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28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4
大宋有毒 120土化肥



        



    但這種模式隻持續了一天多點兒,洪濤就從屋裏鑽了出來,帶著幾個狗腿子騎著馬又向南而去。五郎和六郎傳來了消息,瓊林苑的土地很快要開始春耕,問大官人還有什麼吩咐沒有。

    “我怎麼把這個事兒給忘了!快快快,準備木桶,去水虎翼收集尿液。和王冠說,隻要尿不要屎,一桶尿給一升酒!”

    必須有!當洪濤聽到春耕這個詞之後,把筆一扔就竄了出去。然後朱八斤就倒黴了,他接到一個味道比較重的活兒。

    “你倆去藥鋪買五十斤石膏,順便再打聽打聽藥鋪的石膏是從什麼地方弄的,我需要燒製石膏的那種白色石頭。”

    五郎六郎也沒跑掉,他們的任務味道到不重,但挺麻煩。藥鋪裏不會預備那麼多石膏,得挨家挨戶的一點點湊。

    “大頭,去給官人我買十口大鐵鍋來,越大越好!”

    “胡二,先把手裏的活兒放一放,找人在下風頭壘五眼灶。馬上,離這裏遠點啊!”緊接著王大郎和胡二也接到了命令,一時間烏金行的工地上雞飛狗跳,大家誰也不清楚駙馬這是又抽什麼風了。

    “官人,為何要去收集那些醃臢物?”公主還是比較心疼丈夫的,怕蓮兒一個人忙不過來,還多加了個綠荷。這兩個小丫頭每日裏要伺候洪濤的吃喝拉撒睡,同時還得充當秘書和翻譯工作。

    “……記!50斤人尿加熱至二成,入瓦罐蒸煮至一成,並熟石膏2斤攪拌,晾幹後粉碎。此物曰尿素石膏,每畝施底肥10斤,後期追肥5斤,效果待定……”

    洪濤沒回答蓮兒的問題,而是向天伸出了一根食指。蓮兒見狀馬上從公文包裏掏出紙筆,綠荷也不落後,麻利的接過皮包舉好充當書桌,讓蓮兒在上麵奮筆疾書,把官人說的每個字都記錄下來。

    至於記的是啥玩意大部分她們倆都不懂,但這沒關係,公主已經交代了,駙馬現在是能著書立說的大人物,每個字都非常珍貴,能聽懂才是不正常!俗人也用不著聽懂,隻管崇拜就是了。

    “啟稟大官人,人畜糞尿應放入土坑去其寒熱,性平後才好澆灌莊稼。”但綠荷來的時間還是短,無法做到盲目崇拜,聽聞主人在談論耕種施肥的問題,就忍不住要糾正糾正錯誤。

    “哦,你也懂種地?”蓮兒最聽不得有人詆毀自家主人,質疑都不成,立馬就要出口教訓,卻被洪濤攔住了。

    “宮中有農田,太後時常要親自下田耕作,我等自然要熟知技法……”

    綠荷並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因為她是有根據的。皇宮裏有禦田,雖然不是每位皇帝都喜歡親自種地,但皇太後並沒荒廢這門功課。

    “嗯,很不錯,民以食為天,會種地就餓不死啊。不過官人我這個肥料和你用的肥料不一樣,它叫化肥。就像官人的烏金行一般,在別人手中是冒煙嗆人的石炭,但到了官人手裏就是無煙無味的蜂窩炭。想不想和官人學學如何做化肥?要學可不許怕味道臭,更不能怕弄髒了衣裙哦。”

    綠荷說的並沒錯,不管是人糞還是人尿,想作為農家肥使用最好是先發酵腐熟,才能稱得上肥料,其中的養分更容易被農作物吸收,也不會燒根。但自己做的這個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農家肥,應該叫做土化肥,是氮肥的一種。

    這玩意並不是刻意和誰學的,隻是因為後世裏喜歡種葡萄,又不想買化肥,所以才四處蒐集各種偏方自己動手,圖的是純綠色、無公害,然後再說高產的事兒。

    那土化肥真的管用嗎?確實管用,這種土辦法並不是誰腦袋一熱琢磨出來的,而是建國初期為了解決化肥短缺難題,由很多農業專家因地製宜想出來的替代方式。雖然說比不上工業化生產出來的純化肥效果明顯,但也比單純使用農家肥見效快。

