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378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七章︰尾隨

    查文斌看著我,他指著房間的窗戶道︰「告訴你又怎樣?他況且如此,你還想要多少人一起搭進去!你去看看他,如果你認為比他要強的話,那你就去,現在我就告訴你!」

    他從來沒有對我凶過,也從來沒有像今天這般對我吼過,我愣住了,這還是那個查文斌嘛?我一時間竟然無法回答,他卻接著說道︰「不要以為只有你是關心他人的,更加不要以為沒有人拿你當回事,但是你也不要就以為自己就是那個中心,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獨立的思想,不可能事實都會通知你,有些東西,你不知道為妙。」

    他轉身要走,我一把拉住他手臂道︰「說清楚。」

    「你想知道?」他反問我。

    「想!」

    「好,那你跟我來。」

    出了院子門有一排菜園子,這些是我爹後來開墾的,這裡的土都是黃泥,下雨天很難走就在中間鋪了一條路。路的那一頭是一片竹林,竹林那兒有個取土的土坎約莫有三四人高,以前的房子都是用黃泥夯實的土牆,這些土坎就是被取土的人一層層給剝下來的。

    「帶我來這裡幹嘛?」我站在那個土坎下,查文斌問我道︰「你瞭解你的家鄉嗎?」

    我笑道︰「從小在這長大,你說呢?」

    「那你告訴我,這是什麼?」他用手拍了拍那土坎,神色略顯複雜,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絲異樣,難道這是……

    他見我不回答,就直接說道︰「你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年,你竟然不知道你家這園子,你家這房子,還有你家門口這條路都是用墓土修得嘛?」

    「這……」很快,他就再一次告訴我道︰「看著吧,用手去搓開這些泥,這些都是五花土,你看看你的腳下吧,這些碎片,你真以為這些東西是從泥巴地裡自己長出來的嘛!」

    「我在問你,你看見你家門口那棵核桃樹了嘛?」查文斌說的是山核桃,這種堅果樹原產就在天目山脈,我家門口就有兩棵,都得有小水桶粗細了。

    我很納悶︰「看到了,樹怎麼?」

    「據我所知,你們家門口這兩棵核桃樹從來都是只開花不結果,可能你還不知道吧,整個洪村的核桃樹都是一樣。我再告訴你,把洪村的核桃樹秧苗移到你們隔壁村,第二年就能結果,而且是結滿,你知道這又是為什麼嘛?」

    這個事情我還真是知道的,很奇怪的現象,我們洪村真的有很多山核桃樹,大的小的比比皆是,但幾乎很難產果子。以前可不是這樣的,我記得我小時候家門口那幾棵核桃樹結的果子能把枝椏給壓斷了,也就是這幾年開始成了這樣的。於是有人就帶著從洪村挖走的小核桃樹移植,只要一出了洪村立刻結果,曾經大家以為是氣候水或者是土壤的問題,但這裡的山村幾乎都是一樣,村和村之間往往只有一座小山包隔開,或者是一條河,並無太大差距,可偏偏就是我們這兒的果子不結。

    不光是核桃,還有像李子、桃子、柿子甚至是山上的野果,每年的花兒都會開的很多,可到了掛果的時候就全部沒了。所以小時候我就很鬱悶,基本上我們這兒的水果是很稀缺的,別的村年年吃不掉就拉我們村來賣,同樣的環境和同樣的樹種,就是不同的結果。查文斌今天把這事兒給搬了出來,我還想聽個究竟呢。

    「不光是這樣,這幾年洪村的風水一直不太好,經常發生古怪的事情……」

    「那你以為這是自然呢?」查文斌笑道︰「小憶,我第一次來你家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你們家卻沒有受到影響,反而還挺好,不光如此,洪村的家家戶戶都是這樣,不信,你們回去把房基給掀了往下挖五米,幾乎挨家挨戶堂屋中間下面都是墳。」

    我大驚道︰「有這事?」若真是這樣,那豈不是家家戶戶都坐在別人的墳頭上嗎……

    查文斌繼續說道︰「若是一家兩家也不稀奇,總會遇到這事兒的,後來我發現整個洪村的新建的老宅基本都是在原來的房子舊址上重建的,我這才明白,原來不是你們不知道,而是這裡的先人們很有可能以前就是這樣的。所以這洪村的地氣早就被陰宅給佔光了,這樹也是一個道理,只有陽氣,沒有陰氣,陰陽不能調和,它怎麼能結果呢?」

    「二呆說的?」因為這幾天查文斌都和我在一起,他是從哪裡知道這些東西的,聯想到二呆那天找到的那隻碗,我只能推斷是他,除了他又會和查文斌說這些呢!

    查文斌沒有否認,他繼續說道︰「原先這裡是龍一條龍脈的,天目山脈自洪村起源,本是龍頭所向,山清水秀人傑地靈。所以縱使這裡野墳遍地也不會亂生戾氣,可是這幾年洪村大興土木,有人大肆在山裡之處挖窯燒炭,我估計是有人挖斷了龍脈,斷了龍氣,所以這些年洪村開始不太平了。」

    關於風水的說法,我是相信的,千百年來風水在中國的大地上一直盛行,無論是何種宗教,何種信仰,但凡涉及到建築或是規劃都一定會有風水學的參與。大到皇城故宮,小到民間私宅,中國人無比遵守著老祖宗延續下來的風水學說進行堪輿尋找,俗話說千金難買一龍留,洪村這些年時運不濟,難道真的是和風水有關嘛?

    「葉秋告訴我,這些天洪村有異動,他感覺到一些不好的東西要出來禍害,我便讓他去瞧瞧,你以為那天在水渠裡發現的那個骨灰罈會是意外嘛?你不想想,那種荒山野嶺的為什麼會有那種東西出現在那裡,還有一道金印古符鎮著。」

    「你的意思是,洪村有髒東西?」

    查文斌點頭道︰「最近夜裡最好別出門,這種事兒很容易引起惶恐,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該來的終究還是會來的,我甚至以為這裡的先民們絕不是被什麼鬧長毛給趕走的,沒有人會離開自己的故土就再也不回來了。這些房屋田產足以說明曾經的洪村是富庶而滿足的,但是這一百年來你可曾聽過有洪村的原住民回來尋過親?」

    「沒有。」如查文斌所言,洪村自從我太爺爺那輩過來後佔了這片現成的地界,陸續來的也都是外面的移民,從未聽說過有哪位後人回來,大家住著別人的房子,種著別人開墾好的田地,日子久了也就習以為常了,誰都不曾想過曾經這裡發生了什麼,又是誰突然拋棄了這一切。

    「葉秋找到了一點東西,我還在等他醒過來,雖然他這個人很奇怪,每次的出現都是那般的匪夷所思,但是我總覺得這個人的身上流淌著不一樣的血液。」查文斌頓了頓說道︰「在他沒有成為敵人之前,我想他是可以先成為朋友的。」

    「文斌,下次能不能不要瞞著我了。」

    他沒有說話,他只是對我笑,那笑得沒有半點虛情假意,笑得是那麼的自然。我有時候挺不明白他們這些修道的人,至少和我印象裡的道士真的不一樣,我曾經以為道士就是拿著鑼鼓背著桃木劍,畫符唸咒到處跑江湖,我從未想過一個真正的道士會是如此的心繫天下。我明白他為什麼要瞞著我,因為他知道這件事是有危險的,而我沒有必要被捲入。越是這樣,就越說明這件事的重要性,我暗自決定一定要跟著他們,因為他們是我的兄弟!

    葉秋回來後就昏昏沉沉的睡了兩天,這個人真的很奇怪,他的傷口癒合速度超乎常人的想像。第二天下午他的傷疤就已經開始結痂,到了第三天竟然開始脫疤,而那些縫合起來的線也不知道何時被自己給扯掉了,這個男人真的是謎一樣的存在。

    除了臉色還有點蒼白之外,葉秋又和呆呆在一塊兒玩了,似乎在他的眼裡只有那條狗是他的朋友。他住在我家,吃在我家,就連我的父母都被他無視,這個人說不出的感覺,吃飯的時候不用你叫,他自己會來,吃完就逗狗,我很佩服我爹的脾氣,他對這樣一個人竟然抱著十分欣賞的態度,眼裡看過去滿滿都是讚許。

    四天之後,葉秋再一次消失了,一起消失的還有查文斌。這一回我沒有放過他們,我悄悄的跟上了,那是第四天的夜晚。

    我記得那晚的月亮特別圓,照在地上都可以不用手電,大約是在十點多鐘,我剛睡下一個小時突然翻了個身看到查文斌正在穿衣服。這麼晚了他要去幹嘛?等他到院子裡的時候我跟著爬再窗檯上偷瞄了一下,葉秋已經在院子裡逗狗了,兩人十分有默契的一前一後出了門,我躡手躡腳的拿著五六半隨即跟上。

    他們走的方向是大廟,我始終保持著三百米左右的距離,當我走到那棵大樹下的時候就已經跟丟了,那兩人全然不知道去了哪裡。我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個想法來,他倆會不會是去義莊大廟了,想起那個地方我心裡頓時一陣寒顫,在那裡考慮了片刻之後我決定也去瞧瞧……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八章︰崎嶇山路

    本圖取自真實的洪村,這便是老鷹洞

    門是鎖著的,難道這兩人沒進去?我躡手躡腳的掏出一個別針準備鼓搗一下,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心中頓時一驚,難不成點子這麼背,一來就遇上了鬼搭肩?感覺那隻手的力量不是很大,我心中立刻回想曾經查文斌教過我的辦法。我鎮定了片刻後抬起右手輕輕往肩頭掃去,咦,不對勁啊,這手怎麼感覺熱乎乎的?不管了,先拍掉再說,不想那隻手卻反過來一把抓著了我的手腕,只輕輕一扭,我疼得立刻齜牙咧嘴的大叫起來了,那身子也跟著轉了過來。

    轉過來一看,好傢伙,我的面前站著兩個大活人呢,二呆把我的手死死扣著,查文斌在一旁看著我,那臉色有些複雜,他說道︰「你這是來幹嘛來了,跟蹤嗎?」

    「嘿嘿,大半夜的睡不著,出來溜躂溜躂。」我掙脫開二呆的手道︰「這麼巧啊,你們也在?這地兒挺涼快的不是,哈哈。」

    查文斌嘆了一口氣道︰「跟著就別亂動,葉秋前兩天發現了個地方,裡面有個東西傷著他了,你最好自己小心點,不是什麼時候都能顧得上你的。」

    我拍了拍手中的五六半道︰「從幼兒園起,我什麼時候拖過你的後腿,這叫火力支援。」

    他很無奈的看著我對葉秋說道︰「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我這才發現他們的目標並不是這座義莊,葉秋在前,我在中間,查文斌在最後,走著走著我覺得這條路好像是那天去水渠的小路,便問道︰「上水庫?」

    查文斌在背後回道︰「不用多話,跟著就是。」

    上了水渠我們開始沿著不過十公分寬的引水渠道開始向上走,這地兒我小時候倒是經常爬,順著這條水渠一直向上大約有四里地就是水庫大壩,以前常上去釣魚。順著水渠走了一會兒會到一座石拱橋,這水渠是架在石拱橋上頭的,石拱橋的另外一頭有兩片巨石,如果被刀符劈開過的一般,小時候我們都叫它「仙人鋸板」。

