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兵甲三國 作者:湘南笑笑生 (已完成)

 
王烏鴉 2018-3-7 18:35: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7 270982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19

第320章 圍剿(三)

  憑藉著無比強悍的戰鬥力,三千墨雲騎硬生生的用繯首刀從鮮卑人群中殺出一條血路。

  眼見得眾將士已然突圍而出,拖著後面斷後的太史慈這才率著身旁的十數名親衛士兵沖出敵群。

  眼看煮熟的鴨子飛了,眾鮮卑人哪裡肯舍,拓跋詰汾更是暴跳如雷,連連嘶吼著率軍狂奔著追來。

  其中數十名胯騎駿馬的鮮卑悍將更是越重而出,率先朝太史慈緊趕而去。

  太史慈已然率眾奔離兩百余步之外,突然回頭見到背後數十名鮮卑悍將窮追不捨,當即勒住馬腳,從馬鞍上取下一張四石牛角複合弓來。

  雖然有了連弩和大黃弩之後,公孫軍將士鮮有再用弓的,但是這位神射手仍然隨身攜帶著一張四石寶弓。

  伸手隨意往箭囊中一摸,三枝狼牙箭便已在手,隨後搭箭上弦,弓拉滿月,瞄準,松弦,一氣呵成。

  咻咻咻~

  隨著勁烈的破空之聲,三枝利箭齊齊射中三名鮮卑騎兵,不偏不斜,都是正中咽喉,三名張揚的鮮卑人一聲不吭的從馬背上栽倒下來,像死狗一般滾落在地上。

  百步之外,一手三箭,箭箭致命!

  希聿聿~

  疾奔而來的鮮卑人齊齊勒住馬腳,不敢在追,這一手箭術給一向擅長騎射的鮮卑人帶來太大的震撼,不可思議的望著太史慈,眼中露出恐懼之色。

  不過仍有數人不信邪,繼續縱馬向前狂奔,舉刀直取太史慈而來。

  咻咻咻~

  又是三箭激射而來,賓士在最前的三名鮮卑騎兵悉數落馬。

  這一刻,數十名鮮卑悍將再也不敢向前,滿臉驚恐的望著太史慈,只覺此人簡直就是天神降世,哪裡還敢存輕慢之心。

  朔風獵獵,吹動著太史慈身後的大氅飄揚而起,太史慈將長弓掛回馬鞍旁,卻又取下那把十石大黃弩,搭箭上弩。

  此時拓跋詰汾已率大軍緊緊趕來,太史慈將大黃弩高高的抬起,輕輕扣動弩機,那箭便如同流星一般在空中一閃而逝。

  喀~

  那杆高昂而起的馬鹿大旗的旗杆突然中箭斷裂,旗身被朔風卷起,在空中搖搖晃晃的飄了起來,最後落入背後的亂軍叢中。

  哈哈哈~

  太史慈縱聲大笑,放回大黃弩,轉過頭來,一催胯下烏雲踏雪神駒,揚長而去,將一萬餘鮮卑人遠遠的甩在背後,跟上前面的部曲。

  兩隻玉帶雕沖天而起,向著墨雲騎賓士而去的方向飛去。

  “不好!快將雕撤回來!”拓跋詰汾急聲喊道。

  然而為時已晚,天空之中遠遠傳來兩聲慘叫,那兩道翱翔的黑影突然如同石頭一般墜落了下去。

  ……

  當斜陽西墜到遠山背後,夜幕逐漸到臨之時,三千墨雲騎終於在草原上找到了一條河流,下馬休憩。

  在河流的旁邊,正好有一處密林,眾墨雲騎士兵從密林找來枯枝,開始生火燒水,烘烤衣服,經過一整天的折騰,他們終於吃上熱氣騰騰的飯食。

  這次被鮮卑數萬騎兵圍襲,雖然經過一番血戰逃出,但是墨雲騎卻折損了近兩百名士兵,這是墨雲騎組建以來,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然而情況更糟的是,他們失去了大部分糧草,只有十五天之糧,他們必須在這十五天之內,竄出鮮卑人的包圍圈,撤回彈汗山,否則真的只能當流寇了,以劫掠鮮卑人為生。

  下一步具體該如何走,太史慈心中並沒有答案,他現在需要的就是突圍而出,回到彈汗山與公孫白並肩作戰。

  可是,他預感到,鮮卑人已經給他布下了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他能率著這只精銳突圍而出嗎?抑或只能真的成為流寇,等待著魏公的徹底擊潰鮮卑人?

  太史慈心中並沒有底,但是他只知道,他要活下去,這只公孫軍騎兵精銳要活下去,為魏公而活下去!

  只要活著,就總會有希望的,他腦海裡浮現出公孫白那從容淡定的神色,不禁微微歎了一口氣,要是戰無不勝的魏公在此,或許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夜色越來越黑,太史慈卻不敢繼續點篝火,眼見眾將士已然烤幹衣甲,飯飽湯足,急令士兵們在熄滅篝火。

  就在此時,身邊的一名親兵突然喊道:“鮮卑人來了!”

  眾將士齊齊色變,轉頭扭向上游方向,果然見遠遠的河岸邊火光通天,直奔這邊而來。

  太史慈臉色大變,抬頭望去,只見下游處也影影綽綽有一處密林,急聲道:“快,往下撤,藏身到那處密林中去。”

  此刻,鮮卑人張網而來,往回撤顯然是不智的選擇,若是往下游一路奔去,難免也會遇到鮮卑人,而這條不知名的河流,卻深及馬腹,渡水過河也是不太可能,唯有暫藏行跡,待鮮卑人過去了再說。

  眾騎滾滾,直奔下游而去。

  無名河流南岸,密林之中。

  月色如水,三千多名墨雲騎牽著馬、踩著敗葉走進了灌木林中,潛伏了下來。

  太史慈率著軍司馬等將趴在密林叢邊緣,緊緊的盯著上游方向。

  人聲鼎沸,馬鳴蕭蕭,無數的火把照亮了無名河河畔的夜空,終於在數百米之外,他們登岸的地方停了下來,那密密麻麻的火把看起來絕不會下于萬人。

  巨大的光亮驚醒了河畔邊一些樹木上的烏鴉,呼啦啦的群起飛上天空,咕哇咕哇的聲音在夜空中回蕩,顯得格外淒涼和蕭索。

  時間已接近兩更,彙集在河畔鮮卑人似乎依舊沒有離開的意思,依舊整齊的佇立在無名河河畔,似乎在河邊就地紮營。

  太史慈抬頭望了一眼頭上逐漸往中天移動的月亮,一縷不安湧上心頭。

  這只鮮卑人的軍隊到底在等什麼?

  他心念一閃,急忙扒開身旁的灌木叢,附身趴在地上,一縷微不可聞的律動輕輕的湧入他的耳膜,接著那律動聲越來越近,越來越大,竟然是從下游和南面兩個方向傳來。

  刹那間,太史慈的臉色變,他知道那群鮮卑人在等什麼了,很顯然這只鮮卑軍的主帥已經猜測到或者探知到他們就藏身在這灌木叢中,只是擔心他們馬快,追趕不及,所以已派人前往聯繫附近的其他追襲的軍隊前來圍攻,意欲將他們圍殲在這處灌木叢中。

  怎麼辦?就在太史慈心念急轉,正要做出決定之時,突然借著遠處的火光見到不遠處的夜空之下,那群鮮卑軍突然舉起弓箭來,上萬枝利箭瞄準了這邊。

  鮮卑軍以擺出箭陣以待!要想趁亂突襲是不可能的了。

  嗒嗒嗒!

  背後和下游的腳步聲逐漸映入耳膜之中,很多墨雲騎將士都聽到了,很顯然敵軍離他們已在千步之內,根據那整齊而沉悶的聲音,太史慈判斷每個方向絕不會下于萬人。

  三萬人的合圍,夠狠!

  更令他心神不安甚至膽寒的是,鮮卑軍移動速度似乎越來越慢了,絕對不是怕打草驚蛇,那又是為了什麼?

  太史慈將視線再次望向上游的鮮卑軍,發現那只軍隊也慢慢的移動了過來,速度極慢,極慢。太史慈端坐上烏雲駒,極目望去,終於明瞭——他們是在保持箭陣的完整和有序,同時保持著隊伍的密集,這樣一旦墨雲騎騎兵縱馬沖出,等待他們的就是連綿不絕的箭雨,那怕在他們沖近之前只射出兩輪,每個方向那也是兩萬枝強勁的弩箭,三千多墨雲騎騎兵不死也得殘。

  最令太史慈膽寒的是,三萬名鮮卑軍雖然行動緩慢,可是根據那逐漸清晰的腳步聲可以判斷,三萬鮮卑軍已對這片灌木林形成嚴密的包圍圈,若是強行衝殺出去,雖然不致全軍覆沒,但是卻至少要損失大半。

  大半軍馬,其實也不過兩千兵馬,對於兵多將廣的鮮卑軍來說,是小菜一碟,但是這個數字他太史慈損失不起!

  怎麼辦?

  身旁的墨雲騎將士也已得知了危急的形勢,齊齊朝太史慈望來。

  此時若是魏公在此,絕不會如此被動,可他不是魏公,但是卻身系著數千兄弟的性命。

  若是魏公在此,絕不會只是硬拼,必然用智謀取勝,難道我太史慈跟隨魏公多年,就不能用智?

  就算是同一條計,老子也能用上兩次!

  太史慈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手中那杆四十多斤的百煉鋼長槍直指西南角,厲聲喝道:“前面兩營的,給老子就地取柴,綁上你們的備馬的馬尾,全體點燃火把,聽老子號令即點上馬尾,注意別讓胯下的馬匹受驚!”

  一名軍司馬臉色微變,急聲道:“將軍,這些可是百裡挑一的駿馬啊!”

  不錯,七尺五以上的戰馬即便是在遊牧民族中也是少見的,這些戰馬是公孫白從繳獲的烏桓戰馬、鮮卑戰馬、遼東戰馬、高句麗和夫餘人的戰馬之中精選出來的,是從百萬匹戰馬中精選出來的,他們和墨雲騎的將士的命一樣重要。

  太史慈神情似鐵,沉聲道:“沒錯,這些駿馬都是老子的命根子,可是再好的馬也得要人騎。馬沒了,還可再找,命沒了,要馬何用?立即傳令下去,不得有誤!”

  “喏!”那軍司馬急聲應道。

  接著一捆捆乾柴被捆上了馬尾,可憐那些與士兵們待久了駿馬,一匹匹都極其配合,絲毫沒有半點搗亂和不願,甚至還有的馬討好似的舔著墨雲騎騎兵們的手。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19

第321章 圍剿(四)

  嗚嗚嗚~

  不知是誰率先哭了起來,密林之中啜泣聲一片。

  “哭什麼!傳令下去,魏公的部曲,人是英雄,馬也是英雄,流血不流淚!”太史慈輕聲喝道。

  太史慈的話很快傳散了下去,將士們終於停止了傷感,一個個點燃了火把,密林之中突然火光大亮。

  那只自上游而來的鮮卑軍,正是拓跋力微的部曲。拓跋力微雖然年少,在鮮卑人中也算是個有勇有謀的猛將,打探到河邊的篝火之後,立即派人飛馬前往西面打探訊息,正好遇到西面疾奔而來的探馬,兩相印證之後,拓跋力微立即判定漢人往南面去了,可是當他看到那處茂密的叢林之後,心中頓時明瞭。

  可是白天的失利,使得他知道,漢人馬快刀利,光靠他這一萬鮮卑軍是不可能留下三千墨雲騎的,所以他不動聲色的停在河邊看住密林中的漢軍,暗地裡卻派出飛騎聯絡南面的素利和西面的拓跋詰汾。

  一陣微不可聞的聲音傳來,其他將士沒聽到,但是能耳聽八路的他卻聽到了,那是漢人的哭泣聲和將領們的呵斥聲。

  這群漢人已經知道走投無路了,卻束手無策,竟然哭起來了,想不到這群漢人居然都是一群慫包,這生死關頭居然哭了起來。

  拓跋力微搖了搖頭,臉上露出鄙夷的神色,繼續向前緩緩移動。

  突然,林子之中,火光大亮,將整片林子的上空都照得通亮通亮。

  “娘的,這群漢人不會是要引火自焚吧。”有人驚詫地說道。

  話音剛落,四周的鮮卑軍立即吃吃笑了起來,隨即被將領們大聲呵斥。

  拓跋力微的神色一凜,一股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密林叢中,太史慈回頭望了一眼密林之中如雲的墨雲騎將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高聲喝道:“點火!”

  轟轟轟!

  一團團火焰從馬尾上熊熊而起,眾將士一個個扭轉頭來,踩緊馬鐙,勒住韁繩,臉上神情似鐵,卻大都狠狠的咬住了嘴唇。

  下一刻,馬嘶聲大作,震動了整個夜空,一匹匹尾部被燒得劇痛的駿馬瘋狂的奔騰而出,極盡腳力,如一枝枝離弦的箭一般,射向迎面而來的鮮卑軍。

  刹那間,千馬奔騰,四千隻馬蹄狠狠的叩擊著地面,淒厲的嘶鳴聲在夜空中迴響,尾部的一道道火光如同流星一般飛馳而去。無數的奔馬帶著一片通紅的火焰發瘋一樣的朝鮮卑軍踐踏而來。

  拓跋力微臉色劇變,急聲大喝:“火馬陣,快放箭!”

