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儒道之天下霸主 作者:先飛看刀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5 07:26:1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11 64718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0:23

第六章 一劍晨曦起

  春箋麗抬起頭來,同樣看著飄飛在屋簷上的善公主。

  善公主淡淡的道:“箋麗,你先去助其他人吧!”

  春箋麗自也知道,惡女神擁有妖血“九鳳”的神通,人多並沒有什麼用處,於是慢慢退下,扭身就走。

  在她身後,空間像是莫名的扭曲了,強大的吸力與推力,形成了詭秘的渦流,連時間都像是變得漫長。

  緊接著便是轟的一聲,霹靂般的炸響。

  心知善公主已經跟惡女神交上了手。房屋倒塌,地裂天崩,驚人的氣象沖天而起。兩人都有巔峰級宗師的實力,這一交手,自是驚得遠遠近近,眾人惶惶。

  寧小夢連殺幾人,在敵我亂戰的一片亂局中,轉眼已經看不到箋麗的聲音。另一面的遠處,忽有兩道驚人的氣勁交纏著一同沖起,分明是兩個強大高手之間的極端較量。

  發生了什麼事?她心中暗驚,而這個時候,忽有琴聲傳來,這琴聲,無形無相,卻猶如漫天刀光,借月色而落,刷刷刷刷,許多敵人便已中刀,墨門一方士氣大振。

  這個是……

  她心中暗自詫異,但因為連殺幾名強敵之後,內力有些跟不上,快速的退到後頭。

  “這位姑娘,你怎麼樣?”一名墨者扭頭看她。

  “我沒事!”她寶劍支地,喘了兩下,快速回復內力。

  “自己小心!”那墨者說道,轉身往另一邊的暗處奔去。

  “嗯!”寧小夢應了一聲,想了想,不由得又往那人的背影看去,依稀間,看到一抹柳青色的影,消失在黑暗之中,不由得怔了一怔。

  另一處,同樣聽到琴聲的春箋麗心中大定。

  算空哀思秋水薦,九天並刀落紅塵……出手的分明是“算空哀思”秋水薦。

  秋水薦在伏熊谷中的事,恐怕連底下的墨者都一同瞞著,只因為,誰也無法知道前來伏熊谷中助拳的各路高手,是否藏有暗中投向蠻軍的江湖敗類。江湖上,義薄雲天的好漢固然不少,但是看到蠻軍勢大,投向蠻軍,想要撈取好處的江湖敗類,也絕不能說少數。

  善公主被阿彩襲擊,受傷甚至垂死的消息擴散出去,就是為了引敵方高手盡出,這一處的“缺口”更是故意放開,秋水薦的琴聲原本就極適合範圍性攻擊,蠻軍一方連她的影子都沒摸到,就已經受到了琴聲攻擊,被她化無形為有形的“九天並刀”全面壓制。

  回頭看去,如同交錯而起的螺旋一般,善公主與惡女神兩人那一座座屋簷上此起彼落,在她們腳下,座座建築倒塌。惡女神手持金環,詭異多變,善公主身周卻是猶如隱藏著神秘氣場,一道道圓形的光環,以她為中心不斷轉動。

  這是其他人難以插手的戰鬥!

  而東南方的更遠之處,同樣有轟隆聲不斷傳來,顯然是蠻軍強攻的另一個關鍵點。

  春箋麗見此處,殺入的大量敵人在秋水薦琴聲的壓制下,不斷敗退,心知此間大局已定,與一批人急急往那一頭飛奔,趕去支援。到了一處寨牆上,攻打這裡卻是淳欣部王子李胡親率的上百名蠻族勇士,坐鎮在此間的,則是墨門高層的郁金鬥。兩方人同樣殺得昏天暗地,慘烈無比。

  與身邊同伴沖入戰團,殺了好一陣,身邊血花沖起,一道道,一波波。她身上也不知多少鮮血,有的是自己人的,有的是敵人的。

  不知不覺中,周圍的敵人越來越少。她退了幾步,扶著一根斷去半截的石柱,氣喘不停,遠處的戰事顯然已經結束,有更多的人往這邊支援而來,沖過她的身邊,往前殺去。

  “箋麗!”一個柳青色衣裳、戴面紗的少女,往她邊奔來,驚道,“箋麗,你受傷了?怎的這麼多的血?”

  說話之間,柳青色襦裙的少女奔到她的身邊,想要將她扶住。

  刷,一道劍光陡然暴起,從柳青色襦裙少女的胸前刺入,後心穿出,血花飛濺。

  “你……”柳青色襦裙的少女嘶聲道。在她身前,春箋麗寶劍出手,血水沿著劍鋒不斷滑下,滑到劍鍔處,啪啪啪的滴落。在她的眼中,春箋麗冰冰冷冷的道:“放心,這些血全都是敵人的……還有你的!”

  猛一拔劍,嬌軀一轉,帶出豔麗的血花。淺紅色的衣裳被鮮血染得豔紅,隨著她的旋身轉了一轉。春箋麗後退兩步,看著倒下的身影,右手持劍,左手抬起,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

  金烏升起,晨曦覆上了伏熊谷。

  蠻軍已經暫時退去,人們正在清洗著血跡,加緊維修著昨晚被破壞的防禦工事。

  一處廣場上,被運回來的屍體,一排排的擺著,不時有婦女和孩子發出慟哭。

  擊退敵人的喜悅,戰友死去的悲痛,各種情緒交疊在一起。而更多的人,則是在加緊休息,又或忙碌著,為了備戰隨時都有可能出現的,下一場戰鬥。

  遠處的角落裡,青年聚集,有人站在石上,大聲的發出疾呼。忙忙碌碌的隊伍,彼此交錯的走過。

  後方深處,一名個頭高大的蠻族女子,有些不安的走進了院子。在她的前方,那遮擋著陽光的屋簷下,兩個少女早已等在那裡,其中一人向她揮了揮手:“阿彩!”

  阿彩往她們走了過去,轉過身來,在她們的身邊坐下。她抱著雙膝,與她們一同抬起頭來,看著屋外那悠悠的雲絲,今天又是一個好天氣,昨晚的腥風血雨,仿佛正在離她們快速遠去。

  已經換下了昨晚沾血的柳青色襦裙,穿回常穿的秋香色齊胸襦裙的少女扭過頭來:“阿彩,你的傷怎樣了?”

  阿彩低聲道:“已經好了,體內的血毒也被除去了……讓你們擔心了。”

  齊胸襦裙的少女笑道:“沒事就好!”

  在她身邊,春箋麗則換上了一身白色的長裙,長裙是連體的,胸前襟邊交叉,內裡襯著紅色的抹胸,將飽滿的胸脯包裹出有致而又誘人的曲線。她道:“今晚可能還會有戰鬥,多休息一會吧。”

  齊胸襦裙的少女朝天伸著手臂,雙腿前伸,舒展了一下纖細的腰身:“不想再睡了。”

  阿彩抬了抬頭:“聽說,‘猴子’被你們殺掉了?”

  齊胸襦裙的少女道:“嗯,是被箋麗殺掉的。他冒充墨者,和我照了一面,我當時就感覺有點不對勁,主要是他走的方向不對。後來追上去,他已經被箋麗殺掉了……他是冒充我的樣子,被箋麗殺掉的。”

  她們口中的“猴子”,是另一名妖血體質者,他不但有地行之術,而且還能夠在夜裡進行“變化”,冒充被他撞過面的人。

  想了想,寧小夢將腦袋往另一邊扭去:“箋麗,你怎麼就能一下子肯定,那個我是假的?當時那麼亂,你就不怕殺錯人?”

  春箋麗道:“我早就懷疑‘猴子’已經混了進來,地行術加上雖然只局限在夜裡、但是讓人防不勝防的變化之術,根本沒有辦法擋得住他。昨晚,我們這一邊被他殺掉的恐怕不在少數。另外,既然拜火教和蠻軍勾結在一起,那我肯定也是他們重點要殺的目標,原本也就在防備著。昨晚他雖然冒充了你的樣子,但是你的樣子,原本也就是假的,化妝成‘聶隱娘’的時,你的神魄會與鴛鴦刀的刀氣結合在一起,借此改變自身的氣質,這個,不知真正在你身邊待久了的人,是無法知曉的,就是這一點差錯,註定了他的失敗。”

  寧小夢裝模作樣的用袖子抹著眼角:“還有一個原因你沒有說,就是殺錯了也沒有關係,一不小心把我幹掉了,你就可以真正的跟我哥雙宿雙飛,不用怕我打攪了。你這是重色輕友,過河拆橋。”

  阿彩歎氣:“小夢……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春箋麗抓狂:“你們兩個真是夠了。”

  寧小夢拍著她的背:“開玩笑啦,開玩笑啦。”又道:“說起來,昨晚的情況到底是什麼樣子?我就知道,惡女神又出現了,和善公主打了起來,後來琴聲出現,應該是秋水薦出手了,但是場面實在混亂,也不知怎麼的,後來敵人就退了。”

  春箋麗道:“那個缺口原本就是故意放開來讓敵人闖入的,故意散出善公主受傷的消息,造成敵人冒進,然後讓秋水薦在那裡守株待兔。”

  寧小夢疑惑的道:“為什麼能夠用出這樣的陷阱?難道他們早就知道阿彩被惡女神控制了?”

  春箋麗笑道:“哪有可能?不過是將計就計的險棋罷了,這種手段,成功了叫運籌帷幄,失敗了叫出昏招、自取滅亡。也就墨門本身崗位分明,自身素質好,換了其他隊伍,主帥被刺殺、生死未蔔的消息一傳出,自身恐怕馬上就一團亂。這也是昨晚的形勢實在太險,鸞梅不得不利用阿彩的行刺來應變,放手一搏罷了。”

  寧小夢:“噢……我還以為大家都是像我哥一樣,戰前掐指一算,然後敵人就自己往陷阱裡跳……為什麼看他設謀,總覺得分外簡單,換了其他人,就都是提心吊膽、焦頭爛額的樣子?”

  春箋麗抱著雙膝,抬起頭來,想了想:“記得你哥說過,根本就不存在萬無一失的謀略,所有的戰略戰術,說到底都是概率問題,多算勝,少算不勝。他說,每個人都只看到他計謀成功後的風光,其實在計謀未成時,他也是很緊張的……”

  “哇,他也會緊張?完全看不出來!”

  “我覺得,那只是他隱藏得好吧?”阿彩扭頭看向小夢,“好像有一種說法,身為主帥者,自己鎮定,才能夠讓身邊的人跟著鎮定,哪怕心中再沒有數,面上也不能表現出來,自己亂了,身邊的人不久跟著一團亂?”

  “不,阿彩,其實小夢才是對的。”春箋麗撫著額頭,搖頭道,“那傢伙恐怕真的只是說說罷了,實際上從來沒有緊張過。我總覺得,其實他根本沒有把天下人當一回事。鸞梅會緊張,是因為如今的墨門,是她一手創建的,傾注了她的心血。至於他哥,我總覺得,他的態度就是;戰術成功了?看吧,我厲害吧?我神奇吧?我非常了不起吧?戰術失敗了?關我屁事!”

  小夢使勁點頭:“對對,就是這個樣子。”

  阿彩:“……”

  戰鬥依舊持續著,但是最艱難的一夜已經過去,而接下來的日子裡,經過了一次次的拉鋸,蠻軍終究還是沒有能夠攻下伏熊谷。

  湟河以北的反蠻抗爭,卻是愈演愈烈。尤其是張雁的黑山軍與宗沼的宗家軍,撼動著湟河下游北岸的數州,使得蠻軍焦頭爛額。在各方的支援下,蠻軍對伏熊谷和墨門的大軍圍剿,也無法再堅持下去,不得不暫時退兵。

  在寧江暗地裡的合縱連橫下,各路義軍,結成了統一戰線。

  華夏一方畢竟人多,群雄並力,蠻軍一方顧得了東,顧不了西,經過了兩個月的不斷血戰,最終,湟河以北的各州各府,被分割成了無數塊,有的在蠻軍的控制下,有的在反蠻義軍的控制下,有的則在天孝軍的控制下,天下紛亂更進一步,蠻軍卻已不再是獨大。

  那天,下了一場陣雨。遠離伏熊谷的某處山嶺間,箋麗與小夢一同並肩走著。雨水洗刷過後的樹葉蒼翠欲滴,空氣中透著清新的花香。在她們前方,一個女孩兒向她們奔了過來,小夢朝女孩兒伸出手,女孩兒變成小貓咪,跳到了她的懷中。小夢抱著小貓轉了兩圈。

  出了林子,前方的崖上,身穿青衫的青年背對著她們,抬頭看著萬里如洗的碧空,手持摺扇,獨自沉默,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哥哥!”小夢抱著小貓,朝青年的背影叫道。

  二人來到他的身邊。春箋麗道:“你在想什麼?”

  青年歎一口氣:“我在反思。”

  春箋麗疑惑的道:“反思?反思什麼?”

  青年握緊摺扇:“反思自己,什麼地方算錯了?”

  箋麗和小夢對望一眼……這還真是不尋常。

  春箋麗笑道:“這一次,你把蠻軍弄得焦頭爛額,整個局勢,都在你的計畫之中,你來湟河以北搞亂的目的已經達成,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青年搖頭道:“雖然如此,但我還是算差了。大家都在戰鬥的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這裡等待。”

  小夢問:“等什麼啊?”

  “等人來殺我!”青年道,“我在這裡等人來殺我,但是原本應該會來殺我的人一直沒有出現。到底是我算錯了,還是出現了一些不可知的變數?我正在想。”

  小夢不解地問:“哥哥,你計畫中,會到這裡來殺你的人到底是誰?”

  寧江負著雙手,看著遠處萬里無雲的天空,淡淡地道:“蕭菩薩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0:23

第七章 葉繁花嬌潤

  寧江居然一直在這裡等拜火教女尊前來殺他?

  兩個少女面面相覷……他瘋了?

  尤其是春箋麗,她的心中遠比小夢和阿彩更是震動,曾經是拜火教中一員的她,遠比其他人更加瞭解女尊的強大。

  雖然華夏一方,對女尊幾乎沒有什麼瞭解,甚至連聽都不曾聽過。但她卻是清楚地知曉,女尊絕對是宗聖級的高手,是活了幾百歲的人物。

  寧江繼續看著遠處的天空,心中忖道:“蕭菩薩哥沒有理由不出現的。我的藏身之處瞞得過其他人,但絕瞞不過她。虎尊未出,神冊宗倍和鶻後必須坐鎮昊京,而且他們兩個人雖然合作,卻也互相牽制,誰也不願把中樞位置讓給另一個。冥篁王暫時隱退,孟神君雖強,但比起他師父冥篁王,終究還是差了一線。各種變數已經排除得差不多了,蕭菩薩哥沒有理由不出現……倒是前些日子,西北方的星盤上,似有星辰墜落……難道跟這個有關?說起來,子晉的突然閉關,也是在我預測之外,他的突然閉關,跟西北方星盤的突然墜落,是否又有什麼關係?”

  春箋麗道:“我們現在該怎麼做?”

  寧江轉身搖扇:“回江南。”

  回江南?春箋麗與寧小夢對望一眼……這樣就回去?

  寧江道:“北方大局已定,蠻軍暫時已無力掃清各州的抗蠻勢力。蕭菩薩哥已經錯過了殺我的最好機會……呵呵,雖然這個機會是我給她的。這裡已經沒什麼可做的了,回江南去吧。還有,你們兩個也得回去好好用功了,接下來,可是宗聖滿地走、宗師不如狗啊。”

  她們睜大眼睛……宗聖滿地走,宗師不如狗?

  在回江南之前,寧江又入了一次伏熊谷,向鸞梅告辭。

  兩人一同漫步在林中,在他們身後,是大戰遺留下來的滿目瘡痍,烈火毀去了方圓數量的樹木,在惡戰中,被一名蠻族巫師控制的野獸,留下了眾多燒焦的屍體。遠處傳來咣咣當當的敲擊聲,眾多的墨者,依舊在忙忙碌碌。

  鸞梅穿著一件潔白的連衣裙,秀髮就這般在腦後垂下,長至臀部。她略略的低下頭來,雙手交疊著,放至後腰:“為什麼這麼急著回江南?北方這邊,還需要你!”

