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377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三十八章︰無言的重逢

    我們二人也算是並肩作戰過數次,這般的突然變故還不至於讓我們亂了分寸,我用槍輕輕指了指左邊,剛才那道黑影便是往那邊去的。查文斌心領神會,手中拿著一隻三清闢邪鈴,這殭屍據說都是銅皮鐵骨,刀槍不入的,道士在對付屍變一類的東西都會用鈴,這鈴用的是黃銅所制,頂上有一個「山」字形的柄,象徵的是三清祖師的意思。

    這東西是有講究的,若是施法前,放在左邊就叫它「琳」,要是放在右邊就叫它「瑯」,上面刻著符咒、三清神像還有經文,一搖起來便是「叮噹」做響,所以有琳瑯滿目滿目的說法。

    三清闢邪鈴又叫做帝鐘,在旁人聽來搖晃之聲清脆悅耳,但是在但在妖邪、鬼魅乃至殭屍聽起來卻是十分刺耳,心驚膽顫。在清代人袁枚所著的志怪小說《子不語》中有一則故事《飛僵》,就有一句︰「法師曰︰凡殭屍最怕鈴鐺聲,爾到夜間伺其飛出,即入穴中持兩大鈴搖之,手不可住。若稍息,則屍入穴,爾受傷矣。」而在道家的經典《太清玉冊》卷五所言︰「道家所謂手把帝鐘,擲火萬里,流鈴八沖是也。」這都說明了闢邪鈴的制邪威力,查文斌拿在手裡只是輕輕一晃,整個屋子裡竟然像是起了連鎖反應一般,回聲不絕,這一鈴搖下去他便一腳踏出直撲左殿。

    他剛進左殿我還沒跟上的時候,就見他右手已經從懷裡翻出一張符來,我往裡一進也做好了準備這時才看到這左殿之內竟然有一人正在向著查文斌下跪。仔細一看,這人不正是高城嘛?

    真是奇了怪了,凶煞之物害怕道士本也可以講得通,一物降一物,可他這反應是不是太快了點?不等我把這話說出,查文斌已經向前走了過去,手中鈴聲又是大震,走到高城身邊起符往他腦門上一按,出乎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那符卻是飄然落地,根本沒有被貼上!

    咋回事?我哪裡知道,問查文斌啊。他也是一臉茫然,轉過身來看著我那表情簡直是尷尬極了,這就好比是一個刷花活的前面干的都挺到位,最後一步竟然出錯了,這可把他給糗死了。

    我小聲問道︰「你是不是沒抹膠水啊,要不撿起來吐點唾沫再貼一哈?」

    查文斌那臉漲得是越發通紅了,他彎下腰去撿起來了那符然後慢慢起身又重新放回了懷裡,接著他伸出手來放到高城鼻子下面一探說道︰「屍氣已經散了,現在他就是一具普通死屍,和案板上的爛肉沒什麼區別。」

    「死了?」我跑過去一瞧,高城此刻頭顱是下垂的,就跟那認錯的日本戰犯似得,身上的壽衣也已經破破爛爛,看樣子是被呆呆給撕扯掉的。

    「殭屍不是都很厲害的嘛,一條狗就給咬死了?」

    查文斌道︰「他不是殭屍,只是個行尸,不過是被人操控的一個傀儡罷了,現在想必這個傀儡已經沒什麼用了,他負責把我們引過來就算是完成了任務,被當垃圾扔在這裡了。」

    「剛才那黑影不是他嘛?」

    「不是。」查文斌摸著高城的臉頰道︰「若是他這地上的血不會這麼快結痂,你看他手臂上的傷口都是撕咬的,地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一團了。」說到這兒,查文斌好像反應過來了,立刻對我說道︰「調虎離山計,趕緊的出去!」

    我搶先查文斌一步,因為我在他後面,主墓室裡原本掛在牆上的那幾盞燈還亮著,燈光下一個人影在牆壁上拉著很長。我就站在那兒沒敢動,查文斌剛要出去也被我一把拉住,他抬頭一看也是呆在了原地。

    我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若是一個人和你處在一起的時間長了你就會認得他的背影。若是再有一個人和你長年累月的生活在一起,你就會連他的影子都能分辨出。

    這個影子的輪廓很高大也很熟悉,我的眼中突然多了一種叫「淚」的東西,它就在那兒晃啊晃的打著轉兒。我不明白為什麼明明這墓室裡空無一物,可是那影子確是那般的真實。在它的左右兩邊,我和查文斌的影子和他成了一個品字形,可是我倆人站著的地方卻依舊還是只有我們兩人。

    「石頭……」查文斌輕輕的喊了一聲,隨即那影子動了,我看到他從牆壁上走了下來,一步,兩步,那搖晃著的身軀和企鵝一般的步伐。這步伐曾經和我們一起翻過了大山,和我們一起跨過了河流,我們一同走過了青春,可是就是有那麼一天,我們走散了,就再也找不到了。

    我張開了手臂,一如那壁畫中所言,這一刻,我真的希望奇蹟會發生,會是他嗎?如果是,我想我會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

    師猛虎,石敢當;所不侵,龍未央。這句古言時常在我心裡念起,沒有了你,誰還會和我嬉笑,誰還會和我爭吵,你不是將軍嗎,號稱是天神下凡,那你就下凡吧。

    若是能從牆壁上的影子中走出一個人,那這個故事就應該叫做《聊齋》了,可惜,影子一如夢幻,看得見,卻摸不著,就在他離著不到三步的時候,我還看著那影子邁出了步伐,可就是這一步猶如歷史的重現,就和當年他入了那口棺材後再也不見一般,這影子不知踏向了何處,放佛它的面前是萬丈的深淵,就是那一步過後一切便煙消雲散了。

    沒了,他憑空的來過了,又憑空的消失了,放佛是在和我還有查文斌開了一個玩笑。我驟然想起那天夜裡,那個菸頭,這和今天是何曾的相似,突然我的腦海裡蹦出一個想法來,我一把抓住查文斌道︰「你告訴我,他是不是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我們,你告訴我,剛才你也看到了他不是嘛?」

    查文斌語塞了,他沉默了,我看到他的嘴唇在抽動,良久他背過身去我聽到了一個男人最無言的哭泣。

    「胖子!」我的叫聲撕心裂肺,在這空空的古老墓穴裡迴蕩著,踫撞著,痛苦的吶喊著……

    若不是那一聲響,或許我很難走出胖子的陰影,可就是這一聲響又讓我瞬間燃起了希望。

    不經意間「咚」得一聲敲擊讓我頓時覺得靈魂都出竅了。

    「哪裡出的聲?」我四下打探道,查文斌這時已經快我一步閃了出去,他手裡拿著一根繩子剎那間就趕到了那棺材旁邊對我說道︰「過來!」

    待我人到的時候,繩子的一段已經甩了過來,這真的是一根極細的繩索,也不過就比女人們納鞋底的麻線略粗,黑黝黝的有點糙手。查文斌拿著那繩子的另外一段站在棺材的右邊,我站在左邊,他對我試了一個眼色,我心領神會,這繩子就是用來開棺時防止被粽子突然坐起來襲擊做準備的。顯然,他已經找到了聲音發出的地方,就在這口棺材裡。

    首先是棺材外面的那層槨,一開始我們便發現這口棺曾經被人動過,查文斌於是直接拔出了七星寶劍,這劍的劍刃是異常的薄,它十分輕鬆的就從槨頭部一處斜角的細縫裡輕輕差了進去一直穿到了我這邊。

    我也顧不得其他,脫下了身上一件厚毛衣往那劍刃上一纏,查文斌在那頭用手勢比劃著「一、二、三!」,他大喝了一聲道︰「陞官發財!」我和他一起用力,就用那七星劍當做了撬棍,「嘎 」一聲,棺槨的前邊角頓時被拉開了一道三公分的小口子。這時我我直接把那五六半的槍管往開口裡一卡,有了這道口子,查文斌乾脆把手伸了進去。只見他在順著那開口四下摸索了一番,只微微一發力,一根大約筷子粗細的小木棍便被他拔了出來。這東西便是「槨銷」,古時候沒有釘子,所有的鏈接處都需要用榫頭,槨銷是棺槨上唯一的活榫頭。但是這東西麻煩就麻煩在他只能從裡面往外開,不能從外面往裡開,據說這樣的設置是怕入土之後,萬一又活過來了來就真的是被悶死了,這種事例在古今中外都不少見。

    拿掉這個玩意,現在只要是一個成年人就可以推動這槨蓋了,我和查文斌一人拿著一截線慢慢又從縫隙裡先套進去然後繃直,再又繞到棺材下方互相交叉。兩人各自拉著一頭線,用單腳抵著棺材上面吃力,然後一起扣住這槨板突然向後一拉,「呼啦」一下,槨板如同裝了軌道的抽屜一般終於被打開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更名公告

    《道門往事》正式更名為《最後一個道士》2,道門源自最道系列小說,關於很多讀者一直糾結的「小憶」也就是我這個角色,你們會在接下來的發展裡得到解答

    本人自2012年入駐,一直獲得大家的支持,一路走來不容易

    這本書和最道1,是一脈相承並承接相同的故事主線,唯一不同的是時間,所以,這些時間會解釋最道里沒有解釋的東西

    至於你們熟悉的人物︰大山,桌雄,超子都會陸續登場,當然了,還有我們最萌呆的三足蟾

    他們怎麼出現,怎麼會出現在這本書裡,那就請你們繼續往下看!!!!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三十九章︰棺中遇故人

    這個世界總是會有一些不可思議的奇蹟發生,當六隻眼楮互相對視的時候,我以為我是不是又回到了過去的某一天,在那個叫做狀元村的地方。欣喜往外的我幾乎立刻就是撲進了這座棺槨裡,因為槨裡面的棺材早已被人打開,棺材裡坐起來一個人,而我的目標卻不是他。

    一件又一件的衣物織物被我拋灑出來,這些東西早就已經腐爛不堪,「在哪裡、你在哪!」我一邊咆哮著一邊在裡面翻尋著,查文斌不停的對我說道︰「冷靜,你冷靜一點。」

    「沒有,還是沒有!」我一把抓住那個坐起來的人道︰「葉秋,你告訴我,他在哪裡,那個該死的胖子他媽的在哪裡!」

    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瘋掉了,我抓著渾身*的葉秋不停的搖晃著,而他卻呆滯的如同是一個木偶任憑我的擺弄。

    「啪!」一個巴掌重重的扇到我的臉上,臉頰火辣辣的痛,我的嘴裡頓時有了一絲甜味兒,伸出舌頭我輕輕舔了一下然後我笑了,再然後我哭了,我坐在地上嚎啕的哭了。

    誰也不會想到,這口棺材裡的人竟然是葉秋,沒錯,就是那個和查文斌還有我跟胖子,我們一起去到的那個狀元村。這個人的來歷我一無所知,他那天和胖子一起前後進了那口棺材,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出來,可是今天,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他居然出現在了這兒!

