內急劇升高的體溫,卻連動也不敢妄動一下。

  這蠻族大將,卻是蠻族淳欣部王子李胡。喚作李胡,當然不是因為他姓李,真要說起來,他其實並沒有姓,他不知道他父親是誰,或者說,其實他娘也不知道,因為可能性實在太多了些。

  之所以喚作李胡,不過是因為,在他年少之時,相信了某個來自華夏的妖道提供的“長生之術”,沉迷於道家各種縹緲虛妄的東西,因為道家的祖師爺老子姓李,他便也給自己取了個華夏名字,以“李”為姓,雖然後來,那妖道被發現兒子異常的鶻後殺了,“李胡”這個名字倒是繼續用了下去,而也因為曾被來自中原的妖道所騙,也讓他對中原人恨之入骨,每攻下一城,必要屠城數日方肯甘休。

  當年誤信妖道,修煉了名為鼎血神功的邪派功法,李胡雖然實力強悍,卻也落下了病根,這病根名為寒血之症,發作之時,肺腑深處寒氣凍結,皮膚和肌肉卻是燥熱,體溫遠比正常人要高,肺腑深處的寒氣無法消散,極是難受,唯有生喝人血,方才能夠勉強壓制,卻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因為常年受到這種病痛折磨,使得李胡性情極為暴躁,平日裡,也就只有他的母親能夠管得住他。

  此刻,因為從邪相神冊宗倍那裡,聽聞了血菩提之事,雖然知道神冊宗倍那廝,故意透露這等消息,未必就藏了什麼好心,但在知道血菩提能夠治好他修煉鼎血神功的後遺症後,他還是帶了自己部下的幾名勇士和上百名戰士,來到了神冊宗倍所說的這“地藏發洩之處”。

  因為必須定期服食人血,是以,他派了一些人去抓捕周邊的民間少女,誰知那一整支小隊在山外沒有多遠,也不知是被何人殺光,其中絕大多數更是身首異處,令李胡勃然大怒。感受到他的怒氣,被他緊摟的女子駭得臉色蒼白,這些日子被迫跟著他,已是讓她知道,如果他未能及時喝到人血,如同往常一般,在她身上發洩,那都還是好的,將她剖腹取心,恐怕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而她以往的高貴身份,在他的面前全無用處,即便是他的母親……那個可怕的女人阻止他隨便殺她,恐怕也沒有太多用處。

  跟隨在李胡身邊的,是他最為信任的兩名淳欣部勇士,分別喚作畢哈河與達裡刺。畢哈河道:“大將寬心,已經派其他人去了……”

  話聲頓了一頓,抬起頭來,另一邊,達裡刺大步上前,喝到:“什麼人?”隨著他這一喝,土石震動,周圍壁畫上的鬼神更顯猙獰。

  “西天師教天師張屠圭,前來拜訪大將!”一個綿長有力的聲音在外頭緩緩響起。

  李胡冷哼一聲:“讓他過來!”

  只聽嘭的一聲,一個人影飛了過來,落在地上,卻是一個被捆綁的、滿臉恐慌的華夏少女。這少女模樣清秀,身上穿的是上好的褻衣,顯然是出身大富人家,在睡夢中被人抓了過來。一名魁梧的道人隨之而入:“聽聞大將每日以血為酒,無酒不歡,小小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大人笑納。”

  其實李胡之所以每日必飲人血,跟喜好沒有關係,純粹是因為修煉邪功的後遺症,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但是沒有多少人敢當面說出,只當他是真的好飲血酒。

  畢哈河看向大將,只見李胡哈哈一笑,道:“張道長客氣了。”轉頭道:“既然道長有這心,那就收下吧!”

  當下,旁邊蠻兵呈上酒罈,畢哈河大掌一抓,地上的清秀少女竟硬生生的被他攝來,在少女驚恐的尖叫聲中,撲的一聲,熱氣騰起,血味彌漫。過了一會,李胡豪飲完畢,古銅色的皮膚暗紅上湧,在頭頂騰起蒸汽。他抓著空壇往邊上一放,朗聲笑道:“這一次進入血淵,就有勞道長了,道長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只管跟本帥說。”

  張屠圭心知,如今蠻族勢大,席捲天下已是必然之事,淳欣部的鶻後又是如今的蠻王身邊三大幹將之一,討好她的兒子,便等於是討好了鶻後。等蠻族一統天下之後,有了鶻後的支持,西天師教一統道門,成為國教,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於是拱手施禮,恭敬的道:“大將儘管寬心,貧道早已做好準備,就在這裡等著大將。只是血淵深處,頗有一些兇險……”

  李胡大笑道:“道長放心,進入血淵之後,本帥的人就都先聽從安排,事成之後,本帥絕不會虧待道長。虎尊那邊,本帥一定會為道長做說客,其他各部不太好說,日後只要是我淳欣部的地盤,貴教就是我們的座上賓。”

  張屠圭立時道:“多謝大將!貧道也帶了一些人來,現在正在準備當中……”

  ※※※

  “又是這臭道士,這些惡人聚在一起,又要做什麼壞事?”

