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懸疑] 最後一個道士之道門往事 作者:最愛MISIC伯爵 (已完結)

 
regn13 2018-3-31 23:05:0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28 70334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五十九章︰四龍地

    也不過就二十分鐘的光景,不一會兒那個牛醫生手裡用手帕包了一堆黑漆漆的東西進來了。他用剪刀剪開那女人的上衣,他把這堆東西按在了那些血洞上,然後再用繃帶綁住抬到了床上拍拍手道︰「等她醒來後不要喂她喝水,三天之內不可以吃葷腥,尤其是雞血、豬血一類的雜碎,但凡帶血的都不行。」

    「那還有倆呢?」我指著地上另外一個女人和那個錢姓男人說道。

    那醫生腳上穿著一雙布鞋,腳趾頭已經露出了倆,他踹了一腳那男的道︰「不礙事,這倆就是被燻的,吸了兩口毒氣而已,自己會醒的。」

    胖子瞪大著眼楮說道︰「這就完了?七十元呢!你比國營商場還黑啊。」

    「每天會來給她換一次藥,對面苗老頭家裡有只公雞。記著,有空呢,你們就去弄點公雞口水來塗在她的舌頭上,不過別怪我沒提醒,徹底好之前被她咬了沒啥好結果的。」

    見那赤腳醫生要走,查文斌往前攔了一步道︰「先生能否借一步說話?」

    「別文縐縐的了,人都叫我牛大炮,長你們幾歲,別先生先生的,我就一俗人,受不了那稱呼。樂意呢叫炮哥也行,不樂意就叫本名。」

    胖子笑道︰「管你叫炮爺行不?」

    「以前江湖上還真叫我炮爺,得,也不跟你們扯閒淡了,我知道你想問啥。」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查文斌道︰「練過吧,哪個門下的?」

    查文斌雙拳作揖道︰「前輩在,不敢造次,小門小派天正道門下。」

    「那也算是茅山的弟子了,咱算是同門,不過那也是以前,我早就被趕出來了,所以就也別叫什麼前輩,那個小胖子說的沒錯,還是叫炮爺吧,順溜。」炮爺接著說道︰「以前呢苦,我這倒霉票子一出生就趕上打仗,一家人帶著往南方跑,那邊也不太平,逃到了南京,結果成了一座死城,我是從死人堆裡被刨出來的。」

    炮爺捲起了褲腿給我們看,他的左腿上有一塊肌肉明顯是凹陷下去的,他又撩起衣服,左腹部有一道接近一指長的刀疤。

    「那年我才三歲,知道個啥啊,一槍打在腿上被被補了一刀子,被人撈出來的時候還剩下口氣帶到句容養到了七歲進的茅山。」

    看到那些傷口,說實話,在和平年代出生的我們是無法感觸到的,但是也不由得對這個邋裡邋遢的醫生開始刮目相看了,他接著說道︰

    「我十七歲下山,那會兒山上窮的連米都揭不開鍋,我們又屬於三教九流的被人看不起,只能各自去到處轉些場子以求填飽肚子。當時我一師兄也就比我大了四個月,我們兩人幾乎走遍了大半個中國,最後在湖南入的伙。」

    查文斌問道︰「你也盜了墓?」

    「我知道幹這行傷天害理,尤其是咱這樣的道門中人更是對不起祖師爺的教誨,但是沒法子啊,活人都沒得飯吃了,那些死人守著那些寶貝有啥用?錢不給活人用還給死人?我也就是取了他們的錢再燒成紙錢還人家,剛好還懂點門路就和師兄結了伴,弄過幾個大的,也曾經風光過幾年。不過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濕鞋,我那師兄栽了,一次在個西漢大墓裡挨了機關,中了兩箭,被穿了個透心涼,我也就洗手不幹了。」

    「那你咋成了醫生?」我問道。

    「自從師兄出了事,我就回了句容,那些年掙了點錢全給門裡添香火了,本想安安單單唸經打坐替那些被打擾的亡魂和死去的師兄超度。哪個曉得一群紅袖章打上山門,掀掉了祖師爺的牌位,我氣不過就跟他們幹了一仗,就被送進了農場負責養牲畜,慢慢的也就學了點獸醫,這不前年才回來,句容我是不想去了,師傅知道我曾經幹過那行已經把我逐出了師門,這兒究竟是自己的根,偏點倒也自在。得了,有空跟我那去喝酒,自己吊的玉米釀,我先走了。」說罷他搖搖手嘴裡哼著小調就出了門。

    他走了,我們也該睡了,折騰了一夜沒闔眼又搭進去七張大團結,我都不知道這到底圖啥。

    下午四五點的光景,睡得迷迷糊糊的門被推開了,那個牛醫生和苗老爹一塊兒來的,給那女的換了藥。苗老爹手裡拿著個公雞,用鹽巴擦在公雞的嘴上倒拎著它的腳,不一會兒公雞嘴邊便開始往下滴黏糊糊的液體,這就是口水,直接滴在那幾個傢伙的嘴邊。

    幹完這些苗老爹又把門打開出去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了鎖好門轉身就罵我們道︰「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太不像話了,不說實話還差點搞出人命,這要是解釋不清楚我們都得吃官司!」

    我瞟了一眼那個牛醫生道︰「炮爺,您收了錢還要賣了我們?」

    「哪來的廢話!」苗老爹瞪了我一眼道︰「你們以為在這沒人管著就可以無法無天了是吧,說吧,其它人呢,到底咋回事,管我要公雞我就猜到一準沒好事。」

    炮爺一臉無辜的表情,那意思就是對不起,我啥也沒說,我啥也不知道。

    於是,只能原原本本的把實情跟苗老爹說了一遍,不過查文斌還是打了短道︰「別聲張,野人屯這地方我們來的時候就發現有古怪,這些年也莫名其妙的搭進去那麼多條人命,還差點把小白也送在這兒,我是怕一傳出去很多人會亂,一亂就難免控制不住,真的會出事兒的。」

    苗大爺橫了我一眼道︰「啥事?」

    查文斌道︰「跟我們來野人屯在那破山廟裡遇到的一樣,是那種東西,它不嫌人多的,咱這地兒陰氣是重了點,容易養那玩意。張屯子裡接二連三的這幾年都不安生,我怕是還要出點啥大事才肯罷休,這地方我看過,不太適合住活人。」

    我看那炮爺竟然很滿意的看著查文斌,眼神中頗有些讚許的意思,他說道︰「你這娃娃還沒算看走眼,我在你那個年紀可還沒你這本事,這地方是有些不好,旺死不旺生。離著人群太遠,四面環山,方圓百里就這唯一一出有人煙。一河兩山,四條青龍回頭向望,都在這西山頭上取那一口水喝,又互相盤集在野人屯,不出事,難啊!」

    查文斌笑道︰「倒是個埋皇帝的好地方哈,不過埋下去就注定是個短命王朝,前輩,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不了炮爺反問道︰「哦?這個怎麼解?」

    「自古一國只有一個君一條龍,兩虎相爭還必有一傷,此處依前輩所言有四龍盤踞,龍為一水一山一主,性格孤傲,最不屑於的便是分享。前輩可曾聽聞歷史上哪代帝王有願意跟人同享自己的江山的?風水如此美妙之地,群龍來搶,必定拚個你死我活,最終不過是龍氣耗盡,反倒是成全了那些東西。」

    那牛醫生點頭道︰「有點兒意思,娃娃你繼續。」

    「這龍氣耗盡便是死龍,死龍便會有怨氣,試想一代帝王若真埋在此處卻落得個短命王朝他怎會心甘?道法講究陰陽相對,龍乃至陽至剛象徵,死後衰敗若有怨氣那便是至陰至邪,豈是一般不甘心之人死後所化冤鬼能比?再者,此處本有四龍相會,龍氣達到頂點又由盛轉衰,衰至底則邪到頂點,所以,這地方若是埋了人百年之後必成大禍。」查文斌又轉向苗老爹道︰「苗大爺,我有個建議,但凡屯子裡的人過世,請都用火葬方式不留全屍,否則,屯子裡下葬的所有人都會化成怨氣。」

    苗老爹畢竟還是老革命,他雖然也曾見過古怪,但立場依舊堅定道︰「神棍屁話之流,你們也在這兒呆了那麼久,有哪個鬼怪惹了你們?」

    查文斌自然不會跟他惱火,只是說道︰「我有個提議,苗老爹可以開棺驗屍。我敢保證,若是土葬的,屍體定會不腐,隨便哪一年下葬的,無論男女老少,您信還是不信?」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章︰不腐屍

    適才下午兩點,北坡墳地,這是野人屯的喪葬集中營,埋葬著野人屯最近這一百年裡所有逝去的人,有大小墳包幾百個,密密麻麻,各種紙錢和花圈遺留物隨處可見。這是最常見的農村墳窩子,各式各樣的都有,好點的用水泥砌,差點的就是個長滿了雜草的黃土堆。

    苗老爹指著其中一處有些破敗的小墳包跟我說道︰「這個是我老婆子的,死了很多年了。前年我修了個雙坑,打算等我去了倆人弄到一塊兒去。當年窮啊,棺材都買不起一副,用的還是草蓆,真對不起孩子她娘,今兒就當是給她送進新家。我是黨員,不信那一套,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你們也都在,幫我個忙,取了骨頭放這口棺材裡再移到那邊新墳去。」

    查文斌抬頭瞧了一眼四周的環境,天有點陰沉,但沒有下雨的跡象,棺材是口新的,我們幾個剛從苗老爹家抬出來的,他打了兩口棺材,一口給自己的,一口就是給已經在黃土裡等他多年的老伴兒的。

    「搭個棚子吧,不過我說的,要是真還是好的,還是建議您火化。」

    苗老爹說道︰「火化也一直是組織教育我們做的,如果真像你說的,那就一把火點咯,免得她受苦。」

    「今天日子也還不錯,我看過黃曆了,適合下葬。」查文斌安慰了一句苗老爹,雖然他是老革命,但這畢竟是髮妻。

    按照規矩,查文斌先點了香燭讓苗蘭和他男人祭拜,哭喊是必須的,大致意思就是讓老娘一個人在這裡呆這麼久了,是晚輩不孝,今天是來是給你遷墳的云云。

    一桌貢品擺上,倒了三杯酒,查文斌扯著嗓門吼了一聲︰「吉時已到,故人破土。」

    我和胖子是屬於外人,這種活兒是不能讓死者家裡人參與的,於是我倆便成了苦力,好在只是黃土,以鋤頭一鐵鍬的倒也利索。墳的正上方搭了個棚子,上面用的是塑料皮蒙起來的架子,只要太陽不直射就沒啥關係。

    土不深,刨了一米多點也就到了底,那蓆子早已爛成了片狀,混合著黃色的泥土發出一股讓人窒息的氣味。

    「要起嗎?」我儘量屏住呼吸跟查文斌說話,因為沒吸一口氣那都是災難。

    他其實已經習慣了這味道,也已經猜到了即將要面對的情形,埋了幾十年的屍骨還會發出臭味,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至少沒有爛光!