    就是在這仙人鋸板的頭上二呆停了下來,他伸手掰住那石板身子往裡一斜就見不到人了,我還納悶的,這小子要幹嘛呢,背後查文斌已經開始催我了︰「趕緊跟過去啊。」

    「這……」我還在想呢,這怎麼爬啊,那邊一隻手已經伸出來了︰「來!」

    天吶,他居然跟我說話了!二呆這個傢伙終於開口跟我說話了還對我伸出了手,我太激動了,這絕對是歷史性的一刻啊。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還不等我沉浸在自己的歡快思想世界裡就被一個趔趄的扯了過去,差點沒站穩給掉下去了。

    翻過這片石板我才看到二呆手上抓著幾條藤蔓,查文斌也跟著過來,三個站在狹小的石板上很是擁擠,二呆用力扯了幾把那藤蔓道︰「我打頭你們稍後。」

    我驚訝道︰「上這裡?」查文斌點點頭道︰「是!」

    「你們瘋了吧,這裡上不去的!」我想我是有資格說出這句話的,這片山是我長大的地方,從小這仙人鋸板便是常來常往經常領著人去參觀的。這石頭長得其妙,得有三層樓的高度,中間被分開成兩片石板造型,石頭上佈滿了各種籐條枝蔓。這石板往上便是一片懸崖,懸崖頂上有個洞,平時在下面站著也能看見,我們當地人叫它「老鷹洞」,似乎只有鷹才能飛的那麼高,二呆往這裡走,我當時腦子的反應就是這人想去爬老鷹洞,但是這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而且太危險了。

    二呆沒有搭理我,他拉著那藤蔓往上扯了兩下對查文斌道︰「可以走,我先上。」

    我還想阻止他,查文斌卻拉著我道︰「你看這個。」他的手掌上有一塊碎花布的布條子,這是幾年前農村裡比較流行的一種布料,我媽也有一件。他說道︰「這是葉秋在這裡發現的,鈄笑曾經也有一件這樣的衣服,那姑娘應該是在這上面採藥,我跟你爹打聽過,洪村附近的山上有一種血靈芝生長在懸崖峭壁之上,這種靈芝因為生長環境苛刻所以的收購價格十分昂貴,所以鈄笑很有可能是在這上面採藥。」

    查文斌這個說法我是有點半信半疑的,關於洪村血靈芝的說法我也曾經聽說過,據說這種靈芝通體血紅,有延年益壽包治百病的功效,故此被譽為千年仙草。老一輩的人時常說老鷹洞一帶就有這種東西的存在,小時候我們自己還時常跟同伴吹噓過這事兒。可這東西畢竟誰也沒見過,至少我在洪村的二十年從未聽說過有誰發現過此物,再則,這老鷹洞非人力所能到達,因此,我是懷疑這個猜想的。

    「她一個女人怎麼可能上的去?」

    查文斌把我往他身邊輕輕靠了一下道︰「所以我叫你別來,說了你又不聽,你可知道血靈芝只生長在血屍之上?古往今來,多少人妄圖一睹血靈芝卻罕有人能活著將它帶回來,你以為葉秋的身手是被差狼虎豹所傷嘛?」

    根據《仙人采芝圖》的記述︰「血芝生於名山之中,此堯時以屍血化為之。能得食之,乘雲而行,上有雲氣覆之。」查文斌是個通曉古今的人物,這血靈芝他也有耳聞,據傳這種靈芝只生長於墳穴棺槨之中,開棺後有屍體身上長著一種菌類,菌根由死者心生相連,雖人死但血卻可流動。也就是說,人死後心臟停止跳動入館,恰好踫到某種機緣巧合之下有菌類的孢子落在了人身上,這孢子便會以人體為營養開始發育生成靈芝模樣的菌,這菌是*,根部會向人體內生長直達心臟或者血管,並以這些血為營養從而使得本來停止流動的血液開始重新流動起來,此時這血靈芝就好比是那屍的心臟血管從而形成了血屍。血屍是殭屍形態裡最為少見的一類,純屬自然巧合下形成。靈芝又為天地精華所生,自古就是被譽為「仙草」的良藥,據說會吸收天地日月精氣所以珍貴彌補,但這些精氣又通過靈芝傳遞到屍體上引起屍變從而成為血屍。

    關於血屍的記載,通常伴隨著「血屍護寶」的說法,一般情況下,血屍很容易和另外一種查文斌所熟悉的「紅殮葬」混淆,如果說紅斂葬是人造後形成的血僵,那麼血屍則是天然形成的另外一種形態。人造的和天然的哪個強?這是顯而易見的,據說天正派,也就是查文斌的第八代掌門就是死在血屍的手上,當年他也是為了采一隻血靈芝。

    二呆的身手絕對是強悍的,這大晚上的伸手不見五指,這傢伙一沒手電二沒工具,就憑著手腳「蹭蹭」得一路往上,看得我是心驚膽顫後怕不已。大約是他到了一處稍作可以休息的地方便往下丟了一捆繩子,繩子的那一頭綁在一棵從崖壁上伸展出來的大樹上,查文斌試了一把那繩子問我道︰「你先還是我先?」

    「我先!」順著那繩子腳踩在光溜溜的石頭上我那心裡真沒底,也由衷的更加佩服二呆這傢伙,三個人在半山腰匯合完後還有一半的路要走,這時二呆說道︰「還是我先上,前幾天差點丟了性命,那東西也受了點傷,估摸著不好對付,你倆要不就留下來接應。」

    聽他這話的意思,他前幾天感情是上這兒來了,我上下不停的打量這個怪物,這還是人嘛!查文斌卻說道︰「不行,有些東西得我來,你身手好不假,可是受了傷的牛要遠比不受傷的危險的多,這一回我先去。」

    二呆扯了一把那藤蔓道︰「你爬不了,還是我來。」

    查文斌身子往前一擠道︰「一個女人都能上去,我想我也可以試試。」說罷查文斌便開始迎頭攀爬,我那顆心懸著只能用礦燈給他打亮。這途中有幾次差點出現險情,枝條藤蔓的時常有斷裂拔根的情況,還好幾次查文斌都有用力抓住,就這樣總算是讓他給折騰了上去。

    我小時候也很皮,喜歡攀爬,可是從那天過後我就再也不願意了,這種活兒幹一次就行,第二次打死我也不跟著來了,這兩人的確很合拍,都是不怕死的人。我是隨著查文斌放下的繩索上去,這個曾經我見過無數次卻一直和別人吹噓的老鷹洞原來會是這般的模樣。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四十九章︰天圓地方圖

    在浙西北的天目山脈起源山腳的有一座山村叫做洪村,世代都在講述著一個傳說,往裡七八里地的一片懸崖上有一個山洞名叫老鷹洞,洞裡有數不清的財寶,還有一種極其名貴的血靈芝能夠延年益壽百病全消。洪村人世代生活在這個山腳,他們在這裡打柴,他們在這裡開荒,他們在這裡採藥,他們在這裡狩獵。有一條蜿蜒的小路通向大山的深處,小路的一旁就是萬丈的峽谷,峽谷的上面是高聳的峭壁,峭壁之上的那個洞從來就是來往之人不免會多瞧一眼的老鷹洞。

    從來不曾有人進過這個山洞,因為它太高了,也太險了,它就像是一顆鷹的眼珠和峭壁渾然一體,它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山腳的炊煙裊裊,這裡的山民也祖祖輩輩都從它的腳下經過。我在年少的時候曾經幻想某一天我將登上那個山洞,將這洞中的一切告知天下,如今這個幻想成真了,洞口堆砌著佈滿各式花紋的斷磚殘瓦還有數不清的枯枝敗葉。

    我是一個好奇心極重的人,這樣一個夜晚,這樣一行人都讓我的腎上腺素加速的分泌著,我的腦子裡有一股熱血,不管這洞裡是有怎樣的洪水猛獸,當我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注定不是平凡的。

    那是一些我似曾相識的斷磚,這些磚頭早在數十年前曾經充斥著洪村的家家戶戶,我家中唯一還有一塊是雕刻著麒麟的青磚。它比常見的磚塊要長要寬,小的時候它一直是我家小屋裡用來墊腳的,我不知道曾經踩著它多少次走過那條門檻,一直到後來我把它摔成了兩截,從此這塊斷磚便成了廢棄的亂石,有時候它出現在後陰溝裡的某個角落,有時候它出現在菜園子某塊籬笆的夾縫。我曾經告訴胖子我家有那麼一塊東西,胖子樂的屁顛屁顛說要去看看,它說這種磚塊只會源自很早的貴族墓葬,因為那叫冥磚。我不信,胖子說,你不信你就回去量量看,去看看它是不是長七寸,寬三寸,厚三寸。後來我有從家裡新搭的那個雞窩下面找到了那兩塊殘磚,當我把它們重新拼接起來的時候確如胖子所言,分毫不差。

    我已經無法追源那塊殘磚的來歷,據說不止我家,別人家曾經也有過,只可惜時過境遷,這些雕刻著精美花紋的磚塊早就不知了去向,我還曾經為此小小的遺憾過,只是不曾想到這老鷹洞的入口竟然會有如此之多。

    查文斌分析這裡曾經一度應該是有個建築的,用來祭祀或是守陵。浙西北一帶並無洞內入葬的習俗,這一葬法只是在中國的西南地區比較常見,如古巴蜀一帶尤其盛行懸棺葬法。不過他這個分析的結果是以這個山洞是個墓葬的結論,我個人覺得這裡更像是個修煉的場所,不免想起以前小時候還有一個說法,這山洞裡住著一個仙人。

    這洞是天然形成的,浙西北一帶古時候是海,地質構造穩定,也沒有喀斯特地貌,天目山脈又多是岩石,很少會有這般形狀規整且深的山洞。洞內撲面而來的是一股臭味,有點像是糞便發酵了的那種酸臭味,因為是晚上,我手裡有礦燈,二呆還是順手折了幾根樹枝做了兩個火把。我還以為這兩人都是屬貓的,壓根不用亮呢,後來我才知道這兩人還真不用亮,這火把是另有他用。

    往裡走了沒多久我就覺得腳下黏糊糊的,就跟鞋底踩到了牛糞一般,「噶幾、噶幾」的作響,二呆在前面時不時的揮動著火把,東晃一下細晃一下,突然他喊了一聲︰「蹲下!」

    我被身後的查文斌一把按住肩膀,就在這時我頭頂「呼」得一陣風颳過,耳邊聽到了無數「噗嗤、噗嗤」得聲音成片成片的過去,空氣中的氣流中有一股騷動,查文斌在我身後把火把舉過頭頂,他倆人一前一後把我夾在中間,這時我才稍稍抬頭看清楚了,那是成群成群的蝙蝠從頭頂略過,想必這裡一定是它們的老巢了。

    這頭頂是蝙蝠,這腳下自然是蝙蝠糞的,黑黝黝的一堆接著一堆,也看不清路,這東西可是高酸性物質,若是沾到人的皮膚上幾天就能潰爛。浙西北有的就是那種的山蝙蝠,個頭不大,和燕子相仿,以前時常有飛進屋裡被逮到的時候,但是可別小瞧這玩意,這東西的牙齒和爪子可都鋒利的很,而且蝙蝠還是另外一種致命細菌狂犬病的攜帶者,我寧可被蛇咬也不願意被這玩意給踫了。

    這洞還真不小,往裡走了二十來米陸續的就有一些瓶瓶罐罐的東西開始出現。那些個罐子我看著就覺得眼熟,一個個跟泡菜罈子似得,上面貼著或完整或殘缺的符,這不正是那天在水管裡發現的那種骨灰罈子嘛!