  同一時間,小夢、小方,以及小刀這兩人一貓,一同趴在遠處的石峰上,小夢的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望遠筒,張屠圭和那蠻族大將說話的樣子,便呈現在她的眼中。

  小夢並不認得那個蠻族大將,只不過看張屠圭對他的態勢,就已經知道這蠻族大將的來歷恐怕是不簡單,否則,張屠圭好歹是宗師級的高手,西天師教太真人,去年的龍虎山之會拿到了鐵券丹書,以“天師”自居的道門高手,沒必要對他這般恭敬。

  張屠圭雖然是宗師級的高手,那個蠻族將軍看起來也不好對付,不過靠著望遠筒,她們與那些蠻兵其實相隔極遠,就算是張屠圭,也難以發現她們。只是,小夢拿著望遠筒,能夠看個清楚,小方和小刀卻是什麼也看不到。

  “我看看,我看看!”小方叫道。

  小夢把望遠筒交給她,隨著望遠筒的擺動,小方拿著望遠筒趴在石上,勾著雙腳:“這東西好厲害。”

  小夢試圖利用以前哥哥教過她的,名為“邏輯推理”的辦法進行分析:“這個地方,還沒有被蠻族佔領,這些蠻子卻跑到這裡來,肯定另有目的。小方,抓住你的那些蠻族,十有八九跟他們是一夥的。那個叫桃霏的妖女,半路攔上你們,想要抓你,這樣看來,她和這些蠻子,還有西天師教,肯定也是一夥的……哎呀,那箋麗往這個方向逃,那不是危險了?”

  “可是,”小方想了想,“抓我的那些人,當時不是把我往這個方向送啊?”

  小夢道:“這個……這個……”邏輯推理卡殼了。

  趕緊轉移話題:“我猜的肯定沒錯啦,反正,這些人要做壞事,我們要想辦法阻止他們。”

  對於寧小夢來說,張屠圭自然不用說了,在龍虎山上,利用各種陰謀詭計,想要謀奪正一教天師的寶座,如果不是哥哥揭穿了他的陰謀,龍虎山正一教已經落在他的手中……當然哥哥同樣別有用心那個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那些蠻兵蠻將,那就更不用講了,在這些日子裡,她與箋麗在暗地裡帶著天地會,協助哥哥抵禦蠻族,對於那些蠻族一路上的燒殺搶掠,也聽了不知多少。現在,這些人鬼鬼祟祟的聚集在這裡,肯定是要做什麼天大的壞事。

  話又說回來,箋麗到底在哪裡?不會真的落在那個女變態手中了吧?

  ……

  ※※※

  昏暗的黑影中,名為春箋麗的少女,背靠著一處怪石,不停的喘著氣。

  在她的右側,豎著一座鬼神石雕,那惡鬼額上長角,雙目通圓,右手高高的舉著九節的長鐧,模樣猙獰可怖。

  她知道自己逃入了司壁洞,至於是不是在萬神窟中,她現在也弄不清楚。周圍的壁畫、石雕似乎並不太多,雖然萬神窟是各種與鬼怪相關的壁畫、石雕的密集之處,但在司壁洞及其周邊,也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石窟、神殿,以及歷史上各行各色的人所造出的、奇奇怪怪的東西。

  竟然被那女變態追到這種地方,讓她大感無奈,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靠著火行術,自己恐怕早就已經落入了那女變態的魔掌,那真是想一想都讓人生出雞皮疙瘩、一陣惡寒。

  到底有沒有將那女變態甩掉?她在心裡嘀咕著。雖說司壁洞這一帶,地形複雜,她這般左轉右繞,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桃霏應該也很難再找到她,但終究是沒有多少信心。

  她在心中想著,桃霏原本的目標,應該是小方吧?她竟然就這般放著她自己的任務不管?

