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東北謎蹤 作者:舞馬長槍 (連載中)

 
kinring 2018-3-14 19:54:5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4 19333
509s.jpg

【作者概要】:舞馬長槍,本名奚望,吉林省公主嶺市人,現居北京,愛好寫作。喜歡用文字表達自己的情緒,喜歡聽鍵盤敲敲打打的聲音,在小說裡編織現實生活中絕跡的夢。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懸疑

【內容簡介】:

        風水玄學,鬼神莫測。

        很多東西,並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說清楚的……

        那些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十三副神鎧;那句籠罩在大清上空幾百年的“興也葉赫,亡也葉赫”的天命斷言;

        那口古氣滄桑,龍氣充溢,關係大清國運的青銅龍棺;那處藏在關外,金銀成山的汗王寶藏;

        那枚數次浮沉,極具神話色彩的傳國玉璽……

        這一切凶險詭異的經曆都源於那個神秘的太祖遺詔。

【其他作品】:《大清龍棺(東北謎蹤實體書)》、《天靈地寶》、《大清風水師·皇陵墓葬》、《大清龍棺之汗王秘藏》、《大清風水師2帝國龍脈》、《盜訣I赤血蟾王》、《盜訣II鬼門邪蛐》、《詭事怪談》(書坊)、《盜訣》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8-3-21 17:38 編輯

已有(114)人回文

切換到指定樓層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5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1章、古舊首飾箱

    2008年初冬的一天,大雪連續的下了幾天幾夜,屋頂上,路麵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從天到地,皓然一色。銀裝素裹之下,平時熟悉的景象也變得有幾分脫俗的美。

    雪下了整整一大天,天都黑了,仍然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搓綿扯絮,紛紛灑灑。

    從王老板的車子裏鑽出來,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下意識的裹緊了大衣。

    聽王老板自己說,這棟房子是去年五月份左右,北京的房價正要開始飆漲的時候,托關係買的,價格與市價相比很是劃算,房子當時看著也不錯,就很快的買了下來。兩個月前,一家人順利入住。

    這房子剛住進去不覺得有什麼不對,直到前幾天,他愛人半夜突然被凍醒了,以為是窗子沒關嚴,進來風了。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卻突然發現牆角的梳妝台前竟然坐了一個女人,穿著旗袍,顯然是前朝的妝扮,背坐在那裏一動不動,一頭長發垂到腰際。

    當時的那個情景十分恐怖,他愛人當時嚇得就喊了起來。

    他驚醒後,發現他愛人渾身冰涼,一頭的冷汗,好像是做了惡夢,於是趕緊把她拍醒了。等她醒來後,驚恐異常,嚇得臉色都不對了,好半天後,才明白剛才的是在做夢。他就勸了一陣,但是她始終覺得不像是在做夢,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的就像才剛剛發生過一樣,再也不敢合眼了,睜著眼睛,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自打這以後,連著好幾天,他愛人一到了晚上都不敢睡覺,隻要一睡著,就會經常重複地夢到那個情景,搞得一家人都擔驚受怕。

    實在沒有辦法,這才托於麻子請到了我,希望我能幫他給看看房子,看看是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這是棟連排別墅,房子內部裝修的很奢華,一打眼就知道用的都是好東西,但是卻絲毫看不出一丁點的品味,顏色過渡顯得極為誇張,一看就有幾分暴發戶的味道。

    王老板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空間格局後,我便掏出羅盤定好方位,然後開始從客廳到廚房,逐間開始勘測起來。好半天後,終於把一層看完了,王老板帶著我上了二樓,指著其中一個房門告訴我,這就是他們的臥室。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用手輕輕的扭了一下門把手,直接把門推開了。

    門剛開了一道縫,就從裏麵吹出來一股冷風,陰寒入骨,我不由自主的就打了一個冷戰,心裏也有些緊張起來。房間裏雖然有暖氣,但是卻感覺涼嗖嗖的,雖然短短幾天沒有住人,但是空氣中卻若有若無的夾雜著一股潮濕發黴的味道,像是空置了很久的樣子。

    王老板緊跟著我也進來了,隨手就打開了電燈。房間裏很簡單,一張雙人床,兩隻床頭櫃,入門的右手邊是一排大衣櫃,而床的斜對角有張梳妝台,上麵擺著一隻有些泛舊的首飾箱。

    我掃了屋子幾眼,最後眼睛盯著這隻古舊的首飾箱看了起來。

    王老板見狀,趕緊走過來,告訴我,這隻首飾箱是他愛人上個月過生日時,他在古玩店買的。據說是件老東西,覺得挺漂亮的,就買了下來,送給了他愛人。他愛人也很喜歡,就一直擺在這裏。

    首飾箱是清代時期的那種老式紅木箱子,盒匣式的,鑲嵌裝飾的很精美。頂蓋上麵雕刻著“鳳戲牡丹”的吉祥紋樣。四麵描金彩繪,色彩豔麗,畫工流暢,這樣的箱子就算在當時,肯定也不會是普通人家能用得起的東西。

    於麻子自己在客廳坐了一陣後,見我們半天沒有下來,也有些好奇,就也走了進來。

    於麻子自己經營著一家珠寶首飾店,對這些東西自然在行,左右端詳了一陣,對這箱子的材料、做工也是讚歎不已,突然他指著頂蓋搖了搖頭。

    我衝於麻子嗬嗬一笑:“於老哥,有什麼問題嗎?”

    於麻子看了我一眼,砸了一下舌:“要說這頂蓋上雕的圖案確實精美,不過上麵鑲的那些寶石倒是有些奇怪,看不出是什麼圖案,倒顯得有些雜亂無章。”

    過去的匠人做些玩意兒,所繪的的圖紋樣式都是一些吉祥紋理,有些喻意。就像什麼牡丹代表富貴;桃子代表福壽;石榴象征多子多孫;鴛鴦喻意成雙成對一樣,都會有些由頭。而眼前這隻盒子,就像於麻子說的似的,寶石點綴的很寫意,似乎是胡亂貼上去的。

    我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麼名堂。好像是在哪裏見過,感覺有些眼熟,但是一時之間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輕輕的搖了搖頭,伸手便輕輕的打開了箱蓋,裏麵是很多小格子,應該是放一些小首飾的地方,而箱蓋內側是一麵鏡子。下麵是個雙開門的櫃門,打開後,裏麵有三個抽屜。我挨個拉開看了看,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木頭與金屬是不透陰陽的,如果說有鬼,也不會寄於木頭或金屬上,倒是有可能寄於鏡子或是寶石上。

    從包裏掏出羅盤看了看,指針轉了幾圈後開始漸漸的歸於子午線,並沒有什麼異常。

    就在精神有些放鬆的時候,突然就見指針猛的一轉,隨後針尖竟然搖搖晃晃地就沉了下去。看到這兒,我心裏大吃一驚,輕輕的托著羅盤轉了轉,可是無論我怎麼轉,指針始終都沉在那裏,一動不動。

    羅盤測向時,金針的晃動以及與南北子午線的關係,概括有八個原則,簡稱為“八奇”。分別為:搪、兌、欺、探、沉、逆、側、正。

    而眼前這種情形,很明顯是“八奇”中的“沉針”,這屋裏果然有陰氣介入,看來王老板的妻子發生的事情不是偶然,而是由於陰氣侵體導致的幻覺或是惡夢。順著指針所指的方向看了看,赫然就是那隻古舊的首飾箱。

    我什麼話也沒有說,示意王老板和於麻子可以出去了。

    等我們回到客廳,王老板忙前忙後的趕緊沏了一壺茶,倒好水後,自己這才坐了下來,忐忑不安的問我,這房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盯著王老板笑了笑,直接問他:“王老板,我就有話直說了,除了您愛人做過惡夢以外,我想,您家裏最近應該還出過別的事兒吧?”

    王老板一愣,眼珠轉了轉,好像在盡量回憶。

    我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告訴他,房子本身,從格局上來說並沒有什麼問題,隻是宅相上有些不妥之處。

    首先是客廳陽台,居正南方位,而他卻做了個風水輪,又安置了那個大魚缸,這些東西確實都是生財之物,風生水起,財源廣進,但是南方離位屬火,最怕水來相克。他做的那些水景、魚缸等水氣都很旺盛,會先克中女,也就是他的二女兒。如果家中有屬馬的,也會漸漸開始有所反應。

    表現出來的主要患眼疾、血液等疾病。離位五行屬火,火應心,心藏血脈之氣。藏之於心的這種“氣”受製,最初表現為心悸,脈細無力或澀,繼爾心悶,顏、唇發青,最終會因為心氣的不足,導致內髒心受損,從而因血不足而致病,很危險。

    這番話說下來,再看王老板是目瞪口呆,如木雕泥塑一般,愣在了那裏,許久才緩過神來,衝我不停的點頭:“是啊,是啊,我二女兒幾個月前得了血管炎,一直在療養,這病看了很多大醫院,結論都差不多,都是病因不明,導致心主脈功能失調。唉,真神啊,神啊!”

    我笑了笑:“還有東方震位,五行為木,就是你的收藏博古架的方位,上麵放的都是金銀器為主,而窗外又有反弓路形成反弓煞,內外受克,您的大兒子則更要小心一些,難免要有些硬傷,手腳損傷,或是肝病等,也可能招來訴訟之災等諸多麻煩。”

    我說完這些話後,王老板是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徹底的心服口服了。

    據他自己講,他大兒子一周前剛出了車禍,酒後駕車,自己骨折了不算,還給人家撞的不輕,人家還不願意私了,現在正在調解中呢。

    這時候,王老板看我的眼神都變了,我笑了笑,衝他擺了擺手,讓他不用這麼客氣,告訴他,他愛人看見的那些東西是真的,原因就在那隻首飾箱上!臥室裏不幹淨。

    王老板嚇得差點沒把手裏的茶杯掉下來,身子一激靈,趕緊問我嚴不嚴重,有沒有什麼可以化解的方法,那隻箱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我告訴他,可能是箱子的前主人生前過分喜歡這隻箱子,死後一縷靈識念念不忘,這才寄於此箱上。也可能是附近的陰氣偶然聚集於此,附著於此物之上,這個不能肯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箱子絕對有問題。如果我估計的不錯,這應該不是祖傳之物,怕是剛出土不久,是件冥器,這樣才會使箱子本身的陰氣過重。如果是祖傳之物,肯定經過很多人的摩挲,陽氣會很強,根本容不下陰氣落地。

    還有一點就是,這箱子擺在屋子的西南方,在風水中,西南為女鬼門,東北為男鬼門。西南為進口,東北為出口。這兩個方位是絕對不能有汙穢、陰濕之物的,一定要保持清潔幹淨。

    不過按常理來說,即使是這箱子擺在鬼門,頂多也隻會影響您愛人的身體健康,還不至於陰氣凝而成形,但是您愛人不管是在現實中還是在夢中,竟然能見到那種東西,莫非您愛人是屬羊或是屬猴的?