    那些罈子被人整齊的擺放在山洞的兩邊,一排三個,一排兩個,兩兩之間留了個縫隙,縫隙之上擺放著另外一個罈子,這樣做的好處便是穩定性,至少目前我還沒發現有哪個罈子是破損或是倒放的。

    因為人多,我的膽子也略大,二呆在前面一言不發,查文斌在身後也不知道是個啥情況,這樣的罈子有幾百個之多,一直綿延往裡,走到這些罈子快要到盡頭的時候,二呆單手一舉我立刻條件反射般的蹲了下去。

    他用手指了指左邊道︰「就是這兒,往左邊有一個小洞,鑽過這片小洞裡面有一棵老樹,老樹腳下就是那東西。」

    查文斌在我身後說道︰「我聞到了一股好濃的戾氣。」

    反正我聞到的就是一股子糞便味,也不知道這兩位神仙的鼻子是什麼東西做的,葉秋帶頭開始往那小洞裡面進,這洞的寬度是足夠了,就是高度得把頭往下低很多。跟在他後面看著二呆那屁股在我跟前扭來扭去的,我心想,這小子還真的挺性感的,這牛仔褲把他的臀部包裹的恰到好處,突然我有了一種上去捏一把的衝動……

    「你幹什麼!」他突然回身對我喝道,聲音雖小卻很嚴厲,看著他那副吃人的表情,我連連打哈哈道︰「失誤、失誤……」

    這樣一個小小的插曲過後便是緊張的到來,這條小通道真的很短,我也知道為什麼二呆會那麼發火,因為他已經走到了盡頭,他所說的這個地方讓我覺得有些瞠目結舌,我從來不知道洪村還有如此神奇的地貌。

    當我的礦燈開始掃射著眼前的每一個角落的時候,我驚呆了。通過這條小道,我的眼前是一片開闊地,一個天然形成的原型中空山洞大的足以裝下村裡的大會堂。在這個大會堂的正中位置拔地而起一棵大樹,大樹的樹幹筆直向上透過了山頂,讓我不得不讚嘆的是,這棵樹衝破了山頂,樹幹和山頂的小洞貼合的天衣無縫,而樹枝的開枝在這眼前可見的部分更是看不見,就放佛是一根台柱從這片大廳的正中豎起。

    還有更加神器的,這山洞的四周牆壁是圓的,而這洞裡的地表卻不偏不倚是方的,四方正正的就好像是用尺子量過一般。我不知道這是大自然的傑作還是後人的努力,但是這樣的場景帶給你的震撼不亞於一次夢幻之旅。

    我也注意到那大樹的正下方是被石塊合圍起來的,這些石塊長條方正,造型和農村常見的八角井很是相似,在那八個角上各有一副黑漆漆的棺材靜靜躺著,其中地上還散落著一副棺材蓋板。

    我很自覺的躲在了查文斌的身後,他的表情比我遠遠要複雜的多,緩緩他才說道︰「無,名天地之始;有,名萬物之母,原來這世間真的有人按照陳摶老祖所畫的天圓地方圖找到了如此奧妙的地方,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查文斌所言的那段話也是修道者畢生所尋的謎團,何為有無?隨著歷史的變遷,道門的更迭,許多許多的一切早就消失了在了歷史的塵埃裡。

    北宋一代聖道陳摶老祖,又名白雲先生,道號扶搖子。此人同麻衣道者一併隱居華山台觀。經常遊歷於華山、武當山之間,極受後周世宗,北宋太宗兩位皇帝的器重,此人最大的能出便是從先天八卦中推衍出了一副天圓地方圖。古人把由眾多星體組成的茫茫宇宙稱為「天」,把立足其間賴以生存的田土稱為「地」,由於日月等天體都是在週而復始、永無休止地運動,好似一個閉合的圓周無始無終

    陳摶老祖以為動為陽、靜為陰,故而由日月星辰組成的「天圓」為陽,由江河山川組成的「地方」為陰。他以「地方」為地平坐標,方指方位或方位角,即子代表北方,午代表南方,酉代表西方,卯代表東方,並用十二個地支,十個天干,四個卦象表示二十四個方向並構在整個周天合為一圓,並稱天圓地方圖以此來推測天下大事,並被宋太宗賜為道祖儒師。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章︰八棺護井

    陳摶老祖是北宋初年人士,此種天圓地方圖的具體描繪現在也只是在古籍中略有提及,具體這十二地支加十個天干,四個卦象怎麼擺放已經沒了準確的說法。後人根據前人描述再加上自己的理解東拼西湊成的在查文斌眼裡也不過是徒有虛表,花花架子罷了。

    「葉兄,此等風水陰陽之極的地方果然奇妙,就是傷你的東西可是那口打開棺材裡的?」

    二呆回身看著查文斌道︰「我不懂風水陰陽,我只有直覺,我的直覺告訴我這裡很危險。那口棺材並不是我所開,若是猜得不錯,倒極有可能是鈄姑娘所為,那棺木中的東西初見人氣便傷了人,鈄姑娘應是跑出了這山洞後又被追上滾落山崖到了水渠之中,臨走的時候想必是打翻了門口過道上的罈子才一併跌落,又恰好落入水中卡在了裡面。」

    他這分析倒也合情合理,若是那棺木之中有東西,鈄笑勢必彎腰伸手去取,從而腋窩之處剛好被坐起來的粽子襲擊,位置從理論上來說不偏不倚。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查文斌道︰「你是在哪裡被它傷的?」

    我看到二呆的臉上一陣抽搐,繼而臉色開始變得灰暗,不知為何我心中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他用手輕輕指了指那棵樹道︰「就在那樹的背面。」

    我不知道這世上有多少種辦法可以克制殭屍,中國有道士,有桃木劍,有各種符文咒語和法器,外國也有殭屍的說法,他們用的是十字架,大蒜甚至是火藥。但是無論中國還是外國,能夠克制這類邪物的多都是和宗教有關,我從未聽說過有哪位靠著好身手就能制服這類東西。可是當我親眼看到棵大樹背面的慘象後,我心裡的震驚再一次超越了自己所能承受的極限。

    葉秋帶著我和查文斌從一側緩緩的向著中間運動,儘量保持著和中間那八口棺材的距離。幽暗的封閉空間裡不知何時飛起了點點綠火,它們就像是螢火蟲一般圍繞著那棵大樹上下游動,我聽說過鬼燈籠的故事,一下子就變得緊張起來死死的抓著查文斌的衣服不肯放手。

    二呆的移動是很緩慢的,背貼著石壁,雙腳側部交叉,眼楮無時無刻不在盯著中間的一舉一動。三個人都竭盡的控制自己把動靜鬧到最小,我連大氣也不敢喘一口,一直到終於當我們到達了對面。

    那是怎樣一個畫面,一具身上穿著金色盔甲的人正靠在大樹上,他的頭上戴著金色的頭盔,他的手上拿著幾尺的長劍。金色的盔甲上慢慢都是褐色的污穢,威武的頭盔偏向一邊露出了裡面花白的毛髮,手中的長劍垂直著地面,胸口的護心鏡不知何時已經被一個黑色的血洞所代替。

    這不是一個威武的將軍,這是一個戰敗的將軍,他被人殺死在這片幽暗山洞的盡頭,他敗了,他的頭顱不再昂起,他的寶劍不再所向披靡,他的戰甲已經傷痕纍纍,他的*已經枯死殆盡。

    我看著二呆,查文斌看著二呆,二呆的眼中似乎還有往日打鬥的痕跡,緩緩他終於說道︰「死了……」

    這是一場人與血屍的較量,我們已經無法重現當時的戰況,我只知道那個在查文斌口中被視為禁忌一般存在的血屍已經成了一具枯骨。葉秋是誰?沒有誰知道,包括他自己,這個人有著無比的身手,有著冰冷的容顏,有著謎一般的人世,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破天荒的第一次笑了,淡淡一笑,猶如擊敗了對手的俠客,那是對自己的肯定,也是對內心的獨白。

    我一直以為這個人是沒有表情的,無論痛苦還是開心,他拿著黝黑的寒月開始一步一步走向中央,「嘩」得一聲,那站著的鎧甲突然散落,就如同是在對英雄的致敬。

    「啪」得一聲,他彎腰,護心鏡的開口出那個血洞上,一多紅色的蘑菇被從那具鎧甲的身上摘除,他把它交到了查文斌的手裡,這便是傳聞已久的血靈芝。

    「可惜,已經枯了。」查文斌把那已經硬化的靈芝放進了袋裡,這種靈芝需要在採摘下來半天內就入藥才有效,若是你想保存,需要將它放置在用血浸染的器皿裡,這血必定是人血。歷史上每一株獻給王侯將相的血靈芝背後都是一摞摞的人命,所謂仙草不過是邪惡之花。

    擺在我們面前的還有七口棺材,這八口棺材無論是材質、形狀甚至是油漆都一模一樣。棺材通體黝黑,前寬後窄,前高後低,它們的頭尾相連,彼此照應。若是你仔細看就會發現這些棺材的擺放是根據一定的朝向來的,查文斌說道︰「圓如張蓋,地方如棋局,天形南高而北下,下法方地以順四時;大圓在上,大矩在下,上揆之天,下驗之地。你們看這裡只有一根樹通天圓,古人以單數為陽,所以這棵樹又叫做通天樹,是為人死之後通向天界的天梯。再看這八口棺材,八面台階,均是雙數,古人以雙為陰,兩者合起來便是陰陽互通,生死相連,這棺的佈局遵循了陰陽互通的術數,實為巧妙之際,可不曾想就是這般的構造才會讓血屍有形成之際。」

    我說道︰「依我看,這八口棺材更像是外面的守衛,哪裡有主人家一家八口葬在一個墓了,而且這棺木又都如此相似,看著便是一同入葬。」

    查文斌向我投來了讚許的目光道︰「我也是這般認為,這台階下方或許才是正主的歸宿,若是我猜得不錯,此處便是洪村龍穴所在,此八面井便是金井。」

    金井便是古時候陵墓裡最為重要而神秘的一個組成部分,當然,必須是有一定規模的陵墓,比如說皇室貴冑、達官顯要的陵墓。一般窮苦老百姓隨便找坑一埋,連個陪葬物都沒有,就談不上什麼金井了。一口墓葬最為重要的便是尋找金井所在,也就是墓主人棺槨停放的那個點。尋找金井在風水大師的行話裡,就叫做「點穴」,有很多小說裡都描繪過「點穴」,都寫到「點穴」是一個極為複雜神秘之事,其實它的確非同尋常。

    所謂「三年尋龍,十年點穴」,這替人找墓穴的行當自古便是大師們謀生的手段,一口好的墓穴選址往往要動用數百術士踏遍大江南北,並非龍脈難尋,而是金井難覓。稍有點風水知識的人都能從一片地形上看出龍脈所在。所謂龍脈,就是大山江河的起伏地理,龍就是地理脈絡,土是龍的肉、石是龍的骨、草木是龍的毛髮,尋龍當尋祖宗山,就是這條龍的出處,發源地。通常這個祖宗山便是群山起伏之間的山脈入首處,尋到祖宗山,再瞧山的氣勢辨別凶吉,龍有善惡、有生死、有凶吉。

    尋龍不難,找到當時龍脈還存於世的便可,以天象五行可以推測出龍脈的壽命,龍並非是固定盤踞一地的。古言道︰山不在高,有龍則名,龍是吸收日月大地精氣的東西,它所在的地方一定是風水絕佳的,可是風水又道輪流轉,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一個地方的風水耗盡,這個地方的龍便也不在了,這往大了說關乎到江山社稷朝代更迭,往小了說關乎到家族興旺後世繁榮,所以自古大戶人家關於墓葬的選址都是極為考究的。

    但是,龍脈之中的穴場大不過十數丈,小則一兩丈,要從中找到一塊八尺之穴,你說容易嗎?

