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429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二章︰水中月

    周子淵盜寶的說法有史料為證,查文斌是有幾分把握的,這條密道的發現更加證實了顧清和的猜測。  如夜,祠堂門口還瀰漫著這個村落最後被拋棄的人們虔誠的供奉,地上的樹葉夾雜著紙錢餘燼放佛在訴說著這座古老的建築殘存的那點氣息也即將要落敗。一個賊的祠堂又怎會真去保佑著他的子孫,這偌大的華麗建築不過是一張用來遮羞的布。  龍虎山的弟子,一千多年前的道教是何等的昌盛,周子淵不過一俗家弟子就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給這千百年後的人們布下如此的局。  是該打開它,讓世人見證了。  他輕聲說道︰「兄弟,我來了,或許不晚……」  一口八卦銅鏡被翻出,查文斌拿著它移動著,和天上那一輪明月幾次仔細的比劃著,終於鏡子把那月亮給框了進來。地上一圈光暈隨著他的手慢慢的移動著,光暈所到之處皆是白白的慘色,要破八卦**陣就要破這裡的氣局,所謂氣局不過就是障眼法,當年諸葛孔明用一堆石頭就困住了曹操十萬大軍也是如此。  人是視線受到干擾的時候就會失去方向,比如用迷霧,也可以是樹木,山石。失去視線後的人會本能的去尋找參照物,這些參照物都是按照奇門遁甲的排列順序,一環緊扣著一環,會讓人不自覺的就落入這些原本並不會移動的路線之中,最終的結果便是一處五里的地界硬生生能讓你走上五百里還不到盡頭。  周子淵巧妙的利用了這座大廟裡的屋簷、棺木作為障眼法;加之此處面水,濕氣又是極重,每逢到了夜晚之時,這祠堂裡便霧氣叢生,這一簡單卻又實用的八卦陣法便成了。  而這一切卻不過是彫蟲小技,懂奇門遁甲的人只消不過半個時辰便能破解,周子淵自然是想明白的,他這樣一個心思縝密的人如何會去犯這樣一個錯?俗話說,這同行便是冤家,周子淵下的這步棋可是一步死棋︰那便是利用這裡世世代代將他供奉的後代困在這祠堂之內。  第一次進這裡的時候,查文斌就發現這座祠堂陰氣極重,似乎無時無刻的都有無數雙眼楮在盯著自己。那些看似閒雲野鶴般的孤魂野鬼都是歷代周家子嗣,它們死後被遷入這裡,表面上享受著族人最高禮遇的葬禮,其實不過都是那周子淵的犧牲品罷了。  生老病死,投胎成人,這本是一個人生命完整的旅程,為何這周家祠堂裡的亡魂不去投胎卻偏偏要在這裡遊蕩呢?顯然,這裡有什麼東西困住了它們!只有死後才能看懂這一切,生前那些為了族人奉獻的人們,死後豁然明白自己中了先祖的局,這股戾氣只會越來越凶煞,久而久之,這狀元村便會成為不毛之地。  可是狀元村偏偏紅火了一千年,這個時不時有子弟榮登金榜的小山村甚至讓幾朝帝王銘記,與這祠堂的風水局卻又完全不同。  原本這是查文斌最為不解的,直到那日他親自登上淮陽龍湖那座傳說中的,那座伏羲從洛河圖書中悟出的八卦台。  上下五千年,帶走的是光陰,留下的卻是歷史的記憶。  此台高兩米,廣闊十餘畝,四面環水,景色宜人。在這裡,曾經升起了中華文明的第一道曙光,後人在台上根據傳說復原了一座八卦亭,亭上有石龜兩隻,各有一青石碑,一書「開物成霧」,一書「先天精蘊」。亭子前側有一方青石算,。青石算盤散佈算盤子。看上去,既像河圖,又像洛書。但是細細一看,它既不是河圖,又不是洛書,便是那被稱為千古謎團的「算盤石」。  「石算盤」是伏羲畫卦時的通靈之物,蘊涵的天機怎又是大眾的凡人所能夠理解的呢?慢慢的,這個神奇的地方也就成了旅遊的景點。彼時的淮陽龍湖還不像今日的遊人如織,查文斌獨生一人盤坐八卦亭三天三夜,據當地人講,那日有個年輕人身著紫金道袍,雙眼緊閉。眉宇之間隱約有一股青色之氣軒昂飄逸,三天三夜紋絲不動,如同那入定的老僧一般。  過往的遊人和勞作的村民無不駐足觀看,私下議論的卻是「神經病」之類的污穢詞彙,殊不知這千百年來有多少一心向道之人與他那般盤坐八卦台,又殊不知這千百年來多少人都同樣的折戟在這龍湖的一汪水面之上。  道,這個說不清也道不明的詞,老子只用了一句「道可道非常道」就使得尋道之人如同過江之鯽般跳入了那個一生也找不到出口的太極圓裡,可終究在這圓裡還是走出了諸如張道陵這般驚天地泣鬼神的人物。  神話,並不是不存在的,傳說也並不是全無可信的,那終南山間遺留下的無數遺蹟都在告訴世人修道一直在延續。  他只是想來看一看,想來坐一坐,想來親眼感受一下伏羲當年悟道的場景。殊不知,這一閉眼就是三天三夜。二十年,彈指一瞬間,查文斌已經從那個被拋棄在孤墳中被山魈抓走的嬰兒長成了翩翩少年;二十年,在這一汪龍湖水的變遷裡不過是那湖中砂石多走了一個圈,可是他查文斌卻在一天之內蒼老十年,仍你再有道緣,終究抵不過的還是時間……  三天後,對於他來說不過是一眨眼,這是查文斌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入定。據說凌正陽二十七歲時才在終南山下入定兩天,可他竟然是比他師傅提前了五年,還整整多了一天一夜。  仙骨這玩意存在不存在是一說,可入定這門功夫靠得不光是天賦,還有機緣。千百年來修道之人何其之多,真正能走到悟道這一步的卻是鳳毛麟角,什麼是入道?那便是一閉眼就滿身毛孔盡數開啟,那天地萬物都會化作可用靈氣充斥全身,那天上的斗轉星移,那腳下的山川大河都在腦海裡觸手可及,雙腳猶如踩踏仙雲一般頃刻間可遨遊千里,那宇宙萬物皆由你掌控,那無盡的道便像是滔滔江水一般直湧入心底。  睜開眼,湖中有一汪倒影,淡黃色的月在碧波中輕輕蕩漾,摺疊著,彎曲著,變幻著。抬頭看一眼,那空中的月卻是那樣的圓,月還是那輪月,只不過這水中的月終究是它的倒影,無論它有多美,有多圓,變幻的不過是水。  那一夜,他明白了許多,如同為何會出現的葉秋,為何又有那個不見的石頭,為何小憶會是那般,其實變得不是他們。小憶還是那個小憶,忘記了過去的他依舊還是他,變得不過是週遭的世界,這便是本源,也是修道之人必經之路︰看破。  一年後,這狀元村,這座祠堂,查文斌終於明白為何這凶煞之地還能繁華千年。一年前他站在秦始皇陵前,看著那地下埋葬著的千軍萬馬,他明白了大秦帝國的崛起,六國戰局的橫掃是因為嬴政麾下那殺伐衝天的百萬鐵騎。  因為有殺戮,所以有興衰;也因為有煞氣所以才有福氣,這陰陽本是相輔相成,就如同那水中月,月滿則虧,水滿則溢。周子淵不虧為一代大學士,他是明了,這煞氣可害人,也可造人,就和鋒利的匕首一般,即可刺秦王,又可打江山。  煞氣並不可怕,這世間凡人都有怨氣,無論人事皆不可做到面面俱到,有了委屈便有怨恨,有了怨恨便也有了煞氣。這本是自然的調節,萬事萬物變幻的規律,它便也和人的善心一般,既然存在便就是合理的。  只不過可怕的終究還是人心,這煞氣便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有人用道去化解這把匕首,也有人用這煞氣去殺人。可周子淵選擇了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他生在八卦台胖,坐擁媲美龍湖的那一道河水,青龍白虎兩山伴其左右,足矣困住這些亡魂,於是,再用一些法子便可輕易控制它們為自己所用,再於是便有了那個古老的習俗,但凡狀元村的後裔都需要滴血認祖。  為何?後來的查文斌才知道,那是一種源自古老羌族的奇術,依血祭巫術變幻而來。  人的中指血為純陽血,是人精氣最為集中的地方,那些死後可以進入祠堂的人都是滴血被認同的,在他們還活著的時候,周子淵就已經開始熟悉這些將來要陪伴自己的人,這些人死後精血都被周子淵已經煉化過便再也脫離不了他的世界。  「和我們茅山弟子畫命符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我們取的是八字,他取的是精血。」河圖對我說︰「小憶啊,你記住,但凡是用人血做法子的多半都是一些歪門邪道,若要有心害你的人取了你的中指血稍加法門,大羅金仙也救不得你。」  「後來呢?」我問他。  「後來……」Ps︰(親愛的們,我微博上發了動態,腰椎間盤突出壓迫了神經,前陣子倒地不起,所以不能動彈,謹遵醫囑臥床不動一週,勉強能下地,今天也就開始更新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三章︰胖子的出現

    再說那晚的查文斌,查文斌學道不過十幾年,他的師傅馬肅風在這些時日裡並未像是一般師傅對待這嫡傳關門弟子那般悉心教導,反倒是有些懶散。這和天正道一脈歷來的傳統有關,天正道自師祖凌正陽創派以來,講究的就是個隨性自由,對於門中弟子幾乎沒有什麼約束,他本人就是個亦正亦邪的人,所謂好壞皆在他一念之間,頗有些江湖俠客氣息。

    查文斌深知自己道行淺薄,也不敢輕易下手,這周子淵乃是一朝大學士,精研的古籍勢必廣闊。再者,一千年前的時代,道家門徒香火旺盛,那些個古怪的法子到現在也就都落寞的找不到出處了。可千萬不要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單一個北京城的風水,自元朝忽必烈建都後依照大相士劉秉忠的規劃,後又經歷了明清兩代直至現代都沒有太大變化,這是因為我們老祖宗先哲仰觀天文,後俯察地理幾千年探尋的宇宙奧秘,再把天體的運行與地球上的時間的變化、季節更替對應起來,最終導出地上一切事物以至於人的命運都是天道的反映。

    道是一個宗教,也是一門學問,這裡面的東西那是多了去了,所以查文斌不敢託大。自周子淵起,歷經千年,這座祠堂裡的冤魂各個都是幾百年的老妖精了,且不說它們是否會傷人,就單單那股子煞氣就能讓半夜進入此地的普通人一病不起。

    照例再給那口最大的棺材上了一炷香,這香爐頗有氣勢,三足圓肚,兩旁的耳墜也都是神鳥鳳凰,這種造型在過去是文官圖騰的最高禮遇,足以見得這周子淵是並不是布衣還鄉。

    香爐後面是一塊靈牌,上等的金絲楠木,字體用是的陰雕的手法,燙金的大字行雲流水表明著這口棺材主人的身份。不過有一點查文斌覺得奇怪,為何這靈牌用的是本色而不是通常的紅色,那靈牌因為放置的時間太久了,又經常被香火燻烤,按理應是偏黑才對,卻只是落了層灰燼罷了。

    看著香爐裡的那那炷香互相盤繞在這祠堂裡集結騰空,似乎並不留戀這陰森的老宅,查文斌心裡念道︰莫不是這周子淵根本就沒吃過這裡的香火?