    「起,拿棕繩捆好,起來後不能沾土,蓆子別弄破了。」

    我和胖子把棕繩布鋪好,慢慢把那一團裹著泥巴的屍體移到布上,再用繩子捆好放在粗木棍一人抬一頭。蹲下去的身體在抬起的那一刻,我真以為自己抬的不是一具屍體,因為那份重量無法形容,繩索和木棍之間發出的「咯咯」聲,我和胖子因為用力發出的吼聲,還有那嵌入肩胛骨的疼痛。

    「不行了……」我滿頭大汗的紅著臉癱坐在土坑裡,胖子也比我好不到哪裡去,一臉狼狽的樣子,滿臉都是黃泥說道︰「再來兩個人,太沉了,老爹,我說話直您別怪我,夫人時不時生前很胖啊?」

    苗老驚愕道︰「不胖啊,個子不大的,你倆咋回事這都弄不動?」

    胖子沒好氣的說道︰「要不你來試試?」

    查文斌跟胖子喝到︰「別瞎說話!這是人在裡面還不想走,這也叫做千斤墜,證明屍體真的沒腐,要是見了月光再有血,必定成殭屍。」他在地上用黃紙草草畫了一張符,這符拿給了苗蘭對她說道︰「蘭子,燒給你娘,就說是你和你爹在這兒給挪個新房子,別介意。」

    苗蘭接過符紙挺著個大肚子就跪下哭道︰「娘啊,讓您在這兒受委屈了,您外孫兒正在我肚子裡呢,您要是不答應起來,我也就帶著他一塊兒在這兒跪著。」說罷,她就哭哭啼啼的把那符給點了往坑裡一丟。

    說來也怪,那日本是無風的,那符丟進去燒成的灰卻往上飛的老高,查文斌看了說道︰「再起吧,應該沒問題。」

    果然如他所說,這回我跟胖子輕而易舉的就把屍體給抬上了岸,三五分鐘過後一切搞定,剩下的就交給查文斌了。

    查文斌準備收殮遺骸了,這時家屬是要迴避的,免得讓人看得難受。當他用剪刀劃開那卷破蓆子的時候,我真以為自己見了鬼,還好這是大白天。

    裡面的確是一具女屍,混合著不少黃泥,可以清晰的看到黃泥下方的肌肉還是鮮嫩的。苗蘭的母親去世的時候年紀並不大,也就二十來歲,當她臉上的塵土被查文斌掃光的時候,我只看到她的臉頰明顯往裡面凹陷的很厲害,嘴唇成嘬嘴的形狀。

    查文斌用棉花球沾了採油分別塞住她的耳朵,鼻子,又用兩塊黑布遮住了屍體的眼楮,當我看到她的指甲時心裡一顫,那指甲已經長得都快要打捲了。

    人死後,指甲和毛髮都會繼續生長,一直到屍體完全腐爛為止。這具屍體的指甲如此之長和她屍體保存完好是有關係的,但是這裡既不是封閉良好的大型墓室又不是終日干旱的沙漠,一卷破蓆子包裹的屍體為何會是這般的栩栩如生?我瞧了一眼,和苗蘭有七分相似,只是臉上沒有血色,慘白中微微帶了一點紫。

    他給我了示意讓我叫苗老爹來瞧,苗老爹轉身過來一看自己也不敢相信,愣歸愣,但這終究是自己的發妻,終於忍不住也掉起了眼淚。

    他說是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般的模樣,最終也同意我們一把火把她夫人給點了。我們就地砍了乾柴放在那個坑裡,屍體鋪上去,澆上一些煤油,一根火柴點下去,一會兒的功夫就開始升起了黑煙。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查文斌給人超度︰閉著眼楮,口中唸唸有詞,帶著苗蘭一家不停繞著那具燃燒的屍體轉圈。左三圈停頓一下,抓一把黃土丟進去;右三泉停頓一下,再抓一把黃土丟進去,如此反覆一直到火焰熄滅。

    再剩下的就是撿骨頭了,這玩意不像火葬場燒的那麼幹淨,人的骨頭基本都還在,一根根撿起來按照人的位置重新在棺材裡排好,再蓋上棺材已經快要天黑。我們匆匆把人送進新墳埋了,再下山的時候天上都開始掛著月亮了。

    回到屯子裡的路上,苗老爹一言不發,我們這群後生顛覆了他的認知,估計今晚他是睡不著了。村公所裡的那三個人中有一個女的已經醒了,還有兩個繼續昏睡著,牛醫生正在裡頭替我們守著,到的時候胖子想進去審問,不料那醒的一言不吭。

    她是個女人,我們自然沒法,胖子說她醒了那姓錢的男人肯定也醒了。這小子脾氣一上來就亂,隨手從雞毛撢上拔下一根毛就衝著那男的腳底板去撓癢癢,果然,不到五秒鐘,那哥們就「奧喲喲」一聲傳來,看來他的確是裝的。

    「聊聊吧?」胖子掄起巴掌就朝那錢姓男子臉上啪啪,「我是叫您錢爺呢,還是錢領導?」

    那人也不傻,知道自己被逮了現形沒必要再反抗,衝著胖子媚笑道︰「叫老錢、老錢……」

    「老錢?」胖子又是一個巴掌抽了過去道︰「是北京來的還是四川來的啊?」

    那人捂著臉連連點頭道︰「四川、四川……」

    「哦,是四川!」胖子這一會這巴掌抽的那傢伙頓時半邊臉就腫了起來了,重重的一下過後他喝道︰「那你就是騙我,騙我就是侮辱我的人格,那就要挨打,我打錯了沒?」

    「沒、沒,是該打,該打……」

    我問道︰「那你們幹啥來了?」

    「測……測繪」

    「測你媽個頭!再他媽裝老子一槍崩了你,測繪有拿槍的?還是比利時進口貨。告訴你,這地兒方圓三百里都沒個活人,把你埋這兒只有鬼曉得!」胖子抬手又要打,查文斌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你把屯子裡的那個人弄哪兒去了?」

    那人搖頭道︰「人?什麼人?我不知道!」

    胖子拿起地上的板凳作勢就要砸下去道︰「你再他媽裝,老子直接弄死你!」

    「我真不知道啊!冤枉啊!我們到這裡都是偷偷的,哪裡敢找當地生人,我們其實是來盜墓的……」

    「兩天前,有個獵戶是不是讓你們給害了,還有一條狗。」查文斌那會兒看起來已經比較沉穩了,他拿了個凳子做他旁邊道︰「我們無冤無仇,只要你說出人的下落,你和你的這幾個人都可以安全離開,你們中的是屍毒,沒人解的話七天之內全身都會腐爛。」

    那人就一口咬定道︰「我真不知道,知道我能不說嗎!」

    「行,不說是吧,查爺,走,帶出去,找個坑埋了!」說完胖子一把抓起那人的後脖子直接給從床上拖了下來,胖子就這樣活生生的把他拎出了村公所,任憑那人怎樣折騰喊救命……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一章︰很多人?

    這時一直醒著的那個女人終於第一次開口了︰「真不知道,請你們放過他,我們沒有見過你們說的生人。」

    我看那女人說話的時候是很真誠的,她的眼神裡看不出半點欺騙,我就說道︰「這屯子八百年都不來生人,你們幹的又是不見得光的勾當,出了事兒自然是第一懷疑對象。」

    那女人看著我說道︰「不是我們,總之我們肯定沒幹,再說我們的人還在你們手裡需要救治,不敢這時候說假話。」

    我聽她這話裡好像還有點別的意思,便問道︰「總之你們沒幹?難道還有別人?」

    「不知道你啥意思。」我看到那女人的眼神已經不再直視我,而是轉向了一邊道︰「我是說,我們真沒有害屯子裡的人,也沒有遇到過誰。」

    我一把捏住她的手腕往起一扯,把她拎到她那個還在昏迷的同伴身邊道︰「自己好好看看,你和她一樣中的都是屍毒,是我們半夜三更從山上把你們背下來的,你要不想讓她死就說實話,到底怎麼回事?」

    「我……」我看她在猶豫便表現的更加瘋狂了,又是一把扯過她扶著她的肩膀前後搖晃道︰「不說也行,牛醫生,咱不管了,停藥!」

    大概那姑娘也被我弄的差不多快瘋了,被我前前後後足足來回搖晃了三四分鐘,她終於喊道︰「我真不知道,我只是聽說有很多人都來了!」

    查文斌趕緊過來一把攔住我對那女的說道︰「誰們?」

    「別的人,聽說有很多人都會來,只是大家各自不打照面罷了……」

    查文斌俯下身去問道︰「那你們來到底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盜墓嘛?」

    那女的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只有錢老大知道,我們都是聽他的。」說完她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查文斌道︰「千萬別說是我說的,不然我和我姐姐就都沒命了,還有,請你們務必治好我姐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她是你姐?」我指著另外一個還在昏迷的女人說道。

    「是的……」說到著那姑娘就開始掉眼淚了,一邊哭一邊道︰「她是替我擋的那一下,不然死的人是我,那下面有怪物,很多怪物……」

    「行了,」我老遠就聽見胖子的聲音了,只見他一邊拖著半死不活的錢老大一邊往裡走︰「不用什麼條件都答應,欠我們的七十塊醫藥費付了就行。」

    胖子又對那個哭著的女人說道︰「妹兒別怕,你家老大啥都招了,他可連你們這樣的小娘們兒都比不上,慫貨一個!查爺,小憶,來一下,有個情況。」

    他把我們叫到外面後小聲的說道︰「聽那傢伙說,這次不光是他們,還有很多路人馬都到了咱屯子裡,說是要找一個盤子。」

    「不太平啊,他有沒有說來的都是什麼人?」查文斌擔心的還是屯子裡人的安危,看這些傢伙基本都是心狠手辣的主。

    「他說他也只是奉命行事,據他的上家老闆說,這幾天至少有五路人馬會到,他們還算是提前動了身,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值得這麼大張旗鼓的。」胖子末了又說道︰「對咯,我剛才和他對過黑話,報的是陝西丁家的名號,他說丁家的人也會到,這麼看來有點熱鬧了。」

    我尋思道︰「感情全國的盜墓賊來這兒開大會來了?這地兒是有幾塊金子,但那不是拿不走的麼,他們愛咋辦咋辦。」

    「不是金子,是盤子!小憶他們的目的絕不是我們上次發現的東西,這個盤子到底是個什麼玩意。」查文斌也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便對胖子說︰「把那個錢老大弄來問問。」

    「這事好辦。」胖子應了一聲後大步走了進去,沒一會兒我就看見他摟著那個錢老大搖搖晃晃笑滋滋的出來了︰「來哥幾個,等會兒陪錢老大喝兩杯壓壓驚。」

    錢老大苦著一張臉,也不敢推脫,只好堆笑道︰「不用這麼麻煩了吧……」

    胖子突然變臉大喝道︰「不喝就是不給面子是吧!」

    那錢老大也不知是被胖子怎麼收拾的,連連點頭道︰「喝……喝……」

    這頓酒一直喝到了後半夜,錢老大一開始還拘謹,到了後面也放開了,估計是這幾天餓的夠嗆,一頓酒足飯飽後他雙腿也盤在了炕上開始跟我們說起了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錢老大本名錢萬貫,他的確和那位當年來過這裡的錢鼠爺有些關係。