  寧江搖頭道:“北方會亂,會非常的亂,短時間裡,會變化得非常厲害。但是不管怎麼亂,整個大勢已經定了下來,蠻軍已不用想在一兩年裡穩住局面,你們也不可能單靠自己的力量做到驅逐蠻軍、收復中原。在這個大勢之下,有人能夠趁亂而起,有人會在一夜之間覆滅,覆滅的未必都是沒有能力的,有的只是運氣不好,但是能夠在亂世中崛起的,不管是英雄、梟雄,還是野心家,都必定是有能力的。但是不管他們怎麼做,在目前的整個大勢下,他們都是在大河中操控浪頭的龍蛇,卻無法影響整條大河的流向。我來的目的,不是要跟這些人勾心鬥角,彼此逐鹿,我只是給他們製造了一個機會,剩下的,就讓他們爭去吧。”

  鸞梅扭過臉去:“那……那也可以為了我留下來……你……你做什麼?”

  她吃驚看著突然在她面前轉身蹲下的青年,這可惡的傢伙,竟然不顧她的反抗,硬是扒開了她的雙腿,用手臂勾著她的兩條腿,把她托了起來。兩隻小手被迫摟著他的脖子,面對面的瞪著他,裙擺早已上掀到腰際,整個人被他用怪異的姿勢托著……這傢伙。

  寧江就這般朝她笑道:“不如你跟我去江南吧,放下這裡的一切。”

  女孩露出咬牙切齒,準備報復的模樣,卻又難為情的扭過臉去,沒有看他:“你這話,是對誰說的?”

  寧江道:“剛才說,要讓我為她留下來的,又是誰呢?到底是善女神,還是綺夢?”

  女孩道:“我……其實我……”

  寧江繼續笑道:“所以,我是對你們兩個人說的。我知道你們兩個人的體和魂,還沒有完全融合好,不要忘了,我可是為你檢查過身體的。現在的你,其實還是善女神多一些。但是這並不重要,不管現在的你,是善女神,還是綺夢,又或者說兩個都是,總之……跟我走吧。”

  女孩猶豫了一下,最終只是靜靜摟著他的脖子,將小臉緊貼著他的胸膛。

  青年問:“走不了嗎?”

  女孩低聲道:“事到如今,已經不知道多少人,因為我的理想而死去,我又怎麼能夠就這樣拋下他們、離開他們?更何況……你不明白的。鸞梅早晚是會回到你身邊的,但是‘善女神’卻終究會消失,在消失之前……我也想做些什麼。”

  寧江輕歎一聲:“我不會干擾你的選擇,但是,你走的這條路太過艱難。我只想告訴你,如果哪一天,撐不下去了,隨時可以回到我的身邊。”

  女孩輕聲道:“嗯。”

  寧江蹲下來,要將她放下。女孩卻用雙腿纏著他的腰來,猶如八爪魚一般。

  青年道:“鸞梅?”

  “反正……都抱起來了。”鸞梅臉紅紅的,將腦袋埋在他的胸膛,“不想做些什麼嗎。”

  “這個……你還小……”雖然從善女神降世到現在已有兩年,也差不多長到十一二歲的樣子了,但也還是太小。

  “幫別人檢查身體的時候,就不管人家還小。”鸞梅嘀咕。

  “那個只是檢查嘛!”青年笑道。然後又想著,她說的也沒錯,抱都抱起來了,而且馬上又要分開,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見面,總得留下一些回憶吧?

  於是將她抱進遠處樹葉繁密的昏暗之中……

  ※※※

  一個時辰後,清澈的小溪邊,鸞梅用柔荑般的小手,捧起清水,漱口洗臉。洗著洗著,忍不住扭過頭來,咬著下唇,羞羞氣氣的睇了坐在另一邊的石上、看著她笑的壞蛋。

  重新梳洗、整理完畢,確定自己的臉蛋上沒有留下任何的異物後,她方才起身。

  兩人一同往伏熊谷的方向走去。途中,鸞梅提到了這一戰中,已經露面的惡女神。

  寧江說道:“箋麗和小夢也提到過這事,你對此怎麼看?”

  鸞梅想了想,低聲道:“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阿彩原本所認識的阿鳳,應該不是惡女神。如果說,阿鳳是新一代的惡女神,那就意味著,原本的惡女神已經死去,現在的惡女神是重新降世的。雖然這也可以用來解釋,為什麼她能夠藏得這麼深,直到現在方才出現……但我覺得應該沒有這麼簡單。”

  “也可能‘阿鳳’並不是真正的惡女神,這只是用來欺瞞我們的假像,總不能她說自己是惡女神,她就真的是惡女神?”

  “不,她的確是惡女神。我曾與她交過手,這一點我非常確定。”鸞梅道,“就像她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一定能夠確定我是善女神一樣,這個是彼此之間,隱瞞不了的。”

  寧江扭頭往下看來:“難道說,這個惡女神真的是新出現的?”

  “其實,我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鸞梅跟著扭頭,抬起臉蛋,與他對視,“我能夠確定她就是惡女神,但這完全是精神方面的感應。如果我沒有遇到另外一種與她相似的狀況,說不定真的會被她騙過。”

  “你說的‘相似的狀況’……”

  “蝙蝠公子!”鸞梅道,“曾經在我面前出現過的‘蝙蝠公子’……如果我猜得沒有錯,阿鳳和惡女神之間的關係,就像是蝙蝠公子和你之間的關係。”

  寧江點了點頭:“這倒是極有可能。阿鳳其實是惡女神所用的替身,在這個替身之下,其實還隱藏著另外一個、目前還不為人知的身份。既然她已經隱藏了這麼久,不可能就為了殺箋麗和阿彩,說暴露就暴露。更何況,以前還沒有出世的善女神,身邊尚且都有四大祭司,她身邊的高手又怎會少?根本沒必要親自打頭陣,曝光身份,這一次的現身,想要誤導我們的成分居多。”

  鸞梅說道:“我也是這個樣子想的。”

  眼看著谷口在望,寧江停下腳步,回過身來:“鸞梅,你的臉……”

  鸞梅驚道:“沒擦乾淨嗎?”趕緊舉起袖子擦擦擦。

  寧江伸出手來,托著她的下顎,笑道:“我是說,很好看!”

  “壞蛋!”善公主氣得用粉拳捶他。

  “你難道沒覺得,比以前更加滋潤了嗎?”

  “你就是壞蛋……”善公主改用腳踢。

  就在這個時候,幾名墨者剛好推著木甲,從另一邊拐了過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們那小兒女態的善公主。

  善公主僵了一僵,收回手腳,左手負在後頭,右手握拳,咳了一聲。

  那幾人趕緊轉身,又把木甲推了回去。

  寧江、善公主:“……”你們為什麼要往回走?

  進入谷中,方自與箋麗、小夢回合,只見已換了一身粗布縫製的長裙的阿彩走了過來,在他的面前,低聲道:“寧公子……”

  寧江雖為男子,卻也不得不在她的面前抬起頭來,才能看到她的臉:“阿彩姑娘,怎麼了?”

  阿彩小聲的道:“寧公子,阿鳳……雖然不知道阿鳳出了什麼事,但那個樣子的她,根本不是真正的她,您……您有沒有什麼辦法讓她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寧江道:“這個……”

  阿彩猛地跪倒在地:“我知道,我不應該做出這樣的要求,但是只要有一點希望,我也絕不能放棄。箋麗和小夢都說,如果連您都做不到的話,這世上就絕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夠做到。何況……何況還有善公主的例子!”使勁磕頭:“只要能夠救出阿鳳,我願意給你做牛做馬,做什麼都可以。”

  寧江看向春箋麗和小夢,喂喂,你們兩個到底跟她說了什麼?

  兩個少女一個往左邊看,一個往右邊看……哇,天氣真好!

  寧江揉著太陽穴:“阿彩姑娘,雖然我不知道,在你的朋友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要想從拜火教將她帶出,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只要有一點機會,我也絕對不能放過!”阿彩繼續磕頭。

  鸞梅移上前來,看了他一眼,低聲道:“如果真的如同我們所猜,阿鳳只是惡女神的替身,那就有兩種可能,一個是,她早已魂飛魄散,只是身體還在,被惡女神利用。另一種可能,則跟你利用紅蝶的身體,打敗追殺她的摩銅迥一般,說不定阿鳳的確是還活著。”

  寧江略一沉吟,想著:“的確,兩種可能都有。惡女神選中阿鳳作為她的‘替身’,多半也是為了阿鳳的妖血體質。對於妖血體質,還有很多地方需要繼續研究,既然阿彩願意配合,那不如把她也帶到江南去。”

  轉頭看向鸞梅:“我打算把阿彩帶走,不管是對付惡女神,還是繼續研究妖血體質,都派得上用場。”

  鸞梅額了額首:“雖然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她的個子這麼顯眼,這一路穿州過府,要經過不少蠻軍的地盤,真的沒有問題?”

  寧江笑道:“放心,這個我自有辦法。”看向阿彩:“既然這樣,你就跟著我吧,我會盡力而為,但是卻無法保證結果。”

  阿彩喜極而泣:“謝謝……謝謝!”

  在她身邊,春箋麗和寧小夢笑著將她拉起。

  當下,在一切準備妥當後,寧江便帶著箋麗、小夢、阿彩,已經被小夢抱著的小刀,一同離開了伏熊谷。

  在他們身後,鸞梅立在高處,目送著他們離去。

  走了兩天的路,出了祈陰山脈,與早就已經等著他們的秦無顏、秦小丫兒,以及一批天地會高手會合。繼續啟程,路上,秦無顏問道:“老爺,我們應該往哪裡走?”

  如果只是他們,靠著她的易容術喬裝打扮,一路上,並不會有太大問題。但是帶上阿彩,這目標就實在是太過顯眼了。

  寧江道:“往西南方走,從潞州南下,進入光州。那裡是蠻族和苗軍勢力的分界線,對於蠻軍來說,後方不穩,江南未平,巴蜀這種易守難攻的地方,短期內不是目標。對於苗軍來說,目前也不想跟兵強馬壯的蠻軍起衝突,光州一帶,目前依舊是三不管地帶,並沒有多少蠻軍和所謂的天孝軍。”

  秦無顏道:“可是接下來,不管是經過興陽府還是經過穎州,那裡都是蠻軍完全掌握的勢力範圍。”

  寧江搖扇道:“既然這樣,那就直接穿過司壁洞安撫司,進入巴蜀吧。我猜,鶓哥一定很樂意我們前去做客。”

  秦無顏吃驚地睜大眼睛……進入巴蜀?就這樣,直接進入苗軍的地盤?

  就這般,眾人起程,一路上避開蠻軍,往光州而去。而同一時間,另一場震驚武林的大事,即將發生……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0:23

第八章 虎下山林蛟出海

  陵州地界,位於秦嶺中斷以北,接近昊京的位置。

  月黑風高,七條人影在暗處悄悄的聚集,其中一人,竟是長河武林盟主“無衡劍斷”潭如海。

  潭如海目光銳利,往前方看去:“我已經探得,猛查刺那廝的閉關之處,就是在前面的圓黃壇中,若能擊殺猛查刺,蠻軍必將四分五裂。”

  另外六人,一同在昏暗中看去。其中一人道:“既然盟主這般有把握,我們就這般殺進去。我就不信,天下間,還有誰能夠擋得住我們七人聯手。”

  這六人,分別是武州“天冰真法”段蓮芯、螺州名俠李宗元、名動中原的“寒泉劍”趙權、“天星”方翎道人、于湟河以北以“狂濤幽軸”成名的豪俠崔堂、以及本是邪派出身的“自在鬼錄”嶽魔。

  包括潭如海在內,七人無一不是宗師級的高手。其中,潭如海自身,更是在玄氣大盛之前便已修至宗師,天下聞名,被推舉成長河武林盟主,雖然其後敗於“天密”劉玄遊手中,但一身絕學,依舊是無人敢於小瞧。

  潭如海心知,蠻軍雖然勢大,但其部落混雜,互不統屬,統合蠻軍的,主要還是上位者的個人威望,這點與華夏不同。只要能夠殺了“虎尊”猛查刺,蠻族將重回四分五裂的局面。

  他雖是長河武林盟主,但是這些日子,凡事都被身為江南武林盟主的寧江壓了一頭,甚至是,江湖上,許多人只知有東南武林盟主,不知有他長河武林盟主。

  身為一名宗師級的高手,在江湖上的聲望,竟還比不上一名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他深以為恥。

  而現在,他在暗中多番查探後,終於找到了猛查刺藏身之處,於是集齊了段蓮芯、李宗元、趙權、方翎道人、崔堂、嶽磨六名宗師級高手,與他一闖虎穴。

  “走!”他一聲低喝。

  七條人影先後往前掠去,有人方自叫了一聲:“什……”緊接著便是嘭的一聲,人影飛起,闖入者其勢不停。

  以一個點為突破口,七名高手就這般強行闖入,途中卻也沒有遇到太多敵人。忽的,之間前方一名高大魁梧的男子坐在大椅上。

  眾人刷刷刷刷的,落在他的身邊,將其圍住。潭如海喝道:“猛查刺,今日你當斃命於此。”

  “斃命?”猛查刺忽的一聲大笑,“你們真以為,我就這般容易讓你們找到?如果不是想要找幾個所謂的華夏高手,來試試本虎尊出關後的身手,就憑你們,也想這麼簡單的闖進來?”

  他的笑聲,如同狂潮一般席捲著夜空,周圍火盆上,火焰沖高。忽的一下,潭如海等人,猶如置身在獄火中一邊。

  七人盡皆變了顏色,只因為,以他們七人的實力,理論上,天下間絕無可能有任何一人,敢於獨自面對他們。然而此刻,在虎尊陡發的氣勢之下,他們竟一同被深深地壓制。

  難道說……

  潭如海心中一驚,快速喝道:“出手!”

  嘭嘭嘭嘭嘭……

  率先出手的,正是以內力雄渾著稱的李宗元與豪俠崔堂兩人。兩人一出手便是威猛無比的勁道,人影交錯,拳腳如同電光石火般,刹那間便已是數十招的交換。

  拳頭對拳頭,勁腿對勁腿。猛查刺長袍鼓蕩,竟是以更快的速度,更強的勁氣,接下了兩大以勁氣為長的高手的聯手進攻。勁風在拳頭與拳頭之間爆裂,飛出的腿,被迎來的腿截住,勾彎,緊接著又是一連串的碰撞聲。

  李宗元、崔堂盡皆震動,在還需要防備其他人出手,不敢盡出全力的情況下,猛查刺竟然憑著最為純粹的硬功夫,完全壓住了他們的攻勢?一向認為,若是只憑著勁氣的威猛,在華夏的武林中都能夠進入前十的兩人,在逼面而來的勁氣下,竟是額生冷汗。

  一道白光卻在後方卷過,於空中卷起白色的圓光。段蓮芯飛在空中,寶劍一展,仿佛由虛空中湧出的寒風,在他的身周呼嘯,全力的蓄勢之下,“天冰真法”最強大的殺招用出,轟然間,碩大的冰劍斬下,在驚人劍氣的推動下,朝著猛查刺疾撞而去。

  嘭嘭兩聲,猛查刺擊退身邊兩人,面對著劈天裂地般轟來的冰劍,猛然一聲暴喝,喝聲猶如虎嘯。無形的惡氣扭曲著空間,一波波的卷去,冰劍一層層的碎散。寒冰在夏夜裡往四面八方崩碎,砂砵大的拳頭後發先至。

  嘭!段蓮芯口噴鮮血,身體由前沖至後拋,仿佛只是畫面瞬間的切換。

  另一邊,空間猶如往橫裡快速切斷,等待多時的潭如海一劍揮出。無衡劍斷,劍斷無衡。斷的不是劍,而是虛空。轟然間的割裂,空間都猶如坍塌了一般。

  原本就是玄氣大盛前的宗師級高手,整個華夏武林中,排得上名的人物,若單以劍術而論,甚至能夠進入前三。

  蓄勢待發,緊隨著段蓮芯之後的一劍擊出,劍氣恢弘,地與天之間,猶如多出了深層次的錯位,以至於其他人也不得不暫時讓開,以免遭到波及。這種錯位感,朝著猛查刺,驚天動地的切割而去。

  轟!猛查刺手中陡然多了一錘,一錘轟出,空間進一步爆裂,高密度的、驚人的氣勁反湧而去,狂風大作,劍氣崩裂。風消塵止間,潭如海連退三步,口角溢血,無法相信的看著猛查刺。

  李宗元、趙權、方翎道人、崔堂、嶽磨亦是頭皮發麻。而段蓮芯的屍體,卻已經掛在了遠處的石牆上。

  計畫中,原本就是突入之後,趙權、方翎道人、岳磨三人擋住猛查刺身邊的其他蠻兵,由李宗元、崔堂、段蓮芯三人配合出手。理論上,天下間沒有人能夠擋得住他們三人聯手。而為防萬一,潭如海在一旁蓄勢,隨時準備著補上最後一劍,也是最強的一劍。

  然而現在,在被不斷搶攻,沒有時間蓄勢的處境下,猛查刺竟純憑著一己之力,逼退李、崔二人,在段蓮芯的最強殺招“天冰真法”之下,反將段蓮芯擊殺。緊接著,不需要任何的回氣,竟是硬撼潭如海傾全力而出的無衡劍斷,不但無事,反擊傷潭如海?

