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399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八十七章︰隱藏的秘密

    關於水怪的傳說,民間各地一直有,南方有南方的怪,北方有北方的鬼。萬變不離其宗的多半都是有一種長期可以潛伏在水下的東西會趁著人涉水的時候把你脫下去淹死,在民間也有說法是落水鬼、淹死鬼要找人投胎了。

    其實我倒也不怎麼怕鬼,地面上的見識過不少,水裡的就算有咱不還有道士嘛,我倒是怕那些成了精的能害人的玩意,比如眼前這條巨型大鯢。這類稀奇古怪的生物壓根不被瞭解,別說咱老百姓不瞭解,就連科學家也還有一堆不瞭解的,這個星球上尚未被發現的物種每年都在增加,世界各地各種怪獸目睹的新聞難道真的就全是炒作嘛?

    我相信任何傳說都是有根據的,要編故事那也得有原型不是,張口就來憑空捏造的鬼話一聽就知,大不了會心一笑就當是過了,誰也不會當真,更不會被廣為流傳。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我看到的是一個巨大的大鯢,那灰黑色帶著粘液的身軀,碩大的腦袋,而查文斌呢則在一旁的地上來回踱步。

    他是在散步嘛?顯然不是!他是在丈量。

    這道士走路有兩種,一種就和常人無異,還有一種則是丈步,因為道士天生對於地理比較敏感,有些距離他們就靠步子去量。一個標準的丈步規則是三步等於一丈,道士想要知道一些數據,只需要根據自己用羅盤架出來的位置來回走動便可,這種本事靠的就是日積月累熟能生巧了。

    我看他來來回回在那比劃著,心想他是不是找到什麼法子可以出去了,你要說這種鬼地方有什麼陷阱迷宮之類的,我可沒有半點意外。

    「咋了,有什麼發現?」

    查文斌丈量了差不多後收手對我們說道︰「但凡有異獸出現的地方一般都會有個八卦台,伏羲當年畫出八卦的時候相傳登台作畫的中央是八卦亭,亭子上懸掛著一幅先天八卦,八卦亭有石龜兩隻,各有一青石碑。石碑上一書「開物成霧」,又一書「先天精蘊」。伏羲八卦亭前側有一方青石算盤。青石算盤散佈算盤子。看上去,既像河圖,又像洛書。但是細細一看,他既不是河圖,又不是洛書。多少年來沒有人能夠揭開其中的奧妙。「石算盤」是伏羲畫卦時的通靈之物,據說只要能夠解開「石算盤」,這天地宇宙就盡數在你掌握之中。」

    查文斌後來解釋說,伏羲登台畫八卦後推演出卦象占卜天地運勢,被各個時代所推崇,而各個時代均有高人想一解那局「石算盤」,於是在大約兩千到三千五百年以前的中華大地上散落著有不下十餘處的八卦台仿製品,有的人窮其一生只在八卦台上風餐露宿,到現如今依然沒有人參破八卦台石算盤的含義。

    「我也只是猜測,因為一直有一個說法,說八卦台下的石算盤是精誠所結,日久通靈,遇到盛世,就成祥瑞,遇到亂世,就為災患。我們道教典籍《淮南子》裡曾經記載九嬰就是坎、離二卦的精氣所幻成的。坎卦四短畫,一長畫;離卦二短畫,二長畫,共總九畫,所以是九個。

    因為八卦台是伏羲氏幼時所畫的,而且卦痕多不長,所以都是嬰孩的樣子。坎為中男,所以五個是男形;離為中女,所以四個是女形。坎為水而色玄,所以五個男嬰都善用水,而衣黑衣;離為火而色赤,所以四個女嬰都善用火,而衣紅。

    當然了,古人記載的東西都是有些過於誇張的,他們往往把一些具備象徵意義的東西擬人化,把這種會哭的大鯢想像成了嬰兒。我剛才反覆丈量了這裡,我發現若是以走向來判斷,在這裡建造一個八卦台的話,上下一共會是三層,小憶,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去的地方嘛?」

    「記得啊,當時掉下去的那個地兒,也是被水給吸進去的,差點沒死在那。」想到那一次我也還有點心有餘悸的。

    查文斌說道︰「我記得在那裡我們遇到了那種會吃人的小魚,凶狠的要緊。如果真是八卦台,那麼那裡應該是第一層,後來葉秋去的那個大通道處,就是胖子走丟的地方才是第二層。我也是突然奇想,為什麼這個地方會出現古籍中記載的獸類,在我的腦海裡,八卦台或許是比較適合解釋它的存在的。」

    葉秋好像完全沒有任何感覺,的確對於那一次的旅行他已經完全沒有印象,這個人就是在這裡消失又突然出現在了洪村莫名其妙的一處古蹟裡。

    龍爺這時找了一塊石頭坐下來道︰「查老弟,你繼續說,我給你的那些資料上還是可以看出一點東西的對吧。」

    「那是自然,要不是您的那份圖,或許我永遠也不會往這方面聯想。」說著,查文斌從懷裡掏出一張照片,這照片看似是從天上往下照的,照片上的景物都很模糊,綠油油的一片,依稀還是可以看出山脈和河流的走勢。

    「衛星遙感技術,最新的科技,這還是內部測試的我就先拿來用了。」龍爺嘿嘿笑了兩聲道︰「上一次這個地方我們就專門做過研究,把這裡炸了也是我的主意,目的就是去掉外面的邊邊角角,露出真正的殼子,現在不就有點眉目出來了。」

    伏羲八卦台為上中下三層,最頂部是一個不規則的等邊八角,真正的那具伏羲八卦台現存淮陽城北的龍湖裡,台高約莫有兩米,四面環水,就是這裡曾經升起了中華文明的第一縷曙光,當年的伏羲就是站在八卦台上推衍出了先天八卦圖。

    根據龍爺出世的這張從高空俯瞰的圖中,查文斌用紅色的筆圈出了我們所在的位置,若是他不圈在這一片綠色裡還真的很難發現隱藏在其中的那一點黑色。而這時候,他又在懷裡掏出了第二張圖,這張圖比起先前那一張就要清晰的多了,龍爺說︰「這是根據查老弟提供的位置,我又專門拍了飛機進行航拍拿到的,到手後的第一時間就帶人趕了過來和你們會合,只是沒想到這才一開始就折了我的三個弟兄。」

    這張圖上方圓幾十里的景物就顯得有趣了,查文斌指著圖中一塊帶著明顯八角痕跡的區域說道︰「這裡就是我們所在的位置,如果以這裡作為八卦台的話,那麼獅子峰所在的位置就剛好是那一盤石盤算,山頂的房屋大多還保持著原樣,偶爾有幾幢的也基本是在原址上重建,所以區域變化不是很大,從空中看,屋子就是一顆顆的棋子。」

    被他這麼一說,還真得挺像那麼回事,我也聽得出奇便說道︰「那如果它是棋盤,我們洪村又是什麼?」

    「是碑!」查文斌用筆描了一下洪村的位置道︰「這裡大概就是那座大廟義莊,原本的洪村應該是以這裡為中心,只是你們的先祖輩到了之後洪村已經空無一人,原本的建築大多都被毀壞,現在的洪村人更多選擇靠山面水的自建宅基地,真正的洪村其實已經消失了差不多一半。從位置上看,如果洪村是碑的話,那麼應該屬於那塊寫著」先天精蘊」的,而我們在上獅子峰時看到的那一塊則是「開物成霧」碑。

    從地理上看,這個分佈應該是符合八卦台的建築規格,唯一和原建築不同的是站在如今狀元村地理位置上是看不到石算盤的,一道天目山脈剛好把這兩者之間的視線給完全遮擋了,不過我個人認為這也恰恰是整個佈局裡最為巧妙的地方。」

    龍爺說道︰「何為巧妙?查老弟,我也找過一些人,不瞞你說,他們有很多論資歷和輩分都遠遠在你之上,能看出這是一幅八卦台的你是第二個。」

    查文斌並不客氣,他冷冷道︰「我想第一個看出來的那位應該是叫葉歡吧?」

    龍爺的眼楮突然收縮了一下,我感覺一股殺氣從他身上渾身洩出,不過轉瞬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看了一眼葉秋又對查文斌說道︰「怎麼,認識?」

    「都是明白人就別說暗話了,我不管你們為什麼把葉秋說成是他的兒子,至少你們以後不要再想拿這個來糊弄了。葉歡是什麼人,我很清楚,這種形制的八卦台普天之下只有一副,便是出自我的師祖凌正陽,我也是到現在才想起來原來師祖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到過了獅子峰,並且一目瞭然的看穿了這裡的所有佈局,只是他老人家窮其一身也無法破開這幅圖的用意,所以他給我們這些後人留了一個謎,也是一個遺囑︰一山兩廟三墳包,一龍兩灣三重繞,落子不空問誰借?笑指仙人把路遙。」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八十八章︰天衍大道

    這段話據說是當年天正道的師祖凌正陽傳下來的,歷經千年數代掌門早已是式微,可這組訓是哪朝哪代的都不敢忘記。這四句話,看似是詩卻又不是詩,更多的掌門從字裡行間的隱約都推斷出是一副圖。什麼圖,自然便是解開石算盤的終究奧妙了。

    查文斌坐下來開始仔細分析道︰「一山指的就是天目山脈,兩廟,林中廟和那座義莊大廟,外加不遠處的三元鄉,三座大墳包,這對應的便是第一句話。」

    「這一龍指的當然是龍脈,方圓百里之內,能被稱為龍脈的就是這條天目山脈了。其實這世上沒有那麼多龍脈,所有的龍脈源於西北的崑崙山,向東南延伸出三條龍脈,北龍從陰山、賀蘭山入山西,起太原,渡海而止。中龍由岷山入關中,至秦山入海。南龍由雲貴、湖南至福建、浙江入海。每條大龍脈都有干龍、支龍、真龍、假龍、飛龍、潛龍、閃龍、勘測風水首先要搞清楚來龍去脈,順應龍脈的走向。天目山脈應屬南龍分支,屬於支龍一脈,由浙皖交界起,經天台入東海,過海峽直至台灣。這裡的「兩灣」應該指的是這座獅子峰對應兩側的山灣,各有一條河流繞山而過,這在風水學上叫作「龍游淺水」。

    查文斌接著說︰「這裡有龍不假,可水勢卻也偏小,終究這龍是呆不久的,這『三重繞』便是現在我們所在的八卦台,三層八面,層層相繞,任何一層都教你有去無回,我們若非是命大福大,早就死了幾次了。」

    我同意道︰「這倒是真的,還好老子命大,我們兩次可都是從水底被沖走的,看似無路卻硬生生闖出一條路。」

    「其實前面兩句話我很早就猜到了一二,只是這第三句『落子不空問誰解』和第四句『笑指仙人把路遙』一直到今天我也沒能參透。落子不空我想應該說的是那盤旗子,有八卦台就會有石算盤,這幅石算盤最大的可能是在獅子峰頂我們看到的那些石建築,它們整齊劃一,顯然是根據某種排列設計的,但是這又不對,按理站在八卦台上就可以看到石算盤。所以這第四句笑指仙人把路遙就更加說明了問題,落子不空問誰借,顯然是說要破這幅算盤還差一子,這個子我師祖也不知道哪裡有,仙人指的是天,所以龍爺從空中航拍才看出了這幅八卦台和石算盤,那到底是去哪裡借這顆子呢?」