    錢家是羅門中的一支,地處巴蜀,是具有千年歷史的名門望族,無論哪朝哪代誰當皇帝錢家在四川都是呼風喚雨的。錢鼠爺是當年錢家的二把手,從這裡逃回四川時已經不會張口講話了。據說當年把青城山的掌門都給請來了,那位和馬肅風也認識的歸雲大師只來瞧了一眼丟下一句『自作孽不可活』便走了,過來沒多久,叱 風雲的錢家二當家便西去了。

    錢鼠爺死後並沒有被下葬,當年的錢家家主從西南苗疆請回了幾個懂蠱術的高人,這幾個人強行留下了錢鼠爺的一絲魂魄並和他交流溝通,得知了野人屯發生的種種事情並整理成了文字。錢家家主拿著這份東西親自再去拜訪歸雲大師,只要得了一句︰「周人將出。」

    錢家家主帶著這個信息立刻召集了一批能人異士開始著手準備,最終算出下一個甲子年會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出現。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經過了這麼些年的時代更迭,羅門五家都知曉了這件事,錢萬貫只是錢家本家,充其量也就是個打頭陣的,他的那批人也都是錢家給的,真正要來的那一天據說還沒到。

    「那啥時候到?」我問道。

    錢萬貫一邊給自己碗裡倒酒一邊嘀咕道︰「會有人來接應的,我只是個探路的。本想好好表現一下,沒想到第一個坑就栽了,這就算是回去了估計也保不住這條老命了。」

    「那什麼是周人?」查文斌關心的是這個,歸雲大師的名號他自然是聽過的,馬肅風對他很是尊敬,曾經對查文斌說過他是這世上為數不多的真正可以通曉天機的真神。

    錢萬貫搖搖頭道︰「不曉得,哎,管他周人漢人。」他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你們是不知道這地方有多邪哦,那個坑打下去到處都是盜洞,一看就知道是前輩們幹的,橫七豎八的交錯,有些已經塌了,有些還在,跟個底下迷宮一樣,我們才走了沒幾步,就衝出來很多怪物,當時就沒了三個。」

    說著,錢萬貫拿起桌上的筷子比劃道︰「像這樣,那些怪物的手直接就插進了我前面那位小哥的喉嚨裡,我親眼看見他的後脖子上伸出了五個爪子,對穿!」

    「還有別的嘛?」查文斌問道。

    「我哪曉得喲,跑都來不及,以前下地也遇到過粽子,跟這般成群結隊的還是頭一回,命都要沒得咯還顧得上,那些東西完全不講套路,我又沒掀它棺材板板……」

    他還想喝,胖子一把搶過酒瓶子罵道︰「別他媽扯了,行了行了別喝了,滾回去睡覺!」

    那錢萬貫也不是是醉了還是怎的,我看他眼楮紅紅的,說話也沒了底氣,只是跟胖子說道︰「給我喝吧,我一閉眼就是那些東西,小哥啊,我怕啊,睡不著啊……」

    胖子拿起那半瓶酒往他懷裡一塞,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罵道︰「拿著,滾!」

    等那錢萬貫走了之後,我們就開始下一輪了,這次討論的結果是︰這事兒跟我們無關,明兒帶著袁小白回上海!

    第一︰按照錢萬貫的說法,這些人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犯不著去招惹。

    第二︰這地兒下午已經證實的確是個養屍地,去那種地方閒逛不是自找沒趣嘛?

    第三︰我們的任務已經完成,只需要通知苗老爹防範好外人即可,通知屯子裡的其它人近期不要進山,理由嗎,苗老爹可以編。

    但是事情往往偏偏和我們想的不一樣,就和當年不想來這裡一樣,我也沒想到現在我們想走也開始變的困難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二章︰追擊1

    第二天一早,一個晴天霹靂的消息當頭喝來,袁小白不見了!

    起初,我們以為她只是去哪兒了,屋子裡的東西沒有動過,行禮也很整齊,只是被子稍顯凌亂,起床的時候能看出是匆忙的。

    整整一個上午過去後,有點開始急了,繞著

    她住在苗蘭出嫁前的房間,和我們住的房間相隔了一個客廳,苗家是有院子的,=那天天亮邊我曾經上過一次茅房,院門是開著的,我也沒在意,後來才得知昨晚入睡前苗大爺把院門是關上的。

    農村大大門就是木頭做的,裡面有跟橫桿卡著,圍牆是土坯牆,高不過兩米,一個成年人伸手一搭就能翻上來。胖子爬到牆頭檢查了一番跟我們說道︰「有碎土,應該是爬牆進的,開門出的。」

    「一個晚上被生人進來擄走了個活人,我們竟然不知道?」查文斌的脾氣突然一下子就爆發了,因為今天打算是離開的,所以昨晚睡的都很放鬆,出了這茬子事,怎麼還走的成?

    「找人!我去通知!」苗老爹想廣播,卻被查文斌攔住道︰「不行,據說來了很多人,屯子裡的人真要和他們踫面了,會出更多事。」

    苗老爹把手中那串鑰匙往地上狠狠一砸道︰「一個個殺千刀的,沒事兒跑這地方來幹鳥啊!」

    「還有就是,他們抓袁小白有啥用?她一個小姑娘家家。」胖子的這番話也正是我所疑惑的。

    「有封信……」苗蘭挺著大肚子氣喘吁吁的從房間裡走來,「床頭發現的,壓在枕頭底下……」

    信用的是一張白紙,上面的字跡潦草卻有序,看得出寫字的人是有文化的,信上說︰借人一用,兩天歸還,勿尋!

    「還勿尋?」胖子一把撕了紙就往屋裡跑,不一會兒就把苗老爹的獵槍背出來了吼道︰「走,幹他娘個狗娘養的,老子還不信邪了!」

    胖子端著槍首先進了村公所,黑洞洞的槍口頂在錢萬貫的腦門上,嚇得他雙腿都在打顫,用手抱著頭連聲說道︰「小兄弟,有話好好說,這玩意要走火的!」

    那槍管往前一戳,頂的錢萬貫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胖子吼道︰「人呢?」

    「什麼人?」

    「媽的,還裝蒜!」胖子一把聊起獵槍背帶,作勢就要扣動扳機道︰「救你反倒恩將仇報,敢弄我們的人,今天就送你歸西!」

    我看胖子是有點紅眼了,想阻止但卻來不及,好在查文斌搶先一步用手一抬,「�紜鋇靡簧瓜歟 旎 灞緩涑雋爍雋撐璐笮〉畝礎 br />
    查文斌放下胖子的槍管,惡狠狠的瞪了一眼錢萬貫道︰「再不說,我也救不了你!」

    「真不知道,我都不知道你們說的啥事……」

    「別跟他廢話了,查爺,讓我一槍崩了他!」胖子又從腰上摸出那把繳來的手槍,查文斌問道︰「我們丟了個人,女的,誰帶走的,知道嗎?」

    「女的?」錢萬貫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這我哪知道,昨晚從你們那回來就已經喝大了。」

    查文斌問道︰「你不說還有幾波人麼,他們都在哪?」

    「不知道。」

    胖子舉起獵槍朝他頭上就砸了一下道︰「你少扯淡,既然讓你們打頭陣,要是發現了什麼不得聯繫報告?」

    「那是緊急情況,我們是有聯繫的辦法的……」

    「那還愣著?」

    屋外,一支黑色的爆竹一樣的東西被放在空地上,「咻」得一聲,只見一陣青煙,那東西火光一閃直插雲霄。「啪」得一下,天空中閃過一道絢麗的煙火,頓時紛紛揚揚的散落開來……

    錢萬貫指著空中散開的焰火道︰「他們看到了就會找過來。」

    「多久?」

    「這是錢門信號,見到的就會最快的速度。」

    約莫半個小時後,屯子裡來了兩個陌生男子,身穿迷彩服,剛到村公所門口就被胖子用槍頂在後背推進了大門。

    來的人果然是錢家的,看見渾身是傷的錢萬貫,這倆人也沒發作,反倒還很鎮定,一副有備而來的樣子看著他道︰「老闆說了,回去自行了斷,叫我們來只是通知你的。」

    錢萬貫略顯驚恐的說道︰「老闆也來了?」

    那倆人根本不理睬,反倒轉過來看了胖子一眼道︰「有事說事吧,我們很忙,來這只是把這個廢物給帶回去。」

    查文斌往前一步道︰「我們有個人丟了怎麼辦?」

    來人說道︰「你這人倒新鮮,丟了就去找,關我們什麼事?」

    「那好,胖子動手吧……」查文斌轉身就往門外走,我看到胖子一臉邪惡的衝著錢萬貫笑了一下,然後就是扳機的「咯噠」聲。

    「等等!」查文斌被這聲音叫停了下來,那人說道︰「你們是不是找一個女孩兒?」

    果然,我一把拎起那人的衣領喝道︰「她人在哪?」

    「具體我也不知道,今早聽哨崗的兄弟說看見有人帶了個女孩挺漂亮的,往西山走了,估計是你們的人,因為他說那女孩嘴裡塞著布條。」

    「不是你們幹的?」

    「不是,這回來的人很多。」

    查文斌這時走了回來蹲下身去說道︰「我想見見你們老闆。」

    那倆人對視一瞧,點頭道︰「可以,不過有規矩,傢伙最好別帶,免得鬧得愉快!」

    胖子一腳就砸了過去說道︰「輪不到你開條件,趕緊的!」

    西山,又是西山,只是這一回西山不再是那個沒人敢輕易踏入的西山。現在的西山熱鬧非凡,到處都是人,穿過了幾片林子有塊空地,地上的一堆黃泥顯示這裡正在「施工」,七八條槍在第一時間對準了我們,有個身穿黑色唐裝的男子留著八字鬍正坐在一塊石頭上,手上捧著一隻做工考究的紫砂壺正在品著茶。

    沒等我們開口,八字鬍先說話了,不過他連頭都沒有抬,只是玩弄著自己的紫砂壺道︰「年輕人有點脾氣是應該的,但是做人得像這品茶一樣,急不來,太急了就容易燙到嘴。」

    查文斌回道︰「燙了嘴就會鬆手,那壺自然也就碎了,再好的茶也得好壺好水,壺沒了,茶也就無從談起。」

    「哈哈。」那人拍腿一笑起身道︰「信不信,只要我動動手指,你們今天全部埋在這兒。」

    查文斌並不慌張︰「我這還有你的人。」

    「人?」那人笑道︰「我從不需要失敗的人,失敗就意味著死亡,他們跟我的第一天起就懂了。」

    查文斌「哦」了一聲道︰「人是不重要,但是人心卻是買不來的,你是老闆,這還有很多人看著呢,兔死狗烹這種戲碼你不會上演的。」

    「對不起,老闆……」我聽見錢萬貫的聲音裡已經有些哭腔了︰「是他們救得我,啊大和阿二還在山下治傷,我們遇到茬子了……」

    那個八字鬍根本不搭理錢萬貫反倒是給面前的小茶杯倒了杯子水給查文斌遞了過去︰「一早聽說山下有個不錯的苗子,今天一見還真是有幾分魄力,我是錢滿堂,大你兩個輩分,你可以叫我一聲錢爺。」