  當年齊國被燕國樂毅殺到了都城,幾乎就要滅亡,最後換上騎劫之後,被田丹一個火牛陣大敗墨雲騎,連續收復了七十座城池。這火馬或許要遜於那牛角尖綁著匕首,經過嚴格訓練後見人就紮的火牛,但是對己方的衝擊也是不可低估。

  鮮卑軍手中的弓箭發了瘋似的齊齊激射,一匹又一匹的火馬隨著淒厲的嘶叫倒在地上,但是依然有數不清的健馬他們滾滾奔來。

  “吹號!”太史慈舉起長槍,嘶聲怒吼了起來。

  嗚嗚嗚~

  密林之中的號角之聲沖天而起。

  號角聲中,太史慈一馬當先,提著破天戟率著三千墨雲騎騎兵如同洪流一般滾滾奔出,跟在火馬背後狠狠的向鮮卑軍殺了過去。

  “殺!”

  “殺!”

  “殺!”

  三千墨雲騎怒發欲狂,此時此刻,唯有一個殺字能宣洩他們心中的濃濃戰意和悲憤的怒火。

  哪怕連續多日的奔襲使他們很疲累!

  哪怕敵軍的兵力數倍於己!

  哪怕是面對密集如雨的箭矢!

  他們心中只有一個信念——殺光面前之敵,為他們視若生命般的駿馬報仇!

  哢嚓哢嚓!

  一匹匹怒蹄奔騰的駿馬挾著千鈞之力惡狠狠的撞進了鮮卑軍叢中,撞得一個又一個的甲士直接飛了起來。

  噅噅~

  一匹七尺五有餘的駿馬渾身冒著火焰,接連撞飛了三四名鮮卑軍,接著又瞪著通紅的眼睛繼續向前衝撞而去,迎面的三四名鮮卑軍大驚,齊齊舉刀刺向橫衝直撞而來的奔馬。

  哢嚓哢嚓!

  長刀刺入馬頸和馬腹之中,刀杆被撞得齊齊叢中而斷,馬勢未歇,依然狂亂的將那三四名鮮卑軍撞飛,然後帶著滿身的鮮血悲吼一聲,那上千斤的身軀轟然向前傾倒,壓倒了一名躲閃不及的鮮卑軍。

  上千火馬奔騰沖入鮮卑軍原本整齊而有序的陣營之中,沖得眾鮮卑軍一陣大亂,驚呼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完全潰不成軍。

  咻咻咻!

  後面追隨而來的,在太史慈的喝令之下,舉起了手中的大弩,對著鮮卑人就是一陣激射。

  連續兩輪箭雨過後,那原本已潰亂的鮮卑軍更加亂不成軍。

  拓跋力微一邊揮起長刀格擋著激射而來的箭雨,一邊大聲吆喝:“鎮定,鎮定,吹號,吹號……”

  終於,亂軍之中響起了連綿不絕的號角之聲,隆隆的號聲傳入到另外兩方的鮮卑軍耳中,終於讓那兩軍的首領拓跋詰汾和素利明白了怎麼回事,急忙率軍疾奔而來。

  可惜,這一切為時已晚。

  奔襲在大軍最前的太史慈,眼見拓跋力微在陣前大呼小叫,不禁勃然大怒,一催胯下烏雲駒,如同利箭一般衝殺了過去:“拓跋力微,你的死期到了!”

  拓跋力微聞聲轉過頭來,認得是太史慈,嘶聲怒吼:“太史慈,納命來!”

  夜風瑟瑟,火光熊熊。

  兩匹駿馬如狂風一般朝對面疾沖而去,腳下的地面飛快的向後逝去,呼呼的夜風在兩人耳旁迅疾刮過,兩人眼中都是戰意濃濃,如同燃燒跳躍的火焰。

  “殺!”

  兩人同時大吼一聲,一往無前,提起武器朝對方狠狠的劈了過去。

  就在兩馬即將相交那一刹那,手中的槍刃劃出一道詭異而淩厲的弧形光芒,疾劈拓跋力微的脖頸。

  拓跋力微大驚,看清了太史慈的槍勢,急忙舉起刀杆橫迎了上去。

  砰!

  兩人刀刀相交,饒是拓跋力微在鮮卑人中也算是天生神力,依舊只覺心中如遭重錘撞擊,胯下的駿馬連退了十數步,馬背上的拓跋力微急忙順勢將長刀往後一戳,意欲止住退勢,長刀在地面上劃出了一道長長的劃痕,泥土翻飛,終於止住了馬蹄。

  馬背上的拓跋力微卻在馬蹄停下之後,被巨大的慣性衝撞得再也夾不住,翻身跌落了下來,落在馬下。

  眼見太史慈又縱馬追來,拓跋力微再也不敢抵敵,再次翻身上馬,催動那馬朝左邊疾奔而去,逃之夭夭,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

  上千匹火馬,將一萬多人的鮮卑軍沖得七零八落,漢軍殺進來的時候,鮮卑軍早已人仰馬翻、滿地找牙,所以面對這群能在武力在60以上,兵甲裝備又遠遠強於他們的漢軍,這裡武力平均不過在50左右的鮮卑人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在犧牲了千多匹戰馬之後,這是一場碾壓式的沒有任何懸念的戰鬥,是一場赤裸裸的屠殺。火光之中,鮮卑人除了逃跑還是逃跑,四散奔逃的鮮卑人又與兩旁奔來救援的鮮卑軍撞在一起,又沖亂了那兩隻鮮卑軍的陣型。

  “拓跋力微,你他娘的管好你的兵,這仗咋打?”從西面奔來的素利氣的提刀連砍了幾名奔逃而來的鮮卑軍,怒聲大吼。

  可惜,此刻的拓跋力微自己也在奔逃之中,無暇顧及。

  終於千多匹帶火的戰馬大半橫衝直撞的撞出了鮮卑軍陣營,也有小半死於鮮卑人的刀刀之下,拓跋力微一萬多部曲卻也被墨雲騎斬殺了一兩千,餘下的部曲依舊在四處亂竄,將另外兩路鮮卑軍陣型擾亂。

  眾墨雲騎臉上充滿殺伐的戾氣,依舊一路在砍殺不停。

  一名軍司馬回頭對太史慈喊道:“太史將軍,敵軍雖眾,但是陣型已亂,不如趁此兵分兩路,衝殺過去?”

  太史慈抬頭望了一下混亂不堪的兩路鮮卑軍陣營,不覺意動。

  就在此時,兩路鮮卑軍陣營之中突然想起了連綿不絕的號角之聲,接著一道道巨大的喊聲迅速蔓延開來。

  鮮卑人在重新列陣!

  隨著連綿起伏,山崩地裂般的吼聲,混亂的鮮卑軍逐漸平靜了下來,那四散奔逃的鮮卑軍也不再亂跑,潰亂的陣型逐漸在整頓。

  太史慈臉色微變,長刀一指:“向前衝殺過去,撤!”

  那些滿臉戾氣和殺氣的墨雲騎,帶著滿臉的不甘,隨著太史慈等人一路砍殺著尚未來得及逃奔拓跋力微的殘兵,滾滾向前疾奔而去。

  等到鮮卑軍三將聚集好隊伍的時候,三千墨雲騎騎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這一戰,鮮卑人足足損失了四五千眾,而墨雲騎則又損失了百餘人。面對配備了馬鐙和高橋馬鞍的草原騎兵,再也不能像當年橫掃烏桓人和浦頭時代的鮮卑人一般爽利了,縱然兵精器利,終究還是要折損的。

  這時的墨雲騎雖然仍可號稱三千之數,實際已然折了一成,只剩下兩千六七百人,而且折損了一千多匹戰馬,損失極其慘重。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19

第322章 不拋棄!不放棄!

  鮮卑王庭舊城東面和南面靠著彈汗山,北面和東面有仇水環繞而過,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這也是當年鮮卑的雄主檀石槐選擇此地為王庭的原因。

  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此處毗連漢地,檀石槐當年拒不接受漢帝所賜的鮮卑王的稱號,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舉兵南下,佔據南面的中原膏腴之地,畢竟在綿延數千里的漠北草原之上,鮮卑人已是獨孤求敗了。

  彈汗山王庭南門城頭,公孫白身穿一襲雪白的戰袍,腰懸破天劍,眯縫著眼睛望著遠方,滿臉焦慮的神情。

  在他身旁,除了手搖羽扇、一臉雲淡風輕的郭嘉,全身盔甲鮮明的趙雲、顏良和文醜等將手持兵器而立,顏良滿意的望著彈汗山王庭四周,暗自讚歎:“奉孝先生果然是奇人,彈汗山城如今已固若金湯,就算鮮卑人有通天之能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原本殘破的彈汗山王庭,經過近兩個月的建造,已然在原有的基礎上加固了許多,城牆高達四丈多高,寬達五丈。

  彈汗山城外,不需堅壁清野,聽聞公孫白大軍到來之後,四周的鮮卑牧民早已舉部落逃之夭夭,四周空空蕩蕩的,只有茫茫的草原。

  彈汗山王庭本身更是打造得如銅牆鐵壁一般。外城之內建造了甕城,即便外城不慎失守還能退守甕城,敵軍一旦沖入外城之內,狹隘的空間內必然將被甕城的守軍萬箭齊發逼出外城;城牆之外又建造了羊馬牆,牆高三米,牆門與城牆錯開;羊馬牆之前是五六米寬的護城河,水深河寬;護城河前面則是寬達十米的拒馬槍陣;拒馬槍陣前則是三四米寬、兩米多深的陷馬坑;陷馬坑之前則是十米的鹿角陣。

  甕城、外城城牆、羊馬牆、護城河、拒馬槍陣、陷馬坑、鹿角陣,足足七道阻滯設施防守。

  城頭之上,除了箭垛之上弩箭林立,還設有床弩、投石機,床弩和投石機都是能攻到兩百米之外。

  而郭嘉卻知道,這些仍然不足以阻擋二十余萬鮮卑大軍的攻擊,真正的第一線阻擊之地,在仇水河畔。

  仇水河畔沿岸一帶,建造了三四道防禦工事,工事內足夠數萬人防守,而在防禦工事之內,真正要承擔起防禦功能的則是公孫白的兵甲系統最新推出的萬鈞連弩。

  萬鈞連弩,體型比普通連弩大了三四倍,弩臂的勁道自然也比普通連弩強了兩三倍,足夠在一百五十步之內對敵軍造成致命的攻擊,若是在百步之內,能達到人馬俱碎的攻擊力。

  而更恐怖的是,萬鈞連弩的射速,普通連弩只能一次射十箭,而萬鈞連弩則能一次射二十箭。

  當然,這樣重達五六十斤的弩,是沒辦法用於騎兵突襲的,只能用於陣地戰。

  郭嘉將防禦的重心寄託在了這些萬鈞連弩之上。

  這時已是秋季枯水季節,仇水河內的河水大部分只能漫過馬的膝蓋,深的地方也只能淹到馬腹,但是鮮卑人若想渡水而來,必然速度大打折扣,在那緩慢的速度之下,再加上萬鈞連弩恐怖的射程和射速,仇水河便將成為鮮卑人的埋骨之所。

  不過此刻的公孫白卻眉頭緊鎖,心中惴惴不安。

  很顯然,鮮卑人的實力遠遠超出了他的想像,一開始他就低估了鮮卑人的兵力,在他的印象中,軻比能最多也就不過十萬兵馬。可是根據追襲趙雲和文醜兩路兵馬都在萬人之上,意味著軻比能的兵馬至少達二十萬以上,否則不至於追散兵都能出動兩三萬的大軍,這比預想的高出了整整一倍多。

  二十萬配備高橋馬鞍和馬鐙的騎兵,這是何等恐怖的一隻騎兵,若是舉兵南下,縱橫中原之地,恐怕胡人之亂會比歷史上提前數百年了。

  馬鐙和高橋馬鞍這兩樣利器,對騎兵戰鬥力提升是無與倫比的,沒有這兩樣東西,騎兵也只是比普通步兵強上一點,而且鮮卑人的弓箭和鐵器製造落後,鮮卑人再勇猛,只能在漠北草原橫行,偶爾南下打打草穀,絕對不敢深入中原腹地。

  而有了馬鐙和高橋馬鞍這兩樣利器,鮮卑騎兵便能縱馬此城沙場,任意廝殺和騎射,騎兵對步兵的衝擊力是致命的。同等戰鬥力的情況下,騎兵的一個衝鋒就能秒殺步兵,甚至無需廝殺,直接將其踐踏即可。

  成也馬鐙,敗也馬鐙啊!

  這一刻,他深深的感到了危機,也感覺到了消滅鮮卑人的實力的緊迫性,鮮卑人的實力不打下去,整個漢地的百姓將都會迎來覆沒性的災難。

  “主公不必擔憂,奉孝已奉主公之命,派遣數路斥候向烏桓、遼東求援,援軍在一月之內應該能到達。”身旁的郭嘉勸慰道。

  公孫白眉頭緊蹙,滿臉憂慮地說道:“子勤都回來三天了,可子義那邊卻毫無動靜,我擔心子義和墨雲騎會有危險。”

  趙雲急忙寬慰道:“我已派斥候給子義報信,想來子義應會提前繞開敵軍,只是墨雲騎的戰馬稍稍遜于白馬義從,路上會慢了點。”

  噅噅~

  城下突然傳來一陣淒厲的馬鳴聲,接著又傳來一陣喧嘩聲。

  公孫白臉色一變,急聲喝道:“下去看看。”

  城下,一群白馬義從譁然大亂,圍著兩匹高達八尺的駿馬,神情十分激動。

  這是白馬義從王三的戰馬!