    龍爺嘆了一口氣道︰「不瞞你文斌,我們組有專人研究過石算盤,到目前為止沒有任何頭緒。」

    查文斌道︰「盤古有那一線生機.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留一。是以天道無情,視眾生為螻蟻;然則天道亦有情,為眾生留下一線生機。這是我們道教世世代代信奉的真理,古時候算卦之法分兩種:卜和筮。卜主要是用龜甲起卦,筮主要是用蓍草起卦。筮的起卦方法在《易經》上有詳細的解說,古人是取五十根蓍草,留一根不用,只用四十九根起卦。這就是說可以用於推衍的量有五十個,能用來推衍的有四十九個,剩下的一個是充滿了未知的。」

    龍爺說︰「其實在你們道學界一直有一個爭議,八八六十四卦之後說是還有一個第六十五卦,跟你這個留一是不是有相似之處?」

    查文斌點頭道︰「有,伏羲依照天道法則從洛河圖書中悟出了先天八卦,一共推衍出六十四卦;文王依天象象數之序變化之序在先天八卦的基礎上又推衍出後天八卦,也是六十四卦,這兩位奠定了之後長達數千年的易經八卦推衍術,可是他二人堅信還有第六十五卦的存在,伏羲窮其一生將其刻畫在了算盤石上終究是沒能找到那條卦象,文王也是亦然。我認為,那支卦便是天卦,能悟出者將會識破天道法則,得出那留一的一線生機。」

    查文斌繼續說道︰「葉秋能從這裡起死回生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所以我也想請龍爺坦誠相告,關於他是否是你們的一個試驗品。」

    龍爺看了一眼葉秋又看了一眼查文斌嘆了一口氣道︰「我承認,羅門是一個只求結果不擇手段的組織,但是葉秋的確是個例外,他從何而來,又將會去往哪裡,始終沒人知曉,包括找到他的那個人也是一樣。」

    葉秋倒是也不在意的聳了聳肩,或許對他來說,這樣與其去知曉自己的過去倒不如活得瀟灑一點自由自在。

    現在距離我們入水也有一個小時了,想必岸上這會兒已經是亂作了一團,這麼些人一起出事可不是鬧著玩的。落水的不是我這樣的平民,龍爺這樣的高層人物足以引起某些部門的高度重視,所以,只要我們還活著得救的幾率是很大的。

    既然查文斌判斷出這裡是八卦台的第三層,那麼接下來的一切就看他如何處理,只可惜,世人只知道八卦台三層八面,可誰也不曾知曉這八卦台除了伏羲看卦之外,其內部是如何建造,又有何用。不過鑑於前兩層的走勢,這第三層想必也是和墓葬有關。

    中國古人相信自己的靈魂在死後可以輪迴,還有些有權勢的人相信他們在死後將依舊享受著生前的地位,於是墓葬的奢華之風大約在商周時期就開始盛行,一座大墓往往要耗費掉一半的國力和數十萬的勞動力來修建。如今這些存在於地下世界的大門正在被慢慢開啟,可華夏泱泱五千年,真正被開啟,被找到的又有多少呢?

    查文斌見我們下來的時間也不短了,提議要進去打探打探,若是這裡真的還存著一絲生機,那麼胖子被找到的幾率還是挺大的︰「我們曾經到過一二層,從當時的建制和殘留的器物判斷至少應該是戰國以前修建的這裡,因為只出現了青銅器和玉器,其它金屬沒有被找到。第一次我們到的位置,因為小憶的誤打誤撞應該是第二層,第一層則是後來葉秋帶我們的去。按照建制,墓葬應當是越往下越是重要,如果我們順著這條底下暗河走,說不定會有很大的收貨,只是這裡怕是多有諸如九嬰一類的凶獸守護,大家還是互相多多堤防。」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擺在我的面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小時候是聽人說我們這一代有野生大鯢,老一輩的還抓起來煮著吃,只是想不到這玩意會大到這種程度。就跟科幻小說裡那些變異的老鼠一樣,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總之走在這裡隨時隨地得注意前後左右,冷不丁的小命就會悠然飄逝。

    順著這條被大鯢毀掉的河道往裡,越來越多的亂石開始出現,大的得有卡車頭大小,小潭的積水也隨處可見,諸如我手臂長短的大鯢已經看到不下七八條,說實話,這地方只適合那些不要命的老外探險者。

    我嘀咕道︰」真不明白中國的老祖宗把自個兒墳墓修成這樣到底是為什麼,難道就不怕後輩們連個燒紙的地方都找不到嘛?」

    「哎。」查文斌伸手道︰「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有個法子可以加快進度。」

    我自嘲道︰「哎喲,我還挺有用啊。」在這些人裡頭,我絕對屬於拖後腿的那一類,那兩個怪物就別說了,一文一武,龍爺那身板看著就能撂倒一頭牛,我麼,呵呵,除了一桿五六半之外渾身上下也就剩下一張嘴了。

    查文斌在原地拿出了一炷香,這傢伙難不成想祭祖?

    沒錯,他就是想用這個法子。

    「但凡陵墓的修建一定是為死人準備的,我們不能按照活人的想法在這裡漫無止境的走下去,這裡溶洞岔路又多,亂石水潭不知深淺。如果我們把自己想成是一個祭奠者,那麼亡者的靈魂或許會帶著我們走向它的深淵。」

    我對他說道︰「你確定這都死了幾千年了還有亡魂?」

    「那就不確定了,試一試總是好的,目前為止我還沒發現有陰氣的存在,你呢?」查文斌看著葉秋,那傢伙天生對死亡的氣息格外敏感,甚至他已經超越了修道多年的查文斌。

    他也是搖搖頭,不過他卻說道︰「死的沒有,活得有不少,這一路上一直有東西在監視我們。」

    「大哥,我求求你別開口了。」我真的服了這傢伙,要麼不張嘴,一張嘴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這前後左右連個鬼毛都沒有,哪裡來的監視?

    查文斌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道︰「一試便知!」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八十九章︰斷頭路

    無論是亡魂還是死去得逝者,多少年以後終究會煙消雲散。世上沒有萬歲的人,陰間同樣沒有萬歲的鬼,作為何種形態的生存終究是要遵循著自然的規律,人也好鬼也罷抵不過的依舊是時間。

    有很多掏堂子的人告訴我,他們最願意掏的反倒是那些幾千年前的坑,這些坑除了東西值錢外,最安全的便是不容易出粽子,都爛成一團泥了還能作什麼孽?有點道行經驗的人都曉得明清時期的墓是他們最不願意踫的,風險極大,一是機關暗門都還有效,二便是容易遇到髒東西。越是豪華的墓出現髒東西的概率是越大的,墓主人生前享受夠了榮華富貴,怎麼輕易捨得在死後就此離去,這些人往往貪唸著生前的財富和地位守著地下的世界,全憑一口執念也能再徘徊個幾百年。

    關於亡魂的確切壽命是沒有一個說法的,不過現代玄學普遍認為最高不會超過五百年,有一個版本便是《西遊記》第2回,孫悟空半夜裡走後門跪在師父床前說︰

    「望師父大舍慈悲,傳與我長生之道罷,永不忘恩!」祖師道︰「你今有緣,我亦喜說。既識得盤中暗謎,你近前來,仔細聽之,當傳與你長生之妙道也。」

    悟空要學「長生」,師父也傳了「長生」。悟空自以為都學會了,但師父卻說「卻只是防備著三災利害。」。「師父之言謬矣。」悟空聽了根本不相信,我已經學會長生不老了,卻怎麼有個「三災利害」?

    祖師道︰「此乃非常之道,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丹成之後,鬼神難容。雖駐顏益壽,但到了五百年後,天降雷災打你,須要見性明心,預先躲避。躲得過壽與天齊,躲不過就此絕命。

    作為一部小說,《西遊記》是一個試圖打怪升級的路線,可是越來越多的人解讀到的信息卻是一個宗教陰謀,關於這個有陣子我和查文斌也在家裡閒扯過,我問過他你們道教那麼牛,神仙那麼多,怎麼會打不過一個猴子呢?

    查文斌當時是這麼回答我的︰太上老君在書裡被猴子打的團團轉,還砸了神殿,可是你看後面老君的一隻坐騎青牛就把他們師徒四人都給降服了,你真覺得是老君的法力難道還不如一頭牛嘛?

    神話歸神話,傳說歸傳說,不過查文斌也的確發現鬼魂這東西真得是越老得越罕見,除非是一些經過特殊處理的屍體。他的法子很簡單︰這裡按說已經有上千年沒人進來過的,鬼魂也是需要吃喝的,所以人才會弄出那麼一些金銀元寶,香燭貢品來祭司。一個修建了如此規模的墓葬主人又怎能忍受千年沒人祭司的清苦呢?

    「好比小憶我們在東北的時候三年硬是沒吃過紅燒肉,突然回來給你一盤,你會怎麼辦?」

    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吃啊!那還用問,熬都熬死了!」

    查文斌笑道︰「這就對了,無論是人還是鬼,都逃不過它的本質,如果這裡真有點什麼東西,我點一炷香一試便可。」

    香自然是好香,這東西也分三六九等,差的香就是鋸木粉,好的香那可講究的,加進去的原料不比配製一瓶好香水差。查文斌的香有很多都是自制的,在道教一些門派裡,好多都有自己的制香配方,都是不外傳的秘密。他這回用的香並不是常見的暗紅色和淡黃色,而是青綠色,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香。這香一拿出來還沒點,我就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說不出,聞上去頓時覺得有東西直衝腦門,一下子就覺得精神起來。

    讓我覺得詫異的是,這香點起來竟然看不到煙,只能看見香頭的確是燃燒著的,查文斌拿著香高舉頭頂朝著東南西北四個方向恭敬的拜了一拜道︰「玉華散景,九氣含煙;香雲密羅,徑沖九天!侍香金童,傳言玉女;上聞帝前,令臣長生;世為神仙,所啟所願,咸乞如言,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恭敬的那一根香插在地面上,我們幾個只能沉默等待,這種時刻不用查文斌交代我們也是明白的,絕對不能打擾。上香無論是在道觀廟宇還是墳頭祠堂都是一件莊重的事宜,必須不能驚擾神靈,否則這香也就白燒了。

    大約過了三分鐘,查文斌說道︰「好了,有大概結果了。」

    說著他便附身去取香,香的下方放著一面紙,香穿透紙片插入泥土,等到查文斌取下那片紙的時候,紙面上已經留下了被香灰墜落後燙出的灼燒痕跡。他把紙反過來拿起一看,那些被燒成的痕跡竟然是一副人頭的模樣!