    難道說使用農家肥不好嗎?怎麼說呢,如果從長遠計算,使用農家肥再加上合理的輪耕,對土地確實有很大好處。

    可是吧,事情都有輕重緩急,假如想在短期內提高產量,光靠農家肥是不可能的,必須得上化肥。而且不是一種化肥就能搞定,要好幾種搭配著用,確保氮磷鉀和各種微量元素充足。

    缺點嘛,很大。土地長期使用化肥和農藥會逐漸偏酸或者偏堿,越來越不適合耕種。但洪濤已經顧不上這些了,他目前就是隻看產量,保護土地的事情以後再聊。

    “我不怕,我要學!”綠荷是個非常喜歡幹淨的女孩子,用一塵不染來形容也不過分。和她比起來,原本也很利落的蓮兒就顯得非常邋遢了。

    此時突然讓這樣一個女孩子去學習如何熬製尿液反差有點大,她正在遲疑中,身後卻傳來了另一個女聲。

    不是蓮兒,而是更小的小不點宸娘。這個小家夥隻要有機會就會跟在洪濤身邊,沒機會創造機會也得跟著,實在不成才一個人縮在府裏不聲不響。

    鑒於這種情況,洪濤也是能把她帶在身邊就盡量帶,反正她也不會給大人添什麼麻煩,幹嘛不讓她快樂多一些呢。

    “我也不怕,我也學!”有了一個帶頭的蓮兒就不甘示弱了,即便她真不想去聞臭味,硬著頭皮也得頂上,不能被宸娘比下去。

    “奴家可不可以換一件衣裙……”綠荷不光是個幹淨利落的姑娘,還非常喜歡打扮,每天都把衣裙弄得盡量漂亮。想一想那臭烘烘的環境,她實在是捨不得這身衣服。

    “不怕,你們還小,不用真的去動手幹活,隻要在旁邊用眼睛看、用心記就可以了。記住官人說的話,藝不壓身。不管眼前看著有用沒用,隻要能學就盡量學,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也說不定哪天就會救自己一命。現在你們倆帶著宸娘去殺豬巷一趟,從屠戶手中買500斤豬羊骨頭僱車拉回來,然後再看官人如何施法!”

    洪濤本人也喜歡幹淨,隻要條件允許,不管春夏秋冬每天都要洗個澡。雖然並不特意注重穿著打扮,但衣服必須幹淨,自然能理解綠荷的顧慮。他也沒打算讓三個小丫頭去幹什麼活兒,隻是想讓她們體驗一下勞動的不容易,順便增長點知識。

    一大溜五口鐵鍋,下麵爐火熊熊、上麵熱氣騰騰。鍋裏如果是米粥,香氣定會彌散到整個湖麵上去。可惜裏麵是人尿,氣味也同樣飄散開來,即便站在上風頭照樣得捂著鼻子。

    另一邊還有五口大鐵鍋,裏麵放的全是白花花的石膏粉,幾個壯勞力用布條摀住了口鼻,輪流上前攪拌。

    原本生石膏要用煆燒爐加熱才能成為熟石膏,現在來不及去弄鑄鐵爐體,幹脆就用鐵鍋炒吧。炒不好還炒不壞嘛,湊合湊合也能用,就是時間長點,還費煤。

    不過烏金行還真不怕費煤,隨著石磨和水碓的到位,朱八斤那群徒弟已經開始試生產,小批量的蜂窩炭正源源不斷被手工壓製成型,整整齊齊的碼放在大棚下麵晾曬。

    洪濤沒捨得用蜂窩炭,而是改成更簡單的煤餅。反正在野外也不怕煙熏,怎麼便宜怎麼招呼。

    蓮兒她們買來的豬羊骨頭也到位了,隻是現在還無法加工。這些骨頭也要先放到大鐵鍋裏加熱,把脂肪盡可能的煮出來,晾曬幹燥後再用水碓砸碎、用水磨磨成粉,與草木灰混合就是不錯的磷鉀肥。

    王冠聽說此事之後,立刻派兵把骨頭全拉走了。他要給士兵們熬骨頭湯喝,多少也是油星,不能白白浪費。洪濤倒是不反對廢物利用,但強調了一點,不許放鹽,否則就讓水虎翼賠償自己的損失!

    有了農家肥,加上氮肥和磷鉀肥,米囊子花再長不好洪濤也就沒轍了。種植業從來都是靠老天爺開恩,即便有了大棚也好不到哪兒去。剛開花就來一場冰雹,啥大棚也是白搭,盡人事聽天命吧。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5
大宋有毒 121 光說不能練

    驚蟄剛過,瓊林苑裡就忙活開了,花匠們用自製的木托板把火炕上的花苗一小塊一小塊的連帶泥土起了出來,再一株一株的移栽到已經深耕好並撒了基肥的花圃中。還有一部分去年的花株已經有了開花的跡象,暫時還留在房中,以免被寒流侵擾誤了花期。

    忙完了移栽工作,還要用毛竹在花圃四周打樁,從地面到天空都用細竹篾織成網,下防小動物上防小鳥。反正能想的辦法洪濤都想盡了,目的就是確保這幾畝地米囊子花的成活率越高越好。

    等到屋子裡那些花結果之後,就可以把種子提供給淮南地區選定的花農種植。算起來應該不會太晚,最遲三月底就可以播種,八月份左右即可割苞,收穫第一批花膏。

    瓊林苑裡的這些花苗六月份即可成熟,收穫的花籽將繼續分散下去,利用農戶家中的火炕在冬日進行育苗,最少也能把收穫期提前兩個月。

    “哎呦我滴媽,面朝黃土背朝天是真累……娘子歇歇吧,你們都這麼能幹,豈不是讓夫君我無地自容了!”