    三個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還有一個躺著,沒有人會料到是這樣的結局。

    查文斌脫下自己的外衣給棺材裡的葉秋披上,輕輕問道︰「他在哪兒?你又去了哪兒?」

    搖頭……葉秋的眼神空洞的讓人害怕,若不是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黑色古樸的長刀,我一定會認為又是一個巧合罷了。因為那把刀,它是獨一無二的,戰國名刀寒月!一把早就已經超越了它本身價值的傳奇兵器,漢武帝之後無一人能拔出,它只服從那些猶如天神一般的人物,如荊軻、如劉邦。

    他看著查文斌怔怔的問道︰「我叫葉秋?」

    「是的,你是葉秋,你,不認識我們了嘛?」

    葉秋搖頭,緩緩的他從棺材裡站了起來,這個健碩的男人眉頭緊鎖,他打量著四周大量著我們。突然,他把手中的刀一橫往查文斌的脖子上架著,雙眼冷的放佛就要殺人。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們都有些措手不及,我立刻站起來用槍頂著他的腦袋喝道︰「小子哎,我不管你是人還是鬼,今天只要你敢動一下我就立刻讓你的腦袋開花!」

    他好像根本沒有聽見我的話,也絲毫沒有在意我的動作,只不過在下一秒他的刀已經從查文斌的脖子上移開,「啪」得一聲,地上有一隻火柴長短的小蜈蚣已經斷成了兩截。我低頭看著那不斷扭曲的身體,我愕然了,難道剛才他是在砍那隻蟲子麼,他是怎樣做到的,這般的出刀收刀一氣呵成,我終於相信他真的就是那個葉秋了。

    然後又過了下一秒,我看到他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接著他整個人仰面倒下,「咚」得一聲,腦袋和棺材的木板重重撞擊到了一起,甚至他的人還被撞的彈了一下。

    「這是?」我還沒搞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查文斌卻大叫道︰「快,快扶他起來,這裡面有毒蟲!」查文斌一把拉起葉秋,這時我才發現葉秋的肚子上也有一條蜈蚣,火柴般大小,它此刻一雙獠牙正死死在的咬在葉秋的肚皮上。我抬頭一看,好傢伙,我們的頭頂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已經爬滿了這種蟲子,而我的四周地面上更是不斷有這般大小的蜈蚣開始墜落,它們扭動著醜陋的身體逐漸向我們靠攏。

    這種小蜈蚣行動的速度非常緩慢,甚至比蝸牛快不了多少,可是它們的頭部都有一對鋒利的大鉗子,這幾乎佔了它們整個身體的三分之一。不用想,只要被這玩意夾到,你是想甩也甩不掉了!

    我和查文斌一人一邊抱著葉秋把他從棺材裡拖了出來,不管怎樣,看情形,剛才應該是他自己先被咬到了卻先救了查文斌。於是壁畫裡的那一幕出現了,真的有三個人「抱」在了一起。這些蟲子不斷向著我們頭頂聚集,看樣子它們是打算要搞空中跳傘,看著葉秋迅速發黑的嘴唇誰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於是兩個人迅速往外撤退。

    剛出主墓室,一個急剎車踩住,這哪裡敢往前走,之前掉下去的教訓擺著呢,好在查文斌急中生智,我背著葉秋,然後他拉著我的手往前小步探路,我們儘量貼邊走,因為這裡上面還有承重牆,不至於會這樣掏空。

    就這樣,他在前面,我在後面,三個人小心翼翼的終於是出去了,等到了門口才發現亮已經亮了,而我家呆呆這會兒只剩下出氣,就快看不到進氣了。

    三人一條狗,兩個重傷,兩個死裡逃生狼狽不堪,回到家我爹剛好起床,看到這幅樣子他差點嚇得跳腳。查文斌也不客氣,放下葉秋就說道︰「叔,趕緊燒水,幫我準備燒一鍋水,然後去找樟樹葉、蒲公英和魚腥草來,還有最好準備一隻大公雞。」

    我爹一邊披著衣服一邊拔起自己的布鞋跟,我從未見過他是什麼時候如此配合,連連點頭道︰「好,鍋在那邊哈。」

    我們浙西北農村有一種土灶是用來洗澡的,這玩意在別的地方還真很少見。就是修一間房子,裡面搭一個大號的灶頭,灶頭上面架著一個最大號的鐵鍋,這鍋有多大,我想如果用來煮飯的話,我們全村人基本上是夠吃上一頓了。鍋裡放水,灶頭裡直接用柴火加熱,鐵鍋的溫度會讓水溫迅速升高,用這玩意洗澡的好處就是蒸,而且水溫不容易冷卻,尤其適合冬天。感冒的時候水裡加一點薑片,泡上半個小時出一身大汗回頭睡一覺,早上起來準就沒事了。當然了,膽子小的人或許不敢下去,尤其是諸如袁小白這樣的城裡人,第一次看見這玩意聽說是洗澡的,她立刻就嚇得跑遠了,這還不得把人給煮熟了啊。

    我把鍋灶裡的火燒的旺旺的,查文斌只交代我把葉秋放在水裡泡著就行,一會兒再把我爹找來的東西都倒進去,他則一溜煙的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我媽看見呆呆的時候整個人都哭的不行了,哇啦哇啦的給我當頭呵斥,當她看到鍋裡還有一個面色烏黑的男人時當即就閉嘴了。呆呆被她送去了醫院,沒錯,就是給人醫治的醫院,我們當地有個赤腳醫生開了個村辦衛生所,這人以前就是獸醫,膽子賊大,啥活都敢接,後來轉行就做了醫生。

    大約一個鐘頭以後,查文斌才氣喘吁吁的趕回來,葉秋泡在鍋裡緊鎖著眉頭,嘴唇烏得就跟吃了墨汁似得,我一個勁在那祈禱︰「兄弟,你可不能就這麼掛了,我還有很多事要問你呢。」

    查文斌去了哪裡呢?他回了一趟他自己家背了一個箱子過來,一到我這兒雜七雜八的瓶瓶罐罐就往地上倒,還有好多本線裝書。他就坐在鍋沿上一邊翻書一邊從那些瓶子裡翻找,找著一樣就往葉秋的嘴裡塞一樣。

    不過,這場面要是拋開葉秋中毒昏迷不說,的確是挺滑稽的,那鍋裡躺著一個*的男人,水面上漂著各種綠色的樹葉和樹根,還有其他雜七雜八查文斌從瓶子裡往鍋裡倒,那傢伙就跟散調料沒二樣啊。若是外來人瞅見了,一準以為這兩人是在熬人肉湯呢,還是整個的清燉!

    就這樣,一鍋水應是燒的還剩下半鍋的時候,葉秋才被我們撈了出來,這種鐵鍋澡一定得我這樣經常用的人才能使,不然一不小心火候沒掌握好就真把鍋裡的人給煮熟咯,你得不停的用手去試探水溫。

    葉秋出鍋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兒了,高家的人聽說我們回來了,七七八八來了十幾個都想問個究竟,我和查文斌索性閉嘴,這事兒都還沒搞定呢,你們那個就一死透了的屍體急什麼急。

    這會兒葉秋的臉色比之前要好得多,查文斌又把那隻蘆花大公雞給倒著提在手裡,一手抓著雞爪,一手捏著雞嘴。用兩根手指的力讓那公雞的喙部張開,不一會兒,那公雞的嘴裡就開始有粘液流出,我們說那叫雞的口水,過去農村裡被蜈蚣咬了都用這個方子。先用小刀劃開傷口把毒血擠出來,再塗上這種粘液。葉秋的毒早在出那該死的洞口時就已經擠過了,所以查文斌只需要把粘液塗上就行。

    做完這些,接下來就是一刀割開那隻公雞的咽喉,放出的雞血用碗接好,碗裡事先放著一點鹽用來殺菌。熱騰騰的雞血在第一時間被灌進了葉秋的嘴裡,我只見他連續咳嗽了好幾下,咳出來的也是血,不過顏色卻要比剛才灌進去的雞血黑了不少。

    一直到這兒,查文斌這才替葉秋蓋好被子又到門口長舒一口氣,我知道,葉秋這雞血打下去估計是沒事兒了,咱該去把那死屍給人弄出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章︰痛苦的回憶

    這座大廟知道的人不少,洪村那天很熱鬧,家家戶戶都出動了,村裡派出了幾乎所有的壯年勞力。一些年逾花甲的老人七七八八湊在一起,他們說的都是關於這座大廟的傳說,你要說有些事兒吧,它就是這樣搞笑,出了這檔子事後去那棵大水杉下燒香的人可叫一個多啊,一群農村老婦女們手裡拿著籃子裝著滿滿的元寶,她們揮舞著香紙,手捧著祭品,如同看見菩薩下凡一般,排著隊在那給樹磕頭進貢,真讓我看著覺得好氣又好笑。

    村裡的支書和我父親是老相識,這件事可大可小,那個年代國家對於社會輿論的管控還是很嚴格的,洪村已經安靜了上百年了,或許就會因為這一個驚雷而招致麻煩的降臨。於是他們決定一切保密原則,說出去,這個村整天鬧鬼,還有哪家姑娘敢往這裡嫁啊?