    查文斌拿著紙道︰「果然還是有東西,都悠著點。」

    「在哪可以看得出嘛?」我問道。

    「看不出,這是一根無煙香,我也叫它『神仙倒』,只要聞一聞,就連神仙都會站不穩。用的五百年以上的柏樹粉磨干,再加上龍延和藏紅花還有少量的沉香粉,連攪拌的水都要是清晨荷花葉上收集的晨露,這種手藝早就也沒了。師門上曾經出過一位制香大師,總計留下十根,我現在用的這是第八根了。」查文斌頗有些子豪的說道︰「這根香點了,方圓十里的東西都會聞香而動,方才就是它留下的痕跡,離我不過一丈遠,我卻沒有絲毫髮現,羅盤也是紋絲不動,說明這回遇到的岔是硬主了。」

    他所謂的硬主就是那些十分難以解決的髒東西,髒東西也分等級,普通的,用法器或者一道符,一遍咒就可以解決。再有怨氣大一點的,開個壇做個法請來各路天兵也可以打發,很厲害的那種就得配合了,往往需要幾個人一起做法才有收服的可能性,這就需要去請教一些大門大派甚至會用陣法。

    天正道一直講究的是單傳,獨來獨往,師傅帶徒弟這種手藝模式。這種模式的弊端就是手藝會失傳,頂級貢香的製作不光是原料難覓,配方和火候才是最大的阻礙,查文斌手中的香燃燒速度極快卻不出煙,無煙卻能聞到香味,的確是一神品,難怪會說神仙聞了都會倒。

    他提醒道︰「有可能就在我們的身邊,也有可能現在離我們很遠,總之一切小心為上。」我總覺得他這話說了和沒說是一樣。

    再往裡走就是一截平坦的路,水勢和亂石也開始逐漸增多,看得出是地勢在慢慢升高,兩邊不斷有底下河的分支出現,以至於到了後期,相隔五米就可以看到周邊有活水泉眼湧出。這些泉眼大多數隻有碗口大,開口都是四方形,有著明顯人口開鑿的痕跡。

    龍爺還算是見多識廣的,他說道︰「這是先人們用來換氣的孔,裡面用中空的竹子一直接到外面,後來填埋的土是生土就輕易被水流給重新衝開了,以前我們找墓也會找泉眼走,這種規模的分佈倒也是第一次見。」

    查文斌問道︰「這麼說,我們現在的位置就是在墓道了?」

    龍爺點頭道︰「*不離十了,我估摸著再有個幾十米也就到頭了,這片山總計就這麼大,差不遠的。」

    「不超過十米」葉秋這廝又發話了︰「我已經聞到了屍氣。」

    十米?我們的電筒照射距離在三十米左右,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條筆直的通道,遠的不敢說,十米之內除了一些亂石頭之外別無他物。

    這種時候我也是不敢亂說話的,只能看著那幾位爺,龍爺對我說道︰「小憶,你的背包裡有一顆照明彈,打過去看看情況。」

    我扒拉了一下,還真有一個鐵疙瘩,這玩意和手雷相似,不過裡面裝的是白磷,一見空氣就爆。十米的距離,就是農村老太太也能丟過去,照著前方大概的位置,我砸了一顆,一道刺眼的閃光亮起頓時迷住了一切,好不容易眼球開始有點適應了,整個前方被照射的如同白晝。

    「後退!」查文斌和龍爺幾乎是同時喊道的,我壓根不知道他倆發現了啥,他倆已經開始轉身往後撤了。

    耶穌的十字架見過嘛?我沒有宗教的意思,這裡的確如同那樣,當閃光彈彈起的瞬間,兩邊的景象足以讓你回到那個傳說中的羅馬帝國。

    那是一排排的屍體,如同臘肉一般被頂在在了通道的兩側,這些屍體全都已經乾癟,它們留下的殘軀和四周的石壁顏色都混成了一體,若不是這照明彈還真看不清。

    足足有半分鐘的時間,我們下意識的一邊看著這歎為觀止的一幕一邊都在往後退,這樣的地方絕對不是讓你輕易走的,因為有經驗的,下過坑的人最怕的便是遇到這種傳說中的斷頭路。

    何為斷頭路?並不是說前方沒路,這是一種古老的巫術,專門用來防盜。至於是誰發明的已經說不清了,但是在考古界和盜墓界一直有這麼一個說法︰砍下活人的腦袋,刀口要快,再落刀後數分鐘內人頭還是有意識的。

    砍頭並不是在刑場上而是在墓道里,儈子手會蒙面站在身後,手起刀落,砍下的人頭一字朝外擺放,因為死者不知道自己是被誰所殺,所以他便會瞪大著眼楮想要看到究竟是誰所為,很可惜,他再也不會看到儈子手的身影。因為被選中的儈子手會退到墓室裡自盡陪葬,這些人的頭顱永遠只能看到的是再也不可能有人進來的墓道。

    年復一年,這些不明不白死去的冤魂就會戾氣大增化為凶惡的厲鬼終日等待仇人的出現,當有盜墓者從墓道喜滋滋的經過時,他便是第一個出現在那些頭顱眼中的人。於是你便成了那位儈子手轉移視線的目標,所有的仇恨會在第一時間湧向盜墓者,擠壓千年的怨氣會在一瞬間釋放,所以往往闖入這種墓葬的人下場只有一個︰被萬鬼啃食。

    斷頭路的說法流傳已久,真正有幸見到的卻寥寥無幾,原因很簡單,見到的都已經死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九十章︰滅亡

    「有沒有辦法破掉斷頭路?」龍爺自然是聽說過這種東西的,羅門已經有好幾代再也沒遇到過如此凶惡的境況,關於此法早就已經失傳,能留下的也都是一些千年老坑。

    查文斌苦笑道︰「不知,想必龍爺也是瞭解它的個中厲害,現在我們徹底回不去了。」

    為何回不去?查文斌繼續說道︰「斷頭路一開始並不是指前方的路斷了無路可走,而是指前面的路走過去你便掉了腦袋斷了頭。我聽聞,遇到這個陣法也是不能後撤的,這麼短的距離我沒有把握確認它們的腦袋不會看到我們,不信各位自己摸摸自己的脖子上看看有什麼異樣?」

    異樣?我原本還到也真沒覺得有啥,不過被他這麼一提醒就感覺脖子上有些癢癢了,我還在想這或許只是一個心理暗示作用,因為我看到別人的脖子上就是光溜溜的啥都沒有,於是我便想伸手去撓一下癢癢,卻聽見他喊道︰「手都別動,腳也別動,別往後退了,再退就得掉腦袋了。」

    這傢伙說話怎麼越來越沒譜了︰「好了文斌,你也開始玩笑了,我的腦袋放在這,你叫它來拿啊!」

    葉秋喊道︰「脖子上有線,都別亂動!」

    我的確是沒有感覺到自己脖子上纏著有線,我也沒有看到別人脖子上有線,他倆在那一唱一和的我也不敢亂動,這種時候我是沒有什麼發言權的,搞的人心裡慌亂的很。

    「別動、別動!」查文斌輕輕對葉秋說道︰「我倆最近了,伸出手來就可以踫得到,能看清是什麼東西不?」他說話的時候儘量也保持著脖子不動的姿勢,這兩個男人之間有著出乎意料的默契。

    葉秋看著查文斌冷靜的說道︰「蛛網一樣的透明線,纏了兩圈,儘量用火燒試試,你別動,先燒我的,萬一有個閃失,你們還能保全。」

    「不會有那麼誇張吧……」我的聲音已經開始低下了,一段蛛網,這在農村再常見不過,哪個犄角旮旯的地方沒有,但是葉秋是一個沉穩的男人,他不會輕易誇大任何危險,如果他說了,那就真的是有危險。

    「你燒吧。」查文斌淡淡一笑道︰「我相信你,來吧!」

    「不,我比你有把握。」葉秋的語氣同樣很堅定。

    「好了,你倆都別爭了。」龍爺這時手上已經拿著一枚防水火柴了,他看著不遠處的那兩個年輕人,滿眼看過去都是曾經和自己的兄弟在一起。這些年,他們中有的人死的死,殘的殘,終究是沒能有幾個是圓滿的,為了一個所謂的任務,他已經折進去太多了,這一回他決定自己要做那個先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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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男人的兩鬢已經有些花白,其實他的年紀並不大,或許比我父輩要小。這個人身處高位,有著想像不到的權利和地位,可他的嘴角那在顫抖著的鬍渣和他緩緩閉上的雙眼都讓我覺得放佛他舉起火柴燒向脖子的那一刻竟然是無比的輕鬆,甚至他的嘴角還微微有些上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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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只聽見四周「嗖嗖」的有聲音傳來,接著幾個大黑點凌空從四周飛過,等我看清楚的時候龍爺的臉已經被一個盤子大小的五彩斑斕的蜘蛛給遮住了。不止這一隻,似乎還有更多的蜘蛛,他的頭頂,他的脖子,他的肩膀,大大小小的蜘蛛就像是會飛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來,只是瞬間,他便倒地不停的抽搐了。

    「跑!」查文斌一聲喊,趁著那些蜘蛛還在攻擊倒地抽搐的龍爺,他倆分別用火燒斷了纏繞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根線拉著我一塊兒往裡面跑,我也來不及看兩邊到底掛著多少沒有頭顱的屍體,只是那些蜘蛛不斷的從屍體斷裂的脖子處往外湧,原來這就是它們的窩。

    蜘蛛雖然有六個眼楮,但是它們靠的是自己的蛛網,只要獵物觸動便會瞬間發起攻擊。我從未見過這麼凶悍的昆蟲,就像那條大鯢一樣,這裡的一切動物都發生了變化,無論是體積還是性情。龍爺的腳還在不停的登踏,泥土和鞋子發出的摩擦聲似乎是他最後的回答,就如同他所想的那樣,這些年,他真的累了,他要去見他的那些老夥計們了。

    也許他做的事情不是那麼的光彩,但是他的的確確是一個男人,一個可以真正扛起責任的男人。或許,再回頭我看見的已經是一具被吸乾的皮囊,我的眼淚在臉頰滑過,我沒有回頭,只是往前跑,任憑那淚水模糊了眼前的路。

    也不知跑了多久,大約是累了跑不動了,一個個的都癱坐在地上,我們四目相視卻又各自沉默,男人,永遠是那樣的沉默,痛在心而口卻不會開。我們都明白,龍爺不會再回來了,那個有些帥氣,有些滄桑,還有些大哥味道的男人就這樣去了,剩下的路只能是我們自己走下去。

    「葉秋,記得答應過他的話,要帶他走。」這是查文斌第一開口對他提出要求,而那個男人只是輕輕的回答道︰「好!」

    這是很慘的一幕,我不想再去回憶,現在可以確定的是眼下是墓道無疑,兩側的石壁被打磨的工整光潔,每隔五米左右會有一個燭台模樣的圓筒狀器物出現。這些燭台上都有厚厚一層油脂,也布知已經熄滅了多少年。我不是一個無神論者,走在這裡感覺就和是在地獄裡一樣,離我們前方也就十步遠有一道石門已經被打開,這完全出乎了意料。

    「有人捷足先登了?」我詫異道︰「不可能吧,這麼嚴密的機關還能有人可以活著進來?」

    查文斌道︰「你怎麼知道不是又一個陷阱呢?還記得你們村那個大廟吧,在那裡我們掉下去差點去見三清祖師。」

    我們三個還在互相猶豫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敲打聲,是那種石頭和石頭之間發生的踫撞,「咚、咚、咚」的來的很突然。那聲音離著不遠,很快就把目標定位到石門上,這聲音像是從裡面傳出來的,葉秋剛想動,查文斌就一把攔著他道︰「別衝動,我們不能再出事了。」

    「哈哈!」我突然聽到了一陣爽朗的笑聲,這聲音好熟悉,是胖子!