    正想著呢,突然這天空裡就乍亮了一下,抬頭一瞧,透著濃濃的雲層,上方有一閃電劃過。果然,緊接著就是一記悶雷,就好似有人拿著鑼鼓在他耳邊狠狠的敲擊了一下,不由得查文斌往後邊退了一步。

    前面說過,查文斌的眼楮要比我們一般人好使的多,他走夜路幾乎從不需要用燈,這是從小的鍛鍊。可是今晚,他只覺得四周都是黑的,唯有眼前的那口棺材反倒顯得明亮起來。

    「轟隆」,又是一記響雷,比先前要更響了,這屋子裡就像是有人投放了個照明彈,「啪」得一下,也不知道怎的,一道閃電竟然穿過了雲層直直的砸了下來……

    這祠堂的中部有一棵松柏頗有些年頭,只聽見一陣「滋啦啦」的聲響,那記閃電劈中了它,查文斌扭頭一看,好傢伙,頓時那火苗「噌噌」得就往上冒,中間往上的部分都給削了去,這要劈著自己還能有人?

    要是咱普通人在這麼個環境裡遇到這樣的事,要麼當即拔腿就跑,要麼則是腿軟倒地,可是他查文斌倒不會,為啥?自古還沒聽說過哪個道士是被雷劈死的,因為這招引雷的把戲,他查文斌也會啊!

    不過這後面火花燒著倒是讓這祠堂裡頓時明亮了一些,透著那層薄薄的霧氣,查文斌隱約看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這口大棺材附近還有一口同樣體積的棺木,但是這前面的靈牌卻有些古怪。

    怎麼個古怪法?查文斌起先還以為這是周子淵夫人或者是其它親屬的棺木,也就沒有多去在意,可是接著剛才的火光他卻看見這口棺材前方的靈牌上寫著的並非是常見的人名尊稱,而是八個大字︰「雙棺一日,文武雙全!」

    查文斌只在心裡跟著默讀了一遍,頓時覺得自己脊樑骨有些冷,感情這周子淵是打算把他留在這兒了!

    查文斌,這查字在古時候還有個木字旁,是寫「楂」得,文武雙全不就是個「斌」字,難不成這周子淵算準了一千年後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那他可就是真神了!

    「裝神弄鬼?」查文斌對著那個靈牌冷笑了一聲道︰「那我且來試試了!」

    七星劍,劍長三尺,刃口看似鈍卻寒光奕奕,它是查文斌的隨身配物,在這個年代,真的很少能看見隨身帶劍的人。這是師祖凌正陽傳下來的,有說是他尋得天外隕石打造的,也有說是他從哪座道觀裡偷來的,一代又一代的天正掌教都會接過這把劍並將它視為生命,自從它在凌正陽手裡的那一刻它就是這般的,到了查文斌的手上它依舊還是這般,似乎時間從來沒有在這把劍上留下過痕跡。

    這棺材是為自己準備的?

    「對不起,我不要!」

    一張巴掌大的符紙貼著劍身從地面劃過,火星四濺,一團火球跟著燃起。看似無鋒的劍刃竟然像切豆腐一般輕鬆直入棺材的頭部,只稍稍用力便瞬間沒入了半個劍身。

    就在這時,突然那棺材裡傳來一陣響動,查文斌依稀聽到有個人的聲音悶在其中怪叫道︰「火,喲,喲燙死了!」

    這棺材裡竟然有人!

    就在他準備進一步查看的時候,「咚」得一下,那棺材蓋板瞬間被頂飛了起來,只見一個人影飛一般的躍出,他一邊搧動著自己褲子上的火,一邊怪叫著衝出棺材在原地不停來回跑,可是他那屁股上的火似乎沒有熄的意思,那傢伙索性往地上一坐,好一陣子撲騰總算是弄滅了。

    還不等查文斌開口,那廝卻先張了嘴︰「哪個王八操的放火燒老子,看爺爺不弄死你,你他娘的給爺等著,哎呦,燙死了……」

    這聲音,查文斌聽的好熟,再定楮一看,地上坐著打滾的那廝不是胖子是何人?

    這一下,徹底輪到查文斌傻了,這唱得又是哪一出?他怎麼會是胖子,胖子怎麼又會出現在這兒……可是他那神態,那聲音,那動作,這是誰也模仿不了的!

    「石頭?」查文斌小心翼翼的問道……

    胖子在地上一邊揉著屁股一邊起身道︰「文斌!好傢伙,我說你腦子是不是壞了差點要了老子小命啊,你們他娘的怎麼回事,這老半天不拉我出來還拿刀子捅,放火燒,這是存心要我石大將軍的命啊!」這傢伙只顧著說,不過很快他好像也發現哪裡有些不對勁了,一個扭頭道︰「咦,這是哪裡啊,秋兒呢,還有小憶呢,他倆死哪兒去了,我們不是在地下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你真是胖子?」查文斌的那個臉都已經白了,雖然他想過無數個可能,可是從未想過胖子會在這裡爬出來,所以這一刻他依舊不相信是真的,因為關於胖子的事情已經到了一個說不清也道不明的謎的階段了。

    「神經病!」胖子把自己肉呼呼的臉往前一伸道︰「你捏捏?」

    查文斌還真就去捏了,這一捏,有溫度有彈性,除了感覺他的皮膚略顯乾燥外真的可以確定是個活人,而且就連那身衣裳都沒有變。

    「不可能……」查文斌微微向後退了一步盯著那口棺材道︰「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不是胖子,少給我裝神弄鬼的!」

    這會兒胖子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齜牙咧嘴的看著查文斌道︰「他娘的,你是不是中邪了,老子進去這麼一會兒到底怎麼回事!」

    查文斌頓時有了一種崩潰的感覺,也不顧及場合,大聲喝道︰「怎麼回事!我還想知道怎麼回事呢!」

    突然,胖子冷不丁的說了一句︰「文斌啊,你怎麼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啊!對了,他們人呢,我們怎麼在這兒啊!」

    「別問我,你現在什麼都別問我!」查文斌捂著自己的頭不停的搖擺道︰「幻覺,肯定是幻覺!」說著,他抬起左手狠狠的咬了一下,一排牙印夾雜著血絲讓他頓時痛得清醒,一張眼,胖子還在那兒看著自己,就跟看著怪物一樣一樣的……

    「你……你……」這倆人似乎都有些糊塗了。

    「還是你先說。」胖子一揮手便坐了下去。

    「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嘛?」這是查文斌的第一個問題,胖子看著他伸出的兩根手指道︰「兩個小時?」

    查文斌搖搖頭,胖子又問道︰「該不是兩天吧?」

    「兩年!」

    「兩年?」胖子笑了,他笑得是那樣的開心,他認為這個向來嚴謹的查文斌也學會開玩笑了,可是看著查文斌那一臉的正經,再看著他似乎和以前大不同的容貌,胖子笑著笑著就跟著顫抖了起來,他打探著四周,這鬼地方以前他可是也來過的,明明不是和葉秋還有查文斌下了那個大柱子嗎,怎麼滴就到了這兒來啊!

    「文斌,你可別嚇唬我,這事兒好像有點不對頭了啊。」胖子說這話的時候已經開始帶著顫了。

    「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兩年前小憶以為他找到了你,我也以為是,但是葉秋卻再也沒回來,我只帶回去一個昏死的小憶,他已經改名叫做夏秋石,你知道他為什麼改這名字嗎?」

    胖子指著自己道︰「因為我和秋兒?」

    「是的,因為我們都以為你們已經死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四章︰陰謀?

    胖子終於相信現在距離他上一次已經時隔兩年多,而查文斌也終於相信在自己面前癱倒在地的那個人真的就是胖子,如果說時間跟他們兩個人都開了一個玩笑,那這個玩笑將是巨大的……

    在胖子的世界裡,他只是離開了一小會兒,但是在查文斌的世界裡,這一晃就是好多年。

    在地上漸漸開始平息自己的情緒,胖子突然爬了起來跳上了那口棺材道︰「有鬼,這裡一定有個什麼機關把老子從下面弄上來了!」

    他的褲腿上別著一把刀,軍刀,他曾經和老夏吹噓過,這種刀只有在特種部隊的精英手裡才有資格配發。他想鑿開那棺材的底部,他相信那下面一定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機關暗道,可是當他抽出那把刀的時候才發現,刀已經銹跡斑斑。

    胖子驚愕了一下,這種刀想要銹蝕可是很難的,加了磷的刃口據說用最好的純鋼打造,只要割破敵人的皮膚就會造成中毒。如今它卻銹蝕了,這足以證明它真的很久沒有被人好好擦拭過了……

    木板很結實,胖子索性又跳了出來把它推倒,他在地面上瘋狂的用匕首挖掘著,除了石頭還是石頭,火光四濺,這裡就是硬邦邦的地,什麼都沒有……

    「你停停。」查文斌去拉著還在發瘋的胖子,可是胖子卻又不顧。

    「啪」一個巴掌,胖子臉上只覺得火辣辣的,扭過頭,他看著查文斌那張一下子就蒼老了十年的臉,終於他哭了,抱著查文斌的腿,這個鐵打如牛一般壯實的漢子哭了。

    失去了並不可怕,時間終究是會流逝的,他怕的是那些曾經的戰友如今卻又都成了這幅模樣,而他卻一無所知。

    「能找到你已經是意外之中的驚喜了,若是他知道你回去了,不知道會有多少開心。」查文斌頓了頓道︰「不過那是以前了,現在的他恐怕真的已經不認識你了。」

    「小憶他真的失憶?」胖子很擔心。

    「下回你見到他還是管他叫老夏吧,他已經不是夏憶了。好了,在我準備下去之前,我還有一件事想問你。」說著,查文斌從懷裡掏出了一枚玉製的圓環,有些斑駁,當他看到胖子的眼神裡閃過一絲光亮的時候,查文斌的心中激起了點點漣漪。

    「認識這個嘛?」

    「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看見過,但是又想不起來。」胖子的眼神裡頓時又開始充滿了迷茫卻又很認真……

    「是你給我的,最後一刻我也進了那口棺材,裡面空空如也,合上棺材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好像到了另一個世界。然後看見你走向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你推開了大殿的門,然後大殿開始坍塌,你把這個玉環丟了出來,再然後我就醒了就再也沒有見過你們。」

    「大殿?玉環?」胖子喃呢了兩句,突然他好像變得很痛苦一般捂著自己的太陽穴在地上不停的重複這兩個字,「大殿、玉環……大殿、玉環……」

    「怎麼了!」看著胖子突如其來的變故,查文斌也是一臉焦急,可偏偏這個時候的胖子就像是陷入了某種境地並深陷其中。害怕再次出現意外,查文斌不得已一下子就抓起了胖子的中指放在自己嘴裡狠狠的咬了一口,猛嘬了一下一口血水踫向胖子的額頭。

    終於,胖子安靜了下來,也不知是疼痛,還是那中指血起了效果,他抬起頭來緩緩的看著查文斌道︰「文斌,我好像看到了你說的那個地方,我真的可能去過……」

    「沒事吧?」

    胖子連連搖手道︰「沒事,可是我到底為什麼會在這兒呢,就算是按你說的,我也應該出現在地下那個棺材裡才對啊。」

    地上,查文斌瞄到了那副靈牌,他拿起來遞給胖子說道︰「雙棺一日,文武雙全,這個靈牌是留給我的,我總覺得這件事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個陰謀。這個周子淵是有些門道,但是決計不會算到一千年以後,如若他真有那麼神通,南宋江山豈會被滅?」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在整我們?」

    「石頭,這死去的人並不可怕,充其量變成了個惡鬼粽子,這活著的人才是最可怕的啊,敵人在暗,我們在明。這一步一步走來,我總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棋子,每一步,我們每個人都好像是被事先安排好了的,該在哪裡出現,該發生什麼事,看似都是意外,卻總件件連環。比如你在這口棺材裡突然冒了出來,當時的葉秋也是在一口棺材裡突然就憑空鑽了出來,我可不信這世上真有什麼隔空變活人的把戲,要有也是障眼法罷了。」

    胖子詫異的問道︰「你是說我是被人拖到這口棺材裡的?那你要是沒來的話,我不是已經被活活憋死了?」

    「所以,你別急,跟我來。」說著查文斌便拿著火摺子跟胖子一塊兒開始研究起那口棺材來,果然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手指大小的孔。這個孔的位置如果讓胖子躺在裡面怕是剛好面對著鼻子,說明胖子進去的時候是保留著呼吸的空間的!