    而且這還不能胡來,因為它是風水相地術中最關鍵的一環。哪怕你選準了龍脈,看好了明堂朝案,理清了水氣砂泉,可一旦點穴失誤,就一切前功盡棄了。在一本名為《玄女青囊海角經》風水著作裡,有這樣一段話︰「定穴之法如人之有竅,當細審陰陽,熟辨形勢,若差毫釐,謬諸千里,非惟無福蔭佑,抑且釀禍立至,可不慎歟!」由此看來,這個點穴,也就是金井的所在地都是無比的珍貴難尋的,若是找到了下葬後被人破壞了會怎樣?那便是前功盡棄,盡數毀滅,於是,查文斌料定這裡便是金井所在,有八口這樣的棺材盤踞四周便是最好的證明……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一章︰槍打殭屍

    八口棺材已經毀掉其一,代價是葉秋的傷痕纍纍,我自認為我和查文斌兩個加起來能頂一個葉秋,可是我們倆的*凡胎不比那個怪物,不過查文斌自是有他的打算。

    先前說過,龍是會走會死的,這兩年洪村一帶地氣已有衰落之象。查文斌說道︰「若有龍氣正數在此尚能壓制住這邪氣,隱約這兩年龍脈已有南移的跡象,很大原因也是這金井上釘著

    洪村本是風水絕佳之地,但地下多為千年古墓。地氣相通,沒了龍氣的給養,這天圓地方大墓已經開始在吸收洪村的天地精華了,所以導致村中邪氣叢生,花開花敗,果生不熟。若是再長久以往怕是就要吸那陽間人氣,到時洪村必定會是瘟疫橫行,屍首遍野。」

    我聽完他這麼一說也算是明白了一點,但從未想過會有這般的嚴重,既然如此那便破了這陣法便可,我指著其中一口棺材道︰「擇不如撞,真不行就放把火燒了這老鷹洞。」

    「不能燒。」查文斌阻斷道︰「金井畏光,且不說這裡的龍氣是被這棺槨所遮才移了南面,本身洪村山水絕佳,這龍是回來的。若是一把火毀了金井,龍穴不再,那龍如何定位?」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也煩躁了︰「那你說怎麼辦?」

    「一口一口來開,這些東西用火燒還不一定能燒的掉,萬一鬧出去了不是禍害一大批人。」

    沒有人可以有把握對付血屍,即使是一具,何況這裡很有可能是七具。我的手剛放到棺材邊二呆就喝道︰「不要去踫它!」我收手回頭看著他,查文斌說道︰「任何一種屍會起都需要人氣的接觸,你不踫它是不會輕易起屍的,今晚又是半月象,單個來我們的把握很大。」

    我問他道︰「你知道怎麼對對?」

    「捆屍索,黑狗血還有桃木釘。」嗯?黑狗血?不對勁啊,他哪裡來的黑狗血?

    「你把呆呆給?」要是查文斌真的殺了呆呆,我估摸著我爹會找他拚命的!

    「借了一點,沒事的。」他晃了晃一個小瓶子,得有一小茶缸那麼多,怪不得昨天我看呆呆跑到二呆房裡去了還鬼叫了一陣,感情一準是被放了血。哎,呆呆啊呆呆,回去你總得知道誰才是真的跟你好吧,像他們這種人都是他娘的沒良心的!

    民間有一種傳說,說的是因為黑狗是陰陽的強體,所以鬼怕黑公狗、怕黑公狗的血、怕黑公狗的牙。老人們一直有說︰狗在夜間不會無緣無故地狂吠,狗狂吠,必定是狗看到了人看不見的東西,而狗看見了卻可以保身而退,關鍵在於狗牙有懾邪之威氣。因為狗牙也可闢邪,而且是黑狗牙最好。那些不乾淨的東西會怕狗,是因為狗牙有靈氣,所以以前遇到誰睡覺的時候被鬼壓床了,就弄點狗牙放在枕頭下面。若是誰家小孩無緣無故的哭鬧,就給他眉心點一點黑狗血立馬就好。

    這些東西有時候挺管用,起碼在道士的眼中是個好玩意,這些老祖宗留下的東西不能否認它至少在某些地方確實挺玄乎的。比如開棺的時候,葉秋還是先給那口棺材上了香,查文斌在一旁說道︰「人有箭骨肉相連,地府幽冥走一圈,留下骨骸棺中放,五臟六腑自己圓。」說罷就往那棺材頭上撒紙錢,連撒三把過後,查文斌繞到那棺材的一側又說道︰「頭是頭來腳是腳,頭角四肢留得全;吉日良時天地開,棺翻屍面聖人來」說道這裡,他突然大喊了一聲︰「敢有不服,劍下喪亡,天師道寶,神鬼難防!」

    這傢伙一嗓子吼的我立刻頓時腦洞大開,一個激靈端著五六半不敢大意,那查文斌此刻就和托塔天王似得把那大印翻在手上,一手拿劍,一手拿印,一身正氣好不威風。葉秋得到查文斌的眼色後把手輕輕往棺材上那麼一搭,我知道這東西都是有榫頭瓖嵌的,可這傢伙不知道是什麼鬼胎,只是雙手往上一抬,然後「嘎 、嘎 」,一陣陣的斷裂聲從就如同鞭炮一般響起,原來他就是這麼開棺的。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 當」一聲,棺材板被飛了過去,他和查文斌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路數。若是查文斌是個如龐統般的軍師,那他便是如同趙子龍一般的武將,此人的單兵作戰力強的讓人髮指,棺材一開他二人像是事先說好了一般一人扯著一頭捆屍索。那「捆屍索」通體黝黑,跟那墨斗線有異曲同工之處,不同的是它用的是馬尾參合上等亞麻,再在加上硃砂、糯米、黑狗血混合而成的墨汁裡頭浸泡許久,手工搓制而成。每隔七寸之間用一枚銅錢相連,共計有七枚銅錢相串,這東西可是個老物件,當年馬肅風就是用這個當作自己的褲腰帶使。

    這捆屍索往棺材上一搭,二人一面扯著一頭死死貼住棺材,只剩我一人還能騰出身手,於是這傢伙我便抄著五六半朝前跨了一步。就是這一步,人離著那棺材還有兩步遠呢,「 」得一聲只見一個背影從棺材裡猛得坐起。他二人手上皆是繩索也被這一股力量給沖得七暈八素,查文斌的虎口當即就被震裂,二呆那邊還好不到哪裡去,手掌心怕是已經給拉花了。

    接著,一身金甲的那玩意雙手一探,這傢伙給我嚇得當即扭頭就想跑,那指甲真跟香港片裡似得,五根手指全和尖刀一樣。那手背上沒有半點肉,只剩下乾癟的皮膚和清晰可見的靜脈,黝黑無比。我這一轉身心想不對啊,我這是來幹嘛的?再回過頭去看,那東西和他二人之間正在那博力氣呢,捆屍索攔在它胸口,它好像有些忌諱吃痛,只能揮舞著雙手往兩邊亂撓,幾次我看查文斌都被險些抓住,再這麼下去指定扛不住。

    我抬手就起五六半,這不過就幾米遠,我幾乎就是頂在那東西的腦門上,玩過五六的人都曉得這玩意的殺傷力有多大,就算是個小孩你教他半天他也能一百米給你打個八環出來。我端起槍來「�紜鋇鎂褪且幌攏 患嵌 韉暮蟛弊喲σ徽笱 夊岱煽苫乖諛切綴紛牛 壹舛 鞫運行В 膊蛔越撓指戳艘幌攏 庖磺構籩苯影閹牟弊癰虻裊艘話⺶偈本屯蟺谷ァbr />
    就在這時,查文斌手中的捆屍索一鬆,二呆順手一收,又再換手從那東西的後背處把繩索給繞了過去。這繩索設計的巧妙之處就在於每個銅錢之前都能起到鎖扣的作用,這不它繞著那金甲一轉就給纏上了,二呆順勢往回一拉,那東西被「嘩」得一下又重新立了起來,這時候那柄黑色的寒月已經出手了,二呆一手拉進,一手刺出,兩股力量在接觸的那一刻猶如切豆腐一般就穿透了鎧甲,當我看見刀刃穿透而出的那一刻,我慶幸自己那一天打開他的棺材時他沒有對我使出這一招。

    就這麼的,這個會「坐」起來的屍體硬是沒堅持到一泡尿的功夫就沒了,查文斌第一次破天荒的對我豎起了大拇指,我心領神會的說道︰「這些老古董們怎麼會想到在他們千年之後還會有一種東西叫做槍,不信你問問它,槍子好吃不?」

    和被葉秋弄死的那具類似,這也是一個身穿鎧甲的粽子,只不過在它的身上沒有發現血靈芝,它也沒有武器。棺材裡除了屍首之外就只有一隻小拇指長短的鈴鐺,這鈴鐺看著就有些年頭了,表面泛著一層綠色的銅銹,而更加奇怪的是鈴鐺內部沒有銅舌。

    查文斌沒有去在意這東西,他向來對陪葬品是無視的,因為他認為那是屬於亡者的隨身品,若是取了怕會有招致不乾淨的東西。倒是葉秋附身下去,當他拿起那玩意的時候,不知為何,我的心中好像顫了一下,也僅僅是如此而已……

    槍可以打擊殭屍,這對於我們來說是一個好消息,對於查文斌而言,在他一貫接受的信息裡桃木劍、黑狗血、黑驢蹄子才是克制殭屍的看家法寶,因為他接受的是最傳統的道教法門。幾千年前的先人們發現自己手中的兵刃無法穿通殭屍的脛骨,於是開始從五行相剋之中另尋他法,只是這些東西再強悍它能敵得過現代子彈嘛?

    我吹了一下槍口學著當時電視裡流行的西部牛仔道︰「不要崇拜我,我不想做你的英雄。」

    不過有了這一出他們兩人也是信心大增,這一舉也變相提高了我的地位,既然槍可以打爛血屍的軀體,那麼我們三人只要如法炮製便可。那時候的我們還為自己的聰明而感到興奮,殊不知早在很多年前,摸金校尉們就已經拿著盒子炮開始和粽子們開幹了,時代是在發展的,任何舊社會的牛鬼蛇神都會被*接班人手中的鋼槍所擊倒!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二章︰三面夾擊

    年輕人做事情就是沒譜,經驗的缺失偶爾是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的,我那一槍打過去已經闖了禍,只是現下還沉浸在勝利的喜悅裡。

    第二口棺材準備開啟,按照預想中的照般全做便是,二呆再次施展了神力,捆屍索的配合也相當到位。就和遊戲中設定好的情節一般,到了這裡,便是有金甲殭屍坐起,我只需用槍頂在它腦門上即可。

    也確實如同我們所料的那般,這口棺材裡還是一具血屍,一樣的場景再次來臨,只不過這一回我們的好運走到頭了!