    要掉進人的那個坑被鋪上了竹排,墓葬裡的所有隨葬品本著就地保護的原則,一律不準動。當然也沒人敢動,幾個想打主意的小流氓看到一群手裡拿著五花八門各種玩意的民兵也就乖乖退了。夏家老六,當年那個穿著紅褲衩追砍紅衛兵的男人,只要他在,誰都不敢造次。

    村長拿著喇叭指揮現場,看熱鬧的人把整個大廟圍了裡外三層,鬧到最後,硬是我爹朝著天上方了空槍才勉強平息掉騷動。

    最終是查文斌先進去的,他拿著慢慢一袋子硫磺到處撒,那些個原本密密麻麻的蜈蚣被驚擾的紛紛亂竄,來不及的當場就死了。屍體也是他單獨一人背出來的,除了他之外就我爹和村裡幾個民兵有幸進去「參觀」了一下。

    在這之後高家的人才哭哭啼啼的把屍體給運了出來,用蓆子捲好放上了一輛板車拉了回去,早就準備好的泥瓦匠們立刻開始行動,一塊塊的磚頭和水泥開始在入口處堆積。當時到了什麼程度?洪村那一年剛好準備修建新小學,村裡決定立刻把修建學校的水泥磚塊全部運了過來,一層疊著一層,十幾個泥瓦匠同時開工,一直忙活到了傍晚才熄火。當然就有人調侃道,這堵封口就是赫魯曉夫的原子彈怕是也沒那麼輕易炸開,修建學校的鋼筋水泥幾乎全都用在這裡了,為什麼這麼做?因為它本就不該屬於我們這個時代。

    大廟被上鎖了,一把鋼鎖,裡面的所有事情要等村裡研究後再處理,當時據說這事已經驚動了上面,當然了,這也是後話了,總之洪村的不太平就是從那一次開始的。

    經此一役,查文斌這個名字開始名聲大噪,也許就是從那時候起,這個二十出頭和我年紀一樣的大的青年開始頻繁被人邀請︰去看個風水,去算個卦,給孩子取名字,給結婚挑日子,建房子修墳子,喪事出殯移墳,總之有關於那一行當的都開始找他幫忙。

    查文斌這人的臉皮其實很薄的,他似乎不懂得什麼叫做拒絕,他有跟我說過,他很害怕看到別人失落的表情,還有便是,在那個時候,查文斌還不懂得什麼叫做洩露天機。在那個信息不發達的年代,他的名聲靠的是口口相傳,有好多人也傳言他是某某某下凡之類的,不過他的影響力也僅僅是維持在當時的周邊鄉鎮,有很多人視他為一個英雄式的人物。

    也就是那一年,查文斌遇到了一個叫做鈄妃的人,當然這是後話了。

    葉秋醒了,當天晚上他就醒了,不過他醒來的時候和他剛從棺材裡爬出來的狀態並無二樣。他不認識我,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誰,但是他卻能叫出查文斌的名字。

    大約是夜裡九點的樣子,折騰了一天一夜的我正在呼啦大睡,九點左右我被一泡尿給憋醒了,於是想去上茅房,我經過葉秋房間的時候看到他房裡的燈亮著。我記得我是關掉的,於是推開門一開,那傢伙正靠在床頭發呆呢,不過他的臉色不是很好,有點慘白。

    看到我進來後他也沒什麼反應,說真的,那會兒我以為我弄回來的這個人是個傻子。我在他跟前問了好幾句又喊他的名字,硬是不回應,他就盯著我家那面牆壁看,手裡還死死抓著那把破刀,說到這個我更是氣,他就連泡澡的時候刀還捏著,你怎麼掰都沒辦法掰出來。

    「葉秋,醒了啊,餓不餓?」我問道,他不回答,也不看我。我不甘心,又說道︰「傷怎麼樣,人感覺如何?」他還是那副死樣子,我看他老是盯著前面看,我也偏過去瞄了一眼,對面的牆上貼著一副塑料畫,就是一隻貓抱著個金元寶,上面寫著貓來福,這玩意過去農村裡都興貼,指不定你們家以前也貼過。

    於是我伸出手在他眼前晃悠了兩下,他的眼楮連眨都不眨一下,我覺得沒趣只好去找查文斌,這貨也累的夠嗆,正在我房裡的地板上呼啦呼啦睡得香著呢。

    我踹了查文斌幾腳他只是翻了個身又繼續睡了,他是真累了,於是我想出一個損招,我跑到門口把我的臭襪子找到放在他鼻孔下面。只看見他的鼻孔開始收縮,眉頭也開始眨了起來,那鼻孔收縮的頻率越來越快,終於他「哼」得一聲被燻了受不了了才醒了過來。

    一看我在那大笑他也很生氣,剛想罵我來著,我先說了︰「葉秋醒了,跟個木頭似的,一問三不知,也不說話,你去看看他是不是魂沒了,要我說,你是不是得給他弄個招魂什麼的。」

    隨著查文斌,我再次去了葉秋房間,他還是那個姿勢,只是這一回他主動偏過腦袋了看了我一眼。哦,不對,其實他看的是查文斌,因為他先開口了,用他一貫來不死不活的語氣說道︰「查文斌。」

    查文斌就和老朋友一般坐了過去,笑著說道︰「是我,你還認得我,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點。」

    他並沒有回答查文斌的問題,反而又說道︰「葉秋是誰?」

    查文斌問道︰「是你,葉秋這個名字是你告訴我的,狀元村還記得嗎?」

    他搖搖頭,查文斌又問道︰「黑龍,龍爺還記得嗎?」見葉秋還是搖頭,查文斌指著他手上的那把刀說道︰「就是這把刀,你還記得從哪裡來的嘛?」

    說到這個話題的時候,我第一次看見葉秋的眼楮亮了一下,他低著頭用手輕輕摸著那把刀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我以為這回他終於想起了一點什麼,可是他還是搖頭,不過卻再一次開口道︰「我的刀告訴我,你是個好人。」

    「你怎麼還記得我呢?」

    葉秋指著自己的腦袋道︰「我這裡有一個畫面一直在徘徊,那個畫面裡有你,然後我睜開眼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認識你,而且你的名字就在我的腦海裡。」

    「什麼畫面?」這個問題,查文斌問的也是我想知道的,我真的很期盼他能說出胖子在哪裡。

    「有一口井。」葉秋說道︰「我的身邊有好幾個人,但是都很模糊,我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唯獨你是清晰的。」才說到這兒,突然葉秋開始變得很痛苦,他用手捂著頭道︰「好痛,不行了,好痛啊。」

    看著葉秋在床上痛的滾來滾去的樣子,我知道,這個人不是裝出來的,因為他額頭上的汗珠就跟下雨一樣,那青筋爆的一條條鼓得老高。查文斌趕緊過去幫忙卻又無計可施,就這樣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我看到床單幾乎都要濕透了,全是他的汗,他在逐漸停了下來。

    查文斌拿了一杯水給他道︰「你這是怎麼了?」

    葉秋沒有接杯子,他靠在那裡說道︰「不能想,一想就痛,頭就跟要炸開似得,我記得我好像對你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查文斌問道。

    「下去之後,我們當中可能會有一個人被留在下面出不來,那個人會死掉。」

    「啪」得一聲,查文斌手中的水杯落在了地上裂成了碎片,我的心在那一刻又被重新拉回到了那一天,我也記得葉秋剛才所說的那番話,我還記得胖子說過︰「我們一共有五個人,那也就是20%的概率,胖爺我運氣還湊合,不信這麼背,你們呢?」

    查文斌起身喃喃道︰「各安天命。」

    回到屋裡,他一直把玩著那塊玉,那一天就是從那裡帶出了這麼一小塊東西,看著它我心裡就是不舒服,我對查文斌說道︰「那個傢伙說的話你信嗎?」

    查文斌點頭道︰「信,他沒有理由騙我,你還得剛見到他的時候嗎,他也是這樣什麼都不知道,這個人的身上一定有天大的秘密,只是這個秘密我們無從得知,或許這世上唯有他才會略知一二。」

    「誰?」我問道。

    「當年把他帶回去的那個人。」查文斌頓了頓,雖然他很不願意提起這個名字,可是他還是說了︰「葉歡。」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一章︰呆呆二號

    葉秋在我家養傷已經有半個月了,這半個月的時間裡,查文斌出了一趟遠門,我整天面對著那個悶聲不響只會發呆的人,乾脆就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呆呆二號。

    說來也怪,我們家呆呆那個死狗自從被救回來之後看見我又開始繞著走了,見到我的時候一定是夾著尾巴,耷拉著耳朵,眼楮還時不時的偷瞄你,走路就跟小貓似得,賊眉鼠眼的德行。但是一旦和我保持了它自認為的安全距離後就撒著歡跑,尤其是他對葉秋那個呆呆二號很是親熱,只要葉秋一出現在院子裡,呆呆立刻搖著尾巴跑去跟他撒嬌,又是抱大腿,又是舌頭舔的,好不噁心。每每看到這樣的情形時,我就會一個人默默的靠在躺椅上輕輕罵上一句︰「倆呆瓜二貨。」

    你倆不是好的跟一家人似的嗎,那行啊,以後我就管你叫呆呆二號,後來又嫌拗口,乾脆叫他二號。葉秋這個人吧,隨你怎麼弄他他就壓根不在意,其實是在他眼裡,我們全家除了那條狗之外,別的都是空氣。

    「二號吃飯了!二號,笑一個。二號,你老家哪裡的?二號,你他娘的是不是真的二啊……」在被無視的那段時間裡,我也曾試圖討好過呆呆一號,我真的去把花花給它弄回來了,可是這人吧有時候比狗還賤,我這麼討好它,可它依舊還是躲著我。這樣無聊而又逗比的日子一直過了半個月,那些天來找查文斌的人也特多,都給一一打發了。我媽看著屋子裡各種被人送來的禮品半笑道︰「這家裡都快成道觀了,送這麼多東西來幹嘛啊。」

    我說︰「你這不是剛好準備修房子嘛,房子啊也別搞什麼花樣了,乾脆的就弄個道觀,在整一名字上去,就叫做「天正道觀」。完事去弄幾個泥塑神像往中間一放,您老人家就在家裡做個老佛爺,我出去接單子跑業務,反正文斌在我們家呆了也算您半個兒子,掙點香火錢補貼家用也是應該的。」

    我爹剛進門就聽我在那胡侃,一頓板栗落在我頭上罵道︰「補貼!補貼!成天不知道要好,你是不是把人母狗給偷回來了?」

    半個月後查文斌回來了,他帶回來的消息依舊是讓人很失望,他沒有找到龍爺,也沒有找到狂風,那些人好像突然都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四月份的時候正是農忙的時節,插秧的插秧,除蟲的除蟲,還有一樣更重要的事情便是修水渠。

    我們洪村在五十年代初期修了一個水庫,取名「紅峰」。紅峰水庫不大,我讀書那會兒老師要帶學生出去春遊,基本週邊三個村的學校都會選擇去那裡,因為去紅峰水庫的路兩邊,懸崖林立,怪石瀑布隨處可見,風景是真的不錯。

    據說修這個水庫的時候是死過人的,聽老一輩的人說當時有一個石匠被滾落的石頭給砸死了,後來這人壓根沒被找出來,因為當年一個要趕工期,另外一個就是滑坡的太厲害,光靠人力當年很難翻動那些落石。於是這個石匠就被永久的埋在了水庫大壩下面,每年他的後人都會去那兒祭奠。