    話音剛落,就見王老板的眼睛立刻就瞪了起來,結結巴巴的告訴我,他愛人正是屬羊的。怕我沒聽清,趕緊又重複了一遍。

    我讓他不要緊張,告訴他,他愛人屬羊,出生星方位也為西南,這個方位是八卦的坤位,也是純陰之位。坤位主母,司掌一家女主人的命運。而同時,這個方位又是女鬼門,忌陰邪之物,就是這樣陰差陽錯,至陰的箱子放在至陰的方位,恰逢他的愛人出生星又在這個方位,三管齊下,這才會導致隻有他愛人能看到,而他卻一無所知。

    而解決的辦法最簡單的是拿走箱子,室內焚香二十一天後,重新入住即可。至於那隻箱子,如果真的喜歡,隻要經過一定的“轉陽”程序,再擺在室內也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經過這樣的事情,估計王老板根本就不想再要這箱子了,所以壓根也沒有問我如何“轉陽”。詳細的問我每個地方的解決方法後,對我是千恩萬謝。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6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2章 意外

    太陽升起了多高,我才睡醒,看了看窗外,發現雪已經停了。

    伸手摸了摸床頭櫃上的信封,憑手感,就知道王老板的昨天的“感謝”不輕,心情頓覺舒暢。

    翻了個身,剛伸了個懶腰,手機就響了起來,抓過來看了看,竟然是大牙打來的。

    電話剛接通,還沒等我說話,大牙就慌慌張張的告訴我,小寶出事了。

    他也是剛剛才知道信兒,這事說起來差不多有一個多月了。據說是小寶在建築工地監理時發生了意外,被樓頂掉下來的一塊水泥疙瘩砸穿了安全帽,直接砸碎了頭骨,連哼都沒哼出一聲,就像個木樁子似的倒下了,還沒等救護車到地方,人就已經咽氣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睡意全無,腦袋裏登時一片空白,像團漿糊一樣亂成了一團,隱隱約約的好像聽大牙說三天後到北京找我,再往下,一句話也沒有聽清,整個人都癱軟在了床上。

    一眨眼都快二十年了,本來小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已經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這個電話,一下子又把我拉回到了過去。有時候不得不相信,很多事情真的就是早就注定好的,由不得你掙紮,由不得你躲避,該發生的,就一定會發生,根本就無法避免。

    我叫胡燈,自由職業,從事景觀園林設計工作。

    自幼跟著爺爺學了一些風水術數,雖然也隻是個皮毛,但是在現在這個社會裏,懂這些的人根本就沒有幾個,而我的這兩下子,也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了。

    說起我這名字,還有些來曆。三十年前的資源還很匱乏,電燈更像是個裝飾品,晚上能發光照亮的日子十分難得,晚上停電是常有的事,基本上家家都備有蠟燭。據說生我時正是半夜,剛要出生時,突然間竟然來了電,於是這小名就喚作“來亮”了。

    在農村,孩子無論是小名還是大名都沒有什麼講究,碰到什麼,想起什麼,就叫什麼。用農村的老話講是名字不張狂,壓得住,好養活。

    上戶口時,當時正趕上農村的農忙時節,大人白天都忙著下地幹活,也沒有時間好好想個大名,等鄉裏催得急時,我爹張口就來個“胡來亮”,被我媽一陣埋怨,最後還是求村長給我取了個相對有點文化的名字,就是“胡燈”了。

    小寶和大牙都是我從小玩到大的朋友,我們老家都是一個村子的,算是光腚長大的交情。長大後,我們幾個雖說是天南地北,湊一起不容易了,但是交情卻根本沒變,處的比親兄弟還親。

    我們的老家都在梨樹縣蔡家鎮。蔡家鎮是梨樹縣下轄的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鄉鎮,以前叫鄉,後來才改叫鎮。一條街道全長不過1千米,說句粗話:要是誰放個臭屁,全鎮子的人都能聞到。

    二十年前,那時農村的生活水平很差。人們都過著單調而寂寞的日子,村裏清一色是歪歪扭扭的土坯房,那樣子像一幫得了病的老頭,縮著脖子擠在一起,家家幾乎一樣,都是窮的底兒掉。

    村子裏同齡的小孩兒很多,大多都是沾親帶故,整天都是成幫結夥的在一起瘋跑,玩得也都是很原始的遊戲,怕是現在的孩子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到了冬天,我們經常玩的有一種所謂的遊戲就是頂“洋蠟罐”。

    有一種毛絨絨的很嚇人的蟲子,平時都隱藏在樹葉的背後,如果一不小心碰到皮膚上,就會起一片紅色的小疙瘩,毒性很大,用手一碰,就火辣辣的疼,一個星期左右也不會好,我們都管這種蟲子叫做“洋辣子”,這種蟲子簡直就是兒時的惡夢。

    “洋辣子”到了冬天會結蛹過冬,形成的蛹是深褐色的,上麵有白色相間的條狀花紋,和西瓜皮的紋理差不多,有小手指的指甲大小,卵圓形,通常都附著在樹幹或是樹枝上,殼很硬,這種蛹,我們都叫“洋蠟罐”。

    說起這洋蠟罐,門道也不少,玩的久了,也漸漸的有了經驗,發現不同樹上的硬度也不同。

    經過不斷的試驗,最後都公認楊樹上的普遍最軟;柳樹的次之;榆樹上的相對很結實,但也最難找。但是要說到最硬的,還得是“老烏眼子”樹上的,雖說上麵的洋蠟罐個頭不大,但個個都是油黑逞亮,堅硬程度根本就不是其它樹上的洋蠟罐能比的了的。

    老烏眼子樹隻在我們村子西南方的墳圈子上才生長著一片,數量並不多,有點像杏樹,灰褐色樹皮,能有一人多高。到了秋天,樹上會結有黃豆大小的黑褐色的果實,弄破後,會流出暗紅色像血一樣的汁液。從小就聽老人說,這些老烏眼子樹長在墳地裏,陰氣太重,果子不能碰,有毒,吃了會死人。

    這個墳圈子,其實最早以前就是亂葬崗子,後來周邊都被開墾出來種田了,隻留下了這麼一塊地,村上過世的老人也都埋葬在那裏,具體的埋了多少代了,從什麼年代開始有的,誰也說不清楚。這塊地長有一千米,寬不過二十米,裏麵一座墳挨著一座墳,墳前墳後就長著很多這種老烏眼子樹。

    出事的那天是1989年的冬天,當時我們才隻有十來歲。有一天放學後,剛寫完作業,小寶和大牙就跑到我家來,找我一起去找洋蠟罐。別的樹上的洋蠟罐,我們都看不上眼,出了門,過了道,直接就奔向了墳圈子。

    東北的冬天,天黑的很早,感覺沒過多久,太陽就看不見了,眼瞅著就要黑天了。

    白天還好,這黑燈瞎火的在墳圈子裏亂轉,畢竟那時還小,心裏也有點害怕,看了看天,我趕緊喊大牙和小寶,張羅著往回走。

    足足喊了好幾遍,最遠處的小寶才不情願的直起腰來,伸長脖子往前瞅了瞅,有點意猶未盡,回頭跳著腳的衝我喊,說是前邊也沒多遠了,沒剩下幾棵樹了,要不就全找完了再回去吧。

    大牙也抻著脖子往前邊看了看,回頭衝我直抱怨,說他那兒都是些幹巴枝子,根本就沒找到幾個,好不容易來一回,等一會兒再回去吧,他上前邊再去踅摸一圈,也不等我回話,自己撒腿就跑到了前邊去了。

    我平時總聽爺爺說些什麼陰氣陽氣的東西,不過自小也沒有見過到底啥是陰氣,啥是陽氣,加上身邊這棵樹的“收成”確實也不錯,沒動窩就找到了五、六個,當時的興奮勁早就衝散了本來就不多的恐懼,聽小寶和大牙都不願意這麼早回去,就沒再堅持,也低頭繼續找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突然就聽到小寶“媽呀”一聲驚呼,緊接著就開始沒好聲的喊我和大牙。

    我正全神貫注人的找著洋辣罐,突然聽到小寶的叫聲,嚇得我好懸沒坐地上,趕緊抬頭往前看了看,可是隔著好幾棵灌木和墳頭,根本就看不到小寶,也不知道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聽小寶的動靜都變了,估計不是什麼好事,趕緊站起來,奔著小寶的方向跑了過去。

    東拐西繞了半天,遠遠的就看見小寶差不多快趴在地上了,不停的招著手,也不知道是踩到了什麼東西,一條腿竟然全都陷入了地下。這時候早就嚇傻了,除了擺手,連話都不會說了,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

    大牙在最前頭也跑了回來,幫著我拉著小寶的胳膊,好不容易才把小寶從地上給拽了起來。

    等小寶從地上爬起來後,才發現小寶剛才是掉進了一個洞裏,踩陷的洞口足有碗口粗細,黑乎乎往上直冒寒氣,我和大牙伸脖子往裏看了看,黑通通的也不知道裏麵到底有多深。

    大牙瞅了瞅後,看了看我,問我會不會是耗子洞?

    我搖了搖頭,衝大牙說:“瞅著不太像是耗子洞,這得多大的耗子啊?再說耗子洞也沒有直上直下的啊?”

    小寶在旁邊不停的抽泣,哭的都沒了動靜,抽抽嗒嗒的一直也說不出話來。

    眼見著天越來越黑了,墳圈子裏風聲嗚咽,聽著有點瘮人,我們都有點害怕了,我四下看了看,趕緊招呼大牙和小寶往回走。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6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3章 鬼打牆

    月亮還沒有爬上來,墳圈子裏漆黑一片,隻能借著雪地微弱的反光,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走了沒風步,恰好一陣風吹過,樹枝跟著撲落落的晃動個不停,突然就傳來兩聲烏鴉的叫聲,我們幾個相互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

    在農村有一種講究,說是“抬頭聞鵲喜,烏鴉叫不吉”。

    誰若是走著走著聽見幾聲烏鴉的慘叫,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晦氣,肯定要倒黴。經常聽人都這麼說,以至於從小就對這種鳥就沒什麼好印象,差不多把它當成了倒黴的前兆,而且至今還沒有緩過來。

    墳圈子裏走路,要不停的東拐西繞,這樣才能避過參差不齊的墳頭和雜亂無章的樹木。好在雪地上可以循著我們來時的腳印走,倒省著摸黑找路了。

    這段路並不長,一般也就是二十分鍾左右就可以走出去,隻要上了大道,往旁邊一拐就是我們村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次走起來總覺得路特別遠,半天也沒有走出墳圈子去。

    走著走著,小寶在後麵突然問我,說是走了老半天了,怎麼還沒到頭呢?黑燈瞎火的好像有點不對勁。

    大牙在最後麵“哼”了一聲,大大咧咧地嘲笑小寶:“你真他媽完犢子,就這點兒能耐!走個路還墨墨唧唧的。”

    我剛想接著再埋汰小寶幾句,可是抬頭往前看了看,也感覺有點不太對,不過到底哪裏不太對一時也說不上來。心裏嘀咕著,就又往前走了幾步,猛然間我突然就意識到是哪裏出了問題了。

    我趕緊回頭喝止住正在打嘴仗的大牙和小寶:“都別扯犢子了,是不對勁,咱們走了老半天了,按理說早就到頭了,差不多該上大道了,這咋連大道都看不見了,還在這裏邊呢?”