  在三名宗師的環視與牽制之下,面對著四名幾乎是華夏最強一線的高手事先研究與練習,配合施展出的連番殺招之下,反過來殺一人、傷一人。這到底是什麼樣的實力?

  “所謂的華夏武林,原來也不過如此麼?”猛查刺惡氣沖霄,“剛才我任由你們先攻,不過是想看看你們的實力,可惜,你們就只有這點本事。現在該輪到我攻了,就讓我看看……你們誰能夠活到最後?”

  殺氣爆發,天搖地動。

  那是血雨腥風的一夜,也是猛虎出關的一夜。

  緊接著,隨著六名宗師級高手的慘死,以及“天星”方翎道人最後的重傷逃出,整個江湖,盡皆震動。

  “宗聖”級的強敵……終於出現了!

  ※※※

  南海,棲梧島。

  這裡乃是鴛鴦蝴蝶派的立派之處。

  鴛鴦蝴蝶派,傳承於三百年前天下聞名的蝴蝶大師。當時,世間先後出現了兩位宗聖,其中一位,就是西嶺的血幽老祖。血幽老祖出身于巫鬼教,為人狠辣而又多謀。

  就是因為有蝴蝶大師的存在,血幽老祖才沒有能夠危害到中原武林。這也使得華夏武林,對於南海棲梧島,多了一份仰望和敬意,只要是鴛鴦蝴蝶派的弟子出現在江湖上,莫不給予幾分敬重。

  如今的鴛鴦蝴蝶派派主,乃是梅劍先生,梅劍先生又有兩位師弟,以及三位弟子。這是由鴛鴦蝴蝶派的傳統所決定,每一位派主,以及在棲梧島上有資格收徒的長老,最多都只能收下三位徒弟,梅劍先生的師父如此,他自己亦是如此。

  前些日子在江湖上行走的呂松濤,就是梅劍先生的第三位弟子,也是他最看重的關門弟子。

  這一次行走江湖,歸來時,呂松濤帶回來了一本書,書的名字,喚作《九陰真經》。

  拿到了弟子呈上來的九陰真經後,梅劍先生曾將它放在自己桌上,放了三天三夜,卻從來不曾將它打開過。

  到了第三天,這本書便扔給了島中打雜的外門弟子,其後,梅劍先生便開始閉關。

  他本是告訴門中的幾位長老,兩位師弟和三位弟子,這一次閉關,至少要兩年以上方才能夠出關,只是,沒過多久,玄氣大盛,江湖上,宗師級高手輩出。就連呂松濤,原本一直卡在准宗師之境界……以他的年青,這已經是難能可貴的事,玄氣大盛,實力也一下子突飛猛進,直達宗師級別。

  呂松濤的大師兄,江湖上人稱“金河劍”的路松顏亦是如此。

  路松顏的年紀,要大上呂松濤十歲多些,同樣也一直未能突破,始終維持在宗師與一流高手之間那似有若無的一線。

  雖然如此,但當時整個神州,踏入“宗師”這一關的,也不過就是二十人不到,絕大多數人,終其一生,也無法突破。

  但是現在,路松顏也同樣,輕輕鬆松的,就突破了以往始終無法突破的阻隔,實力大進。

  他雖然為此而欣喜,但是人人如此,顯得事態非常,再結合起近來的天降隕石、儒道崩潰,總給人一種天將翻、地將覆的不祥之感。為此,他進入後山,于師尊閉關的石室之外,向師尊稟報外頭的情況。

  梅劍先生沉默一陣後,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他通知兩位師叔,讓他們約束門中弟子,際此非常時期,不可妄自行動,一切等他出關再說。

  路松顏離開後山,將師尊的吩咐,告知兩位師叔。於是,鴛鴦蝴蝶派一面召回外頭的弟子,只留下呂松濤,繼續保持著與長河武林盟的聯繫,一邊暗中積蓄力量。天下大亂,縱不能趁勢而起,也要有自保之力。

  更何況,如今儒道既衰,武道大盛,誰不想再這樣的風雲際會之期,留下萬載聲名?

  在那之後,後山重地,時不時的,有玄氣騰空,氣象變動。這種氣象,幾百年前,在棲梧島上只出現過一次。

  一時間,鴛鴦蝴蝶派眾弟子人人俱是充滿了期待,等待著。

  只是,還沒有等到派主出關,在江湖上行走的呂松濤,就已急趕而回,帶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

  蠻族“虎尊”猛查刺,已修至宗聖之實力,以一己之力,對抗華夏七位宗師級高手,六死一重傷。唯一逃出的方翎道人,恐怕還是猛查刺故意放過,任由他將猛查刺實力大漲之事,通告天下。如今,猛查刺已毫無疑問的,成為了當今天下的第一人,華夏武林,盡皆色變。

  當年楚霸王雖號稱史上最強宗聖,但是剛愎自用,眾叛親離之下,遭遇十面埋伏,就算如此,也犧牲了不知多少條人命,方才將他殺死。如今的虎尊,哪怕還比不上楚霸王,但是他手下的蠻族精兵猛將,有數十萬之多,入侵華夏後,掠地千里,併吞中原。

  如今他自身再修至宗聖,天下還有誰人能敵?

  路松顏慌忙趕到後山,與呂松濤一同將這一消息告知師尊。石室中,梅劍先生卻只是淡淡的說了一聲:“知道了。”

  路松顏與呂松濤只好退下。

  第二天一早,朝霞湧起的那一刻,後山突然傳來一聲爆響,有清氣上沖雲霄。眾弟子不知發生何事,趕緊前往後山,只見大地崩裂出深邃而又驚人的裂口,他們的派主踏步而出。在他踏出的那一刻,天上的朝霞,滾滾散開,再現清空萬里。

  “師兄!”派主的兩位師弟馮尉源、尚尉宇領著眾人,看著出關的梅劍先生。

  “如今天下大亂,我派隱於南海數百年,也該有所作為了!”梅劍先生以風卷雲湧的驚人氣象為背景,就這般,從他們之間踏步而過。

  自那之後,江湖上,風雲再變,以梅劍先生修成宗聖,鴛鴦蝴蝶派踏足江湖為契機,華夏武林,猶如點起了熊熊烈火,氣浪滔天……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0:23

第九章 吃好喝好

  “虎尊”猛查刺與南海梅劍先生先後出關的消息,傳到寧江一行人耳邊時,他們正穿過光州,進入了司壁洞地界。

  司壁洞,數百年來,始終都流傳著鬼神出沒的傳聞,更有不知多少的畫師,在內中留下了大量的壁畫、雕像。只是去年的一場地禍,使得整個司壁洞毀於一旦,此刻,從週邊看去,依舊留下了巨大的、觸目驚心的天坑。

  馬車緩緩前行,牽著馬的,乃是穿著粗布長裙的阿彩,由於她的個頭實在太大,一眼看去,實比馬車還要顯眼。

  坐在車夫位置上的,則是秦無顏和秦小丫兒兩人。

  馬車後方,則有十來人跟著,這些人,皆是天地會中的高手,其中有自從在昊京對付全清派時,就開始跟著寧江的雷鶴道人,有“紫羅刀”孫紫蘿,有“一口羅煙”羅胖子,還有一些,不如何為江湖所知的人物。

  車中,寧江拿著這一本書,靠著車壁,慢慢的翻著,小黑貓趴在他的腿上,懶洋洋的樣子。

  寧江抬起頭來,在他對面,箋麗和妹妹兩個人,一同背對著他,趴跪著,雙手搭在車窗上,朝著外頭指指點點,說說笑笑。司壁洞地禍留下的遺址,讓她們想起去年在這裡發生的、與“血淵”相關的那些事,就是在那之後,玄氣大盛,天下高手輩出。

  寧江左手握著書卷,右手輕輕的撫摸著小刀的貓背,呆呆的看著她們兩人面對著自己,抬起的香臀,就這般看了好久,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而就是在這個時候,有快馬從遠處飛奔而來。

  雷鶴道人騎馬迎了上去,從來人手中接過一隻竹筒,來人扭轉馬首,又疾馳而去。

  隨著馬蹄的踏踏聲,只過了一會,秦小丫兒就掀開車簾鑽入車中,將竹筒遞給了寧江。

  寧江放下書卷,接過竹簡,將內中的信紙倒了出來。

  春箋麗和小夢一同扭過頭,往他看來,只見他用手指揉著揉太陽穴,便將紙條遞給秦小丫兒:“讓其他人也看看吧。”

  秦小丫兒出去後不久,外頭就傳來了一連串的議論,顯然,秘信中的消息,讓他們都頗為震動。

  春箋麗道:“發生什麼事了?”

  寧江道:“猛查刺出關了,一出關,就在無傷的狀態下,以一人之力,敗盡潭如海、段蓮芯、李宗元等華夏七大高手,六死一重傷,唯一活著逃出的方翎道人,還是他刻意放出。此外,南海梅劍先生踏入江湖,同樣也已修到了宗聖級。”

  春箋麗、寧小夢對望一眼。

  雖然,在如今玄氣大盛的情況下,出現宗聖級別的絕頂高手,似乎也是指日可期的事,但是真正出現的時候,依舊是讓人心中震動。

  春箋麗道:“為什麼你看上去很頭疼的樣子?這不是在你的計畫之中麼?你也說了,接下來可是宗聖滿地走,宗師不如狗啊?”

  寧江繼續摸著小黑貓:“我只是在想,潭如海到底有多蠢?猛查刺不出關則已,一出關,必然是宗聖級別。只看他隱而不出,神冊宗倍和鶻後執掌蠻軍,兩個野心勃勃之輩,竟沒有一個敢妄動,便可以想見。潭如海等七人去殺他,徒然讓他立威,毫無意義的犧牲了這麼多宗師級別的人物,也讓南方武林的局勢,變得複雜起來。”

  他不是感歎兩大宗聖的出現,反而感歎潭如海的死?春箋麗心中先是疑惑,緊接著便若有所思的樣子,然後道:“雖然潭如海一直和你不對付,但是他一死,你這個東南武林盟主馬上就有麻煩了?”

  寧江贊許的看著自己的女朋友,學會了獨立思考的箋麗,在某些方面,竟是意外的有天賦。

  他歎一口氣:“唉,也罷,鴛鴦蝴蝶派隱忍了兩三百年,暗中積累的實力,也不算小了,再加上出了宗聖級高手,這一次出現在江湖上,必定要有所作為,抗蠻的大旗,就先交給他們吧,我也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閉上眼睛,仿佛真的在休息一般:“鯉龍見首不見尾,我也應該低調一些了。只希望這些人分得清是非輕重,不要來惹我,修成宗聖,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實在不想為了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殺了他。”

  兩個少女睜大眼睛,他說的“他”是誰?梅劍先生?喂喂,那可是宗聖,宗聖啊,是自從蝴蝶大師死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的宗聖啊,為什麼你一副敢搶我的棒棒糖我就殺了你的樣子?

  隊伍繼續前行,遠處的坡上,有哨騎出現,往他們這般看了過來,又旋即離去。

  阿彩在前方回過頭來:“主人,我們被苗軍發現了。”她是蠻族,混在華夏人的隊伍裡,有些奇怪,但是以奴僕的身份出現的話,別人也就不會去想太多。

  寧江道:“繼續前進吧。”

  小夢道:“哥哥,我們真就這樣,直接進入苗軍的地盤?”

  寧江道:“沒事,你們只要做好準備就可以了。”

  小夢緊握寶劍:“殺進殺出嗎?”

  寧江沒好氣的道:“殺你個頭,女兒家,不要總想著殺來殺去。”

  小夢道:“哦……那要準備什麼?”

  寧江道:“吃好喝好!”

  小夢:“啊?”

  又往前馳了數裡,雷鶴道人策馬上前,在窗邊道:“公子,前方就是苗軍的城池。”

  寧江道:“直接去亮明身份,就說我們只是路過巴蜀。”

  雷鶴道人往前馳去,春箋麗與小夢一同探出窗外,往前方的堅城看去。她們身後,青年繼續看著她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前方苗軍說駐紮的城池,原本屬於司壁洞安撫司。苗軍佔據巴蜀後,司壁洞安撫司的官軍,曾在這裡力阻苗軍出巴蜀,只是後來,司壁洞出現無來由的地禍,引得人心惶惶,再加上蠻軍那時已經佔據了湟河以北,天子都被擄去。

  眼看著,失了後援,無法再擋住苗軍,原司壁洞安撫司的官軍,便與撤離京城,往西南而去的威遠軍會合,撤到了南方,其中一些在與苗軍的作戰中表現英勇的將士,也在那個時候,整合進了威遠軍,其後,臨安新天子登基,司壁洞安撫司剩下的官兵,也被分散到了其它隊伍。

  此刻,駐守在城頭上的苗軍武將,看著遠處緩緩駛進的隊伍,首先看到的,是一名高大得不可思議的蠻族女子,身背大刀,粗布長裙,後邊跟著一輛馬車,坐在車夫位置的,是一個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子,與一個女孩。

  又有十幾名一看就知道是華夏武林的人,簇擁著車隊,也不知車裡的,到底是什麼人?