    「胖子,是你嗎?」我試著朝那石門喊了一聲,果然,一個*上身手上拿著兩塊黑乎乎石頭的傢伙從那門裡探出了半個腦袋道︰「查爺果然好耐性啊,我可是等了你們很久了啊,終於他娘的來找老子了啊!」

    這身板,這腔調不是胖子還是誰?我一個激動就吼道︰「他娘的,你個狗日的,你真的還活著?」

    「老子活的可滋潤著呢,要不是門口那群蟲子老子早他娘的回家了!」胖子忽閃忽閃的在那招手道︰「愣著幹嘛,要爺來請你們啊,歡迎回家保證讓你們開開眼界!」說著他便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說實話,要是換做在以前我肯定毫不猶豫的衝了過去,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我們是來找胖子的不假,可是你讓我相信突然他就這麼毫不講理的冒了出來還是有些難的,跟著他們一塊兒怪事見多了我也就淡定了,看著查文斌和葉秋都沒動我也就站著不動了。

    「你們?」胖子很是納悶,「哥幾個什麼意思?」

    查文斌給我使了一個眼色,我心有領會,就衝著他喊道︰「胖子,我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當年我們在野人屯做知青的時候你偷人雞蛋吃被看院子的狗給咬了一口,我都忘了是咬到你左腿還是右腿了。」

    「左腿啊,他娘的小憶你還記得這件事呢哈哈!」胖子的回答是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看不出任何破綻,可是我的五六半已經舉起了。「 」得一聲,子彈上膛,雖然眼前這個人無論是神態還是語言都和胖子十分一致。

    我冷冷道︰「是麼?我怎麼記得是右邊呢,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對面的胖子也是一愣,他看著我舉槍竟然對他瞄準趕緊一摸鬧到道︰「瞧我這記性。」說著他便彎腰去挽起自己的右邊褲腿道︰「我都給忘記了,對對對,是右邊,沒錯就是右邊。」他不停的在自己腿上翻找著,試圖想找到那個位置給我看,可是這時我的槍已經對準了他的腦袋。

    「是不是發現右腿上也沒有?」我冷哼一聲道︰「我不管你是人是鬼,總之你冒充我的朋友就是死罪,事實是那條看院子的狗也被你一道牽出來成了下酒菜。如果你再敢動一下,我保證就會一槍打爆你的腦袋!」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九十一章︰金鼎(一)

    對面的胖子臉色一變,我喝道︰「別動!」,只是他還是動了,速度極快身子往裡一閃就沒了蹤跡。

    「是什麼東西?」我放下槍問查文斌道︰「其實我也想他如果真的是胖子那該有多好。」

    「他未必就不是胖子!」查文斌拍了一下我的肩膀道︰「走,追上去,反正後面是死路一條,我們也沒得選擇了。」

    「那龍爺?」我的意思是我們難道就這樣丟下他不管了嘛?他是死是活還不知道,那些盤子大小的蜘蛛是否已經把它吸成了一副空皮囊。

    查文斌堅定的說道︰「管不了那麼多了,有些人總是會死的,他死也是為了我們,起碼讓他死的還有點價值,他不能完成的遺願就由我們這些人來完成。」

    一步之遙,也許就是天各一方,我經歷過死亡,而且不止一次,但是任何一次都沒有現在覺得自己肩膀上的擔子沉重。若說以前的我是個玩世不恭的浮誇子弟,那麼現在的我更像是一個戰士,一個為了責任而戰鬥的男人。

    他未必就不是胖子!這是查文斌給出的信號。

    我深呼了一口氣心裡默念道︰「胖子,你等著,我來了!」

    貼著邊,一人牽著一個人,我打頭,葉秋殿後,每走一步我都小心翼翼的,仔細用力踏著腳下的每一寸土地。好在並沒有想像之中的塌陷出現,等到了那道石門前我也已是滿頭大汗,手心濕透。再次長嘆了一口氣打探著眼前的這道石門,腦袋還沒探進去就被人給擰了回來,葉秋毫不客氣的把我拽向他的身後伸出五指輕輕貼到了門上。

    這傢伙總是這樣的不講理,面無表情的他閉上眼楮像是在感受著什麼,不一會兒他就說道︰「大約二十米,有動靜,活物。」

    「總歸也是老朋友了,該見的總是會見的。」查文斌低聲對我說道︰「等下看到他別開槍,能喊出我們名字的這世上也不多。」

    這倒也是,剛才那個「胖子」無論是神態還是聲音都幾乎可以判斷就是他,尤其是他的笑,依舊是那麼的爽朗,隔著幾條街都能聽到。胖子,你究竟發生了什麼?

    輕輕的,葉秋挪動著腳下的步子,他放佛就像是幽靈一般無聲無息的穿越了這道門,就在他半個身子穿進去之後,我聽到查文斌喊了一句︰「等等!」可是葉秋並沒有停下,他的另一個肩膀馬上就要消失在我們的視線裡,這時查文斌對我大喊道︰「小憶,快拉住他!」

    這個變故發生的太快了,以至於當我做出反應的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我的手和他的手擦肩而過,就差那麼一絲,我就能夠著了。當我想往前探一步伸進門內的時候,我已經被查文斌拉扯住了,他的臉上佈滿了不安的情緒道︰「剛才,他沒有聽到。」

    我還在自我安慰道︰「正常,二呆不是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嘛。」

    「我剛看到他進去的那一刻突然想起了那時候也是他倆先後進了那口棺材,那個畫面在我腦海裡很久沒出現過了,可是就在剛才,又是那樣的一閃而過,我有點怕。」

    「第六感?」被他這麼一說,我自然更加擔心了,於是我說道︰「他的第六感向來比我們要準,如果有危險,他應該自己就能感覺到,像你說的,都到了這一步了,不走也得走了。要不這樣文斌,你拿根繩子給我拴著,我進去要是有事你拉我出來,要是沒事,我拉你進來。」

    「那還是我進吧。」

    「不,向來你們都是比較照顧我的,這一次也該輪到我了。」說著我從背包裡取出一根登山索往手腕上打了一個結,另外一頭則丟向了地上,我對他說道︰「裡面的有可能是我們的兄弟,這一次,我不想再離他那麼遠。」

    轉身,踏步,一陣幽冷的寒氣撲面而來,只覺得耳邊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別無他物,難怪葉秋會沒聽到。手腕上的繩索被繃得緊緊的,進了門,一片漆黑,我拍了一下頭頂的礦燈,似乎這點光並不能滿足黑色的吞噬,我的四周好似是一片朦朧。靠著石門,不敢大意,我緊緊抓著手中的五六半。

    「老二!」我喊了一聲,空蕩蕩的世界讓我的聲音格外的空靈,這空的讓我心頭有些發麻。

    「葉秋!」我又喊了一聲,回應我的依舊是我自己的回聲,我拉了拉手中的繩索,還好,挺結實,我想查文斌應該可以感覺到,其實我倆不過只隔了一道門的距離。

    突然間我的肩膀被人搭了一下,我條件反射般的喝道︰「誰!」

    「我!」查文斌低聲道︰「葉秋呢?」

    「你動作還真快。」我默默地想到這傢伙該不是跟著我腳後跟就進來了吧,「不知道,我喊了幾聲沒人應,這裡好像霧氣很濃,也根本看不清。」

    「嗯,頭上都能擰出水來。」查文斌答了一聲後拍著我道︰「把燈關掉吧,省點電,這種地方用心走比你用眼要靠譜的多。」

    我辯解道︰「查爺,我可不會特異功能。」

    他拿著繩索往前一步道︰「跟著我走,我感覺到他的氣息就在不遠處。」

    他走,我跟著,又變成了這樣,似乎我和他之間的角色,永遠是他在引領著我,我苦笑,為什麼在你們的眼裡我始終是那個需要被照顧的人呢?

    四周竟是一片黑暗,腳下時不時傳來鞋子和水漬發出的「啪啪」聲,我的眉毛凝成了大團的水珠很是不舒服,索性也就閉上了眼。

    就這樣,我跟在他的後面一直走,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他停了下來。

    「到了?」我睜眼,依舊是黑,我害怕他也會突然不見,趕忙死死的抓著他的手臂道︰「找到老二了嘛?」

    「好奇怪。」查文斌轉過身來對我說道︰「明明就覺得他在身邊,怎麼就踫不到呢,要是他看到我們也不該不知聲啊。」

    「這是走了多久?」我胡亂的把礦燈擰開,此時我發現我們還是在那道石門邊,這倒是稀罕了,兜兜轉轉又回了原點,不過濃霧好像已經散開了,四周竟是一些亂石。

    查文斌的表情有些興奮,他盯著身後那扇石門道︰「小憶,我想我們可能走出來了。」

    「走哪兒了?」

    「不知道怎麼和你解釋,」查文斌指著不遠處道︰「看那,那個東西是什麼?」

    那是一個巨大的器物,有四個腳支撐,上面有一個大型的箱子狀模樣的東西。我的腦海裡跳出的第一反應是,這玩意該不會是個鼎吧!

    我沒有去過博物館,我也從沒有看見過鼎的實物,可是我讀過書,課本上關於鼎這種器物的插畫我可是記得,不過好像也沒這麼大的體積啊,這都快趕上兩層小樓了。我的礦燈照射到那個鼎上,一片金光閃閃,那真是連眼楮都要給刺瞎了。

    那鼎上的表面佈滿著各式從未見過的花紋,其精美程度簡直讓人覺得髮指,我驚嘆道︰「老天爺,該不會真的是讓那老頭說準了吧。」

    「籲」查文斌長出了一口氣道︰「走,瞧瞧去。」

    「國寶!」我喊了一聲︰「我來了!」

    或許是初次遇到這樣罕見的器物讓我暫時忘記了葉秋到底去了哪兒,可這也僅僅是暫時而已,因為很快,我就再次和他相遇,只不過,葉秋是以另外一種方式,一種截然不同的方式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這座鼎的確非常威武,它的其中一個腳就有一層樓高,我張開手臂試著去環抱還差大約一臂的距離。滿身的金光似乎看不到歷史的塵埃,充滿著藝術感的浮雕從第一眼開始就放佛訴說著不同的故事,而那些故事有些還是我都聽過的。

    查文斌輕輕摸著粗壯的鼎腳,他抬頭仰望著這個神蹟,他拉著我往後退,一直退到我能看見那個鼎的全貌時,他說道︰「用燈照著它,我要看看那最頂上的浮雕!」

    那是怎樣一幅畫?或許我應該用一個故事來形容它更為恰當,因為這幅浮雕實在是太過於震撼和繁瑣了。

    浮雕是從一個圓開始的,圓中尚是混沌初開的時候,生靈萬物俱無,天地連成一片,只在其間孕育著一株混沌青蓮,那青蓮有葉五片,開花二十四瓣,結成一顆蓮籽,待得億萬年期滿,蓮籽中竟然隱約有了一個人形。

    又經過了很久很久,蓮籽中的那個人長大了,他手持斧子,這個人便是盤古。盤古用斧子闢出天地,其中又輕又清的東西慢慢上升並漸漸散開,變成藍色的天空;而那些厚重混濁的東西慢慢地下降,變成了腳下的土地,盤古憑藉著自己的神力終於把天地開闢出來了。

    可是盤古也累死了,盤古臨死前,他嘴裡呼出的氣變成了四季飄動的雲;他的左眼變成了太陽,右眼變成了月亮;頭髮和鬍鬚變成了夜空的星星;他的身體變成了東、西、南、北四極和雄偉的三山五嶽,而脊樑卻成了天地間的支點不周山脈