    「我在想,如果不是這個孔,我看到的應該是你的屍體,現在幾乎可以斷定你是被人拖進來的,而且就在這一兩天!另外我在告訴你一件事,旁邊這口周子淵的棺材下方有一個地道通向地下,我估摸著已經有人進去了。」

    查文斌現在才有注意到那口應該放著周子淵棺材的下方有一絲移動過的痕跡,看來狐狸的尾巴終究開始慢慢要露出來了。

    「現在能行嗎?」

    「能行,就是肚子有點餓……」胖子揉著咕咕叫的肚皮轉瞬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

    查文斌丟了兩塊乾糧過去,也不知過去的兩年裡胖子到底有沒有吃過東西還是他壓根就沒有醒過,這些都不重要了,眼下他要做的就是立刻下去,因為還有一個人還在未知的地方。

    這口棺材,查文斌當年在地下被它頂著的時候他記得用了不大的力氣就輕鬆打開了,甚至根本不像是一口棺材的份量。可是就在此時,查文斌用力試了一把,那棺材卻重如磐石,紋絲不動。

    「來,幫個忙!」,出乎意料,這倆人如今的力氣加在一塊兒正面推那口棺材竟然還是推不動,要知道當年查文斌可是在下面向上頂,怎麼著這都不像是一回事。

    「查爺,我想該不會是葉秋那小子也被人刨出來了吧?」說著胖子指了指那口棺材,示意查文斌要不要看看?

    這查文斌今兒個來的目的就是破了這裡的煞氣,只不過半路跑出個胖子,又見被人搶先了一步,四下一想,也對要麼就開棺?可是他怎麼的都覺得哪裡不對勁,轉眼一想當初自己怎麼就那麼輕易的上來了,一口棺材好賴幾百斤吧。

    他腦子裡「嗡」得一下,隨口也就把那個想法給說了出來︰「我這人糊塗啊,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一定是有人在上面幫我才得以脫身!這麼說來,當時我們下去包括上來都在人家的掌握之中,他們甚至知道這條密道的存在!」

    被人玩弄在鼓掌之中,查文斌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心情,彷彿全世界都知道你是光著身子在裸奔的,卻還以為自己穿著皇帝的新衣。如果說這是一場陰謀,那麼到此刻,查文斌輸得已經算是徹底。

    仔細的回想著前前後後的所有細節,從他們在東北到浙江,從年少到如今,從每個人的境遇,查文斌的腦海裡無數個片段在飛速的旋轉著,究竟是哪裡出了問題!

    猛地,他眼楮一亮,不經意的向外瞥了一眼道︰「石頭,你先跟我出去,我們得去一個地方找樣東西!」

    「這裡?」胖子指著腳下。

    「先別管了!」查文斌道︰「我必須去證實!」說著他拉著胖子一路朝著村子跑去。

    狀元村已經荒廢很久了,剩下的那幾戶也都睡了,胖子被他拉的一陣猛跑直喘氣,他這哪裡有那麼快恢復,連連道︰「不行了,查爺,你得讓我休息休息。」

    「等下再休息,我怕來不及!」說著那座上坡的位置,查文斌率先衝了過去,胖子看見查文斌就像是個土匪似得毫不講理的猛踹著一座院子門。不一會兒,等胖子慢慢的趕到時,查文斌已經鐵青著臉走了出來,低語道︰「慢了一步!這幫子王八養的!」

    這是哪裡?這地方胖子可不知道,那會兒的他早就不知去向了,這是那姑娘程子衿的宅子,查文斌一圈狠狠砸在院門上說道︰「你再跟我來,我估摸著她暫時沒危險。」

    「誰沒危險?你把話說明白點啊!」

    「一姑娘,我說怎麼那祠堂裡今晚上安靜的很,突然還給下起了雷來了,你再跟我去一趟村公所,我估摸著那地方會有些我們想要的答案!」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五章︰又出土一個

    狀元村的村公所在幾年前是很氣派的,即使放到現在,那座三層結構貼著馬賽克的樓房依舊很是威風。樓的外面有一圈高大的圍牆,圍牆上插滿了碎玻璃,那時候都用這個法子防盜。

    有一對鐵門,也早就銹跡斑斑,門上有一把掛鎖,石頭找了跟棍子用力一撬也就沒了。院子裡的草有半人高,掛在牆上的那幾幅門牌也沒了往日的光彩,大晚上的一眼掃過去,沒半點生氣。

    「來這兒幹嘛?」

    「你還記得他們村裡書記辦公室在哪裡嘛?」

    胖子抬手指著那黑漆漆的樓道︰「應該是三樓,具體哪一間忘記了,反正一間一間的都打開,你到底想找什麼?」

    「一副照片!」

    什麼照片呢?胖子恢復了一些體力後就跟黑旋風李逵似得,一腳一個門,進去就是一通翻箱倒櫃。

    「找到了!」查文斌蒲扇著地上一副積攢著厚厚灰塵的一副相框,抹去玻璃上的灰塵後,藉著那火摺子忽明忽暗的光,查文斌仔細搜索著。那還是一副黑白的集體照,第三排最左邊有一個戴著墨鏡的男人,圓圓的鏡片,照片的落款是︰一九八零年三月狀元村煤礦剪綵開業紀念。

    「是他,我只是想再一次證明當年我看見這幅照片的時候沒有錯,葉歡,肯定是他!」

    還是在東北的時候,在野人屯,那是查文斌第一次見到他。從那個時候起的查文斌就似乎厄運連連,這個黑墨鏡每次出現的時候都是在一些奇怪的場合。這個人,查文斌知道卻不瞭解,他的師傅馬肅風只告訴他,那個人是一段噩夢,不要輕易的去開啟。

    查文斌是個聽話的徒弟,如果有可能,他寧願一輩子都不去觸踫這個被視為禁忌的傢伙。的確,他可能是有那個能力的,一些稀奇的法門足以讓他們這些雛鳥受到不可解釋的打擊,修鬼道的,寥寥無幾,懂鬼道的更是鳳毛麟角。不要以為鬼道只是傳說,自三皇五帝時期,蚩尤便是鬼道的修煉者,往後更是有大名鼎鼎的張氏祖父三代。

    說起鬼道,不得不提一個人︰張魯。

    張魯是何人?大名鼎鼎的天師張道陵之孫,而在史書上第一次明確記載鬼道這種修煉法門的是《後漢書》,上面清晰的寫著︰張衡妻「始以鬼道」、「兼挾鬼道」,「以鬼道見信於益州牧劉焉」。而《三國志?魏書?張魯傳》則記載︰「魯遂據漢中,以鬼道教民,自號『師君』。」另一篇《三國志?魏書?東夷傳》也寫道︰︰「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子為王,名曰卑彌呼事鬼道,能惑眾。」

    東夷在哪裡?就是現今的日本,古時也稱為倭國,這位叫做「卑」的女子在戰亂的年代自立為王,大行鬼道之術。

    而後大約是在唐代,鬼道還有些許傳聞,再往後,鬼道這一邪術逐漸消失,一直到了清朝時期才又有出世,並有如下記載為憑證︰

    清昭�《嘯亭雜錄?徐中丞》︰「公深愧以鬼道設教,而滿庭胥吏皆有見聞,不能掩也。」

    這一段是中國史書上最後一次記載這種宗教的出現,再往後的百年時間裡,鬼道再無出現。這種結合了道教陰陽術和西南巫術的綜合體,因其陰毒的修煉手法被視為邪門,包括現在日本還存在的陰陽師這種職業都是源自中國鬼道。

    查文斌深信,創造出這門法術的絕不是張魯,雖然他是最為出名的一個。而鬼道應該是源自於天師道,甚有可能是天師張道陵所創,但因其毒辣而將它視為邪術。不想又過了百年,鬼道重現人間,葉歡這位天縱奇才竟然學會了鬼道……

    除了這張照片別無其它,面對這樣的人,馬肅風那句躲著他,越遠越好無時無刻不在查文斌的腦海裡盤旋著。

    當你必須要去面對的時候,逃避又有何用呢?

    世間多少事皆不如人意,人算不如天算,葉歡,一個活在黑暗世界裡的死人,注定要和他有一些交集。

    村西有一座土地廟,廟裡供著土地公公和婆婆,兩尊泥塑上都披著紅霞。路過的時候查文斌特地也去上了一炷香,他並不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只是在那一刻他的心裡需要得到那麼一絲絲的安慰。

    祠堂裡依舊還是那樣,該走的,該去的,原先這座祠堂裡住滿了「人」,可是今晚也顯得特別的空曠。那些棺材,一排連著一排,層層疊疊的,查文斌瞧了一眼手上的羅盤,指針紋絲不動,太安靜了,安靜的可怕。

    「撬開它。」

    胖子手裡有一根撬棍,狠狠得朝著棺材板死死得戳了進去,用力一下,「吱嘎啦」,接著便是「 」得一下,結合了許久的棺木像是真空的一般。這活兒胖子干的麻利,他的手並不是生熟,朝裡頭瞄了一眼後那小子拍著胸脯「媽呀」一聲往後一退道︰「嚇死你爺爺了……」

    「你別過去,我怕噁心到你!都蠟化了,死透了。」

    查文斌還是去了,一探頭,果然,這棺材裡是有一具屍體,甚至開了棺都聞不到屍臭。屍體的表面有一層類似於肥皂般的黃色殼包裹著,這種一瞧就是屍體體內的脂肪在死後滲出又慢慢凝固,查文斌本也想撇過頭去,但是回頭一看他猛地覺得不對勁了!

    「胖子,這屍沒鋪蓋,連個殘片也沒留下,就剩一個光屍,周子淵的棺槨怎麼的連半個隨葬品都見不到?」

    兩人視目一對過後便又小心翼翼的再次靠了過去,這胖子以前幹過下地的活兒,查文斌自然更不會怕什麼死屍。胖子率先用手扒拉了一下,一踫到那層「殼」他就覺得滑溜溜的,不像是表面看著那般的堅固。

    胖子脫下衣服準備裹在手上,他是不介意把裡面的東西拖出來瞧瞧的︰「我怎麼覺得這屍不是正面躺著,而是臉朝下趴著的,要不我給拖出來?」

    查文斌回頭瞧了一眼那山下的村子,胖子明白他的意思,便說道︰「你棺材都砸了人兩具了,也不在乎鞭屍,反正回頭真要有人曉得是你做的,這不結果都一樣嘛!」

    「弄吧……」查文斌別過頭去,在他心裡即使周子淵設置了種種禁忌,可總是先輩,只要他不作怪傷人,大不了一把火燒了這裡便是,跟胖子那般粗魯的動作終究不是他想要的。

    得了令的胖子好似從來沒有消失過,不論什麼情況下,他對於死屍的癖好永遠都是那麼的強烈……

    把手輕輕插入屍體的脖子處,用衣服纏了一圈後再自己轉個身,往背上一搭,這是當年他在西安的時候那群土夫子教他的。屍體下葬都是正面躺下,和屍體背對著靠著拖出來可以防止萬一起屍的時候被正面攻擊。可是胖子大意了,這也是他的職業病,他忘記了剛才自己的感覺,這屍體是趴著的!