  無力的歎一口氣,覺得自己有些倒楣,其實那個時候,跟小方分開,她是覺得桃霏去追小方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的。

  就這般休息了一陣,她轉過身,借著身後大石對自己身體的阻擋,往另一邊看去。在她的身後,那額上長角、雙目通圓的惡鬼石雕,眼睛似乎往她移了一移。等她回過頭來,它又依舊在陰影中紋絲不動。

  她往惡鬼石雕看了看,不知怎的,心裡竟然有種發毛的感覺。這個地方實在太過陰森,即便是她這種從小走慣江湖的人,也覺得有些不舒服。空氣中,隱隱彌漫著不祥的氣息,她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不管怎麼樣,還是要早點離開這裡,小夢恐怕也在到處找她吧?少女在心中想著。

  躡手躡腳的繞過大石,往前方溜去,狹長的石道在她的前方,往兩側延伸開來,她再次回頭,發現自己剛才躲藏的這個大石,從正面看去,竟然是個飛天的神女,上身赤裸,下身猶如蛇一般盤旋。

  這應該就是西嶺苗人所信奉的一種、名為女媧的神女吧?在苗夷中,流傳著一些有關於她補天造人的傳說,不過在中原,基本上沒有人知道她。當然,實際上春箋麗也不是那般的確定,也許這就是一隻人身蛇尾的妖魔,雖然沒有什麼人真正的遇到過妖魔鬼怪,但這並不妨礙無數人對它們的想像。

  穿過了狹長的石道,盡頭又一座破舊的神廟,雖然是神廟,實際上根本沒有香火。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起,司壁洞這一帶,就已成為了歷史上眾多游離於儒教之外的畫師、工匠炫技的場所,大體上與那些文人雅士喜歡在名山勝水間有名的酒樓題詩一般,許多東西造出來後,根本就無人知曉。

  神廟很舊,廟中的四壁上用已經變得斑駁的油彩,畫著一個個飛天的神女,大多都是坦胸露乳,若是那些飽讀聖賢書的大儒看到這些,怕是會破口大駡,喊著傷風敗俗,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幸好司壁洞緊挨巴蜀,已經很難算是中原,遠離了京城,否則像這些東西,恐怕早就被儒官們毀了個一乾二淨。

  至於春箋麗,她覺得這些畫其實還蠻好看的,聽說在北羅更北的一個小國,那裡的女人都是以露乳為美,她覺得,要是這樣的話,她的本錢還是挺讓自己驕傲的。

  神廟的一角,竟然有個洞可以鑽出去,出了神廟,是一片繁茂的樹林。她在樹林中飛奔,忽的,前方傳來一個男孩充滿瘋狂和暴虐的笑聲。她先是嚇了一跳,頓在那裡,緊接著便是又驚又喜,這個聲音是……師父?

  有師父在這裡,自然不用再擔心桃霏那個女變態,少女心中一喜,就要繼續往前奔去。然而師父那陰森而又詭異的聲音,卻在這個時候,進一步傳了過來:“你逃啊?你再逃啊?你屁股搖得這麼厲害,是在勾引我麼?”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2

第六十六章 地獄之花:無間!

  師父的笑聲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惡毒,仿佛一隻追逐獵物的惡狼,正在調戲著根本不可能從它手中逃脫的獵物,內中所蘊藏的瘋狂與陰狠,單是聽著,就已經教人不寒而慄。

  少女閃到一棵樹後,身體開始發僵,這的確是師父的聲音,並沒有錯,但是……師父現在在做什麼?

  雖然是她的師父,對她和小夢,也一直都是不錯的,認認真真的教她們武學,傳授她們劍術,平日裡,在她們面前時,也的確很有為人師表的風範。

  但是少女可沒有忘掉,去年在京城時,那些被師父虐殺至死的善女神候補處女,而且,她自己也差點成為那些少女中的一員。更不用說,師父還有讓六毒花娘光著身子幫他拉車的可怕怪癖。不客氣的說……那就是一個變態。

  原本就在被變態追著,現在突然聽到師父那變態的聲音,使得少女也不由得猶豫了一下,不敢上前。以師父的狠辣,要是被自己撞上師父正在做的醜事……師父會直接殺了她吧?

  她可不認為自己是徒弟就有豁免權,即便是現在,迴響著京城時,那些拜火教姐妹的死法,她就覺得心底發毛。在京城時,她可是連著兩次差點死在師父手中,一次是跟著拜火教中的其他殺手,一同圍殺師父,當時的她,能夠活下來純屬幸運,也就是在那天晚上,全清派掌門王易卿硬生生的被師父給陰死。

  第二次,就是在那些拜火教姐妹慘死的那天夜裡,師父殺氣騰騰的闖入她的屋裡,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沒有殺她。

  她無論如何不敢去嘗試第三次。

  嬌媚的少女,背部緊貼著冰冷的樹幹,蓬鬆但卻枯黃的松針倒下的陰影覆蓋在她的身上,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而師父那森然得猶如張開白齒的怪獸的聲音,正在逐漸遠去:“呵呵呵,你繼續逃,你這個樣子好騷呦,看你正正經經的樣子,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一個騷貨,你女兒白白嫩嫩的,騷起來也很夠勁,沒想到你跟她一樣,真是有其女必有其母,呵呵,哈哈哈哈……”

  師父的聲音逐漸遠去,少女藏在樹後,繼續發僵……師父果然是個大變態。他這是玩弄了別人的女兒,然後追著人家的娘?這是母女啊母女……想不到他是這樣的師父!