  白馬義從,人在馬在,人死馬才會奔回,很顯然王三已然走了。眾白馬義從多年以來並肩作戰,情同兄弟,自然忍不住悲戚。

  就在公孫白眾將奔下城樓,趕往城外的時候,遠遠的又傳來兩聲悲鳴聲。

  這一刻,公孫白和趙雲等人的臉色徹底大變。

  ……

  仇水河畔,五千白馬義從肅然而立,無聲的望著前面的統帥。

  策馬立在隊伍之前的,正是大漢魏公公孫白。

  白馬義從作為公孫白的第一王牌軍,單獨跟隨公孫白出戰已不是第一次了,只是這一次不同的是,沒有主帥趙雲。

  他們這一次奉命出征的任務很簡單,就是前往救援失陷在漠北草原之中的太史慈和墨雲騎。

  雖然受數萬敵軍圍襲,可能墨雲騎早已凶多吉少,但是只要還有一絲希望,公孫白就不會放棄。

  不拋棄,不放棄,這是一個主公對部曲應有的承諾,否則何以讓麾下那成千上萬的兄弟去為你賣命?

  河風獵獵,吹得公孫白身上的那襲雪白的戰袍鼓蕩不息,公孫白胯騎著飛血神駒,迎風而立,臉上神情如鐵。

  “主公,白馬義從歷來跟隨末將已久,此處又干係重大,不如讓末將率軍去馳援子義,主公在此坐鎮堅守?”

  雖然已然勸阻了多次,趙雲依舊忍不住做最後一次努力,雖然公孫白的武力已足以傲視草原,絕無敵手,但是他仍然不放心公孫白率軍孤軍深入草原。

  公孫白搖了搖頭,苦笑道:“彈汗山是否能守得住,關係到我公孫白,關係到諸位兄弟,乃至關係到整個大漢的安危,我何嘗不願堅守在此地?只是子義和三千墨雲騎兄弟的處境會更危險一點,若是我不去,恐怕許多墨雲騎兄弟便會傷重不治而亡,所以我只能賭上這一把!”

  趙雲等人無法辯駁,只得默然不語。

  公孫白悠然回頭,望著趙雲、郭嘉、顏良和文醜四人,厲聲喝道:“我有北地第一智囊在此,有北地最勇猛的三員虎將在此,有著全天下最銳利的兵器,最強勁的弩箭,又有仇水和彈汗山為屏障,難道還守不住區區鮮卑胡虜?”

  趙雲等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豪情油然而生,朗聲道:“必不辱使命!”

  公孫白點了點頭,對諸將喝道:“行兵作戰之事,以趙將軍為主,顏、文兩位將軍輔之;出謀劃策之事,以奉孝為主,諸位須多聽奉孝之意見,亦須精誠團結,通力合作!”

  “喏!”

  公孫白再次掃視了四人一眼,沉聲道:“十日,最多十日時間,我必領子義而回!”

  “願主公凱旋而歸!”

  公孫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朗聲道:“此處重地,就仰仗諸位了!”

  說完扭轉身來,手中游龍槍一舉:“出發!”

  號角聲響起,數千白馬義從跟著那匹神駿的純種汗血寶馬,縱馬渡過仇水河,奔往對岸,然後滾滾離去,消失在草原的天際。

  ……

  嗚嗷~

  一隻巨大的玉帶雕在空中來回翱翔,整個長空都是它的叫聲,顯得那麼宏亮和歡快,回到草原之上的烏力吉,顯得格外興奮。時而飛往前兩三裡去,時而飛回在劉協等人頭上盤桓,不時的發出一聲唳叫。

  在它的身後,數千騎在茫茫的碧波中馳騁而來,在這初秋之時,雖然天氣已轉冷,但芳草正茂盛,賓士在草原上的馬兒顯得格外輕快。

  公孫白身著戎裝,手執游龍槍,騎著神駿的汗血寶馬,全身殺氣騰騰,如同戰神一般。

  在他身後跟著白馬義從,天下最快、最精銳的悍騎。眾人一路快馬加鞭,日行數百里,一連半個月過去了,太史慈和中墨雲騎音訊全無,行軍速度當然是越快越好,能夠提前一天找到他們,他們遇難的機會就會少一分。

  嗷~

  數聲唳叫遠遠從天際,仿佛是烏力吉的聲音。

  公孫白臉色微變,高聲喝道:“列陣,迎敵!”

  漫無目的的找了幾天,突然遇到有仗打,眾將士精神大振,高聲呼喝回應,跟著公孫白往前疾馳沖去。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19

第323章 鬼臉神兵

  然而,很快公孫白便發現不對了。

  天空之中,唳叫聲聲,十分激烈,並非全然是烏力吉的聲音,似乎有好幾隻猛禽在嘯叫。

  等到奔近一點時,公孫白望著蒼穹之上,不覺看呆了。

  空中赫然有三四個黑影在飛舞和盤旋,糾纏不休,只見那只跟隨他多年的玉帶雕,正和三隻玉帶雕在大戰,戰得十分激烈,空中不時的掉落下來紛紛揚揚的羽毛。

  身形明顯比其他幾隻玉帶雕龐大的烏力吉,在三隻玉帶雕的圍攻之下,逐漸顯得力不從心,身受重傷,而其他三隻玉帶雕也或輕或重,受了傷。

  “他娘的!”

  公孫白身後的一名軍司馬揚聲怒駡,已然舉起了大黃弩,準備射殺圍攻烏力吉的玉帶雕。

  “慢!”

  公孫白止住了身後的那名軍司馬,生怕他誤傷烏力吉,而且他發現烏力吉雖然身受重傷,卻並不是受傷最重的那只。

  公孫白冷然朝烏力吉一指,直接施展六級命療術。

  原本已然形勢危急的烏力吉,突然如同打了雞血一般,驀地昂然而起,然後一個俯衝,直接一口啄住那只原本已搖搖欲墜的玉帶雕的脖子,只聽那只玉帶雕慘叫一聲,轟然墜地。

  嗷~

  一擊得手的烏力吉精神大振,歡快的唳叫一聲,再次朝另外一隻玉帶雕襲去,那兩隻玉帶雕陡然被它氣勢所懾,竟然被啄得東奔西逃,已然處於下風。

  而這時的烏力吉,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打法,只瞄準其中一隻已然受傷的玉帶雕發起猛烈的攻擊,全然不顧另外一隻受傷較輕的玉帶雕的攻襲。

  公孫白饒有興致的望著空中激戰的烏力吉,自語道:“臥槽,這扁毛畜生純心作弊,不過戰術倒是對的。”

  果然,那只受傷最重的玉帶雕,在烏力吉的拼死攻擊之下,慘然墜落。

  剩下的那只玉帶雕,再也無心戀戰,哀鳴一聲,直接沖天而去,逃之夭夭。

  就在此時,一枝利箭已然追上它的身影,直接命中,將它射了個透穿,血灑長空。

  嗚嗷~

  烏力吉翱翔而來,在空中盤旋,對著公孫白和眾白馬義從大叫,不知是得意,還是因為未能三連殺而不滿。

  公孫白再次對它一指,將它的健康值加滿,然後惡狠狠的吹了一聲呼哨,驚得烏力吉立即沖霄而去,繼續向前打探軍情。

  敵軍探路的玉帶雕在此地出現,很顯然也就離此地不遠,公孫白再次喝令身後的將士做好應戰的準備。

  ……

  眾人於是在就地休整了一下,眼見暫無動靜,又馬不停蹄的往前奔去。

  路上遠遠望見一處大山,玉帶雕突然又高聲唳叫著翱翔而回。

  前面不但有軍情,而且軍隊極多。

  公孫白思索了一下,讓大軍停下,親率十數名武力70以上的悍卒朝不遠處的山坡奔去。

  站在山坡上,公孫白等人不禁大吃一驚。

  一裡多外的一處高山下,團團圍著數萬大軍。山上也是人影瞳瞳,也有數千人,顯然是被山下的軍隊困住不能逃脫。

  “山下的都是鮮卑人。”一名白馬義從悍卒說道。

  他的視力異于常人,一裡多外大旗上的字他看得清清楚楚,號稱鷹眼。

  “大漢龍旗,大漢龍旗……山上是墨雲騎。”那名叫鷹眼的白馬義從突然興奮的大叫了起來。

  身旁的眾白馬義從悍卒也紛紛歡呼了起來。

  公孫白也是神情激動,眼中微微帶淚。

  蒼天真他娘的有眼,老子送算沒來遲!

  公孫白強自抑制著心頭的激動,朝身後的將士一揮手,沉聲喝道:“回去,準備今夜行動!”

  ……

  新月如鉤,照在山頂上遍佈的屍體和鮮血上,顯得格外慘白。

  太史慈渾身浴血的站在山巔,那杆四十多斤的百煉鋼長槍,狠狠的插在地上,臉上神情如鐵。

  自那日以火馬陣突圍之後,太史慈率著眾墨雲騎將士在漠北草原之上,東奔西逃。但是由於地形不熟,而敵軍又有玉帶雕在空中監察,使得墨雲騎屢屢陷入鮮卑人的重圍,幸得眾將士悍勇,裝備也強于對手,每次都有驚無險的突圍。

  然而,所帶的糧草卻有一部分在突圍之中遺落,愈發不足,使得太史慈不得不冒險突襲了一處鮮卑邑落,卻又中了拓跋力微預設的埋伏。

  這一戰,太史慈足足折損了三百部曲,終於逃出重圍,人困馬乏之下,太史慈只得率眾一路奔逃到哈爾泰山,據山而守。

  拓跋力微、拓跋潔汾、素利等三路兵馬彙集在一處,將哈爾泰山團團圍困起來,一時山下竟然圍了近三萬軍隊。

  太史慈幾次衝殺都未逃不出去,只好死守這座高山。幸好山高且險,鮮卑人的軍馬雖多,但是不擅攻山戰,幾次強行攻山都被墨雲騎以強弓硬弩殺了回去。

  尤其是太史慈身先士卒,眾鮮卑軍在他面前無一合之將,甚至險些斬殺了素利。

  然而縱然劫掠了那處鮮卑邑落之,墨雲騎所帶乾糧也不能維持多久,一天天的過去了,山上已呈箭盡糧絕的窘境。

  太史慈臉沉如水,抬起頭來望著遠方出神。

  許久他才抬起頭來,自語地說道:“對不起魏公了,魏公縱橫北地無敵,敵軍望而披靡,不想今日卻將三千墨雲騎兄弟折在太史慈手中,太史慈罪該萬死啊……”

  身後的眾將盡皆默然不語。

  身旁的軍司馬黯然道:“將軍不必自責,若非將軍神勇,又智計百出,我等早已喪生于敵手,熬不到此刻。今日事已至此,我等願拼死一戰,也要護送將軍突圍!”

  身旁的眾將陡然士氣大振,齊聲道:“我等願拼死一戰,護送將軍突圍!”

  太史慈怒目圓睜,嘶聲罵道:“我等三千兵馬而來,如今已折損三成,若再全軍覆沒,太史慈豈有臉再見魏公,豈有臉獨活於世間?”

  眾將眼見太史慈已決意不肯單獨突圍,紛紛跪倒在地,哭道:“將軍乃魏公之臂膀,豈可輕生?天下不能沒有魏公,而魏公可以沒有我等,卻不能沒有太史將軍!”

  太史慈心頭火起,怒聲道:“諸位休得再言,我等今已援盡糧絕,唯有拼死一戰,若能突圍,必捲土重來,斬殺鮮卑胡虜,若不能突圍,便於眾兄弟一同戰死在此地,也不枉男兒在此世上走一遭!”

  說完對身後諸將吼道:“眾將聽令,速速整頓部曲,淩晨五更之時,隨我全力沖下山突圍,不得有誤。”

  與此同時,對面的山坡上,公孫白率著十數名白馬義從將領遠遠的眺望著遠處的火光通明的鮮卑軍大營。

  在他的身後,那些將領臉上全部蒙著一塊奇怪的白布,白布之上畫得青面獠牙,面目兇惡,在夜色之中顯得格外猙獰和恐怖。

  這是公孫白臨行之前,特意讓軍中擅長丹青者所畫,為的是在特殊情景下,能夠震懾對手,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而公孫白那原本俊美的臉龐之上,也帶上了一個面目可憎的面具,那是他讓軍中的鐵匠為他打制的青銅面具,上面雕著一個青面獠牙的怪獸,陰森森的令人望而生畏。

  “淩晨五更,天色已亮,敵軍可隱約見到我軍面目。而淩晨正是敵軍神思恍惚之時,敵軍若見我軍所帶鬼面之面目,必然心生恐怖,若我軍邊沖邊發出恐怖的嚎叫聲,更能增添敵軍的恐懼之聲,則士氣必然大降,甚至不戰而逃。以無敵之鐵騎,衝擊狐疑之步兵,雖敵軍數倍於我,亦無所懼也。”

  這是幾百年後的蘭陵王所用的招數就提前用上了,而且比蘭陵王用得更精妙。

  天色逐漸亮了。

  部分還在睡夢中的鮮卑軍突然聽到外面高喊:“敵襲,敵襲!”,驚得紛紛披甲而起,提起兵器往外集結。

  “殺!”