    他的血液變成了江河;筋脈變成了道路;肌肉變成了農田;牙齒、骨骼和骨髓變成了地下礦藏;皮膚和汗毛變成了大地上的草木,汗水變成了雨露,而他的肚臍卻化成了一片血海,那血海方圓幾萬里,裡面血浪滾滾,魚蝦不興、鳥蟲不至,天地戾氣全都聚在了此處,洪荒眾人將此處喚做幽冥血海。

    「小憶你看,在盤古大神倒下的瞬間,從他身上一共逸出三道清氣和十二道濁氣,這和我們道教流傳的說法是吻合的。那三道清氣上升化為太清太上老君、玉清原始天尊、上清通天道人。十二道濁氣下降化為了十二祖巫,分別為︰蓐收︰金之祖巫。句芒︰木之祖巫。共工︰水之祖巫。祝融︰火之祖巫。天昊︰風之祖巫。玄冥︰雨之祖巫。強良︰雷之祖巫。翕茲︰電之祖巫。帝江︰空間速度之祖巫。燭九陰︰時間之祖巫。奢比屍︰天氣之祖巫。后土︰土之祖巫。

    你再看他的斧頭化成了太極圖,而他的混沌青蓮也因天地開裂而毀損,二十四瓣蓮花化成二十四片造化玉牒,上面記載著大道三千,後為鴻鈞所得,並籍此悟道。混沌青蓮的五片葉子化成了十大先天靈寶為五行旗、乾坤鼎、十二品蓮台、山河社稷圖、河圖洛書、七寶妙樹、天書、地書、冥書、紅繡球;唯獨只有那蓮睫不知所終,這簡直讓我覺得太震撼了。」

    聽著他滔滔不絕的講述著金鼎上浮雕的內容,他的眼神已經開始越發狂熱了,一個信仰了宗教的人,從書本上,從前輩的口中曾經無數次的聽到過這些傳說,可是他依舊還是會懷疑,這些難道是真的嘛?

    突然有一天你發現這些所謂的「傳說」或許真的是存在的,你的信仰並非是精神食糧,那麼這一切都有可能會全部改寫!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九十二章︰金鼎(二)

    《禮記?禮運》中記載道︰「昔者先王未有宮室,冬則居營窟,夏則居窼巢。未有火化,食草木之實、鳥獸之肉,飲其血,茹其毛。未有麻絲,衣其羽皮。」這是西漢時期的文人對於古人的生活記載,然而,即便把最早的出土文獻算上,一些記錄同時代歷史的文獻也只能追溯到商代晚期的甲骨卜辭。關於「三皇五帝」時期的真實與否在歷史界從來便是爭論不休的,甚至在20世紀二三十年代在史學界興起的「古史辨」運動,以顧頡剛為代表的一批學者以批判精神和科學方法考辨上古史料,一度曾經有大量學者否認中國擁有五千年的文明史。

    這僅僅是歷史的爭辯便到了如此的程度,那就更加別提宗教了。作為中國唯一純正的本土宗教,道教的誕生初期一直就是一個謎。根據傳說和零星的史學記載,早在黃帝時期有了對於天帝的祭祀,其內容有「封禪告天」、「郊祀上帝」、「接萬靈於明廷」等。這種由來已久的鬼神崇拜,到周朝時形成了一個天神、地和人鬼的神靈系統和敬天法祖的信仰傳統,這個傳統也一直流傳至今,並且在今天依舊在全世界有華人的地方重複上演。

    如果說宗教出現的初期是源自人對自然力的膜拜,對一些超乎他們認知的力量便加以神鬼化的描述,那麼道教不僅承襲了這種鬼神崇拜思想,而且將這個神靈系統納入神仙體系。後來大約到了戰國時期,各諸侯國追逐長生的夢想到達頂峰,尤其是秦始皇為代表。同時期的荊楚地區的《莊子》和《楚辭》等對神靈仙境的屢見不鮮的描述,給神仙方士很大的啟迪和思考;燕齊地區流傳著海上蓬萊、瀛洲、方丈三神山的傳說,驅動著帝王和方士前往尋訪。方仙信仰和方技術數被道教繼承,方士逐漸演化為道士。

    再加上這一時期,老子的道家文化橫空出世,於是一些尋仙的道士便把「道」視為天地宇宙、陰陽五行、萬物生靈的本源,以此為基點建立道教神學理論體系,由此道教正式成為了一套具有自己獨立歷史和理論的東方宗教。

    「真正的道士絕不是搞封建迷信。」這是查文斌在面對一些社會輿論時的反駁,他也從不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向眾人收取錢財信物,宗教對於他而言是信仰,道士對他而言卻不是職業。

    這尊鼎無論是建造還是藝術,都已經超過我的想像,我很好奇它是怎樣被運進來的?

    查文斌解答道︰「現場開模的,你看地上散落的一些石塊,是現有了這一層,然後再一層層疊加,最終形成了一座山,小憶它的工程量不會建秦始皇陵小了。」

    「誰有這樣的能力呢?」雖然我的歷史不算特別好,印象中天目山一帶從來便沒有聽說曾經出現過一個如此強盛的文明,按照這幅圖的構造,其中的一些信息的描繪,還有所用的材料和浮雕的手法,至少也在戰國以前。

    「我想上去看看。」他抬頭看著那尊鼎,鼎的內部通常是中空的,以前這種尊貴的禮器中通常會擺放著一些祭品,還會在其中雕刻銘文,銘文通常會記載這尊禮器是為誰,又是在什麼情況打造的。

    對於查文斌的爬樹技巧我是知道的,他純粹就屬於門外漢水準,這種任務自然還是我來了。「太高了,再說你會爬嘛?要不還是我上去,剛好站得高看得遠,順便找找二呆又溜到哪裡去了。」

    「那你悠著點。」他並沒有拒絕我的提議,看得出這件東西給他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作為一個非宗教者我是自然不能理解他心中的激動,尤其是這幅圖中出現了造化玉碟,這可是傳說中的天書一般的存在。

    脫下鞋子,試了一下,還行,有花紋都挺深,手腳可以著力。深吸一口氣我便選擇了其中一角。這柱子還好爬,不一會兒就蹭蹭上了頂,這難得是頂部那點東西,柱子到頭後再向上就是鼎的首部,這玩意四面就跟一堵牆似得,光用手腳除非是壁虎了。

    我把五六半掛在繩索上,用力向上拋了幾次,我想穿過那間鼎的耳部,它有一個中空,或許可以纏上去打個結。也不知是我運氣太好還是敏敏之中就注定會讓我走那一糟,這樣一個高難度的動作還真的就成了,試著拉扯幾次,繩索非常結實。我朝著下方的查文斌揮手示意了一下便跟鞦韆一樣盪開,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只要沒抓住或者繩索脫落我肯定不死也是重傷。

    抓到耳部邊緣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成功登頂了,興奮的朝著查文斌一揮手後我便迫不及待的彎下腰去,可是等待我的卻不是什麼金銀珠寶而是一副讓我不能也不可能去接受的畫面。

    這鼎裡有一汪水,我低頭看下去的第一眼就是刺眼的礦燈,猶如一盞月亮在其中倒影。這裡有積水倒也不奇怪,比較是河道底下頭頂常有滲水低落。可是這水裡的倒影好像還不止我一個,因為好像我還看見了水裡有一些其它的東西。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眼楮花了,當我開始逐漸適應礦燈的反射時,在我自己頭像的下方隱約出現了兩個人影,這個人影隨著我注視時間的長短也開始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一個胖乎乎的傢伙和一個瘦高的人一前一後在某條路上走著,他們好像是在找什麼東西,兩人期間不止有一次交流,但是我卻聽不到聲音。這倆人我可是都認得的,一個是葉秋,一個是燒成灰我都能認出的胖子!

    我抬頭,我的頭頂的確就是光溜溜的石頭,我側身,下方站著的依舊是查文斌,我再回去看,那場景再次又慢慢的出現了,還是那兩個傢伙,似乎他們就在這尊鼎的那一頭!

    「文斌!文斌!」我轉身朝下喊道︰「他娘的,胖子和老二在裡面!」我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了︰「我也不知道怎麼說,總之他倆在裡面走來走去的,真的是他們我沒看錯!」

    「什麼?」查文斌對於這個答案顯然也是大吃一驚,他趕忙的去拉扯繩索道︰「等我上來!」

    「好好好!」我也不管他了,低頭繼續看著鼎中的景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講話的聲音他們能夠聽到,我發現每次畫面裡面的二呆在我講話的時候都會停下來到處看,難道他還能聽見我?

    這世上似乎有好多事就是這樣神奇,在這鼎裡放佛是一個攝像頭,似乎我能看見攝像頭的那邊傳輸過來的畫面。畫面中有我們熟悉的人卻不熟悉的場景,這一扇門是先後進來的,我和查文斌在一個場景裡,似乎「胖子」現在和葉秋在一個場景裡。

    不過,當查文斌爬上來的時候,水面已經恢復了平靜。我連比劃帶解釋的把我所看到的東西都告訴了他,他陷入了一陣沉默,好一會兒才說道︰「跟我之前有些像,總覺得這個地方似乎有某種力量可以讓空間分裂,一道門打開進去的世界有可能是會截然不同的。」

    「這個簡單。」我提議道︰「要不這樣,等會兒我們下去之後先出門,然後再進來一次,看看是否是同一個世界便知。」

    我的提議他再次接受,這是一個最簡單也是最笨的辦法,從辯證唯物主義角度來說,人不可能踏入同一條河流兩次。我只需要在門前地上做一個記號便可,隨便找了兩塊石頭堆在一起對。

    「走吧老兄,頂多幾秒鐘我們就能知道答案了。」這時我大意了,我以為查文斌會馬上跟著出來,所以我並沒有像進來那般用繩索把兩個人連接,只是出門而已,一進一出,可是當我走出那道門等著他出來的時候這一等就再也看不到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九十三章︰迷失與重逢

    有這樣一道門,當你走出去的時候就再也沒有機會走進來了,不要以為門後的那一切還是那一切,真正當你重新打開的時候或許就是另一個世界。

    時間,這是唯一不能被人所主宰的物質。它看不見也摸不著,它卻就在那裡,一分一秒靜靜的流淌,哪兒也不會去,哪兒也不會留。曾經有無數次,我曾經站在時間的岔口,只是這一次誰也不會曾想到輪到的那個人是我。

    很多人都玩過一樣玩具,叫做魔方。最簡單的魔方三橫三豎,也叫做三階,上下左右前後共計六個面,六種顏色。沒有被打亂之前的魔方就好比是現在的時間,從這一邊對應到那一邊是固定的方塊,這就是所謂的時間軸。可是。突然有一條,魔方變了,固有的排列被打亂了,你還是從原來對應的點找過去,穿過中間的固有路線就會發現對面的一切不再是你熟悉的那個方塊。

    時間是否可以像魔方一樣被打亂?我不知道,但是有人認為是可以的,這個人就是查文斌。

    很多年後,還有一個叫做查文斌的人曾經告訴過我,命運是固定的,但是命運中的好與壞卻是可以重新排列的,這便是道家的命學。一個人一生中總有些起伏,或多或少,道家稱為「吉」和「凶」還有「平」這三種象徵著命運的態勢。

    「命是天生的,改變不了的,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這是他經常和我說的一句話,可是我卻會反問道︰「那你們說的算命豈不是騙人的?」

    「怎麼會騙人?命是不能改變的,但是可以改變它的先後順序。」什麼人喜歡去算命?往往是那些不甘於命運的人,殊不知命運交替就如同陰晴圓缺,水滿則溢,月滿則虧。

    他是這麼告訴我的︰「重陰必陽,重陽必陰,我們只是有些法子把他原本的壞運氣排到了後面,把原本後面的好運排到了前面而已,你終究還是逃不過那一條線。」

    我是一個不信命運的人,我相信人的命運應該由自己掌控,這也是我和他最大的不同。

    有一天,他告訴我,時間是可以被重塑的,無數的時間交織再一起,所以會有無數個世界的存在,也會有無數個你和我存在在那些無數個世界上。我問他,那我和你是在哪個世界?他說,在當下。

    道教的玄學,本來就是玄嘛,我這等的凡人要是懂了也就不是凡人了。

    出門的一剎那我就後悔了,繩子還空著,等我回過神想回去再找他的時候一切都晚了。兩個人擦肩而過卻劃開的是不同的時空,這或許就是算盤石最高的秘密。

    現在天地之間只放佛剩下了我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黑暗的世界摸索著,探尋著。轉身再進,那尊鼎還在,它依舊是那般的金碧輝煌,精美絕倫的浮雕,氣勢磅礴的造型,空蕩蕩的只有自己的呼吸。

    我無能為力,離開它們我就是離了群的雛鳥,在這裡,我的一切都是空白,唯獨等待或許是我最好的選擇。

    低頭沉思,我就和胖子一樣消失了嘛?