    紅峰水庫是用來蓄水發電的,農忙的時候就會開閘放水,有一條水渠從大壩順著群山蜿蜒,一直通到下面村落的河道里。我們那邊的河是很窄的,就是普通的山澗小溪,在小溪裡每隔大約一千米會修一處攔河壩,從壩上開個口子引水再到附近的農田進行灌溉。

    我記得當時的情況是農田裡缺水,但是水庫裡的水卻下不來。主要是兩個原因,水庫那邊引水的大渠給堵住了,這東西的設計是水渠的最後一截大概位於一百米高的山腰上,在這裡會形成一個較大的蓄水池,有一根粗管道通過這個水池筆直通向山腳的河流,這樣的落差設計可以讓水流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山腳則有一個發電站,靠的便是這股水流,堵著的地方就是這根落水的管道。

    還有一個原因則是那一年特別幹旱,河裡的水一直上不來,自從開年起整個洪村就沒下過一滴雨,趕上這樣的農忙用水高峰就很緊張了。所以當時生產隊上開會,需要兩撥人馬,一撥負責整修水庫渠道,那地方也有幾十年沒修過了,還有一撥人則負責打井抽水。

    農村裡頭一年的收成就看這一季,誰也馬虎不得,誰也怠慢不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我們家當時是一隊的,按照公平的原則,生產隊裡決定根據家庭人口來出動勞力。因為我的戶口是在老家的,所以按理我們家每天得出三個工,剛好我家裡有三個大閒人,我查文斌還有那葉秋二號。我一尋思,反正這種事就是去磨洋工的,誰家都是出工不出力,到了場子便好,於是就跟我爹商量了,由我們去修水渠,他好忙別的事兒。

    說到去修水渠又不得提一句,紅峰水庫在大廟還要往裡走上四里地,純屬一個鳥不拉屎的無人地帶。那天早上生產隊裡集合了三十多個勞力一起出發,我們也拿著鋤頭鏟子跟著一塊裝裝樣子。

    到了蓄水池的時候,池水的深度約莫有兩米,那根管道一半露在地面還有一半則埋在地下用水泥封閉的,我當時嘴還比較賤的站在水池的邊沿上了說了一句話,我說這管子的大小剛好可以卡住一個人啊。誰都沒想到,後來,在這個管子裡真的就發現了一個人,害得那前後小半個月都愣是沒敢喝過水。

    先是上游水庫關閘,再用抽水機把蓄水池裡的水給抽乾,就這片的功夫花了半天時間,那水渠裡的水一幹到處都是魚啊,那天上午基本就沉浸在抓魚的樂趣中了。反正那二號和查文斌兩個就跟木頭一樣看風景,約莫剛吃過了中午飯的時間水就徹底幹了,露出了那根排水管道的入口,很多枯枝爛葉啥的全給口子堵著了。

    原本以為也就是有垃圾堵塞,那其實只要把這水渠裡從上到下的淤泥給清理一遍,再把有裂縫的給補上這活兒就算完了。這排水管的入口處原先設計了一塊鋼筋網,作用就是攔截大塊的垃圾進入管道,不料當時掀開表面那一層淤泥和爛枝葉後才發現這管道口的鋼筋網早就沒了去向,估計是在水裡泡了這幾十年早就爛透了。

    這樣一來,情況的複雜程度就要超過想像了,就跟家裡的下水道堵著了是一回事,你不知道到底那一段堵著了啊,我們手上當時有的傢伙最長的不過是鋤頭,往裡面掏個一米多就再也沒招了,可貌似這裡頭的東西還真得挺多呢。

    我不記得是誰第一個從裡面扒拉出那個破罐子,看著挺像是一個夜壺的玩意兒,用水稍稍清洗了一下後發現那罐子的口竟然還是封著的,上面有一張紙頭貼著早就看不清是什麼東西。

    有人打趣說這裡面是酒,出工的也都是跟我們一般大的居多,一起鬨自然就熱鬧了,既然是酒,那還留著幹嘛,打開喝了唄!

    就這樣,在毫無裝備的情況下,這個罐子的封口被人用石頭給硬生生的砸開了,砸那罐子的我還記得是誰,姓魏,叫魏大毛,比我要三兩屆。按照現在的說法,這廝就是一鄉村非主流,頭髮弄得跟現在的主持人李詠似得,大波浪披著,整天喇叭褲肩膀扛著一錄音機騎著二八大槓到處跑。

    魏大毛絕對是個前衛的人,通常這類人的膽子是很大的,不,其實是他很無知。於是他把手給伸進了那個管子裡,在一干人的注視下,這廝從那罐子裡掏了會兒拿出來一瞧,手上沾滿了一層白色的粉末。

    我瞅他故作神秘的樣子就喊道︰「裡面都有啥啊大毛,是不是一堆金疙瘩在裡頭哇?」

    這孫子最大的特點就是前衛,於是他對我說道︰「金子倒是沒有,可我覺得這裡頭的東西會不會是『白面』啊。」他所說的白面不是麵粉,而是另外一種東西︰就是毒品。他說這話也不全是沒道理,那會兒改革開放沒多久,啥玩意都往國內來,其中就包括海洛因。當時就有一個說法,有人從海上走私這些東西然後運往內地,說這東西抓住是要掉腦袋的,所以,運輸環節一般都是走小道為主。洪村地處浙皖兩省三縣交叉,地理位置偏僻但是交通卻又十分便利,當時社會上是有流傳說有人走這邊山林裡帶貨。

    我起鬨道︰「是不是白面你來一口不就知道了,你大毛哥見多識廣。」

    哪裡知道這孫子還真的就把手指往嘴巴一塞,他眯著眼楮在那嘬了一會兒後道︰「沒啥味兒啊,嘗不出。」

    這時一直在那發呆的二號冷不丁的說了一句話,全場瞬間呆滯了,他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道︰「骨灰還能有什麼好味道……」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二章︰管中屍體

    魏大毛是怎麼一路吐著下山的場景我大概還記得,順著那管道,他幾乎是一邊滾一邊爬,據說回去之後就開始發高燒,整整一個星期應該關在家裡沒出門。這件事後,他就離開了洪村,有人說他是去南方打工,也有人說他得了神經病走丟了,總之這麼號奇葩的人物就此消失了。

    那的確是一個裝著骨灰的罈子,而被魏大毛線撕下來的爛紙經過查文斌的辨認是一道符。不過這符的畫法已經和現在的符有很大的出入了。

    一般的符而言,為上下結構,上為符座,下為符腳︰還有一種則是左右結構,左為符座,右為符腳。而符腳又叫做「先鋒。查文斌說︰「符腳是最難畫的,這也是最後的步驟,所謂一道符的神力符能的強弱成幾,即在最後一搏,所以必須聚精會神,一氣立斷,不得遲緩拖滯。但是從中這張殘存的符上看,符腳卻是分開而成。」

    我說道︰「會不會是一個不怎麼懂得人照葫蘆畫瓢的?」

    查文斌搖頭道︰「不會,畫這道符的肯定是個行家,他的符似乎是按照人體結構去畫的,很像是一本我讀過的《法海遺珠》,書裡面曾經提到過『師用劍訣,向鬥口書符,存閃電,想丹田有一道金光,自眉心進出,直射其方,作怒吸此字,以劍引入符』,它似乎是講可以將自己的精神力洞穿自己的五臟六腑,並將其刻在符上,甚至是不用筆可以用劍氣畫符,畫出的符則是顯手心,腳心及肚臍將自己的無形變成符中的有形。」

    「還有這麼高超的畫法,那這符豈不就是這人長得模樣了,我的個乖乖,那該是多厲害的人啊。」

    查文斌說道︰「書上的說法有很多也是誇張的,法海遺珠裡說到了高層的境界,眼楮、嘴巴,甚至是心都可以畫符,隨時隨地,無不處在。不過看這符的確就是那樣,因為符的上半個已經損壞了,我也看不到了,只能猜個大概,不過這罐子滾到這兒來了還真是挺意外的。」

    「還有更意外的呢,你看。」那二號又發言了,不知道為什麼,這貨現在一開口我就渾身打冷顫,好像他從來就不會說什麼讓你覺得開心的消息呢。

    我回頭一瞥,那池子裡一群人正在嘰嘰喳喳的討論什麼,有人捂著鼻子已經跑遠了,剩下的幾個正在拿根竹竿往裡捅,但那表情看起來也不是很好。這竹子的前端容易開叉,開叉的竹子捅進去就會帶出來一點東西,啥玩意呢?一撮頭髮卡在竹子裡了,頭髮的那一段還有點皮膚,確切的說那是人的頭皮被一起給扯了下來。

    「嘩」得一下,我們那幾十個人一下子就炸開鍋了,這還了得,管道里面有個人啊!那年月還沒有自來水的說法,基本家家戶戶都是去河裡擔水的,而這上游的水庫還時不時的發點水,誰的臉色大概會是怎樣,基本都不用猜了……

    卡了屍體,是誰的屍體?為什麼會在這兒?我們那會兒都還年輕,人多膽子也大,除了派一個人下山去報告,剩餘的幾個全都留下在那商量著怎麼把人給弄出來,最後想了一個法子,用繩子做了個活套綁在竹竿上進去套,和草原上套馬桿的原理一樣。就這麼的,還真就套出一具屍體來。

    當時我吐了,不止是我,很多人都吐了,我不知道怎麼形容,雖然我跟著查文斌和胖子曾經也見識過很噁心的東西,但是那具屍體出現在我眼前的時候,我跟魏大毛的下場就差不多了。

    這管道堵塞也有十幾天了,估計就是這玩意鬧得事,經過長時間的水泡和水流的衝擊,屍體已經開始高度*了,皮膚腫起,屍體上有一層白白的油脂。那油脂看起來就和肥皂丟在水裡好幾天你再把它撈起來時附在它上面的那層蠟,整個屍體的表面全部都是這玩意,還有便是蟲子,水裡的那種小黑蟲,密密麻麻的全在那屍體上蠕動著,有些黏在那蠟上還動不了,只能不停翻滾著自己的身體……

    這樣的場面到今天我想起來依舊會覺得喉嚨發癢,那五官早就分辨不出模樣,眼球完全凸出,面部的肌肉腫脹的覆蓋了三分之二的面積,當時就連查文斌都別過頭去,誰他娘的口味再重也受不了那樣的刺激。

    當時村裡聽說這事也炸開鍋了,家裡的,田裡的,勞作的,休息的,老人小孩婦女,一窩蜂的全來了。我真佩服這些看熱鬧的人,不知道他們看完後回家那一頓飯是怎麼吃下去的,反正我連著三天只能喝點白粥,我們全家上下除了呆呆和呆呆二號葉秋那對沒心沒肺的都是減肥了整整三天。