  隨著驚天動地的喊聲,兩千墨雲騎從山上迅若奔雷般沖了下來,一往無前,視死如歸。

  當先一人,手執百煉鋼槍,胯下一匹神駿的烏雲踏雪,威風凜凜,朝鮮卑軍大營衝殺而來。

  拓跋力微冷冷的望著狂奔而來的墨雲騎,臉上露出嘲諷的笑容,高聲喝令道:“給我緊緊圍住,不要漏走一個,活捉太史慈!”

  話音剛落,背後的大軍突然大亂,一陣震天價的鬼哭狼嚎般的吼叫聲破空傳來,攝人心魄。

  無數的士兵驚叫著:“鬼怪來了,鬼怪來了……”

  拓跋力微臉色大變。

  陰冷的晨風中,一隻五千餘人的精騎仿佛從天而降,旋風一般沖入鮮卑軍後軍。

  人人鋼刀快馬,臉上帶著一張恐怖的面具,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嚎叫聲。鐵騎所過之處,血肉橫飛,屍橫遍地。

  尤其是當先一人,臉上帶著面目可憎的青銅面具,胯騎一匹高達一丈的汗血寶馬,猶如鬼神一般沖,馬前無一合之將,直接碾壓而來,手中鋼槍上下翻飛,槍影瞳瞳,擋者無不喪命。

  那醜惡的面具加上那攝人心魄的嚎叫聲,在朦朧的晨曦中顯得那麼陰冷和恐怖,仿佛來自地獄的一群魔鬼。

  再加上那強勁無敵的衝擊力所帶來的血雨腥風,令鮮卑軍後軍頓時大亂,把他們當做一群厲鬼,無不魂飛魄散,根本不敢與之相鬥。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20

第324章 前所未有的大敵

  白馬義從這只天下最精銳的騎兵,面對一群敬畏鬼神而失去鬥志的敵軍,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一路砍殺如切菜一般。殺得鮮卑軍喊爹叫娘,四散奔逃,有的連武器都不要了,撒腿狂跑,上萬人的後軍成了不堪一擊的潰軍。

  鮮卑軍中拓跋潔汾父子和素利三人如雷般暴喝衝殺而來,一邊大聲呵斥己方軍隊鎮定,一邊如迅雷一般奔向來敵。

  隨著主將的呵斥聲和氣勢洶洶的喊殺聲,鮮卑軍潰逃之勢稍緩,紛紛停住腳步讓開一條路來。

  拓跋力微手中拖著長刀,朝公孫白飛速殺來,他並不知道面對的就是漢軍的大BOSS,心中恨不得一刀將那個裝神弄鬼的悍將劈殺。

  公孫白大喝一聲,氣運丹田,游龍槍挾帶著萬鈞之力迎向拓跋力微的長刀。

  砰的一聲,槍刀相交,寒鐵所鑄造的游龍槍狠狠的砸在拓跋力微的純鐵槍桿上,巨大的衝擊力砸得猝不及防的拓跋力微氣血翻騰,五臟幾乎移位,胯下的良駒被砸得硬生生的退了十幾步。

  拓跋力微尚未穩住身形,那枝長槍再次破空襲來。

  沒有戟光,沒有風聲,當你發現它刺來的時候,死神已經離你很近了。

  一陣皮革的撕裂聲,槍刃刺穿了三層皮鎧,插入拓跋力微的胸前,透胸而過。

  一口鮮血從拓跋力微的口中噴出,他手中的長槍掉落在地,驚疑和恐懼的望著面前這個帶著兇惡猙獰的面具的戰將。

  “魔……鬼……”

  他吐出最後兩個字,氣絕身亡。

  “嗷~”

  公孫白右臂貫注全力,長槍一抖將拓跋力微的屍身高高的挑在空中,口中發出淒厲的嚎叫。

  鮮卑軍徹底震撼了和淩亂了。

  不過兩招之間,鮮卑人的猛將,他們心目中的少年英雄的屍身已被挑在空中。

  “是魔鬼,快跑!”

  鮮卑軍由後往前,在白馬義從的砍殺下,潰散而逃,迅速波及到前軍。

  公孫白一把取下拓跋力微腰中那把橫刀,冷然將拓跋力微的屍身摔落在地,看到中軍拓跋潔汾的馬鹿大旗,狂嚎一聲,率著白馬義從旋風一般沖了過去。

  亂軍之中,拓跋潔汾的侍衛眼見那名如同魔鬼一般的騎將,催著那匹如同怪獸一般的汗血寶馬,一路衝殺而來,如入無人之境,紛紛大驚,急忙簇擁著拓跋潔汾往北而逃。

  公孫白手中長槍舞得如同風輪一般,擋著即死,觸者即傷,一路殺得血雨紛飛,慘叫連天。

  那名驚慌失措的掌旗兵正要奔逃,被公孫白快馬趕上,揮起一槍將那杆繡著馬鹿的大旗砍翻在地。

  主帥敗逃,帥旗被砍。

  鮮卑軍兵敗如山倒,紛紛丟盔棄甲,像潮水一般的四處逃竄。

  山下率軍攔截住墨雲騎的素利,正領著數十名鮮卑悍將圍著太史慈殺得不可開交,鬥戰正酣。

  突然聽到四處發生山崩一般的聲音,只見己方大軍正作鳥獸散,漫山遍野的四處奔逃,身邊的部曲也逐漸跟著逃竄。

  素利不禁大驚,急忙回頭厲聲喝問怎麼回事。

  此時眾墨雲騎已知白馬義從來援,不禁士氣大振,精銳的墨雲騎縱聲長嘯著奮勇奔來,狠狠的殺向他身邊的殘軍。

  太史慈也奮起神勇,將身旁的鮮卑悍將殺散,直奔素利而來。

  電光火石之間,太史慈的長槍像一條毒蛇一般刺向素利的頭部,他急忙低頭閃過,頭上的鋼盔被太史慈挑飛向空中。

  素利再也堅持不住,急忙催動胯下駿馬逃奔,幸得身後又奔來幾名鮮卑悍將,死死的擋住太史慈,才得以倖免於難。

  被圍了七天七夜的墨雲騎將心底的憋屈徹底發洩了出來,瘋狂的追殺著鮮卑軍,兩千精騎在太史慈的率領下瘋了一般的歇斯底里的怒號,手中的繯首刀拼命的朝敵軍劈砍著。

  兵敗如山倒,三萬人的鮮卑騎兵,在兩路大漢精騎的夾擊之下,已然作鳥獸散,緊接著兩隻大漢精騎匯合在一處,追在鮮卑軍後面,一路瘋狂砍殺,一直追了十幾裡地,直到公孫白率先停了下來。

  就在此時,眾墨雲騎和太史慈才逐漸醒悟過來,望著面前這只面目裝飾得如鬼怪般的軍隊,暗暗發怔,雖然早已猜測到是白馬義從前來救援,但是卻仍不敢確認。

  直到公孫白一把摘下那張面目猙獰的青銅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絕倫的臉龐,太史慈這才如醍醐灌頂一般醒悟過來,就地拜倒:“主公……”

  他的聲音已經激動得變形,語不成聲,眼中熱淚肆意的奔湧而出。

  “拜見主公……”

  身後的眾墨雲騎也紛紛驚醒過來,也跟著跪拜下去。

  公孫白從馬上一躍而下,迅速奔向太史慈,將他扶起,兩人雙手緊緊的握在一起,激動的淚水已模糊雙眼。

  公孫白身後的白馬義從也紛紛摘下面罩,人人臉上帶著微笑,眼中卻又夾雜著激動的淚光。

  ……

  嗚嗚嗚~

  天剛濛濛亮,彈漢山王庭內以及四周軍營內還在夢鄉中的公孫軍,被一陣急促而悲涼的號角聲。

  號角聲此起彼伏起來,如同颶風一般拂過整個彈汗山下的草原,在夜空之中激蕩著,方圓數裡可聞。

  緊接著,戰鼓聲接著沖天而起,震耳欲聾,如同敲打在眾將士的心臟上一般,這一刻所有的將士紛紛披甲而起,提著兵器奔出帳外。

  鼓角齊鳴,喧囂不止,這是眾漢軍跟隨公孫白近十年來,從未遇到的事情,可見軍情之急。

  轟隆隆~

  就在鼓角之音未衰之際,一陣巨大的雷聲從天際滾滾而來,如同千萬個響雷在蒼穹中滾過一般。

  所有的漢軍將士都紛紛變色,那不是雷聲,而是而不計其數的馬蹄聲!

  仇水河畔,蹄聲如雷,二十余萬鐵騎奔來,整個河水兩岸的地面都在顫抖,在呻吟,似乎隨時會崩塌一般。

  望著天際那道遮天蔽日而來的黑影,趙雲、郭嘉、顏良和文醜等將被深深的震撼了。那一片巨大的烏雲迅疾的湧來,如同江河決堤一般,直撲仇水河畔。

  所有漢軍將士都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見河水對岸,密密麻麻的鮮卑騎兵如同海浪一般湧來,整個草原瞬間被淹沒,天邊除了灰濛濛的天空和無窮無盡的鮮卑騎兵,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東西,那種感覺如同站在海灘邊,面對颶風刮起的巨浪一般,令人如同世界末日來臨一般,無所適從,無所抵擋。

  那滾滾的鐵流,終於在仇水河畔對岸停了下來,一時間,呵斥聲,馬嘶聲,兵器碰撞聲此起彼伏,喧囂不息,天地之間除了鮮卑騎兵帶來的嘈雜聲,再也無其他的聲音。

  大軍之前,軻比能高高的端坐在四匹駿馬所拉的戰車之上,扶著車轅,凝望著仇水對岸的彈汗山王庭,心中激動難抑。

  王庭,彈汗山王庭,鮮卑人的聖地!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他軻比能終於殺回來了,鮮卑人也終於殺回來了!

  嗷~

  一聲高昂而淒厲的聲音突然破空而起,如同地獄修羅一般恐怖而殘忍,那是野獸嚎叫的聲音!

  只見軻比能手舉長劍,拍著自己的胸膛,仰天厲聲嚎叫,如癡如癲,全身散發著詭異而恐怖的氣息,攝人心魄。

  嗷~

  身後的二十余萬鮮卑將士似乎明白了軻比能的心情,紛紛舉著兵器,拍著胸膛,跟著軻比能狂吼了起來。

  二十余萬人的狂吼,簡直就如颶風中的海浪呼嘯一般,震動得空中的雲朵都要崩碎了,那股毀天滅地般的氣勢,幾乎能令任何軍隊為之戰慄,為之崩潰。

  但是不包括對面的公孫軍將士。

  這些從屍山血海中翻滾過來的百戰精兵,一個個神情如鐵,雖然心底充滿震撼,眼中卻露出興奮的神色,血液中的激情似乎都被激發了出來,眼中的戰意濃濃的燃燒著,似乎隨時準備出馬迎戰。

  顏良哈哈一笑,望著身後的郭嘉,問道:“奉孝,你怕嗎?”

  郭嘉一向身子骨弱,典型的文人風範,遇到這種陣勢,在顏良看來,難免會有點恐懼。

  可是他錯了,這個看似文弱的謀士,實際心腸狠絕遠甚顏良這樣的殺人如麻的悍將,土垠城水淹烏桓數萬人,襄平城燒遼東人,漠南草原燒十萬匈奴人,何曾眨過眼睛?

  只見郭嘉神色淡然,輕輕的搖了搖羽扇,不屑地罵道:“他娘的,鮮卑人以馬鹿為神,偏偏學狗叫,有病啊。”

  哈哈哈~

  眾將哄然大笑,緊張的氣氛一掃而空。

  趙雲冷然一揮手,喝道:“全體聽令,堅守陣地,準備好弩箭,鮮卑人敢放馬過來,就讓他們屍橫仇水!”