    查文斌接過茶杯卻遞到了錢萬貫的手裡道︰「喝了它,就能免你一死。」

    「哈哈,真是有意思!」那個八字鬍很是開心的鼓鼓掌道︰「後生可畏啊,這樣的場面還能這般的處若不驚,已經比當年的我強多了,說吧,什麼事兒?」

    「我們有個女孩丟了,有人留了這封信。」查文斌示意我把信遞過去。

    那人接過信看了一眼道︰「人,我可以肯定不是我帶走的,你們可以離開了。」

    查文斌說道︰「當然知道,但是從你讀信的眼神裡,我看到了你閃過了一絲驚訝,想必錢爺應該知道是誰。」

    錢爺好像有些不痛快了,臉色一變道︰「小子,太聰明了不是好事,這人既然說了兩天給你送回就一定會,耐心等兩天吧。」

    查文斌毫不示弱的說道︰「那我今天一定要呢?」

    「那就看你的本事了,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他這話一落,我只看見那七八條長槍一下子就全都舉起了起來。

    「我可以告訴你,沒有我,這事兒你們辦不成,不信你問他。」說著,查文斌一把就把錢萬貫給拉了出來道︰「跟你們老闆說說,遇到什麼事了。」

    「老闆……」他好像很怕開口,但是胖子這會兒已經用槍頂住了他的後背冷冷道︰「老實點說。」

    「有怪物……像是殭屍,很多……」

    對方一聽果然眉頭一皺︰「殭屍?」

    錢萬貫繼續說道︰「阿大讓那東西給戳了,現在還昏迷著,我也是他們救回來的,兄弟們基本都折了……」

    「停!」錢爺一聲喊道,那些正在雲土的苦力紛紛看著他,錢爺走到那堆泥土旁邊用手捏了一團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不到一口水的功夫,只見他「啪」得一身把自己那把紫砂壺給狠狠的砸了地上罵道︰「狗雜碎,想讓老子當炮灰!」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三章︰追擊2

    炮灰?沒錯,錢爺的確當了一次炮灰,只是他才踩到了地雷,但是地雷卻沒有引爆。

    「有屍氣,血混沙,這是要人命!」錢爺是行家,一眼就瞧出這裡面有問題。

    查文斌轉身繞著這片林子指了一圈道︰「這是養屍地,我不知道錢爺為何要興師動眾的來這麼個地方,但是這下面只要破了,保管你們有去無回。」

    「挺懂的啊?」錢爺不禁多看了查文斌一眼說道。

    查文斌對他的話並不接腔,只是說道︰「我只要我的人。」

    「人不是我拿的,看這筆記應該是老闆,我這回也就算是個打工的。」錢爺指著身邊那群帶著傢伙的人跟查文斌說道︰「小年輕有點道行,是個好料子,別做傻事,你可以想像我的老闆是啥樣子的人。我這人愛惜人才,你要跟我混,我保證視你如己出,至於你的人,我沒有辦法。」

    「不需要你告訴有沒有辦法,你只要告訴我人在哪。」

    錢爺眉毛一挑道︰「憑什麼?」

    查文斌脫口而出道︰「憑你祖輩當年沒帶走的那批黃金!」

    錢爺大驚︰「你知道?」

    「至少我可以告訴你在哪。」查文斌伸手一攔道︰「等我找到人,自然會說。」

    「好!」錢爺對查文斌使了個眼色把他叫到了一旁嘰裡咕嚕的說了一通,然後拍拍他肩膀說了一句我們都能聽到的話︰「以後在道上就報我的名字,都會給幾分面子。」再又對著那群人大手一揮道︰「走,今天收工!」

    野人屯的側後山有兩間廢棄的屋子,這兩間屋子是最早的時候給護林員用的,已經荒廢多年。

    二十年前,這兩間屋子的主人是一對夫妻,這對夫妻結婚十五年依舊膝下無子,是典型的中下貧農。當時屯子裡為了照顧他們,就給安排了護林員的活兒,每個月好歹能領點糧食掙點公分。

    不知為何,這對夫妻一夜之間雙雙吊死在林場小屋的木樑上,有人發現的時候他們飯桌上的菜碗才吃了一半,根本沒有任何先兆。

    事後入殮的時候,負責給那個女的清洗身體的是屯子裡當時懂接生的弄婆,她說那女的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既然懷孕,對他們來說有後就是最大的好事,為何還要自殺?只可惜,在那個年代,終究沒有人追查下去,留下來唯一值得推敲的線索是當年的飯桌上有三副碗筷,也就是說還有另外一個人和他們一起進餐,這個人是誰至今未知。

    為何要說這間屋子,那是因為錢爺告訴查文斌就在那兒。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是我們清楚,這裡也是野人屯的禁地,一個不公開的禁地!

    出過人命的地方,尤其是死於非命的,都容易鬧事,也就是通常說的撞邪。

    六三年,屯子裡有幾個孩子上山撿野栗子,幾個孩子看到了那屋子裡有對夫妻,還招呼他們喝肉湯。這幾個孩子回頭把事告訴了大人,人們上山查看的時候哪裡有什麼夫妻,倒是灶頭裡燉著一鍋發臭的死老鼠。後來這幾個孩子陸續就得了痢疾,上吐下瀉,沒幾天就死掉了一個。有人說,是那對夫妻在作祟,於是就有出事孩子的家長要去一把火燒了房子。

    這事怪的確是挺怪的,一把大火剛點起,天就開始下大雨,一連下了大半個月,於是有人又說那邊的鬼魂不讓人動。又有人說在屯子裡看到那對夫妻了,坐在屯子門口哭,說不讓村民燒了他們屋子,總之這些事當時被傳的很神。在那個年月,所謂「鬼魂」的力量還是足以鎮住一群從未出過大山的農民的,那屋子就這麼保留了下來。

    那地兒我們也沒去過,誰也不願意給自己找事,只知道大概位置,聽了錢爺所說,那為了找袁小白哪裡還管什麼禁地,不去也得硬著頭皮去。

    屋子還好找,兩個小時的山路就到了,略顯破敗的它牆頭上都長滿了雜草,院子的大門也只剩下了一半,牆角邊的一團漆黑顯示它曾經經歷過那場大火。我在門口喊了袁小白幾聲,沒有動靜,幾個人就裝著膽子走了進去。

    出乎意料,院子裡還真有人,還是個女人!

    一把破舊的太師椅上坐著一個滿頭銀發的女人,臉上的皺紋掩蓋不了年輕時她的美貌,那對眼楮依舊清澈透亮。老人身穿一身白衣,懷中有一條青色的小蛇,眼楮通紅,繞著盤在手臂上

    這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人是有氣勢的,這個老太太絕非善類,難道她就是傳說中的老闆?

    不過這個疑問在我的腦海裡還沒停留三秒就已經有人憋不住了,胖子率先開口道︰「老人家不在家裡享福跑這兒來搗亂,不看你年紀大又是女人,我……」

    這時一直靠在太師椅上閉著眼楮的老人笑道︰「你怎麼?難道你們還想欺負我這個老太婆不成?」

    我承認,她笑起來的樣子就和小時候隔壁的奶奶差不多,甚至更有親和力,人的防備也就隨之降低了,因為大多數人都會認為她真的是一個慈祥的老奶奶。

    我這樣想,但是查文斌卻未必,他的思維的確在那時候就已經和常人無異了,只聽他一句話就點醒了我們︰「老人家,這孤山野嶺的爬上來身體還好吧?」

    那老太婆又是一陣大笑︰「好,好的很吶!」

    查文斌是上前一步抱拳作揖道「我是說,您好端端的從地下爬到地上來幹什麼,要是缺啥就跟晚輩的說說,給您送去就行。晚輩是來找人的,不敢打擾您老人家休息,要是沒啥事,就請回吧。」

    只見那老太太臉色一變,剛才的慈祥模樣頓時就沒了,查文斌一下就把我和胖子護到了身後。他手中的七星劍「噌」得一聲就被拔了出來,右手順勢佔了一張黃符,我都沒怎麼看清楚,那張符就已經燒著了被他拿著朝著那老太太狂奔過去。

    人還沒到,那椅子上已經空空如也,只剩下破舊的太師椅發出「吱嘎、吱嘎」的搖晃聲,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人憑空消失了。那一刻,我意識到終於有句俗話被證實了︰大白天的見到鬼了!

    胖子愣著眼問道︰「鬼?」

    查文斌背對著我們也不作答,低頭四處環顧著,手中的符也還在燒,幾乎都要夠著他的手指的時候他把符紙往那椅子上一按。接著從懷裡掏出一把黃豆往那椅子上猛的擲去,劈里啪啦一陣響過後,查文斌左腳為中心,以一個極快的速度用右腳在原地畫了一個圓。

    接著又是第二道符,顏色和上一道不同,綠紙黑字,一方見長再往那地上一丟,待紙還未落地的時候,手中的七星劍已經跟著戳了下去。在紙張落地之前,劍鋒準確的穿過了符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貼上了那個右腳畫的圓心。

    這兒的土雖說是黃土,少岩石,但是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一柄看似普通的鐵劍就這麼悄無聲息的插進了大地,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一個劍柄,還有那張被傳統的紙正靜靜的躺在地上。

    這一切都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發生的,馬上另外一件讓人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那張綠色的紙很快就濕透了,成了褐色,一股淡淡的腥味兒飄蕩在空氣裡,連我都可以聞到。

    「害人的東西,但除無妨!」說完,查文斌只輕輕一提,那劍便跟著被拔出來,一汩紅黑色的液體隨著劍身的往外也跟著慢慢溢出,到了最後都已經是開始飛濺了,但是他的劍上卻沒有沾染一滴。陽光下,它依舊還是那麼的普通,那麼的不起眼,暗淡的劍身顯得是那麼的蒼涼。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四章︰失聯

    我們還沒明白髮生什麼事的時候,屋內卻穿出了一陣「啪啪」的拍手聲,接著一個身穿灰色長褂的中年男人走了出來。如果說剛才那個銀發老太太是有氣勢的話,那眼前的這個男人真的可以用有一股壓倒性的氣場來形容了。

    長衫、布鞋,乾淨而又整潔立體的五官,在那個年代非常罕見的長發,但是卻絲毫不影響他的風度,手中一把做工考究的摺扇,恍如見我甚至以為他是古代穿越過來的大俠。

    「真他娘的長得帥!」這句話是胖子對他的評價,也是他畢生第一次這麼形容男人,也是最後一次。

    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個男人,優雅,有風度,甚至還帶著一點輕佻的不羈,他想光憑這幅皮囊,他就足以征服任何女性。

    他人這一開口倒是讓我們吃了一驚,他首先問道︰「你叫查文斌是嘛?」

    查文斌也是一愣,這人怎麼會知道我?