    聽我這麼一說,大牙趕緊閉上了嘴,愣眉愣眼的看了看四周,突然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前麵的一棵老烏眼子樹就不動了,張著大嘴,眨巴著眼睛,幹嘎巴嘴,半天沒有動靜。

    我順著他的目光也看了一眼,但並沒有發現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抬腿就踢了大牙一腳:“大牙,你磨怔了,直勾地瞅啥玩意兒呢?”

    大牙被我踢了一腳,這才反應過來,指著樹枝衝我和小寶一陣比劃,告訴我們,這棵樹我們剛才就路過一次了,那棵樹他認識,上麵的那個樹杈子就是他剛才撅折的,樹枝子還在他手裏呢。

    聽大牙這麼一說,我大吃了一驚,瞅了瞅大牙手裏的樹枝,拿過來後比劃了一下,果然,這樹枝就是前麵這棵樹上撅折的。

    我們目瞪口呆的看著那棵樹,都傻了眼,誰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心裏正七上八下,六神無主的時候,就見小寶用手指著不遠處,結結巴巴的帶著哭腔說:“大……大牙,來亮,那……那邊那個洞……洞,是不是剛才我把整掉下去的那個洞?”

    也來不及再想別的,我們膽戰心驚的往前走了幾步,抬眼看了看,腦袋“嗡”了一聲,一點沒錯!那洞口黑乎乎的,正是剛才小寶掉下去的那個洞。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哇”地一聲,小寶率先就哭開了,墳圈子裏本來就靜,這哭聲帶著回音,在耳邊回旋。恐懼開始惡性傳染,不斷的蔓延。畢竟當時都不大,小寶這一哭,大牙也跟著直抽嗒,沒了動靜。

    三個人裏麵,頂數我膽子大,平時也有主意,不過到了這時候,我也覺的心裏有點發毛,渾身真打哆嗦,不明白咋走了這麼半天還在原地亂轉,難道是碰上了棺材板子擋人?

    “棺材板子擋人”也就是俗稱的“鬼打牆”,在農村,這種事經常發生。其實大多都發生在夜晚或郊外陰氣極重的地方,會把人困在一個圈子裏,無論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我打小就常聽爺爺講些五行八卦,神啊鬼的,因為那時還小,對這種東西都當成故事在聽,但是聽的多了,也就記住了一些。聽爺爺倒是說起過這回事,還給我講過,萬一碰到這種事不能慌,隻要確定好方向,走出直線就行了,最簡單的就是帶把手電筒,然後順著光柱走就行了。

    說起我爺爺,大名叫胡複道,也是自打祖上就傳下的一身本領,專給人家選址、紮宅、立墳,看風水。據說我家祖上曾一直為朝廷效力,直到我爺爺這一代,家道才開始中落。

    解放後,又受當時政策所累,破四舊,破迷信,著實受了不少苦頭。幸好人老實巴交的,人緣還不錯,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到了我爸這一代,十八歲就響應國家號召光榮參軍了,思想上進,壓根就不相信這些牛鬼蛇神,說我爺爺整的這些東西是迷信,一直不讓老頭子瞎說,自己更是一丁點都不信。

    可是現在這種情況,上哪兒去找手電筒啊?當時在農村,手電筒也是每家難得的幾件電器之一了,因為需要用幹電池,那個是需要花錢買的,所以手電筒也寶貝得不得了,根本就不讓小孩子碰。

    我瞅了瞅哇哇大哭的小寶和咬著牙直抽嗒的大牙,心裏雖然也害怕,但還是假裝鎮定的吼了一聲:“別哭嘰尿嚎的,備不住一會就有大人來找我們來了。咱們八成是碰上‘鬼打牆’了,不用怕,我爺告訴過我咋走,你們都挨排兒跟著我,我領你們出去!”

    地麵上的積雪很厚,走過的腳印清晰可見。雪地上的腳印雜亂無序,層層疊疊,很顯然,我們不知道已經重複走了多少遍了。看了半天後,也是急中生智,衝大牙和小寶招了招手,讓他們緊跟著我走。

    我當時以為,之所以一直在繞圈,就是因為一直在踩著腳印走。本來以為順著來時的腳印走,路能好走一些,可是既然現在走不出去了,索性幹脆走雪上沒有腳印的路,估計就不會走到重複的路,這樣就一定可以走出這裏。

    我信心滿滿的在前麵開道,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著沒有腳印的深雪窩子裏走去。趟著深雪窩子,走起來速度自然很慢,雪都沒了腳脖子,不時的鑽到鞋坷裏,沒走幾步就化成了雪水,踩在腳底下,濕漬漬的,說不出來的難受。但是那時候,也顧不上這些了,誰也沒有吱聲,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前走著。

    又走了能有半個多小時,走著走著,我突然就站住了,抬頭看了看前麵的地麵,立時就出了一身白毛汗。

    雪地上,歪歪扭扭的三行腳印,清晰醒目。

    大牙和小寶見我突然不走了,很是詫異,擠到前麵剛要問我,低頭突然看到了前麵的幾行腳印,小寶膽戰心驚的問我:“來亮,這腳印是誰的啊?”

    大牙瞅了瞅,往前跨了一步,然後抬腿比劃了一下,臉都綠了,回頭看了看我:“來亮,好像是我們的鞋印啊!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

    我的心也涼了半截,真是怕啥來啥,滿以為這樣走,就不會走到以前走過的重複路,一定會走出去,沒想到費了半天的勁,隻是又走了一個更大的圈,現在又回到了起點。

    大牙和小寶已經嚇得不會出聲了,一個勁的問我咋整,是不是走不出去了?實在不行就扯嗓子喊人吧。

    我強忍住恐慌,衝他倆吼道:“喊人要是有用,早他媽喊了!我爺說過,在這個範圍內,氣場是與外界不通的,喊破天也沒有人能聽得見,你們沒發現現在村子裏的燈光都看不見了嗎?別瞎說話,麻利兒跟上我,再想別的招。”

    折騰了一大圈,我們幾個又回到了那棵樹下,抬頭看了看天,發現天已經徹底的全黑了。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7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4章 黃皮子

    冬天的晚上很容易起風,身上一直在不停的出冷汗,剛一停下來就都被凍得哆哆嗦嗦的,就好像掉進了冰窟窿裏似的,全身拔涼。

    東北的冬天都是刮北風,一起風就會吹起地麵上的浮雪,雪粒像砂粒子似的直往臉上招呼,那種疼要是沒經曆過的還真是沒法形容。我們三個哆哆嗦嗦的又回到樹底下,好歹能避避風。

    站在樹底下,我又仔細的瞧了瞧地上的那個洞,往旁邊看了看,這才發現在洞的右邊三米左右是一座大墳,可能是年代有些久了,墳頭差不多都快坍塌了,墳前立了塊墓碑,歪歪扭扭的,躲在一堆雜草的後麵。

    看到這座大墳,我心裏也開始犯嘀咕,會不會是問題出在這個洞或是這座墳上呢?要不咋能碰上這事呢?

    突然,我想起爺爺曾經說過,童子尿可是天下至陽至純之物,能破一切邪祟。

    說起童子尿,方家謂之輪回酒、還元湯,除了可以入藥,也是辟邪的聖物。不過古人並不是任意使用童子尿,講究也挺多的,像童子要忌食五辛熱物;男用童女便;女用童男便,童尿斬頭去尾等等,不過眼下也沒那麼多說道,趕緊讓大牙和小寶都圍過來,馬上撒尿。

    在我的指示下,我們仨背靠著背,褪下褲子,開始撒尿。但是都害怕到了極點,天又冷,這尿也出不來了,足足過了好半天,總算才稀稀拉拉的尿了出來。

    小寶的正前方正好是那個地洞,或許是打小養成的習慣,這小子撒尿時習慣左搖右擺,一泡尿有大半泡尿全泚到了地洞裏。

    掖好褲子後,還沒等轉過身來,就聽到“簌、簌”的聲音,我們相互看了一眼,都不知道是什麼動靜,就在這時,突然就從那個地洞裏鬼鬼祟祟地爬出來一個東西。

    毛茸茸的小尖腦袋,體形細長,在鼻子的周圍、口角左右都是白毛,正瞪著像黃豆粒一樣大的眼睛,鼓鼓個嘴盯著我們。

    看到這東西,嚇得我們都是目瞪口呆,連大氣都不敢出。這東西對於從小就在農村長大的我們來說太熟悉不過了,正是黃皮子。

    當時小寶也說不出來是哪兒來的勇氣,伸出一腳,使勁一蹬,就把那隻黃皮子給踢出去能有兩米多遠。就見那隻黃皮子在地上快速的打了幾個滾,拖著毛絨絨的大尾巴,一眨眼就跑沒影兒了。

    黃皮子也就是黃鼠狼。這東西很邪性,是種有靈性的動物,人們都說:黃皮子通人氣兒。

    在農村,關於黃皮子的怪事,數不勝數,能裝一蘿筐。所以,打小村裏人就告訴我們這些小孩兒,千萬不要招惹黃皮子,更不能去打黃皮子,否則黃皮子記仇,會報複人。

    小寶踢飛了那隻黃皮子後,也嚇得臉色都白了,我們向個都心驚膽戰的盯著那隻黃皮子,直到它跑沒影了,大牙咽了口唾沫:“媽了個巴子的,來亮,小寶,剛才的是黃皮子吧?這玩意兒可邪性了,咱快點蹽吧!”

    我點了點頭,拉了一把已經嚇愣神的小寶,讓他趕緊快跑。

    小寶怔了一下,剛要跑,突然瞅見洞邊有顆玻璃彈珠,隨手就撿了起來,塞進了褲兜裏,緊跟著我和大牙拚命的往前跑。

    十幾分鍾,我們終於跑回了大道上,村子裏星星點點的燈光也可以看到了,偶爾還能聽到狗叫的動靜,心裏這才長舒了一口氣。也來不及說別的,各自奔著自己的家就飛奔而去。

    回到了家,三個人都自然免不了家裏的一陣數落和教育,在農村,淘小子挨打已經是家常便飯。我也不例外,被拍了幾鞋底子後,又做了一番保證:保證以後黑天就回家,絕不貪玩。

    現在想想,都不知道是那幾泡童子尿起了作用還是小寶踢飛了黃皮子救了大家。

    農村的作息習慣真稱得上是早睡早起,天黑基本上就睡,天蒙蒙待亮時就起來生火、做飯、燒炕,吃完早飯,太陽有時還沒升起來。

    經過了昨天在墳圈子的一通折騰,著實是累了,連驚帶嚇後,這一覺睡得實在是太香了。等到我媽把我硬拎起來讓我上學去時,天已經大亮了,又下了一夜的大雪。

    在當時,冬天上學最盼著就是下雪,可以不用上課。一到下雪的天氣,都要主動的帶把鐵鍬或是別的掃雪工具去學校,在班主任的指揮下清掃自己班級的分擔區,等到收拾的差不多了,基本上就是中午放學了。

    學校與我家隻有一路相隔,毫不誇張的說,課間休息的十分鍾,我可以回到家裏喝口水後再跑回學校都來得及。在老師的帶領下,沒到中午,就清掃完畢,我和大牙扛著鐵鍬一起往回走。