  城門下,有士兵持著長槍,上前問話,過了一會,那苗兵急奔而回,上了城頭,在那武將身前低語。那武將先是一個錯愕,緊接著又不斷回頭,然後低聲吩咐了幾句。有苗兵策馬往後方趕去,又過一陣,一名將領踏步上城,那武將和他身邊的人恭敬地讓了開來。

  苗將看著城外的隊伍,遲疑了好一陣,最後回過頭來,又吩咐了幾句。他雖是駐守在這裡的主將,領著上萬人馬,但城外的那十幾人,竟是讓他不敢做主。很快,先前的武將,帶了幾人,往後方趕去。

  城外的那支隊伍,竟也毫不在意,入不了城,就在外頭搭起了灶,生起了火。有一名書生模樣的青年下了馬,他的身邊,還有兩名百媚千嬌的華夏少女,其中一名更顯嬌小的少女懷中抱著黑貓,另一名卻是媚骨天成,一身紅衣。

  就這般,一直到了傍晚,離去的武將方才策馬趕回,手中持著蠻軍高層的令信。苗將看過之後,思索了一陣,不解其意的樣子,但還是讓身邊的武將出城,客客氣氣的將城外的那些人請入了城中,盛情款待。

  那書生和他身邊的人,在城中吃好喝好,過了一夜,那名武將將他們送出了西城門,就這般看著他們穿城而過。隊伍繼續上路,進入巴蜀地界,多是崎嶇山路,山高路險。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苗兵,大多都用奇怪的目光大量著他們這支奇怪的隊伍。

  為首的、高大得出奇的蠻族女人,由華夏武者組成的小隊,被護送著的神秘車輛,在此刻的巴蜀,無一不顯得古怪。

  時不時的,也有哨騎在他們的前後出沒,監視他們有沒有什麼異常的動向,不過顯然是多慮了。

  這一日,他們進入了一座城中。巴蜀地界,原本就被中原視作化外之地,民風與中原不同。男子的頭上,大多都圍著布巾,身上的短衫,基本上也唯有青、藍兩色。

  至於女子,則大多戴著金飾、銀環,毫無顧忌的來來去去,到處都是養蠶、喂蠶的姑娘家,也有許多苗女,穿著極不正經的衣裳,三五成裙,說說笑笑,而街道兩側的攤子上,賣的東西也大多古怪,獸骨、頭骨、也不知裝著什麼的小瓶子,還有許多讓人根本無法認出的東西。

  寧江一夥閑來無事,先去一家客棧定好了房間,然後逛了起來。春箋麗以前在拜火教時,曾跟著母親天南地北的闖蕩,巴蜀也是到過的。小夢卻是第一次來到,頗覺新鮮,抱著懷中的小黑貓跑來跑去,小丫兒跟都跟不住。

  來到了一個攤子邊,小夢好奇的蹲了下來,看著攤子上的首飾。這裡的首飾,與中原完全不同,頗為新奇,她想著,要不要買幾個回去戴戴?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胖子從攤子的另一邊路過,往她懷中的小黑貓看了一眼,頓了一頓,走過之後,又轉過身來,又看了一遍,似乎確定了什麼後,重重的往另一邊走去。

  在那裡,有一夥苗人,為首的苗夷男子,穿著頗為華麗,綁成一圈的頭巾上插了一根長長的雞尾,身邊的壯丁,也都隨身帶著武器,孔武有力。那胖子來到苗夷男子身邊,低聲說了一些什麼。那苗夷男子隨著他抬起的手,往遠處站起的少女看去,眼睛一亮。

  那胖子是指著少女抱著的小黑貓說個不停,那頭巾上插著雞尾的苗人,目光卻是饒有興致的,在那華夏少女身上打量。旁邊另有人,看出首領的意思,暗中讓人前去打聽,很快就確定那丫頭根本不是本地人……當然,即便不問,看那華夏少女好奇的到處亂跑,什麼都新鮮的樣子,也可以知道,她恐怕根本就是第一次來到巴蜀之地。

  頭上插著長長的雞尾的苗夷男子招了招手,帶著眾人圍了上去。小夢本是抱著小刀亂逛,忽的發現自己被人賭上,杏目一瞪:“你們要做什麼?”

  那胖子嘿嘿笑道:“小丫頭,你抱著的這只貓賣不賣?”

  小夢將懷中的小刀抱得更緊:“不賣,讓開。”

  頭上插著雞尾的苗人眯著眼睛:“小娘子,你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旁邊另一人陰陽怪氣地笑道:“要不,你就和這只貓一起賣給我們洞主吧。嘿嘿,你可知道我們洞主是誰?只要跟著他,保管你以後吃香的,喝辣的。”

  小夢抱著小刀,轉身要走,已有其他人將她圍住。而周圍的路人,卻是紛紛散了開來。巴蜀地靠西嶺,苗人原本就有“搶親”的風俗,當然,苗女大多也都不是好惹的,幾乎人人都養了幾隻蠱,若不是真正的知根知底,也不敢隨便去搶。但是這個被圍住的丫頭,顯然並非苗女,是個外地人。

  如今苗軍占了整個巴蜀,而巴蜀原本也就不比中原,對於朝廷並沒有太多的歸屬感。這夥人又一看,就知道是來自西嶺,有來歷的,自沒有人去為這丫頭出頭。

  那男子原本就是蠻橫慣了的,也懶得去管這丫頭到底有何來歷,直接笑道:“來,小娘子,跟本洞主享福去吧。”兩邊人用棍棒往少女一格,他仗著自己的本事往前一閃,便往少女抱去。

  緊接著——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0:23

第十章 小事化了

  劍光以快至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過,斷去的棍棒和兩隻手臂同時竄起。

  嗖!貓影一竄,緊跟著又是一聲慘叫,頭上插著雞尾的苗人臉上滿是鮮血,踉蹌後退。

  沒有人能夠看清少女是怎麼出的劍,甚至還沒有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試圖以棍棒將她格住的兩名壯丁手臂就已經斷去。

  當她懷中的小黑貓竄起的時候,頭上插著雞尾的苗人其實已經在向後閃,但他卻哪裡知道,他所面對的並不只是一隻飛天貓,而且還是一隻練過九陰白骨爪,吸收過青龍、白虎、玄武之力,修煉成精的飛天貓?

  臉上刹那間被撕出了三條裂口,其中一條,竟連他的鼻子都已劃開。

  “臭丫頭,宰了她,給我宰了她。”他臉上鮮血淋漓,一邊退一邊嘶聲叫道。

  更多的人沖了上去,然後卻是更多的斷臂飛起。一條條手臂帶著武器和血水飛上天空,只看得周圍人觸目驚心,頭皮發麻。

  “來人!來人!”那人原本就帶了不少的手下來到巴蜀,怒吼聲中,後方的手下成群湧來。

  然而這一邊,少女的支援也已趕到,人數不多,只有十來人。

  “敢找姑娘麻煩?”“真是不想活了?”“公子說了,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我們要忍。”“好,我們忍!”……

  對於天地會的這些人來說,所謂“忍”的意思就是,不要打死人就好。於是嘭嘭嘭嘭,斷手與斷牙亂飛,血水與慘叫齊放。

  另一邊,阿彩卻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說要忍嗎?

  雷鶴道人、羅胖子、孫紫蘿等盡皆出手,這些人,以前玄氣還未大盛時,就已經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其後,跟在寧江身邊,每人都得到了一套非同尋常的秘笈。這些苗人雖多,卻又哪裡是他們對手?竟是被打得滿地找牙。

  所謂滿地找牙,是地上真的到處都是脫落的牙齒。

  這裡是苗人的地盤,所以要忍耐,忍耐的意思是,不要把人打死就好。

  頭上插著雞尾的男子不斷後退,越看越是驚恐,這些到底是什麼人?

  為什麼這些人,每一個都有這般了得的身手?如此身手,走在江湖上,只怕無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輩,為什麼他們卻像是給人打雜一般,口口聲聲喊著“公子”、“姑娘”,一副有人敢欺負他們的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架勢?

  這丫頭到底是什麼人?

  幾十人沖了上去,無一例外的被打得口吐鮮血,又或斷手斷腳,只看得周圍的人紛紛後退,無一人敢靠近。

  那插著雞尾的男子心知不妙,慌忙逃入另一邊趕來的苗兵之中,大聲叫道:“刺客,有刺客,那些人是外頭派來的刺客。我乃危兀洞的洞主,是青獅嶺猛虎大王的弟弟,這些人要行刺本洞主,快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

  那些苗兵看著那十幾名簇擁著一個抱貓少女的華夏武者,已經倒在他們周圍,痛得滿地打滾的西嶺苗人,亦是心驚。眼看著這些人,無一不是高手,他們心知自己沖上去也是無用,看著那些或是斷手斷腳,或是滿口的牙齒都被打沒的苗人,不要說沖上去,沒有後退已經是勇氣十足。

  有人趕緊快馬回頭,趕去調動大軍。

  危兀洞洞主指著小夢等人:“你們完了,你們知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危兀洞的洞主,猛虎大王的弟弟,軍隊馬上就要來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們了。敢得罪我,沒有人救得了你們了。”

  小夢抱著懷中的小黑貓,在貓背上摸啊摸:“唉,小刀,你應該把他眼珠子也一起挖出來的。”

  危兀洞洞主滿臉是血,怒火中燒:“你們完了,你們還真以為現在是你們華夏人能夠倡狂的時候?你們完蛋了……”

  遠處,馬蹄滾滾,危兀洞洞主益發的倡狂和得意,他準備看這些人怎麼死,原本還想著要把這丫頭搶回家金屋藏嬌,沒想到她這麼不識好歹,現在他要睜大眼睛,看著這丫頭和她的貓,還有她身邊的這些人被剁成肉醬,讓他們知道死字怎麼寫。

  華夏少女繼續抱著懷中的小黑貓:“我好怕怕呦。”

  在她身邊,雷鶴道人、羅胖子、孫紫蘿等人,或是雙手抱胸,或是負手而立,滿不在乎的樣子。後方的阿彩撓了撓頭,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另一邊的遠處,手持摺扇的青年彎下腰來,手中拿起一根精緻的發釵,左看右看:“老闆,這個怎麼賣?”

  紅衣的少女在他身旁,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秀髮,想著他應該是送給我的吧?

  遠處,一大隊苗夷騎兵策馬殺來,忽的,有人從側面追上攔截,亮出了令信,又低聲說了一些什麼。為首的苗軍武將先是一個錯愕,緊接著默默收兵。

  危兀洞洞主和他身邊的這些苗兵,眼看著大批援軍殺到,正是士氣大振,沒想到那些兵將突然就掉頭走了,一時間,所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是這麼了。沒過多久,一名兵長擦著汗,奔了過來。

  危兀洞洞主怒火中燒:“人呢?你們的人呢?這些是周朝派來的刺客,你們是做什麼吃的?還不把他們抓了?你們這些飯桶,是做什麼吃的?”

  那兵長繼續擦汗:“那個……上頭說了,一點小誤會……對對,小誤會,用不著鬧大。小事化了,小事化了。”道:“走吧走吧,小誤會,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

  眼看著援兵未到,這夥華夏武者人數雖少,卻分明個個都是高手,下手既狠且辣,倒在他們手下的雖不死,卻已殘。他們哪裡還敢呆著,呼的一下,趕緊撤了。

  “不要以為這樣就完了,你們等著,你們給我等著。”危兀洞洞主如何敢多待?一邊回頭罵著,一邊急急跟著這些苗兵一起跑了。

  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天地會眾人也沒有追上去。小夢摸著小黑貓:“小刀,別怕別怕。”

  小刀道:“喵。”

  眾人扔下這些倒地的傷殘不管,繼續逛了一會,眼看著天色漸晚,便一同回客棧去了……

  ※※※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某個綠樹成蔭的莊子裡,一個苗夷少女躺在竹制的涼席上,翻來滾去的念著某人的詩句。

  半臂的藍荊短裙,露著手臂和秀腿,在中原是不知羞恥的穿著,在這裡卻是夏日裡再正常不過的打扮。藍色的裙裳上,織的是白色的月丁香。翻過身來,雙手交疊在其實不是太顯眼的胸脯上,抬頭看著頂上的藻海,眼睛是星星般的亮。

  “四妹。”一個身穿白衣,秀髮如瀑的青年女子,手中托著琉璃淨瓶,輕盈的飄了進來。這個女子,卻是金蠶嶺六毒花娘中的佛桑娘。

  佛桑娘的打扮,本是模仿藏地傳說中的妙善公主。她雖是金嫫姥姥的弟子,論起家世,卻和藏地的王族有著一些關係。當然,在藏地,密宗獨大,所謂的王族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

  而現在,自密宗三大聖地因為血淵的毀滅而崩壞後,藏地天降甘霖,處處春回大地,傳聞中的妙善公主更是四處顯靈,宣傳大乘佛法,藏地的人們,都說她已然成為菩薩,喚作“大慈大悲觀世音”。

  觀音的傳說與信仰,隨著那一場改變了整個藏地的風水的甘霖,急速的傳播開來。

  佛桑娘並未見到顯靈的妙善公主,雖然,妙善公主是整個藏地最美麗的傳說,但是否真的存在著這樣一個人,她其實也只是將信將疑。

  “四妹,你又在念那寧江的詩了。”佛桑娘無奈的搖了搖頭,“像你這般,處處念著他來,將來如何還嫁的出去。”

  月丁香娘撇了撇嘴兒:“反正,在西嶺和巴蜀也沒人敢來追求我了,我也不想嫁給鶓哥那蠢兒子。實在沒人要,我就到江南去,說不定真的能夠碰到那個人……”

  佛桑娘繼續搖頭。

  卻原來,月丁香娘原本說定的親事,乃是苗夷的王太子,亦即鶓哥的獨子。

  不曾想,前年,她們隨著姥姥,到了越嶺一趟,原本是協助西天師教奪取龍虎山,結果不但計畫破產,她們竟也全都落入了蝙蝠公子手中。

  原本以為是必死無疑,誰知,蝙蝠公子竟然放過了她們。放過她們的條件,其中一個,是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而另一個,竟是不許月丁香娘嫁給鶓哥之子,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月丁香娘,不但是金嫫姥姥的弟子,亦是六毒花娘中大師姐蜀葵娘的親妹妹,她們姐妹兩人,在西嶺,同樣有著不一般的血脈傳承。

  月丁香娘嫁給苗夷王太子,原本就是一場用來統合苗夷三荒九嶺二十七洞的政治婚姻。同時也代表著九嶺中的金蠶嶺,與名義上歸屬于蜀葵娘的花豹嶺,以及整個巫鬼教對鶓哥的支持。

  蝙蝠公子逼著金嫫姥姥以她自身的本命蠱發下毒誓,禁止將月丁香娘嫁給鶓哥之子,以本命蠱發下的誓言最是陰毒和霸道,回到西嶺後,金嫫姥姥也只能派人替月丁香娘,去向鶓哥退婚,偏偏她又無臉說出自己為人所迫的事,在具體原因上,只能含糊其辭。

  原本是說好的親事,竟然被退婚,鶓哥雖怒,但是苗軍對外擴張不順,導致內部並不如何穩定。在金嫫姥姥和蜀葵娘一力保證,會繼續支持鶓哥的統治後,也只能不滿的放下這門親事。

  雖然如此,鶓哥之子,對月丁香娘卻是死纏著不放。原本是自己的未來新娘,眼看著要煮熟的鴿子就這樣飛了,他自然是又氣又怒。

  然而西嶺風氣,不同于中原,女子的地位並不比男子低到哪去,想玩搶親這套,且不說月丁香娘是金嫫姥姥的徒弟,她本身就是養蠱的,搶了去他也不敢上,誰知道她體內藏了什麼蠱?

  苗女多情,卻也貞烈,西嶺雖然有搶親的風俗,被搶的苗女其實也基本上都是自願“被搶”,又或者是實力相差實在太大,被搶的苗女在家人的出賣下,體內的本命蠱早就已經被男方知曉和克制。

  苗夷王太子雖然氣怒,卻也拿月丁香娘沒有什麼辦法。月丁香娘本身對王太子就沒有半點好感,自是樂得不用嫁他。

  只是礙于她是王太子的心上人,其他的男子,也不敢來追求她。

  眼看著,至少在巴蜀和西嶺,恐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雖然她自己對此也並不如何放在心上。

  月丁香娘酷愛華夏詩詞,而這些年,詩名最盛的,無疑是不知成為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情郎的寧江寧才子。閑來無事,她總是喜歡在床上翻來翻去,念著寧才子的詩詞,悄悄摸著自己。

  原本就是師姐妹,佛桑娘如何不知她的愛好?苗女多情,對這種事其實也大多都不避諱。只是看到,四妹又開始在床上念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看來你這個小婆娘,是真不打算嫁人了。”

  月丁香娘撇了撇嘴兒:“這世上的男兒,有幾個比得上寧才子?比不上寧才子的男人,還算是男人麼?”

  佛桑娘心想,好吧,除了你的寧才子,其他人連男人都不是了。

  她手持琉璃瓶,道:“今晚月色不錯,可要出去轉轉?”

  月丁香娘在床上滾來滾去:“不要,我要繼續念詩。”她只要有寧才子的詩詞作伴,就心滿意足了。

  “那你就繼續念吧。”佛桑娘扭頭就走,“我才不告訴你,你的寧才子入了巴蜀,現在離這兒不過十裡。”

  月丁香娘猛地跳了起來:“二姐,你說什麼?”

  佛桑娘回頭訝道:“什麼?我說了什麼嗎?我什麼也沒說啊?”