    或許是他已經看出了我們的疑問又說道︰「錢家小子跟你說了我在這兒吧,我都等你多時了。」他上下打量著查文斌就跟打量著獵物一般,很是興奮和讚許的說道︰「不錯不錯、真的不錯……」

    查文斌被他這麼盯著,那自然也是渾身不舒服,只是不好發作,耐著性子問道︰「你是?」

    那人還是很高興的樣子說道︰「沒事、沒事,就約你來瞧瞧,現在好了,第一關通過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發現的?」

    查文斌答道︰「日下無影,不是精也是鬼,她雖然有影子,但是影子上有破綻。」

    那人饒有興趣的問道︰「破綻在哪?」

    「她會說話,但是影子嘴巴卻沒動,我就有懷疑了;還有她的皮膚過白,這裡是荒野山村,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太怎麼會出現在這兒呢?紙人終究是個紙人,不過是被人做了個嫁接而已,見不得真火,不過她會遁地就說明也在這兒賴了不少年了,我除了也算是符合道門規矩。」

    「好小子,你當真今年只有十九歲?」

    查文斌回答道︰「生辰是父母給的,不敢亂改,不過既然知道我姓甚名誰,還知道我的年紀,想必也是熟人吧,你是認識我師傅嘛?」

    那人一下就從台階上跳了下來,繞著查文斌又走了一圈,那眼神恨不得立刻就把他給吃了︰「不認識,也不想認識,倒是你這個人很有意思,回頭跟我走吧!」

    「我的同伴是不是在你手上?」

    「你說那個娃娃啊,借來用用的你放心好了,安全的很。」

    胖子一個箭步衝了過去,拔出腰上的手槍就指著那人道︰「借?她一個大活人被你們擄走,還有臉說叫我們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看著人模狗樣的怎麼比舊社會的土匪還不如呢?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我們查爺收拾地下的,你石爺就專門收拾地上的!」

    胖子的力道我是瞭解的,用他的話說能打十個那是吹牛,但是兩三個普通人還是不在話下的。他那股子蠻勁裡參合著一些巧力,一個跨步上去伸手就要去抓對方的衣服,眼看就要夠著了,對方只是腳下的步子輕輕一移,胖子的手擦著邊帶了過去。

    因為慣性,胖子的身子還在繼續往前,這時那人把腳一勾,這個動作的帶來的後果就是胖子結結實實的在大門口摔了個狗吃屎。

    「哎喲,小兄弟咋這麼不小心呢。」那人一邊安慰一邊下去扶起胖子,胖子自然不甘心,伸手就往那人脖子上一摟準備順勢把對方扳倒。他的臂力自是我不能比的,知道他底細的我還擔心會鬧過火,不想事實再一次讓我大跌眼鏡。胖子的手就那麼摟著對方的脖子被人托著腰給扶了起來,我看到胖子的臉因為做勁都已經憋的通紅,那胳膊肘子上的青筋都一根根勃起了,那人臉上卻是輕鬆無比,還很關心的問道︰「沒摔壞吧?」

    話說外行看熱鬧,行家看門道。就這兩手,胖子徹底知道遇見硬茬了,狠人就服比他更狠的,下來的時候胖子已經完全沒了脾氣,耷拉著個腦袋紅著臉,這丑算是出大了。

    查文斌雖然不懂拳腳,但也不傻,誰都看得出是怎麼回事,還是處於禮帽的問道︰「大哥不要為難我們這些小年輕,那個女孩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打算即可就回老家,所以還請把人還給我們。」

    那人想了一會兒後說道︰「人我做不了主,不過如果你答應跟我回去呆個一年半載的,或許我會幫你問問。」

    「要是我不答應呢?」

    「那就請便,順便告訴那個玩槍的小胖子,這個時候應該有至少有五個狙擊手在瞄準你們的腦袋,你最好收起你那破玩意。」

    「我可以跟你們走!」查文斌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平靜、也很自然,就像他是經過了很久的考慮一樣,甚至連我們都還沒來得及阻止他就說道︰「但是,請放過我的幾個朋友。」

    「可以,在這兒等著吧,我去問問進度。」說完那人轉身就回了屋子,大約等了一支菸的功夫他出來說道︰「你可以留下,另外兩個去村公所門口等吧,今晚子時,人會還給你們,你可以跟我進來了。」

    查文斌回頭對我說道︰「小憶,帶著小白和石頭走,以後做點安穩買賣,風險大的就別去了,你們家也就你這麼一個,我是沒機會孝順,你可要好好珍惜。」

    我聽他這話說的好像跟生離死別似得,就越發不放心了︰「你這……」

    查文斌好像看出了我的意思,說道︰「沒事,走吧,都走吧,總不至於讓她一個女孩子承受吧。」

    這句話使我和胖子都失去了反駁的餘地,是的,無論從哪個角度出發,我們都沒有理由拋棄袁小白。如果是我,如果是胖子,我想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都是願意留下來作為交換的,更加別提查文斌。

    很多年後,回想起那一幕,我才知道無奈這個詞語究竟是有多無奈。

    回到屯子裡我和胖子倆人就傻等著,一分一秒都是數著過,那真的是叫做度日如年。從下山過後一直到晚上,我和胖子滴水未進,也不說話,只是來回的在那門口走動著,大約到了後半夜一點鐘,我看見晃晃悠悠的有個人影在那頭。

    「小白?」我試著喊了一聲,因為憋了一整天,連嗓子眼都幹了,喊得話喉嚨都黏住了。

    那個人扶著牆一步一步朝我們走來,未等我看清到底是不是她的時候她已經倒下了……

    五天後,上海,當她在醫院裡醒來的後的第一句話是︰「他呢?」

    我搖搖頭,因為我真的不知道,當時我看到袁小白的時候她渾身是泥,身上散發著無比的惡臭,人的意識也已經模糊,連夜當時屯子裡有一部拖拉機把我們送出去,至於查文斌的消息我託付給了苗大爺。

    等待是漫長的,半個月後我收到了一封從東北來的電報,電報上說屯子裡從我們第二天走後就去找了,滿山的都找過但是一個人都沒發現。後來陸續苗大爺和我還有些書信往來,主要還是詢問查文斌的下落,但是他就這樣消失了,和那些陌生人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袁小白的身體經過檢查沒有大礙,只是一些皮外傷,但是她卻始終不肯開口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整天只是看著窗外,有時看著看著就會掉眼淚。

    大約一個月以後,我再去上海看望她的時候袁家公館只剩下一個管家,袁小白給我留了一封信,信上說她的父親要送她去美國讀書。後來我曾經收到過從美國寄過來的明信片,背景是一座讓人羨慕的大學招牌,還有一張照片,她笑的很燦爛但是眼神中卻透露著一絲失落。

    我和胖子南下去了廣州,那是中國經濟發展剛剛開始起步的幾年,那時候的深圳到處都還是一片工地,憑藉著之前我們倒貨的經歷,我們繼續老本行。那時候賺錢是瘋狂的,而我和胖子選擇了他的老本行︰收破爛。

    次破爛非彼破爛,借助著港口的優勢,大量各種從國外收集來的二手物品被堆積在碼頭上,從衣服到電器,那些洋人們認為已經過時的東西正是當時內地最缺的。

    一部二手的日本電視機從廣州發貨到內地可以賺一番,一車皮的二手西裝別人當廢品收購來入關之後,稍加平整和熨燙髮到內地就會被哄搶一空。那是一個信息不對稱的年代,那也是一個發展最為快速的時代,我和胖子很幸運,我們淘到了第一桶金。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五章︰除夕夜的鬼聲

    時間過的飛快,我已經有兩年沒有回老家過年了,眼看著事業有些起色,手頭也不那麼緊,我決定那年回家,胖子沒有親人自然是跟我一塊兒回去。

    從廣州到杭州的綠皮火車要走四天三夜,雖然那時的春運還沒現在這麼誇張但也足以把人擠熟。拖著大包小包的行禮,再次回到洪村,洪村還是當年的那副模樣,但是我缺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少年。

    大金鏈子大金表,溜背頭用摩絲打的噌光發亮,黑皮鞋單扣西服,V領羊毛衫裡面是白襯衫,還繫著紅領帶,手上夾著公文包。這造型幾乎就是上個世紀初老闆們的標配行頭,在那個年代,我倆的出現是扎眼的,也是耀眼的!

    一時間,老夏家的小憶在外面發了財的消息傳的到處都是,我呢,也跟著悶呵,當然我不會告訴他們我就是個收破爛的,用一句時髦的話就足以唬住他們︰資源循環開發!

    按照我們那的規矩,農曆除夕這一天是要去上墳的,上墳的時間又選擇是早上。一大早要準備三葷三素,紙錢元寶,香燭鞭炮。到了墳頭,告訴已經離去的親人,過年了,來看您來了,好吃好喝的伺候,紙錢燒了磕了頭再點鞭炮,這就是給死人過年。

    那一年有些特殊,我不僅早上去上墳,還得晚上也去上一次,這是為什麼呢?

    在洪村還有個規矩,這個規矩在浙西北一帶,包括中國的很多地方都有,那就叫做︰燒清香!

    啥叫燒清香?古人入土後的第一個除夕夜,家人親戚,尤其是晚輩必須得在晚上十二點,也就是尋常說的「歲點」去墳上燒紙錢上香,這注香就叫做「清香」!