  生怕撞上師父的醜事,被師父“殺人滅口”的她,趕緊往另一邊逃去……

  ※※※

  逃亡中的美豔女子,並不知道她的女兒在剛才的那一刻,相距不過就是幾十步的距離。

  體內有一種如同無數小針紮在身體裡,密密麻麻的隱痛,這種痛感並不強烈,但卻隨著她的每一個動作,無處不在。她一邊喘著氣,一邊向前飛奔,撲的一下栽倒在地,滾滾爬爬間繼續向前,男孩戲謔的聲音,就在她的身後遠處傳來。

  女人緊咬著牙,心裡又羞又惱,身為一心侍奉聖凰的祭司,為聖凰而死,對她來說更是一種榮耀。最終,聖凰必定會用她神聖的火焰,燒盡這一整個污穢的世界,唯有她這樣的,全心全意侍奉聖凰、為聖凰而戰的人,方能得到真正的救贖。而無法明白聖凰之偉大的人,終將在悔恨中,陷入無邊的火獄,經歷永世的折磨。

  是的,她不怕死,為聖凰而死,對她來說是驕傲的。

  但是身後那個男孩,顯然也不打算讓她就這樣死掉,他只是想羞辱她,不斷的羞辱她。

  此刻的她,身上的衣裳被撕扯的近乎半裸,也不知道男孩對她做了什麼手腳,內力雖然能夠使用,但這種無處不在、密密麻麻的隱痛,仿佛隱藏在她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這種隱痛,猶如皮膚發癢後,用力撓在身上的抓劃,是一種酥酥軟軟的折磨,讓她下意識的,就大幅的搖擺了起來,不動的時候,反而有一種莫名的失落和難受。

  “你的屁股搖得越來越厲害了呦,果然還是騷的受不了了吧?”男孩那得意的笑聲,讓她恨得牙癢,她以前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孩子,她很清楚,這個孩子純粹就是在發洩,以玩弄手中的獵物,來發洩他內心深處的陰暗,而他也毫不掩飾這一點。

  他就是要看著她一點一點的掙扎,卻又怎麼也逃不出他的手心,然後以此為樂。

  美豔的女人,憤恨的想著,只要她能夠逃出去,只要她能夠從他的手中逃脫,總有一天,她會將這一刻的恥辱報復回去,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這個膽敢褻瀆聖凰,褻瀆她的異教徒。

  嗖,一股勁風從後方響起,她憤怒中往前縱去,啪的一聲,隨著一聲輕響,她整個人沿著斜坡滾去。這種酥酥軟軟的感覺愈發的強烈,她在坡下喘著氣,再提內力,帶著一道焰光,加快速度往前飛掠。

  在她後方遠處,男孩翻了個筋斗落在石柱上,右手提著長長的鞭子,左手捂著額頭,呵呵的笑著。這女人還真能逃啊,普通的女人,被他這般貓捉耗子一般,一路追了過來,反復的戲弄、折磨,意志恐怕早就已經崩潰,這個女人竟然靠著她的信仰,硬生生的挺了過來。

  不過沒有關係,就讓她一邊祈禱著聖凰的救贖,一邊享受他的折磨,她以為她終究到達天堂,但是他會讓她知道,到底什麼才是真正的地獄。

  呵呵,這只是開始,繼續努力,繼續掙扎,繼續取悅我,你以為,你在忍受我的折磨,但是慢慢的,你會變成享受的……呵呵……哈哈哈哈……

  男孩落在石上,任由玉臀挨了他一鞭的女人遠遠的逃去,她整個人,其實都已被他的火魂鎖定,一次又一次的,差點找到機會逃走,都是他給她的錯覺。他捂著額頭,嘴角的笑容愈發的扭曲,笑聲得意而又瘋狂。

  男孩其實也知道,那個時候,一不小心放出了體內的毒龍,以他現在的精神狀態,若是就這般回到本體,很可能會傷害到身邊的人。他極力的運轉著自己的理智,得到的最好辦法,就是乾脆將它發洩一通,反正,小夢不在這裡,箋麗也不在這裡,他所關心的人,暫時都遠離了他的身邊,既然不用擔心會傷害到自己在意的人,那一切就都無所謂了。

  “不要怪我呦,這只是你自己運氣不好,呵呵,你不是一心要侍奉你的聖凰嗎?就讓我考驗一下你,到底是你的內心更為堅定,還是你的身體更加誠實,你逃啊,你快逃啊,我來了呦,我又來了呦!”男孩落在地上,搖搖晃晃的,嗖的一聲,忽的帶出一道黑影,鬼魅地消失不見……