    當時派出所也來了,這是人命案子,來調查的幾個小夥兒把屍體裝進袋子裡的表情就跟過年掉糞坑裡沒二樣,可是這案子第二天就破了,屍體也幾乎隔天就運回來了。

    這人是誰呢?這人是我們鄰村一個銅匠家的閨女。這戶人家姓鈄,這可是少見的姓氏,五幾年逃荒過來的,在我們這安了家落了戶。那男主人呢有點手藝,是個銅匠,經常出門在外謀生,也不知道是從哪裡弄回來個女人,有些瘋瘋癲癲的,擱在現在講就是智障。銅匠對那女人倒是蠻好,過了幾年,那女人就生了兩個女兒,取名叫做鈄笑和鈄妃,據說是取自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鈄家這對女兒和她們的娘不同,生的是落落大方聰明伶俐,大的是和我同年生,叫作鈄笑,小的相差三歲,就是鈄妃。這鈄家姐妹我還是認識的,以前讀書的時候她倆就特別招我們鄰村孩子的喜歡,到了中學的時候,鈄笑就在我隔壁班裡讀書。

    老鈄銅匠的婆娘是個瘋子,自然不能操持家務,老鈄又要出門謀生養家餬口,所以這鈄家姐妹自幼便是很聽話,家裡的活兒基本都是她倆承包,尤其是鈄笑,我記得我上中學那會兒她曠課,後來學校還去找過她,一問才知道她是在農忙的時候要下地插秧播種,收成的時候一個人還得打兩畝田的稻子。這屋裡屋後全是她一個人忙活,早上呢要做飯給妹妹和老娘,喂好雞啊豬啊,晚上回來得洗一天的衣服,再做家務。可以說,鈄笑是一個非常命苦的孩子,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環境,所以她讀到初二那年就輟學了。

    鈄笑回家後就到處掙工分養家,浙西北的山區有很多草藥,別人空閒下來的時候,鈄笑就進山挖草藥賣給供銷社換點家用,一天到頭都沒的休息。我們村她也經常來,所以聽說那具屍體是她的,當時包括我在內的很多人都以為她會不會是上山採藥失了腳掉進了那個水渠裡。

    當時派出所給的也是類似的結論,說是個意外,第二天鈄家人就哭天喊地的把女兒屍體給接回去了。按照當時的風俗,鈄笑還沒有出閣,年紀又輕,怎麼得這喪事都不好辦。你說要大辦特辦,她上有父母,下無兒女,誰給她披麻戴孝呢?你說不辦,這麼懂事的一個女兒草草埋了老鈄銅匠也於心不忍,自覺有愧。

    這鈄笑的妹妹鈄妃那會兒也剛從學校出來沒多久,正準備參加分配工作呢,一聽自己姐姐就這樣沒了,稀里嘩啦哭了一大場。這女人也是個人物,當時就跟家裡人商定,以她的名義辦,她就是要讓她姐姐這個吃了一輩子苦的人最後一程風風光光的。

    那個年代沒有豪華汽車,沒有黑西裝隊伍,在農村死人,你請的人越多,哭得越敞亮就算是風光了,還有一樣就是你得請個道士和尚之類的來過過場子。當時你別說,一個道士隊伍請來做個場子可不便宜,管吃管喝管路費,完事了還得給人一個大紅包。這鈄家姑娘四處跟人打聽哪裡有道士,可巧了,那陣子最火的道士就屬查文斌了,所以這姑娘披麻戴孝的上門找他來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三章︰葬禮風波(一)

    一大早的我剛起床,今天打算去趟縣城晃晃買幾身新衣裳,二呆自從來的時候就是光著屁股的,雖說瞅著他不順眼,但他個子比我高,身材比我好,老穿我的衣服總是不倫不類的。還有就是他那樣的人我可不敢讓他上街,保不齊衣服沒買到自己倒丟了。

    捧著一碗稀飯我在院子逗狗,呆呆這蠢貨看著我就跑,就跟瞅見瘟神似得,我正準備把它堵到牆角上,這時候院子門響了。

    「咚、咚、咚」

    這一大早的誰這麼勤快的,我想一準是來找我爹的,打開院子門一瞧,好傢伙,我一口稀飯剛含到嘴裡就給嚥下去了。那稀飯可是滾燙滾燙的,頓時我那喉嚨就覺得像是幾把刀子插進了一半從咽喉順著食道一路往下滑,那感覺簡直生不如死,我順著那院子門就慢慢蹲了下去,估計表情絕對好看不到哪裡去。

    「哥,你這是干嘛!」

    我面前的是一個身穿孝服,頭系麻布的女孩,女孩的眼楮紅腫,臉頰上到處都是淚痕,但是這依然掩蓋不了她身上那股清純的本質,是個挺漂亮的姑娘。那姑娘見我手捧稀飯往下倒,便也來扶我,我一手掐著自己脖子,一手端著飯碗連連揮手,我這哪裡還能跟你說話啊,就該活活被燙死了。

    我估摸著她是瞧出來我有些不對勁了,因為那會兒我已經開始窒息了,再加上食道里的高溫,整個臉一下子漲得通紅,那姑娘也不進門,只是在門外朝裡喊道︰「有人嗎,快來人啊,這裡有人給噎住了!」

    這一嗓子喊完,我爹跟查文斌加那條狗全出來了,這估計也是我爹活了這麼大頭一次看見有人會被稀飯給噎住,趕緊給我弄了一碗涼水,我連灌了幾大口才稍稍緩過勁來。

    你說這一大早給我來這麼一出,我這心裡窩火著呢,哪裡他娘的有穿這樣來叫門的,這不是存心給我觸霉頭嘛!我把碗往查文斌懷裡一塞就轉身對那姑娘道︰「你哪家的啊,懂不懂禮數的啊,穿一身孝服跑我家來幹嘛啊。這大清早的,你是存心的是不是?」

    我這麼一吼那姑娘也有點傻眼了,她上下自己一打探趕緊往後退了幾步,估計也意識到自己穿這樣來的確不妥,農村人那是很講究這些東西的,被我這麼一說,她也漲紅了臉接著就給我來了一個九十度的大鞠躬道︰「哥,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我出來急了,真的對不起。」說著說著她就跟那哭了起來。

    「喲,這姑娘咋穿這樣啊。」這會兒我媽也過來了,一瞧這場面趕緊出去拉著那姑娘的手道︰「你別哭啊,這多不吉利啊,你要是遇到事兒了就說,咱能幫的就不含糊,來來來,先進屋再說。」

    那女孩倒也倔強,我媽拉她她反而擺手了,然後竟然就跪下了,用手抹了一把眼淚道︰「叔,嬸兒,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年輕不懂事兒,多包涵。」

    我爹和我媽對望了一眼,我媽趕緊去扶她起來,誰瞅見這樣的姑娘不心疼,再說這姑娘看著就是一柔弱女子,不料那姑娘又拒絕道︰「嬸兒,我不進屋,怕給您家帶晦氣,我這是來找個人的。」

    我媽還是把她給扶了起來道︰「有話你慢慢說,別跪著,我們也受不起啊,你要找誰啊?」

    那女孩子瞧了一眼我爹道︰「我來找一個姓查的道士,叔,是不是就是您啊?」

    「噗」得一口稀飯從我爹嘴裡也噴了出來,一旁的查文斌弱弱的說道︰「我有那麼老嘛……」

    這姑娘便是鈄妃,鈄笑的妹妹,一大早的就來我家鬧了這麼一出。查文斌是個什麼人?別說這麼一梨花帶雨的姑娘來求了,就算是隔壁老王來了都好商量,他就是一爛好人,只要是老百姓有需求,他就去,活脫脫的一當代雷鋒。那時候我還跟他打趣呢,你怎麼不去入黨啊,當然了組織是不可能接受他這樣的宗教份子的。

    說起來鈄笑跟我也是同學,再一個發現她屍首的時候我也在場,鈄家大女兒的美名在我們當地算是有口皆碑的,誰不在背後議論她那命苦。既然查文斌去了,那我也就跟著去了,看看能不能幫點忙,當然了那個二號也就被一同讓我拉去做了苦力,這回他一反常態的居然同意了。

    鈄家在上安村,離我們也有七八里地,這姑娘一早是走過來的,我們這三男一女走在路上好些人指指點點,一個披麻戴孝的閨女後面跟著三男人。認識的知道這是請道士去了,不認識的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兒了呢。

    到了她家我也是心裡咯 了一下,以前聽說過鈄笑家庭狀況不是很好,可我沒想到會是這樣。解放後上安村,洪村,還有一個下安村,我們都是屬於同一個公社的,屬於同一大隊管理,後來分田到戶了,人口也多了,這三個村又重新各自劃分開了。當時公社裡有一個集體農場,牲畜都是集中管理的,就落在了上安村,因為這裡是三個村正中的位置。在那裡,公社修了一個大院子和一排屋子用來關牛,其實就是牛棚,用黃泥巴或著稻草壘的土牆,屋頂起初是用茅草蓋得,壓根就不能住人。

    公社解散後,這屋子當時就成了村裡的集體資產,鈄家是外來戶,逃荒過來的。在我們這落了腳之後就買下了這個牛棚,老鈄還是光棍的時候挑了兩間還湊合能住的稍微翻蓋了一下就成了自己窩了。後來有了娘們生了孩子,又把隔壁那兩間縫縫補補了一番,我一走進去就瞧見那地上的坑就跟炮彈炸過似得,一個連著一個。屋裡的燈也很暗,潮氣很重,鈄妃的臉上被蓋了一層厚厚的黃表紙正躺在門板上,身上還蓋著一層破被子,說實話,她那屍體變形的程度的確很難給她換上新衣裳。

    屋裡沒幾個人,外面院子裡倒是擠滿了,那看熱鬧的人都排到公路上去了,好些個男人蹲在院子外面的田埂上三三兩兩抽著煙,一見鈄家小閨女帶回來幾個男人又頓時熱鬧了起來。

    誰讓那年頭查文斌挺紅呢,他一進屋,呼啦的就湧上一群,那個年月沒啥娛樂項目,來個道士做法的場面不亞於過去在農村裡搭個戲台請戲班子。老人小孩誰都來瞧,我一個勁在外面咋呼試圖控制一下場面可根本不管用,倒是查文斌進門之後利索,「 當」一聲抬腳就把門給踢關上了,我知道他那是生氣了。