    這裡一共有八副棺材,其中兩口已經被打開,這是沒有危險的,剩下的六口中這一口正在解決。那葉秋的捆屍索從它身上繞過準備往回拉的時候,我的槍還沒有準備好,只聽我們的身邊「轟隆」一聲巨響傳來,接著另外一口棺材如同爆炸了一半瞬間四分五裂。

    這一幕來的太突然了,以至於每個人都是那樣的措手不及,一隻渾身金光閃閃的粽子就和天神下凡一般出現了,他的手中拿著一柄銹跡斑斑的長刀,他的五官尚未腐爛完全,新鮮的血肉和骨骼處於即將分離的邊緣。

    我不知道別人遇到的粽子是不是有智力的,但是我敢肯定它是絕對聰明的,當它看見葉秋捆著它的同伴時它率先攻擊的對象竟然是我!

    電光火石之間我就看見一個怪物揮舞著手中的大刀向我衝來,沒有任何反應,我下意識的一槍打出去,「�紜鋇靡幌攏 壞餃椎木 刖谷蝗夢腋蚱 恕=幼拍嵌 韉拇蟺隊 房誠攏 抑荒芫僨谷サ玻 班亍鋇靡簧 藝鋈說狗閃順鋈ィ 貢徽庖壞陡嶸 沙鋈チ死顯叮 易約旱母觳捕偈本褪 チ酥﹥酢U獬∩系男問揭幌鹵惴⑸伺ぷ  糾床患白齠圓擼 肚  鶚種械暮 倫急趕冉 矍罷飧觶 渙夏歉齔值兜淖 ⻖憧誠蚶κ 鰲br />
    手起刀落,葉秋趕在刀鋒逼至之前鬆手了,可憐那個剛爬起來被困著的傢伙一條手臂當即被砍飛,我不知道這東西是否有疼痛感,總之我聽到了巨大的怪叫聲,就和喉嚨裡被塞著布條子的人在喊救命一樣。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們三人一下子變得被動,特別是我暫時就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我那胳膊抬不起來不曉得是斷了還是脫臼了,他們那邊也好不到哪裡去。那東西力大無比,我看二呆和它對砍了幾刀,每刀下來他的臉色就差幾分。而查文斌說白了,那會兒也還是個初出江湖的小道士,他哪裡見過這麼強悍的角色,一時間竟然也忘了有什麼好的對策,不過他當他瞄到地上那炸飛的棺材板上發現有個圓窟窿就頓時明白了︰原來剛才是我那一槍打穿了血屍的脖子,子彈又繼而射穿了後面那口棺材導致漏了氣兒了!

    說時遲那時快,葉秋換手抽出捆屍索一鞭子狠狠就砸向了那東西,那東西也了吃了痛稍稍向後退了一步但立刻又沖了上來在,這時查文斌在一旁喊道︰「引到那邊去,萬一其他棺材再開我們就真完了!」

    這打鬥可不長眼,查文斌的顧慮不是沒道理的,可他想到了,那東西就不會想到嗎?顯然它比我們想像的要聰明的多,那一步退去他佯裝舉刀砍向葉秋,葉秋身後就是那棵大樹此時已然是躲無可躲只能舉刀來擋準備硬接這一下。不料對方那刀快要落地之時突然變了位置,刀口一斜,那東西用了一絲巧勁順著葉秋的寒月當做了滑梯,那柄長刀頓時落向了一旁,「轟隆」一聲,又是一口棺材被砸碎。

    現場的氣氛瞬間緊張到了極點,現在的局面是二對三,二的是我們,三才是對方!因為那個被葉秋一刀砍掉手的粽子這會兒也跟著爬起來了,而我的手還完全沒有知覺已經失去了戰鬥力。

    此時葉秋正被大刀粽子給纏著,獨臂的那一隻在他側面已經襲來,這東西的強悍不在葉秋之下,否則當時一對一的時候他也不至於差點丟了性命。說時遲那時快,查文斌這會兒也開始反應過來了,手中一道鎮屍符已經貼著七星劍飛了過去,「轟」得一下,符紙頓時起了一團火球直撲那獨臂的過去。那東西很是機靈並不硬踫而是身子一側,查文斌的劍貼著它的胸口滑了過去,那東西的另外一隻手臂已經揚起就等著查文斌的胸口往上戳呢。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葉秋回過神來一把抓住查文斌的手臂往後一拉,就是這麼一個空隙,那枚大刀再次砍來,葉秋回防哪裡還來得及,只能再次單手舉刀來擋。「�紜鋇靡幌攏 鸚撬慕Γ ナ植槐人 值牧ζ 淙幻簧說繳硤澹 燒庖幌亂滄愎灰肚錆紉緩模 讜鹵簧鵲謾拔宋恕敝輩趾鶯蕕靡幌屢牡攪慫難希 業筆笨此投琢訟氯ァbr />
    一來一回兩次攻擊,葉秋傷了,我看到他的嘴角隱約已經有血跡開始滲出,而對方的攻勢才剛剛開始,這血屍果不其然是凶悍之物,不等葉秋喘氣第三刀以華山劈頂之勢再次襲來。這一回輪到查文斌了,他被葉秋拉回之後躲過一擊,剛才轉身便見刀光,順勢身體往前一沖一把抱住那東西「啪」得一下,一人一屍滾在了一起。

    查文斌是個*凡胎啊,你怎麼弄得過那粽子,他的優勢在這種情況下完全無法施展,現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也是情急之下查文斌掏出了那枚天師道寶的大印,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照著那粽子的頭上狠狠就拍了下去。「啪」得一聲脆響過後那粽子八成也是吃了痛,好歹這可是凌正陽師祖留下的寶貝,多少還是有點作用的,那粽子吃痛後一個巴掌朝著查文斌扇了過去,此時的查文斌正騎在他身上,不偏不倚的結結實實挨了這一下頓時也飛出去幾米遠。

    這一通亂戰後,第三個粽子已經出來了,這個粽子出乎我的意料沒有穿鎧甲,反倒是一身腐爛的看不出原型的爛褂子,披頭散髮的正在扒拉壓在自己頭頂的棺材板板。它好像對自己被吵醒了很不滿意,出來之後竟然沒有先去攻擊離它最近的查文斌反倒是張嘴衝著那個大刀粽子吼了一下,我注意這傢伙有一對大門牙露在外面,想必生前是個齙牙。

    大刀的似乎還有點怕這個齙牙,被吼了之後還往後稍稍退了一下,這一下可給葉秋和查文斌有了喘息的機會,那邊還有個一條胳膊的正搖搖晃晃呢。葉秋也是個漢子,一把抓住捆屍索猛得一竄照著那獨臂就抽了過去,那獨臂只有一隻手來擋恰好就被這捆屍索給纏上,葉秋蹲下身去又是一級橫掃,那獨臂粽子「轟」得一下到底,這時另外兩個粽子開始發動了,張牙舞爪的朝著葉秋撲了過去,葉秋硬是在它們倆到之前抓著繩子就想扔石頭一般把獨臂朝著查文斌扔了過去。

    這時的查文斌是心領神會,打開手中的小瓶伸手進去沾了一指頭的黑狗血往劍身上一抹,趁那獨臂粽子被甩過來剛起身的時機一劍刺過,噗嗤一聲,那柄看著已經老朽不可用的劍身就像捅白紙一般輕鬆切過了鎧甲,獨臂當即往地上一跪。

    這個機會查文斌沒有錯過,伸手一道天師符朝著獨臂的腦門上貼了過去,口中念道︰「毛體毛體,孟及諸侯;上稟花厥,下念九洲!」與此同時,單手把劍往回一拉,右手捏了一個斗決,右腿夾住左腿身子竟然如同圓規一般畫了一個圈就繞到了獨臂的身後再是一張天師符貼向了它的後腦勺,腳下天罡步左三右四,口中再念︰「頭戴金冠,身穿甲衣,牙如利劍,手似金鉤!逢邪便斬,遇虎擒收,強鬼斬首,活鬼不留!吾奉天師真人到,神兵火急如律令!」

    「轟」得一下,兩道符紙同時燃起,與此同時查文斌此刻就像是被天神附體了一般高高躍起,舉起七星劍從那獨臂的頭頂直刺往下,一直到只留了了劍柄再外,他也依然是連喘重氣,身體微微發抖了。

    葉秋那邊可就沒查文斌這般輕鬆了,那個齙牙看似文弱實則不然,它的手裡有一根棍子,長約半米,兩頭尖尖,這玩意被它掄得風聲水起,葉秋哪裡招架得住,只能是拚命護著自己要害,跌跌撞撞的不停用捆屍索還擊保持距離。而那大刀時不時的從側面逼近,葉秋一手拿刀一手拿繩只能阻擋不能還擊,也就這麼眨眼間身上已經多了六七道口子,也不知他還能撐多久……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三章︰歸來

    我從未想過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凶惡之物,關於殭屍的說法民間一直就有,說它們吸血、殺人,被咬了還會傳染。我記得我小時候同學裡經常流傳著這麼一個說法︰某個醫院裡的某個醫生是殭屍,有一天他咬了幾個病人,於是殭屍開始爆發。有消息靈通的學生會說,我的某某某告訴我,殭屍已經到了某某村了,離我們這兒還有幾天等等。

    那時候我聽到這樣的故事總是相信的,因為說的人都是身邊的小夥伴,說的時候也是有模有樣就跟親眼所見一樣。幾乎每年學校裡都要爆發幾次這樣的傳說,而每一次我都嚇得夠嗆。長大後再回想以前孩童時代的這種以訛傳訛,大多會選擇一笑,原來當年的我是那樣的傻。

    可是在道士的眼裡,殭屍一直是存在的,並且他們之中有很多人都和這種東西發生過衝突。其實中國真正的殭屍是蔭屍,是指一個屍體放在暗處有精力或接近生命的地方,這屍體沒有腐爛而因為各種原因,吸收了精力或者是生命力就會導致屍變。能夠具有活動能力和思維能力的一個「生命體」這就是殭屍了。

    這個東西其實在我們村是出現過一次的,那還是十五年前,我年紀還尚小的時候,有一次村裡一戶人家托我爺爺去給他們祖墳撿骨,就是遷墳。我爺爺當時發現哪家的祖先屍身就成了蔭屍,屍體下葬數十年並沒有腐爛,而且嘴巴是張開的。後來聽我爺爺說這家人要是再遲個幾年動手就完蛋了,子孫都會被他吃光,此時開挖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其實後來查文斌告訴我,當年我爺爺才是不幸中的萬幸,因為他選擇的白天開棺,而殭屍是最見不得光的。因為殭屍是至陰之物,而光是至陽至剛,本身便是相剋,所以白天陽光下,無論這殭屍有多凶悍都是成不了氣候的,唯獨有一種金甲道屍據說白天黑夜都可以來去自如,所以我爺爺當年開了那口棺應該是躲過了一劫。

    如今放在我的眼前的就是有這樣的殭屍,我不懂它們為何會死而不腐,還像是衛兵一般守護著這個地下世界,但是它們的凶悍早已超過了我的想像。葉秋幾次被打倒再次,幾次勉強支撐,這時我的胳膊也有點開始恢復了,於是我慢慢挪動著身子去撿那把離我不遠的五六半。

    我的一隻胳膊現在只能是抬起,我把槍架在胳膊上慢慢的舉起,可是那邊兩人兩屍已經戰作了一團。道符橫飛,兵器交戈,打的那叫一個熱鬧啊,你來我往之間,那個拿大刀的幾番擊破第四口棺材,看來咱中國的殭屍可真不賴。

    我聽查文斌那邊靠著對葉秋喊道︰「這麼弄下去不是辦法,鬧不好全給搭進去拉,你帶著小憶先跑。」

    跑?你往哪裡跑,這洞進來容易說出去就難了,人未必比那玩意就靈活,但是槍能用啊,於是我喊道︰「跑起來,兜個圈,把位置岔開!」

    這一喊一個個都心領神會了,查文斌和葉秋各在擺脫對手撒腿的就繞著圈跑,按我的想法,這粽子還不得跟在後面追,拉開空隙我就好打。可是我算錯了,它們遠比我想的要聰明的多,當查文斌和葉秋一前一後的脫離戰場時,那倆貨並未跟著過去反倒是直接衝我來了!