  月丁香娘也顧不得念詩了,緊緊的抓著二師姐的手臂:“你說了,你說了,你明明就說了。”

  佛桑娘一襲白衣,抬起纖手,指頭輕叩,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彈了一下,笑道:“真是拿你無法,既然你問了,我便告訴你,寧江入了巴蜀,現在就在十裡外集市的客棧裡。這個消息,如今還未擴散開來,我們教中弟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探聽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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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美女救英雄

  月丁香娘吃驚的看著佛桑娘:“真的?二姐,你可莫要騙我,寧才子何許人,就不說他是否真的會來巴蜀,就算來了,我們和江南那一邊現在是敵非友,怎麼可能就這樣放著不管?”

  佛桑娘道:“這個我也有些不解,但事實就是這般。聽說,寧江一行人是從司壁洞那一邊進入的,他們乃是途徑巴蜀。苗王那一邊,在得知他要路過巴蜀的消息後,與明巫祝師商量許久,最後竟是任由他們進入,與此同時,卻又封鎖消息,不對外張揚。只是司壁洞那一邊,也有我們巫鬼教的人,方才得知此事。”

  “我要去見他。”月丁香娘興奮地在屋裡蹦來蹦去,“二姐,這套衣裳怎麼樣?這個玉釵怎麼樣?哎呀哎呀,早知道就多買點好看的衣裳……”

  佛桑娘沒好氣的道:“你乾脆什麼也不穿,光著身子去見他算了。”

  “這……不太好吧?”月丁香娘掂著腳丫,拂著耳邊髮絲,羞羞的道,“他會不會嫌人家太直接了?聽說華夏的男人是很矜持的。”

  他要是不矜持你還真的想啊?佛桑娘翻了個白眼。她道:“你可知道,寧江一夥人方到巴蜀未久,就跟危兀洞主蛟木合生出了衝突,蛟木合你也知道的,雖然是二十七洞洞主之一,但沒啥本事,仗著他哥哥是猛虎大王,飛揚跋扈,蠻橫無理。聽說那一場衝突,蛟木合一方吃了極大的虧,寧才子身邊的人雖然不多,但無一不是高手,竟將蛟木合身邊帶的那些人,打得滿地找牙,甚至是斷手斷腳。”

  月丁香娘道:“這……可是以蛟木合的為人,肯定是不肯吃下這樣的虧,必定會召集更多的人手去報仇。不行,我一定要去幫寧公子。”

  緊接著興奮的道:“是了,這是一個好機會,我去幫寧才子對付蛟木合,這樣一來,美女救才子,寧才子必定會感激涕零,以身相許。”

  佛桑娘笑道:“這個你就放心吧,集市上的那一場衝突,上頭明顯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軍方那一邊不管,蛟木合能夠召集到的只有他自己的人,雖然人數也不算少,不過我看他,明顯還是小看了寧才子身邊的那些人。今天晚上的這一場衝突,蛟木合必定討不了好……你做什麼?”

  “那還不快走。”月丁香娘拉著她,急匆匆的往外走,“我們的人呢?把三姐也一起叫上,趕緊去救寧才子……”

  “我不是說了嗎?就憑他身邊的那些高手,根本不用我們救。”

  “所以才要趕緊去啊,去遲一步,美女救才子的機會就沒了,快走快走!”

  佛桑娘:“……”

  寧江、春箋麗、寧小夢、阿彩一行人所住的客棧,乃是一名華夏人所開。

  此刻客棧的主人亦是提心吊膽,這夥人一來,就得罪了三荒九嶺二十七洞的其中一位洞主,而且聽說,那洞主還是猛虎大王的弟弟。

  雖然提心吊膽,他卻也不敢趕這些人走,出事之時,他雖然不在場,卻也聽說,這夥人一個個的,出手狠辣,被他們打倒的人,不死卻殘。自己真的要去趕他們的話,說不定哪個惡神一出手,自己缺胳膊少腿,那就真的完了。

  也正因此,他這一晚都在擔驚受怕著,生怕自己的客棧變成報復的戰場。

  就這般,一直到了下半夜,他心想,說不定那洞主不會來了。

  方自多少鬆了一口氣,遠處卻有喊殺聲往這個方向湧來。

  他立知糟糕,那洞主帶人到了,看來自己的客棧怕是真的要被拆了,嚇得與婆娘縮在後院,不敢出來。

  “店家,你莫怕,我們惹出來的事兒,我們自己會在外頭解決,絕不至於連累到你。”一個女子的聲音,在他們的屋外響起。

  說話的卻是“紫羅刀”孫紫蘿。

  孫紫蘿說完話後,轉身離去。正門處,阿彩、雷鶴道人、羅胖子等人已經走了出去。公子搖著摺扇,與兩位姑娘一同,在他們的後方漫步而出。

  孫紫蘿跟著出了大門,往遠處的街頭看去,火把聚集,猶如游龍,至少有百人以上,氣勢洶洶的往這一邊殺來。

  那夥人,為首的正是危兀洞洞主蛟木合。此刻,他臉上的三道貓爪,依舊是痛得他臉上火辣。他罵罵咧咧的道:“給我殺了那些傢伙,讓他們知道,這裡到底是誰的地盤。他娘的,敢惹本大爺,真的是不想活了,真他媽不想活了?”

  街道兩邊,門窗緊閉,住在周圍的百姓栗栗發抖,沒有一個人敢多吭一聲。

  上百人沖到了客棧前,見這夥華夏人已經走了出來。其中一名苗夷高手踏步而出,充滿殺氣的道:“洞主,得罪你的,就是這些人?”

  蛟木合大聲道:“不錯,就是他們,給老子宰了他們,全都宰了,一個都不要放過。”

  客棧之前,雷鶴道長卻是後退一步,看著週邊的幽暗,仿佛有憧憧的黑影,正在悄然的潛入。他低聲道:“公子,你看……”

  青年摺扇一收,道:“看來不用我們動手了。”

  蛟木合手臂一揮:“給我上……”

  聲音方自出口,卻有嗡嗡嗡嗡嗡嗡……密密麻麻但卻雜亂的聲音湧來。

  緊接著,他們身邊就有許多人倒了下去。

  蛟木合與那名苗夷高手猛地扭頭,只見一座屋簷上,立著一名身穿黑裙的女子,這女子,從頸部到左頰,有著蛇一般若隱若現的印記,如此鮮明的特點,使人一看就知道她是什麼人。

  “毒靡娘?”那苗夷高手又驚又怒,“你要做什麼?”

  毒靡娘將手一招,毒蜂亂舞,只見她面無表情,懶得廢話的樣子……實際上她也真的不想廢話,如果不是四妹拉著她來,她根本不想參與這事。

  另一邊的屋簷上,卻傳來一聲輕笑。眾人看去,佛桑娘不知何時,已是一襲白衣,猶如白蓮一般飄立在高處,曼聲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危兀洞主,白日裡那點小事,不過是一場誤會,兩方何不就此甘休言和?我這也是為你好。”

  蛟木合怒道:“難怪這些人敢在這裡這麼囂張,原來是有你們替他做靠山。一場誤會?我臉上的傷怎麼算?我們這邊被打殘的人怎麼算?要罷手也可以,他們這些人,每人給我自斷一隻手臂,還有那丫頭,讓老子在她的臉上砍上三刀,老子就放過他們。”

  在他們身後,又有一少女踏步而來,冷笑道:“蛟木合,就憑你們危兀洞這些沒本事的傢伙,也敢這般大言不慚?”

  蛟木合猛一回頭,只見一名穿著藍色半臂短裙的少女,領著眾多的黑衣人,圍了上來,既驚且怒:“月丁香?你們巫鬼教真的要替這些華夏人出頭?他們跟你們金蠶嶺和巫鬼教有什麼關係?”

  藍色半臂短裙的少女一聲正氣的冷笑道:“沒有關係,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那邊那位公子玉樹臨風,一表人才。你們這般圍著他,恃強淩弱,以眾欺寡,我們看不下去,所以要扶弱懲強,行俠仗義,替天行道。”

  佛桑娘悄悄的翻了個白眼。

  毒靡娘手中捏一條小銀蛇,心中想著,我果然還是不應該來。行俠仗義?我們是誰?我們是金蠶嶺為非作歹,人見人怕的六毒花娘啊,現在竟然變成了正義的化身……感覺好丟人。

  危兀洞一方:“……”這六毒花娘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蛟木合怒道:“不要以為……”

  嗡嗡嗡嗡嗡嗡……

  毒靡娘不想跟他們說話,直接朝他們扔了一窩毒蜂。

  月丁香娘雙手在腰後一抓,抓出一對月牙輪:“給我打。”自己縱身而上,月牙輪劃出道道光華,在她身邊,那些巫鬼教徒,有的齊擁而上,有的在後頭暗施術法。危兀洞一方,雖然人數不少,但巫鬼教卻是在西嶺、巴蜀延續了數百年的邪派,便連血幽老祖,亦曾是巫鬼教教主。

  危兀洞一方,哪裡是巫鬼教的對手?竟被打得落花流水。

  西嶺與巴蜀一帶,民風彪悍,械鬥原本就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甚至鬧出人命也無所謂。六毒花娘中,此刻有三人在此,再加上擅長使用各種邪術的巫鬼教,蛟木合身邊的那名高手被佛桑娘纏住,其他人紛紛或倒或逃。

  最後,那苗夷高手見勢不妙,找了個機會,竟也匆匆逃了,佛桑娘也未追他。

  “你們……你們要做什麼?”眼看著呈三方逼近的佛桑娘、毒靡娘、月丁香娘三女,蛟木合一頭冷汗。

  嘭嘭嘭嘭嘭。三女同時出手,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總算看在他也是二十七洞洞主之一的份上,雖然殺了他一些手下,但沒有真正要他性命,以免將事情鬧得太大,最後一腳把他踹飛,任由他逃了。

  其後,眾人讓開,月丁香娘臉紅紅的往客棧大門前的青年蓮步而去,略一施禮,道:“小女子月丁香,來遲一步,讓公子受驚了。”心中想著,想不到寧才子這般的俊朗,竟是見面更勝傳聞。

  寧江笑道:“多謝姑娘相救,幸好有姑娘出手,姑娘的大恩大德,小生沒齒難忘!”

  對於這位月丁香娘,他自覺是前世虧欠最多的人,若非如此,前年與金嫫姥姥和六毒花娘發生衝突,最後也不會將她們放過。

  至於月丁香娘的出現,他也並不覺得意外。今生,他雖然是靠著詩詞成名,但在前世,他並沒有留下什麼詩名,卻是靠著那些詩詞,成功的迷倒了月丁香娘,最終使得月丁香娘帶著他一同逃出西嶺,雖然最後的結局,卻是害得她死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卻也意外的掉落了血淵。

  只是,雖然前世有著令人遺憾的孽緣,今生畢竟是第一次相遇……或者說,理論上是第一次相遇。他微笑著,再一次感謝月丁香娘的出手。

  月丁香娘充滿期待的看著他……你不打算以身相許嗎?

  她道:“夜已深了,就不打攪公子歇息,如今世道混亂,一路上並不太平,公子初到巴蜀,若是有什麼為難之處,只管告知,小女子一定全力相助。”

  寧江右手持扇,左手負後,略一躬身:“如此,就多謝姑娘了。”

  月丁香娘溫柔還禮,轉身走了兩步,回過頭來,楚楚可憐的樣子……你真不打算以身相許嗎?

  佛桑娘、毒靡娘直接上來,把她架走……別再做夢了。

  等三位花娘一走,春箋麗、寧小夢一同轉身看向寧江,兩雙眼睛同時盯著他。

  寧江搖扇道:“做什麼?”

  春箋麗道:“人家明明是想要讓你以身相許的好不好。”

  寧江搖扇轉身,進入客棧:“我沒那麼傻。”他比誰都要瞭解月丁香娘,或者說是瞭解這些苗女。

  西嶺苗女雖然癡情,但是獨佔欲望卻也極強。他要是真的跟月丁香娘上了床,在那之後,月丁香娘所有的心思都會放在他的身上,基本上是他想要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哪怕把她當成奴隸一樣,整日裡鞭打虐待,她都會無怨無悔的跟著他。

  但是與此同時,在他佔有她的那一刻,她必定會給他下蠱。

  在那之後,他只要再碰她之外的其他任何女人,馬上就會肺腑腐爛,蠱發而死……西嶺苗女既火辣又溫柔,既嬌媚又癡情,但卻是絕對惹不得的。

  春箋麗自然也知道西嶺苗女的厲害,這些苗女癡情起來,比誰都要癡情,華夏女子的三貞九烈,大多都是迫于儒家禮法,不得不如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拋開這些,對於她們的丈夫,到底有多少感情,其實也只有她們自己知曉。

  西嶺苗女的貞烈,卻是真正一心一意的付出。只是另一方面,如果對她們抱著玩玩就算的態度,那就真的是自尋死路。

  娶了苗女,還想妻妾成群?她們直接讓你跟她一起下地獄。

  紅衣少女跟在青年身後,暗自嘀咕著:“果然還是我最好騙,不但自已倒貼還得做牛做馬,不敢攔著你去會舊情人,自己主動的以小三自居。”

  負手歎氣……唉,我怎麼就這麼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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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此消彼長

  就這般,平安無事的過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天色漸亮,寧江並沒有急著啟程上路,卻讓人將客棧邊的一座酒樓包下,說今日必有貴客臨門。

  遠處,昨晚再一次受辱而歸的蛟木合正在向他的兄長猛虎大王哭訴著。

  看著弟弟臉上那連鼻子都被毀去的,深深的爪痕,猛虎大王怒火中燒:“哪裡來的華夏人,竟然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你是怎麼做的,難道沒有向駐紮在集子上的苗軍報上我的名字,直接把他們抓了?”

  蛟木合哭道:“那些傢伙背後有人,集子上的兵馬不敢管。這些人敢這麼囂張,全靠金蠶嶺的六毒花娘撐著,昨晚那幾個花娘,更是直接動手,殺了我們好幾個人。她們根本沒有將大哥你放在眼裡,沒有將我們兄弟兩放在眼裡,沒有將我們整個青獅嶺放在眼裡。”

  猛虎大王咬牙切齒:“六毒花娘?好個六毒花娘!呵呵,金嫫姥姥到底是怎麼教徒弟的?哼,那月丁香強行退婚,已經讓王太子惱火,竟然還敢勾結華夏人,在巴蜀鬧事?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蛟木合道:“那夥華夏人中,有一個小白臉,我事後悄悄打聽,好像是那月丁香,對那小白臉有意思。她會退王太子的婚事,肯定就是為了那小白臉。不是仗著巫鬼教和金蠶嶺在背後撐著,那些華夏人敢在這種地方鬧事?大哥,你一定要為我做主,你一定要為我做主啊。”

  哭嚎起來。

  “你這沒出息的!”猛虎大王氣得一腳把他踹倒,額頭上青筋繃起,“哼,以為靠著六毒花娘和巫鬼教撐腰,就能夠在這裡為所欲為?來啊,給我點齊兵馬,我這就殺過去,看看這夥靠著幾個女人做後臺的華夏人,能夠做得了什麼?呵呵,六毒花娘,你們得罪了王太子的事,都還沒完,竟然敢惹到我的頭上?”

  很快,上千人馬點齊,在猛虎大王的帶領下,朝集市殺去。眼看著,客棧在望,只見前方竟有大批兵馬,封鎖著道路,驅趕路人。猛虎大王領兵上前,大喝道:“你們是何人率領?給本大王讓開。”

  那些苗兵也不說話,直接用拒馬將他們攔住。

  猛虎大王更怒:“你們竟然敢攔著本大王?你們知不知道本大王是誰?我可是……”

  “大、大王!”旁邊一人悄悄的拉著他的袖子,“這……這些人好像是王上御林軍的!”

  猛虎大王立時把自己的名號咽了下去,剛才只是怒急氣急,再加上,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種小集市遇到王上御林軍,是以氣焰囂張,此刻再看,見這些人黃鳥為飾,果然是只屬於王上的蜀都御林軍,不由得臉色微變。

  趕緊下馬,道:“不知,領軍的是哪位將軍?”

  只見,一名身穿錦衣的苗將轉了出來,輕咳一聲。

  猛虎大王訝道:“原來是元浩將軍,將軍會在這裡……莫非是王上到了?”