    燒清香是個很隆重的習俗,我南下廣州後的第三年,老家的舅姥爺過世了,當時信息傳遞都很不方便,我接到消息已經是很久之後了,所以也就沒趕上送他一程。

    我這舅姥爺其實跟我家關係很一般,平時往來不算頻繁,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經常串門,爺爺走後也就來往的少了。我記得小時候他給我買過隻果,紅富士,那會兒真正屬於奢侈品級的零食。

    那年除夕夜下大雪,聽我父親那麼一說,我就尋思著要不這晚上燒清香的事兒就讓我去得了。我父親因為那幾年受的罪,關節炎老厲害,禁不住凍,反正燒那玩意也就走個過場,人到露個臉就行,畢竟說起來還都是親戚。

    父親倒是也沒意見,就說了,那地兒不太好走,挺高挺孤僻的一山坳裡。

    我去,胖子自然也想跟著去,讓他留在家裡跟我爸媽看趙忠祥他也沒勁兒。燒清香這習俗有個規矩︰死者家的子女必須要在客人到墳山之前先到,得跪著迎接每一位給死者燒香的賓客,以示自家的禮德。

    這舅姥爺家有一子兩女,都已經成家立業,我得管他們喊舅舅和姨娘,也是小時候有接觸過,現在大概都忘記啥模樣了。他們村離我們村有十幾里地,我和胖子選擇步行,不過那會兒也沒閒著,到處作弄人,兜裡揣著一堆拆散的電光炮,一路走一路炸。往人家院子裡,牲口圈裡,甚至是廁所的糞坑裡,聽到別人的叫罵就跑,倆人傻樂呵的也就走的快了。

    我們是十點鐘出的門,快要十二點到的他們家,家裡只有舅姥姥和倆小毛孩在一塊兒。我自報了家門說是洪村老夏家的,對方見來人了也客氣,拿出瓜果盤子,遞了煙就開始哭哭啼啼,說是這舅姥爺走的時候如何的淒慘,如何的丟下她一人。

    也是,走之前我倒是聽我媽說過,這舅姥爺是在糞坑裡淹死的。

    過去農村裡家家戶戶都有個糞坑,這些糞便會在經過一段時間的發酵後被當做肥料撒進田地裡。過去人口多,牲畜也多,但是肥料卻很稀缺,所以糞坑多數修的很深,我這舅姥爺當時據說是抬糞的時候栽下去的,都沒撲騰就直接沒過了頭頂,最後還是他兒媳婦上茅坑的時候看見下面有個人露著臉在瞧她屁股,大喊了一聲︰「來人啊,抓流氓啦!」

    其實喊完她就覺得不對勁了,哪不對勁?一是誰會把自己泡在糞坑裡就為了偷窺自己的屁股?二是那人好眼熟……

    撈上來的時候我那舅姥爺已經斷了氣,被人丟到河裡去沖了好久才給抬起來入殮,想想也的確是夠慘的。我和胖子也沒多坐,想到也確實聽不容易的,就給那舅姥姥封了個拜年紅包,她連說不要,我給丟在桌子上就走了。

    臨走前,我瞧了一眼那掛在堂屋裡的遺像,老頭的臉上總是有一股子說不出的感覺,沒想到這感覺還不光我一人有。出去的路上胖子嘴裡就嘀咕了一句︰「小憶,你那舅姥爺的遺像真有點駭人,要這麼個玩意掛在屋子裡我晚上是不敢住的。」

    我心裡雖然也有點疑問,但是嘴上還是說道︰「得了吧,就您那陽氣盛的就算有鬼也得離家出走。」

    胖子繼續說道︰「你不覺得那照片上他的眼楮瞪的太大了嘛?感覺要吃人似得。」

    「別扯了,一會兒還要去拜他呢。」我可不想等下在墳山上聯想起某些恐怖片裡的場景,再說了,這大年三十的,過這些話也晦氣。

    「得,不過你們這鄉風也挺有意思的啊,陪死人守歲,都進泥巴了還算個球的歲數,是不是到時候還得陪他喝兩盅?這冷死人個人的天氣,我倒是樂意暖暖身子的。」

    這人就是你越搭理他越來勁,我沒好氣的說道︰「別屁話那麼多,要樂意你就去陪。」

    胖子嘿嘿笑道︰「行啊,那我就去。」

    「有酒嘛?」

    胖子一拍腦袋︰「哎喲,還真沒帶酒。」等等,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突然停下來一把就抓住了我的手臂說道︰「剛才是不是你說話?」

    「我還想說呢!」我剛才也聽見了那句「有酒嘛?」,話音很悠長但又很清晰,就像是有人貼著我耳朵講的。這句話我起初以為是胖子自問自答,但是很明顯,這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聲音,那句話不是胖子說的,也不是我說的,那會是誰?

    「誰!」我和胖子幾乎是同一時間大聲的喊出了這句話,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偶爾呼嘯的風聲就是遠處響起的零星鞭炮聲。不知不覺我們都走到了半山腰,這裡是一片茶葉林,林子裡分散著大大小小的墳包,剛才我倆顧著趕路也就沒注意這麼多,現在停下來四週一環顧,那場面就甭提有多滲人了。

    如果是一個人聽到,那有可能是幻聽,但是我倆都聽的真切。胖子臉色一陣白,我仔細掃視了一眼,我很確定,今晚我們的四周沒有髒東西,因為如果有我是可以看見的。

    我安慰胖子道︰「沒事,別多想了,上去再說。」我知道,再往上面走上一里地就到了舅姥爺的新墳,那是我曾外祖母和曾外祖父家的墳山,小時候曾經去過。

    胖子深吸了一口氣,隨手在地上捏了一團雪,或許是想釋放一下自己的緊張的心情吧,他隨手就把那團雪給丟了出去就說道︰「想喝酒就好好跟爺說,裝神弄鬼的把老子惹毛了明天拆了你的棺材!」

    「想!」又是一句清晰的回答,就在耳邊,就那麼聽的真切。

    這一下我和胖子是徹底愣了,我們的身邊肯定有東西!

    在野人屯的時候查文斌就說過我是有陰陽眼的人,連陰差都能瞧得見,如果有髒東西近身不可能我會看不到。這些年走南闖北的我也見過不少,那些東西只要你不去招惹它們一般也會繞著走,看到了就權當看不見,我也就習慣了。

    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這是因為人身上有三把火,肩頭兩把,頭頂一把,陽氣越盛,這火就越旺。陰陽相剋,這鬼是陰氣怨氣所化,靠近陽火自然會削減它的陰氣,所以一般鬼是不願意近人的,那今晚我和胖子兩次都聽的真切但是我卻看不到,那是為何?

    我給胖子使了個顏色,他立刻就懂了,他也不是個怕事的人,清了清嗓子說道︰「這位爺,想喝酒一會兒我們辦完事就去買,挑頂好的牌子頂好的菜,但是我們哥倆現在有事兒要先去辦,麻煩行個方便讓個路。」

    胖子說完這些話後的確就沒再聽到那聲音,我們在原地呆了有一根菸的功夫,確定那鬼聲沒有再次出現後便繼續往上走……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六章︰變節

    到了墳地,那邊幾個七大姑八大姨的都在了,這些親戚平時來往的不多,打了招呼我便下去燒紙錢。大概是天太冷了,那邊有人生了個火堆,胖子就再那烤火,我裝模作樣的磕頭跪拜一通搞完就準備走,這大過年的誰樂意呆在這兒。

    按照習俗,我那舅姥爺的兒子,也就是我表舅是需要一直守到天亮的,有些客人路遠是初一早上到的,總之他得等到最後一個客人為止。墳頭看著挺寒酸的,旁邊都是些水泥墳包,有些還貼著瓷磚,我這舅姥爺的墳就一黃泥土堆,我隨口用了只有我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嘀咕了一句︰「生那麼多兒女有個卵子用,到頭來還不是住這破屋。」

    「我冷啊。」一個聲音幽幽的傳來,那聲音和我剛才路上聽的那個老像了。我猛地抬頭一看,好傢伙,那黃土包的上方正坐著個臉色犯青的老頭,捲縮著身子看著我。

    這不就是遺像上那個舅姥爺嘛!我知道,我終於看見他了,低頭環顧了一下四周,那些個子女們現在正有說有笑的,嗑瓜子的嗑瓜子,聊天的聊天,那邊還有幾個坐在火堆邊的已經和胖子打上撲克牌了……

    我也沒說什麼,起身後就跑到那邊跟人聊天的二表舅那說道︰「權子舅,我昨兒做了個夢夢到我舅姥爺了。」

    他笑嘻嘻的跟我說道︰「小憶啊,聽說你最近發大了啊,怎麼著,開春帶你舅也去南方發點財?」

    我正色道︰「我說我夢見我舅姥爺了。哦,夢見啥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那墳包,墳包上的人影還在,「我夢見他說在下面冷,你是不是多給燒兩件衣服下去?」

    「衣服?哎呀,你呀,怎麼跟你爺爺一樣還信這些個玩意,這人死都死了講究那些個東西還有啥屁用。」他抽了根菸輕蔑的看了一眼那墳包說道︰「你是不知道啊,我們在家當農民的不如你這外頭做生意的。窮啊,我過年都沒捨得做新衣服,還給他燒呢,那不是餓死活人給死人裝臉嘛!」

    我知道再和眼前的這個人說下去只會聽到更難聽的話,大年夜,打人總是不該的,看著墳頭上的那個人把頭都已經埋進了腿裡,我明白他是心冷。

    有個說法,燒的紙錢不再於多不多,而是心誠不誠。心不誠他是拿不到的,和你燒的一樣,他拿到的只是一堆灰燼。於是我再一次跪了下去,一張紙一張紙的鋪開,慢慢的燒,一邊燒一邊念叨︰「舅姥爺,別捨不得花,這兒多著呢,該吃吃該喝喝,入了土也該享享福了,至於那些不孝的子孫有空您就回去多看看他們,覺得哪個好,您啊就把他帶走做個伴兒……」

    「走了啊。」我過去對胖子說道。

    「三個2!」胖子還在看他們打牌,「王炸!」我那個大表舅一臉興奮的喊道︰「來來來,給錢給錢!」

    我那大表舅嘴裡叼著煙,腦殼子都在冒煙,熱情的喊道︰「哎喲,小憶啊,來來來,要不玩兩把再走?」

    「他哪看得上我們這種小搞搞啊!」說話的這個是舅姥爺的大女婿,一身酒氣。

    我沒好氣的說道︰「大姨夫,您這晚上喝了不少啊,有沒有陪你老丈人也弄幾口啊?」

    「這孩子說瞎話呢。」他一邊對旁邊的人笑著說,一邊喊道︰「他還喝個什麼雞巴啊,臨死之前喝了一堆大糞,早就喝飽了走的!」

    或許他是真的喝多了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但是我不知道他旁邊的那些人有沒有喝多,但是我聽到的是滿堂的哄笑聲,他們似乎都被這句毫無下限的混賬話給逗樂了。就像查文斌後來曾經告誡過我一樣,我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愛出頭,愛管閒事。

    我一把就扣住了那張原本被拿來放貢品,此刻卻把拿去大牌的桌子,笑著對他們說道︰「過年了,那我也就祝你們也早點下去,你們老丈人叫我帶個話給你們,人做過了,總會遭報應的!」

    「嘩」得一下,我一把就掀翻了牌桌,嬉笑聲停止了,嗑瓜子的嘴巴也沒再動了,現場的十來個人全都安靜了。

    我那喝了酒的大姨夫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起身掄起腳下的一根棍子就朝我劈來,可惜他身邊站著一個胖子。

    胖子伸腳一扳,我那大姨夫一個趔趄就往前一沖,下一秒胖子已經閃到了他的跟前單手卡主了他的後脖子,另外一隻手扭住他的右手往背上一擰,我只聽見那個大姨夫嘴裡立刻傳出了殺豬般的叫聲。

    「我真沒見過你們這樣沒良心的人渣,來給爺過來,讓你老丈人瞧瞧,他當年是怎麼相中你做他女婿的!」胖子那股力道多蠻,我那大姨夫就跟小雞仔似得被他扭到了墳前,胖子環顧著那些人說道︰「這是哪家的男人,他媳婦兒呢,站出來!」