    這隔著也就幾米遠,屍變的速度遠超人的想像,沒有了身體極限的束縛,它們可以迸發出身體的最大極限,也就一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吧,轉瞬間那個大刀已經揮到我的跟前。五六半可不是機關槍,一摟火只能響一下,好在我摟成了,幾乎是頂著那大刀的腦門一槍就轟了出去。

    子彈巨大的衝擊力延緩了大刀的攻擊,這一槍幾乎轟掉了對方的半邊腦袋,我不是經過訓練的超級戰士,在這之前也就偶爾打個山雀,哪裡守得住這樣的考驗。第二槍還未來得及打,一根棍子已經劈頭蓋臉的朝我砸了下來,我以為我的腦門會就此開花,好在葉秋及時甩出了他手中的捆屍索勾住了那棍子的雙腿。

    他向後一拉,那棍子還是砸了下去,位置是打偏了,貼著我的左邊側臉帶著風響呼啦而下,頓時我就覺得腦袋「嗡」了一聲,再然後耳朵那兒就開始火辣辣的一陣麻,我感覺有股熱乎乎的東西貼著我的臉頰,其實那是我的半邊耳朵被削了下來……

    被我打中的那個此時已經沒什麼動靜,查文斌到底沒葉秋的速度快,他慢了幾個節拍趕上來後直接一道天師符燒向那半片腦袋,一陣焦糊味傳來後,塗著黑狗血的七星劍洞穿了那金甲大刀的胸口。

    劇烈的疼痛開始刺激我的神經,當疼痛感達到一定的極限時,它會讓你忘記什麼叫做害怕,這或許就是戰場上所謂的越戰越勇。我用手輕輕捂了自己的半邊臉,那耷拉下來還掛著的耳朵讓我頓時陷入了瘋狂一下子就跳了起來,嘴裡狂吼著失去了理智,朝著被葉秋拉著的那個拿棍的齙牙一槍砸了過去。

    我想它肯定不知道我手上的東西是啥,或許它以為那就是個燒火棍,這個齙牙居然一口咬住了我的槍管,它手中的棍子再一次的拿起。這一回我沒有錯過機會,無產階級的炮彈從來就是用來消滅一切敢與之反抗的牛鬼蛇神。一槍過後,這個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血屍後腦門上也長了個嘴巴,我想它的齙牙或許已經被打成了粉碎。

    我不知道什麼叫做萬物相剋,我也不知道道士那些咒語如何能克制這些所謂的千年怪物,但是它們終究不能抵過子彈的威力。我看著查文斌複雜的眼神,他看著地上那三具殘缺的屍體,他又看著自己手中那柄傳了不知多少代的古劍,尚未燃燒乾淨還帶著火苗的符文。在他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是失敗的,因為,今天如果沒有我,沒有我手裡的槍,這裡將會成為他送命的地方。

    當時我受的傷是很嚴重的,葉秋和查文斌也好不到哪裡去,我們三個基本已經到了各自的極限,剩下的四口棺材誰還能保證可以再戰?下山是唯一的選擇。

    我忘記了我是怎樣爬下那座高聳的老鷹洞的,當你戰勝了恐懼之後真的可以變得無比英勇,我去縣裡醫院呆了三天,後來我的耳朵是保住了,但是其中一根神經卻永遠的傷了。

    這一戰過後查文斌消沉了很久,在他的認知裡,原來道術並不是可以制敵的唯一法寶,原來那些旁人看著匪夷所思的道術在子彈面前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他問我︰「為什麼學道士的越來越少,或許是它真的太老了,已經要被淘汰了。」

    我竟然無言以對,那些看著很厲害的殭屍在槍械面前就和兇猛的野獸一樣,我想古人或許是無法制服這些東西的,於是他們發明了用符咒。但是若干年後,就像曾經盛極一時的中醫一樣,當現代化醫院的護士從我身體裡抽走血液去化驗一般,那些中醫的望聞問切也逐漸消失在了歷史的舞台,懂的人越來越少。

    那一役過後,查文斌走了,和他一起走的還有葉秋,只有他倆在一起的時候能說上話吧我想,可是我沒有想到葉秋並沒有追隨查文斌。

    洪村那幾年的風水的確不好,那一年的核桃樹依舊沒有結果,我知道在那片高山深處的老鷹洞裡依舊有一樣東西克制著洪村的一切,可是這個秘密我守口如瓶,我答應他,等到他回來的時候。

    那一年的五月,也就是查文斌和葉秋走後的第一個月,百般無聊的我正在家中門口的小河邊釣魚,我的身邊是呆呆,自從葉秋走後,它就一直跟著我。突然間,我的後背被人拍了一下,我以為是呆呆又在跟我鬧著玩,隨手一揮道︰「別鬧,晚上還想不想喝魚湯了。」

    「當然想啊,咯咯……」我的身後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容,這聲音好熟悉,我一轉身,果然是她,那個古林精怪的少女正弓著腰一面笑一面往後退,突然間她朝我丟了一顆石子,然後撒腿就跑,袁小白,你終於回來了。

    她一邊笑一邊順著我家的上坡跑,她的行禮丟在了橋頭,這個傢伙真是一點沒變,苦力的事兒永遠都是留給我。那是兩口沉甸甸的箱子,上面寫著很多我不認識的字母,我拖著箱子剛走過橋的時候突然想道不對勁了,這家裡可還有一個女人呢!

    沒錯,那個女人就是鈄妃,如果說袁小白是金庸筆下古林精怪的趙敏,那麼鈄妃便是古龍筆下的孫小紅,這些年相處下來,我深知這個少女的眼裡只有那個叫作查文斌的男人。只是眼前的這個丫頭呢?我搖搖頭提醒自己不要再去亂想,反正她總不會是來找我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四章︰新房

    還未到我家門口,袁小白那特有的嗓門,清脆而響亮的就喊道︰「文斌、查文斌,你出來!」

    一個腰上繫著圍裙的少女急匆匆的推開院門,這兩人是根本不同的兩類人,無論是神態還是打扮,就如同八十年代的中國農村少女和九十年代上海街頭的摩登女郎,但是她們臉上洋溢著的都是青春的氣息。

    「你找文斌哥嘛,她不在?」穿著碎花布料,黑面布鞋的少女說道。

    袁小白仔細的打探著眼前的這個少女,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睫毛彎曲而自然,皮膚白中透紅,高鼻樑,瓜子臉,尤其那雙薄嘴唇恰到好處。她的頭髮是用一塊絲巾手帕紮著的,烏黑而亮麗。袁小白心想這女人看著真不錯,一定是小憶找的媳婦吧,要不然怎得以前沒見過呢。

    那少女被盯著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搓手道︰「快進屋吧,你一定是文斌哥的朋友吧,他出門有陣子了還沒回來。」

    這時恰好我趕到了,袁小白轉頭調向我說道︰「老實交代,擱哪兒拐回來這麼個漂亮媳婦啊。」說完她就往我脖子上掐,這樣的舉動在我看來是正常的,可是在那個相對還保守的年代,鈄妃看著已經是臉上紅一陣青一陣了,站在那不是,走也不是。

    我連連揮舞總算是拜託了這個女人,趕緊解釋道︰「哪兒呢,這是我媽認的乾女兒,她也就是我幹妹妹了,叫鈄妃,就住在我們家。」

    她小嘴一翹道︰「扯吧你就,什麼時候認的妹妹,還住你們家呢。」

    我趕緊拉了她一把小聲道︰「她的事兒等空了我再跟你說。」然後我又乾淨拉著小白過去跟鈄妃介紹道︰「這是我和文斌的戰友,叫袁小白,比你大點,樂意就叫她一聲小白姐。」

    「小白姐。」那女孩靦腆的叫了一聲然後便出來幫我拿東西,我看到袁小白投向她的目光更多的還是讚許,我的心也暫時緩了下來。但是憑我的直覺,這兩人之間會有一場戰爭,至於戰場嗎,那就更加不用說了。

    袁小白這次回來就不會再回去了,她和顧教授準備回國一起和國內的大學進行一項中國古代斷代史的修復工作。泱泱中華五千年的歷史,涵蓋了幾乎整座亞洲大陸,這樣的一個古老國度絕不是一本司馬遷的《史記》所能描述清楚的。她這一趟回來暫時沒有工作,任務就是玩,其實就是負責收集一下民間傳聞,這些東西將會被記錄成線索送去研究和證實。顧教授覺得所有的傳說都是有原型的,不可能憑空而來,諸如那場大洪水,為何世界上的每個民族在同一時間都有記載,為何「�d」字標記會遍佈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神話傳說似乎都有著一套屬於自己的體系,無論是東方還是西方,而顧教授更加感興趣的則是神秘的東方歷史。

    「什麼時候回家?」吃罷中飯我問她,她卻不以為然的說道︰「家?這兒不是家嘛?」

    我聳聳肩道︰「上海不回去嘛?回過了,我爸爸要去北京,我可不願意跟著,所以這不就投奔你們來了,胖子還沒下落嘛?」

    「沒有。」我抽了一口煙道︰「查文斌也不知道去哪兒了,也沒給個信,不過他一直就這樣,指不定哪天又從哪裡就冒出來了。」

    她問我道︰「你呢,有什麼打算?在老家這麼耗著還是去外面闖闖?」

    我菸頭給按了,這個話題我很難回答,按我的性格在家裡是憋不住的,以前查文斌和葉秋都在,好歹有伴兒,他倆這一走我整天就只能和狗待一塊了。廣州我也不想去了,畢竟胖子不在,我一個人也去也沒啥意思,朱子豪倒是電話找過我,不過那廝做事向來不靠譜。