    當胖子覺得有人抱著他的時候,他的確是做了一個下意識的反應,快點丟開,然後和受了驚的野馬似得一蹦老高。「嘩」得一下,他的動靜鬧的太大了,那層蠟殼頓時就裂成了無數條細縫。查文斌扭頭一看,這傢伙,那底下的肉還是新鮮的,這屍體難道沒腐爛?

    「這是個什麼鬼?」胖子跳下來後立刻又穩住了,他似乎也注意到了,這個屍「蠟」的眼楮部分,鼻子部分,嘴巴部分全都是肉呼呼的,還在一動一動的,怎麼看都覺得裡面是個活人啊!

    「媽的,秋兒,老子就說嘛,還真是他啊查爺!」胖子一下子就撲了過去,那些油膩膩的蠟層被剝開後,裡面果真有一具全身*的身體,那廝不是葉秋是誰?只不過現在葉秋「出土」的狀況比胖子可要差得多了,除了眼楮還能眨巴幾下,完全就沒了反應,天曉得他在裡面被關了多久。

    這下可好,倆大活人就這麼冒了出來,一個生的莫名其妙,一個則被人當做了蠟丸,只不過都留了一手。葉秋全身都被封住,唯獨留了呼吸的口子,說明是想留活路的,查文斌探頭往棺材裡再一看,棺材地板上有個黑漆漆的入口應該就是對著葉秋的臉。

    一邊替葉秋清理那層蠟,胖子在葉秋腹部的地方居然還發現了一封信,這信被裹在蠟層的中間。

    信上寫了一段話︰「三天後獅子峰頂」

    胖子見查文斌拿著信還在往棺材下面瞄︰「媽的,查爺,我看秋兒快不行了,咱是不是得趕緊送醫院去啊,他這臉都開始紫了。」

    這會兒查文斌是沒得選擇了,一個程子衿下落不明卻得了失蹤得倆兄弟,這事的各中蹊蹺怕是要等這封信的主人來解了。查文斌心想,他既然沒有傷害胖子和葉秋,反倒一再出手搭救,這葉歡看來並沒有傷人的心,那程姑娘若是被他帶走估摸著有危險的可能不大,那眼下自然是先救人要緊了。

    把現場給恢復了一通,查文斌又不忘鎖了這祠堂的大門,這拜先祖有個規矩,只能是農曆的初一十五,今天剛拜完,至少半個月內是不會有人再來這兒了。於是也就連夜帶著胖子和葉秋往外趕,到了天亮邊才找到車子送了醫院……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六章︰很老的故事

    一別兩年,茫然的老夏看著那個熟悉卻又陌生的人,那個在照片上曾經見過無數次的人。

    夏秋石,這是三個人的名字,合一。

    無奈,沒有重逢的喜悅,只有說不清的哀傷,曾經是並肩的朋友,如今卻成了路人。這邊也是造化,或是天意,老夏沒有呆多久,默默的一個人回了家,他已不再是那個跟胖子叱 羊城的熱血男兒,也不再是那個和查文斌共赴北疆的知青少年,如今的老夏只是一個農民的兒子,他倦了,也累了,他是他們之中第一個失去自我的那個人。

    時間失去還有時間在等待,記憶失去,以前的他就真的只能是別人口中的回憶了。

    還會和以前一樣聚在老夏的家中,推杯換盞吹牛作樂嗎?還會和以前一樣為了一條狗,暗算口舌,落井下石嘛?不會了,過去的便是過去了,一如查文斌看著老夏遠去的背影對胖子所說的︰「我們終究是要重新面對現實的。」

    葉秋只是虛脫,他的體質本就強於常人,幾瓶點滴下去,到了晌午的時候便就甦醒,又到了傍晚的時候已經可以下地,第二天一早便就辦了出院手續奔著五里鋪去了。

    那一天,查文斌還是去請了老夏,桌上,明明曾經是無話不說的四個人卻面面相覷。杯子裡的酒自顧自的喝著,盤子裡的菜自顧自的吃著,這氣氛一直持續到了結束的時候,胖子終於感嘆道︰「查爺,我們的路是不是也要走到頭了?」

    查文斌沒有回答,他是一個孤獨的人,一個沒有朋友的人,他渴望著可以保護自己所愛的人。看著老夏那有些單薄的背影,他只是嘆了一口氣再也沒有多說。

    又是兩年過了,獅子峰,那座山神廟還在,那些金字塔模樣的墓葬上早就長滿了又一茬的荒草,滿眼的鬱鬱蔥蔥,一如當年。

    山頂,有一個人早已在等待,他背著手,眺望著遠處,看著這片大地臣服在自己的腳下。

    「年輕人還比不上我這個老頭子,等了太久咯!」他彷彿後腦勺長著眼楮,才等查文斌一干人剛到山頂便已經開口︰「不要越過那塊大青石,你跟我道不同不相為謀,就在那站著說吧。」

    葉秋的眼神裡閃起了一絲亮,可是很快那絲亮光就又黯淡了下去,到現在他都還沒有張口說過一句話。

    查文斌朝著那背影還是作了個揖,雖然他心中可以肯定那個人便是照片上合影的那位,那個師傅千叮嚀萬囑咐不要去招惹的葉歡。

    「前輩,我們來了,有何指教?」

    「小子,是不是想問那個丫頭,放心她已經被我送了回去,還有一個丫頭倒是有些麻煩。當年終究還是被那個人搶先了一步,查文斌,這倒也是個好名字。」說完,那人竟然「咯咯」怪笑了兩聲又說道︰「小子,這地方你來過,可看得出什麼?」

    「看不出。」查文斌照實回答道︰「以前有過猜想,這裡當是一陰一陽對稱設計,以這座山為界。晚輩才疏淺薄,不敢在前輩跟前造次。」

    「哎,一個好端端的苗子就被馬老頭給教的這麼酸臭,可惜啊可惜!」那人竟然嘆起了氣來,他又說道︰「秋兒,等下跟我回去。」他的語氣很淡卻有一股讓人不得拒絕的感覺,葉秋只是身子怔了怔,查文斌跟著輕輕拉了一把他的衣角衝他搖了搖頭。

    「是想知道嘛?有些事可以告訴你們,有些事卻也告訴不了,你們五個人的命運其實都跟一件事有關︰繼周人。查文斌,你可還記得當日黑龍曾給你看過一面銅鏡?」

    「銅鏡?」查文斌想起來了,當時他在野人屯被黑龍帶走的時候,在那裡的確見到了一面銅鏡,第一次見到的還不是實物的時候,單是一張照片查文斌的腦海裡便出現了一副畫面。

    「據說你是第一個見到那面銅鏡就有反應的人,也是唯一的一個,本來我們以為你就是繼周人,很可惜你看到實物的時候並不是。」

    查文斌現在還能想到那個場景,他第一次見到那面銅鏡的時候,腦海裡是這樣一幅畫面︰一處聖大的祭司場地,有一位衣著華麗卻戴著面具的人站在祭台的最頂端,他單手托著一個圓形器物對天長嘆,嘴中唱著不知的歌謠。

    數不清的信奉子民俯首跪拜,一頂輕紗轎子被緩緩抬入場地,所到之處,世人均歡呼無比。轎子來到了祭台下,掀開垂簾,從轎內走出一個妙曼女子,可惜頭蓋薄紗,無法看清她的臉。那女子拾階而上,緩緩步行到了那位華麗衣服的人面前,單膝跪地。

    華衣男子將手中的圓型器物交給了蒙面女子,女子伏地,這時候上來兩個手持刀斧的精裝赤膊男子。男人將女子扶起,另外一人手中大刀如風一般劃過,頭顱離開身體的那一刻被另外一個男人第一時間接住,而她的身體就像是噴泉一般湧出了鮮血。

    她的頭顱被送到了那個華麗衣服的人面前,那個頭顱的嘴貼著那華衣男子的耳朵一閉一合,不多不少,剛好一十六下。接著,那顆頭顱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如同完成了她的使命一般,華衣男子開臂一揮,口中「烏拉」了一聲,頓時下面的人群沸騰了,整個場面陷入了一種瘋狂的境地……

    「這個和我沒有關係。」

    「嘿嘿,那就由不得你了。」那人幹笑了兩聲道︰「看到了便是看到了,原本我們一直以為繼周人是一個人,千百年來的人們也都是這樣認為的,很可惜,現在看來錯了,繼周人應該是一群人,我先說一個故事給你們聽。」

    「在《史記》裡記載周武王文說︰「故修譜者,當知其所自出,姓氏之所由賜,及遷移之所起,卜居之凡來,與夫世代相承,並無所缺,斯寶錄也。」這個修譜的人便是繼周人,會懂釋碑文,能解釋「獨闕斯文」。

    忠臣比干因被妲己讒言糟商紂挖心,周武王得了王朝後,封神天下,取了燕白旗封比干卻不得成,因為比干無心。所以又以紅斂葬的方式豎立土丘墳將其安葬,並留下了那面銅鏡,姜子牙觀天象後預測︰三年前後的第一個癸卯年會有繼周人出現,根據時間推算,就應該是你出生的那一年,此人必定會讀懂銘盤上的十六個字,同時也會書寫這種失傳已經的文字,還要名字中帶著「慎」字。只要找到繼周人,則能保佑當朝龍脈千秋萬達,華夏方能崛起,炎黃子孫都會受到先祖的庇護。

    這個說法一直綿延了千年,歷代王朝無不想要找到那面銅鏡破解其中奧秘,一直到了唐開元中年間,在河南洛陽郊區的偃師縣,有一位農民耕地耕出了一面銅盤銘。唐朝佛風盛行,這位農民本想拿著銅鏡上交朝廷,卻被攔在門外,這位農民便將這面銅盤贈給了一位過路的道人。

    這個人道號誌生,乃是茅山清微派的一位弟子一眼便認得這東西了不得,便給匆匆帶回了山中保管。後來,這面銅盤又幾經轉輾,一直到了明朝萬曆十五年,這面銅盤被帶到了河南衛輝府,此處先朝乃是商紂時期的京畿牧野地,當時的知府叫作周思宸。」

    「周思宸?」聽到這個名字,查文斌的眉頭一皺,這個名字自己好生熟悉。

    「沒錯,他後來就是你們天正道的第十八代掌門永圓真人。永圓真人對照古籍翻譯出了這面銅盤上的十六個字,分別是︰前崗後道,左林右泉,萬世之寧,此焉是寶!