    路上就看見前院的範大娘和他老頭背著一包東西在前邊走,跟著一大幫人前呼後擁,一看到這場麵,我和大牙就知道又有誰家出事了。

    說起這範大娘,在我們這片兒十裏八村也是小有名氣。

    當時範大娘應該是四十多歲年紀,很瘦,眼睛不大,皮膚黑黑的。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一個很典型的農民大嫂形象。她家裏世代供奉“黃仙”,在菜園子裏的一個角落還修了一座小廟,時常能看到有黃皮子的腳印在小廟周圍出現。範大娘會“跳大神”,這種人在農村都是很受人敬重的,也一直是我們小孩子眼裏最神秘最感興趣的東西。

    今天看到範大娘老兩口又拎包出來,我就心頭一喜,看熱鬧是當時枯燥單調生活的一種調味劑。也就顧不上回家吃飯,拉著大牙一起奔著範大娘所去的方向追了過去。

    這種事雖在農村普遍,但也不是經常能見的,聽到信兒的村民也都趕去看熱鬧。所以這一路上總會碰到三三兩兩的人。聽他們閑聊,讓我和大牙都吃了一驚,聽他們說才知道竟然是小寶中邪了。

    原來小寶昨天晚上回到家裏,也免不了挨打。可是睡到半夜卻突然的發起了燒,渾身發燙,直說胡話,眼睛發直,直流口水。把他爸媽以為給孩子嚇著了,就一直在旁邊照顧著,直到天亮才找人幫看看。

    有老人來給看過,說是像是“衝”著了啥,得找人給“叨咕叨咕”,幫“找找”。在我們老家農村,這種犯“衝”,“丟魂兒”後,要請大仙給跳跳大神,叫叫魂,使魂魄歸來,除病消災。

    範大娘是遠近一帶很有名氣的大仙,經常幫別人家的孩子“叫魂兒”,十裏八村的有一定的知名度。有的人要是求藥的,虛空抓兩把,不知怎的手裏就有了小藥丸,沾點香灰,黃紙一包,據說拿回家吃了能包治百病。

    好不容易和大牙擠到了窗台邊,隔著窗戶往屋裏看著。農村的窗戶距地麵不高,一般窗內就是火炕,隻看到小寶躺在炕上,身下鋪著被褥,他媽在旁邊抽抽嗒嗒,小寶他爸很小心的把堂錢壓好,正在請屋裏的人往外讓讓。

    範大娘很虔誠地點上香,閉著眼祈禱一番,香煙繚繞中,範大娘往中間一坐,神態安詳,寶相莊嚴。瞧熱鬧的人們開始還唧唧喳喳,一看這場麵馬上噤若寒蟬,靜了下來。

    範大爺弓著腰,走著貓步,在屋裏地開始劃圈,手裏拿著周邊裝飾著銅大錢的太平鼓,打著一種奇怪但是很有韻律的鼓點。鼓上的銅大錢發出嘩嘩啦啦的聲響,鼓點聲音散亂,忽高忽低,急一陣,緩一陣。

    範大娘聽到鼓點後,突然忽忽悠悠地站起身來,扭著身上的叮當直響的腰鈴,張著沒有門牙的嘴就哭聲賴調地唱了起來,伴著有節奏的鼓點,屋子裏頓時就回繞著一種詭異的氣氛。

    唱過一段之後,順手拿起幾張黃錢紙,在蠟燭上點燃後,嘴含燒酒,一口一口往點著的黃錢紙上噴,冒起陣陣火焰。來到小寶旁邊,往小寶的頭上噴了口燒酒,又舉起燃燒著的黃錢紙在他的頭上繞了好幾圈。

    我估計小寶當時是嚇傻了,愣是一動不動,麵無表情。而那邊的範大爺此時也把那麵鼓敲得山響。

    範大娘炕上地下滿地的跳,跳了好一陣後,半睜半閉著眼睛,一手就抄起了供桌上的白酒瓶子,揚脖就喝了個幹淨。然後開始滿地轉圈,一邊轉一邊搖晃著腦袋,看著很是詭異。

    現在想想,還真是神了,要知道當時農村的酒都是村裏酒廠自釀的小燒,純高梁酒,六十多度。來上一口,從嗓子眼燙到胃裏,喝下去就象吞了一團火。而範大娘當時那一口喝下足有一斤的小燒之後,卻沒有一點酒醉的意思。

    眼瞅著範大娘跳得眼淚鼻涕都滴答出來了,兩條長線似的,懸而不斷。嚇得旁邊圍著的人都立刻自覺一些的往外又躲躲,據說是請到神了。

    就見範大娘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也不抬頭,身體哆哆嗦嗦的,微睜雙眼:“老仙我下來仔細觀察,哪家哪戶請我仙家。地上小凳二尺半,老仙我坐下好好解解乏呀!哎咳哎咳呀。”

    一邊的範大爺趕緊賣力的“咚咚咚”地敲著那麵單鼓。

    就這樣說一陣,唱一陣,足足的折騰了有將近一個小時才總算結束了,累得範大娘也是渾身是汗,停下來後,這才告訴小寶家人,說是小寶這孩子得罪了老仙家,老仙家不是不想放過他,隻是還有別的東西壓著老仙家,這孩子也隻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雖然這一番折騰並沒有解決實質性的問題,但小寶他爸還是照例抓了隻雞,拿了點山貨,送給了範大娘。範大娘搖了搖頭,收拾好東西,歎了一口氣,和他老頭背著包裹就回去了。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7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5章 觀氣斷墳

    本來村子就不大,一戶挨著一戶,一家挨著一家,誰家要是大聲喊一嗓子,半個村子都能聽得見。

    小寶他家這一折騰,整個村子沒有不知道的,我和大牙剛從小寶家出來,就被我爺爺喊了過去。

    我爺爺當時也就是六十多歲,還很精神。習慣穿老式的灰布褂子,嘴角總是叼著紙卷的旱煙。打小我就和爺爺比較親,不僅僅是爺爺很疼我,主要是爺爺有講不完的有趣的故事,讓我很著迷。長大了以後才知道,當時爺爺講的故事對我以後有著莫大的幫助,不過在當時,隻是當個故事聽聽。

    爺爺家是三間土房,奶奶去世的早,隻有爺爺一個人在這裏住,沒有什麼像樣的家具,都是些老式的箱櫃,但收拾得很整潔。這種土坯房子不高,農村的正房都是座北朝南,中午的陽光正好照在房前,就這樣,一個老的,兩個小的就坐在房前,一邊曬著太陽,爺爺一邊問我:“來亮啊,聽說小寶昨天和你們一起回來的,去哪兒玩了?”

    我也沒多想,就一五一十的把經過告訴了爺爺,大牙在旁邊時不時的也補充幾句。

    爺爺聽著聽著表情開始變得奇怪起來,聽到我們被困“鬼打牆”後撒尿解圍時,看了看我,摸了摸我的腦袋笑了笑。爺爺抬頭看了看天,就讓我們帶他去看看那地主。

    我和大牙也是閑得屁事沒有,聽爺爺這麼說,樂不得的在前麵領路。

    村子裏路麵上的積雪早就壓實了,光滑的像鏡子麵一樣,大中午的陽光射下來,雪地的反光很是紮眼,晃的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能眯著眼睛走路。

    我和大牙邊走邊玩,打打鬧鬧,不大一會兒,順利的就找到了昨天出事的那個地方。

    洞口還在,可能是一夜的大風,浮雪和雜草遮住了一些洞口,看著洞口明顯小了一圈。

    爺爺蹲下來先看了看那個洞田,然後在洞裏掏了把土,用手撚了撚,又聞了聞,緊接著圍著旁邊的那座大墳轉起圈來。轉了好大一陣子,爺爺才停了下來,從懷裏掏出一個物件就擺弄起來。

    我見過那個東西,爺爺告訴我說這個東西叫“羅盤”。聽爺爺說過,羅盤,是風水經天緯地的寶器,勘墓測宅不可缺少的工具之一,既測天地自然,又測人生禍福。相天之乘天、立向、消砂、納水;測山川生成之純爻,以辨地之貴賤吉凶。

    這些東西我當時很難明白,但我知道,這個東西可是件寶貝,就像孫猴子手裏的金箍棒,厲害極了。看爺爺在那邊擺弄起來,我顧不上還在踅摸洋辣罐的大牙,趕緊跑到爺爺身邊,看爺爺鼓搗。

    爺爺對著那墳頭比劃了半天,看了看前邊的樹,附近的路,周圍的石頭,表情時陰時晴,始終沒有說話。最後蹲下來,扯了幾根墳頭上的荒草,仔細的看了看,又抓了一把墳上的土,湊在鼻端聞了聞。

    我在旁邊看得不解,就問我爺,這是在幹啥玩意兒呢?

    爺爺轉過頭看了看我,拍了拍手上的土,告訴我說他是在“觀氣”。

    我當時很疑惑,就問我爺,隔著墳,還能看出裏麵埋的是男的還是女的咋的?有啥看頭啊?

    爺爺笑了笑,正兒八經的告訴我,這墳啊就和房子一樣,看房子能知活人禍福,看墳頭,能知道死人吉凶。這墳頭上的草很幹枯,草根也少,風水上說是老死墳上草根少,少亡墳上草軟嫩。男墳尖根直下,女墳肥根彎曲。

    說著話讓我看了看這墳上的草根,果然是直上直下的,須根不多,爺爺告訴我這墳裏埋的是男的,年紀應該比較大,如果草根是紅色或是黃色的,又彎彎曲曲,就一定葬的是女的。

    我當時聽的就像是神話故事一樣,覺的很神奇,對這類事也是極感興趣。

    爺爺又打量了一眼墳頭,自顧自的歎了口氣念叨著:“這墳怕是有年頭了,整不好也有二百來年了。墳前膝纏樹,這主兒可不是正常死的。墳頭草少,長得沒勁,應該是座絕戶墳,估計是沒有後人了。”

    爺爺歎了一陣氣後這才回頭衝我說:“該著那小子有這一坎啊,那小子八字太弱,極易招惹陰邪東西,這輩子注定不順當。這事讓他趕上,也是命啊。走吧,咱爺兒幾個回去吧。”

    我當時還想不太明白爺爺說的那些話,聽爺爺說要回去,就喊上大牙趕緊打道回府。現在回頭想想,小寶還真是命運多舛,真讓爺爺給說著了。

    等到爺爺回到家後不久,就去了小寶的家裏。

    爺爺的身份和本事在那個年代極受冷落,是封建迷信的代表,但是在農村,絕大多數人骨子裏都是對這套深信不疑的,平時誰家蓋個房子,蓋個倉房,甚至是砌個豬圈啥的都會請爺爺去給瞧瞧,在我們村子裏,也還是有一定威望的。

    見我爺爺來了,小寶的爸媽趕緊往屋裏讓,農村沒有什麼好招待客人的,隻是倒了點開水,抽出了煙葉笸籮,給我爺爺裝上了一袋旱煙。

    爺爺先是看了看小寶,翻了翻小寶的眼皮,對小寶他爸說:“他韓家侄子,小寶這事我聽說了。有些事說出來不知道你們信不信。”