    「為這事煩著呢,也不知道將來在哪兒,我媽嘴上不說,但她也不想看我就這樣下去。」

    她想了一會兒道︰「這樣吧,你要不就跟我們一塊兒跟著顧老就行,就當是個幫手,好歹也算是個事兒做。」

    「管飯嘛?」我問道。

    「你放心。」她笑道︰「這是有項目基金的,美國有個公司給投的,掙得不多但肯定餓不死你。」

    「那倒無所謂,不無聊就行。」的確我在家裡已經快要憋瘋了,找點事做做就行,袁小白過來的目的顯然不是我,她要找的人是查文斌,因為顧教授的那個研究項目正是中國本土宗教的起源,他認為宗教和歷史是分不開的。世界上有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和伊斯蘭教,而道教是中國獨有的,它的創立更像是一部本土的神話傳說。對於它的興趣,老外們顯然更高,因為東方從來就是神秘而富有魅力的,而眼下這種宗教就和這個國家的某些珍貴動物一樣岌岌可危,隨時都會消失在某一個時間裡。

    我有的時候在真覺得自己家裡是個客棧,來來往往的人都喜歡往這裡呆上幾天,吃喝拉撒一通還一毛錢不給,不過好在我爹媽開朗,也樂意見到我這些朋友。袁小白和鈄妃的關係還算融洽,至少現在看著是這樣,而我得出去嘗試聯繫那傢伙,他沒有任何通訊地址留下,其實我能做的就是每天在村口和汽車站之間來回溜躂。

    袁小白來的第四天,吃過晚飯,我照例牽著狗在村口溜躂,那會兒沒有路燈,石頭埂上一群老爺們抽著煙吹著牛,這是一天最放鬆的時刻。恍惚間我看到了一個人搖搖晃晃的在遠處慢慢走來,那個人似乎喝醉了,洪村從來就不少酒鬼,我也只當做是常見的罷了。突然間那個人倒地了,這下圍著的男人們都朝著奔了過去,我還依舊是在原地看著,恍惚間有人叫我的名字,我還聽到了查文斌的名字……

    他回來了,醉得一塌糊塗,那晚他整夜的吐,我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他現在就像是個要飯的,渾身瀰漫著一股酸臭味,頭髮都已經打成了結,鬍子怕是有一個月都沒有刮過了。在我的印象裡,他是不喝酒的,從不。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的在沙發上被嘔吐物的臭味給燻醒了,這傢伙昨天吐的滿屋子都是。睜開眼,床上已經沒人了,屋外的院子裡一位蒼白的年輕人正在打著太極。

    「醒了?」倒是他先跟我說話,我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比一個月前要消瘦了許多,臉頰上的肉深陷了進去,一種和我們年紀不相符的滄桑感在他臉上浮現。

    我在門口用井水洗了一把臉問道︰「幹嘛去了?」

    他沒回答只是笑笑,我又說道︰「小白回來了,昨晚是她照顧你的,你可吐了人一身。」

    「哦。」應了這一句,他就像個沒事人一樣繼續打拳。這幅模樣我倒真有些不習慣,無奈的聳聳肩過後,他卻說道︰「我想建個房子。」

    「嗯?在這兒住著不好?」

    「總該有個自己的家,老屋子要倒了,我師傅的靈位總得有個地方放吧。」他的回答合情合理。

    「行,回頭找人給你合計合計。」

    查文斌的家在五里鋪,這個地方距離洪村有十幾里路,和洪村不同,這裡在解放前罕有人住。解放後,國家主張開墾田地,每個公社都有任務,五里鋪當時還是一片荒野,但是地勢平坦,每個公社湊了點人過去開荒,慢慢的也就形成了一個小村落。村子不大,十來戶人家,查文斌的家是他師傅馬肅風建的,黃泥活著稻草砌的牆,屋頂蓋得是石板。兩間小屋,在五里鋪最裡邊的山腳下,獨門獨戶,倒也清靜。

    他要建房子,這是好事,那個年月蓋屋子簡單,基本村裡也都會過來幫忙,快的話三五天就能蓋好。我當時說要給他建個磚瓦房,可是他執意不肯,說是土坯房冬暖夏涼。花了沒幾個錢,一週的功夫屋子就建好了,總共四間屋子,其中一個裡面供奉著三清畫像,畫像下面還有天正派各個時期的掌門靈牌,有一個神龕,一個香爐。

    我以為查文斌是要出家了,因為當時的他狀態非常不好,袁小白曾經幾次找他談話都被潑了冷水,好在那姑娘心裡素質挺高,查文斌新家落成的時候她也跟著一塊兒搬了過去,自己收拾了一間屋子索性住了下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五章︰螞蟻鬧墳

    在中國道教有兩大派別︰分別是全真和正一,而茅山派卻是大約在漢代時期由三茅真君所創,與龍虎山、閣皂山同為道教三大符派。在元代的時候茅山被併入正一道,而正一道的前身便是張道陵天師所創的五斗米教,此人以善用符驅鬼治瘟疫而聞名,茅山一派則更是符中的高手,此派乃是江浙一帶乃至兩廣和南洋地區最為活躍的民間教派,衍生出的分支更是數不勝數,其中查文斌所在的天正道便是其一。

    正一道和全真派不同,正一的弟子是可以婚娶的。

    全真派道士為出家道士,不結婚,吃素食,平時住在道觀裡,因此他們又被稱為隱仙派。由於他們修煉孤身修行的清淨丹法,所以禁止門人婚娶,並將斷淫作為修道的重要標準。

    全真弟子男的為道士,女的為道姑,都需要蓄長發,男道士還得蓄鬍鬚。

    而正一派道士可以結婚,吃葷。這個分支裡的大部分都是不出家的道士,道教裡頭也叫他們是火居道士,很少有部分才會出家。

    不出家的正一道士,有些是在宮觀裡活動的,而更多的是沒有宮觀,又叫做為散居道士。這散居道士,一般情況是平時穿俗裝,住在家中,平時下地干活,不穿道袍也很少有人鬚髮帶冠,看著和普通沒什麼區別,查文斌就是屬於這一種。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全真派更加虔誠,正一的道士則更加灑脫,兩者各有千秋。

    查文斌弄了這個屋子其實就是他的道觀,外面看著和一般農家小院無二,家裡還置辦了一套農具,那幾日我也老住在那兒,很少看見他說話,除了早晚各打坐一個時辰外,更多時間他便像個地道的農民。

    我也勸過他,我說這些事不適合他幹,我們又不是沒吃的,至少在那個年月裡,我是少有的大戶。但是他卻說那不是他想要的,他想在生活中去重新尋找到自己,這個人就是 脾氣,很難說得通,我知道老鷹洞的事兒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那天傍晚,小白炒了幾個菜,這丫頭也挺好的,飯反正多做一份,你們愛吃不吃,到時間就收走。我坐在院子裡喝著啤酒,查文斌則在一旁自己用煤球爐燉粥,我實在忍不住了就說道︰「你是不是存心的?沒看見人給你飯菜準備妥當了,非要一個人燒什麼小灶。」

    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你吃你的,我吃我的,誰也不礙著誰。」

    「我說你是不是太矯情了,有必要嗎?」這時,袁小白拿著碗筷也走了過來道︰「小憶,別理他,愛吃什麼吃什麼去,老娘還懶得伺候呢,來我們吃自己的。」

    我放下啤酒瓶子對她說道︰「我說你也是的,腦子怎麼跟他一樣都轉不過彎來,這地兒哪好了,能比得了你袁家公館還是美國公寓啊?跑這兒整天受人白眼,你倆這唱的是哪一出啊?」

    她沒好氣的說道︰「吃你的,這麼多菜還堵不住你的嘴?」

    這倆人就是這麼個狀態,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互相不說話,不干涉,不來往。好歹幾年前也是一個坑裡的戰友,咋就成這樣了呢?有時候我真的很想把他倆拉一塊兒,把話挑明了,不然我看著都難受得想去死。可是這倆貨吧,一個腦子缺根弦,一個腦子一根筋,這話說不是一路人他還真就不進一家門。

    那陣子我也幾乎不怎麼回家,大約是半個月以後,鈄妃找上門來了。

    啥事呢?原來是她姐和她爹媽要做百日,人死滿一百天,按照習俗孝男孝女要辦一桌酒菜接亡靈回家受香火,俗稱「叫飯」。到午後或傍黑,後輩子孫及親友們再拿香紙到墳上焚燒,稱為「敬百日」。

    鈄妃是個女生,哪裡懂得這些,再說眼下她不還是我幹妹妹麼,跑來找我商量倒也在理。我瞟了一眼查文斌道︰「這事兒你在行啊,我可一竅不通。」

    這活兒查文斌是不會拒絕也是不能拒絕的,於情於理他都該去瞧瞧,於是一合計,明天準備去一趟上安村,因為她家也沒人了,尋思著就我們這幾個湊湊給她辦個一桌算了事了。

    按照規矩,人死後第一年要有︰做七、百日和週年,然後是三週年和十週年,這些都是重要日子。百日本來就是個祭奠的傷心時刻,人也不多,我和查文斌,小白和鈄妃,因為沒大人張羅,我爹和我媽算是以干親的身份過去,另外請了當時幫忙抬棺材和治喪的,總共也就兩桌子。一大早的男人們負責買菜,女人們負責做飯和折元寶,我和查文斌則去墳山上瞧瞧。

    老鈄家的兩座墳是在一塊兒的,老鈄和女人一座合葬墓,鈄笑單獨一座在左邊,地址是老鈄生前花了一百塊錢給人買的,原先是片廢棄的莊稼地,在個竹林裡面。

    去的時候我和查文斌就發現了問題,那墳的周圍不停的有螞蟻進進出出,當時查文斌心裡就咯 了一下對我說道︰「老鈄給自己找的這塊兒地不咋樣。」

    我是不懂風水,可這螞蟻都是從墳裡往外爬,估計也不是什麼好事,它們手裡舉的八成就是老鈄身上的肉吧,我抬腳順時踩了幾下道︰「你當時沒給看?」

    查文斌搖頭道︰「地兒是他自己選的,死者為大,遵從他生前遺願也是應該的,不過這裡不是個聚陰地,老鈄怕是時間久了會睡不安生,你先跟我回去再說。」

    回到家中查文斌也不打哈哈,直接問那鈄妃道︰「你爹最近有沒有給你託夢啥的?」

    「託夢?」鈄妃支吾了一下道︰「有是有,我就有點怕沒敢說,前陣子我夢到他和我姐說有蟲子咬他們,給我嚇醒了好幾回。」

    我一聽,那還真就是了,也就照實說了︰「是有一堆螞蟻在那,文斌的意思是要不就給挪挪窩,你是唯一的親人,這事兒得你做主。」

    鈄妃哪裡有這經驗,只看向我爹求拿個主意,我爹那是什麼脾氣,從來就不信這套的,直接嚷嚷道︰「睡不安生就挪挪,活人還曉得曬曬被子呢,死人挪個窩就咋了?」

    查文斌道︰「倒也不用挪窩,把墳起了,棺材掉個頭重新葬就是了。」

    我爹不信︰「神神鬼鬼的,掉個頭就沒螞蟻了?」

    查文斌也沒有跟他辯解,他也知道我爹那脾氣,只是對我爹說道︰「叔,我跟您這麼一說您就明白了。您見的多,山上地裡也都熟,要是不信回頭您去瞧瞧,不管是地裡的老鼠洞還是山上的兔子洞,甚至是門口螞蟻洞,都會朝著一個方向挖,即使洞口不在一個方向,只要深挖幾下,就不難發現其實洞內的走向都一樣的。」