    我那大表姨這下算是反應過來了,立刻露出她凶悍的一面,揮舞著爪子就往胖子身上撓。

    「你放開我男人,哪來的流氓在這撒野!」

    胖子非常不客氣的騰出一隻手來一把就扣住那個女人的肩膀,然後手腕一轉,那對夫妻就同時面對了我舅姥爺的墳。朝著倆人的後腿推腕一人一下,撲通,倆人全都跪下了。

    他也不管那女人和男人如何叫罵,按著那夫妻倆人就往地上戳,狠狠的連砸了三下,那地上滿都是燒完的紙錢灰燼,起來過後都成了包公了。

    「這三個頭是為你們剛才的言行!」

    胖子抓起已經暈乎乎的倆人準備再來,我那兩個表舅看不下去了,一左一右的衝了上去,胖子就像是背後有眼楮一般,手上抓著的倆人往地上一丟,回過身來「啪啪」就是兩腳正中對方的小肚子。這傢伙腳上穿的是當年最流行的那種高幫軍警皮鞋,我那兩個表舅連哼哼的力氣都沒有了雙雙直接跪地,胖子一臉不屑的說道︰「別那麼早跪,等下會找你們的!」

    他轉身又回去整那倆夫妻了,拎起衣服後脖子「咚咚咚」又是三個響頭砸下去︰「這三個是為你們的老子為了你們這幾個畜生糟蹋了那麼多糧食!」

    這倆手過後其它人哪裡還敢動彈,胖子擱那吼了一嗓子道︰「還愣著幹嘛,該磕頭的磕頭,該哭的哭,都是一群什麼玩意兒!」說罷,他自己跪下去道︰「老爺子,對不住了,幫您出手教訓了這群不孝子,跟您陪個不是,打擾您老過新年了。」

    我和胖子就這麼下了山,一路上再也沒出現什麼聲音和動靜,回到家往床上一倒就呼呼大睡。

    在我們那,正月初一是不拜年的,有個講法是︰這開年的第一天就得在家裡休息,要不然就注定了這一整年都得忙下去,所以初一這一天一般是不會來人的。

    我迷迷糊糊的聽到了爆竹聲,初一有人炸這玩意也不奇怪,我翻了個身準備接著睡,屋外就響起了敲門聲,只聽我爹喊道︰「起床,起床,趕緊麻溜點的,出事了!」

    我披著衣服起來剛一起來,門口我爹就氣勢洶洶的衝我吼道︰「昨晚是不是鬧事了?」

    「沒啥,他們該的,咋個大清早找你來問罪了?」

    「你啊你,闖大禍了!」我爹氣得手舉到一半就又停了下來︰「趕緊的,你舅姥爺家一大早就死人了,你那個大表姨夫說是栽到糞坑裡去了,跟他老丈人一樣。」

    我一聽就覺得這事兒不妙,但還是回了一句︰「那關我啥事?」

    我爹嘆了口氣道︰「你去了就知道了,待會兒人多,說話中聽點,我帶著你走,還有你那個朋友就別去添亂,弄不好叫人打死都不知道!」

    「喲,還打死我呢?」胖子這會兒也起來了,想必是聽見了我們的對話,他整了整衣服笑道︰「這可是好事啊,這叫罪有應得!沒啥比這年過的還要過癮了,正月初一就讓人這麼舒坦,老天爺開眼啊!」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七章︰半夜來客

    正月初一死人是最忌諱的,根據規矩,但凡在這一天死的都不得發喪,不得辦白豆腐喜,家中不得停留棺材。死屍需要穿戴好日常衣服躺在床上,俗稱用被子包裹住,就當他是在睡覺。

    一則正月初一家中死人傳出去不好聽;二則,這大春節的讓別人去你家幫忙處理喪事也說不過去,通常一般會選擇過了正月初五才正式發喪。

    但是畢竟是舅姥爺家中,這事說起來跟我們還能扯上點關係,這不早上一來就興師問罪的,我那個大表舅二表舅全都殺氣騰騰的站在院子裡跟我爹要人。

    「嚷嚷啥?」我一把推開院子門,衝著外面兩個手上戴著黑紗的表舅說道︰「這正月初一的打人臉我也不樂意,下回來拜年記得帶點東西。這空著手來幹嘛來著,鬧事是吧,你要說來做客的我還真不那麼歡迎。」

    「你聽聽。」他對著我媽說道︰「你們家這兒子還有沒有大小,眼裡還有沒有長輩,昨晚連舅舅姨夫都敢打,不就是出去混了兩年兜裡有點錢了,你是不是還想吃人啊!」

    「舅舅?姨夫?」我哈哈大笑道︰「就你們也配!甭跟我在這扯什麼遠方親戚,犯不著,要麼滾出去,要麼爬著回去。」

    「你小子!」我那二表舅估計是被我這麼一罵徹底下不來台了,外面已經聚集了很多人看熱鬧,他作勢就一拳頭揮了過來,不料我那老爹單手就收住了他的拳頭往外一推,二表舅一個趔趄屁股就坐到了地上。

    我爹那是出了名的暴脾氣,當年紅衛兵都被他砍跑,別說這倆人了,再說他平時也看不慣那一家子人,這不剛好護著兒子自然就發作了︰「該幹嘛幹嘛去,不嫌丟人我還嫌,一身屎味兒!要不看在舅媽的面子上,今兒你倆就留下了。」

    我那大表舅是出了名的無賴,聽我爹這麼一說就往我家大門口的石墩子上一坐,翹著二郎腿道︰「留下就留下,你不交出那逆子也甭想過好這個春節!」

    「那我不交你想咋滴?」

    「拿一萬塊錢來,人還在家裡躺著呢,你們安葬費總得先付吧。」

    感情這倆貨是來敲詐勒索了,我也發了脾氣︰「滾犢子!倆潑皮無賴,他自己掉糞坑裡淹死了管我啥事。跟你客氣喊你一聲表舅,看你不客氣我就管你叫孫子,跑這兒來要錢你腦子裡是不是也跟著進大便了!」

    「嘿,你個小王八犢子,行,今兒還就真不拿長輩身份壓你,總之一萬塊錢拿來,不然,你自己看著辦!」說罷他大手一揮,我只看見外面圍觀的人群立刻就讓出了一條道,四個頭上系白布條子的年輕人抬了一口棺材往我家大門口就那麼一放,這幾個都是他們村的潑皮無賴。

    圍觀的人已經開始議論紛紛了,這種事無論是在哪個朝代哪個地域都絕對屬於損到極點的下三濫手段,我看我爹的臉已經黑成了豬肝色了,他沉著聲音說道︰「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抬走他然後跪著給我扣三個頭我就當沒這事。」

    我那大表舅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也越來越囂張,因為他知道這就意味著我們家的顏面會被掃盡,也正是他要挾的手段,他嘴裡吐著煙霧指著我爹說道︰「夏老六,一萬塊錢,告訴你,少一個子兒都不行!」

    「行,你等著,我進去給你拿!」說罷我家老頭對我吼了一聲︰「都給我死進來!」

    或許人都是健忘的,我那一家子遠方親戚真的不知道他們這一回惹的是誰,一分鐘後,我家老爹扛著一桿子土銃大步流星的朝著院子口奔去。遠遠地,我那大表舅就看見了,立刻高聲喊道︰「你想幹嘛!別亂來!我告訴你,殺人可是犯法的,這裡很多人看著呢!哎哎哎,別來啊!」這時他已經開始起身往外跑了,外面看熱鬧的人也不傻,這槍都拿出來了還不散?

    若是別人恐怕大家也就勸勸,畢竟這年頭敢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槍的人還沒出現,但是換作我老爹就不同了,他說要打那絕對不會假把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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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家老爹不慌不忙的掏出牛角往槍管裡裝火藥,再又穩穩的用鐵條壓實,又是一把鐵砂灌了進去,再舉槍,我那準備去扶倒地的二表舅見勢不妙撒丫子就跑。

    「你要再敢走一步,我打斷你的狗腿!」我爹一聲怒吼,那廝果然不動了,只剩下個背影在那不停打顫。

    「哪搬來的哪抬回去,另外叫你給我磕頭賠罪,還有你們!」我爹指的是那幾個幫忙抬棺材的小潑皮。

    這幾個哪裡還敢不聽,當即就跪下一口一個自己不是,誰會真不怕死啊?那邊倒在地上哼哼的主怕是一個月屁股都不能上床了,有經驗教訓呢。

    刷刷刷的一排男人全都老老實實跪下了,「吧唧、吧唧」三個響頭過後抬著棺材跑的比兔子還快,我爹把大門一關陰著臉轉身就給了我一個巴掌︰「黴都讓你倒盡了!」

    我沒還嘴,也沒法還嘴,這事兒讓人家中找上門來的確不好說。大過年的,這一巴掌挨得我那叫一個鬱悶,一直到傍晚吃飯都不願意出房門。

    我媽畢竟還是心疼我的,晚上八九點的光景給我弄點飯菜送到房間裡,胖子弄了點酒陪我一塊兒坐著喝,這倆人一喝不知不覺就兩瓶白酒下了肚,迷迷糊糊的我靠在床上就睡著了。

    後半夜,估計也都快要天亮了,我感覺有點冷,迷迷糊糊的想去扯被子卻感覺自己不能動彈。這樣冷和想要扯被子之間的矛盾持續了有約莫一分多鐘我猛的一下腦子就清醒了過來,接著想怎樣去控制的自己的手都沒反應。

    「鬼壓床!」這是我腦子裡蹦出的第一個詞彙,全身就跟灌了鉛似得怎麼都不能動,我可以感覺到肌肉在用力,但是就是沒反應。我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慢慢的,我的眼楮可以睜開了,再慢慢的,我的脖子也可以輕輕動了,當我轉向右側的那一刻我發現我的房間裡又多了一個「人」。

    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一個「人」,但是他的確在和胖子推杯換盞,我試著想喊胖子的名字喉嚨卻又被堵住了,我想提醒他卻無能為力。

    我努力的試圖去控制自己的身體,把頭慢慢往床頭移,離我的眼楮有差不多十公分的位置是一個水杯。這十公分的距離大概是我這輩子走的最累的一段路,我努力的偏著脖子伸長,然後又吐出自己的舌頭,一寸一寸的慢慢往上湊……

    「啪」得一聲,杯子應聲落地,在那一剎那頓時身上一陣激靈就鬆了下來,跟著試圖控制了好久的身體也立刻得到了反應,我一個翻身就站了起來,嘴裡憋了好久的那句話也突然就衝了出來︰「胖子你他娘的在幹嘛!」

    這一聲吼真的是太響亮了,以至於我們村的狗差不多在那一刻都被我吵醒紛紛開始狂叫,連我爹也打著手電起床查看情況。可是當我打開電燈的時候,胖子卻正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一地的狼藉似乎在訴說前半夜激烈的戰況。

    沒有人!難道剛才是我看花眼了?