    一度他以為這面銅盤便是周武王留下的那塊,其實後來才證實,這塊東是西周朝第五代君王周穆王按照周武王所寫原文另新寫的銅盤銘。雖然破了字,但也不明白這十六個字是何意思,再後來,這塊東西就一直傳到了現在,直到你看見了其中的那個畫面。」

    查文斌道︰「那跟我們五人又有什麼關係,我們又不是什麼繼周人,更沒有慎這個名字。」

    「有沒有關係不是你說了算,而是我!」那人又是一陣陰笑道︰「慎是一個很古老的姓氏,源自姬姓,後來幾經變遷已經演變成了百家姓裡的若干個姓了,很不湊巧的是,你們幾個或多或少的都這個古老的姓氏家族帶了那麼一點關係,這裡也著實是最容易迷惑住人的。」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七章︰矛盾

    「你們五個人看似不相干,其實卻不然,說不定多少年前你們也還是一家人呢,咯咯咯……」那人笑得十分詭異,接著說道︰「你信命嘛?這就是命,三千年一輪迴,當年為了你我可是找的很辛苦啊,查文斌!」

    然後他又說道︰「秋兒,你大可不必跟我回去,另外,查文斌我提醒你一句,我本以為你很聰明,實際也是個蠢貨罷了,看來馬老頭教這麼個徒弟真沒怎麼用心。至於這天機嘛,不可洩露太多,你只需將你們五人的八字拿來一匹便可知曉。」說罷,他手中一枚小的黃色錦囊被丟了出來,「這上面有你們五人的八字,包括秋兒的,有些事我自己還沒弄明白,下面那個村子比我想的要複雜的多,裡面一些門道我能破的也都在這裡了,剩下的看你們自己的造化,好了,你們可以下山了。」

    「前輩,」查文斌欲言又止,其實他有很多想要問的,比如他的師傅,比如小白,比如他那些消失的又出現的兄弟。

    那人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說道︰「別問我,我什麼也不清楚,你們是我們要找的人,在我們需要的目的還沒達成之前,順手會幫你幾把。那個小胖子是我在下面一口棺裡發現的,秋兒是在一座祭台上發現的,那天我幫你移開那口棺材純屬巧合,別謝我,還有那個姓袁的女丫頭的事兒不再你的能力範圍內,這世上能救她的只有一個人。」

    「前輩請您一定要……」這邊查文斌還沒說完,那邊已經說到︰「我說了,那個人不是我,跟那個人比起來,我什麼都不是哈哈。至於他願不願意救人,估摸著得看你們接下來的活計自己看著辦,這裡只是一個小小的測試,通過了或許才有資格去跟那個人玩以後的。」

    「那個人在哪?他是誰?」

    「別痴心妄想的去找那個人了,合適的時候說不定會有安排,至少現在你還沒有資格。我再給你一個小小的提示,哎,怎麼的我會對馬老頭的徒弟這麼好……」那人竟然是一聲嘆息,果真是個怪人,他說道︰「你的師傅怎麼教你看待生死的?是六道輪迴,道法天成嘛?陰間?奈何橋?十八層地獄?孟婆湯?陰陽兩界?」

    這些話說得查文斌一愣一愣的,他心中疑惑,難道不是嘛?便也說道︰「難道不是?」

    「你去過陰司?你走過奈何橋嘛?淨整一些沒用的玩意,你師傅有沒有教你師祖凌正陽當年是何等的威風,難道他是整天抓著你手上那把破劍出去捉鬼才有了天正道的今天嗎?小子哎,我不知道馬老頭是故意糊塗把你弄成了個野道士還是他壓根就不想你走那條路,聽過一句話嘛?『叫順則凡,逆則仙,只在其間顛倒顛』。」

    「聽過,武當張三丰所言,前面三句是無根樹,花正偏,離了陰陽道不全;金隔木,汞隔鉛,孤陰寡陽各一邊;世上陰陽男配女,生子生孫代代傳。」

    「好,我再問你馬老頭到底教了你一些什麼東西?」

    「師傅從小教我打坐吐息,口訣典籍,畫符唸咒,識天文辨地理,講命理,說奇門……」

    「好好好,你可以閉嘴了。」那人極不耐煩的打斷了查文斌,用一種近乎嘲諷的語氣問道︰「你這和天橋底下算命的有區別嘛?馬老頭看來是打算給你弄一門混飯吃的手藝啊,嘖嘖,就這個樣子也還想繼承掌教,師祖他老人家都得氣得從墳包裡爬出來,說你們師徒兩人就是這麼糟蹋了天正道你還不高興。我只問你一句,草上的露珠,太陽出來就會煙消雲散,第二天那早上依舊還有露珠,那還是昨天的露珠嘛?」

    「不是。」查文斌回答的很堅決。

    「馬老頭害人不淺啊,所以他只活得那個樣,真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糟蹋你這塊好料。草上的露珠被蒸發了,成了氣,第二天又凝成了水,或許還有頭一天的一些水汽參雜在裡面,好了小子,你要真想學道還早著呢,過去的那些東西只是皮毛。抓個鬼,收個魂的,你見過哪個能成大事啊?也不怪你們那些名門正派一個個的都衰成這幅德行,我再告訴你吧,你們五個都是陰神轉世,先去搞明白吧什麼叫做輪迴,什麼叫做生死再想著去救你那個朋友,要還不懂得,回去找個太極圖盯著看,什麼時候看明白了,什麼時候你那朋友或許就有救了。」說著,那人接連擺手道︰「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娃娃,走了走了。」

    下山的途中,幾個人相繼沉默,胖子問查文斌︰「你懂了嘛?那人說的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查文斌搖搖頭又點點頭道︰「懂了,好像又不懂,他跟我師傅說的東西不一樣。」

    胖子回頭看著那片山,回憶道︰「還記得那時候在這山頂,差點被小憶給嚇死……」

    「你跟沒事人一樣多好,小憶,的確,他是最萬幸的,又是最不幸的,我多希望他就此可以遠離這些無謂的紛爭。」查文斌的話也漸漸多了,這兩年他很少說話,除了偶爾去看看老夏,他又說道︰「我可能要結婚了。」

    「跟誰?哪家姑娘那麼不長眼啊!」胖子很好奇,這兩年裡竟然發生了這麼多事,一轉眼,查文斌這種木頭都說自己要娶妻。

    「鈄妃,我忘了,那時候你已經丟了,所以沒見過她。」說著他又轉身對葉秋說道︰「那個姑娘,程子衿還記得嘛?」

    葉秋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片刻後他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查文斌提議道︰「前幾天見著她了,現在已經好了,有空去看看她吧。」

    「還是不了。」這是他這些天第一次開口講話,簡單的幾個字,語氣中透著那麼一股淡淡的無奈,一個箭步的超到了前面率先走了。

    夜路,尤其是這山裡不好走,可查文斌覺得腳下跟明鏡似得,看著身邊的人,就跟做夢似得,來了又沒了,沒了又來了,好似他們都像是憑空出來又憑空不見了。看著胖子,看著葉秋,查文斌突然間想起了當時在山頂發生的那一幕︰那個錯亂的時空裡出現了兩個小憶……

    於是他回頭看了那些菱形的三角墳墓,心中豁然有了一個設想︰難道胖子和葉秋跟自己不是一個時空的人,或者他們就走進了另外的時空了嘛?

    查文斌的腦海裡頓時陷入了種種場景,今晚他獲得的信息量太大了。

    「我回去得閉關了……」

    新建的屋子挺大,幾個大開間,一人佔一個,胖子和葉秋都屬於「外來戶」,對於這兩年的記憶,二人也是全無。好就好在,胖子是個心寬的人,心寬才能體胖嘛,他可以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而葉秋呢,根本是個悶葫蘆,他每天都坐在查文斌院子裡的那口井沿上,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有時候胖子會看見他好像在跟他手上的那把刀說話。

    胖子呢,他也多了一樣東西,一把劍。當查文斌指給他看,那劍上歪歪扭扭刻著的「石敢當」三個字,胖子舉手對天發誓道︰「我敢跟*保證,我絕對沒有去過甘肅,更加不知道什麼陽關了,這麼好的劍要是弄我的名字上去還能值錢嗎?這不可能是我的作風!」

    「那這字跡呢?」查文斌問道。

    胖子辨認道︰「字跡倒是像我的,跟雞爪撓似得,不過這真的不是我的,我怎麼會有這個東西呢!不過你要是把它送給我,我覺得大小長短也剛好,這會兒不是搞什麼禁槍嘛,你看你有七星劍,那個老二也有把刀,這把短劍給我防身也不錯啊,以後我們就叫作風塵三劍客……」

    接下來的幾天裡,查文斌則是把自己關在了屋裡,幹嘛呢?他在回味那個人的那番話,的確如他所言,查文斌一度也曾懷疑過自己,難道做道士就是干那些事情嘛,按照他之前所學的,人的三魂七魄散失之後,也就各奔東西了,生命如何再度出現?

    輪迴?說實話,查文斌心裡沒有底,雖然他曾做過好多法事,把那些逝去的亡魂送向傳說中的陽光道,也會用板凳搭成所謂的奈何橋。他見過陰差,至少他認為那就是,他也見過鬼魂,那些往生咒,安魂咒,那些超度的咒在很多時候還是很管用的,可是他唯獨沒有見過孟婆湯……

    「這裡好像說不通。」查文斌自己也陷入了一個圈,這個圈對於他來說似乎是一個死結︰那便是,如若人死後都要走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那前世的記憶便都沒了。既然沒有了前世的記憶,那後人是如何繪聲繪色的描繪了地府裡的種種流程?按照這個推理,根本不可能,因為你不存在有走過地府的記憶,它已經被孟婆湯所抹去……

    當然,他明白,關於那些東西是後人把它們神話了,傳說了,故事化了。按照封建帝國的層層設置,於是地府也有了判官,有了陰差,有了監獄,還有那裡的王,可是他又深信,任何傳說都是有根據的,那麼真實的究竟又是怎樣的呢?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八章︰有錢就得瑟

    人在下生之後,就拿到了一張死亡的通行證,所以東晉時代的抱樸子葛洪,在他的著作中說,人生就像是一隻被牽到市場上屠宰的羊,每走一步就會接近死亡一步。

    這就是人生,生老病死,有生就有死,這也是一切痛苦的根源。想要脫離痛苦,打破生死,你就要通過修道,昇華人的層次,脫胎換骨,成為得道的人。得道的人,稱為「真人」。真人是沒有生死的,他是與道一體的永恆存在。

    有人以為這一世不好沒關係,我不是還有下一世嗎?我可以從頭再來啊?這就是佛教的「輪迴」觀念,當然道教也是有其輪迴觀念的,在更多民間的說法裡︰人死後是要投胎的,靈魂會從陰間重新回到陽間,再一次經歷生命的歷程,這也被稱作是輪迴。

    眾所周知,佛教的體系是相對穩定的,每個寺院裡的主持可以從這座寺廟前往下一座寺廟,稱之為「雲遊」,而我們的道教呢?你大概很少會聽到某位道教掌教,他從茅山掌門又換作了龍虎山去做掌門,這是因為道教的門派林立,體系又各有不同造成的。

    在中國,我們本土的宗教道教更加講究的是個人修為的提升,因為他們更加願意把自己看作是世外的高人,芸芸眾生,普羅大眾,那是佛教才去講究的。這也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道教的全民參與感不強,甚至是慢慢被邊緣化,只得以在一些民俗傳統中得到部分融合的保留,這就更加使得道教逐日式微。

    如何看待生死?查文斌一直以為生死不過是自然規律,在他的世界裡,他的師傅馬肅風並不會告訴他這些虛無的道理,教他的也只是偶爾的興起,現在想想倒是越發不對勁了。

    哪裡不對勁?

    首先,馬肅風是一門掌教,可表現的卻是像一個火居道士,每天飲酒閒逛,對自己毫無拘束。他對查文斌甚至沒有什麼嚴苛的規定,東家西家竄的,不像是一個講究修為的人,可實際真的是如此嘛?至少查文斌認為自己的師傅並不是那麼的不堪,一個得以傳承千年的門派必定是有其生存的道理,靠著一副江湖術士的模樣,莫說千年,就是這一世過完也只能是勉強餬口罷了。

    其二,那人所問的自己可從師傅身上學到什麼,查文斌所答口訣典籍,畫符唸咒,陰陽八卦實為自己充數,要真說馬肅風教了他一點什麼東西,那便是偶爾在他面前表現一兩回自己的路數,也多半是民間散道在一個祭場上所施展的。這些東西談不上如何的高深,怕是有些名望的江湖道士都能耍上幾招,更多的時候他會要求查文斌打坐沉思,然後便是推他到孤山墳頭上去過夜壯膽,仔細想想,實質性的東西馬肅風教的可真不多。

    其三,查文斌目前的本事難道不是他師傅教的嘛?答案是︰他靠的是自學!