  ※※※

  “哥哥到底跑到哪裡去了啊?”更遠之處,秋香色襦裙的少女抓著秀髮,有那麼一些抓狂。

  此刻的她,試圖像哥哥一樣,成功的分析一下當前的狀況,和自己所能夠做到的事,結果卻將她自己的腦袋弄得一團漿糊。

  現在回想一下,自己以前的確是太過於依賴哥哥,基本上就是哥哥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一旦遇到突發事件,就有些束手無策。

  其實哥哥以前也曾嘗試過教她的,可惜她從來沒有認真的將哥哥的那些話放在心上,畢竟在她看來,只要一輩子不離開哥哥,不就好了?自己要那麼聰明做什麼?

  哼哼!她在心中想著,這一次,之所以會遇到這種事情,說到底也還是哥哥的錯,明明一起離開終南山,到光州來處理事情,誰知他中途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如果哥哥在她身邊,肯定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在進行了一番反省和總結之後,她覺得自己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不是沒有好好的跟哥哥學他教的那些東西,而是她沒有死死的纏著哥哥來。

  不管怎麼樣,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她也只能想辦法,先找到箋麗再說。無奈之下,她沿著一條小道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段,發現小方沒有跟上,於是回頭看她:“你在做什麼?”

  她肩上的小黑貓也同樣扭著頭:“喵?”

  身穿金絲連衣裙,外頭罩著一件無袖小棉襖的孩子,在她們身後抬起頭來,喃喃地道:“你有沒覺得……這風裡透著一些不祥的氣息?”

  “不祥的氣息?”秋香色襦裙的少女,和她肩頭的小黑貓一同抬頭看天。

  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才還算是有些亮的天色,此刻變得灰濛濛的,這種灰暗而又陰冷的感覺,與太陽下山後的昏暗並不相同,更像是有灰色的半透明屏障照在了整個萬神窟的上空,日光被其隔絕開來。萬神窟內,怪石嶙峋,石峰、石柱與各處斷壁彼此交錯,許多地方原本就顯得陰暗,此刻,被這種無由而來的灰色所籠罩,周圍的景象,愈發的顯得陰森,時不時會遇到的,畫在石壁上的鬼怪,猶如隨時會出壁上撲出一般,看得她們心底發毛。

  她嘀咕道:“確實……感覺有點怪怪的。”

  小方繼續喃喃:“這個地方,果然有問題,它讓我想起了我們那裡,我所知道的一個可怕地方。”

  小夢問道:“什麼地方?”

  小方的臉色有些慘白:“無間……地獄!”

  同一時間,在石峰與石柱間跳躍的男孩,也陡然停了下來,扭頭看向遠處的天空。

  空氣中漸漸的,多了一股神秘的波動,如果他沒有弄錯的話,這應該是大規模的術法,所造成的波動。

  這個地方……有人在施術?他微微的眯了眯眼。

  大規模大範圍的術法,自然是存在的,只不過,基本上所有的大範圍術法,都只是在特定的時間、特定的地點裡,起到一些特殊的作用。因為存在著各種各樣的限制,在現實中,應用並不廣泛,在戰場又或江湖廝殺中,大多也都無人應用。

  但是此刻,在這裡,顯然存在著術法的波動,這種波動並不強烈,單是以此,基本上就可以判斷,並不是什麼具有強大殺傷力的陣法。當然,所謂的“強力殺傷性陣法”,在這個世界基本上也還沒有出現,所有已知的大規模術法,全都是輔助性的東西。

  雖然如此,但是看這架勢,這術法的範圍,幾乎籠罩了整個萬神窟,這就不是簡簡單單的一兩個人所能夠做到。在他所知道的人物裡,除開蠻族“虎尊”手下三大幹將之一的神冊宗倍,大概也就只有像正一教、西天師道這一類原本就擅長術數、符籙一類的道術的知名道門,在調配了足夠的人手後,才有可能做到。

  說起來,這裡的確已經靠近巴蜀,難道是……西天師教?他心中冷冷的想著。

  男孩之所以將他的獵物,往這個方向趕,是因為從鸞梅那裡得到的消息來看,那個叫小方的孩子似乎就是在往這一帶來,他對那個從“蛋”裡跑出來的孩子很感興趣,這一世與他記憶中的上一世裡,最大最大的不同,除了他自己這個重生者,剩下的就是接連三次的隕石天降,前兩次跑出的都是怪物,第三次卻出現了這個從蛋裡鑽出來的孩子。

  很顯然,這個孩子的身上,存在著一些他所不知道的秘密,他對此很感興趣。

  不過現在,他更感興趣的,既不是突然出現的術法波動,也不是那個也不知道也沒有在這一帶的,蛋裡面生出來的孩子,他用舌頭舔了舔嘴角,目光中的瘋狂愈發的強烈,繼續往前縱去。