    不對!我分明看到桌子上原本我坐的那個位置上放了一根蠟燭,白色的,而且蠟燭的頭已經不見了。蠟燭的後面是一副擺放工整的碗筷,我可以確定在醉成那地步後我是絕對做不到這麼工整的。

    「嘿,胖子醒醒!」我使勁拍打著胖子的臉頰,這小子迷迷糊糊的哼唧哼唧了兩下後直接栽倒在地,又開始呼啦啦睡了,我一看沒著只能扯了條被子扔他身上繼續去睡了。

    第二天一早早飯,昨夜的事兒我還沒提胖子反倒先開口了︰「小憶,昨兒個我喝多了做了個夢,夢的特別清晰。喝酒前後的事兒我都忘了,唯獨那個夢就感覺像是剛剛發生過的,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怕他正月裡說錯話,連忙打斷道︰「屁話多,做夢有啥奇怪的。」

    「不是,我夢到你舅姥爺跑來找我喝酒了!」他一本正經的還跟都我爹說道︰「六叔,他長得和遺像上一樣,就在小憶屋子裡。」

    「你夢到他了?」我頓時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個人,我的眼楮……那麼,難道昨晚胖子是真和他喝酒了?

    「是嗎?」我爹淡淡的應了一句道︰「那就喝吧,只要不找麻煩就行。」

    「但是我聽他和我說他那些兒女都不孝,他好像還哭了,哭完了就說既然當初生了他們又沒教好還不如都帶走算了,你說這話是啥意思?」

    我一口稀飯噎在了嘴裡,這胖子果真講話不分時候,我看我爹的臉都快黑成包公了,正想發作外面就有人喊道︰「老六老六,出事了又,你那個表舅家裡昨晚又死人拉……」
regn13 發表於 2018-3-31 23:06
第六十八章︰「我」的轉變

    這回死的是誰?死的是我那大表舅,頭一天還在我家門口鬧事的那位,當天晚上回去受了氣和那一群混混在家裡喝酒,聽說一直喝到了後半夜。或許是白天被刺激的夠嗆,晚上一群人有喝多的跡象,農村過去的屋子出門有道門檻,十來公分高的一道青石坎。

    我那個大表舅就是死在這道石坎上,晚上起夜,酒又喝多了,腳下被那石坎一拌,人往前一趴,不偏不倚的倒在了一把鐵耙上。

    農具在以前是很珍貴的,都是擱在家裡,大門的後面都會放著一排鋤頭鐵鍬之類的,這鐵耙又叫「三個齒」,和西遊記裡豬八戒的釘耙差不多,有三道純鋼打造的鋒利鋸齒,這玩意是用來翻土地的。我那大表舅的喉嚨被這把鐵耙對穿,一直到早上血都流乾了家裡人才發現,這下可好,兩條人命,一時間說啥的人都有。

    親戚總歸還是親戚,至少上一輩之間沒什麼恩怨,我爹自然是要去看看的,也顧不得今兒才正月初一就匆匆出了門。

    遇到查文斌我沒有想到是他會來給我拜年,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何時回來的,再見到的時候他比以前更加成熟了,眼神裡甚至多了一絲滄桑。他的打扮與當時我們的單扣西服是極其不相符的,一身灰色的長袍,布鞋,頭髮也養的老長,還紮了髮髻,乍一看就跟電視裡那古代人似得。

    堂屋裡,三個人誰都都沒有先開口,我想誰都會有一堆問題,這些年去了哪兒?又過的怎麼樣?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打算怎麼辦?

    我從不知道面對一個人會這麼的艱難,他提著兩個用草紙包得糖包,那會兒的白糖都用那東西包,正月裡拜年都用那個。我率先打破了悶聲喝茶的局面︰「文斌哥,到我這兒來還要拿糖包不是見外了?」

    查文斌笑笑道︰「給你爸媽帶的一點特產。」

    胖子一口茶噴了出來︰「白糖還特產?」

    「不是糖。」查文斌慢慢解開那五花大綁的繩子,我看到裡面是一些黑乎乎的東西,他拿起一根我才發現那玩意我在很多掛曆上見過。

    「靈芝?」再怎麼我也在外面混了那麼些年,還是有見識的,這點東西的價格已經超出了過去那個查文斌的承受範圍,無論是在過去還是現在,靈芝,都是仙草一類的昂貴商品,而且他拿出的這些靈芝色澤暗紅確又發亮,菌傘厚實均勻,一看就不是凡品。

    他沒有多解釋,只是說道︰「野生的,泡茶喝就行。」

    胖子那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查爺,您這出手可不是土特產了,幾年沒見感情是發了啊!」

    查文斌依舊只是笑笑︰「山貨,采點草藥餬口。」

    「啥意思?」我聽他這話裡說的再一看他那衣服上還有幾個補丁,這可是正月裡,他查文斌怎麼還穿一身這樣的衣服呢?

    「沒什麼,我該走了。」他起身就要告辭,我一把拉著他道︰「是不是有啥事兒,怎的幾年不見還不得好好喝一頓!你這就走不是純粹打我的臉嘛?」

    「還沒到時間,還有人在等我,這趟回來只是給師傅上柱香的,久留不了。」

    「什麼久留?你在我這兒還得別人批準啊?」

    查文斌頓了頓道︰「沒事兒,還有半年,告辭!」說罷他對我作了個揖就轉身離去,我和胖子一愣跟著就追了出去。

    要說我和胖子的腳步不算慢的,這前後也就相差不過一眨眼的功夫,那查文斌就已經走到了我家橋頭,橋頭上有一輛黑色的車子正在噗噗冒著尾氣,還不等我跟胖子攆到,那傢伙一腳油門就竄出去了老遠。

    「這……」我真的很難相信,胖子也很難相信。

    我和胖子都在南方混,在那個滿地金錢的地方,這種轎車都是少見的。當時廣東人管它叫做「平治」,也就是現在我們叫的奔馳,在當時我們內地幾乎看不到它的身影,那個年代,不是你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聯想起剛才查文斌一身補丁的舊衣服,還有他那句草藥為生,我真的很難把這幾件事串聯起來,看著遠去的尾燈,我知道或許他真的已經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有些人注定是要滅亡的,而有些人又注定是會重生的,涅�之後才能成龍成鳳,查文斌呢亦是如此。

    我是查文斌,浙西北人,我沒有父母,我是孤兒,是我的師傅收養了我。我的師傅是個道士,於是我也成了一個小道士,我們沒有道觀,沒有法規,我們可以吃肉可以喝酒,甚至可以結婚。七歲時,我的課本就改成了厚厚的線裝繁體書,那些教人聽不懂的繁瑣文字我得每天唸誦一百遍。

    我是繼承者,天正道的最後一代掌門,這個小門小派只有我一人,我改變不了這個時代,但是這個時代卻改變了我。

    幾年前,在我插隊的知青故里,我被一夥人帶走了,我無法拒絕他們的提議︰放了我的那三個朋友,只需要跟隨他們三年,我知道他們有能力隨時要了我那些朋友的命,因為我看到了那個人。

    我的師傅臨終前曾經一直囑咐我,如果我看到了那個人一定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他告訴我,那個人會是噩夢,只要我不去打開這個噩夢就不會開始。那個人終日戴著一副黑色的墨鏡,但是他的身上有一股屍氣,不,那是死氣,死亡的味道。

    他們找到了一個圓盤,青銅的,在那間有人上吊的屋子裡,那間屋子選錯了地基。很遺憾,它被建在了墳墓上,墳墓的入口就在正下方,這屋子是個凶煞位,任何活人只要進了都不會有好下場,因為在風水上,這間屋子恰好是「殉葬坑」。

    要打開殉葬坑就一定要有祭司,處女自然是最好的選擇,他們選擇了袁小白,那個此刻如同被待宰的羔羊的女孩正捲縮在牆角邊瑟瑟發抖。我看到她的兩眼目光渙散,身體行為呆滯,一看便是被人下了蠱,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聽話的祭品。

    那個所謂的老闆始終在黑暗裡,他故意把自己藏在那兒,我看不清他的臉。他說,只要我願意跟他走,那麼他就可以不要她的命。我,別無選擇!

    儀式要開始了,這是我第一次看見還有那樣的做法,一群年紀大到可以做我奶奶的女人在自己的頭上插著長長的羽毛,她們的臉上塗抹著厚厚的顏料︰黑色、紅色、白色……

    那些老女人赤著腳,手上拿著用骨頭做的法器圍著袁小白跳舞,一個臉上戴著面具的男人手裡拿著一個瓢形骨器坐在地上唸唸有詞。他的身體開始顫抖,我應約感覺到他的靈魂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他只剩下了一個軀殼,他的語言我完全聽不懂,那些字節和我師傅教給我的有些咒語非常接近但卻又不在同一節拍,那個戴著面具的人不停的往自己嘴裡塞著東西,一塊塊黑漆漆的東西,又不停的往外吐著泛著白色泡沫的殘渣。

    那些殘渣的掉落是有順序的,很快我就發現這些掉落的殘渣裡竟然暗藏著奇門遁甲的數列,而那個黑墨鏡已經搶先一步道出了這個天機,他怪笑著一聲跟那個黑暗中的人說道︰「找到了!」

    很快,他們割破了袁小白的靜脈,一隻碗,兩隻碗,一直到第三隻碗裡都已經盛滿了鮮血他們才給她止住。

    那個黑墨鏡用毛筆蘸著人血在地上畫了一副巨大的起屍符,只是他和畫的不一樣,他是倒過來畫的,在符頭的位置上他又畫了一道半米見寬的門。然後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背著袁小白往門裡面一跳,怪叫著一聲就「 當」一下倒地了,接著他就在地上不停吐著白沫,一個勁的在地上抽搐著。

    「薩滿!」他是一個薩滿巫師!我非常確定,這種已經近乎失傳的巫術竟然再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它不同於任何一種宗教法門,這是一個獨成體系且毫無文字傳紀記載的門類。真正的薩滿只靠口口相傳,上一代的巫師臨終前會指認自己下一代的巫師,並且自己西去後再把能力轉移到下一代的巫師身上,這一點類似於西藏的活佛轉世。

    我盯著袁小白,我還可以感覺到她的呼吸,她的節奏還是均勻的,眼楮也是睜開的,萬幸,她還活著。

    這道門就是打開殉葬室的門,剛才那個薩滿巫師是在祭司,他獻給了這裡主人一具完美的祭品,但是那道起屍符?

    難道他們想引那下面的正主出來?我正在琢磨的時候,突然「 當」一聲外面傳來了瓦片落地的聲音,我抬頭一看,屋頂的正中間幾片瓦被掀翻,一道亮光直透過那個窟窿射進了屋內恰好打在了那道血門框裡。

    只見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手中一把招魂旛左右搖晃了兩下後,四五個大漢瞬間就湧了過去。袁小白和那個巫師被抬了出來,那些大漢開始揮舞著手中的鐵鍬和鋤頭,往下打了約莫兩米的時候有人喊道︰「找到了!」

    接著,我便看到一口渾身用鎖鏈綁著的青銅棺材被人用人力葫蘆吊鉤給掛了起來,那棺材上長滿了銅綠,通體雕刻了浮雲仙獸的圖案,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正主?

    「燒了!」我聽到的黑暗裡的那個人說了這麼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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