    心中一個聲音突然響起「不!小憶,你不能就這樣!」

    我站了起來,有了!我想到了一個最笨的法子,也是當下或許對於我來說最好的法子,看著門口那一堆石頭,它的確如同我先前所放的位置,看著是這樣,結果也確實這樣。

    「不要相信自己的眼楮,有時候它會欺騙你。」這是進門之後查文斌對我說的,好吧,那我就閉上眼,用心再去感受一次!

    再次繞開石門換了一口氣,我再次進入,「不對,這裡我曾經沒有來過。」迅速的我撤離,繞出去再進,我的辦法很簡單,既然這道門的進出很有可能不是一個世界,那麼我就多進多出,萬一又被我重新繞回到那個世界,或者恰好繞回到查文斌所在的那個世界呢。

    這是一個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最簡單,也是目前我認為最有效的辦法。

    我也不知道進出那道石門有多少次了,每一次,我進門之後的感覺都是用心去走,每一次似乎我的心都在否定。

    「小憶!」我也已經不記得是第幾次了,總之最後一次的時候,我聽見了有人這樣叫我。我睜開了眼,眼前離著我不遠的地方有兩個人,一個胖胖的,一個瘦高的。

    「胖子?」我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近距離的看著他,他的身邊是葉秋,這兩人看著都是那麼的真實,胖子身上的衣服已經是醬黑色,他的身軀比以前要略瘦,但是輪廓還在,他的頭髮亂糟糟的,鬍鬚已經遮住了半張臉,但是依舊我還能認出他來。

    「站住!」我一把端起五六半朝著那兩個人,我根本不知道他們是誰,我的心告訴我沒有錯,但是我的眼楮我卻不再相信!我喝住了那個想站起來的人,黑漆漆的槍口死死的描準著曾經我的同伴。

    「都別動,別問我是怎麼回事,我也不知道,要怪就怪你之前回答的問題是錯誤的!」

    「你娃腦子有毛病吧!」胖子手上拿著一個石頭作勢就要往這邊丟,我毫不客氣的扣動了扳機,「�紜鋇靡幌攏 擁 潘耐菲げ亮斯ィ 納硨蠖偈毖沂 匣鴯庖簧粒 庖幌屢腫傭偈卑淹匪趿嘶厝プ燉 盥鈽謅值潰骸霸趺椿厥掄餿耍 д狹稅。 br />
    「他是你要找的人。」葉秋從靠著的石頭上起身走了兩步道︰「查文斌呢?」

    「你少跟我套近乎。」我把槍口一抖道︰「告訴我,我家的狗最喜歡吃什麼?」

    他顯然對於我這個提問毫不感興趣,懶幽幽的繼續靠了下去一聲不吭,放佛我又成了空氣一般,這下我的確已經憋不住了,大吼了一聲道︰「說,我家的狗最喜歡吃什麼!別逼我,下一槍我保證不會再打偏!」

    胖子拉拉葉秋的褲腿道︰「你知道就說啊,這小子八成是瘋了,趕緊的啊!」胖子的聲音裡帶著一絲緊張,我聽出來了,這或許真的是胖子,但是我已經把自己的那根弦繃上了,我不能鬆懈,我怕我一鬆懈對面就衝出來兩個食人的魔鬼,我的精神已經到了極限。

    「說!」我再次把槍對準了葉秋,我喊道︰「我數三下,要是你答不上來,那就一人一槍,要是我打錯了,大不了兄弟我隨後就來,留一顆子彈給自己!」

    「一!」我喊道,「二!」

    我的手已經再抖了,沒有人教我面對這種情況該如何處理,我的內心在掙紮著,但是我的大腦告訴我自己,不能出錯,哪怕是一絲一毫,我在祈求,祈求葉秋開口,可是他偏偏就是不開口。

    「再不說我真的要開槍了!」我就像是瘋了一般朝著他倆嘶吼道。

    「把槍放下!」胖子對我也吼道,可是他在忌憚我,只是嘶吼,他沒有站起來。

    「是你逼我的,王八蛋,是你逼我的!」我的手指慢慢的扣上了扳機,我嗓子一悶,扯著大吼道︰「我給你們機會了,給了!三!」

    電光火石之間,只隱約覺得對面飛過來一顆黑色的東西,「啪」得一下,我手腕一痛,頓時失去了力氣,五六半瞬間落地,「�紜鋇靡簧 擁  鵒耍 悅婺歉鍪莞吒齙哪腥送厴弦歡祝 檬治孀潘慕挪弊櫻 歉讎腫泳拖袷搶匣 話慍遄盼曳殺脊矗 皇且喚啪王 諼伊誦乜詰奔次冶愕狗閃順鋈ブ刂氐腦以詰厴稀br />
    「媽了個巴子!」那個胖子撿起地上的槍對準我的頭道︰「你他娘的失心瘋竟然對著老子打槍,老子玩槍的時候你還在玩彈弓!」

    「住手!」蹲著的那個人喝道︰「他不是有意的,我跟你說過。」

    胖子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又轉身回去,那個瘦高個的手上又血流出,他擺擺手道︰「還好,只擦破點皮。」

    我被這一腳給踹得不輕,只是倒在地上斜看著他倆,看著那樣子也不像是要害我了,便說道︰「你真的是胖子?」

    胖子又轉身過來一把把我從地上拎起來,對著我左右開弓「啪啪」就是倆巴掌道︰「你大爺的夏老六,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清楚,爺這條內褲穿了幾年硬是沒換過,你仔細瞅瞅,瞅好了是不是他娘得跟你一個款!」

    說罷,他脫下了他的那條破破爛爛的長褲,裡面那條軍綠色的內褲帶著濃郁的臊味撲面而來,這條褲子我還真認得。胖子的腰圍比我大兩個型號,這還是那一年南下的時候買的,上面印著當時最流行的唐老鴨圖案,而我的那條是米老鼠……

    「胖子!」我一把摟過他的脖子,我不爭氣的流淚了,我死死的摟著他︰「你他娘的到底去了哪!我都以為你死了!」

    一邊給葉秋的腿脖子包紮,一邊胖子開始說起了往事,這一說起來就真的是叫小孩沒娘,說來話長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九十四章︰死亡公告

    胖子的確是胖子,這麼些年了,他並沒有什麼變化,聲音還是那麼的粗獷,他的故事也是我最期待的,這一晃多少年過去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這還得從上一次他們進山開始說起︰

    「你們是不知道,那口棺材下面根本有個機關,我一躺下去,機關就給打開了,直溜溜的往下掉,也不曉得自己究竟到了什麼鬼地方。起初的時候我還叫,後來就乾脆作罷還是省點力氣就尋思找個出路和你們匯合。這裡面既看不到光也沒有時辰,反正昏天暗地的醒了就繼續摸索,困了就睡。日子久了,自己也就忘記都已經困在這裡多久了,好在你胖爺是個耐得住寂寞的人,沒事就數石頭玩,我也不知道夢到有幾次和你們在一塊兒了,還有一回啊,我還夢到小憶你抽菸呢。」胖子苦笑道︰「鬧的跟真的一樣,我看到你就在我跟前。」

    我心裡咯 了一下,上次在甘肅陽關的那個晚上,我也覺得自己好像看見了胖子,不會這麼巧吧,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心有靈犀?

    「得了,我都不知道夢到你幾次了,每一次都覺得是真的,醒來就是一場空。」我安慰著胖子道︰「過了不少年了,你還活著就是最大的勝利,等出去了我一定帶你去洗最好的澡堂子,吃最好的酒席,住最好的屋子!哎,對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你是怎麼過的?怎麼這些年你還是這麼胖啊?」

    胖子笑道︰「就這樣過啊,沒日沒夜的。」

    我也笑道︰「我是說你吃什麼的,怎麼還能保持這麼好的身材?」

    「吃?」我對面的胖子臉色一變,突然間我只覺得四周的空氣一下子就凝固了起來,葉秋的鼻子微微顫動了一下,我根本沒有察覺到這點變化。但是胖子卻好像發現了什麼,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那個脹鼓鼓的圓肚子道︰「小憶,我離開你們到底有多久了?」

    「算上今年,差不多兩年半了吧。」

    「兩年半……」胖子呆呆得說道︰「兩年半了,我好像從沒覺得自己餓過啊,我也好像從來什麼都沒吃過。」

    一開始胖子說這句話的時候我還沒反應過來,我偏過頭去看著四周,突然一眼我掃到了角落裡好像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詫異道︰「咦,那是什麼?」

    胖子也要看過去,不料葉秋一把拉住他道︰「別看!」

    很多時候就是這樣,當你越是擔心某樣事情可能會發生的時候,它就越是會發生……第一眼我看到那團東西的時候,心裡本能的告訴自己︰莫不是那是一具死屍吧!

    葉秋死死的盯著我,他的眼神裡告訴我三個字︰不要動!

    可是胖子,他不幹了,他天生是一個好奇心強的人,要比我遠遠更強。於是他順著我的話道︰「是哦,那裡是什麼玩意,怎麼我都不知道。」

    突然間,我的心裡湧上了一股寒意,那種不安的情緒湧向我的眼楮,慢慢的,我感覺眼楮裡有一團液體在打轉,我想對葉秋說︰「老二,請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好嗎?」

    有些事,當你想去改變的時候,它往往不會改變;當改變已經發生的時候,它就是改變了,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胖子起身,我看到他慢慢朝著那堆白色的東西走去,一步,兩步,胖子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慢,越來越沉……

    我已不忍去看遠處的景象,死亡或許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已經死亡卻以為自己還活著。

    腐爛透徹的遺骸,黑色的小點是蠅蟲留下的痕跡,看著那早已泛黃的牙齒,你是否還能記得自己當年的微笑?如同魚刺一般的肋骨上早已沒有了當年的晃蕩的身軀,唯獨還能識別的是你那身破爛不堪的衣履。

    胖子死了,他的肉身已經腐爛殆盡了,他的魂魄一直守著他的軀殼卻渾然不知……

    這便是我們找到的答案!