    韓叔是老實巴交的農村人,對我爺爺很尊敬,聽我爺這麼說,趕緊接口道:“他胡家老爹,有啥你就直說。不用瞞著啥,都是自家人,用不著客氣。”

    爺爺這才喝了一口水,慢慢的說了起來。

    原來爺爺仔細的看了那座墳之後,才發現那座墳並不簡單。告訴韓叔,小寶那孩子不僅僅是衝了什麼,也有可能是犯了煞。那墳不像是近些年的,應該是清代時就有的,墳地的風水肯定是有高人布置過,稱之為“北鬥貪狼獨行龍”。

    貪狼星,是九宮之魁首。在天為萬靈之主宰,在地為百脈之權衡。本來得此吉穴為墓,後世子孫聰明遠眾,世代為官,文章德業,壓倒一世。耐何人算不如天算,誰也想不到,過了這麼多年以後,這裏竟然開荒耕田,引流修路,把形勢給破了,此“穴”也由吉轉凶了。

    小寶無意中踏破了穴前明堂,又用童子尿傷了護墳的黃皮子,這才惹上這攤子禍事。黃皮子屬生氣之物,一直在護著此穴,才使此穴的瑞氣不散,現在已經跑了,墳裏的瑞氣已散,煞氣衝墳,怕是不會輕易放過小寶了。

    聽我爺爺這一通說,韓叔這一家人就傻了眼,做夢也想不到的事就這麼攤上了,真是閉門家中坐,禍從天上來,差點就給我爺爺跪下來了,求著我爺爺給指點一下,看能不能躲過這劫。

    爺爺攔住要下跪的韓叔和韓嬸,告訴他們,這事兒也不好整,不過不用說,他老頭子也不能看著不管,死馬當活馬醫吧!行不行也得試試再說,就當幫故去的人一把,也算積積陰德。告訴韓叔眼下隻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小寶代為“拾金”,或許可能免一禍患。不過就算是“拾金”順利,也不知道能徹底的化解掉這衝煞。

    韓叔趕緊給我爺的杯子倒滿水,千恩萬謝,說是家裏也沒啥值錢東西,不能白忙活,院裏那頭牛就讓我爺直接趕走得了。

    在那個時期,農村還沒有什麼拖拉機或是四輪子,種地都是靠大牲口,一年到頭,從種到收,都離不開這個,家家都跟寶貝似的伺候著。

    爺爺一聽韓叔這麼說,趕緊擺手,告訴韓叔,一個村裏住的鄉親,哪兒能那麼做呢,那不是往死道上攆你們嘛!再說這個,我老頭子可真就不管了。

    韓叔執意要留老爺子吃口飯,特意還炒了點白菜蘑菇,張羅了四個小菜,燙了點小燒。

    仔細的把“拾金”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爺爺又推算了一下日子,告訴韓叔,五天後“起墳拾金”。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8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6章 起墳開棺

    拾金,也稱拾骨。

    一般都是埋葬後大約五至七年,把墳墓打開,揀出骨頭,擦掉泥土,重新入斂。

    根據各地不同的風俗,在人死了十幾年以後,要將墳挖開,具體時間也不固定,一般來說就是未滿十六歲死亡者不拾骨,三十歲內死亡者,死後五年拾骨,四十歲死亡者為六年拾骨,而五十歲往上的則是六、八、十、十二、十四年不等了,基本上是年歲越長的,拾骨的時間就越晚。

    拾骨,原因有很多說法,有人說是拾了骨,進了“壇”,才表明他們在陰曹地府之中有了個正經八百的位置,才不會被人欺負;也有人說是因為屍體長年埋在地下,棺木已經腐爛,容易導致被一些蛇蟲或者積水的侵害,先人在墳墓裏邊會過的不安寧。

    這幾天裏,小寶的病情倒是沒怎麼惡化,還是老樣子,夜裏依舊發燒說胡話,隻有白天還好一些,可以昏睡一陣,連著幾天一直沒有去上學。

    五天轉眼而逝。

    當天的天氣還是不錯,氣溫雖沒有什麼大的變化,但是風似乎小了不少,沒有了北風肆虐,頓時感覺陽光可愛了許多。因為“拾金”這事,有時煞氣衝墳,體質虛弱的容易出事,所以,爺爺在村裏特意找了幾個大小夥子來幫忙,壓壓氣場。

    冬天是農閑,整天也沒有什麼事,難得在農村有這種新奇的事,當天墳地四周自發性的圍了很多人,大夥你一言、我一語的,唧唧喳喳,議論個不停,都覺得新鮮,估計這墳圈子從來就沒有這麼熱鬧過。

    爺爺告訴過大夥,不能太靠近,尤其婦女小孩更要回避一些,都站在三米以外,至於家畜都要看好了,千萬不能鑽進來。

    爺爺難得的換上了一身體麵的行頭,看著老頭倍兒精神,利利索索的站在中間。

    在農村,基本上都是幹農活,平時都穿不了啥好衣裳,不過誰都會有身好行頭,逢年過節的,串個門子時才舍得套上,說是好衣裳,其實也就是相對少了些補丁而矣。

    爺爺仔細的拂掉墓碑上的樹枝雜草,上下打量了起來。我離的雖然有點遠,不過眼神兒很好使,等我看清楚後,心裏就是一驚,這塊墓碑上竟然什麼字都沒有。

    墓碑上一般都要刻字,刻上死者的身份、姓名,隻有沒下葬的墓穴,墓碑上才不會刻字,而眼前這座大墳,幾百年了,難道是座空墳?想來想去,我也想不太明白。

    不過爺爺似乎早就料到了似的,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吃驚,用手小心地弄掉凍在上麵的雪塊和土塊,連帶打掃了一下碑下的墓石,動作很輕也很仔細,就像怕打擾了墓裏的死人一樣,打掃完畢了後,看得更加清楚了,這才發現碑身已然有了裂痕。

    對於墓石而言,可以很好的反映出下葬人及後代的狀態。一般講墓石從上而下分為三部分。石碑部分,掌天時;基石部分,掌地利;石碑與基石中間的部分掌人和。

    風水上一般認為,墓相的好壞,關係到家族興衰之曆程;家相的好壞,關係到一家的興旺之命運;人之長相好壞,左右了一人的命運。所以,墓相的好壞影響巨大。

    再看這無名之墳的墓碑中央呈現出了飛雲一樣的黑色,墓台石雖然相對完整,但顏色卻有些發灰發白,爺爺看過後緩緩的搖了搖頭,什麼也沒有說。事後告訴我,這樣的墓相注定了要有不吉祥事發生,不知道這墓裏的主人及後代到底經受了什麼樣的災難。

    我遠遠的看見爺爺從包裏拿出來了一些東西,有燒紙、香還有一個陶罐,就見他把陶罐的封口拍開,然後衝著石碑就澆了下去,嘴裏麵小聲的在念叨著:“喝碗無根水,封住死人嘴!”

    無根水是取水方法的一種,因時,因地,因具體條件便宜從事。如有些飲茶之人取初雪之水、朝露之水,服藥之人取清風細雨中的“無根水”,說白了,隻要這水是露天承接,不使落地,都叫做無根水。

    爺爺這陶罐裏的估計是雪水的可能性要大一些,隻不過我一直也沒有問過。

    也不知道這樣的做法還是爺爺念的詞兒有了作用,順著水澆下的部分競然飄起了絲絲白氣,然後澆在上麵的水竟然全部的都滲入在了石基之內,就像澆在了海綿上一樣,一點沒有流出來,看得周圍的人全是目瞪口呆。

    敬過無根水,爺爺又點著了一把香,然後把燒著的香分別插在了墳頭和墓穴的四周各一柱,剩下的那些則是全都壓在了墓碑的頂上。打量了一眼,然後把燒紙壓在了墳地的四周一大圈,挨個都點著後,火借風勢,濃煙滾滾,墳地裏煙霧繚繞,一股子紙灰味。

    紙燒得差不多時,突然從墳裏傳出來一陣響動,聲音雖然很小,但是很急促,“砰、砰、砰”,好像是敲門的聲音。這下子可把周圍看熱鬧的人給嚇得不輕,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指著墳頭,議論紛紛。

    小北風一吹,香和紙都著的很快,時間不大,眼瞅著就燒完了。

    爺爺揮手叫過來“胡子”,胡子姓伊,四十歲左右的年紀,虎眉豹眼,膀大腰圓,一臉的絡腮胡子。平時除了種地秋以外,還會一手殺豬的手藝,村裏誰家殺豬都會找他,是個屠戶。

    我也見過他殺豬的情形,眼疾手快,一刀封喉,手藝那是沒得說。可別小看了這一刀,就這一刀,穩、準、狠,可是太重要了,如果紮歪了,豬一時不會死不了,垂死掙紮,力量極大,幾個人也按它不住,隻能滿村子去攆瘋跑的老豬了。

    爺爺說,像胡子這樣的人身上的煞氣重,一般鬼邪不侵,所以讓他率先起墳,也就是動士。

    胡子五大三粗的,對這事也是大大咧咧。拿著鐵鍬,掄著洋鎬開始幹了起來,因為還是冬天,雖說墳頭的土不結實,但也凍了厚厚的一層,想要刨開,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胡子甩開臂膀,掄圓了洋鎬,幾鎬頭下去,凍土層才漸漸開始鬆動,就在土層剛剛有些鬆動時,胡子突然莫名其妙的就打了個冷戰。旁邊看熱鬧的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著驚呼了一聲。

    胡子自己渾不在意,唾了口吐沫,就要接著去刨,爺爺眯縫著眼睛看了看,衝他擺了擺手,趕緊叫住了他,讓他先離開一會,歇口氣再說。胡子剛要說聲“不累”的話,再一看爺爺的表情,也就沒有說什麼,趕緊拖著洋鎬退了幾步,站在了後麵。

    據爺爺事後和我說,就在胡子刨開凍土層的時候,胡子的身背後開始反光,這明顯就是墓中的煞氣太重,衝天而起,應當避其鋒芒,等等時辰,午時陽氣最重,動起手來成功的把握才更大一些。

    大概等到了十一點半左右,就在人們等的有點不耐煩的時候。

    一直在旁邊抽著旱煙的爺爺終於站了起來,把煙袋鍋子往地上磕了磕,招手又叫來四個大小夥子,分西北、東北、東南、西南四個方向站好,然後聽他的口令,相互都得照應著點,挨排兒有順序的每人動一鍬即停,然後下一個人再動一鍬。

    這幾個大小夥子當時也覺著新鮮,不住的點頭,在爺爺的指揮下,有序的進行著。

    剛開始挖出來的還是普通的黑土和黃土,漸漸地就開始不斷的挖出來一些紅色、黑色的土塊,看起來像是赤硝或是木炭啥的,估計是用於防潮的。

    北風不知怎地,突然大中午的就刮了起來,現場鴉雀無聲,都張著嘴盯著看。很快就挖出了一個大坑,把中間的一口巨大的棺材孤零零的露了出來。

    過了這麼多年,這口大棺竟沒怎麼腐朽,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木料和工藝。棺材的兩旁畫著兩條騰雲駕霧的黃金龍,張牙舞爪的戲弄著寶珠,而在龍的周圍則畫著“暗八仙”。正麵繪的是碑廳鶴鹿,綠色的琉璃瓦大廳上空展翅騰飛著兩隻仙鶴。大廳兩旁都是蒼簇盛旺的青鬆,柏樹,前麵則是芬芳百豔的青青草地,顯得十分清潔幽雅,整幅圖畫將猶如仙境居室,讓人心曠神怡。