  那苗將搖了搖頭:“非也,王上還在蜀都。”

  猛虎大王鬆了一口氣,想著王上沒到就好。

  那苗將道:“來的是明巫祝師大人。”

  猛虎大王再次噎住……來的雖然不是王上,但和王上也沒有什麼區別。誰不知道,明巫祝師在整個西嶺,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深得鶓哥信任,實際上,已為王上身邊的丞相,且術法超群絕倫,猶在金嫫姥姥之上,是絕對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低聲道:“祝師大人不是在蜀都麼?怎的會到這裡來?”

  那苗將看了他一眼,沉吟不語。

  猛虎大王小聲道:“到底出了什麼事,竟然要讓祝師大人來到這種地方,還請將軍告知?”

  那苗將淡淡的道:“是這樣的。近日,巴蜀有一位貴客路過,王上雖然不方便見他,卻也希望那位貴客,能夠對我軍留下一些良好的印象。誰知昨日,有不長眼的傢伙得罪的那位貴客,為此,祝師大人不得不一夜之間,在王上御林軍的保護下連趕八百里,前來與那位貴客見上一見,只是為了向那位貴客表明,昨晚那點事,不過是小小誤會,並非我軍有意刁難貴客。”

  猛虎大王咽了口口水:“那……那位貴客是……是誰?得罪他的不、不長眼的傢伙……又……又是誰?”

  苗將看了他一眼,負手轉身,就這般走了,似乎是覺得不要跟傻瓜說太多話,免得被傳染。

  猛虎大王和他帶來的兵將面面相覷了好一陣,王上御林軍擋著,他們自然也不敢強闖,只能悻悻的退走。回到營帳,猛虎大王一臉陰沉。蛟木合迎了上來:“大哥,你可是已經將那些人全都宰了?”

  猛虎大王猛地一喝:“把他給我綁起來。”

  兩邊親兵搶上前去,將蛟木合五花大綁。蛟木合大叫:“大哥,你做什麼?為什麼要綁我?為什麼要綁我?”

  猛虎大王抓起旁邊的荊條就往弟弟身上使勁抽:“你這個不長眼的東西,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麼人?平日裡就告訴你,給我安分一點,你他娘的就是不聽,我抽死你,看你還敢不敢到處惹事,我他媽抽死你。”

  蛟木合被抽得鮮血淋漓,哭嚎道:“大哥,你打死我,你打死我,可就算打死我,你總得讓我知道,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得罪了什麼人了?難道是那些傢伙?那些傢伙到底是什麼人?”

  “你自己得罪的人你問我?”猛虎大王抽得他滿地找牙,“你問我?你居然問我?我他娘的也想知道,你他娘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

  ※※※

  客棧裡,午飯過後,春箋麗與寧小夢兩人,一同躺在竹床上聊天。

  另一邊的酒樓裡,寧江正在與、在西嶺幾同于國師的明巫祝師見面,她們兩個並沒有去參與。

  大中午的陽光,印在木制的窗格上,窗外下方,傳來小刀的喵喵聲,還有阿彩和孫紫蘿的喁喁細語,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寧小夢看著帳頂,道:“箋麗,你說,這是怎麼回事?我還以為苗軍一定會很敵視哥哥,現在不但讓哥哥進入他們的地盤,還一幅不想得罪哥哥的樣子,連那明巫祝師,都特意從蜀都連夜趕到這種小集市來,跟哥哥見面?”

  春箋麗替她分析道:“這就是形勢,形勢比人強。苗軍已經錯過了擴張地盤的最好時機,中原的大片土地已經被蠻軍所占,湟河北邊上苗軍完全無法插手的地方。南方,苗軍自馬景戰的二十萬大軍在與紅巾軍的交手下潰敗,連能不能攻下西南方,佔據嶺南都很成問題。紅巾軍、斷稼軍都是難啃的骨頭,更不用說現在,這兩軍名義上都已經接受朝廷招安,屬於朝廷官軍,一同舉著尊王攘夷的旗幟。”

  繼續道:“對於苗軍來說,他們最怕的是什麼?是他們自己無法攻下西南方,佔據嶺南?不是!他們最怕的,是蠻軍徹底攻下南方,大周滅亡,那接下來,蠻軍勢必要一統天下,苗軍想要佔據巴蜀?別說巴蜀了,連他們自己的西嶺都別想保住。豹王的大軍折戟江南,灰飛煙滅,苗夷這一邊,可以說,同樣也是鬆了一口氣的。豹王真要抓了周朝的天子,一統江南,挾著滅周之餘勢,下一個,馬上就是滅苗。蜀地雖然易守難攻,但蠻軍南北並進,又有視山嶺如平地的阿骨兵,苗軍根本擋不下來。”

  “苗軍最初的想法,就是控制長河上游之後,攻下西南七路,橫掃江南,與滅周之後的蠻軍形成南北對峙、共分天下的格局。但是現在,他們的如意算盤已經打不成了,蠻軍擴張太快,他們卻是迅速攻佔巴蜀後,便一直受阻。不考慮北面的萬里銀川,單是在華夏的土地上,蠻軍現在佔據的地盤,比周廷和苗軍兩方加起來都多。雖然因為地盤擴張太快,後方不穩,還不能一下子消化,但是如今,虎尊出關,已至宗聖。個人的強大威望加上蠻軍的精兵猛將,苗軍怎麼可能不慌?”

  寧小夢明白過來:“以前蠻苗合作,是因為華夏勢大。但是隨著華夏一方失去長河以北的大量土地,只能偏安,華夏由盛轉衰,反而變成了蠻軍一家獨大的局面,苗軍現在,恐懼蠻軍比恐懼周廷更甚?”

  “就是這個理。”春箋麗道,“西南方,苗軍還是要攻的,但他們現在最好的局面,也不過就是攻下嶺南後,與蠻軍、周廷形成天下三分之局。而要形成天下三分,苗軍和周廷最終必須要合作,共同抵抗蠻軍。周廷要是淪陷,巴蜀根本不可能獨善,巴蜀要是也落在蠻軍手中,那周廷依賴的長河天險也就形同無物。在這種形勢下,苗軍與周廷之間,最終只能和談。而你哥同時站在儒道和華夏武林的頂點,現在,苗軍依舊貪圖著西南方和嶺南,還不好直接跟蠻軍撕破臉,但是他們必須要留下和談的空間,你哥自己來到巴蜀,這對苗軍高層來說,是喜出望外的事。只要蠻、夷兩方沒有撕破臉,鶓哥就不好直接來會你哥,但是明巫祝師就沒有這個顧忌,他在西嶺有些類似于你哥,擁有強大的影響力,是事實上的國師、丞相,但在名義上,只是不干政的祭師,由他來見你哥,別人也無法說什麼。”

  寧小夢笑道:“原來是這個樣子,難怪他們不敢得罪哥哥。”

  “在這種時候,他們得罪了你哥,能有什麼好處?”春箋麗也笑道,“不但少了一個將來能夠聯合周、苗的重要合作人物,而且平白無故得罪了整個華夏武林和善公主領導下的北方抗蠻勢力。誰不知道,朝廷能夠擊潰豹王,在江南站穩腳跟,全靠的是你哥的謀略?這一次,你哥更是單身北上,攪得蠻軍後方焦頭爛額。除非苗軍有一舉滅周,把長河以南全都控制在自己手中的實力,否則,跟你哥翻臉純粹就是平白樹敵。要是因此而毀掉了苗軍和華夏一方下一步的合作空間,那苗軍就真的頭大了。要知道,只要長河天險還在,南劍宣慰司的水師還在,蠻軍就難以再威脅到南方的根本,一等後方穩住,蠻軍的下一個目標,十有八九就是巴蜀。”

  寧小夢嘻嘻的道:“你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箋麗,你果然變得厲害多了,都快趕得上我哥十分之一的本事了。”

  春箋麗猛地坐了起來,喜道:“真的?”

  小夢道:“啊?那個……當然是真的。”

  春箋麗眉開眼笑,下了床,道:“我去找阿彩和小刀玩兒。”喜滋滋的去了。

  小夢也坐了起來,手指點頰,抬起頭來,心中想著:“我不過就是說她快趕上十分之一的哥哥,她就開心成這樣……箋麗到底有多崇拜我哥啊?”

  下午時分,寧江回到了客棧。眾人準備一番後,啟程離開了集子。

  馬車上,小夢問道:“哥哥,那明巫祝師跟你說了什麼?”

  寧江笑道:“不過就是聊了聊風景,說了說天氣,然後他一再表示昨日的是只是一點小誤會。不過鶓哥沒有親自來見我,這就表示他們對華夏西南方的幾個州和嶺南還有野心。只要這野心還在,他們就不敢馬上向周廷示好,以免得罪了蠻軍,陷入南北兩方同時作戰的被動局面。看來,還得讓紅巾軍給他們一些教訓,才能讓他們對爭天下徹底死心。”

  就這般,他們的隊伍一路穿過了巴蜀地界,直至來到了薔薇湖,駐紮在薔薇湖一帶的苗軍早已得到了命令,並沒有為難他們,在招待一番後,直接放他們過境,其後,他們慢慢的進入了八番鎮。

  此刻的八番鎮,則已經在紅巾軍的控制之下,蠻軍入侵江南時,在寧江、甘玉書、百子晉的聯手設計下,斷稼軍被迫跟豹王座下的猛將盆敵烈硬拼,戰得兩敗俱傷,紅巾軍卻是靠著龍虎山一方暗地裡提供的火炮,大破馬景戰率領的苗軍,震動西南。

  此消彼長之下,斷稼軍已是不得不退出八番鎮,紅巾軍地盤進一步擴大,但是與此同時,卻也開始直面苗軍的威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5 10:24

第十三章 夫綱不振

  盧雲飛,號稱“雙槍將”,原本是箭雁嶺的第十八位當家。

  箭雁嶺內亂中,因為曝出大當家“金刀”舒暢,實為十八雄中的離鬼、左正、祝明輝三人所殺,而這三人又是聽命于二當家卓惠德。整個箭雁嶺,分裂成了兩派。

  其後,十三當家梁楚楚、十八當家盧雲飛逃出箭雁嶺,為了報大當家之仇,投向了紅巾軍。在他們的帶領下,紅巾軍殺上了箭雁嶺,被曝出實為黑庭鬼宗之幕後黑手的“隱地太歲”卓惠德兵敗逃亡。紅巾軍接收了原箭雁嶺的人馬,箭雁十八雄中,也有好幾名倖存的高手,緊跟著梁、盧二人加入了紅巾軍,使得紅巾軍中層的猛將數量大增。

  箭雁十八雄中,有強有弱,有善有惡,全是靠著一個“義”字。

  盧雲飛雖然排在最末,其武力,在十八雄中卻能夠排在中上。

  此刻,他正親自帶著一批人們,護送這一支隊伍前往鳴山。

  這支隊伍,最顯眼的,卻是馬車前的蠻族女子,身材其實是勻稱的,就是個頭高大得遠遠超出常人,盧雲飛騎在馬上,尚且沒有她高。

  馬車看上去很普通,卻也很寬大,身後還跟著十來名華夏武者,男子居多,卻也有女子。

  盧雲飛自忖武功不弱,好歹以往也是在江湖上殺出來的聲名。

  但他卻很清楚,這十幾人中,任何一人走出,自己只怕都不是其對手。

  而這十幾名、隨便哪個走在江湖上都足以成為一方豪雄的武者,此刻跟隨著的,卻是一個傳聞中根本不會武功的書生。

  然而,盧雲飛卻沒有任何的詫異,只因為,他認為車中的那個青年當得起。

  行走江湖,有的時候,靠的並不純粹是武力,一個“俠”字,一個“義”,一向是江湖中人最為看重的事。仗義疏財,義薄雲天,唯有做到這兩項的,才能夠讓江湖上的好漢們,人人翹起大拇指,贊一聲“好”。

  車中的那名青年,就是這等俠義無雙,叱吒風雲之人。

  整個隊伍,如同長蛇一般,在崎嶇的山路中蜿蜒前行。

  鳴山周圍的路並不好走,若非如此,在鬼軍師未入鳴山前,“混世魔王”宗相被殺後的紅巾軍,也無法在這樣的深山中躲藏,一次次的避開官兵的追殺。要知道,那個時候,整個儒道還未崩潰,官軍之強大,絕非現在可比。

  從一處山峽間穿過,前方是一處盆地,山清水秀,綠意盎然。一支數百人的隊伍,正從前方馳來,為首的,乃是一個身穿紅衣,身手矯捷的女子。

  馬車停了下來,車中的青年和兩個少女,一同下了馬車。眼看著,那女子率眾來到他們面前,躍馬而下,其中一個女子脆生生地叫道:“紅姐姐!”

  這女子,正是鳴山紅巾軍的首領紅娘子。

  箋麗與小夢兩人,與紅娘子原本就是見過面的,兩人一同上前,與她說話。紅娘子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身後兵士,與兩個少女笑著說了幾句,又往馬車邊的青年看去。

  青年手握摺扇,踏步上前,笑道:“久仰首領大名,數月前舍妹來到此間,幸有首領照顧,寧某在此謝過。”

  紅娘子施禮道:“叔叔莫要客氣,早就聽子晉無數次說起叔叔大名,妾身仰慕已久。”她卻是以寧江之弟妹自居。

  寧江自然知道,她與百子晉雖然還未完婚,卻是已有婚約。至於是不是已經行過周公之禮,那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如今天下大亂,紅娘子原本就是江湖俠女,恐怕也不太在乎禮教之類的東西。

  既然紅娘子執的是弟妹的禮數,寧江也就不客氣了。

  客套了幾句後,也未再登上馬車,就這般往鳴山行去。途中,寧江問道:“聽說子晉這些日子,一直都在閉關練武,是否真有此事?”他是不太相信百子晉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閉關,但是這些日子,紅巾軍確實沒有太多動作,他也不得不過來看看。

  紅娘子歎氣:“閉關是假,只是妾身意外得知,前些日子,子晉居然跟著叔叔你與甘玉書兩人,一同去了青樓,這種事,怎能不罰?本是要讓他跪洗衣板的,但是妾身心軟,生怕跪壞了他,所以就讓他到後山面壁三月去了。”

  寧江:“呃……”

  春箋麗、寧小夢一同往他看來……你們還去了青樓?

  寧江趕緊道:“弟妹……”

  紅娘子笑道:“我只是說笑罷了,想來子晉與兩位叔叔就算是登上了花船,也是談正事去了。我就算信不過兩位叔叔,難道還信不過我家子晉?”

  喂喂,你信不過甘玉書就算了,怎的連我都信不過?

  春箋麗、寧小夢……繼續盯!

  能夠在龍圖追殺榜上排名第一的紅魔女,果然不是好惹的,寧江趕緊轉移話題,聊起當前南方的武林局勢。

  紅娘子道:“叔叔莫非還沒有收到英雄帖?”

  寧江道:“英雄帖?呵呵,難道是鴛鴦蝴蝶派所發?”