  呵~

  身旁的將士如雷般回應。

  望著防禦工事之中緊張而有序的將士,趙雲的眉頭微微展開,卻依舊難以化解心頭那一縷憂色。

  二十多萬騎兵,這顯然是公孫軍出戰以來,遇到過的最強大的對手,漢軍的防守雖堅固,但是能抵禦十倍的敵軍的衝擊嗎?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20

第325章 萬箭穿空

  仇水河畔東岸,連綿不絕的大營看不到盡頭,遠處人聲鼎沸,烏壓壓的人頭攢動,一處處大營前升起了炊煙,數百數千的炊煙升上天空,不禁令人歎為觀止。

  二十一萬大軍已經壓上了軻比能和鮮卑人的所有賭注。當日,人困馬乏,軻比能傳令下去,讓人歇息。

  大營裡卻是燈火通明。坐在大帳裡的,既有各部的大人和部落首領,也有不少軻比能的近衛。

  八部大人之一的闕機皮膚黝黑,四旬上下,眼睛狹長,卻帶幾分狠絕之氣,此時他喝了一口奶酒,笑嘻嘻地道:“彈汗山王庭已經到了,圍殲了此地的漢軍,河套草原,幽燕平原,乃至整個黃河以北的漢地就在探囊之中,恭喜大單于,鮮卑族將在大單于手中發揚光大,甚至超過當年的先祖檀石槐。”

  一旁的步度根和扶羅韓不禁臉色大變,他們是檀石槐的嫡孫,卻因當年和浦頭、蹇曼等人暗鬥,最終讓鮮卑王印旁落,不得不奉軻比能為主,然而此刻聽聞闕機將軻比能和他們的先祖檀石槐比,自然心頭極度不爽,但是卻也無可奈何。

  軻比能並不顯得輕鬆,他對公孫白極為瞭解,當年曾跟隨浦頭南下到漢地打草穀,見識過公孫白的厲害,所以雖然如今鮮卑人的實力空前暴漲,可是他從不敢輕鬆。

  不知多少的酒水下肚,軻比能醉醺醺地噴吐著酒氣,突然笑了,那帶著黝黑的眼窩裡,一雙眸子露出了恐懼之色:“你知道當年的廣甯亭侯嗎?”

  闕機皺皺鼻子道:“當年的廣甯亭侯豈不就是公孫白?”

  軻比能卻似乎沒聽到,自語道:“不錯,他就是公孫白,他是漢人中的魔鬼!這世上任何人想要和公孫白作對,從來不會有好下場。當年的塌頓造反,公孫白不惜翻山越嶺,千里追襲到柳城,斬殺塌頓,整個烏桓族就此一蹶不振,成為漢人的附屬,這已算是好的了;匈奴人與他為敵,已然被滅族,草原之上再無匈奴的番號;還有遼東公孫度,高句麗人,夫余人,漢人中四世三公的袁紹……這些也罷了,最恐怖的是當年的我鮮卑族南下打草穀那一年,公孫白簡直如同吃人的魔鬼一般,慕容族兩萬余人,明明已投降,卻盡皆被斬;彈汗山王庭被毀,過車軸者皆斬,至於被閹割者,更是不計其數;稽落山一戰,數萬人成了俘虜,至今在漢地為奴,先單于也因此落單而被蹇曼所殺,那一役之後,我鮮卑族沉淪了整整七年……公孫白自出道以來,未嘗一敗,這世上和公孫白作對的,都沒有好下場。今日我等鼓兵而來,結局又會如何……”

  軻比能醉了,又往口裡倒了一口酒,神思已恍惚,臉上露出憂色。

  闕機滿臉的不服氣,沉聲道:“那又如何,公孫白終究是人,不是神,只要是人就能被擊敗。”

  軻比能搖頭道:“你不會明白,你豈會明白當年公孫白橫掃大漠,尤其是在稽落山之戰後,大漠之人聽見了他的名字便如聽到鬼哭狼嚎一般,凡是小兒夜啼,只要說一聲‘公孫白來了’,便會嚇得不敢再哭……你說公孫白終究是人,不是神,可我實話告訴你,公孫白還真是半神之人,他能變出井闌,變出雲梯車,變出強勁的弩箭,有鬼神之能……只是,我鮮卑族人,是草原上的雄鷹,而漢人不過是牛羊,公孫白再狠,難道能阻擋我二十萬大軍?如今我不打他,他反而先率兵攻入漠北草原,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如此,那麼索性來個了斷吧。”

  軻比能說罷,重重地將酒樽拍在桌上,目光赤紅:“明日……就和漢人做一個了斷,踏平漢營!”

  酒水終究還是給了軻比能足夠的勇氣。

  就在此時,一個親衛士兵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在軻比能耳旁說著什麼。

  軻比能的臉上瞬間僵住了,露出呆呆的神色,隨即如夢初醒一般,提起桌子旁的酒罈,咕嘟咕嘟將大半壇奶酒喝了個乾淨,然後猛地將酒罈摔落在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軻比能如癡如狂的笑聲,驚得眾人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卻聽軻比能笑聲稍緩之後,上氣不接下氣地笑道:“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天助我鮮卑啊!”

  軻比能停頓了一下,又繼續發出瘋狂的笑聲,大笑道:“公孫白本人,和他麾下最精銳的那只白馬義從,居然不在此地,跑去哈爾泰山去救太史慈了,真是天助我也,哈哈哈……”

  笑了許久,軻比能才瞪著通紅的眼睛,嘶聲吼道:“公孫白和白馬義從都不在彈汗山,我等還有何懼?三日,最多給你們三日時間,務必要給老子踏平漢營,攻破王庭,擅退者斬!”

  ……

  次日一大清早,號角聲便嗚嗚的回蕩起來。

  彈汗山上的鳥雀被驚起,密密麻麻地飛躍而起。連綿的大營亦是如洪峰一般沖出無數兵馬,軻比能打著馬,看著眼前擋在他面前的二十余米寬仇水河,仿佛可以依稀看到這河的對岸之邊有一個足夠使他敬畏的人此時正冷冷地盯著他。

  不過,那種感覺一閃而逝,因為他知道那個人不在這裡。

  鮮卑軍營中,一個悍勇的鮮卑騎士飛馬而出,朝著河岸飛馳而去,接近河岸時,彎起弓來,將一支箭矢射往對岸。

  仇水河西岸已等候多時的弩箭手們,並沒有放箭。有人取了箭矢,而後將箭矢上捆著的書信取下,立即傳到趙雲和郭嘉手裡。

  兩萬多沒有公孫白和白馬義從的漢軍,根本就沒放在軻比能的眼中,這是一封勸降書,語氣之中循循善誘,卻又充滿威壓。

  趙雲手裡拿著這份書信,捏在手心,一點點地揉碎,旋即,他笑了:“什麼軻比能,當年爺橫掃彈汗山王庭,威震稽落山的時候,他還是個無名小卒呢,如今倒是膽子肥了,敢向老子招降了。”

  迎著獵獵的河風,他伸手一揚,任那滿手的紙屑隨風飄散,大喝一聲:“告訴軻比能,只要他將現在跪地請降,本將就代魏公做主,免他一死!”

  仇水河畔,沒有人傳書信下去,也沒有人喊破了喉嚨與對岸的胡虜對話。防禦工事裡,一架架萬鈞連早已弩昂然而起,瞄準了對岸的敵軍。

  在他們的後面,又有一排投石機,一干投石兵開始忙活起來,在吊籃之中裝填好了巨石,開始發射。

  呼呼呼~

  一顆顆巨石如同炮彈一般,轟然而起,越過寬廣的河面,直接砸入對岸的鮮卑人堆,立即將數人砸為肉醬,餘勢未消,繼續向前衝擊著人群。

  瞬間,七八個鮮卑軍斃命,那絕望的哀嚎聲刺破了耳膜。

  投石機的殺傷力其實並不大,相對數十萬的鮮卑軍來說,不過是滄海一粟。可是給人帶來的震撼卻是不小。

  軻比能的目光頓時充血,他當然清楚,這就是趙雲的回答,趙雲告訴他,今日在這裡,只有你死我活,你軻比能算哪根蔥。

  軻比能拔劍大喝道:“全軍渡河突擊,殺!”

  號令剛落,他身後的鮮卑軍中的令旗如同海浪一般鼓蕩起來,層層傳遞下去,馬蹄聲也逐漸湧起,越來越響,一股股煙塵沖霄而起,逐漸遮蔽了天日。

  轟隆隆~

  排山倒海般的呼嘯聲沖天而起,仇水河對岸的地面顫抖了起來,黑壓壓的一片騎兵,如同錢塘江的潮水一般,一波接一波的湧入仇水河畔。

  嘩嘩嘩~

  河水之中,水浪翻滾,一排排的馬蹄重重的踐踏入水中,將整條江水都踐踏得激蕩起來,水底中的遊魚一條接一條的躍出水面,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弧線,緊接著又落入水中。

  與此同時,一架架萬鈞連弩的已然瞄準了河面,只聽得見噶及噶及的弩機聲大起。

  咻咻咻~

  一道道撕裂空氣的巨響接連響起,密集的弩箭聲在仇水河畔西岸上空大作,無數的利箭如同流星雨一般,向前激射而去。

  漫空之中,除了弩箭還是弩箭,那密密麻麻的箭雨,遮蔽了整個西岸和河面上的天空,令天地失色,日月無光。

  噗噗噗~

  河面到弩箭手之間的距離不過百步,一枝枝利箭如同擊中敗革一般,穿透了鮮卑騎兵身上的皮袍,穿透了那肌肉堅實的駿馬,中者非死即傷。

  嗷~

  一名鮮卑千夫長也不能倖免,捂著射中左眼的利箭嘶聲嚎叫,試圖將那枝利箭拔出,可惜此刻他就算有夏侯惇之勇也無濟於事,因為那枝利箭已然穿透了他的頭顱,轉眼之間便倒斃于水中。

  噅~

  一匹高達七尺五的健馬,脖頸上中了一箭,哀鳴一聲,便緩緩的倒了下來,身上的騎兵正要翻身躍起,隨即便被連綿不絕的箭枝射倒在水中。

  原本清澈的河水,被鮮卑騎兵攪成一河渾水,緊接著又被染成了半河血水,正是半江瑟瑟半江紅。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20

第326章 日月無光

  隨著連綿不絕的箭雨,仇水河之中越來越多人倒下,緊接著又被接下來的人取代,這萬鈞連弩的穿透力極強,無數的箭雨宣洩下來,足以摧毀一切。更令人目瞪口呆的是,那箭雨居然連綿不絕,漢人似乎根本無需換箭,那箭似乎射之不盡,用之不竭。

  一弩二十箭,總有射完的時候,問題是每一個弩箭手放銃之後立即將手中的萬鈞連弩交給身邊的一個人,而這個人則是他的助手,專門負責填充箭枝,拿著一把填好的萬鈞連弩交給弩箭手,隨即將弩箭手手中的萬鈞連弩換下,為他們裝填新的弩箭。

  兩人一組,一個放箭,一個反復地裝填弩箭,再加上一弩二十箭,根本就是無間歇的放箭,一架萬鈞連弩幾乎起到一架輕機槍的效果。

  這一刻,軻比能徹底震撼了,望著那無窮無盡、遮天蔽日的箭雨,湧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懼,這不是衝殺,簡直就是送過去給對方屠殺!

  仇水河的另外一半,也完全被鮮血染紅,整個河面上通紅一片,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的鮮豔和猙獰,河面已漂遊著數百上千的屍首,包括馬屍,鮮卑人此時終於泄了氣,在箭雨之下敗下陣來。

  嗚嗚嗚~

  撤兵的號角聲響徹了仇水河對岸,鮮卑騎兵齊齊勒住了馬腳,不再往河水中沖。

  原本遮天蔽日的箭雨,戛然而止。

  除了滿河的血水和屍首之外,鮮卑軍始終沒有越過河面的一半。

  不過任誰都知道,這只是試探性的進攻,本質上來說,這些人本來就是用來送死的,借此來試探對岸的虛實。

  只是對岸防守力量大大地出乎了鮮卑人的預料之外,萬鈞連弩恐怖的攻擊力給鮮卑人帶來夢魘般的震撼。

  闕機騎著馬與軻比能會合,他的雙唇抿著,狹長的眼眸裡閃爍著幾分不安,靠近了軻比能,道:“他們的弩箭為何如此犀利?不成,許多將士已經膽寒了,假若再不趁勢將對岸拿下,一旦成了疲兵,拿不下這裡,我鮮卑族恐怕就要步匈奴人的後塵。大單于,事到如今已是無路可走,唯有拼死向前。”

  他冷冷一笑,又接著道:“不必再試探了,也不要給他們喘息的機會,現在就強攻,押上所有的人馬,集中軍中所有的大盾,讓持盾騎兵在前,全軍全線突擊,只要有人登上河岸,你我便可大獲全勝。”

  軻比能此時也咬咬牙,道:“好!”

  他高高地揮起了手。

  身邊的傳令兵們看到了他的動作,立即策馬傳達了軻比能的命令:“大單于有令,持盾騎兵在前,餘者在後,全軍強攻,各部聽令,齊頭並進,拿下對岸。”

  強攻是最蠢的辦法,不過眼下卻也是最聰名的辦法,數萬的大軍一起押上,對方的弩箭縱然再犀利,只要能堅持,只要有人沖上對岸,即可大勝。

  鮮卑軍的人數是關上之人的十倍之多,所謂“以吾之眾旅,投鞭于江,足斷其流”,軻比能並不愚蠢,他決心直接就決出勝負。

  “嗚嗚嗚……”沉重的牛角聲響起。

  隨即,鼓聲傳出,聲震九天。

  早已擺好了陣容的鮮卑軍開始前進,黑壓壓的一片壓可上去,兩翼是來回呼應的騎兵,前頭乃是持著皮盾的騎兵,中間是烏壓壓看不到盡頭的軍馬,滾滾向前,呼嘯而來。

  防禦工事裡的弩箭手看到這樣的陣勢都不免咽著吐沫,這樣的陣容實在給予了他們太多的震撼。

  與此同時,仇水河的對岸,一個個快騎高聲激勵:“大單于有命,公孫白小兒欲滅我鮮卑族,今日若不踏破漢營,他日必被步匈奴人的後塵,舉族皆滅,今日若是能踏平對岸的漢營,公孫白便大勢已去,無力回天,我等便可舉兵南下,水草肥美的河套草原,富得流油的幽燕平原,無盡的財寶,無窮的富貴,數不清的漢人美女,都是我們的!殺,殺……殺到對岸去,踏平漢營,殺出鮮卑族的榮耀,殺出鮮卑人的興旺!”