    不過大廳裏站著的那個人卻讓我很好奇,威嚴的當中一站,滿身琳琅滿目的配飾,顯得尊貴大氣。不過腦袋卻看著很不舒服,尖細尖細的,像是隻有半張臉一樣,整體的比例與人身很不相符,透著一種怪異,看著有點不倫不類。

    那陣子的農村基本上都是土葬,對於棺材,很多人以死後能得到一副好棺木為最大的幸事。但在農村,因受經濟條件的限製,大眾化的棺材都用鬆木、柏木加工而成。最上講究的棺材則是楠木棺材,不過,以這窮鄉僻壤的,楠木棺材也隻是代代口傳,從來就沒有人親眼見過。

    眼前這口大棺,彩繪莊重大方,層次分明,線條飄逸流暢,這樣精美的畫工,質地上乘的棺材所有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圍觀的村民都不住的砸舌,用手指指點點,交頭結耳議論個不停。

    突然就聽到一陣“哢、哢”的聲音,就像是用大鐵鉤子在狠狠的撓牆似的,聲音尖銳刺耳,就感覺渾身像是被針紮了似的難受。

    一瞬間,現場立時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心驚膽顫四處打量,不知道發什麼了什麼事,也不知道是誰指了指棺材,很快,所有人的目光都再次聚集在了這口棺材上。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9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7章 拾骨

    現場靜的像是在等待著一枚落地的繡花針,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喘,果然,沒過五秒鍾,“哢、哢”的聲音再次響起。這回,所有人都聽的真真切切,聲音果然是從棺材裏傳出來的。

    恐慌像是決了堤的洪水一樣,瞬間就淹沒了這裏。還沒等這些人反應過來,正有些愣神的工夫,猛然間就聽到“咣”的一聲,好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一樣,那動靜比過年放的麻雷子還要響上三分。

    就見眼前一股黑煙直衝雲宵,雖然還刮著小風,但是這股煙卻絲毫不受影響,就那麼直直的向上衝去,遠遠的看去,像是頂天立地的一根黑柱子杵在那裏,頓時就把所有人都給震懵了。

    一聲巨響之後,等到這些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剛才還直挺挺的擺在那裏的大棺材,竟然不見了。

    詐屍了!

    也不知道是誰先喊了這麼一聲,現場一陣鬼哭狼嚎,有人一跑,帶動著圍觀的人也開始盲亂的四下奔逃,一時間人仰馬翻,什麼詐屍了,鬧鬼了的喊叫聲此起彼伏,場麵立時就亂了起來。

    不消片刻,整個墳圈子就變得空空蕩蕩的,剩不下幾個人了。

    我和大牙也跟著人群跑了一段,等我回頭才發現爺爺站在那裏竟然一動沒動,心裏也就不覺得害怕了,停下來想了想,又死拉著大牙跑了回來。

    和爺爺一樣紋絲未動的,就是韓叔,始終都站在爺爺的身後,我估計是一方麵因為這事是為了他家,另一方麵也是見我爺爺沒動,也就硬撐著沒有跑吧,不過臉色明顯不太好看。

    爺爺等到那股黑煙散去消失後,衝旁邊的韓叔淡淡的說:“沒啥別的玩意兒,估計是棺木露天後就待不住了,塌了,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這墓穴的風水壞了,但也不是大凶之地,還不會有白凶黑凶。死了多少年了,不會‘詐屍’的,剛才隻不過是陰陽二氣相衝,煞氣衝墳而起,見了日光,也就沒啥能耐了。”

    韓叔聽完我爺爺說完後,多少好了一些,一知半解的點了點頭後,問我爺爺接下來咋辦。

    爺爺告訴韓叔,他一會開始“拾骨”,讓韓叔先把葦席子打開,然後鋪在正北方,等他從墓內把骨頭撿出來後,讓韓叔一定要按位置,按順序擺好,千萬不能擺錯地方或是給整壞了。

    爺爺連著叮囑了好幾遍,韓叔這才抄起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蘆葦席子,小心的在地上鋪了起來。

    席子寬一米五左右,長有二米,就是普通的蘆葦編織的涼席。

    爺爺見韓叔把席子鋪好後,伸手從隨身帶的布包裏摸出來一大包香灰,然後沿著葦子席的四周灑了一圈,在西南角處故意還留了個豁口。等到把這些弄完後,韓叔已經用塑料布把蓬子支了起來,剛好能遮住了下麵的蘆葦席子,這是爺爺先前就囑咐好的,說是開棺後的骨骸是不能重見天日的。

    見這些都弄好了,爺爺這才小心的跳下墓坑,小心的用隻長竹簽清理壓在屍骨身上的碎屑。

    爺爺後來對我說過,他當時一看那口棺材,就知道這死主兒生前肯定不是一般人,非富即貴。不過讓他一直也想不通的是,既然用得起這麼好的棺木,為啥死後竟然隻有棺而沒有槨呢?是突然死亡還是有其它不為人知的原因,實在是想不通,但是不管因為啥,這墓穴都不簡單。

    棺是盛放屍體的箱匣,槨則是套在棺材外麵的大棺材,一般槨內往往放置較多的隨葬品,棺內一般不放或少放。平時總是說“棺槨”,其實“棺”一般指棺材,“槨”則是指棺材外麵的套棺。

    使用棺槨形成製度,大概是在周代,但民間的風俗與製度之間卻有一定的差距。按照周代關於喪葬的禮儀規定,天子要用二槨五棺,諸候用一槨三棺,大夫用一槨二棺,士用一槨一棺。棺和槨之間一般都不是緊密的靠在一起的,二者之間要留有一定的空隙,以便存放一些陪葬品。所以槨就成為一種室,就是平常考古的術語所說的槨室。

    當時等我拉著大牙跑回來後,圍觀的人都已經跑的差不多了,我便跑的近了一些,離著爺爺也就三五步遠,伸脖子往墓坑裏好奇的看了看,這一看可嚇了我一跳。

    墓裏的那個死人竟然還沒有腐爛,五官眉目清秀,栩栩如生,就像是剛剛下葬似的。隻是皮膚稍稍有點發黑發緊,頭上梳著一條大辮子,盤在脖子上好幾圈,而身上穿的像是唱戲時穿的戲服,長袍大袖,鬆鬆垮垮的。

    當時對曆史根本就沒有什麼要概念,等我長大後才知道,那大辮子和所謂的戲服正是大清朝的裝扮,標準的長袍馬褂。

    我見墓裏的死人穿的如此奇怪,就趕緊讓大牙看,但是就在一轉眼之間,墓裏的情況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那臉還有裸露的皮膚眼瞅著就開始迅速變黑,變瘦,麵目表情也變得呲牙咧嘴,漸漸的露出了牙床,眼睛也變成了兩個黑洞,恐怖至極,嚇得我差點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等到大牙再看時,皮膚早就看不見了,而是像一層黑灰一樣的附在骨頭上,整個衣服下麵變得空蕩蕩的,包著骨頭,他瞅了瞅後,又看了看我,還問我有啥奇怪的。

    爺爺看到棺中這人突然的變化後,竟然沒怎麼驚訝,似乎早就料到了一樣。直等到皮膚化成黑灰後,這才輕輕的揭下屍骨上的衣服,布料看著結實,但是用手一碰後輕輕的一拽就化成碎片了,看起來已經糟透了,等到把布片都清理幹淨後,眼前就隻剩下了一具蒙著黑皮的骨架。

    爺爺衝韓叔點了點頭,然後小心先把頭骨取了下來,又很謹慎的遞給了韓叔,韓叔則小心翼翼的接過來後擺在席子的頂部。緊接著左手,身軀,右手,左腳,右腳,很有次序的一一取下再遞過去,不大一會,棺裏就隻剩下些破碎的衣料、頭發、還有一些隨葬物品了。

    隨葬的物品並沒有多少,也沒有看到有什麼大件,都是些瓶瓶罐罐的器皿。

    爺爺把那些隨葬物品整理在一起,然後把細碎的東西統統的塞在一個大壇子裏,而那些器皿則用黃布卷起來,小心的放在準備好的一個木箱裏。

    韓叔那邊已經把骨頭重新又擺成了人形,這些發黑的骨頭架子在蘆葦席上靜靜的躺著,顯著很是怪異,有點瘮人。也不知道是因為害怕還是緊張,這樣寒冷的天氣,韓叔的腦門早已經見汗了。

    這時候,剛才跑了的那些村民見沒有什麼別的動靜,又三三兩兩的圍了上來,一看見地上擺好的黑骨頭都是唏噓不已,交頭結耳,竊竊私語。

    爺爺好像累了夠嗆,蹲在地上歇了一會兒,看著韓叔都弄好了之後,這才又摸出一把銅錢,在席子旁邊剛撒上香灰的內側,按順序在北麵放了一枚,西南放了兩枚,東麵放了三枚,東南放了四枚,正中放了五枚,西北放了六枚,西麵放了七枚,東北放了八枚,南麵放了九枚。

    待到這些都做完了,爺爺也有些氣喘籲籲了,慢慢的直起腰來長舒了一口氣,這才對韓叔說:“他韓家侄子,回去把小寶那孩子接過來吧,下麵的事得讓那孩子親自做了,咱們不能再插手了。也真是難為這孩子,做這種事。”

    韓叔聽了後,衝爺爺趕緊擺手:“難為啥難為,還不是為我們自個的事,倒是真麻煩胡家老爹了,我也不會說啥話,也不說些客套話了,回頭完事了,一定上我家喝酒去。”

    說完,就奔著村子走去,因為小寶還在病著,所以沒有跟我們出來,一直在家躺著。韓叔見這邊忙完了,才回去接小寶過來。

    爺爺一直忙活著,可能也是有點累了,坐在葦席子的旁邊,手裏熟練的卷著旱煙,而略顯渾濁的眼睛卻一直盯著這個墳坑,也不知道在琢磨著什麼。

    爺爺告訴過我們隻能在外麵看,不能走得太近,我也不敢去找爺爺,但是忍不住好奇心,圍著墳坑慢慢的轉了一圈,正看得有些入神時,大牙冷不丁的使勁拉了我一下,把我嚇了一大跳。

    順著大牙的目光看了看,頓時愣住了,就見墳的正麵,也就是衝著墓碑的方向,竟然有個洞!