    馬肅風有幾口箱子,裡面有很多古籍,多數都是泛黃的線裝手抄本,這些書籍查文斌要看,馬老頭是不阻止的。多半都是一些道教典籍,還有一些則是天正道歷代掌教的一些總結加上自己所見所聞,這些個典籍後來都在那場文革中被大火化作了灰燼,查文斌能學到多少,多半都是他看了多少,很可惜,他決計看了不到十分之一。

    其四,馬肅風從來不告訴查文斌天正道的過去,也不告訴他自己的過去,似乎有意要迴避天正一脈的歷史。這對於一個存在了千年的門派而言很不正常,馬老頭會帶著年幼的查文斌留戀穿梭於各種白事場合,表面上為了混吃混喝弄倆小錢,可查文斌總覺得自己的師傅不是那樣的人,起碼他從給人算命,無論你拿出多大的票子!

    其五,在遊歷的那些年,馬肅風帶著查文斌遊走了許多地方,不少所謂的江湖高人對待這個老頭都是尊禮有佳,包括一些名山大川裡坐擁大殿的掌教們。那麼馬肅風在過去應該是個有點影響力的人物,可是一路行色匆匆,他並不與人講道,帶著這個徒弟不是在趕路便是在鄉間賣弄點手藝,似乎有意將這個徒弟往一條再普通不過的民間道士那條路上引。

    「師傅?」查文斌今天在上香的時候第一次心中有了疑惑……

    80年代中期,道士這門職業的市場在農村裡還是比較寬廣的,那時候的農村人口比現在要多,醫療水平也遠沒有現在發達。生病率高、死亡率高,信息匱乏,文化水平不夠,這都讓道士在那個時期獲得了還不錯的發展,條件好一點的人在那會兒流行起了一股翻新老墳的風俗,也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開始率先發起的。

    過去老人的子女多,三四個兄弟姐妹很常見,七八上十個的大家族也不少。上世紀八十年代以前的到解放後這段時間裡,中國農村的喪葬文化多是簡樸的,一來大家也都沒錢,二來當時的社會反對搞封建迷信。自從四人幫瓦解後,改革開放,經濟慢慢開始復甦,老百姓自然又要回歸一點以前的傳統。

    土堆墳,那是那個年代最常見的,圓錐形,兩三個平方算大的,稍微講究點外面有層石頭砌成圍欄。這種墳抵禦自然的侵蝕能力是很差的,幾年下來墳頭就會低下一截,更加別談什麼防盜防水功能了。

    別的地方我不清楚,在我們那據說是有一戶孔姓人家被託夢,孔家有五個子女,三兒兩女都已經成家,老大那年六十出頭,祖上的老孔死於六十年代,和老伴一起合葬在自己後山的小山包上。浙西北盛產黃土,和一般的墳沒區別,茅草叢生,兩墳間隔不到一米,既沒有墓碑也沒有墓誌,就是最簡陋的那種。

    孔家老大父子倆這些年在外面搞工程發了點小財,回到村裡就想要顯擺一下,自家建了宅子那是不過癮,又提出要給老孔翻新一下祖墳,光耀門楣。孔老大現在兜裡有倆錢,可他幾個兄弟姐妹那都還是掙紮在溫飽線上的主,這修祖墳必須得講究各家都出點力,於是孔老大就跟兄弟姊妹們去遊說,找了當地的工匠一合計,毛估估得五千上下,他提出一家一千,多得呢五兄妹平分,少的呢,他孔老大一擔挑。

    這個提議看似合理,可他那些弟妹確實沒有條件負擔,一圈走下來挨家挨戶都是觀望的態勢可把他孔老大氣得夠嗆。

    孔老大在外面混了幾年,認識一些有門道的人,他出去轉流了幾天後就很神秘的回來了,又沒過了幾天,他又召集家族裡人開會,這一次會議上一提議,再也沒有人反對修墳,幾個兄弟硬著頭皮出去借錢也湊了起來。就這麼的,孔老大又在外面請回了一個「高人」,說是要挑個日子準備就開干。

    那會兒的浙西北洪村窮,但是鄉里鄉親的只要有事說一下,東家西家都會來幫忙。孔家要修新墳,對外喊價就是五千元,那時候這可是一個天文數字,舉個例子,我一伯父家那年蓋房,整整五間的一層半,外帶一個院子,也就三千塊錢。五千塊修一墳,這在當時的小山村裡一下子就引起了轟動啊,這孔老大當然是個聰明人,藉著感謝村裡鄰里這些年幫助的屁話,說是要辦個酒席,實則就是打算收錢。別人家那是蓋人住的陽宅收份子錢,那廝倒好,反覆老墳也要收錢,可人家說了啊,他那排場大啊,五千塊錢蓋的陰宅你見過?比你家活人住的屋子都要豪華的多 !

    老夏家也自然是收到了請帖,名義上是去幫忙的,其實就是喊你去吃酒。不去吧,別人罵你小氣,去了吧,夏老六覺得憋屈,這就是活生生讓人宰一刀啊。礙著面子,夏老六兜裡揣著一張大團結,把夏秋石同志和他老媽一併叫上,那既然是花錢買的飯,那就全家都去吃,能吃多少回來是多少!

    這孔老大家的新宅子那是氣派,光院子都有三丈高,走進去一看,好傢伙,假山、魚池、小亭子,那二層樓的牆壁上貼著都是馬賽克!人屋頂上蓋著的是紅色的大洋瓦,院子裡一台四喇叭錄音機烏拉拉唱著的那是鄧麗君的靡靡之音啊,孔老大紅光滿面的帶著幾個窮弟兄站在院子裡迎客,那臉上笑得跟他今天是要結婚似得!

    這飯局呢,得辦兩天,第一天叫做幫忙酒,第二天才是正酒。啥意思呢,頭一天男人們會被安排工作,負責置辦酒席的材料,上山建墳時幫個忙啊,女人們負責洗菜做飯。第二天那要舉行遷墳,那天才是真正的酒席。夏老六捏著兜裡的十塊錢不情願的遞給了賬房,心裡盤算著老子就是蹦碎了牙也給你都吃回來,交了錢這幫忙的任務也分配了下來︰

    夏老六負責去墳山和水泥,夏秋石同志則是比較輕巧,負責跟一群差不多大的小夥上菜泡茶打打雜。

    上午時分,夏秋石同志先接到了任務,給山上的工人們去送茶水和點心。

    孔老大的家往後走約莫兩公里有一片小竹林,清一色的苦竹,這種竹子喜陰喜潮,孔家二老的墳就在那片竹林下面。這材料都是很早就運上去了,今天其實就是一些收尾的工作,主要是上樑和封土。工地上的人忙的七七八八,這地兒離著老墳不遠,據說是孔老大請來的那個「高人」給選的地方,這新墳的造型可是別緻的很,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聽說仿的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建制,就是一縮小版……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二十九章︰活人間的戰爭

    夏秋石同志送水去的時候,正是地面建築在蓋瓦,這墳佔地得有三四十平,外面熙熙攘攘著站著一圈看熱鬧的人,接過茶水點心算是休息。屋頂上蓋瓦的是當地的磚匠,有一竹梯靠著上去,眼瞅著今天的活兒也要干完了,這磚匠打算下來喝兩口水。就在梯子上那麼腳下一滑,不算高,不過三四米,「咚」得一聲,整個人就倒栽蔥得下來了。

    有人掉下來了,一群人圍了上去,那磚匠拍了拍身上的土還自己站了起來,嘴裡笑著道︰「沒事、沒事……」。

    除了身形還有點恍惚,當時的人都以為真沒事,他也接過了夏同志遞過去的碗,一口水灌下去只聽「噗」得一聲,夏秋石只見一陣血霧在自己跟前升起,再接著那磚匠便又轟然倒地。

    人,當天下午就沒了,沒送到醫院就斷了氣兒。這磚匠與夏老六年紀相仿,算是秋石的叔叔輩,這家中頂樑柱一走,剩下個孤兒寡母的就只能哭天喊地了。要說這孔老大自己做事不地道,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他還有心思折騰自己家那點破事,只是去匆匆看了一眼就走,結果當天晚上,那磚匠的婆娘和兒子披麻戴孝的就在孔老大家的新宅前面跪地喊冤,那圍觀的人真是裡三層外三層。

    鬧了一整晚,村裡派人來調節,不頂用啊,人命這種事出了,孔老大就成了肇事方,人怎麼的也是替你家幹活的,當晚就談判啊。這邊一口咬定得賠,賠五萬,一個子兒不能少,孔老大呢?他還覺得冤枉呢,你這人是來給我幫忙的啊,不算我聘用,出了事我也很難過,那給個幾千塊錢當安慰了,我這兒明天一早還得忙活呢。

    後半夜都散場了,孔家明天的遷墳儀式怕是會冷場,日子選了就不能改,一切照舊。哭鬧的人也給勸回去了,調解的人表示得從長計議,要說那磚匠的婆娘也是個狠角色,天亮邊回去呆著估計又不解氣,悄悄的挑了兩桶大糞爬到了孔家的墳山上……

    第二天孔家人上山一瞧,這傢伙,新墳舊墳上都是一片狼藉臭不可聞,孔家二老的墳包上還被人刨出一個大坑,坑裡漂浮著的是正兒八經的農家肥。當場孔家請來的那位先生就黑著臉走了,嘰嚕咕嚕的跟孔老大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搞成這樣我也收不了場了,這先祖被人都給幹成那樣了,還遷什麼墳,你就等著倒霉吧。

    這事到現在那可就鬧大了,孔老大自覺這兩年在外面混的不錯,出了這檔子事兒他哪裡敢就此罷休啊。要按理說呢,一碼歸一碼,可你跟一農村婦女講道理那有用嘛?這不,孔家人招呼了一大群浩浩蕩蕩的就去磚匠家要說法去了。

    磚匠家這邊呢,那一大早的正是來弔喪的時刻,看著孔家人殺氣騰騰的過來,二話沒說,掀桌子,砸碗筷,那嘴裡就更加不乾淨了。罵啊,罵磚匠死的活該啊,觸他們家霉頭啊,罵那女人惡毒啊,詛咒他們家八輩祖宗,這罵著就升級成了干仗。

    兩幫人,都帶著氣兒, 裡啪啦的一頓火拚,受傷的,掛綵的,臨末了,孔老大氣不過進去把還躺在門板上的磚匠給掀翻在地,並且放話︰錢,你要多少我給你賠多少,但是這磚匠下了地也別想過上好日子,今兒個怎麼對我家先人的,明兒就怎麼對你家男人的墳頭。

    當天下午,孔老大還真的託人送來五萬塊錢外加一張調解書,村裡都派來了幹部做證明。

    要說那個年月,五萬塊,就是放在省城那也可以買幾套房子了,簡單跟您算個賬吧,這五萬塊在當時有多強的購買力,那會兒城市裡工人工資一個月也就八十塊,一個農民一年忙到頭掙不到五百塊錢。這五萬塊錢在當時絕對是個天文數字,孔老大那幾年在外面算是白幹了,磚匠家雖說今兒被孔家人在這麼個日子裡砸了個底朝天,但是在這一大摞人民幣前面也沒話說了,那婆娘壓根不明白五萬塊的概念是多少。

    這不是說人窮志氣短,她本來也就一婦道人家,村民們對孔家的事兒都是有怨言的,可誰在那一摞錢跟頭都是沒說話的底氣的。順著有些人給那婆娘吹點耳旁風,藉著這台階,那婆娘放話這事兒也就這麼算了,反正她錢要到了,氣今天自己也是先出了,看他孔家以後敢怎麼著她!