    我看到胖子開始慢慢下跪,慢慢的他的身體開始縮成了一圈,他開始啜泣,他開始顫抖……

    有一個說法,要是沒有人提醒,魂魄是不知道自己的肉身已經死去的,所以每當有人離世的時候,子女才有哭孝的說法。就和很多人不願意承認自己失敗一樣,靈魂同樣不會承認自己已經死亡。

    看著那個背影,我又想起了初次見面的樣子︰「我叫石敢當,泰山石敢當,你們叫我石將軍!」

    我從未想過在我這樣的年紀,會面對死亡,尤其是我的朋友。

    胖子走了,他的影子開始慢慢的變淡,我的眼楮卻開始慢慢的模糊,他已經孤獨的很久了,該走了。

    「胖子!」我的哭喊聲撕心裂肺,我知道他再也聽不見了,或許我們夢中還會再見吧。

    我很少會擁抱,尤其是和男人,我覺得那是一種很娘的行為,更加不可能的是我居然和葉秋抱在了一起。我哭了,我不是什麼強者,我甚至沒有勇氣去看一眼胖子的屍骨,我害怕,我怕我會一輩子都忘不了。

    「幫我。」我哽咽的已經說不話來了︰「幫我帶他出去。」

    這是哪裡?誰也不知道?胖子為什麼會死在這裡?更加沒有人知道。

    我坐在一旁,葉秋在不遠處收拾,他的話一如既往的少,或許他對胖子沒有我那樣的感情,又或許他天生根本沒有感情。

    「文斌呢?」他回頭問我。

    我搖頭,我的確不知道他在哪裡,是啊,文斌呢,你在哪?

    地上有一個小土包,葉秋用匕首刨的,他起身對我說道︰「人已逝去,終究還是讓你見到了最後一面,該走的總是會走的,現在該是輪到我們自己了。」

    「你埋了?」

    「眼下是找到出路,他不屬於外面,他和我一樣都屬於這裡。」葉秋的這番話我並沒有聽明白,一直到很後來,我才懂了那一句,為什麼他和他一樣,都不屬於外面。

    眼下我的腦子是模糊的,已經沒有思緒再想什麼,只能說道︰「我跟著你走。」

    「我看見你們了的。」我擦掉眼淚說道︰「在一個大鼎裡,看到你和胖子在一塊兒,沒想到……」

    「哦」他的回答滿是不在乎,似乎這一切都和他無關罷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不在了?」

    「嗯。」他的回答依舊,跟著眼前這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我放佛就是一個無助的孩子,眼角還是模糊的,可是他卻走得毅然決絕。

    終於他停了下來。

    「怎麼不走了?」我問道。

    背對著我,在我的記憶裡,這是他第一次安慰我︰「人總是要死的,我已經死過一回了,你還活著,你就要活著走下去。」

    「嗯!」我用力的回答著他。

    這裡似乎每一道門的背後都是一樣,無盡的路,無盡的轉圈,兜兜轉轉的,我和葉秋放佛又回到了原點,唯一不同的便是這裡沒有那樣一口鼎。

    「又回來了。」我低聲說道。

    他沒有做聲,靜靜的靠在石壁上,良久他說道︰「我沒有他的本事。」

    「你已經很了不起了。」我安慰他道︰「沒有你,很多次我或許都不在了,這一次也是一樣。大不了就在這裡了,和他一起作個伴。」我說的是胖子,現在胖子的土坑離我只有幾步遠。

    葉秋淡淡的說道︰「我說的是我找不到他。」

    「你是說你是在找查文斌?」

    「嗯。」

    「我以為你是在找出去的路呢!」這傢伙,這可把我給氣的,「查文斌並沒有進來,這個門,只要走一次,每一次進來的都是不同的世界!你在這裡找破頭你也是找不到他的!」

    「我感覺他離我不遠。」葉秋指著胖子埋的那兒道︰「要想出去,往上爬就是了,那兒就是出口。」

    「你怎麼知道?」

    「除了死亡,別的都是假的。」他指著自己的眼楮對我說道︰「別用這裡看!」然後又輕輕的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用心看。」他的話和查文斌是何等的如出一轍?

    他見我似乎還有點迷糊,便又朝我走了過來道︰「想看看這裡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世界嘛?」

    我點了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但是他臉上的那一抹笑意卻讓我有些後悔。

    「把手給我。」說著他拉起我的手掌放在的手心,輕聲道︰「忍著點,有點痛。」

    一陣涼意從掌心劃過,一種黏糊糊的感覺從掌心慢慢傳來,他拿起我的手道︰「往臉上抹,全部塗滿。」

    我照著做了,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刺激著我的毛孔,我真的認為這是一件很變態的事情,哪裡會有人把自己的血往自己的臉上抹的。

    「睜開眼,慢慢的。」他開始引導著我,「記住,不要驚叫,一切都和沒事一樣,因為這裡本來就是這樣。」

    我照做了,當我輕輕睜開眼楮的那一刻,我呆住了,這怎麼可能!不!一定是假的!這不可能!我竟然出現在了洪村!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百九十五章︰小憶之死

    洪村,我自幼長大的地方,我熟悉這裡的每一座山,每一塊地,每一條河,每一寸草。用大人的話來說,閉著眼楮我都能走回去,現在我就出現在洪村的村口,古老的牌坊略帶著歷史的滄桑,斑駁的石匾上刻著渾厚有力的字跡,這是我的家鄉,生我養我的地方。

    我使勁揉了揉自己的臉道︰「幻覺,該死的醒醒!」

    滿面的鮮血開始凝固,黏糊糊的手感夾雜著濃濃的腥味,四周的涼意充斥著每一個毛孔。洪村的牌坊後面就是一條小路,小路的兩旁各有一些顧老的建築,這些建築多是黑白色調,屋頂上蓋著的是太湖苕溪流域最常見的石板片,屋子的木樑朝外挑著,會有數根大海碗粗細被削去樹皮的枝幹頂在上方。樹幹的下方和馬路相連之間有一塊圓石頭,石頭上會有一個淺淺的坑,那是日積月累留下的壓痕。

    小時候,這裡便是洪村的街,那些老房子裡會有米鋪、布店、雜貨鋪,總計四五家從事著國營買賣的商店便是洪村唯一的商業中心。

    只可惜,這一切都在文革後毀去,一場大火將挨著的老房子燒的只剩下焦黑的殘磚,再後來等我從東北迴去,這裡新起的已經兩層的樓房,原本的商店依舊還在,只不過身份換成了村民自己,不過也沒有了小時候該有的那份味道。

    現在的洪村老街出現在我的眼前,一切如舊,只是原本應該熙熙攘攘的街頭上空無一物,家家戶戶的門口都掛著寫著「奠」字的白燈籠,一片蕭條和寂靜,偶爾從眼前飄過的是剪成銅錢狀的紙錢和成片的黃表紙。

    村上頭緩緩的走來了一支隊伍,隊伍中的人紮著白色的棉麻,隊伍的前端是幾個孩子在大人的攙扶下把玩著手中的白色花圈。浩浩蕩蕩的隊伍從遠處一直綿延,洪村幾時有這多的人?

    一口巨大的黑色棺材開始在人群裡出現,這些人從我身邊經過的時候面無表情,除了風聲吹動地上的紙錢之外,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的安靜,我有了一絲徬徨,我很想知道棺材裡躺的人是誰?

    「這是怎麼回事?」我下意識的往葉秋身邊挪了挪,這就跟變戲法一樣,至少出現在我眼前的「洪村」並不是現在的洪村。

    「這是很多年前的洪村,我記憶裡的那個洪村。」葉秋輕輕的說道︰「看吧,它似乎從來沒有變過,只是這裡人換了一輪又一輪,洪村還是那個洪村。」他輕輕的對我笑道︰「小憶,這景色很美吧?」

    「美?」我的聲音裡多了一絲顫抖,這能叫美?很快,我便從他的話裡反應出了︰「你說什麼?你想起了什麼?」好像這傢伙已經失憶很久了,他到底在說什麼啊?

    葉秋看了我一眼道︰「小憶,有個事情我一直都想和你說。」他的表情有些古怪,我甚至從他的眼神裡讀到了一絲同情。

    我尷尬的笑了笑︰「別這樣好嗎,有點不能接受,有事你就說吧。」

    「我不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葉秋說道︰「其實有很多時候,我根本看不見你,也聽不到你和我說的是什麼。」他頓了頓道︰「文斌一直不讓我說,可是我想人不能一輩子都在欺騙自己對嗎?」

    「嗯!」雖然我不懂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可是我依舊覺得他今天的話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便笑道︰「難得聽你話這麼多,反正他也不在,有什麼咱就說什麼吧。」

    「你想知道剛才我埋的那個人是誰嗎?」他的表情中帶著的已然有些痛苦了。

    我詫異的問道︰「不是胖子嘛?」

    「不是。」他搖搖頭道︰「那個人……是你!」

    頓時一陣天昏地暗的感覺開始襲來,這傢伙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顫抖著嘴唇,勉強的回答道︰「你,你開什麼玩笑?別這樣哥們,有事咱就說事,我扛得住,可不帶這麼嚇人的啊。」看著他的痛苦表情,我心中真的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葉秋是什麼人?他說謊的幾率有多大?

    「他一直不讓說,終究你是會知道的。」葉秋繼續說道︰「小憶,你已經沒了,很早就沒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罷了。」

    我已經要瘋了,別過臉去喝道︰「神經病,我好吃好喝的哪天不是活蹦亂跳的!」

    「我不會說假話的,你自己看看吧。」說著他給我遞來一張泛黃的照片,這張照片我認得,是那一年我們幾個從東北知青逃出來後拍的集體照,每個人照片的背後都簽著自己的名字,我的那一張一直是貼身放在口袋裡,因為他是我青春的所有記憶。

    我小心翼翼的接過,看著照片上一個個熟悉的面孔,我的心跳進一步加大。這張照片上一共有四個人︰我、胖子、文斌和小白,我們一人一張,葉秋是從哪裡來的呢?