    而方向明顯是衝著小寶踩塌的那個洞去的……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19:59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8章 擦骨進金

    就在我和大牙瞠目結舌的這工夫,遠處的人群又開始騷動起來,遠遠的看到韓叔背著小寶走過來了,鄉親們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通道,韓叔穿過人群,時間不長,就到了眼前。

    小寶乍來到這裏,看到現場的黑骨頭、墳坑,心中自然是十分恐懼,緊緊的摟著他爸的脖子,一聲不吭。

    爺爺示意韓叔放下小寶,然後蹲下來摸了摸小寶的腦袋:“小寶啊,不用害怕,我和你爸都在跟前瞅著你。幫爺爺把這些骨頭用粗紙擦幹淨,擦掉上麵的黑皮,露出骨頭就行。擦的時候要小心點,別太用勁,千萬不能把骨頭弄斷了或是位置弄錯了,知道了嗎?小夥子有點鋼兒,別讓人小看了咱!”

    那時的孩子聽不得幾句好話,你要是一鼓勵,拔著胸脯往上撲,聽爺爺這麼說,小寶似乎也沒有了剛才的那種恐懼,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爺爺拍了拍小寶的腦袋,不放心的又叮囑了小寶,讓小寶擦的時候一定要小心點,千萬別太用勁,不能把骨頭弄斷了或是位置弄錯了。爺爺和韓叔一個勁的表揚小寶,把小寶誇的腰杆拔的溜直,胸脯都鼓鼓著,不住的點頭。

    因為還要給這死主找塊新墳地下葬,爺爺事先就在墳圈子的南頭找了一塊地方,交待完韓叔擦骨的順序後,就又叫上那幾個起墳的小夥子,往南邊走去。

    小寶聽到爺爺的一番誇獎後,明顯的膽氣壯了起來,向著我和大牙的方向看了幾眼。在韓叔的提醒下,用香灰蹭了蹭手,這才拿著準備好的粗紙,從腳骨開始擦起來。

    那黑色的灰皮好像是粘在了骨頭上,擦起來瞅著很費勁,需要不停的來回蹭很多下才能擦掉。擦骨是不能中途歇氣的,必須要一氣完成。小寶那時咋說也是個孩子,沒有多大一會,就明顯有點厭煩了,但也知道這事逃不掉,隻好嘟著嘴,硬著頭皮,一塊一塊的擦著。

    看小寶擦了一陣骨頭後,我就讓大牙在旁邊先陪著小寶,而我則跟上爺爺去瞧那邊的熱鬧。

    至少有大牙在旁邊站著,那小子不敢裝熊,就是心裏再怕,為了不讓大牙以後有機會埋汰他,也會咬牙堅持下去。

    爺爺他們眼瞅著都快走出墳圈子了,這才停了下來,爺爺用手指著前麵的一塊空地,讓那幾個小夥子開始挖土掘坑,準備一會重新下葬。

    農村人幹慣了力氣活,幾個大小夥子挖個墳坑還是很有速度的。不到半小時基本上就挖出了一個長約二米,寬和深都有一米半左右的深坑。真看不出來,幾個五大三粗的小夥子,幹起活來還真有一套,坑挖的很是平整,口大底小,梯形向下延伸。

    爺爺看了看後,滿意的點了點頭,就又向著小寶那邊走了回去。

    這一路折騰,已經過了晌午,到了飯口的時候,圍觀的村民們也接二連三的都回家做飯、喂牲口去了,墳場上的人零零星星,沒有多少人了。

    東北的天氣就是這樣,過了晌午,氣溫就會驟降,有可能也是這裏的陰氣太重的緣故,看熱鬧的這些人都在原地跺著腳取暖,但還是禁不住的直打哆嗦。

    我和爺爺一行人剛剛走過來,還沒等走到跟前,就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緊接著就看小寶一揚手,手中的骨頭劃出一道拋物線,遠遠的摔在了地上,身小寶眼瞅著就直愣愣的栽倒了下去。

    爺爺叫了一聲“不好“後,趕緊一溜小跑奔著頭骨就跑去了。

    我當時也有些懵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小寶怎麼跟中邪了似的把骨頭給扔了,趕緊跑過去問大牙底是怎麼回事。

    大牙始終在旁邊陪著小寶,等我跑到跟前時,大牙也是麵無血色,張著大嘴,眼神都直了,呆若木雞,我問啥他也不吱聲。

    我好一陣的搖晃,大牙總算是緩過神來了,看到是我後,抓住我的胳膊衝我結結巴巴的說:“來……來……來亮,蟲……蟲子,蟲子。”

    蟲子?我一聽就迷糊了,怎麼扯上蟲子了,趕緊繼續問大牙到底是怎麼回事。

    問了好半天,大牙連比劃帶形容,最後我總算是聽明白了。

    原來我們走後,小寶就一直蹲在蘆葦席上,在韓叔的指點下,一塊一塊的仔細的擦著骨頭。每擦好一塊骨頭,就遞給韓叔,然後韓叔直接就放入旁邊事先準備好的壇子裏。

    眼瞅著就剩下最後的頭骨了,勝利在望了,就在大家都以為可以長舒一口氣的時候,突然就從頭骨裏麵爬出來來一隻黑色的甲蟲。

    據大牙當時形容,那蟲子黝黑的甲殼黑得發亮,有大拇指肚的大小,最前麵的一對長爪子上麵長滿了鋸齒,眼睛像小米粒一樣安在頭頂上,但不是分在兩邊,而是就長在一條直線上。頭頂還有一個彎勾的小角,一瞅那模樣就長得瘮人,看著就害怕。

    那隻蟲子突然的從頭骨的眼洞裏爬了出來,速度很快,奔著小寶的手就爬了過去。

    小寶當時也是眼瞅著要完成了,心裏也有些高興,精神有些放鬆,突然冷不丁的就冒出來這麼一個東西,爬得又是飛快,眼瞅著就要爬到手上了,嚇得也是六神無主,下意識的把頭骨給甩了出去,然後直愣愣的就摔倒了。

    聽大牙說起那隻蟲子,我也是心驚膽寒,從骨頭裏鑽出來這麼一隻嚇人的蟲子,估計就是我碰上這事,也好不了哪兒去。

    正在這時,爺爺已經把頭骨撿回來了,隻是這一甩力量不小,再加上冬天的地麵都凍實了,雖然有雪,但還是把頭骨給摔成了兩塊。

    爺爺把頭骨拾回來後,臉上的表情很凝重,什麼也沒有說,直接把頭骨放在了壇子裏。

    擦骨是不能歇氣的,就是拍醒小寶接著再擦也沒有什麼意義了。爺爺直接把壇子口封好後,取出一支毛筆,蘸著不知是什麼東西製成的紅色顏料,寫了一個古怪的文字。等到做完這些後,爺爺看了看韓叔懷裏的小寶,翻了翻眼皮,摸了摸脈,告訴韓叔,不打緊,小寶隻是驚嚇過度,身子又虛,這才昏過去了,讓韓叔先帶孩子回去,小寶一會兒就會自己醒過來,這裏的事情就交給他了。

    韓叔這時也已經有點嚇點傻了,聽爺爺說完後,說了幾句道謝類的話,就踉踉蹌蹌地抱著小寶往家裏跑去了。

    爺爺他這才問旁邊的人這裏究竟出了啥事?為什麼小寶會把頭骨扔出去,怎麼好好的就昏倒了?在大牙的述說和周圍人的補充下,爺爺也聽明白了,點了點頭,倒吸了一口氣,自顧自的說了句:“天意,命啊!”

    後來我特意問過爺爺,這才知道那種黑色的甲蟲叫“屍蟲”。黑色的屍蟲以吸食屍體內的血液、體液為生;黃色的屍蟲以吸食屍體的內髒器官為生;紅色的屍蟲以蠶食屍體的皮膚肌肉為生。一般這種蟲子都是群生的,這種單生的屍蟲很是少見。爺爺還肯定的告訴我,這個墓的風水不可能會生出這種屍蟲,這麼孤零零的一隻,實在是有些蹊蹺,可我再問別的,爺爺說就堅決閉口不說了。

    韓叔抱著小寶走了之後,爺爺就是愁眉不展,我隱約中就有種很不好的預感,於是就問爺爺,小寶會不會出事?

    爺爺當時一臉的凝重的告訴我,富貴在天,聽天由命。小寶要是能順利的擦骨進金,或許就沒有什麼事了。但是現在這一變數,也是始料不及的,也是命中注定吧,恐怕頂多還有二十年的命數。如果小寶他福大命大造化大,能挺過二十年,也就沒有什麼事了。

    現在回頭再看,一切都讓爺爺當年給言中了。

    等韓叔抱著小寶走遠了以後,爺爺仰天長歎了一口氣,左手抄起裝有骨骸的金鬥,右手按在鬥蓋上,讓胡子幫著拿上裝著陪葬品的壇子和箱子,小心的向前邊剛挖好的墓坑走去。

    韓叔在家安頓好小寶後,直接就開始張羅著做菜做飯了。

    天剛有些擦黑時,小寶就醒了過來,並沒有什麼不適,隻是眼睛有點發直,似乎還沒有從當時的那種驚嚇中緩過神來。但是奇怪的是,已經不再發燒了,這個到底是不是與“擦骨拾金”有關,現在我也說不清楚。

    農村就是這樣,有什麼事,鄉親們一起幫忙,不用給什麼工錢,最後供一頓飯就行。

    韓叔特意殺了兩隻雞,燉了一大鍋肉,香氣撲鼻。聞著就流口水,看著大牙直抽鼻子那樣,我還想笑話大牙,不成想,一張嘴,自己的哈喇子先流出一串,被大牙反過來一陣取笑,當時很是沒有麵子。

    那時是冬天,農村到了冬天也沒有什麼菜,都是白菜、土豆或是自家醃的酸菜,所以殺小雞也成了當時在農村待客的最高級別的待遇。平時家家都是老三樣,也沾不著葷腥,都饞得要命。

    所有幫忙的人都在韓叔家吃飯,當然左鄰右舍的鄰居也都請了過來,坐了足足有三桌子。爺爺、村長、小寶他舅舅,再加上韓叔等幾個人坐了一桌,算是主桌吧。別的挖坑填土的那些人坐了另外兩桌。在農村,一般婦女是不入席的,小孩子也一樣,隻能站在屋外的灶台邊上吃一口,好在肉還有,可以放開了吃。

    韓叔是老實巴交地地道道的農村人,也不會說啥話,隻是一個勁的給倒酒,勸大夥喝酒,不大一會,桌上的人都喝得有點“上聽”了,滿麵都是紅撲撲的。

    韓叔不停的的給爺爺的杯子滿上,說些感激的話,爺爺雖有三分醉意,但還是口齒清晰的說道:“他韓家大侄子,小寶的這事你不用謝我,也不用領我的人情,是福是禍,說實話,我現在還不知道。聽我老頭子的,你過完年就趕快走,搬家,離開這裏,越遠越好。”

    韓叔本來已經有些醉意,一聽這話,酒也醒了一多半,瞪著眼睛問爺爺:“他韓家老爹,你說啥,走?往哪兒走?我房子、地都在這疙瘩,我去哪兒啊?為啥要走啊?小寶不是好了嗎?”