  方自掠出數十丈,忽的,他再一次的停了下來。

  此刻,在他的前方,是一條半丈寬的石道,石道的兩側,是油彩斑駁的壁畫,壁畫上的鬼怪惟妙惟肖,猙獰可怖,可以想見,當年在這裡作畫的,必定是出類拔萃的畫師,只是隨著時長日久,一些地方也還是不免開始脫落。

  在石道的另一頭,一個人影,也正好飄了過來,看到他的那一瞬間,也同樣頓了一頓。

  那是一個身穿桃紅色漂亮衣裳的青年女子,裙裳上繡的是片片桃花,腰間纏著闊帶,將她那纖細的腰身,完美地襯托了出來。

  她的手中,拿著一柄桃紅色的花傘,花傘輕盈的架在肩上,從他這一邊,看不清傘上的圖案,唯一能夠判斷的,傘的顏色,同樣也是桃紅色的,與她的衣裳天然的契合在一起。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她的身影由動而靜,幾乎就是在一瞬間完成,猶如她原本就是停在那兒,不曾動過。

  隔著石道,他們的目光瞬間接觸了一下。於是,就這般,當某對可憐的母女相背而逃的時候,兩個追捕她們的變態……相遇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08:52

第六十七章 地獄之花:奇陣!

  桃霏在石道的盡頭停了下來,撐著傘,看著石道另一邊,在這一瞬間同樣停了下來的男孩子。

  於此寒冷的冬季,在這傳說中的鬼神出沒之地,遇到一個如此年幼的男孩子,毫無疑問,是一件奇怪的事。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已經知道,這個男孩子不簡單。

  這男孩子,身上穿的是略顯寬大的黑衣,站在石壁傾下的陰影裡,幾乎難以讓人覺察到他的存在。然而,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有一種陰狠的殺氣,從他的身上悄無聲息的發散而出,即便是她,也下意識的緊張了起來。

  雖然如此,不過從剛才的情形來看,這男孩顯然不是為了阻截她而來,只是兩人剛好在同一條石道撞上。

  她一邊在心中戒備著,一邊撐著她的杜鵑花傘,慢慢的往前走去。與此同時,發現她並沒有多少敵意的男孩,也負著雙手,緩緩往她這一邊走來。

  兩人在慢慢的接近中,桃霏好奇的打量了一下男孩,心中悄悄的做出了一個評價。雖然看上去,只是一個男孩子,但這個男孩,實際上,不管是身高與肢體的比例,還是其它任何部位,實際上都可以用完美兩個字來形容。忽略他那容易讓人輕視的年齡,他的整個身材比例,都像是按著最適合武道的模子塑造而成。

  一個正常的孩子,絕不會如此的“無錯可挑”,這個孩子……絕對不是尋常人。

  與此同時,男孩也在打量著這個青年女子,心中默默的做出判斷……就算小夢和箋麗聯手,也未必是這個女人的對手。

  雖然只是踏春一般,散步似的走著,但她的每一個動作,實際上都完美得無可挑剔。他深信,不管自己如何出其不意的猛下殺手,她必定都能夠以最快速最完美的姿態攔截下來。

  斜斜的置在肩上的花傘,有意無意的轉動著,不需要再加注任何的動能,就已經能夠隨時出手,握著傘柄的、蘭花般的纖細手指,實際上與傘柄之間的接觸,是微弱的,只是以極其稀少的內力,保持著傘身的輕柔轉動,有任何的突變發生,都可以馬上轉化成或攻或守的招式。

  桃紅色的衣裳美輪美奐,令她踏著地面,猶如淩波而行的仙子,然而只有對她自身、以及自身所掌握的一切,全都做到精細控制的高手,才能達到這種地步,哪怕是細微的小動作,也是不多一分,不少一分。

  雖然沒有真正看過這個女子的出手,然而這些細微處,就已經代表了她基本功的扎實,箋麗又或小夢遇到她,恐怕連用出殺招的機會都別想有,不是她們兩個技不如人,實在是在最最基礎的地方,就已經被人比了下去。

  以這個女人,最多也不過就是雙十年華的年齡,能夠有這般扎實的基本功,這個女人,恐怕也是如同鸞梅一般的天人體質、且從小就在武學又或術法上,擁有過人的天賦,而就算如此,她自身的韌性與意志,也是絕對不容許任何人輕視的。只因為,在某種程度上,練好基本功比學會殺招,更加的困難。