    按照我們那邊的規矩,村裡有人出了喪事,家家戶戶都是要過來幫忙的,可是鈄家確實例外。

    因為鈄家是外來戶,在本地沒有任何親戚,老鈄又常年在外謀生,他媳婦還是個瘋婆子。家裡條件又不好,看不起窮人這回事在哪個朝代都一樣,別以為新中國真的就讓窮人翻了身,不信你讓窮人去飯店吃一頓不給錢試試,誰會理你。

    查文斌進去了也不過就兩分鐘吧,「 當」一聲,又是一腳門被踹開了,出了門之後的查文斌臉色鐵青,我正在那疏散人群被卻被他一把拉住往後一拖,他衝著那些圍觀的人就喊道︰「老鈄家還算不算是村裡人?」

    有人回答道︰「他不是,他是開化佬。」

    查文斌從懷裡拿出一個小本子衝著那搭話的中年男人就扔了過去道︰「睜開你的眼楮好好瞧瞧,這是人的戶口本,上面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著他是上安村七組14號。」然後他又沖著人群大喊道︰「老少爺們,叔叔嬸嬸,咱這幾個村哪個敢說自己不是外來的,哪個敢說自己是土生土長的。人家現在家裡有難,這姑娘才跟我一般大的年紀,苦了一輩子還沒熬出頭就撒手人寰,誰看得下去這個眼?都是鄉里鄉親的,能幫一把的算一把,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咱也讓鈄笑姑娘風風光光的走,不枉為她在這世上也感受過點人間真情。」

    「你誰啊?」這時剛才那搭話的中年男人估計被查文斌扔本子那一下弄的很沒面子,上來一把就推把查文斌給推的往後一倒。這畢竟是莊稼漢子力氣還是大,查文斌哪裡吃得住,那男人又跟著上前一把揪住查文斌的衣服道︰「哪裡來的狗漢子在這裡沖老大,人五人六的喝三到四,你也不去打聽一下,我們上安村幾百戶人家,哪家做事他們鈄家出過一份力。天在做,人在看,什麼叫做禮尚往來不懂嗎?如今鈄家出了事,憑什麼要我們來幫忙,你給我滾一邊去!」

    就在那人的唾沫星子橫飛在空中的時候,一個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就從我身邊閃過,接著我就聽到了一聲無比敞亮的耳光聲,「啪」得一下,那人被扇得當場眼冒金星鼻青臉腫。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被誰給揍了,剛從地上爬起來準備罵人,嘴裡才蹦出一個︰「媽的個小畜生……」

    我想那個人一定很後悔他為什麼選擇在今天鬧事,大概他以為自己是本村人可以橫兩下,可是他在一個錯誤的時間裡遇到了一個錯誤的人,因為那個人的眼中絕不會有下手輕重的說法,在他的眼裡,只有死和活!

    結結實實的一腳,那是一雙屬於我的皮鞋,尖頭的那種,狠狠得從下往上踢到了那人的下巴上,我聽到了骨骼的崩裂聲,我也看到了牙齒混合著紅色的液體在空中飛行,劃過了一道接著一道美妙的拋物線……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四章︰葬禮風波(二)

    「老二……」我呆呆的看著那個從我身邊默默走回去的男人,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二呆可以這麼帥。

    眾目睽睽下揍了人,你是外來的,他是本地人,這你還想什麼事兒都沒有?中國的農村是非常講究鄰里關係的,一家有難,八方支援。只是轉瞬間我們三個就被包圍了,憤怒的村民把我們圍了裡三層,外三層。空手的,拿磚頭的,拿木棍的,拿菜籃子的,男女老少對我們進行了滔天般的各種問候,浙西北人罵起人來也不是含糊的。這裡地處偏僻,民風彪悍,那哥們估計在他們村裡也還是有點江湖地位的,被人在眼皮子底下給打成這樣哪裡還會罷休。

    我反正是沒看到那人起來,被二呆一腳踹了過後當即就昏死過去了,滿嘴的鮮血估計傷得不輕。幾個小年輕一已經開始躍躍欲試了,其中一個穿著牛仔褂的小夥比較強悍,手裡拿著一根自來水管當頭朝著我們就衝了過來,你說打架這事兒我也老干,一對一吧得看對手體格,一對上百我自認為還是投降比較靠譜。

    那小夥一根鋼管掄得「呼呼」作響,夾雜著一陣風聲就好似某位武林大俠在這一刻附體了一般,嘴裡吼著問候別人爹媽的髒話朝著二呆的腦袋瓜子上就悶了下去。這一下要是給砸著了,不死那肯定得躺下,現場已經完全失控了,我被另外幾個人住著胸口根本脫不開身,那些個大媽的爪子在我手臂上,脖子上就撓啊。查文斌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好在他形象好,這一帶認識他的人還挺多,只是被人架住了,還沒挨揍。

    這種情況下,我只能扯著嗓子喊道︰「老二,快跑!」

    事實證明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如果掄鋼管的小夥是從武俠小說裡走出來的高手,那麼二呆就是出現在玄幻小說裡的那種半人半神的品種。這人和神總得還是有點差距的,電光火石之間,那棍子眼瞅著就要劈到他腦門上,二呆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只聽「蹭」得一聲,一道黑色的影子在那小夥面前劃過,我估計他這輩子都沒看見過這麼強悍的人物,等他回過神來,他手中那幾尺長的鋼製水管就剩下自己拳頭裡攥著的那點東西了。

    二呆出刀的速度太快了,以至於人們後來都傳說他是某某山裡某位修煉的大師弟子,是不出世的高人。只是一刀,寒月的光芒閃過,猶如砍柴一般將那鋼管就給削成了兩截,可憐那小夥因為慣性還在往前,二呆身子輕輕一側,那小夥便貼著他的腦門滑了過去。

    要以為二呆就這麼放過他,那麼二呆也就不是二呆了,我發現這傢伙不僅不講理,而且絕對的心狠手辣。他只是伸出腳輕輕那麼一絆,可憐那小夥便整個人開始騰空,在空中飛躍了約莫二米遠後重重的和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那老鈄家的門口原本是養牛的,有個石頭雕成的大水槽,就擱在院子裡,可憐那小夥的門牙重重的磕在了那水槽上,他這是想比比黃崗岩和人骨哪個強度更大嘛,「 」得一聲,那門牙當時就給崩飛了。

    反觀二呆,他好像根本什麼事兒都沒發生一般,反倒是蹲下去輕輕擦了擦那雙尖頭皮鞋,只因為那上面有一點點灰。對了,我還忘記說了,二呆這個人特別愛乾淨,除了自己每天打理外他還會給他兄弟呆呆也洗個澡。

    老二的出手是極具震撼性的,一眨眼的功夫對方連挫兩員大將,瞬間提升了我方的氣勢。在敵眾我寡的局面下,要的就是這種狠勁,擒賊先擒王,槍打出頭鳥。果然,對方被二呆的這番下馬威給鎮住了,一時間現場變的鴉雀無聲,就連我都被人給放了。

    我整理了一下被扯亂的衣服,還抽空打理了一下被破壞的髮型,屁顛顛的走到二呆身邊伸出一個大拇指道︰「老二,你真牛掰,有種!」

    我以為一個高手的突然出現真的可以擊倒一群人,可是我錯了,當你陷入包圍的時候,最聰明的方式就是等待救援,而且是不要反抗的等待救援。

    突然對面人群裡有人喊道︰「砸死他們!」接著,空中飛過來無數拳頭大小的各類鵝卵石,人近戰打不過你,可以遠攻啊,勞動人民的智慧永遠不要被低估!

    好傢伙,這一頓石頭雨下得我是抱頭鼠竄,我以為二呆還會在那裡裝酷的,誰知道這傢伙竟然他娘的第一個就衝進屋子裡躲了起來,他是被我叫做二呆,可不代表他真的是呆啊。就在這時候,鈄妃姑娘站了出來,就著那一陣石頭雨「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往那地上重重磕了三響頭說道︰「各位叔叔伯伯嬸嬸阿姨,我姐屍骨未寒,我娘又是個病人,你們今天在在這兒看笑話也好,同情我們也罷,好歹讓我們把人給出了殯再要說法也不遲,今天這事兒就算是晚輩求求各位高抬貴手,放我們一馬,若是不嫌棄的就留下搭把手,粗茶淡飯的也能湊上幾桌。」

    鈄妃說這話的時候眼楮裡面沒有一滴淚,一個字一個字清晰無比的從口中傳到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裡,這女人當真是能屈能伸,頗有點大家風範,我倒是看走眼了。

    這女人出面終究是比男人暴力要好得多,場面暫時算是安頓了下來,可畢竟是二呆傷了人,對方有幾個不肯罷休的四下一挑唆,對面「嘩」得一下就給哄起來了,那架勢分分鐘就要踏平了鈄家大院。

    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爹來了,不光他來了,我們村的都來了!那傢伙那場面,那真是鑼鼓喧天,人山人海,刀槍棍棒,吶喊滔天!

    咋回事呢,有人給我們村裡打了個電話,說是洪村的在上安村叫人給圍了,我爹恰好在村裡辦事呢,村長就問誰啊,對方說好像有一個是你們那夏老六的寶貝兒子。怪怪,這下可好了,我爹知道自己兒子被人圍了這還了得,當時就在村裡用大喇叭喊起來了︰「洪村的老少爺們聽著,咱洪村的人讓上安村的給打了,我們村是好欺負的嘛?帶把的都跟我在村口集合啦!」

    就這麼一招呼,那還有的跑,我爹本來就是民兵隊長,直接打開彈藥庫啊,什麼五六半、三八大蓋全都呼啦啦弄出來了,還有一幫子人背著老套筒,自造火銃,獵槍啥的也來助陣了。再不濟的,拿上砍菜刀,還有在田裡的就直接抄著鋤頭扁擔一傢伙全來了。百十來號人浩浩蕩蕩的就殺向了上安村,剛進村口就果真看上安村的人在那叫罵呢,這傢伙,我爹當即對天就「啪啪」放了兩槍,剎那間,對面的啥屁話也沒有了。

    啥叫橫的怕狠的,狠的怕愣的,愣的他就怕不要命的!人都是一樣,誰的拳頭硬就是誰的理,自古咱農村都是這樣過的,洪村別的不行,要說團結那是一等一的,何況是我爹親自出馬。當年一人打跑紅衛兵的夏老六是什麼樣的人物?打過仗,開過槍,手裡見過血,腳下踩過屍,他會讓他兒子被人給欺負咯?

    就這麼的,不到一根菸的功夫,整個上安村的人全都用手抱著腦袋在地上蹲著,你再橫你橫得過槍?