    我爹說道︰「這事我倒是知道,以前鬧饑荒,每到春天就掏鼴鼠窩找糧食。那鼴鼠賊的很,地下的洞打的亂七八糟的,但是只要附近找個螞蟻窩打開瞧瞧,順著螞蟻窩的走向去找鼴鼠洞,一準能摸到它的糧倉,多的時候一個洞能找十幾斤糧食 。」

    「這就是了,那是因為那個地方是生氣的流動的方向,動物比人要敏感的多,有生氣就呆著舒服,沒生氣就難受。就跟我們在有些地方呆著感覺特壓抑一樣,就像咱洪村的大廟,那地兒怎麼住人都不舒服不是?」

    我爹點點頭道︰「是啊,走那門口就覺得堵得慌,不舒服。」

    查文斌又說道︰「有生氣它就有死氣啊,遇到死氣的地兒,我們就會不舒服。生氣是陽,死氣是陰,有生氣的地方適合人住,陰氣多的地方適合死人住,陽宅陰宅得分開來。老鈄叔的那墳頭螞蟻都成堆了,原因還是棺材放置的走向不對,就跟屋子的大門朝向是一個道理,大門要開的不對,那人住著也會不舒服。」

    我爹聽了覺得有那麼幾分道理,也就不再多說了,他年紀越大倒是也開始慢慢脾氣變好了,查文斌這樣的小輩說他還能聽進去,要換做以前我爺爺講這些,準是又大吵一架。

    在道術中,一直以來有七關一說。所謂七關,即雲墾關、尚冂關、紫晨關、上陽關、天陽關、玉宿關和太游關,分別與北斗七顆星︰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相對應,七關所代表的就是任何一個地區人口集居地的生氣流向。而查文斌要看出這裡的七關則要花上一點時間,這個時間是九天。

    當天的百日結束後查文斌並沒有離去,他得留下來瞧出這裡的道道好替睡在地下的老鈄排憂解難,那自然就是住在鈄家了啊。可查文斌住在這兒一個人也不方便,這畢竟好歹是鈄家,於是鈄妃就說自己好留下來做個飯洗個衣服,我呢則和查文斌做個伴,小白聽我們仨都不走,她自然也是不回去了,於是四個年輕人,兩人一間屋,當晚便在鈄家住了下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7
第一百五十六章︰老夫夜觀星象

    晚上,我和查文斌是得上墳山的,他得看星象,我是作陪的,兩個女人留下看家,說實話我住在老鈄家渾身就覺得不舒服,這死過人的屋子裡總覺得的慌,尤其是這屋子裡還有一股香火味,這大門關了足足有一百天,人往裡頭一去就能渾身打哆嗦。

    墳頭上,我抽著煙,查文斌在用羅盤修刻度,看星像是個細緻活兒,我這樣的大老粗是看不來的。那會兒的年份天氣都到了好時候,萬里無雲,漫天繁星,這荒郊野外的看星星倒也不失為是個有調調的事情,我給自己灌了一口酒道︰「文斌,有句話我憋了很久了,今天晚上實在是憋不住了,你到底想怎樣就給個話。」

    他沒有回頭,只是輕聲說道︰「什麼話?」

    我也就直說了︰「那倆小娘們,咱也都不是傻子,你到底打算要哪個?」

    他卻說道︰「你想多了。」這一句話可把我弄的心理也不舒服,我這不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嘛,不過你老躲那也不是事兒,所以我就打算今天一定要搞出個一二來,於是又說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別耽誤人姑娘行不?這要是在以前,那沒話說的,兩個都娶了,可這現在不是有政策嘛,只能一個。要我說呢,要論高低,那肯定是小白強,人是留學回來的,家世、人品、學識、相貌,那都沒得挑。但是呢,你畢竟又是個土鱉,鈄妃那姑娘呢心善,人踏實,無爹無媽跟你倒也門當戶對,這種女人娶著過日子挺好。」

    他回頭白了我一眼笑道︰「你倒是分析了個透徹,那你怎麼不去娶呢,你也老大不小了啊。」

    「這不沒我什麼事兒嘛,人倆姑娘相中的是你查文斌查大爺啊,嗨我還就奇了怪了,你查文斌論模樣論條件也沒比我強哪裡去啊,怎麼還就都看上你這麼個酸臭迂腐而且毫無情商的土包子。」

    查文斌卻說道︰「我在看星象,你要是再打擾呢,就先下山,我這裡忙著呢,不能分心。」

    他總是能找到一些理由,好,那我就看你躲到什麼時候。

    星像這東西世界各地很早就有人在注意了,我們祖先也不例外,他們發現北斗七星繞北極星而行,一年轉一圈,每天的位置都會有微小的變化,但幅度非常小,九天中北斗星的變化,就是肉眼能夠看出位移幅度的最小限度。所以,茅山派就有一個九天觀星術,九天為一個週期,他們會通過羅盤鎖定地面上的坐標,然後以這個坐標連續九天對測出天山星位移動的變化。

    但凡有點天文知識的人都知道北斗星的位移,是地球公轉造成的,地球的位置變了,才會產生北斗星位置變化的錯覺。公轉到不同的位置,當地的生物磁場也就是生氣流向便會產生變化,人體受這個影響,在不同的時間看北斗星,各星的亮度是不同的,這確實是有科學依據的,我們的老祖宗干的並不是都是糊弄人的買賣。

    茅山派的先祖們通過觀星,和地上對應的七關聯繫在一起來推測某地的生氣走向,後來到了天正一脈,凌正陽更是首創了一部《天演局通則》,總計有181種七星七關的排列組合,這也是天正道能夠行走江湖的立派手法之一。

    在查文斌看來,諸如貪狼、巨門始明而暗;祿存、文曲、廉貞始暗而明;武曲、破軍始明而終,則雲墾關置乾位、尚冂關、紫晨關置巽位、上陽關置離位、天陽關置震位、玉宿關至艮位,太游關便置坎位,如此等等可以一直排列下去。就像公式一樣,他通過測算星位的變化,亮度的不同,只需九天週期便可精準測算出這口墳穴本應在的位置。

    應該說這項工作其實還是挺辛苦的,首先你得保證九天之中每天的星空都是明朗的,若是遇到其中有一天下雨或是有雲霧遮擋,那便是白費了。所以真正要沉下心來替一座墳找到合適的位置往往是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的,平常百姓家裡哪裡有這些精力和財富去尋求,大多也是那些達官顯貴麼才會請專人來瞧。

    不要以為道士在家裡燒燒香,種種地就可以養家餬口了,那他連買香火都不夠,像查文斌這般的散居道士是沒有人來主動給香火錢的,主要靠的就是在外遊歷,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去跑業務。跑到個大戶人家,若是信你,讓你給找個地方,那在過去出手就是白銀基上百兩,所以他們這行也算是半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的活計。

    眼下正是浙西北進入梅雨的季節,這天說變就變,查文斌也是踫踫運氣,做了標記,知曉了今天的位置便和我下了山。

    上安村不比洪村,晚上家家戶戶都關著門,村子裡少有人走動,十點多的光景農村裡一般也就睡了。去老鈄家要路過一片柳樹林,我們小時候管它交叫做柳樹窩,沿著河邊的石頭埂有約莫三十來棵槐柳。這些柳樹年頭都是很足了,有些樹幹都爛空心了,還有些根被漲水的時候衝去了大半,這樹上最多的就是知了,以前夏天我們小孩也會來這裡撿蟬衣,可以到供銷社裡換水果糖吃。

    關於這個地方的說法有很多,不外乎就是這片林子鬧鬼嘛,說實話,那地兒是個大轉彎,本就是背陰面,加上這些樹又搞大,所以常年是不怎麼能見到光的。

    我和查文斌走過這片槐樹林的時候遇到了一點事,什麼事兒呢?見著了一個人,這個人他睡在一棵飄枝椏子上,模模糊糊的也看不太清。

    那天我手上有個電筒,老遠的就晃啊晃,一晃隔著得有三十米路吧,瞧見那樹上好像有團白乎乎的東西。那人剛從墳上下來,猛地一下給我來這傢伙,我那心裡自然是咯 了一下,趕忙扯了一把查文斌道︰「老查,那上頭有個人哦。」

    查文斌停下了腳步,他順著我手電的方向也看到了,這麼遠的距離,說實話不怎麼好判斷,查文斌只是說道︰「別管他,誰愛呆著呆著去好了。」

    我剛想走,又多了一句嘴道︰「會不會是鬼啊?」

    「是鬼它又不惹你,你怕它做甚呢?」查文斌拉了我一把道︰「走你的,就當沒看到。」

    我趕緊跟他換了一個邊,走到他的裡面,讓他走在外頭,走到那片林子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去瞟了一眼,那人大半個身子都在那樹葉子給擋著了,我也瞧不清。一般遇到這種事兒,查文斌都是當做沒看見,可那一天說來也巧,走到那地方的時候,不知怎麼滴地上有個坑,查文斌一腳就踏了進去歪了一下,痛得他「哎喲」了一聲。

    兩人當即只好停下來,這一停吧,樹上那哥們也跟著下來了,一瞧,是個中年男人,穿著一件白襯衫,我那個心啊好歹也懸了半天,見著是個人自然長舒了一口氣。

    「腳撇了吧?沒事。」查文斌揉了兩下準備起身走,這時那白襯衫已經到我們旁邊了,我撇頭一看,這傢伙居然還帶著草帽,既然來了,那不得打個招呼嘛,於是我說道︰「大哥,乘涼呢?」我心想你這人腦子沒病吧,這天氣跑河邊樹上納涼,這得多大火啊。

    不料那哥們卻說道︰「我就住這兒,這是我家。」

    「好,」我打量了一下那大樹對他說道︰「你家房子不錯,改天有空我來逛逛。」

    那人也客氣,說道︰「歡迎。」

    查文斌一把揪住我肩膀道︰「走吧,費什麼話呢。」我跟那哥們打了個手勢就架著一瘸一拐的查文斌往鈄家走,這路上他就說我了︰「你膽子挺大啊,哪地方都敢跟人搭腔,怎麼不怕人是鬼啊?」

    我解釋道︰「那不是個人嘛,我剛才手電繞了一下,他有影子……」

    「是嗎,呵呵」查文斌冷冷一笑道︰「好,明天得空,我就帶你去他家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被他這麼一說,我頓時背上雞皮疙瘩一下全冒出來了︰「不是,你什麼意思?」

    他沒好氣的看著我道︰「我也不知道說你眼神好呢,還是瞎你有見過人在動,地上的影子不動的嘛?」

    「那……」我明明確實看見了那哥們有影子啊。

    查文斌嘆了一口氣道︰「那不是它的影子,那是樹的影子,映在地上倒像是個人,你啊,走夜路記住咯,千萬別隨便和陌生人講話,你這明天要是不去,他一準會來找你,你信不?」

    我吐了吐舌頭連忙不說話了,推開老鈄家院子一瞧,裡面一片漆黑,我還嘀咕了一句︰「這倆娘們不是睡了吧,也不知道等我們回來。」

    我正要往前走,查文斌卻拉了我一把道︰「不對勁啊,我走的時候明明這院子門是裡面銷著的,再說了,要是她們睡了,肯定得關門啊。要是沒睡給我們留門了,那燈得開啊,不見得她倆有這麼大膽子摸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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