  在這無比激昂而慷慨的喊聲之中,二十余萬鮮卑人炸開了鍋,開始策馬狂奔,甚至有人想突破前沿的箭陣,搶先拼殺。

  在隆隆的鼓聲之下,對岸上固然已經再次萬箭穿空而來,卻仿佛那弩箭的聲音已被壓制,所有人像是發瘋了一樣,迎著弩箭,猶如一隻只餓狼,高舉刀劍,踏著河水,縱馬蜂擁向前。

  這樣的場面,即便是趙雲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他眯著眼,迎著呼呼的冬風,凜然不動。

  然而再悍勇的鮮卑騎兵,終究是血肉之軀,上萬枝弩箭,一波接一波的傾瀉而出,漫空如同蝗蟲一般,振羽飛向敵軍。

  這一刻,仇水河成了屠場,成了人間地獄,生命在此刻變得無比低微,如同草芥一般,兩岸的士兵都全然發狂了,拼死而戰。

  河面上一個接一個的鮮卑軍倒了下來,卻依舊前赴後繼的向前沖,在這種環境之下,鮮卑人忘了死亡的恐懼,忘了躲避那恐怖的箭雨,只是麻木的,本能的向前沖,到後來,甚至有人舉著同伴的屍體作為擋箭牌。

  一時之間,河面之上,人仰馬翻,屍體密佈,只是這一些便如大海中的點點浪花,和這烏壓壓的大軍相比,不值一提。

  弩箭依舊在繼續,衝殺依舊為止歇,天地之間只聽得到喊殺聲、弩箭聲和慘叫聲。

  河面之上的鮮卑人馬屍體越來越多,可是二十余萬的鮮卑軍依舊氣勢如虹,距離對岸只剩下十米、五米,兩米……

  漢軍撞箭的速度再快,終究比不上鮮卑人沖襲的速度,而且更恐怖的是,鮮卑人的屍首已然將河面填塞了起來。

  河水為之斷流!

  後面沖襲而來的鮮卑人,幾乎是一馬平川的衝殺了過來,因為前面的鮮卑人硬生生的用人和馬的屍骨將河道填塞成了通途。

  對岸的箭雨越來越稀,鮮卑人越奔越近。

  趙雲和郭嘉突然面如土色,心中變得涼颼颼的,淒涼無比。

  弩箭手們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冷汗。他們一向戰無不勝,自操練起來,跟著公孫白立下不少戰功,他們已經習慣了無往不利,可是如今,他們突然有一種無力感,縱然是他們再如何機械式的端著一隻只弩箭,縱然是每一次都箭無虛發,縱使在河面上已遺留下了不知多少屍首,可是他們卻是深知自己的弩箭根本就無力阻擋這群奔騰而來的野獸。

  “射!”

  將領們的眼睛都紅了,他們絕不容許失敗,一旦失敗,讓鮮卑軍攻上河岸,就一切都完了,包括了他們現在的一切,他們所敬畏的魏公,他們來之不易的幸福,甚至於他們漸漸增長起來的自尊心,也絕不容許他們如此。

  咻咻咻……

  一股濃濃的悲壯氣息彌漫開來。

  其實許多弩箭手們已經發現自己的所作所為竟是有點徒勞無功,固然他們射殺了不知多少敵人,可是依舊是沒有阻止鮮卑軍的步伐。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力去阻止,可是當越來越多的鮮卑軍抵達了拒馬之前的時候,他們悲哀的發現,鮮卑人已然抵達河岸邊了……

  當第一批鮮卑軍冒著箭雨抵達拒馬之前,並且準備砍倒倒在身前的拒馬的時候,軻比能的心不由激蕩起來,他從未想過勝利的曙光會來得如此輕易。

  這一刻,就連趙雲和郭嘉都湧起一股無力感,他們從未想到鮮卑人會用這種戰術,這種愚蠢至極的戰術,最後竟然達到了如此的效果。

  他們跟隨公孫白出戰以來,歷來都是珍惜每一個戰士的生命,拿人命來填河,這種瘋狂的舉動,是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所以他們敗了,縱是弩箭強勁無敵,終究還是敗了。

  這種戰術,只有智力尚未完全開化,尚處於野蠻人時代的鮮卑人才能做到……

  他們面對的不是人,而是一群野獸!

  這一點,就是公孫白,也決計不會想到,否則他絕對不會如此放心的將如此重要的任務就此完全交給趙雲和郭嘉兩人。

  密集如林的拒馬叢中,足足有三四十步寬,而且中間灑滿了鐵蒺藜,對於沒有馬蹄鐵的鮮卑騎兵是一道巨大的阻礙,可是趙雲和郭嘉卻知道,鮮卑人的腳步已然不可阻擋,只能趁著拒馬陣和鐵蒺藜陣阻擋所拖延的時間,趕快將弩箭手撤退入彈汗山王庭之中。

  “吹號,撤入王庭!”趙雲終於做出了這個艱難的決定。

  號角聲響起,無數的漢軍無奈的抱著萬鈞連弩,胯上身後的戰馬,整齊而有序的往王庭之中退去,臨走之前還用繯首刀將那一排排投石機砍得粉碎。

  而此時密集如雲的鮮卑騎兵則被擋在拒馬陣之前,奮力的劈砍著拒馬,小心翼翼的清除著地面的鐵蒺藜。

  然而,不管如何,漢軍的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強大的一道防線,終究還是被鮮卑人攻破了。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20

第327章 血戰到底

  沒人知道,仇水河畔這一戰有多慘烈!

  從早上到中午,鮮卑人前赴後繼的沿著仇水河畔東岸,衝鋒了近一個多時辰,這一個多時辰之中,沿岸的一萬多漢軍,五千把萬鈞連弩,共射出近四十萬枝利箭,射殺了五萬多鮮卑騎兵。

  沒人知道五萬人是什麼概念,但是有一點可確定的是,五萬多死去的騎兵,外加被射倒的戰馬,將二十多米寬,三米多深,達五百米長的河床,硬生生的填滿了,河水為之斷流,溢出了河面,湧到了河岸之上。

  不是投鞭斷流,而是用屍骨填充讓河水斷流!

  朔風獵獵,如泣如咽。

  殘陽如血,紅日照在仇水河畔兩岸的累累屍骨之上,如同照在鬼蜮一般,沒人能形容這是何等的一副慘景,就算是最著名的法國油畫家也不能描述其萬一。

  一隻烏鴉飛了過來,落在一具屍體上,歡快的啄了起來。它的叫聲又引來幾隻烏鴉,看到滿地的豐盛的食物,齊聲咕咕歡叫起來。

  烏鴉越來越多,以至後來成片成片的飛來,滿地都是密密麻麻的烏鴉,歡叫著啄著地上的屍體。

  西風烈,然而再勁烈的西風也吹不散空氣之中那濃重的血腥味。

  軻比能負手肅立曠野之上,周圍遍地都是屍體,濃重的血腥味中人欲嘔,但軻比能對這一切卻視若無睹,表情依舊陰冷。

  在他的身後,屹立著烏壓壓的一片鮮卑騎兵,依舊是一望無際,遮蔽天日,無窮無盡。

  二十一萬多鮮卑騎兵,縱然將河床填平近一裡之地,仍然還有十六萬多騎兵,仍然是一隻兵力恐怖的嚇人的騎兵。

  只是在他的身後,那些冷靜下來的鮮卑騎兵,卻帶著一股沖天的怨氣,那些死去的鮮卑騎兵,有他們的親人,有他們的族人,還有他們情如兄弟的戰友,如今卻成了填河的工具,叫他們如何不恨。

  不只是那些士兵,即便是背後的各部大人和部落首領,也是滿臉的悲憤,尤其是那些損失慘重的部落,更是激憤不已,恨不得就此嘩變。

  軻比能似乎感覺到了身後的那股怨氣,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機,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冷然望著身後的各部大人和部落首領,厲聲喝道:“怎麼了,你們心痛了是不是,你們為他們抱不平是嗎?你們認為他們死得不值是不是?”

  身後的眾人冷眼望著他,沒有人回答他,但是許多人的目光之中流露出挑釁之色。

  軻比能笑了,語氣變得更為嚴厲:“人固有一死,吃飯能噎死,走路能跌死,躺在床上也會病死。死法各不相同,然而,有一種死亡卻最令人驕傲,那就是戰鬥至死!”

  “草原上的勇士,鮮卑族的好男兒,誰不渴望戰鬥至死,名字千古流芳,身後萬年配饗?還有什麼死亡比這種死亡更加輝煌,更為華麗,更為榮耀?”

  “七年前,兩萬多鮮卑慕容部男兒,明明已然投降了,卻仍然被公孫白盡皆屠殺,數萬彈汗山王庭的族人,過車軸者盡皆被斬,難道你們想要這種死法嗎?”

  “今天,死在仇水河中的勇士們,他們是鮮卑人的榮耀,是鮮卑人的驕傲,他們死得其所,死得壯麗!他們用血肉填平了踏平漢營的通道,如今不可一世的漢騎已然躲入了王庭之中,不敢再戰。可是區區一道城牆,豈能阻擋十六萬大軍的攻襲?可以想像,不出三日,彈汗山王庭便會重新回到我們鮮卑人的手中,那是我們鮮卑人的聖地。”

  “你們可知躲入王庭之中的漢軍是什麼人馬?他們是公孫白麾下,乃至整個漢地最精銳的騎兵,一旦將他們剿滅,公孫白就如同失去爪牙的老虎,成為不堪一擊的病貓,只能任由我們踐踏。”

  “三日過後,我們便可舉兵南下,水草豐美的河套草原,富庶的幽燕平原,還有漢地中原的膏腴之地,都是我們鮮卑人的!漢地的花花世界,如畫江山,都是我們鮮卑人的!數以百萬的漢人,都是你們的奴隸,任你們驅遣;成千上萬的漢人女子,都是你們的胯下尤物,任你等盡情享用!從此你們不用擔心草枯馬瘦之時,無糧過冬;不用擔心狂風大雪,吹走或壓垮你們的帳篷;不用擔心野獸叼走你們的牛羊!你們就是南面那片土地的主人,高高在上,接受侍奉,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尊榮無限!”

  軻比能充滿激情和煽動性的語言,被各路快騎一句句傳遞了下去,很快便將所有的鮮卑人都震撼住了,原本騷動的鮮卑人早已平靜了下來,一個個兩眼放著光,死死的望著軻比能,哪怕只看到一個影子,卻也如同看到神祇一般,虔誠無限。

  終於,軻比能那慷慨激昂的發言完畢,在他的面前立即響起了如同大海呼嘯般的聲音,震天動地!

  “大單于萬歲!”

  “大單于萬歲!”

  “大單于萬歲!”

  迎著那獵獵的朔風和如血的殘陽,軻比能快意的笑了,這一刻,他就是主角,漠北草原上百萬人中的主角,整個草原都以他為中心,圍繞著他轉動。

  他深吸一口氣,抽出戰刀,邊揮動邊高喊:“拿起你們的刀槍,隨我前去一戰,殺出我們鮮卑人的榮耀和驕傲!”

  十六萬鮮卑將士,壓抑不住心頭的激動,學著軻比能的樣子,抽刀高喊:“戰!戰!戰!”

  這一刻,如同電視中的主角一般,軻比能的身軀充滿爆炸力,霸氣充塞了整個天地:“跟隨我,用你們的刀劍,用你們的長弓,讓敵人在你們面前瑟瑟發抖。吹號,出發,目標彈汗山王庭!”