    花苗的事情洪濤沒敢讓任何一個家里人插手,但到了給白蠟樹插扦時就不用保密了,乾脆把家里人全給叫來,不管樂意不樂意一人一把鋤頭種地去吧。

    但結果讓洪濤很無奈,即便是臉皮夠厚也不得不承認,古人對勞動的承受力普遍要高很多。

    公主雖然身子骨弱,幹活比較慢,但耐受力比自己還高,半天也不見她喊腰酸腿疼。蓮兒、綠荷、紫菊也同樣沒那麼嬌氣,一邊幹活還能一邊說笑。

    小童們更是厲害,這點苦在她們看來真不算事兒,掄不動鋤頭就幫著大人搬運插扦的樹枝,再小一些的干脆就用手刨坑,邊幹邊玩樂在其中。

    最厲害的要屬王嬤嬤,這個老太太把鋤頭掄得上下翻飛,都不帶抬頭的,一口氣就是幾十個小坑,直直腰喘口氣,一頓鋤頭又掄下去了。剛開始洪濤還能跟上她,很快就開始落後,不到一個時辰已經被套圈了。

    眼看在這個項目上自己露不了臉,洪濤又開始耍奸,拉著公主和幾個小丫鬟一起休息。這樣比較好看一點,總不能說一群大姑娘小媳婦老太太和孩子都乾活,唯一的大老爺們反倒先累趴了。

    其實洪濤已經很偷懶了,他把自己分到了婦女兒童組裡,根本沒敢去和許東來、朱八斤、黃蜂、馬夫們一起玩。

    人家那才叫幹活兒,富姬和高翠峰要照看生意沒有參加,估計來了也不會弱到哪兒去,也是猛抽自己臉的主兒。

    宸娘年紀最小,洪濤乾脆不讓她幹體力活,但不能這麼說,而是讓她拿著一個小本子一隻毛筆去給樹枝計數,記得清楚記不清楚無所謂,就是個說辭。小丫頭自尊心挺強的,要說是特意照顧她還不樂意呢。

    “官人,秦虎在那邊房中有要事禀告。”屁股剛坐在地上,小丫頭就顛顛的跑過來匯報工作情況了。

    “哎,不許叫秦虎,要叫秦爺爺,小孩子要有禮貌。”洪濤是真不想站起來,腰和腿就和不是自己的一樣,如果不是大家都在看著,他保證就躺在地上了。啥臟不髒的,先舒服舒服再說吧。

    “官人,秦爺爺有要事禀告……”宸娘極度聽話,從來不問為什麼,讓幹啥就乾啥。當然了,這只是針對洪濤,其他人說什麼她都不吱聲,也看不出態度。

    “奴家去問問,大官人豈是他說叫就叫的,沒規矩!”綠荷是個很有眼力見的姑娘,非常會看主人的臉色,一見主人為難的德性就知道該怎麼辦。

    “……秦爺爺說了,是要事!”宸娘除了洪濤之外誰也不慣著,小肚子一挺,直接擋在了綠荷面前,加重語氣重複了一遍。

    “好好好,要事、要事,這是要命啊!”一看貼身丫鬟要和宸娘槓上,洪濤趕緊起來打圓場。家里人最好別鬧什麼矛盾,整天勾心鬥角的多難受。

    “秦老虎,你今天要是說不出來天塌下來的大事,官人我就罰你一天的工錢!”

    走到秦虎所在的小屋並沒多遠,可洪濤的腿肚子都快轉筋了,腳底板生疼。但這個罪是自己找的,還不能怪別人,那就只能發邪火了,誰趕上誰倒霉!