    吹吹打打的,那磚匠跟著就按照程序下了葬,不過這事兒可沒消停。

    沒幾天,磚匠的墳就讓人給刨了,連棺材帶陪葬一塊兒被拉了出來丟在野外。又是一頓吵鬧,可誰也證據說這事兒就是孔家人幹的啊,除了罵戰外又給重新填了回去,又過了不多久,這墳再次讓人給刨了,這會兒做的更絕了,磚匠的屍首被人用麻繩給套著脖子拖了出來,掛在墳頭前面一棵老松樹上……

    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不是兩家積怨的事兒了,孔家人多,五個兄弟加子女輪流守在自家墳上。磚匠寡婦人少,明著幹不過,暗著也沒法,就這樣在一個月裡的時間裡,磚匠那墳窩子被硬生生的搗毀了三回,鬧到最後,全村的人都跟著不安生。

    於是,調解,村裡出面。當時的夏老六還是村上的民兵隊長,他那人脾氣大,說話直,過去挺有威信,可自從自己那兒子小憶改名秋石以後也不願意出門了,心裡糟的慌。

    約了雙方當事人在村辦公樓,還沒進屋半道上就又幹了起來,好不容易落了座,彼此臉上那紅的花的抓痕都跟貓撓似得,都是急紅了眼。

    洪村那會兒當家的支書是個沒用的軟蛋,只會當老好人,擺出一副和事老的樣子壓根沒人買賬。雙方就又吵,吵到後來,把夏老六同志給惹毛了,跑到樓下找了倆菜刀往桌上一丟道︰「來,你們一人一把,砍,誰砍死誰就算是消停了,今天不砍你們誰也別想出這門。老找死去的人麻煩算啥本事啊,那個林子嫂,孔老大錢也賠你了,調解書你也簽了字,那事兒就算完了。」他又轉身看著孔老大道︰「人好歹給你幫忙送了命的,讓人出出氣也就得了,你跟一女人鬧什麼,還真要拋屍砸棺的有完沒完啊,也不怕半夜裡走道人找你報應!」

    孔老大還想抬槓,脖子一擰道︰「出了人命,我不是賠了錢了啊!」

    夏老六抓起桌上那菜刀一下子就跳到了桌子上,單手抓起孔老大的衣服脖子對外面的夏秋石喊道︰「回去跟你媽說一聲,下午取點錢送你孔大大家去,老子今天要買他的命!」

    他抬手就是一刀下去,那孔老大哪裡曉得這人真會砍,抬起胳膊肘子下意識的一攔,「 」得一聲,頓時手背上的肌肉就跟嘴巴似得裂開了翻向兩邊,裡面白花花的骨頭清晰可見。這回,孔老大是真的怕了,他知道要是自己不攔那一下,那是衝著他脖子去的,夏老六這一刀是真的準備要了自己命的!

    有句老古話,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在過去,夏老六那是出了名的狠角色。這孔老大出去兩年以為自己行市見漲回來誰都得給他幾分面子,可是他今天栽了,這一刀砍慫了孔老大,也把對面那娘們給砍懵了,那女人一見這場面當時臉就嚇白了,整個屋子裡鴉雀無聲。

    夏老六提刀再要砍,孔老大帶著哭腔開始求饒了︰「六爺,六爺饒命,我這邊就算了,算了……」

    當然,這事兒夏老六是付出代價了,先是民兵隊長的職務被剝奪了,而後還被關進了派出所蹲了半個月,誰都曉得那不過是走個過場,最後賠點錢這事兒就算告一段落。

    事兒了結了,那是活人的事兒,可死人的事兒呢?那才是剛剛開始!

    磚匠是橫死的,死於意外,當時有人就說孔老大家整的那祖墳不好,要惹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硬是讓人扒拉出來三回,幹這事的都是孔家人,孔老大的兒子每回都在場。

    先出異樣的,是孔老大的兒子小孔,小孔先是手心癢癢,起初以為是毒氣濕疹,弄點膏藥塗塗。過了幾天,手掌心開始起水泡,一連串的,那癢的是鑽心啊,後來身上也開始癢,只要撓到哪裡哪裡的皮就脫,然後就是裡面的肉又繼續撓,一個月下來,身上已經沒什麼好地兒了。

    那磚匠寡婦家呢,也好不到哪裡去,先是養了大半年的豬死了,然後就是雞,成群的掛,到了後來,家裡的狗啊貓啊無一倖免,就連寡婦自己和兒子也逃不掉。母子兩人都是發燒,先是低燒,起初的時候白天還挺好,到了夜裡就發作,可這幾天白天夜裡都開始燒,醫院裡也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就是不管用啊。

    那陣子,村裡的狗每到半夜就叫個不停,有人說半夜起床的時候聽到公路上有吵架聲,也有人說聽到後山上有人哭,嗷嗷的哭,總之整得村裡都不太平,一到夜裡都不敢出門。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三十章︰黑頭法師

    農村裡有個什麼事兒那是傳得很快的,而且是越傳越邪乎,你千萬不要低估了那些大媽的想像力和傳播力!

    有人說在路上見到了磚匠,拖著厚厚的棺材板板一路走一路哭;有人說看見孔家二老渾身髒兮兮的臭不可聞在河邊洗澡,越洗身上越髒,鬧的現在河裡都沒人敢用水了。還有人說,孔家大宅門口磚匠天天蹲在那,脖子就吊在他們家門樑上。

    總之人心開始恐慌,村裡又陷入了久違的不安中。

    小孔身上的潰爛已經到了穿不上衣服的境地,每天路過那座大宅都可以聽見他在屋裡的慘叫;寡婦也有陣子沒見到出門了,她兒子跟前託人請了幾個醫生回去也沒聽見什麼下文,據說是開始咳血了,有人說得了肺病,會傳染,於是也就沒人敢去探望。

    突然有一天,村裡來了倆救護車,烏拉拉的小孔和寡婦一家都被車子送去外邊。這兩戶人家都是難纏的主,村裡也派人跟了去,情況貌似不是很妙,隔了一天又被烏拉烏拉的給送了回來。

    醫院給的結論很簡單︰小孔得的就是普通濕疹,給配了倆藥膏就回來了;寡婦壓根連感冒都沒有,檢查結果都是好的,在醫院裡到處跟醫生說她被鬼給纏上了,教人當做神經病給送了回來。

    事實是否是如此?善良的洪村人還是挺相信科學的,但是傳言依舊在繼續,這孔老大看著自己兒子天天撓也不是個法子,想起了那位「高人」臨走前說的話,心裡捉摸著難不成應驗了,這是要開始倒霉了,於是又花了點錢把那人給請回來了。

    這是一位什麼高人呢?當年孔老大出門的時候也是身無分文的出去闖江湖,走投無路的時候遇到一個算命看相的,孔老大喜歡扯,就坐那跟人攀談了起來。那人對孔老大說,他的財運在東南方,命中有兩個貴人會幫助他,只要他朝著那個方向找到貴人,他孔老大來日勢必會是飛黃騰達的富貴人。

    這落魄的時候誰不願意聽好話,可惜他孔老大兜裡沒有半文錢,那算命的也說了,將來等他發達了再來感謝他也不遲。其實,這都是小把戲,只不過當年的孔老大不懂,這算命的要是遇上落魄的,都會這麼說,這其實是一門投資學。

    每天遇到二十個跟你來算命的,這其中將來只要有兩個發達了也有十分之一的概率,這兩人裡頭只要有一個人還記得他,那將來指不定也不會虧待他到哪裡去。要說這算命道士可是天使輪投資的祖師爺,一本萬利,零風險,高收益高回報……

    不過孔老大也的確按照他所說,也不知是那先生算的準,還是他孔老大就是富貴命。在東南方向他還真就遇到了貴人,一工地缺人就把他給弄了去。孔老大這人手藝不錯,腦子轉得又快,一陣子混下來就結實了一幫兄弟,恰好當初招他進去的工頭老家有事走了,他憑著自己那張嘴跟上頭搞好了關係就接了班。沒過多久,他就有了一支跟著自己混的隊伍,那會兒整趕上改革開放的好時代,到處都在上馬各種項目,孔老大聰明就聰明在他是第一批發明轉包這個行當的人。

    每天夾著公文包到處跑工地,張嘴就是自己手底下有多少人,「  」得簽合同,拿到合同就又到處找人來接活兒,自己壓根就是一二道販子。就這麼的,孔老大掙了錢,他也不食言,回頭真去找到了那位先生,大紅包的給著,好酒好菜的招呼著。可那先生卻也奇怪,死活不願意跟著孔老大享福,依舊到處打游擊擺攤算命,於是孔老大對他是越發的深信不疑。

    這一回回家遷墳也是這位先生給出的主意,他給孔老大算過,要是還想再往上爬一爬,孔老大就得回去動一動土。可一開始不是家裡兄弟姐妹們不同意嘛,他把這情況回去跟那先生一匯報,人家說你別急,我給你想個法子。

    第二天給了孔老大幾張紅綠紙,讓他悄悄的把這些東西挨家挨戶的壓在那些人的床板底下,只要照做就行。果不然,沒了幾天,幾個人就都答應了,說是爹娘託夢上來罵了,孔老大樂得嘴都裂開了花,自己這是找到了真神了。

    孔老大不是沒回去找過那位神,去過幾次都沒見著,有人說是讓城管給攆走了,孔老大這回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再去。這一回他運氣不錯,老遠的就看見那位爺在廣場上跟一落魄青年攀談著,上前就是一句︰「哥啊,您得幫幫老弟啊,這都翻天了啊。」

    這下可把那攀談的青年給嚇得不輕,一看這人穿得不錯,白襯衫黑皮鞋,還夾著個包,怎麼得都像是個幹部或是老闆。人家這層次的人都來跪求了,剛才先生跟自己說要去東南邊發展會遇到倆貴人估摸著錯不了,帶著希望,那小夥兒從此走上一條傳銷的不歸路……

    這算命是誰?後來我們才知道他還是有些來路的,這廝乃是閭山派分支下面的一個黑頭法師,這種教派的弟子多半都是散居道士,他們供奉的是閭山九郎、臨水夫人和張覓娘等民間傳說神,最早的時候在福建一帶流行。

    後來很多年後,我曾經有機會去到閭山派的福州龍潭角,如今真的是南台島上一個小角落。江濱倉前路穿過這裡時,往裡靠了靠,剪下指甲般的一小片臨江地帶,有人建起了圍牆,門額上書「龍潭角」,又有一排小字「祈雨處、放生首池」。進得門來,腳下十分逼仄,只容下一株大榕樹和一個懸空小廟。江水蒼綠,從眼前無聲地流過。

    廟壁有三個神龕,中間供奉「閭山許真君」,一個右手高舉拂塵的花白鬍子神仙;左右分別是「臨水陳太后」和「南海觀世音」塑像。空寂無人,三神面向閩江,日日枯坐,但望不見對岸。

    這個門派的由來有很多說法,最多的便是那臨水夫人陳靖姑,傳說她是第五代的女巫,十幾歲就赴閭山學法於許真君,而這個閭山現在記載是在遼寧境內。可在那個唐末的時代,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從福建遠去遼寧學道的可能性有多大我不知道,所以我想這裡的閭山並未現在的閭山。

    這位臨水夫人學道歸來後,先是在閩江上做法,斬殺了當地的蛇妖和長坑鬼救了當地的旱災,而後又被妖物暗算,拼盡全力以生命的代價保了一方平安,從此得道。在福建一帶這個閭山派還是有很高威望的,是中國道教華南教派裡舉足輕重的一支。

    這個教派裡的法術講究強硬,與茅山派頗有些相似,本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思想,不管是針對鬼魂還是對手,都是一種極具殺傷力的方法,道法霸道之際,有詩為證︰

    天上至尊是玉皇,

    人間最貴是君王;

    天下鬼神皆敬仰,

    唯有閭山做主張!