  ……

  然而,鮮卑人的士氣固然高昂而起,但是彈汗山王庭的防守並不是靠士氣便能解決的。

  鹿角陣、陷馬坑、拒馬槍陣、護城河、羊馬牆、外城城牆、甕城,郭嘉共設置了七道防線,在投石機、萬鈞連弩、床弩遠射之下,鮮卑人每攻破一道防線,都需要付出沉重的代價,但是這種代價終究是比不上仇水河那道防線。

  王庭城下,喊殺聲震天,那些頭腦簡單的鮮卑人,在軻比能的鼓動之下,變得更加悍不畏死,接二連三的對王庭發動猛烈的攻擊。

  鮮卑人只付出了傷亡兩三千人的代價,用半天的時間便清除了灑滿鐵蒺藜的鹿角陣。

  然而這些無知無畏的鮮卑騎兵,並不知道那拒馬槍陣之前,看似平坦的地面,卻隱藏著四五十步的陷馬坑,一個個狂妄的鮮卑騎兵縱馬而來,想要持刀破壞城牆前的拒馬槍陣,卻撲通撲通的全部連人帶馬栽入了陷馬坑之中,人馬皆被坑裡的利刃、木尖紮得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然而,鮮卑人絲毫沒有氣餒和退卻,接著又用一天的時間,硬生生的填平了陷馬坑陣,再用半天多的時間,將拒馬陣砍了個乾淨,全程損失了五千多兵馬。

  這一刻,鮮卑人的生命變得十分不值錢,人人以戰死為榮,這才是趙雲和郭嘉等人最擔憂的。

  不過,越接近城牆,城牆上的遠程射擊兵器的攻擊力越猛,鮮卑人前進的腳步越慢,尤其是那道寬而深的、接連仇水河的護城河,更是頑強的阻擋了鮮卑人足足兩天的時間,才被鮮卑人負土填平,這一次又讓鮮卑人失去了八千多人的生命。

  然而,勝利的曙光,離鮮卑人越來越近了,他們仍然有近十五萬的兵力,足以摧毀一切,而漢人的防線也越來越少了。

  而最令趙雲和郭嘉擔憂的是,公孫白臨走之前,只留下六十萬枝利箭,如今可用的弩箭也越來越少了,已然不到十萬枝。

  公孫白顯然沒想到,鮮卑人會如此悍不畏死,一根筋的拼命往前沖,無視萬鈞連弩的威力,六十萬枝箭,在所有人的眼裡用來防守二十萬兵馬,絕對是夠了的,誰會知道軻比能會用五萬多活生生的生命,外加數萬馬匹的生命,硬生生的在那一戰拼掉近四十萬枝弩箭。

  雖然,城內的兩萬多漢軍士兵仍然眾志成城,士氣沖天,但是形勢卻越來越對他們不利。

  在接下來的一天多之中,鮮卑人又用血肉之軀,推倒了護城河之前的那道羊馬牆,留下了五千多具屍首,拼掉漢人近五萬枝利箭。

  十四萬鮮卑人,終於可以直面彈汗山王庭的城牆,可以用攻城器械對城牆發動進攻了。

  接下來的近兩天時間內,鮮卑人突然安靜了下來,悄無聲息,沒有發動一次像樣的攻擊。

  可是郭嘉卻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寧靜,這些狗日的鮮卑人在建造攻城器械,要對彈汗山王庭發動最後的致命一擊!

  他們當然不會知道這外城之內還會有甕城,所以認為攻破外城之後,便可血洗彈汗山王庭了。

  然而,縱然是有甕城,給漢軍的底牌也已然不多了,形勢已然岌岌可危。

  次日清晨,鮮卑人的大營之中,響起了颶風一般的號角聲和戰鼓聲,沉寂兩日的彈汗山王庭之下,突然發出聲聲如同野獸般的怒吼。

  鮮卑人終於要發動總攻了!

  站在城牆上的郭嘉,此刻整顆心已經提了起來。他當然知道,假若讓這些鮮卑軍真的沖上了城樓,一切都要完了。

  自己曾堅信自己站在這雄關之上,無人可以侵犯,可是現在……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20

第328章 點火夜戰

  嗚嗚嗚~

  號角聲連綿不絕而起。

  隨即,戰鼓聲傳出,聲震九天。

  早已擺好了陣容的鮮卑軍開始前進,向著彈汗山王城的東門和南門,慢吞吞的壓了上來,兩翼是來回呼應的傳令騎兵,前頭是手持蒙著牛皮的大盾,中間是烏壓壓的看不到盡頭的軍馬,一架架雲梯,如同猙獰的怪獸,滾滾向前。

  兩面城牆上的郭嘉和趙雲等人不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鮮卑人居然會製造雲梯車!

  城下的那些雲梯和沖車雖然十分簡陋,但是已然遠遠超出他們的想像了,在他們的印象中,鮮卑蠻人生產力和科技低下,最多只會建造一些簡陋的攻城木梯,想不到居然會像模像樣的製造這些攻城器械,果然不愧為草原霸主。

  隨著蒼涼而悠遠的號角聲中,無數的鮮卑軍推著上百架雲梯洶湧而出。

  “殺入王庭,鮮卑無敵!”

  “殺入王庭,鮮卑無敵!”

  “殺入王庭,鮮卑無敵!”

  隨著激昂而信心爆棚的呼聲,鮮卑軍如同嗜血的猛獸一般拼命的朝城牆之下湧來。

  咻咻咻~

  城頭上的箭雨一波接著一波,無情的向鮮卑人群之中傾瀉而來。

  然而,此刻的箭雨卻遠遠不及當日在仇水河畔的箭雨猛烈,因為城頭上的漢軍手中已然不足三萬枝利箭,若是萬鈞連弩那般瘋狂掃射,恐怕堅持不了半天就要告罄,所以郭嘉只得讓他們用大黃弩攢射。

  一枝枝利箭穿透了鮮卑人的胸膛,穿透了他們胯下的馬頸,一時間慘叫聲四起,戰馬的悲鳴聲連綿不止,然而鮮卑人卻依舊前赴後繼的繼續向前推進。

  大黃弩的威力雖然恐怖,但是面對城下黑壓壓密集如螞蟻般的大軍,卻終究不能阻擋這些悍不畏死的異族夷狄的前進的腳步。

  而隨著距離的越來越近,鮮卑人的弓箭也開始發威了,在軻比能的號令之下,一枝枝利箭向城頭反射而去。

  鮮卑人的弓箭,雖然極其粗劣,遠遠比不上漢軍的弩箭,但是數萬人的仰射,那片箭雨依舊遮蔽了天日,紛紛落向城頭,逼得城頭的漢軍只得搭起盾陣遮擋,攻擊力也隨之減輕了許多。

  鮮卑軍的弓箭還在繼續,攻城的鮮卑人依舊前赴後繼的推著雲梯在前進,城頭上的箭雨雖然猛烈,城下的鮮卑人雖然一片片的倒在漢人的弩箭之下,但是卻依舊阻擋不了鮮卑軍的攻城雲梯轟隆隆的朝彈汗山王城牆推進。

  這一次,鮮卑人是志在必得!

  ……

  東門城樓,趙雲和文醜主要負責鎮守。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嘿喲,嘿吼,嘿喲,嘿吼!”

  城牆下的鮮卑軍一波接一波的號子聲中,原本折疊壓在固定梯上的上半截活動梯便以頂部的機括為軸心而緩緩升起,然後整個活梯完全豎起而緩緩向彈汗山王城頭傾斜,最後轟的一聲重重的壓上了城頭之上,驚得箭垛前的漢軍急忙連連後退。

  數十架雲梯在城頭上連成數十道傾斜的聯通城上城下的通道,鮮卑人硬生生用無數血肉和生命為代價築成的通道,終於搭成了。

  下一刻,成百上千的鮮卑軍銳士便如螞蟻般湧上雲梯,哇哇大叫著瘋狂的直奔城頭而來。

  趙雲率先站起,手中龍膽亮銀槍一舉,原本守在垛堞旁的漢軍早已棄了弩箭,紛紛拔刀而出,迎向瘋狂湧來的鮮卑人。

  激烈的攻城戰終於正式開始。

  轟轟轟!

  一塊塊巨石和檑木滾滾而下,將雲梯上的鮮卑軍砸得頭破血流、哭爹喊娘,不斷的從雲梯之上滾落下來。

  然而這一切絲毫不能阻止鮮卑軍湧上城頭的勢頭,這只橫掃漠北草原的野蠻民族,一個個悍不畏死,依舊前仆後繼、爭先恐後的往城樓上奔湧。

  軻比能給他們畫了一個大大的餅。

  長城之南,有水草肥美的土地,有甘冽可口的美酒,有皮膚白嫩的小娘,有堅實溫暖的房舍,有吃不盡的糧食,有享不盡的富貴……這對那些久居苦寒之地的鮮卑人來說,是無可阻擋的致命的誘惑,也成了他們悍不畏死的動力。

  很快,鮮卑軍就踏著同伴的鮮血和屍骨湧上了彈汗山王城頭,開始了激烈的肉搏之戰。

  殺~

  兩名鮮卑軍銳士手執短刀,腳踏雲梯飛身而上,如餓虎撲食一般奮不顧身的騰身而起,紮進了漢軍群中。

  哈!

  十幾把寒光閃閃的繯首刀舉起,將兩名鮮卑軍劈成了碎肉,血雨在空中紛紛揚揚的飄灑,極其殘酷而血腥。

  趁此間隙,又有三名鮮卑軍死士登上了城頭,齊齊攻向城樓的漢軍。

  噗噗噗!

  又是兩柄繯首刀刺來,長刀如電,將三名鮮卑軍死士釘在牆頭,身子動彈不得。

  幾道寒光閃過,那三名鮮卑軍悍卒臨死之前將手中的長刀奮力擲出,如閃電一般射向面前的漢軍。

  長刀被眾漢軍奮力劈落,只有一個偏身閃過時被長刀劃中了肩頭,血流如注。

  死!

  幾名漢軍大怒,手中的長刀瘋狂的連續劈砍,將那三名鮮卑軍劈得血肉模糊,然而又有數名鮮卑軍死士自天而降,連人帶刀奮不顧身的朝漢軍頭頂劈來。

  然而不等他們落下,只見無數道刀光掠起,鮮卑人便被一個個劈落於城牆之下,反而砸傷地面上好幾名鮮卑士兵。

  此刻,雖然漢軍的弩箭已停,但是能夠攻上城頭的鮮卑人卻極其有限,不是尚未登上城樓便已被斬,便是剛剛踏上垛堞,便被劈落城頭。

  南門的城樓,是顏良和郭嘉負責鎮守,情況也大致與東門相同。

  平均武力50不到的鮮卑人,和平均武力在60以上的漢軍完全不在一個檔次,再加上漢軍訓練有素的配合,鮮卑人再多,一次沿著雲梯殺上來的也就那麼上百,所以即便鮮卑人逼到了城牆邊上,依舊完全處於劣勢。

  殘陽如血,斜照在彈汗山王城的城頭,如火如血。

  這場廝殺從早晨一直殺到落日時分仍然未止歇,城頭上下沸反盈天,殺聲震天,鮮血將整面城牆都染得通紅,成為一面巨大的血牆。

  這一刻,即便是悍勇的鮮卑宇文部落大人宇文奎,也被漢軍殺得膽寒,他眼看著一個個鮮卑人從城頭之上慘叫著摔落下來,終於忍不住道:“大單于,眼看已然天黑,不如就此收兵,來日再戰?”

  “收兵?”軻比能將視線從激戰的城頭收回,冷然笑道,“一日的時間,我鮮卑勇士至少折損了五千人,若是就此收兵,讓漢軍贏得喘息機會,豈不是讓那些勇士們白白丟失了性命?”

  宇文奎愣住了,驚疑地問道:“大單于,天色將黒,若不收兵,難道要夜戰不成?”

  軻比能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陰森森的笑了:“沒錯,老子就是要夜戰,日夜不息,看這些漢人是否真的有三頭六臂,能熬住我十四萬人的連續進攻!”

  ……

  夜色沉沉,城頭上下,火光通明,慘烈的廝殺依舊在繼續,鮮卑人在點火夜戰!

  這一戰,鮮卑人全力而戰,幾乎是玉石俱焚的打法,只為破城。

  這一戰,漢軍背水一戰,長刀如風,巨大的裝備優勢和戰鬥力優勢,以及守城本身的優勢,使得他們依舊佔據上風。

  月亮逐漸升起,不斷的鑽入烏雲之中,似乎不忍看到這一幕人間慘劇,不忍看到那一個個活生生的生命就此消失。

  月起,月過中天,月西沉,月落。

  東方的第一縷晨曦,落在草原上,落在彈汗山上,落在王城之上,落在廝殺的人群頭上,天要亮了……

  大戰在城下熊熊的火光之中,整整持續了一夜!

  連續十二個時辰的激戰,形勢卻逐漸對漢軍不利起來,經過鮮卑人一波又一波的強攻,漢軍雖然都是精銳,但是在鮮卑人瘋狂的自殺式的攻擊之下,終於逐漸氣力不支,戰爭的天平逐漸向鮮卑人傾斜。

  不少漢軍將士已然掛彩,甚至壯烈犧牲。

  啊!

  東門城頭,三名鮮卑軍站在垛堞上,自上而下,連人帶刀強撲下來,一名漢軍躲閃不及,被一刀刺中喉頭,登時斃命。

  另外兩名漢軍,一個偏頭閃過,一個被長刀刺中了左臂,鮮血淋漓。

  刀起,刀落。

  三名鮮卑人雖然最終還是被兩名漢軍劈落城頭,但是卻硬生生將三名漢軍拼得一死一傷。

  如果照這樣拼下去,哪怕鮮卑軍三個拼一個也會很快將城頭的漢軍拼個乾淨。而且越到後面,漢軍越氣力不繼,而那些新上來的鮮卑軍卻是體力充足,怒發欲狂。

  在這種悍不畏死的氣勢之下,鮮卑軍越戰越勇,嗷嗷大叫著如同嗜血的狼群一般,很快就在城樓頂上佔據了幾塊空地,讓後面湧上來的鮮卑軍有了立足之地。

  呀……哈!

  趙雲嘶聲大吼,手中的龍膽亮銀槍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揮舞而出,只聽哢嚓幾聲,兩名鮮卑軍如同紙紮的人兒一般被劈得肢體橫飛,鮮血四濺。

  長槍如風,殺伐不休,槍刃過去,絕無活口,在一片血雨紛飛之中,趙雲身後的漢軍氣勢如虹,將面前的鮮卑軍斬殺得乾乾淨淨,重新佔據了雲梯入口,遏制了鮮卑軍洶湧不息的氣勢。

  殺!