  在這兩側畫有鬼怪的畫壁之間,兩個變態,彼此交換了一個純潔的眼神,然後就這般錯身而過……

  ※※※

  春箋麗穿過林子,忽的抱著胳膊,抖了兩下……不知道為什麼,身上的雞皮疙瘩愈發的強烈了。

  回頭看了一眼,心裡想著,那個女變態,應該是被她甩掉了吧?緊接著又抬頭看了一眼,想著這地方越來越陰森了,還是早點離開這裡的好。

  她就這般往前跑了一段,進入了一段石林,忽的,前方有人大喝一聲:“什麼人?”跟著便是兵刃紛紛出鞘的聲音。

  春箋麗頓在那裡,同樣也握住了手中的寶劍。在她的前方,多了一批來歷不明的道士,這些道士,行事鬼祟,也不知到底在做些什麼。

  被他們圍著的空地上,畫著古怪的大紅花朵,這大紅花朵的內中,又勾勒著許多古怪的線條,猶如符籙。至於這些道士,單從道袍上來看,應該是正一教的裝束,然而正一教在越嶺一帶,其門徒沒有理由會出現在這裡,更何況,據她所知,目前整個正一教,都被寧江發動起來,藏在越嶺,帶著從各州各郡收羅而去的鐵匠、工匠,做著不為外界所知、卻足以在將來引發天翻地覆的變革的事情,根本不可能跑到這種地方來。

  所以,這些人……是來自西天師教。

  西天師教太真人張屠圭,自從去年得了鐵券丹書,已經開始以天師自居,對他來說,西天師教才是正統,龍虎山那一邊不過是篡逆之徒,是以,在道袍的裝束上,基本上繼承了原正一教的風格,不是道門眾人,很難做出區分,不過這一帶已經接近巴蜀,龍虎山弟子就算無事,恐怕也不敢隨隨便便接近這裡。

  只是,這些人在這種地方,到底在做什麼?

  這些道士,看著突然闖入的紅衣少女,卻也是眼睛一亮。桃腮杏臉,鼻膩鵝脂,蠻腰纖細,明豔動人,眼前的少女,比他們以往所遇到的任何女子都要漂亮,單是看著,就已經令人心動。

  為首的中年道士眯著眼睛,打量著這個顯然只是不小心闖入,下意識的便往後退的少女:“這位姑娘,你是不是跑錯地方了?”

  春箋麗自然不想在這個時候,惹出其它事端,畢竟後面還有一個女變態追著。她笑了一笑:“抱歉了,只是走錯路,就不打擾諸位了!”

  抽身欲退。嗖嗖嗖的風聲,快速的響起,幾名道士已經掠到了她的身後,將她包圍。

  少女握緊手中的寶劍,一臉煞氣:“你們要做什麼?”

  那中年道士怪笑道:“既然來了,為什麼不多留一會,這就要走?”

  少女猜的並沒有錯,這些人正是西天師教的人,此刻正在教主的安排下,幫助蠻族淳欣部王子,在這萬神窟中,布下神秘的陣法。

  少女雖然只是誤打誤撞的進入,但是他們並不知道她到底看到多少。西天師教,雖然想利用蠻族將來對中原的統治,一飛沖天,甚至是成為國教,但至少現在,中原還沒有落在蠻族手中,大周也還沒有覆滅。他們既然以道門正統自居,勾結蠻胡,圖謀中原這種事,一旦洩露出去,對他們的名聲也有極大妨礙。

  要知道,去歲全清派之所以身敗名裂,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被人發現他們勾結拜火教,洩露朝廷機密。

  既然這少女已經撞了進來,他們自然不能讓她就這般簡簡單單的離開。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如此嬌媚的少女送上門來,既然他們已經在做不可告人之事,那他們自然不介意做得更過分些。

  看著這些人不懷好意的樣子,少女握著寶劍,心中冷笑。她並不想惹這些人,不過這些人如果非要惹她,她自然也不是好惹的。展開笑容,嫣然一笑:“幾位道長,你們難道是要……”刷刷兩劍,嘭的一聲,竟是搶先出手。下一刻,在她面前的中年道士就已經倒飛著向後拋去,緊接著又是一名道士渾身著火,發出慘叫。

  那些人沒有想到,他們惡,這少女竟然比他們更惡,喊著“妖女”,紛紛動手。

  “不要把血弄進法陣裡。”有人大聲叫道,兩個人搶上前去,想要接住帶血拋飛的師兄。少女惡向膽邊生,雖然不知道這些人到底在搞什麼鬼,但眼看著,雖然有人在往自己殺來,但也有不少人手忙腳亂,生怕被她搶先殺掉的中年道士的血濺入陣中,於是更不客氣,寶劍一刺一劃,再殺一人,竟是直接割斷咽喉,把他狠狠往陣中踢去。