    這張照片保存的還算完好,我記得當時每張照片背後都有簽名,只要我翻過來我就知道這張照片是屬於誰?答案離我近在咫尺,可是這個關頭我卻有些害怕,心中那個聲音在告訴我,它好像是屬於我的。

    泛黃的黑白照片留下的是青春的記憶,照片的背面是屬於我們的時光。略顯潦草的字跡清晰的刻著兩個字「夏憶」,那一刻,我的世界裡只有灰和白。

    是我的,這是屬於我的照片?應該不會有錯,可是「為什麼?」我吶喊道,有液體開始從我的眼窩裡打著轉,從我臉頰上滑過的時候卻沒有溫度,用舌頭舔舐,很澀。

    「我們這幾個人,終究是逃不脫命運的。」葉秋蹲在地上嘆了口氣道︰「你的事只有你自己不知道罷了,我和文斌都是早就知道的,走吧,小憶,別再留著了,去找到胖子然後告訴他,我們都會回來的。」

    「可以告訴我嘛?你們到底知道一些什麼是我不知道的。」我是在哀求著他,人都有一死,可是我不想這樣死的不明不白。

    「輪迴,從你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和別人不同。小憶,走吧。「不知何時查文斌也出現了,他的眼珠子通紅的,我轉過身,默默的看著他,我多想告訴他救救我吧,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死去,抓著手中的照片,我的視線開始慢慢模糊,我的眼中開始出現了多個人影。

    有人說,你死之前看到的景象便是你這一生最留戀的,如同一張張的幻燈片在我腦海中飛速的流逝,可是我真的就要這樣的離開了嘛?我甚至還沒來得及遇到我愛的人……

    「咚」得一聲,這便是我離開這世界聽到最後的聲響,一切結束了……

    為什麼我會死?因為我必須死,有人想要我死,這個人是誰?到死的那一刻我都不知道。

    據說,人死後的幾分鐘內,大腦還是清醒的,還可以聽見,還可以看見。我模糊的聽到了一些聲音,終於,我相信原來我真的是那樣被殺死的。

    人有好多種活法,人也有好多種死法,誰也不曾想到我就是這樣的死了,因為在我的心底我已經相信自己死了,無論是誰都無法用手掌撫平我那睜大的眼珠,因為我不甘心,因為我不瞑目。

    這是一個陰謀,一個一開始就被設計好的陰謀,而我就是這全盤陰謀裡的一顆小小的棋子,到了必須要捨棄我的時候了。

    沒錯,我是被嚇死的,因為在極度缺氧的情況下,我相信了那具屍體是我的。是誰從我懷裡偷走了那張照片?為什麼會是葉秋?難道真的是他嗎?一直到死,我也不會知道答案。

    人死後便是那樣了,這是我生命中第一次體會到死亡的感覺,冰冷而又黑暗。緩緩的,我的世界裡開始出現了一道金色的光芒,光芒的那一頭似乎有我熟悉的人在對我招手。渾身開始有了暖意,我起身,走在這條大道上走的很輕快,我回頭,卻發現身後什麼都沒有,是一片漆黑,而我的前面卻有著無盡的光明,於是我走向了那一頭。

    有生之年,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經歷了多少自己不明白的事,稀里糊塗的過了二十幾年。這應該就是叫陽關道吧,前面應該就是那座奈何橋了,橋的那一頭會有孟婆嘛?就是有,我想我也會問問她,到底什麼才是真相?

    到了這裡,道士的前傳一部分算是結局了,我留下了很多沒有填的坑,是因為我們即將開始卷二的部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一章︰新老「夏憶」

    十月的時節正是一年之中最忙碌的,忙著秋收的喜悅,在這樣的季節裡出生的人據說都是幸福的。

    古老的村莊裡有一戶人家門口七七八八的圍了不少人,有男有女,聽說這家的男主人要生孩子了,而這些都是男主人的朋友。這些男女似乎要比那個無所事事的男主人顯得更加焦急,醫生是鎮上最好的,專程被請到家裡,孕婦已經整整痛了兩天兩夜了,似乎還沒有到肚子裡小傢伙發動的時刻。

    戶主人姓夏,據說祖上四代都是洪村人,祖籍來自安徽。他們的先祖翻過了高聳的天目山脈,在那個兵荒馬亂的歲月帶著一家人逃難到此,到了夏家的第三代,也就是夏老六的兒子那一代發生了一點事。

    什麼事呢?這戶主人家原本有個兒子叫夏憶,不知怎得有一年在山的那一頭遇到了一件怪事。這個夏憶去到了一處據說是遠古時代的遺蹟當中,和他一起去的幾個人除了一個叫查文斌的鄉間道士外,至今下落不明。

    被查文斌帶回來的夏憶當時已經是沒氣兒了,家裡人一看,獨子就這樣沒了,哭得那叫一個慘,說是都準備給他辦理後事的時候,這人居然又活了過來,嚇得當場來奔喪的殯客是四下逃竄。

    詐屍這種事每個人都會從一些民間故事裡聽聞,親眼見過的怕也是寥寥無幾。這個夏憶怎麼會詐屍呢?詐屍之後又是怎樣呢?這還得從那個叫查文斌的道士說起。

    這古人相信人死後要去往的地方叫陰間,咱把活著的地方叫做陽間。陰間裡的一切和陽間差不多,有法律、有組織,還有金融的概念。一種極其特殊的職業︰道士就承擔起可以和陰間溝通和交往的責任。這種最初由巫術和道家思想結合成的職業被逐漸發揚光大,並形成了各自的流派,這便是道教。

    就和咱們有五十六個民族一樣,道教裡頭也有各種不同的派別,他們信仰著自己的修煉法則,有著不同的教規習俗,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的是都說自己能通陰陽,能見鬼神。

    這個世上到底有沒有鬼神,這個問題你問我,我可不知道,我只能說或許我見過的一些比較奇怪的東西,經歷過一些比較奇怪的事。

    據說我出生的時候就和別人不一樣,我娘壞了我整整十一個月,當然這個故事是不屬於我的,卻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前世這個東西,我是不信的,我也不信來世,只信今朝。故事的開始和以前一樣,還是得總洪村說起。

    夏老六,也就是我的爺爺,他有個獨子原本叫夏憶,很奇怪的是,現在這個名字用到了我的頭上,據說都是拜一個道士所賜。老子的名字用在兒子頭上,聞所未聞,估計這上下五千年如此大逆不道的行徑也只有我幹過。

    是不是有點繞?那就先從這名字開始說起。

    聽聞我的父親原本用的名字就是「夏憶」,八幾年他和幾個狐朋狗友一塊兒去到了山的那一邊,那邊有個村叫做狀元村。據說村對岸的河中有一座三層大墓,照著當年伏羲的八卦台模樣設計,等我有機會再去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廢墟沉入水底了。據說在八十年代末期的一場大洪水中,那座原本浮出水面的小島被沖的一乾二淨便再也沒有當年的盛景了。

    為什麼我也叫做夏憶?據說我用這個名字是救了我父親一命的。

    當年父親被人背回來的時候已經沒有氣兒了,家裡給準備出喪,可是他的一位道士朋友卻不讓,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法子,總之我父親詐屍了。不光如此,他還失去了記憶,很多當年的往事都記不起來了,除了一個叫做石敢當的人,其它的都一概不知,這可把我爺爺奶奶給急壞了,莫不是「借屍還魂」?

    是不是借屍還魂那咱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父親那一年改了名字,改成了「夏秋石」。從改名後他便再也沒有離開後洪村,又過了幾年娶了我母親,一個棺材鋪老闆的女兒,再然後就有了我。

    關於我的來歷應該是清白的,可是偏偏再給我取名的時候用了我父親的曾用名︰夏憶。這一度曾經讓我小時候成為同伴們的笑柄,這老子和兒子都是一個名,成何體統,這不是亂了套嘛?後來我才知道,原來我起初的時候是打算被拿來「犧牲」的。

    中國有一句老古話叫做「父債子償」,或許我的出現就是為了給我父親還債,至少在他們的眼中是如此的。

    如果說我和別人有一些不同,那麼就是我胸口有一枚「銅錢」大小的胎記,這是一出生就有的。除了這些,我四肢健全,頭腦不算笨拙,六歲就知道偷看鄰居大姐姐洗澡,八歲那年還差點放火燒了伯伯家的屋子……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這句話在我小時候經常聽,說話的就是那個給我取名的人,他叫查文斌。大概在我兩三歲的時候,他就經常會來我家,聽說他和我父親交好,有著很深的感情,不過那也僅僅是在過去,因為我父親對於他們的過去已經忘記的一乾二淨。

    我的出生是在父親死而復生後的第二年,因為家中出現了這樣的事,奶奶忙著要給他張羅一門親事,在農村裡,這也叫做沖喜。父親當年也是一號人物,上過山下過鄉,踏著改革的步伐南下做過幾年倒爺,二十出頭的年紀就是遠近聞名的萬元戶,這在那個年代是非常榮耀的。因為那次事情過後,父親失去了記憶,他甚至一度不知道自己是誰,好在人不傻,經過一年多的調理,逐漸開始恢復了一些元氣。

    我的祖上,大概是太爺爺那一輩也信奉風水,到了我爺爺那一輩就開始走起了無神論,可到了我這一輩,家中重新擺起了案頭,原本從不信神鬼的爺爺也開始燒香拜神。都是因為我的父親。

    有這樣一個說法︰父親的魂都已經到了陰間了,是那個叫查文斌的道士從閻王手裡把他搶回來的。可是那生死簿上已經把「夏憶」的陽壽給瞭解了,閻王也改不了,這命是天生的,於是他們就想了一個法子,再弄一個「夏憶」出來給閻王那交差。而且這個「夏憶」和原本的老「夏憶」還得是有淵源的,於是他的兒子,也就是「我」就成了那個替死鬼。

    還有一個說法是︰我父親雖然魂是給找回來了,可終究還是丟了一魂,於是失去了記憶,活在這世上就等同是行尸走肉。而他丟掉的那個魂又重新投胎了,投胎到了「我」身上,於是「我」才是真正的那個「夏憶」。總之,這兩種說法都是村裡人流傳的,各有各的依據,各有各的道理,反正總之一條︰似乎我的出生從一開始就是個悲劇。

    藥幾乎就是陪伴著我整個童年的零食,醫院和家中的時間大概各自一半。我吃過各種偏方,什麼麻雀的膽、什麼爐灰裡的蟲子,總之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總是會在大人的各種哄騙中被塞進我的嘴巴。除此之外,每天我還要喝下去一碗黑乎乎的符湯︰一種黃色的紙上用硃砂寫的符文,然後燒成會後伴著水。

    他們說我和我父親之間是同一條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是我對我父親和一般的孩童沒有二樣,我畏懼他,而他也很少和我講話,只是會遠遠的看著我。小時候更多的,我是在母親的背上度過,對於「父親」這兩個字,我的理解只是那個背影高大需要追逐一輩子的對象。

    因為我的身世,因為那些流言蜚語。我也和別人幹過仗,我身子弱,基本都是慘敗,就算是看見被人按在地上揍,我的父親也只是會冷冷的看著我。

    而查文斌不同,每次他來我就知道意味著好吃的東西來了,他有一雙兒女,可我從沒見過他的夫人,聽說他的夫人還曾經在我家住過。而他能和他的夫人結合,聽說也同樣是拜我父親所賜。

    關於他們的故事有很多,太多的線索和零散的過去我只是在不同人的口中得知,一一的將他們拼湊起來,使得它看著像是一個完整的故事。有些荒誕,有些傳奇,有些和別人不同。

    「我們每個人都要經歷一次生死,你父親不例外,我也不會例外,我們五個人都是,和你一樣,從一出生開始這就是我們的命運。」這是查文斌告訴我的,他大概是這五個人裡最後一個經歷的。老一代的「夏憶」在冰冷的洞穴中慢慢倒去,至今那仍然是一團迷霧,究竟是誰在說謊?那張泛黃的照片上有四個模樣青澀的年輕人,他們的打扮有著特殊的時代烙印,其中一個和我有一般相似,那個人便是我的父親。如今這四個人都各自命運不同,而查文斌的口中還有第五個人的存在,聽說那個叫葉秋的男人是一個謎一般的人,我從未見過他,可他卻一直在我的記憶裡。

    故事就從這張照片說起吧,聽說就是因為這張照片讓我的父親,也就是老一代的「夏憶」差點命喪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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