  南門城頭的文醜也拔刀而出,身先士卒,撲向佔據城樓的鮮卑軍。

  很快,好幾處佔據城頭的鮮卑軍被轟了下去,遏制住了鮮卑軍的氣勢,奪回了守城者的優勢。

  然而更多的鮮卑軍士兵踩著雲梯洶湧而上,雲梯之下更多的鮮卑軍正等著攀上雲梯,等著踏上城頭,而且城下的軻比能眼見漢軍已然即將支撐不住,又增派了許多善戰百夫長、小帥等將領,增強了攻城者的戰鬥力。

  隨著時間推移,鮮卑軍又從早上一直殺到正午,城上城下屍體堆積如山,整座城牆浸泡在鮮血之中。

  深秋的日光冷冷的照耀在城樓上,一團團殷紅的鮮血閃耀出奪目的光芒。

  面對無窮無盡的鮮卑軍,征戰了一天一夜的漢軍愈發氣力不繼,手中的兵器揮動也逐漸晦澀起來。除了幾名大將坐鎮的雲梯口,不少雲梯口的士兵逐漸支撐不住了。

  這是軻比能硬拼掉了近兩萬名鮮卑軍的士兵所換來的結果,也是他想要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紅日再次西沉,漢軍已然愈發不堪,城頭上的喊殺聲變得嘶啞和低沉起來,很多漢軍甚至已然揮不動戰刀了,雖然已然斬殺了兩萬餘人,但是彪悍的漢軍已然到了強弩之末。

  晚霞如血,又是即將一個夜晚降臨。

  霞光之中,軻比能的眼中露出像餓狼一般興奮的神色,臉上肌肉塊塊飽綻,發出亮光,那是一種即將壯志已酬的豪情和喜悅。

  “最多再兩個時辰,漢軍便會支撐不住了,破城就在今夜,勝利就在眼前,給我吹號,發起最後的攻擊!”

  軻比能氣勢如虹,拔劍而出,像個瘋子一般的激聲大吼。

  嗚嗚嗚~

  隨著軻比能的號令之下,號角聲沖天而起,響徹整片仇水河西畔的草原。

  然而,這一刻,軻比能的臉色卻突然變了。

  號角聲,不是來自他的大軍之中,而是來自大軍之後的仇水河畔!
王烏鴉 發表於 2018-3-7 22:20

第329章 逆轉

  此時已是暮靄沉沉,太陽已然墜入到地平線的下面,夜霧縹緲如紗如煙,雖然尚未達到點火把的地步,但是天色已然很朦朧了。

  就在此時,一陣嘹亮的號角聲,如同颶風一般自仇水河畔席捲而來,緊接著地面一陣巨震。

  此時,地平線外突然傳出馬蹄聲,馬蹄聲由遠及近,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

  大地在顫抖,轟隆隆的宛如炸雷一般。

  這炸雷聲一開始並不明顯,可是慢慢地,竟是開始壓過了城關上的喊殺。

  於是,在天地一線的曠野上突然出現了一個騎影,騎士身披黑甲,手持一支旗蟠,旗幟上繡著一隻繡金的五爪金龍。

  大漢龍旗,漢軍來援!

  在地平線上,龍旗獵獵作響。

  一個騎兵,兩個騎兵,三個騎兵出現……

  地平線上,一個個騎影紛遝而來。

  馬上的騎士,並沒有急於進攻,卻像是嬉戲老鼠的貓一般,慢吞吞的開始集結。

  越來越多的騎兵,開始密密麻麻的出現,他們遠遠眺望,看著遠處的戰鬥,眼眸中,閃掠的只有冷漠。

  這是精銳的氣質,即便是火燒眉毛,他們也不會隨意的亂了自己的陣腳。

  宛如捕食的餓狼,擺出了最佳的戰鬥姿態之後,他們才會慢吞吞的靠近獵物,最後一擊必殺。

  白馬義從也是如此,長途奔襲,戰馬需要小憩,人數散亂,他們需要耐心擺出陣形。

  隨後,公孫白出現了,他身著紫蛟甲,外套一件白袍,原本英俊的臉上罩著一張青銅面具,顯得十分猙獰。在數個騎兵的擁簇之下,抵達了陣前,他眯著眼,眺望遠方,最後的目光,定格在了彈汗山城上。

  很快,騎在一丈高的戰馬上的他,便遠遠的看到了情勢的危急,怒聲喝道:“換重甲,準備迎戰!”

  ……

  彈汗山城的城頭上,眼看其中一個雲梯口又要失守,鮮卑軍步步緊逼又佔據了城頭,這是趙雲那長身玉立的身影出現在雲梯口。

  幾名鮮卑軍望著趙雲,喉嚨裡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啞的聲音,眼中凶光大盛,就像餓狼看到了鮮美的肥羊一樣,迫不及待的嗷嗷大叫著沖了上去。

  大單于有令,取彈汗山城主將趙雲人頭者,重重有賞,抵得上殺漢軍萬人,怎能不叫他們心中激動欲狂。

  “死!”

  趙雲冷哼一聲,手中的龍膽亮銀槍橫掃而出,兩名鮮卑軍當場被攔腰斬斷,另外兩名鮮卑軍被槍桿掃中胸口,在千鈞神力之下,被撞得胸骨碎裂,鮮血狂噴,但是仍然奮不顧身的想要拼死砍上趙雲一刀,卻剛走動兩步就大叫一聲,轟然倒下。

  嗷~

  趙雲一聲怒嚎,一記直刺,只聽喀拉拉一聲,龍膽亮銀槍刺碎了一名鮮卑軍隊率胸前的皮甲和胸骨,對穿而出,又順勢刺中了另外一名鮮卑軍的心口,鮮血噴灑如雨。

  這一槍連刺兩人,將四周的漢軍看得目瞪口呆,甚至忘記了喝彩。

  一名鮮卑軍死士趁趙雲收回戰槍之時,縱身躍起,狠狠的朝趙雲劈砍了過去。

  “將軍小心!”

  一名漢軍的呼聲剛落,趙雲的鐵拳已如流星一般揮出,狠狠的砸在那名身在空中的鮮卑軍死士胸口,只聽一陣胸骨碎裂之聲,那名鮮卑軍連人帶刀飛了出去,跌落在城下。

  嘩!

  饒是悍不畏死的鮮卑軍,也被面前這恐怖的一幕驚呆了,竟然不覺齊齊後退了幾步。

  呼!

  四十八斤的龍膽亮銀槍再次橫掃而出,兩名鮮卑軍再次被攔腰斬斷,鮮血狂噴不止,兩名鮮卑軍的上身噗噗兩聲栽倒在地。

  由於龍膽亮銀槍長一丈多長,橫掃起來攻擊範圍過大,四周的漢軍都不敢向前相助,兩名鮮卑軍死士趁鐵戟掃過的當兒,欺身而進,齊齊攻向趙雲的右肋。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鐵戟掃過去的間隙裡,兩名死士已經貼近趙雲的身側,鐵槍根本無法回頭自救。

  兩柄五尺長刀堪堪刺向趙雲的肋下,令四周的漢軍驚慌大叫起來。

  噗噗!

  不等長刀刺中,趙雲的鐵拳再次揮出,只見兩顆頭戴皮盔的腦袋,如同兩顆西瓜一般瞬間爆碎。

  呵呵呵!

  四周的漢軍歡呼了起來。

  長槍如電,很快就將餘下的幾名鮮卑軍斬殺得乾乾淨淨。

  趙雲將長槍往地上一扔,縱身竄到雲梯口,抓住一名鮮卑軍刺來的長刀,順手將那名鮮卑軍用力一帶,那名鮮卑軍便像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朝城下跌落下去。

  嗷~

  只聽一聲如猛獸般的怒嚎,趙雲拔出腰間的百煉鋼劍,惡狠狠的劈在雲梯的搭鉤之上。

  喀拉拉!

  一陣木材碎裂之聲,尚載著六七個往上攀爬的鮮卑軍的上半截活梯竟然失去了搭鉤,逐漸向城頭滑落下去,六七名鮮卑軍慘叫著滑落了下去,碎裂的雲梯轟然倒塌,擁擠在雲梯腳下等著攻城的鮮卑軍士兵躲閃不及,被壓得慘叫連天,死傷一片。

  受到趙雲的啟發,文醜和眾白馬義從將士揮舞起手中的繯首刀狠狠的砍在雲梯的搭鉤之上。那包著薄薄銅皮的雲梯搭鉤,哪裡能經受精鋼鑄成的繯首刀的瘋狂猛砍,只聽喀拉一聲,活梯的上半截被劈得稀巴爛,脫鉤滑落,順著城牆滑了下去,又一台雲梯轟然倒塌,引發城樓上的漢軍再次高聲歡呼。

  ……

  鮮卑軍前頭,趙雲在漢軍臨崩潰的前夕,終於尋得了破解雲梯之法,並派人火速通知南門的顏良和郭嘉。

  一架架雲梯,被手持繯首鋼刀的漢軍硬生生的砍掉搭鉤,就此破壞,無數的鮮卑人滾落城頭,攻勢就此受挫,城頭的漢軍終於緩了一口氣來。

  鮮卑軍的後軍,卻已然大亂了起來。

  白馬義從和墨雲騎尚未發動進攻,可是當他們聚集在一線的時候,就足以使人心驚膽寒。

  呈現在鮮卑之前的,是一群徹頭徹尾的怪物,他們一個個全身鐵盔鐵甲,連那胯下的戰馬,都全身包覆著厚厚的鋼鐵。

  而更令他們驚恐的是,這些怪物的臉上,沒有正常人的面目,而是一個個青面獠牙,猙獰,恐怖,這群怪物一般的騎兵在夜色的籠罩之下,如同來自地獄的惡鬼!

  鮮卑軍的後營,已經開始有些混亂了,各營開始騷動不安,突然在自己的身後來了一隊神秘而恐怖的魔鬼之旅,對於這些一向信奉鬼神的鮮卑人如何會不驚?

  “怎麼回事!”

  “那是什麼……”

  “魔鬼,是魔鬼……”

  這只被夜色籠罩的鋼鐵魔鬼,給鮮卑人帶來了巨大的視覺震撼,隨之引發心理上的恐懼,那濃濃的懼意如同毒草一般迅速蔓延起來。

  然而,七千兵馬,終究不足以令十余萬大軍崩潰,鮮卑軍後營的兵馬雖然對這只魔鬼般的軍隊極其敬畏,但是依然在井然有序的結陣,準備迎敵。

  而對面的公孫白,原本可以借鮮卑人猝不及防之下,利用重甲騎兵的巨大衝擊力,和鮮卑人的心裡恐懼感,發動強力沖襲,可是他卻巍然不動。

  他不動,身後的眾重甲騎兵也不動,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不一會,在他們的身後,那原本逐漸消失的馬蹄聲,又連綿而起,緊接著如同海嘯一般而來。

  天地之間,又是一道巨大的黑色浪潮,滾滾湧來。

  朔風獵獵,夜幕之中隱隱約約可見無數的騎兵賓士而來,千軍萬馬,無窮無盡,無邊無際。

  這才是真正的主力援軍!

  如果說這只魔鬼般的重甲騎兵給他們帶來太多視覺上的恐懼,而隨之而來如同潮水一般滾滾而來的騎兵,卻已然令鮮卑人幾乎要崩潰了。

  此時的鮮卑騎兵,已然只有十二萬餘人,而那只魔鬼精兵之後,竟然會湧來數萬的騎兵,那綿綿不絕奔湧之勢,恐怕至少有六七萬人。

  經過兩天一夜的不眠不休的戰鬥,期間只啃過幾塊冷肉,喝過幾口冷水,鮮卑人雖然不至於像城頭的漢軍差點崩潰,但是也是疲累至極,戰鬥力大為降低,如今突見七八萬的虎狼之騎滾滾而來,那種感覺簡直如同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鮮卑人的後軍,騷動愈發厲害。

  此刻,馬鹿大旗之下的軻比能,不過短短兩炷香的功夫之間,瞬間從天堂跌落到了地獄。

  前路已經斷絕,上百架雲梯,已然被漢軍拼死毀壞,哪怕是想把自己的底牌全部押上去,拼死一戰攻破彈汗山城,也沒有機會了,而更為絕望的是,即便攻破彈汗山城,也無濟於事——漢軍真正的大BOSS,在他的身後,準備對他發出致命一擊。如今他只有組織所有的力量,與這支突然從天而降的鐵騎決戰。

  十二萬鮮卑軍,對決七萬多漢軍鐵騎,看起來仍然是一場極具優勢的大戰,可是六七天的鏖戰,已經使自己的部眾失去了最後一點的耐心,時間和劇烈的戰鬥不但折損了兩萬人的生命,而且消磨了十二萬鮮卑人大量的體力。

  前面那只魔鬼般的鐵騎已然使得鮮卑人軍心浮動,而突然六七萬的大量騎軍恰當的出現,徹底將這人心徹底撕了個粉碎。

  可是,如今就算逃也無處可逃了!

  前路和左路被彈汗山堵絕,後面又有七八萬虎狼騎兵,右側又有仇水河阻擋,右側那段河床因前段的河床被堵塞,囤積起來的河水的深度已然無法縱馬渡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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