  紅娘子道:“叔叔先是在湟河以北,連橫各路義軍,緊接著又出人意料的,從巴蜀南下,英雄帖還未發到叔叔手中,亦合常理。不過以叔叔的才智,恐怕也已猜到了這英雄帖所謂何事?潭如海刺殺‘虎尊’猛查刺未成,壯烈而死,他一死,長河武林盟便出現了空缺,選出新任長河武林盟主,勢在必行……”

  寧江道:“長河武林盟主只是一個引子,在當前這種形勢下,有心人必定會推波助瀾。”

  紅娘子道:“潭如海死後,長河武林的名宿聚在一起,共商推舉長河武林盟主之事,會中,有人說,如今天下大亂,各處武林人士彼此分割,互相爭鬥,不利於抵抗蠻軍。更何況玄氣大盛,武者輩出,如果沒有人統領武林,立下規矩,難免生出更多亂子。是以,現在需要的不是長河武林盟主,而是整個華夏的武林盟主……梅劍先生與鴛鴦蝴蝶派未出之前,長河武林中沒有人提議這事,因為他們知道,她們如果在那個時候提出,這華夏武林盟主必定會落在叔叔你的口袋裡,但是今時不同往日,猛查刺這一次出關,力殺七位宗師級高手,同樣修成宗聖的梅劍先生,成為了唯一能夠在實力上與他相抗衡的人物。”

  寧江手握摺扇道:“意料之中的事,鴛鴦蝴蝶派蟄伏了上百年,前有蝴蝶大師積下的聲望,今有梅劍先生獨步武林的實力,不出則已,既已踏出江湖,勢必要一鳴驚人。更何況,如今儒道崩潰,武道大昌,梅劍先生好不容易修成宗聖,自然想要有所作為。就算他能耐得住,他的門下弟子恐怕也耐不住。”

  繼續道:“梅劍先生想要成為武林盟主,但是卻不會讓鴛鴦蝴蝶派的自己人倡議此事。倡議這事的,自然是長河武林盟的人。潭如海一死,長河武林盟群龍無首,再加上他們與梅劍先生的關門弟子的關係,自然是樂得共推梅劍先生。而我明明什麼都還沒做,在許多人眼中,恐怕就已經成為了絆腳石。”

  紅娘子笑道:“叔叔雖非武者,但是聲名實在太盛,對華夏武林之功,更是不可抹殺。但是,武道大盛的同時,野心家也輩出,在有野心的人眼中,叔叔自然是梗在前方的阻礙。”

  說話間,寧江看向周圍,這裡乃是攻打紅巾軍根據地的必經之地,但是地勢頗地,周圍俱是高地,由此可知,紅巾軍選擇這一帶作為據點,也是費盡了許多思量的。他們轉過了森林,前方的山腰處,一人迎了下來。

  寧江打趣道:“弟妹不是說罰他面壁去了麼?三個月未到,他就敢這般出來,看來是不知悔改,弟妹還是罰他跪洗衣板的好。”

  紅娘子笑道:“還不是聽說叔叔到了,總得給叔叔一些面子?叔叔與子晉想必有事要談,我與箋麗、小夢兩位妹子也是好久不見,就不打擾你們了,我有好些讓男人跪洗衣板的經驗想要教給她們。”說笑中,牽著箋麗和小夢去了。

  留下阿彩、雷鶴道長等人接受盧雲飛的招待,寧江踏步上前。此時的百子晉,也未再戴他的鬼怪面具。初入紅巾軍時,因為實在太過年輕,戴上面具保持神秘感,也是無奈之舉,如今,他在軍中的威望已經建成,自然不再有這個必要。

  來到寧江面前,百子晉道:“寧兄……”

  持扇上前,寧江道:“子晉……你有點夫綱不振啊!”

  百子晉噎了一下,一陣急咳。

  兩人登上山去,轉了一番,只見這裡,處處旌旗招展,兵將來去,訓練有素,與其他地方有著完全不同的風貌。寧江暗自點了點頭,不管是整體面貌還是嚴明的軍紀,紅巾軍都有不輸於威遠軍之處。

  然而威遠軍最初,雖然是由他訓練而成,然後才交給居志榮來帶領,但軍中兵將,原本大多就是官兵。紅巾軍的這些兵馬,原本卻是純粹活不下去的流民和暴民,以及被剿平吞併的賊寇,能夠練到這種地步,百子晉的練兵之法,的確是非同尋常。

  兩人繼續往深處走去,一路上,百子晉為他介紹著鳴山中的各種佈置、以及當前西南各路的局勢。又道:“聽說這一次,寧兄是途經巴蜀回到南方,不知可有見到苗王?”

  寧江道:“沒有見到鶓哥,倒是見到了明巫祝師,聊了聊風景,談了談天氣,大家都說那一天的天氣不錯。”

  百子晉道:“看來紅巾軍和苗軍,還有一場硬戰要打啊。”

  寧江看向前方上千人聚集,殺氣騰騰的兵陣,笑道:“看這架勢,恐怕他們不動手,你也準備動手了。”

  百子晉道:“雖說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各方割據勢力錯綜複雜,但籠統來說,依舊是華、蠻、夷三分對峙。在虎尊出關,蠻軍獨大的局面下,華、夷兩方的結盟恐怕是早晚的事,最後無非是苗軍打下了西南各州和嶺南後,逼朝廷結盟,又或者是我們收復巴、蜀,逼鶓哥和談。蠻、夷兩方之所以還沒有撕破臉,無非是苗夷一方對西南各州還不死心,蠻軍後方未穩。等蠻軍後方一穩,在水師全滅的處境下,先打下巴蜀,再從長河上游直接往下游打,避開長河天險,是滅周的最好手段。鶓哥不可能看不清這一點,但對於我們來說,也是一樣的,如果能夠將巴蜀收復,則南方官軍與湟河以北崛起的各路義軍連成一片,到時蠻軍將陷入四面作戰的局面,顧首難顧尾。”

  寧江搖頭道:“這雖然是我方的最好局面,但卻是建立在整個華夏內部鐵板一塊的情況下。你也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百子晉歎道:“蠻族與華夏一方,各出了一位宗聖。但是虎尊原本就是蠻王,統領著蠻族各部,他的實力強大,令蠻族各部更加不敢妄動,上下一心。梅劍先生修成宗聖,以及鴛鴦蝴蝶派的踏足江湖,紙面上,令華夏武林實力大增,但是短期內,勢必造成江湖勢力和地盤的重新劃分,一個不好,就是腥風血雨。”

  寧江搖頭道:“唉,看來我這一次,真的只能低調做人了。”

  百子晉失笑道:“看來寧兄你也知道,你以往太過高調?不過既然高調,不妨就高調下去。”轉頭看向寧江:“事實上,在寧兄你回南方之前,我與秦二俠、甘兄、龍虎山天師等人已經在暗地裡交流過。現在,龍虎山一方已經準備好了幾百台火炮,東南武林盟高手也都已經聚集,威遠軍那一邊磨拳霍霍,我們鳴山這一邊,這幾個月也沒有閑著,隨時都可以配合調動。現在就等寧兄你一聲令下,呵呵,鴛鴦蝴蝶派算得了什麼?只要寧兄你想當武林盟主,連宗聖我們也殺給你看。”

  寧江道:“喂喂……你們是準備趕鴨子上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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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鬼谷七徒:北斗劍陣!

  百子晉道:“我們說的是真的。長河武林盟的那些人,會在這種時候發出英雄帖,背後少不了鴛鴦蝴蝶派的暗中串聯。鴛鴦蝴蝶派之所以這般做,可不是為了給其他人做嫁衣裳。挾華夏第一高手之威,兩三百年未曾出現之宗聖實力,梅劍先生正值傲氣最盛之時。斷稼軍、長河武林盟,以及不少野心份子都已投向了梅劍先生,就連朝廷,也在刻意拉攏鴛鴦蝴蝶派。更有人提議,要將聖上之女寶桐公主,許配給梅劍先生的關門弟子呂松濤。”

  繼續道:“寶桐公主不過就是十三四歲,剛剛可以嫁人的年紀,呂松濤卻已年過二十。皇室公主嫁予江湖中人的事,更是亙古未有,朝黨中竟會認真考慮此事,拉攏梅劍先生和鴛鴦蝴蝶派之心,可以想見。但是對我們來說,蒙鬱的蠻軍是你全殲的,察割的大軍是你用計滅的,南朝之所以能夠站穩腳跟,全靠著你的謀略,梅劍先生也好,鴛鴦蝴蝶派也好,到目前為止,什麼也不曾做過,憑什麼就能一統武林?如果他們咄咄逼人,大家自然也願意助你,和他們對著幹。”

  寧江不回答這個問題,反而笑道:“看來子晉你心裡已然憤憤。你和甘玉書有所不同,甘玉書兄表面隨性,心性卻穩,你表面穩重,心性卻傲,雖然這些年來已經見了許多世面,但還是沉不住氣啊。”

  百子晉怔了一怔,遲疑了一下,自我反省了一番,不由得苦笑道:“果然還是被寧兄你說中了,數年前,因為避諱之事,被迫從考場出來,其後被鄭府退婚。當時雖然壓抑了下來,沉默離開,心中卻是屈辱到極點。回家路上,祖母又病死在途中,更是萬念俱灰。後來被紅姐找上,隨著她一同來到鳴山,固然是因為從她那得知彼此兩家的關係,更是因為,當時心中亦是偏激到極點。既然被趕出考場,退婚鄭府,那我就要用另一種方式,來讓他們後悔,即便是造反也在所不惜……這一方面,既是因為拿到《陰符》後的自我膨脹,實際上,也是有些自暴自棄了。”

  寧江點了點頭,百子晉的這種心境,完全在常理之中,退出州試,被逼退婚,唯一相依為命的祖母又死于路上,三重打擊之下,原本就沒有多少人能夠遭受得住,更何況但是子晉其實也不過就是十六歲的少年。

  寧江自己這一世,是重生過後,穩重得多,在他的上一世裡,家中突然遭變時,又何嘗不是如此?

  他道:“說起來,我知道紅娘子與你,先人必定有些瓜葛,但到底你們兩家是什麼關係?”

  百子晉低聲道:“其實紅姐的母親,與家母乃是親姐妹,她本是我的表姐。在我年幼之時,她還曾住於我家,只是在我六歲之時,因為家父于北羅平亂之事,全家被抄,家中親戚四分五散。她家境貧寒,于機緣巧合之下,被‘混世魔王’宗相收留,學會武功,化名紅娘子,開始在江湖行走。當時她的身份,乃是反賊之女,生怕連累到我,自也未再與我接觸,只是後來,紅巾軍陷入絕境,她知道我家傳有一本《陰符》,迫不得己,前來尋我,其實也已是逼到絕路,一點希望都不放過。”

  寧江恍然……他早就猜到紅娘子與百子晉的關係必定不淺,否則,就算百子晉當時因為遭受打擊,多少有些極端,卻也不至於就這般跟著她上鳴山。在那之後,兩個人一同出生入死,共同帶著紅巾軍從最艱難的死地中,一步步的殺出,堅持到儒道崩潰,再加上原本就是表姐弟,其感情自然已是牢不可破。

  他打趣道:“後來你看到逼你退婚的鄭秀秀落到那種地步,不知當時又是什麼想法?”

  百子晉撓了撓頭:“那個……其實也沒什麼想法。進入鳴山后,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朝不保夕,已經沒有時間去想那麼多了。更何況,事後想來,如果沒有退婚之事,接下來又會如何?我不會習《陰符》,不會入鳴山,最好的結果,也無非就是靠著鄭府女婿的關係,留在鄭家,全力準備著下一場科舉,然而接下來就是儒道崩潰,天下大亂,那樣的我,恐怕真的就碌碌而為了。”

  低聲道:“回來後,我亦已將鄭秀秀與路惜芙的事告知了紅姐,她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事後派人去幫她們贖了身,路家在臨江郡已經破敗,但還是有些親人,將她們送回臨江郡安置後,也就沒有再管她們了。”

  寧江點了點頭,沒有再就此事多說什麼,只是搖扇笑道:“這條路,一路無人,直通深山,子晉莫非是要讓我去看什麼秘藏之物?”

  百子晉精神一振,笑道:“寧兄到了便知。”

  他們繼續前行,穿了幾乎是羊腸小徑般的山路,經過一個岔口,繞著蜿蜒的山路,就這般,走了半個時辰,前方忽的柳暗花明,現出一個庭院,幾十名青年,無一不身佩利劍,在庭院中或是聊天,或是練武。

  看到他們前來,那些青年趕緊紛紛立直,齊聲道:“軍師。”

  百子晉與這些青年劍手的年紀其實相差不多,但卻保持著身為軍師的威嚴,雙手負後,點了點頭,又向眾人道:“這位就是東南武林盟主、狀元公寧翰林,他知道眾位在此辛苦練功,所以前來看望大家。”

  那些青年劍手,原本見軍師竟然帶著外人,來到這後山重地,心中頗為訝異。此刻得知這位就是將《九陰真經》公佈天下的寧盟主,立時精神大振,熱血上湧,齊聲道:“寧盟主好。”

  聲音竟是整齊劃一。

  寧江持扇微笑,點頭示意。

  百子晉郎聲道:“既然寧盟主已經到此,你們便將這些日子修煉的成果,讓寧盟主看一看。”

  眾人道:“是。”

  寧江隨著百子晉一同退了開來,給這些青年劍手讓出空間。

  百子晉道:“這些都是軍中專門挑出的,年青一輩的練武之人,練習的時間不長,但都是讀過書的,學問不錯的,這些日子,以九陰真經為基礎進行修煉,實力差不多都在二流與一流之間。”

  寧江點了點頭,實際上,對於這些青年劍手的實力,他也一眼就看了出來。這些青年的實力,差不多就是他剛剛遇到春箋麗時,春箋麗的級別,比普通的二流武者高,比一流高手弱,介於一流與二流之間。

  在以前,這種等級的武者,走江湖還是夠的,但是現在,卻是真不夠瞧了。玄氣大盛與九陰真經出現前,所謂的“一流高手”,那是真的一流,而宗師級高手算是超一流,整體數量有限。

  然而現在,這種級別的武者,江湖上一抓一大把,連宗師級的,都已不再那般出奇。

  但是他也同樣聽出來了,百子晉還強調了一點,就是這些青年都是“讀過書”、“學問不錯”的。

  只見這些青年,其中一些退到遠處,另有七七四十九名青年劍手分別站定,隨著一聲低叱,四十九人同時抽劍。

  寧江微現訝意,在這四十九人抽劍的那一瞬間,他們中的每一個人,每一隻劍,都仿佛練成了一氣,猶如天盤流轉,誘發了某種神秘的力量。

  這世間,其實也存在著一些所謂的“劍陣”,但是說到底,不過就是分進合擊之術。但是這四十九人,在他們出劍的那一刻,仿佛就已經與大地練成了一體,以此同時,劍意遙相呼應,互相流轉,人還未動,劍氣就已經在此次的配合間,猶如星辰流動。

  緊接著,他們開始移動,他們的移動,猶如帶動了空間的旋轉,在他們的包圍之中,虛空猶如被他們切割開來,內中劍氣交錯,光影縱橫。

  寧江深深的知道,雖然如今玄氣大盛,許多一流武者也能夠發出劍氣、刀芒,但這些青年劍者,卻還沒有到這樣的實力。然而,隨著他們玄之又玄、奧秘難測的走位,原本蘊藏於天地間的玄氣被他們輕易的帶動,達到了遠遠超出他們自身力量的程度。

  他道:“這分明是將分進合擊之術,與《太公陰謀》中的奇門遁甲融合在了一起,撼一人如撼全陣,撼全陣如撼天地。這樣的陣法,幾乎可以困殺任何一名不懂奇門術數的宗師級高手。即便是巔峰級的宗師,陡然困入陣中,恐怕也難以簡單脫身。”

  百子晉道:“此為北斗天罡劍陣……”

  寧江失笑道:“子晉,你變狡猾了,這四十九人,看似分成七隊,每隊七人,合天罡之數,但其實與天罡北斗全然無關,而是五、十之數。雖是大衍之數,卻故意空出一人,用來隱藏陣眼,然後故意取一個‘天罡北斗’之名,迷惑敵人。”

  百子晉笑道:“果然還是瞞不過寧兄。”

  寧江繼續看著這“北斗天罡劍陣”,道:“等閒二三名宗師級高手,進入這劍陣之中,恐怕都難以脫身。四十九人對付幾人,看似不算什麼。但問題是,這些人不過就是一二流之間,平日裡連劍氣都難以發出的尋常劍手。像這種級別的武者,江湖上要多少有多少,靠著奇門遁甲的組合,便能達到這種地步,的確是頗不尋常。”

  百子晉道:“這套北斗天罡劍陣,乃是專門用來對付高手,實際上還另有一套逆天罡劍陣,陣型更小,卻是由內而外,可在千人以上的敵軍攻擊下,保持不敗,直至最後體力不支。只是目前,他們訓練不夠,還無法做到在快速移動中保持劍陣不亂,否則用於戰場上,等同于一支闖陣的奇兵。”

  寧江贊道:“我雖知將《陰符》研究透徹後,必定有此能力,卻沒有想到,你竟然已經將它研究到了這般境界。”

  雖然《陰符》的中篇《太公陰謀》,解析的便是奇門遁甲,各種術數。但是說到底,那些都只是基礎理論,學會它們,就如同學會了文字,懂歸懂,如何組合成一篇精美的文章,那就是另一回事。

  原本以為,百子晉在這一方面雖然有極大天賦,但他得到《陰符》的時間,畢竟還不夠長,在奇門遁甲這一方面,與自己大體上還是差不多的。

  卻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到了能夠精妙應用,組合出這等奇陣的地步?