    爺爺放下本來端起的杯子,告訴韓叔,有些事情說出來他也未必聽得懂,要是信他老頭子一句話,想讓小寶這孩子將來好一點,這片兒地是待不下去了。信或不信,讓韓叔自己拿大主意,他老頭子倒是有啥說啥,讓韓叔自己好好尋思尋思。

    這事距春節已經不遠了,很快就到了春節,農村的春節是一年中最熱鬧的事,整個村子都沉浸在一種祥和喜悅的氣氛中。可能是春節這事也衝淡了人們的意識,幾乎這事都沒有人再提了。

    小寶也像啥事沒有一樣,每天都找我和大牙一起胡鬧。

    但是還沒到正月十五,韓叔他們家突然說要搬走了,這事很突然。小孩子有小孩子的離別方式,相互送了一些小禮物,說是禮物,也就是個橡皮或是鉛筆刀啥的小東西。過了沒有幾年,在我上初中的時候,我們家搬到了另外一個城鎮上去了。而大牙他們家在幾年以後也離開了那個村子,搬到了省城長春。

    蔡家鎮的那個村子,自從爺爺去世後,也有十五六年沒有回去過了。
kinring 發表於 2018-3-14 20:00
東北謎蹤 卷一 偏臉古城 第9章 珠子

    等待大牙的這三天裏,真可謂是度日如年,食不甘味,整天裏沒精打采,鬱鬱寡歡。晚上輾轉反側,根本就睡不著覺,每天都是天蒙蒙亮時才能打個瞌睡,短短幾日,整個人感覺就瘦了一圈,有氣無力。

    第四天一大早,大牙就到了北京。一晃也是好幾年沒有看到大牙了,上次還是小寶參加工作後不久,我們三個在大連聚過一次。

    大牙小我一歲,與小寶同歲,但是看麵相可比我“成熟”多了,估計也是那張黑臉的原因,挺高的個子,身體也很壯實,眼睛不大,但是有股子精氣神,配上一身運動裝,倒顯得生氣蓬勃,神彩奕奕。

    他讀的是醫科,持證上崗的中醫醫師。他家老爺子就是當時我們村的赤腳醫生,祖傳的中醫歧黃之術,擅長針灸,要說診病抓藥,當時在我們那村子算是小有名氣,附近十裏八村的都來找他家老爺子,也是在他家老爺子的動員下,大牙這才報考了長春中醫學院,也算是父業子承,發揚光大了。

    兩年前,大牙在省城自己開了家藥店,稍帶著有時坐坐診,替人把把脈,瞧個病,他家老爺了老了老了也算是有了個營生,平時就在店裏幫忙,一家人日子過得倒是也挺舒坦。

    但也知道為什麼,我一看大牙那長相,咋看咋覺得像是庸醫,為此,我不止一次的埋汰他,說他那長相當獸醫都容易把馬嚇的不下駒子,實在百影響醫生隊伍的整體形象,好在是自己對付開了個藥店,直要是到醫院坐診,估計也是年年打狼,業績倒數。

    大牙就聽不了這個,一聽我這麼說他,這家夥肯定是暴跳如雷,急赤白臉的和我掰扯,說什麼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他雖然稱上不俊,但也是帥一級的,持證合格的白衣天使,他就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

    這套詞我都聽膩了,真想把他摁在馬桶裏,讓他自己好好照照他那張臉。

    好幾年也見不上一麵,不過我們之間的交情根本就不生分,一見麵就開始相互埋汰,好像不損對方幾句,就表達不出心裏的這種欣喜之情了。

    大牙往沙發上一躺,四仰八叉的一動不動,感慨了一陣進京的喜悅之後,這才和我東拉西扯的說了說這幾年的事兒,說著說著眼瞅著就到中午了,大牙拍了拍肚子,讓我別隻顧著“話聊”了,先整點啥吃的吧,饑腸已經轆轆了。

    我笑著套上衣服,拉著大牙直奔樓下,選了一家“鮮族”的飯館,點了幾道可口的小菜,連吃帶喝,我倆的酒量那是不相上下,都是不喝正好,一喝就倒,每人二瓶啤酒剛下肚,就感覺腦袋有點暈乎了。

    中場休息的時候,大牙叼著煙,狠狠的噴出一口,眼神都有點發直了,盯著我看了半天,把我看得心裏都有點發毛了。

    大牙這陣明顯有點喝高了,眼睛直勾勾的看哪兒都定神,眼神發死,但應該心裏還是明白,腦袋往我這邊湊了湊,壓低聲音對我說:“其實小寶這事,我覺得並不簡單。據旁邊的工友說,小寶在咽氣之前,神誌一直不清,但是嘴裏始終都在念叨著什麼珠子、頭骨、命啊的字眼,一直叨咕到咽氣……”

    大牙吐了一口煙,又接著說道:“想想以前發生的那些事,你家老太爺說過的話,不信命還真不行,真像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兩天我特意去了一趟小寶家,取來了那顆珠子,你也知道這個珠子,就是他在墳圈子裏撿到的那個白瓷珠,咱倆一直想要,說啥他也不換的那個。”

    我也點了點頭,因為小寶當初撿這珠子的時候,隻有大牙看到了,後來大牙和我說起過,我倆還特意找小寶借這珠子看,就是個純白的像玻璃彈珠大小的珠子,當時以為是個瓷珠子,想拿東西換,可是小寶說啥也沒幹。

    一邊說著,他一邊掏出來一個盒子,打開後,拿出了那個珠子遞給了我。

    我聽大牙這麼一說,趕緊接了過來,握在手裏,就覺的有股涼氣順著手指沿著胳膊直往上衝,登時嚇了一跳,酒也醒了八成,趕緊用手搓了搓,然後再用手捏捏,那種感覺似乎又沒有了。

    難道這珠子有問題?與小寶的死有關係?

    我和大牙又圍繞著小時候的那些事說了好半天,說到最後,也沒有整出個子午卯酉。

    我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到家裏的,一覺醒來,這才發現外麵天都黑了,眨了整整一下午。

    我爬起來剛洗了把臉,大牙也睡醒了。看他的狀態,應該也是睡得比較盡興,本來不長的頭發滾的像雞窩一樣,亂七八糟的,嘴裏起來後就哼著小曲。

    中午吃得有點太多了,酒也有點喝高了,現在是一點食欲也沒有,於是我倆圍坐在茶幾旁,沏了壺茶,開始閑聊。

    大牙用手搓了搓臉,衝我說道:“來亮,我總感覺,小寶的死不那麼簡單,你也知道,再有一年,就過了你家老太爺說的二十年之期了,你還記不記得當年咱出事時是幾號?”

    我晃了晃腦袋:“這個誰記得啊,就知道好像是十月末吧,那陣子已經下雪了,誰知道幾號?”

    大牙癟癟個嘴,點了點頭,這才告訴我,說他特意問過韓叔,韓叔告訴他是1989年10月29號。說到這裏,大牙伸了伸脖子,咧著嘴看了看我,告訴我,小寶被砸死的那天正是今年的10月29號。

    雖說這個冬天是冷冬,但是好在小區的供暖還很好,室內可以穿線衣線褲,暖氣熱的有些燙手,熱浪一陣陣的襲來。但是大牙一說完這句話,頓時就感覺室內的溫度驟降,如墜冰窟,渾身發涼,我就感覺一股冷風從褲管就鑽了上來,像蛇一樣的瞬間就遊遍了全身,嚇的我登時就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整整十九年,一天不差,這個10月29日到底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晦氣,透著這麼多的詭異呢?

    我感覺腳有點發麻,就站起身來四下走走,突然想到了什麼,隨手從書架上抽出一本周易萬年曆,好奇的翻到1989年10月29日的這一天。這一天是己巳年,也就是蛇年,陰曆十月初一,我仔細的看了看這天的日子,雖說不是什麼黃道吉日,可也不是什麼諸事勿行的大凶日子。

    下意識的又翻到了2008年10月29日這一天,看著看著,我的眼睛就直了,手裏的書一下沒有拿住,直接就摔到了地板上,把正在喝茶的大牙嚇了一大跳。衝我就開始吼道:“整啥玩意兒一驚一乍地,知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啊?……”

    我的腦袋這時候已經徹底的亂了,隻看到大牙的嘴在動個不停,但是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了。這一刻,我似乎與這個空間隔離了出來,聽不到一點聲音,這個世界是安靜的,靜的可怕。

    大牙估計也意識到了什麼,就走了過來,推了推我:“來……來亮,你……你咋地了?別裝犢子,沒……沒事吧?”

    大牙這一推我,我這才回過神來,不由地打了一個冷戰,深呼吸了兩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了下來,這才彎腰從地上撿起書,仔細地看了看,對大牙說:“大牙,你聽我說,我告訴你一件事。你知道小寶出事那天都是10月29日對吧,可是你知道嗎,不僅僅公曆是同一天,陰曆也是同一天,都是……十月初一。”

    陽曆上一天不差,農曆上也是同一天,這種巧合每隔十九年就會循環一次,可是要知道這樣的巧合放在別處還好,單單發生在小寶身上,出事的那天和死亡的那天竟然整整十九年,一天都不差,實在是詭異到了極點,是巧合嗎?還是真的是注定的?為什麼是砸到頭部死去,和當初小寶摔壞了那死人的頭骨有關係嗎?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一點聲音都沒有,靜的就連熱水壺燒水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呼嚕嚕”的響個不停,就像是一隻凶猛的野獸在黑暗中咆哮著,響的讓人心煩意亂。

    大牙最終搖了遙頭,歎了口氣,打破了寂靜,帶些怨氣罵罵咧咧地說道:“他媽的,這究竟是個什麼日子,真讓人想不明白。”

    我的心也是亂到了極點,10月29日,十月初一,這個日子,這些數字,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圈,不停的在我腦袋裏繞來繞去,繞的我頭暈目眩。

    繞著繞著,突然間我就是一激靈,有些毛骨悚然。大牙看我這又一激靈,衝我罵罵咧咧地說:“你是不是不裝犢子能死啊?總他媽的一驚一乍地幹啥呢?詐屍哪?”

    我這時早就沒了和他鬥嘴的心思,盯著大牙告訴他,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你記不記得當年咱們出事的那陣,小寶有多大?

    大牙一點沒猶豫地張口回答:“十歲唄。”

    我又問:“小寶今年多大?”

    大牙有些不耐煩了,告訴我那還用問,二十九唄!

    他自己剛一說完,也意識到了什麼,瞪著眼睛看著我:“十,二十九。10月29日?媽了個巴子的,不會這麼巧合吧?”

    我瞅了一眼大牙:“大牙,我還記得當年我爺對我說過,小寶要是能抗過二十年,基本上就沒有事了,我當時也不明白為啥是二十年,現在才弄明白,原來十九年是公曆農曆的一個輪回,是一個宿命。可這‘十歲’與‘二十九歲’竟然會與出事的日期對應上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了。”

    大牙聽我說完後,晃了晃腦袋,像是自言自語的說道:“偶然也好,巧合也好,這個可能性都會有的,但是仔細一想這麼多的偶合和巧然放在一起就感覺不是那麼回事了,好像這個倒是必然的。”

    晚上這一夜都沒有睡好,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一閉上眼睛,就是珠子、黃皮子、小寶、無名的屍骨在腦袋裏轉來轉去,也就越來越相信冥冥中有太多的東西是注定的,是不可逃避的,是躲不過去的。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kinring

LV:7 大臣

追蹤
  • 85

    主題

  • 10200

    回文

  • 3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