    當時上安村的村長也趕來了,他怕啊,這事兒要是鬧大了他是第一個被擼掉的。這傢伙長得就是肥頭大耳,手裡拿著兩條煙急匆匆的跑過來給洪村的爺們一個個的點煙問好,一圈發下來再點頭哈腰的到我爸跟前說︰「哎喲,老夏啊,你看這鬧的,不就是孩子們打架麼,咋把大人給驚來了,這不說出去讓人笑話嗎。」

    我爹那人說話也是不客氣的,張口就來︰「老李啊,我說你們上安村的人欠教育啊,這麼多人來瞅一個小姑娘家的笑話,人家今天是家裡死了人還往人鍋里拉屎啊,你這村長是怎麼當的啊?你這村長幹不好不要緊,明兒換個能幹的就是了,我這鬧笑話不要緊頂多也就是人多欺負你人少,但你這笑話腦出去又怎麼算呢?」

    那村長被這話給嗆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那是一句話也答不上來只好尋那蹲在地上的人出氣,一個勁的在那又踹又罵的,我爹過去拉住他道︰「好了,老李啊,你也彆氣了,今天這事兒算是給他們個教訓,還有,你們上安村不是沒人嘛,不要緊。」我爹拍了一下胸脯對著身後那上百洪村的村民說道︰「我們洪村有人!你們上安村的人良心叫狗吃咯,我們洪村來替你們遮羞來了!來啊,給我回家去辦東西,挨家挨戶出兩個人頭給這姑娘家幫忙,叫人體體面面的走,你們家裡有吃的就拿吃的,沒吃的就拿錢,我們少吃一頓餓不死,來幫忙的全都自己帶飯,咱就讓上安村這幫狗雜碎看看啥叫做人!」

    頓時,身後響起了排山倒海的掌聲,一片叫好,這一下可把上安村那幫鱉孫給整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個臉叫徹底丟了個精光!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五章︰要死很多人

    撤退的時候,我爹看著對面還有倆人躺著呢便問道︰「這怎麼回事啊?」

    起初對面沒人敢搭話,誰不怕被揍啊,這場面那肯定是槍打出頭鳥沒跑的,我爹轉了一圈對我指指道︰「你幹的?」

    我兩手一攤道︰「您還真看得起我,我有那本事?」我轉身指指那個在牆角獨自一人欣賞風景眯眼養神的二呆道︰「他幹的。」

    「一個人?」我爹有些不相信。

    我點頭點頭回答了他的疑問,他立刻顯得很開心的樣子說道︰「好樣的,打得好,有種!」然後他一把摟住上安村的村長老李說道︰「這個把人打傷了終歸是我們不對嘛,人趕緊的送醫院去,該看病看病,該花錢花錢,不過你看我們洪村也不是不講理。這樣吧,我私人兜裡還有兩塊錢你拿著給他們,領著上醫院去。」說著,他還真就從兜裡掏出兩塊錢來往老李的手裡塞,老李連連拒絕道︰「不敢拿不敢拿,這事兒是他們找茬在先,被那小兄弟教育的很對嘛,怎麼的我這個當村長的沒管理好是我的錯,所以啊,這醫藥費什麼的都由我們村裡承擔。」

    我爹把嘴一裂道︰「那怎麼好意思嘛!」

    那老李又說道︰「還有,這個鈄家的喪事我們村也管了,我這就立刻派人去安排。」

    「這事就不撈您操心了,您這村裡的人心不誠來燒的紙錢怕人是收不到的,我們洪村這場事兒就接下了,這姑娘本就是死在洪村的。還有一件事老李,回頭呢你最好跟我去一趟派出所,咱們呢把這姑娘的戶口給挪挪就放到咱洪村去,從此以後這鈄家就收洪村人了。」我爹說道這兒把話音拉高了幾分道︰「往後誰再敢欺負鈄家人就是和我們洪村過不去!」

    「好……」洪村的那群爺們順勢就跟著一片大吼,吼得上安村的那群鼠輩一個個硬是低頭不敢喘粗氣。就這麼的,不到半天時間,鈄家大院裡人氣衝天,搭棚子的搭棚子,洗菜的洗菜,上山做墳的做墳,油鹽柴米全都是從各家各戶自髮帶來的,連筷子都沒用鈄家人一雙,也就是從這時候起,洪村就立下了這麼個規矩,以後誰家有紅白喜事,一律自帶。

    老鈄是個老實人,去年去江甦的時候路上遇到暴雪,腳給凍傷了,自打那以後這個家就是鈄笑維持,鈄笑走了,那鈄妃哭的更個淚人似得,誰不說這一家姐妹倆都是苦命啊。

    鈄笑死了都有十幾天了,按理是該馬上下葬的,可是查文斌認為既然頭三天也過了,這鈄笑就從回到家裡起開始重新計算,於是決定還是大擺三天。男人們下午去砍回來了木料晚上木匠就連夜趕工在院子裡打棺材,還在打後面,前面的已經在給上油漆了,人多力量大在哪裡都行得通。

    因為那屍體已經高度變形,查文斌本來就打算這麼入棺算了,可是鈄妃不干,她拉著查文斌的衣袖哭著說道︰「我姐這輩子就沒穿過一件像樣的衣服,不能讓她走了還這麼委屈,這個澡我親自給她洗。」

    當時的喪禮傳統富者有五領三腰絲綢到底之說,即上衣為五件,下裳為三件,都是絲綢制,內裡用的是則是棉。窮人家再不濟,扯一身便宜點的壽衣也是有的,唯獨有一點,死者生前穿過的衣服一定不能隨著下葬,而是要全部收集起來堆放在馬路邊燒掉。

    當時的條件普遍是不好的,好在浙北自古就是絲綢產區,杭嘉湖平原一帶,尤其是湖州地區的絲綢是聞名於世的。於是連夜的我趕去縣城買衣服,順便還給二呆那貨買了幾件新衣裳,查文斌則留在現場,晚上的時候他才是主角。

    先是叮囑打棺材的,這棺材可是有講究的,一口好棺材木料先不說,單就板的數目就是極為講究的。普通人家的棺材一般用杉木為主,可杉木的壞處是不易防蟲,容易腐爛,所以這鈄笑的棺材用的乃是香樟樹,香樟天生就驅蟲功效,木頭又硬,絕對是棺材的上好料子。

    料子沖成板,查文斌也是叮囑工匠按照最高規格的對牆打法給她準備的,用對牆棺得用十塊木料,棺材底三塊,棺材蓋三塊,兩旁各是兩塊,頭角各兩塊,總計十塊缺一不可,多一不可。這叫做頭頂三清照,剩下三殿躺,金剛四大護身王!棺材的裡面除了底座之外全都刷上深紅的朱漆,木頭和木頭之間不用一根釘子,全部採用榫頭相連,縫隙就是刀片你都插不進,這等的手藝除了徐魯班之外,整個浙西北決計找不到第二人!

    有了棺材,就可以點燈,人不入棺但棺不可缺!有棺無燈,那是黑棺,油燈兩盞,一前一後,前照黃泉路,後亮回頭路。查文斌特地給鈄笑多加了香油,那燈芯的捻子也給特地加長,照的就是一個亮堂。

    搬來了一個大桌子,桌子上蠟燭兩幅,香爐一副,碗筷一副,各有一碗夾生的那是倒頭飯!飯上有啥,生雞蛋兩枚,雞蛋頂上再放銅錢各一枚,這叫做孝錢,有子女的完事後這錢要一人一枚拿著,一輩子都不敢丟,這是那人死後給你留下的最後一筆。當然了,這鈄笑的自然就留給了鈄妃。

    棺材前面有一口大鐵鍋,紙錢就在裡面燒,鈄笑尚未出閣也未有子佷,於是這燒錢的事兒查文斌就交給了一群跟隨大人來幫忙的孩子,一個孩子給幾塊糖,糖吃完就進去繼續燒,燒了領糖,如此反覆,把那大火燒得旺旺的,一點也不丟人,熱鬧的很!

    到了六七點的光景,鈄妃在幾個膽子大的婦女幫忙下把鈄笑的屍身給抬進了屋子裡洗澡。這洗澡水得用河裡擔的,要給她梳頭打扮,這叫做小殮。梳頭有講究,有大娘在一旁指揮︰前面三下,後面三下,嘴裡得念道︰「數數三升。」這是要告訴對方,您得走了,要走就快點走,別留戀,早點投胎來世好做人。

    據後來說,當時送進去洗澡的時候把那被子一掀開,幾個人當場就架不住了,那叫一個慘,哪裡還看得出人形,就這樣的,鈄妃硬是一布一布的輕輕擦拭過去,給她姐身上那層厚厚的屍蠟擦的一乾二淨,她說︰「我姐愛乾淨,只是家裡沒條件給打扮。」又從外面借來了胭脂口紅,眉筆香粉,硬是給她姐重新畫出了個人樣。

    這個澡洗了有足足兩個多時辰,一直等到我從縣城裡趕回來,五件絲綢上衣,三件裙子,兩雙鞋子,兩雙襪子,連帶著臉盆牙刷毛巾我一併都給置辦齊全了,反正別的姑娘家用到啥的我一樣不少全給照買了雙份。東西全都放在一個竹匾裡,竹編裡還有一個案頭,裡面是要上香的,香爐邊還有一個油碗,碗裡有七根燈芯,要全部點亮,我們叫它七星燈。

    洗完澡,竹編被個老婦人給送了進去,鈄妃一邊哭一邊給她姐換衣服,就在這當口鈄妃發現問題了,原來她姐的吱嘎窩下面竟然有一個黑的洞,那洞得有大拇指粗細,這傢伙可把她給嚇壞了,當時就從屋子裡衝了出來也不知道找誰好了,一下子就拉住了查文斌道︰「我姐,我姐,我姐她不對啊!」

    查文斌以為詐屍了,順手抄起身邊的傢伙事就喊道︰「讓屋裡人都出去。」

    「不是,」那鈄妃急了,也不知道怎麼說了乾脆拿起自己做比劃了︰「我姐這裡有個洞!」

    當時稍有點敏感的人都意識到不好,左邊吱嘎窩的位置靠的那是心臟啊,你說這裡怎麼會有洞呢,那鈄笑的屍首難道被什麼東西啃過?可是那又是女屍,查文斌一男的不好意思進去看,不料鈄妃一把拉著他往屋裡一鑽,查文斌硬著頭皮跟了進去,還好,那鈄笑的衣服已經穿的差不多了。

    「你看!」

    查文斌蹲下來一瞧還真是那樣,那個洞很明顯是被外力穿透的,那這樣看來鈄笑的死難道並不是一個意外?