  百子晉卻是汗顏道:“不瞞寧兄,這套劍陣,雖然是小弟研究而出,其中卻經過了我師尊的大量指點和改進,甚至可以說,基本上全是師尊的功勞。”

  寧江訝道:“你的師尊?子晉,你何時拜了師?”

  百子晉道:“就在前些日子!家師名為星落老人,還在後山深處,寧兄可願隨我前去一間?”

  寧江手握摺扇,欣然道:“既然是子晉你的師父,我自該前往拜會。”

  當下,百子晉便叫停這些青年劍手,讓他們自行練習,自己帶著寧江,一同往深處走去。

  途中,寧江笑道:“子晉在軍中,已能做到令行禁止,看來威望不錯啊。”原本的百子晉,必須帶著面具,在人前話語不多,盡可能的保持神秘形象,如今他拋開面具,就這般以不滿二十歲的年輕形象示人,對這些青年劍手一令即行,一喝便停。

  對於武道,百子晉雖然已經開始修煉,但畢竟時日還短,而且軍中事務繁多,不可能全心全意的投入,這些青年劍手,雖然在江湖上的實力如今也不能算是太強,但恐怕依舊個個在他之上。但他卻對這些青年劍手,如臂使指,他在這些青年劍手的聲望,可想而知。

  百子晉道:“他們原本就是從紅巾軍中、高層將領的子弟,又或鳴山控制下的地盤中挑選而出,都是親眼看著我將紅巾軍帶出絕境的,自非外人可比。”緊接著不由笑道:“只是他們以前雖未見過寧兄你,對寧兄卻更是崇拜,剛才他們得知是寧兄你到來時的激動,你也看到了。”

  寧江笑了一笑,他心知百子晉這些年,雖然成長了許多,但終究還是不怎麼沉得住氣的。其實這個時候,紅巾軍的主要敵人是苗軍,對於武林盟主的事,最好的做法是不去插手。

  他剛才之所以憤憤,並非因他自己,主要還是為寧江不平。

  對於百子晉來說,當年遭遇連番打擊,科場折戟,屈辱退婚,祖母死去,一事無成,卻唯有寧江始終堅信著他將來必定能夠一飛沖天。他自不知,寧江之所以這般有把握,是因為,在寧江的前世裡,他就已經做到了名震西南。對於他來說,在他最落魄的時候,依舊支持和相信能力的寧江,幾同于兄長一般的存在。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長河武林那一邊的人,之所以對寧江始終沒有好感,什麼都要對著幹,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的盟主“無衡劍斷”潭如海的態度,在潭如海手下人的刻意宣傳下,寧江成為別有用心的野心分子,是長河武林盟的大敵,不管寧江做什麼,他們都會以挑刺的眼光來看。

  而百子晉,一方面,已經通過他在兵法和戰術方面的成就,在紅巾軍中建立起了崇高的聲望。另一方面,他畢竟年輕,心中並不如何沉得住氣。平日裡談到寧江時,下意識的崇拜和敬重,也不知不覺的影響著他身邊的人。

  這也是紅娘子一見到寧江,便以弟妹自居,那些青年劍手知是寧盟主到來,猶如偶像到來一般激動的主因。

  因為紅娘子很清楚寧江在她未婚夫婿心中的地位,而那些青年,原本就視百子晉為老大,寧盟主的出現,不但是近來名震天下的傳奇人物的到來,更是老大的大哥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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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鬼谷七徒:鬼谷天書!

  寧江隨著百子晉一同進入山林極深之處。

  腳下綠葉如毯,周圍鳥語花香,遠遠近近,樹木成陣。

  寧江已經意識到,這周圍的樹木、土石,已經在精妙的佈局下,組合成了一個強大的陣法。就算是他,誤入其中,恐怕也難以脫身。

  對於奇門遁甲之術,寧江上一世裡,只是略有接觸和入門,這一世得到了百子晉抄給他的《陰符》後,已開始有所成就。進入龍虎山祖庭洞天裡暗藏的禁地,成功控制青龍之力和白虎之力,靠的就是他對奇門術數之術的全新領悟。

  但是,這裡的陣法佈置,卻是遠遠在他之上。他甚至在心中暗自想著,原來奇門術數與天地山川之間彼此配合,竟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

  陣法的中央,坐落著一個竹屋,一名白髮的老人坐在輪椅上,悠閒地將手中的谷物灑落在地,一隻只鴿子,在草地上飛來跳去。

  隨著腳步聲的接近,群鴿飛起。

  “師尊,這位便是我向你提到過的寧江寧兄。”百子晉在他面前恭敬地說道。

  輪椅上的老人抬起頭來,看著隨著弟子一同到來的青年。寧江卻也打量著這位“星落老人”,同時執弟子禮,拱手道:“晚生寧江,見過前輩。”

  星落老人呵呵的道:“早已經聽子晉多次提起過你,果然是長河後浪推前浪,江山代有人才出。”繼續道:“聽聞《九陰真經》乃是數百年前龍虎山老祖天師所傳,由你公佈天下,你亦寫了許多本與九陰真經相關之道書、經解。老夫對九陰真經頗感興趣,正要向你求教一二。”

  寧江道:“不敢!晚輩近日研讀《陰符》,也有許多於奇門遁甲、太乙術數相關的問題,想要向前輩請教。”

  當下,百子晉搬來樹樁,擺上茶盤,便在這裡煮茶聊天。期間,星落老人不斷向寧江問著,與九陰真經所記載之經義、道法、煉魄等等相關之句,寧江知無不言,許多地方,竟是遠超出世人的認知。

  寧江亦借此機會,向星落老人求教奇門遁甲、兵法戰陣等等知識,竟發現,老人在這一方面的學問,遠遠超出他的預計,竟可稱得上是窮究天地之理,奪盡造化之機。

  百子晉則在一旁,聽得目瞪口呆。到後來,完全插不上話。

  不知不覺間,天色暗了,星月升起,兩人的交談猶還未完。

  直到最後,終於興盡。寧江拍著大腿,長歎道:“前輩,子晉家中所傳,託名于姜太公的《陰符》,其實是您作的吧?”

  星落老人亦是拂須微笑:“這本名義上為龍虎山老祖天師所傳之《九陰真經》,其實是你寫的吧?”

  兩人相視而笑。

  百子晉卻已是完全呆住了……縱然他對寧江之學識,已經是極度崇敬,卻也沒有想到,這本名動天下,改變了一整個華夏武林之格局的《九陰真經》,竟然是寧江自己寫出來的。

  寧江起身拱手,掬了一躬,道:“以前輩之能,絕非無名之士,敢問前輩大名?”

  星落老人坐在輪椅上,撫須道:“老夫先秦孫臏!”

  ※※※

  同一時間,鳴山的一處山頭,石亭聳立。

  圓月已從遠處連綿的山嶺升起,銀光瀉地,讓綠毯般的草地,反射出點點光芒。

  石亭外,燃著篝火,名為阿彩的、個頭高大的蠻族女子,正在火上翻動著剛剛放上去的野味。

  另一邊,紅娘子偃月刀在手,叮叮噹當,周圍金光綻放。同樣身穿紅裳,只是顏色更淺的少女手持寶劍,每一劍都帶出火光,時而行雲流水一般快捷,時而步步為營,每一劍的劃得穩重。

  交手中的兩人,時不時的說上幾句,彼此交流戰鬥中的心得。在她們的十來丈開外,名為小夢的少女,則抱著懷中的小黑貓,盯著溪水,溪水反射著粼粼的月光,圓月的倒影,就在這粼粼的光芒中晃動。

  忽的,水月破碎,小夢一劍飛出,帶起時,一條魚就已經插在了劍尖上。

  在她懷中,小黑貓興奮的、喵喵喵的叫著。

  夏末的夜晚,寧靜而又祥和,山河大地,戰火席捲,天南地北,暗潮湧動。然而此刻,此時,這裡就像是一片化外的天地,享受著自得其樂的安靜……

  ※※※

  當老人報出他的名號時,即便是寧江,也不由得一陣驚訝。

  雖然知道,這個老人,必定是非凡的人物,他卻也沒有想到,這老人竟然會是戰國時期,那位有名的兵法家。

  當然,因為世界的不同,在另一個世界裡,因為並不存在“文氣”這樣的東西,雖然獨尊儒術,但兵法戰陣之道,依舊傳承不止,孫臏更是歷朝歷代武廟中的常客。

  但是在這裡,自儒道大盛之後,兵書的作用,一度降低到極點。

  對於大周來說,打仗無非是派出萬人敵的進士,文氣一放,化作軍勢,然後就大殺四方的事。至少在民間,其實知道“齊孫子”孫臏的,並沒有另一個世界那般的多,其中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儒教本身,已不再推崇兵家的緣故。

  雖然如此,作為戰國時諸子百家裡,兵家最頂尖的幾位傳奇人物之一,只要是精通史書的讀書人,便無一人不知曉這位著名兵法家的事蹟。

  沒有想到,千年前的人物,竟然會出現在這裡。寧江沉吟一陣,忽道:“前些日子,晚輩夜觀天象,見西南方星盤之中,有流星墜落,前輩自號‘星落老人’,那從星盤而落的,莫非就是前輩?”

  星落老人歎道:“正是老夫?”

  寧江重新坐回坐椅,百子晉在一旁,換了新茶,重新煮過,為兩人斟滿。

  寧江端起杯子,飲了一口,將杯子放下,道:“敢問前輩,前輩如何會隱身在星盤之中?又如何能夠存活至今?”

  星落老人同樣也飲了一杯,歎道:“我乃是被我的小師弟逼殺,身處絕境,被大秦軍隊圍剿,當時,嬴政已經一統天下,我無處可逃,迫不得己之下,只能依靠暗中設計已久的奇陣,將自身封印於星盤之間,並暗中傳下了那本《陰符》。我猜,大秦雖然橫掃六國,一統天下,但必定不能久長,後世若有奇才,能夠破解《陰符》下卷之太公金匱,便有機會將我從封印中放出。只是,連我也不曾想到,這一封印,便已事過千年。”

  寧江沉吟道:“前輩口中的‘小師弟’,不知又是哪位?”

  星落老人道:“他的名字,喚作徐福。”

  寧江道:“就是那位,帶著三千名童男童女出東海,去為始皇帝求取仙丹的徐福?”

  星落老人道:“正是他。”

  寧江道:“徐福既是前輩師弟,那前輩與他,自然就還有一位師父。史書上所記,前輩與龐涓出於同一師門的記載,想來也應當不假。前輩的師門,莫非就是傳聞中、先秦時為數不多的幾位宗聖之一——鬼谷子?”

  星落老人點頭道:“家師雖有宗聖之修為,但其實極少與人動武,對他老人家來說,天文地理,奇門術數,各種神機鬼藏之秘,才是他最感興趣之事。家師晚年,曾經得到一本天書,他言,那天書乃是天人秘藏、仙家寶典。他將那本天書,一共分作七術,傳予七名弟子,這七名弟子,分別是老夫與龐涓、蘇秦、張儀、毛遂、屍衍、徐福。”

  寧江道:“前輩與其他五人,晚輩久有聞名,就是這位屍衍……卻不知是何許人也?”

  星落老人道:“我這位六師弟,並沒有什麼名氣,他乃是屍佼的後人……你應當知道屍佼之名?”

  寧江道:“屍佼乃是商鞅的師父,是諸子百家的諸子之一。‘四方上下曰宇、往古今來曰宙’,這一名句便是出自《屍子》一書,是諸子百家中,對‘時’與‘空’最有研究的一位,同時也對刑名頗為精湛。不過除了收下商鞅這個徒弟,著有《屍子》一書,他並沒有留下太多事蹟,是以,雖是‘諸子’之一,名氣卻不如其他幾位。”

  星落老人道:“屍子畢生心血,大多都用在對宇宙奧秘之研究,若非有商鞅這樣一個影響了整個戰國命運的弟子,幾乎就無人知曉。我這六師弟,也與他的先祖一般,只對天地奧秘感興趣,他深信,宇宙間絕不只有這一個世界,是以一直將心思花在找尋其它世界上。論武道,他是我們七人中最強的一個,但從不與人爭鬥,論謀略與學問,他同樣得了那本天書的一部分,但卻從來不曾進過朝堂,不為任何君王所用,自也未進入史冊。後來,他便不知所蹤,到底是找到了他嚮往的‘其他世界’,還是也被其他同門所害,我卻是不得而知,恐怕……後者的可能性頗大。”

  寧江見百子晉只在旁邊聽著,並未說話,顯然這些過往之事,老人早就已經告訴了他。

  他繼續問:“前輩說,你是被徐福與秦軍所逼殺,被迫隱於星盤,徐福又為何要與秦軍一同逼殺你?”

  星落老人長歎一聲,道:“自是為了那一卷天書。天書分作七術,只有我們七人之術合而為一,才能復原整卷天書。師父曾說,這天書之機,隱藏著登天之秘、長生之機。若是能夠將整本天書研究透徹,便有機會,以之登上一處名為‘昆侖’的神秘天界,找到另外兩卷天書。”

  寧江道:“另外兩卷天書?”

  星落老人道:“家師言,這昆侖天書,一共有三卷,師父所得,也只是其中之一。師父雖有宗聖之修為,但得到這一卷天書時,亦有近三百歲,已沒有時間將它參透,是以分成了七個部分,令我等各自研究。然而,就是為了這一卷天書,先是我二師弟龐涓,竟將我刖足囚禁。其後,我三師弟蘇秦與四師弟張儀野心勃勃,二人聯手,欲先助秦國一統天下,再謀奪秦國政權,結果卻被毛遂與徐福二人,以無心算有心,在暗中培養嬴政,最終計殺張儀,重創蘇秦……”

  寧江沉吟一陣,道:“蘇秦與張儀,果然是一夥的?雖然史書記載,他兩人一個連橫,一個合縱,彼此對立,互相為敵。然而,若從事後看蘇秦所為,最大的受益者,反而是秦國。當時的齊國,與秦國實力相當,蘇秦先促成各國攻齊,又假作棄燕投齊,哄騙齊湣王大興土木。他雖六國任相,看似連橫抗秦,但在他六國為相期間,秦國不曾因他之作為而有多少損失,反而是原本能與秦國分庭抗禮的齊國,被不斷的消耗實力。若非如此,秦國恐怕也不會那麼快一統天下。”

  星落老人歎道:“確實如此,三師弟下山之後,最先到的,原本就是秦國。在與秦王相談之後,他便離開了秦國。其後,秦王請張儀入秦為相,蘇秦在外,兩人聯手,一個壯大秦國,並設計殺死在秦軍中擁有極高聲望的白起,借此控制秦國朝政。一個弄垮齊國,並在暗中以‘天相印’奪取六國氣運。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五師弟毛遂假死於戰亂,化名呂不韋,與徐福一同計殺張儀,又培養嬴政,一同把持秦國朝政。而那個時候,我早已避居山野,不問世事,一心研究奇門遁甲之術,最終卻也還是被他們找到,幸好老夫為防萬一,暗中亦有佈置,在大軍的包圍中,借星辰之力、山川之陣,將自己封印於星盤。”

  寧江道:“可是前輩,你剛才說你被逼殺之時,大秦已經一統天下。但是按照史冊,呂不韋死時,秦國雖已有橫掃六國之力,但終究還未一統。”

  星落老人道:“呂不韋只是五師弟毛遂的化名之一。他先假死于趙國與燕國之戰,借呂不韋之名入秦,在殺害了張儀之後,又假死、易容,以李斯之名,繼續把持秦國朝政。至於嬴政,他原本就是五師弟的親子,並非真正的莊襄王之子,天書之事,他從一開始就知曉。”

  寧江心想,呂不韋就是毛遂,李斯也是毛遂……這的確是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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