  明明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心狠手辣到這般地步,那些道士被殺了個措手不及,紛紛色變。好不容易接住被殺的師兄,又有屍體往法陣飛來,趕緊去接。麗影連閃,少女竟然趁著這個機會再搶一步,連殺數人,全都往那畫在地上的大紅花朵踹去。血水注入了大紅花朵,在大紅花朵內中的神秘符文中竄動,大紅花朵仿佛被注入了生命,陡然間動了起來,從畫中生出,一片片的花瓣往上盛開,黑氣升騰,陰風怒吼,鬼哭神嚎,若隱若現。

  “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做了什麼?”有道士驚恐萬分,沖著春箋麗叫喊。

  鬼他媽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少女哼了一聲。這些人明顯對她不懷好意,既然這樣,她也沒必要存有好心。她雖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人,生怕有血液濺上這畫在地上的大紅蓮花,但自從被桃霏那變態追趕以來,一路逃到這裡,心裡原本就很不爽,既然這些人怕,那她就非要做,看別人不爽對她來說是一件很爽的事。

  只是,眼看著地上的那朵大紅蓮花,在吸食了被她殺掉的那些人的血液之後,竟然“活”了過來,驚人的戾氣從地底沖去,隱隱間能夠聽到無數厲鬼的哭聲,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難道自己果然做過頭了?不明白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的少女,嬌軀一轉,灰溜溜的逃了。

  同一時間,萬神窟的中央,西天師教“天師”張屠圭猛地抬起頭來,看著東面沖起的血光,滿臉怒容……這些蠢貨到底是怎麼辦事的?

  他命令教中弟子,布在萬神窟周邊的法陣一共有六處,六個小法陣,合成一個大的陣法。這個大的陣法,喚作“那落迦陣”,或者說是“大紅蓮花陣”,“那落迦”在藏地佛教中的意思就是“大紅蓮花”,也就是地獄之花。

  這“那落迦陣”,原本是藏地佛教絕不著於文字的隱秘,布在地藏發洩之處,可以連通血淵,幫助準備好的喇嘛,進入血淵深處,去取血菩提,練成舍利子,可以說是藏地佛教中的不傳之秘,外界無人知曉。

  西天師教的前身,則是五斗米教,五斗米教又與巫鬼教同流合污,巫鬼教中,曾經出現過一位宗聖級別的教主,也就是血幽老祖。血幽老祖號稱“再世蚩尤”,在西嶺有著崇高的聲望,不過他與五斗米教又或巫鬼教之間的聯繫,並不怎麼為人所知。

  在血幽老祖生前的安排下,巫鬼教一邊嘗試著,設計搶奪龍虎山,一邊也在暗中刺探藏地佛教的隱秘。去年,如果不是寧江橫生枝節,龍虎山早就已經落在西天師教和巫鬼教手中。至於藏地佛教中,與血菩提相關的隱秘,也在巫鬼教歷經數代的不懈努力下,被巫鬼教所探得,這一代的巫鬼教教主便是金嫫姥姥。

  去年的越嶺之行,金嫫姥姥為蝙蝠公子所折辱,被迫退回金蠶嶺,閉關不出,雖然如此,巫鬼教先人從藏地探得的佛教隱秘以及這“大紅蓮花陣”,她卻在閉關前交給了張屠圭。而張屠圭便是利用這大紅蓮花陣,意圖協助李胡取得血淵深處的血菩提,一方面,借此得到藏地佛教中的“舍利子”,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討好鶻後和淳欣部,以圖獲得蠻族日後對西天師教的支持。

  已知的地藏發洩口,大多都在西嶺又或藏地,西嶺現在是鶓哥的地盤,他自然不能就這般把李胡帶入西嶺,至於藏地更不用說,這大紅蓮花陣原本就是從統治藏地的密宗裡,靠著細作探得,如何敢再送上前去?密宗的“三法王”,可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唯有這萬神窟,是最適合布下大紅蓮花陣的“地藏發洩”之處。畢竟這裡,目前不在任何一方勢力的管控之下,名義上管理著這一帶的司壁洞安撫司,也在更西面的古隘口阻擋著苗兵,無暇顧及此處。

  卻沒有想到,原本是妥當的計畫,東面的法陣,竟然出了差錯。

  眼看著東面沖起的血光,張屠圭陰沉著臉。一名道者在他身邊道:“天師,我過去看看?”

  說話的,乃是西天師教中的黃澄真人張鍛德,在西天師教中,亦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張屠圭點了點頭,讓他前去查看。

  另一邊,淳欣部王子李胡往邊上看了一眼:“跟去看看!”

  淳欣部勇士達裡刺道:“是!”帶了幾名蠻兵,隨著張鍛德去了。

  兩人奔了一路,來到出事之處,前方卻有一女子的嬌笑聲,天籟般悅耳地響起:“告訴我,剛才在這裡殺人的妹子,往哪個方向去了?說出來,我就不殺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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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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