    如果不是意外,那這就不能下葬啊,得鬧明白了是咋回事,查文斌立刻出來找我道︰「屍有問題,你要不明天再去一趟派出所,要他們重新做個屍檢,我估摸著他們是嫌這屍不太好也壓根就是糊弄了一把。」

    這時二呆那個貨不知道從哪裡又冒出來了,我從縣裡回來就沒看見過他,他一聲不吭的撩起簾子就進了鈄笑那屋。我一瞧他進去了,跟著和查文斌也進去了,那貨正蹲在地上看著鈄笑的傷口呢,他那眉頭時不時的一眨一眨的,表情很是嚴肅。

    「有發現?」我問道。

    可他起身壓根就沒對我瞧,而是直接跟查文斌說道︰「屍毒,這女娃是被指甲插進了心房,你找他們也沒用,那村子有古怪。」

    我一聽他這麼說也不樂意了︰「你說哪個村有古怪呢,給你吃給你喝,救你一條命你還挑三揀四呢。」

    他完全不接我的話,而是繼續對查文斌說︰「死氣兒很重,今年還要死很多人才夠。」

    查文斌聽了這話,心頭一驚,他知道葉秋這個人好像從不亂說話,只要他開口一定是有原因的,便問道︰「你還知道什麼?」

    葉秋只是淡淡了回了一句︰「我的直覺告訴我今晚這間屋子還會死人。」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六章︰二呆的失蹤

    七點鐘是查文斌準備第一波做超度唸經的時間,院子裡的人行色匆匆,不懂的人願意看熱鬧,懂的人通常這個時候都會選擇規避。中國有白髮人不送黑髮人的說法,父母不可以給子女下跪,不可以給子女哭喪,所以老鈄和他婆娘都在另外一件屋裡裡。雖說老鈄的婆娘是個瘋婆子,可也曉得這是自己的女兒沒了,哭得眼楮腫的和桃子一樣,老鈄這幾天同樣滴水未盡,只在床上靠著哼哼。

    八點種左右,第一波唸經完成,我就在靈堂裡頭呆著給查文斌遞遞道具,二呆則在一個小時之前就出去了,臨走的時候跟查文斌嘀咕了一下,我也沒聽清楚到底是去幹嘛了。來幫忙的人在第一波經唸完後基本都會各回各家去休息,忙活了一整天,到這個點也算是完成了第一天的事兒,院子裡的人已經收拾好桌椅板凳,打掃好了衛生,鈄妃一個人哭靈也哭了整整一個小時,人的嗓子都喊啞了,我見她也沒人照顧,就託了我媽多關照一下。

    大約是在八點一刻的時候,我媽匆匆的跑過來找我,把我拉到了牆角沒人的地方偷偷的說道︰「我剛尋思著去廚房弄點飯菜給裡面的人送進去,進去一看老鈄家的大人沒了,被窩裡還是熱的,兩口子都不見了,會不會是出事了?」

    我媽那個人還是屬於比較敏感的,一開始我還想安慰她來著的就說道︰「這麼多人,指不定是出去送客去了,待會兒等客都散了我再去找找。」

    「那你上點心啊,那孩子怪可憐的,飯菜我放廚房去,一會兒你得空給人送去。」說罷我媽便準備回去了,洪村到這兒還有幾里地,這死人的時候誰都有點怕怕的,乘著人多一塊兒走膽子也大。

    到了八點二十分左右,查文斌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我越想這腦子裡越不對勁,就跟查文斌去說道︰「我媽說老鈄不見了,該不是出事了吧?」

    查文斌剛在那弄香油呢,聽我這麼一說當即抬頭愕了一下說道︰「不好,趕緊的去找人!」

    衝到屋子外面去一瞧,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抓著人便問有沒有見到老鈄,七八個人打聽下來都沒半點消息,突然查文斌從屋子裡面跑出來對我說道︰「老鈄那窗戶被打開了,我去後屋轉了一下,看見牆角下面有一排腳印,估計是順著小道走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趕緊的快馬加鞭去追我爹,這大晚上的找人你上哪去?我都快要到家門口才攔住人,一聽說這麼個情況,也都急了,掉頭就往回趕,當時我爹就說,老鈄還扯著個瘋婆子肯定走不遠。

    從上安村出來有兩個口子,一個是通向洪村,一個是通向下安村,三個村以此為界,中間一道橋。洪村方向的人基本都回家,路上也沒遇到老鈄,當時我們判斷去了下安村方向的可能性最大,當即就招呼了人順著大路小路往下搜索,可忙活了一整夜也沒找到人。快要天亮的時候實在沒法了,各自先回家休息,我到家的時候二呆正在家裡逗狗,我便問他︰「老二,昨晚你去哪兒了,鈄妃他爹媽不見了你看到了嘛?」

    他繼續擺弄著地上的一隻空碗,呆呆那死狗和他一塊兒膩著舔他手掌,他居然「咯咯咯」得笑了,這是完全再一次無視我了。我找了一晚上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當即走了過去一腳把那碗給踹飛了說道︰「你這人有沒有一點好歹的,問你話好歹給個回應也是最起碼的尊重吧!」

    對一個人若是想報復,最好的辦法就是冷暴力,我受不了這種,我感覺我在面對葉秋的時候整個人都要崩潰了,沒想到那傢伙竟然站起來和個沒事人一樣輕飄飄說道︰「剛才那一腳,你踢碎了我這些天吃住的費用。」

    我追問道︰「你什麼意思?」可是二呆已經走了,轉身牽著呆呆就出了院子門,我這才注意到剛才那個碗好像不是我家吃飯的碗。這個碗通體白釉描著一條龍,這條的龍軀細長,而且脖子極細,有著細腿、細爪和一條尖尾巴,整個造型體態輕盈。龍的頭較小,長著鹿角,張著口吐出舌頭,龍的下顎有須,上頜上沒有鬍鬚。

    我把這些碎片拼湊起來的時候好像感覺那條龍頓時活過來了一般在碗上遊走,這等的工藝我也知道不是凡品,可這二呆從哪裡弄出來這麼一個碗?當我把這些碎片重新拼接起來的時候,我腦子裡猛地出現了一個詞彙︰元代青花!

    心中頓時有一萬個那啥奔過,我看著手裡那一堆碎片,這要真是一個元代青花叫我一腳給踹了,那他娘的我會把自己的腳都給剁了!

    「老二、老二。」我拿著那些破碎片追了出去……

    一夜的尋找沒有下落,中午的時候噩耗還是傳來了,有人發現了老鈄夫婦兩人的遺體,就在他們家門口那座橋底下。

    放下碗筷我和查文斌趕到的時候,整個現場已經是一片喧囂了,那是一座古代石拱橋,拱橋看著已經沒有了當年的色彩,全是斑駁的苔蘚,拱橋的一頭有一個很小的土地廟,廟旁邊有一棵很大的橡樹。這橡樹的根穿過了石埂沿著拱橋一直伸展到了那一面,樹根在橋下盤結,也不知是這樹根在托著橋,還是橋上長了樹。

    我去的時候,人已經被抬上來了,樹根上還有兩個空空的繩套,河裡面有幾塊亂石翻到在一旁,他們倆夫妻就是吊死在了自家的門口。沒有遺書,沒有遺囑,留給鈄妃的只有艱難的第二次打擊,她整個人都崩潰癱軟,一間靈堂裡,三個親人,三具冰冷的屍體。

    這一幕人間悲劇的發生與其說是時運不濟,不如說是人心險惡,這老鈄為何自尋短見誰心裡都清楚。前一天他們鈄家被人那般肆意的羞辱,一個家庭本就發生了不幸竟然還要年少的女兒出來出頭,這老鈄窩囊了一輩子,自是羞愧難當悲憤交加,於是乎便帶著那瘋婆子一併走上了絕境。

    這是男人的一生都是悲哀的,只是到了最後那一刻他非常勇敢,他選擇了這樣一種極端的方式向世人抗議,雖然壯烈但卻無言。

    人生或許都有一死,老鈄明白他這一輩子就如同丟進了糞坑裡的石頭,翻不起浪花也不會有人撈起來。已經走了一個女兒了,他不能再拖累另外一個,你不能說他沒骨氣,他的確是想明白了。

    那一日,上安村的人沒有敢說半個不字,全都自發的來了,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至少他們來了。都少洪村的人想幹他們,想揍他們,但是那又能怎樣呢?我父親只說了一句人死為大,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他回家整整睡了三天三夜,我知道他是心涼了。

    那三天裡我沒有離開過鈄家,查文斌也沒有,只有二呆又不知道去了哪裡。

    二呆的直覺是準確的,鈄家一家三口都下葬後,鈄妃就搬到了洪村。我媽很喜歡這個女孩子,就把她認作了乾女兒,從此鈄妃便在我家住下了,與我兄妹相稱。

    大約是第五天的時候二呆回來了,我給他買的一身新衣服破破爛爛,已經成了拖把布,他的臉上身上都是傷,唯一沒有變的是他的手中還依舊拿著那把刀。

    第五天的清晨,呆呆在院子裡一陣狂叫,那叫的讓熟睡的我都煩躁起來了,這幾天一直沒休息好,我那叫一個火,拿著個拖鞋就衝到院子裡狠狠得砸了過去︰「叫,叫魂啊你!」

    「吱嘎」一聲,門開了,門沿上靠著一個人,剛開始我還以為是要飯的,瞬身破破爛爛的,我心想這年頭要飯的也起這麼早,怪不得呆呆叫呢。可是呆呆跟飛一般的衝了過去對著那個要飯的又是搖尾巴又是抱大腿,我迷迷糊糊的一瞧,這不對勁啊,再一看,好傢伙,這不是二呆嘛!

    「文斌,文斌!」我在院子裡大喊道︰「來人啊,老二快不行了!」

    二呆這一回傷的可不輕,傷口最深處都要他娘的見到骨頭了,尤其是後背有兩道開口,從肩膀直達背心。當時急了啊,這還了得,我趕緊去找醫生,那獸醫到了直接擰開青黴素的瓶子把藥粉往傷口裡倒,我只看到二呆連哼都沒哼一下,這男人果真是帶種的。

    就這麼的,沒有上醫院,縫合好的傷口足有二十釐米,他就跟個沒事人一樣呼啦呼啦大睡,這時我才覺得這事有古怪,因為查文斌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話。

    「你過來一下。」我扯著查文斌往外走,走到院子裡角落的時候問他道︰「我們是不是兄弟?」

    他說道︰「幹嘛這麼問?」

    「他幹嘛去了?」我看到查文斌的眼神裡在閃躲,我一把扯著他衣服領子抬高了聲調道︰「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我明明看到那天晚上他跟你說了什麼,為什麼要瞞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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