    而閭山派道士又分為︰紅頭法師和黑頭法師,紅頭法師主要以驅邪收妖,消災解厄,押煞納福等吉祥法事;而黑頭法師;則以超度亡靈等法事為主,那個替孔老大算命的道士名姓百,名千里,老家福建漳州人。

    這個百千里原來在當地也有是有些名堂的,正因為他出名所以在文革的時候被揪了出來,五花大綁後遊街批鬥,差點被活活打死,一天乘著看守不嚴連夜逃命一路北上,最後便在這裡落了腳。他覺得老家的人對他太狠,當時竟然沒有人願意出面幫忙,大概是傷了心,就也不願再回去。

    原本是個黑頭法師,現在干的卻是紅頭法師做的算命勾當,好歹在這城市裡混口飯吃。他也極少說真話,每天重複的都是那一兩句唬人的,因為黑頭法師向來知道天機不可多說以免自己招來禍事,一直到遇到那個孔老大。

    孔老大不是好人,也決計不是什麼壞人,發了財後他懂得感恩也不忘本,但是他身上又有著小農思想的侷限,喜歡顯擺,喜歡充好漢。百千里原先是不願幫他的,他每天都在重複著那句如果將來你發了財再來報答我,可是這麼多年下來了,真正發達了回來找他的只有這一個孔老大!

    正是因為這樣的一個人,百千里決定幫他,要說第一次是他忽悠孔老大,那麼這一次他是才是真心的。見到那個墳頭上被糞水澆蓋,懂得超度亡靈的黑頭法師怎會不知這是觸霉頭的,那日也是看著孔老大對那寡婦有些冷淡,這百千里不願再多言,用他的話說,有果必有因。

    今日孔老大再來,百千里也是暗暗嘆了一聲,默默收攤子隨那孔老大去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8
第三十一章︰拔傷

    孔家又請先生回來做法了,一大早的殺豬宰羊,蒸饅頭做發糕,忙的好不熱鬧。從縣裡請來幾個戲班子,孔家大院裡頭搭台掛紅,挨家挨戶的再請客人,說是上回沒辦成,這回補上。

    來看熱鬧的不少,戲班子唱的是《鍾馗捉鬼》,台上的鍾馗是典型的花元寶,中間一道紅,外加亂七八糟的白和黑,看上去面目猙獰。台下的人看個熱鬧,台上的角落裡一個頭上包裹著黑巾的人一直靜靜閉目養神,從早上到晌午都沒有動過,聽東家的人說,這大戲得一直唱到半夜,三個戲班子合唱這一齣戲,中間不得停歇。

    洪村有好些年沒這麼熱鬧過了,前邊大家紅包都出了,孔家的事兒卻沒辦,今天算是孔老大請客,鄉親們自然都來了。桌子上好酒好菜,大傢伙兒推杯換盞,孔老大一個桌子一個桌子的敬酒賠不是。

    這菜過五味,酒過三巡,孔老大站在中間開始講話了︰「各位鄉親父老,我孔老大上回怠慢各位了,今天備酒唱戲就是請大傢伙兒來樂呵樂呵。」

    台下稀稀拉拉的響起了一點掌聲,大家都知道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孔老大比猴還精的人怎麼會做虧本買賣,就等著他還有什麼屁一塊兒放了算逑。

    果然,那老小子幹了一杯酒後又說道︰「白天呢,大家就看戲吃酒,戲不停,酒不停,今天咱開的是流水席,傍晚呢,一會兒有個告示會貼出來,請對應的人早點回家去歇息。留下的呢,咱孔老大懇請人多給幫個忙,不白忙活,每人一條大重九外加兩瓶杜康。」說完,他抱拳對著場子四處作揖,那神態像極了一個摳門的暴發戶。

    台下這就有人起鬨道︰「做撒子啊,你孔老大有事招呼一聲嘛,搞這麼客氣幹嘛,往後別家做事都要這個水準還不都窮咯。」

    「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孔老大繼續惺惺作態,而後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我那祖墳啊年久失修,上回就想請大傢伙兒幫忙一塊兒給拾到拾到,可不恰巧出了點小事給耽擱了。今天,我把先生給請來了,先生給算了一下,說是我那老爺子面子薄,好熱鬧,就想請大傢伙兒能去的一塊兒幫著湊湊人氣,也好讓他老人家起的有面,睡的也踏實……」

    一招呼,他那婆娘就送來一張紙,孔老大照著紙就念道︰「晚飯後,以下人等可以迴避︰女的請全部迴避,男的不滿十六週歲的娃娃請迴避,屬牛的、龍的、羊的、狗的請迴避,兩年以內家中有喪事的請迴避,年紀超過四十五的請迴避。」

    這一條件一說,台下頓時熱鬧了,你看我,我看你,一張桌子上都在盤算著誰誰符合,誰睡不符合,稍稍粗略的統計一下,得去掉四分之三,餘下得基本都是些青壯年。可老夏家父子倆都符合,夏老六是不想去湊那熱鬧的,秋石同志更是沒興趣,可偏偏那孔老大還就找上來了一下子就拉起夏老六的手道︰「六爺為人仗義,公正。」說罷,他還特地把自己的手臂抬起來,那還纏著厚厚一層紗布呢,他滿臉通紅的說道︰「上回六爺教訓我,教訓的對,我孔老大服,在咱們洪村,我也就服六爺……」

    這一通高帽帶的,夏老六知道自己走不了了,你砍了人家人不見氣還吹噓你,夏老六看著自己那一臉陰沉的兒子也只能嘆口氣還往肚子裡咽啊。只能起身抱拳道︰「晚上咱誰能幫的就幫一把吧,孔老大也不容易,想做個孝子賢孫咱洪村人總得表示表示吧。」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的時候,大傢伙兒心裡還都是樂呵呵的……

    七點多的光景,院子裡除了幾個還在收尾的幫工,其餘人大多都在等候了。孔家人一水的白麻孝布,腰間紮著稻草繩,領頭的孔老大手裡捧著一副遺像。那戲班子也沒閒著,吹拉彈唱敲敲打打的開始了,領頭的那個鍾馗一邊跳一邊唱,嗚嗚啦啦的繞著滿院子的跑,東西南北幾個方向不停的跺腳。幾個調皮的男孩子還躲在角落裡偷瞄,先後被家人擰著耳朵就往外扯啊,一邊扯一邊罵︰「你個敗家玩意,啥東西都敢看,那是鍾馗在捉鬼知道不?捉鬼!」一邊扯就一邊打,那孩子的哭聲、鑼鼓聲、唱戲聲交錯在了一起。

    到了九點多,那個在台上已經閉目一整天的黑頭人開始起身了,這個人就是百千里,也不知是坐的時間太長還是一天沒進食,站起來的時候他人一個趔趄沒站穩差點就摔倒,這傢伙可把大家給逗笑了。

    孔老大趕忙上前,那百千里卻拿出一根鞭子,得有一尺多長,通體金黃,他部分由說的照著那孔老大的身上就是一鞭子揮過去。「啪」得一下,那是抽得結結實實,抽得孔老大頓時哎呦大叫,剛想作問,對面又是一鞭子揮過來,當即喝道︰「玉帝有敕,神鞭五方,金木水火土,雷風雨電,神鞭輕打,霹靂電光芒,急急如律令,敕!」

    「啪」又是一下,孔老大胸前那麻衣頓時開了一道口子,估摸著裡面的皮肉也是大傷,痛得那是齜牙咧嘴,鼻涕眼淚一把抓了。

    這百千里根本不由得他叫喚,上前抓著孔老大往地上一按,抬起左腳狠狠將他踩倒在地喝道︰「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父有難當子來受,三十六道傷門,道道傷人,你可做好準備了?」

    這孔老大哀嚎著抬起半個頭望著那百千里,一副可憐模樣的說道︰「先生,咱這唱的是哪一出啊,事先我可沒聽見你要這般的打我啊……」

    「啪」得又是一鞭子當頭就抽下,抽得台下的人緊口不敢言,抽得台上的人張嘴似鬼哭啊。這種架勢在浙西北一地可從未見過,咱這兒的民間喪葬多半就是走個過場,還是以符咒陣法為主,哪裡有上來就把主人家打個半死的。那是因為這裡的人不知道那百千里是閭山派的,這個派別做事就是一個字「狠」!

    在閭山派的說法裡,管這叫「拔傷」,啥意思呢?他們認為人死後在陰間得有「天傷」、「地傷」、「水傷」、「火傷」、「刀傷」、「吊傷」、「跌傷」等所謂「三十六道傷門」要處罰,就跟咱們說得下油鍋拔舌頭一樣,都是地獄裡的酷刑,要通過這些處罰洗去前世的一些罪孽。只有經過「拔傷」,使死者在陰間不再重遭各種「傷門」所害,其子孫後代才會太平無事,這拔傷最好的辦法便是挑起長子代為受過。

    孔老大這下可謂是趕鴨子上架,下不來台了。這人是自己請來的,事先也沒交代,自己莫名其妙就被抽個半死。這會兒你喊停吧,估計這輩子他孔老大是別想抬起頭來了,得被人活活笑話死,不喊停吧,他這條老命不知道還經得起幾鞭子……

    「你可做好準備了!」那百千里重重的一腳又踩下去,給那孔老大直接把臉按到了檯面上,那廝心中是叫苦連天啊,都這會兒他就是被打死也得配合把戲給演下去,只得伸出手來比劃道︰「爹啊,我不孝啊,害您受苦啊,兒子來替您受過了啊!」說完他已經閉上眼準備再接著挨揍了,可那百千里反倒停手了,輕輕拉起那廝道︰「傷門已開,子嗣就位……」

    殊不知,這出大戲才剛剛開始拉起……

    再說那洪村整這麼一出大戲還是惹了不少人來看的,雖然百千里貼了通告,哪些人等需要迴避,可一聽說孔老大被揍成那樣了,誰不得跟著來瞧幾眼熱鬧?這看熱鬧的永遠不嫌事兒大,不光是洪村的,就連隔壁幾個村的都來人了,院子裡那是早已站不下了,沒位置的就爬牆頭,再厲害點的,乾脆上了樹,那場面真叫是︰山下的朋友,樹上的朋友你們好嘛……

    這熱鬧也跟著傳到了五里鋪,查文斌呢在家悶著,整天對著那牆壁發呆,葉秋也好不到哪裡去,唯獨胖子呆不住,到處瞎逛。收到洪村有大戲的消息後,胖子風風火火就往家趕啊,拉著查文斌就要去。

    「走啊,上洪村去啊,聽說來了個道士整得老牛逼了,我們也去看看去啊。」

    查文斌哪是愛熱鬧的,他對這種事向來不熱情,不過那天葉秋反而一反常態竟然表示支持胖子的想法,也提議道︰「這兩天我總覺得有事兒要發生。」

    胖子最怕的就是葉秋,他似乎有一種天生的預知能力,「什麼事兒,你可別瞎胡咧咧,從你嘴裡就沒聽到過好話。」

    葉秋也不理他,只是對查文斌道︰「去看看他,我覺得他可能不太好。」

    「你是說小憶?」查文斌脫口而出,不過他又馬上改口了︰「哦秋石,那就去看看。」

    「你這搞的真彆扭,什麼秋石,叫小憶,媽了個巴子的,明明就是一個人非得整這麼樣個破名字,不是存心把我們仨搞混咯。」

    查文斌無語,他知道他很難和胖子解釋,但是如果小憶真的有事,那他終究還是會第一個上去。方才葉秋的那番話已經在他心中激起了小小的漣漪,那種不安的情緒一下就湧上了心頭,難道他真的要有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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