    “小人確實有要事禀告,官人請看……”

    秦虎此刻心里肯定有一萬匹草泥馬奔騰而過,你說你個廢物不在家老實待著,哭著喊著非要來體驗農桑,結果不光把自己累得和孫子一樣,走後還得給別人添麻煩。那些樹枝照這麼插多一半都活不了,坑不夠深、土也沒踩實。

    “枯枝也可插扦?”秦虎拿過來的是一個竹編笸籮,裡面全是樹枝。

    “……官人請看樹枝下面……”秦虎的臉都綠了,強忍住一腳把這個廢物踹出去的衝動,又把笸籮往前舉了舉,讓門外的陽光直射在上面。

    “……嘶……這些是白臘蟲?”這次洪濤看清楚了,枯枝下面的樹葉上趴著很多小白點,還是活的,正在慢慢爬動。

    “小人的渾家是江南東路人士,善養蠶桑。前幾日來為小人送飯時順手摘了幾片嫩樹葉,說此蟲與蠶蟲恐有一比。小人每日都在查看,不承想它們果真出來了,其它蟲繭卻無動靜……”

    秦虎用他鎬把般的手指頭,以極輕巧的動作從旁邊的笸籮里捏起了一根樹枝,差點沒杵洪濤眼睛裡去,生怕樹枝上那些細小的蟲繭又被駙馬忽略。

    “你渾家是個天才,我放你半天假,趕緊回家問問她願意不願意來這裡幫官人養蟲。別的都不用管,只要伺候好這些小蟲子,讓它們早日吐蠟,就拿一份大匠的工錢!”

    樹枝上的蟲繭洪濤看清楚了,完好無損,都是沒孵化的。這就說明秦虎老婆的試驗成功了,白蠟樹剛剛發芽的嫩葉確實能讓白臘蟲提前孵化,它們正在上面吸食汁液。

    要是這麼推論下去的話,用養蠶那套辦法說不定可以養殖白臘蟲。如此一來放養就成了豢養,勞動成本、採收成本都將下降不少。

    最主要的是這些被豢養的白臘蟲可以避免天敵和自然襲擾,成活率至少得提高一倍!光是成活率的提高就值幾十位大匠的工錢了,真不虧啊!

    “來是來得……官人能不能少給她一點工錢?”

    本來是件很值得慶賀的好事,夫妻倆在同一個地方上班,還都拿高工資,家庭生活水平立刻就能提高一個檔次。可秦虎的表情裡並沒有太多歡喜,反倒是憂愁更多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5
大宋有毒 122中興爐


        



    “什麼意思?還有嫌工錢多的!”洪濤以為是聽錯了,嫌工錢少可以商量,可嫌錢多是啥意思啊?根本就不想來,也得找個更合理的藉口吧。

    “……渾家彪悍,如工錢再一樣則我命休矣,還望大官人開恩……”偌大一個漢子,說起自家媳婦聲音都低了三分。

    “嗬嗬嗬……工錢不用減,我給你漲一成,這樣就能壓住渾家了。不過秦虎你給我記住,這次官人救你一命,以後若敢不義,官人我直接給你買個小妾送家裡去,信不信!”

    自打見到秦虎之後,這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一直在讓自己吃驚,這次也不例外。能把他管得服服帖帖的女人得有多強悍啊,洪濤真想見一見。

    “不敢、不敢……”這個威脅真是捅到了秦虎的軟肋上,冷汗都下來了,兩隻手在不斷的攥拳,估計在琢磨是不是該把這位缺德帶冒煙的駙馬直接弄死。

    “那還等什麼啊,還不趕緊去摘樹葉,每個笸籮裏都放滿,讓它們趕緊出來吃飽喝足!”

    看著秦虎那一雙鐵鎚般的大手,洪濤決定還是別再刺激他了,自己這個小體格是打也打不動、跑也跑不快,黃蜂又沒在身邊,少惹事為妙。

    “萬萬不可,樹苗剛剛發芽,此時採摘過多會傷及根本!”秦虎這次真動手了,一把揪住了駙馬的衣袖,聲音提高了好幾倍。

    “宸娘,快快去通知公主,把府上的歌姬送到秦爺爺家中一位,就說是我賞的小妾!”洪濤疼得都快叫出聲了,但宸娘在一邊看著呢,還得保持風輕雲淡、談笑間檣櫓飛灰湮滅的做派。

    “小娘子!小娘子!哎呀……官人贖罪、官人饒命啊……”宸娘是真聽話,撒腿就嚮往跑,秦虎愣了一下,想追又停住了,雙腿一軟就要跪下。

    “嗨嗨嗨,別不識逗啊,你以為我家的歌姬不要錢,說送誰就送誰?”洪濤趕緊伸手扶住了這個大個子,和老實人逗著玩真沒勁,他們天生就沒幽默細胞。

    “那……那……”秦虎還不放心,他已經分不出駙馬那句話是真、那句話是假了。

    “那什麼那啊,你去打聽打聽,駙馬府上哪兒還有歌姬,全被官人我除了籍,都在飛鷹社和寶繪堂裏幹活拿工錢呢。我也不和你這個憨人瞎逗,明天帶著渾家一起來,我這些蟲子就交給你們公母倆,不許失敗隻許成功!”

    洪濤已經快扶不住了,這個玩笑開的一點樂趣都沒有,還是趕緊離開這裡吧,今天的全家義務勞動宣告完滿結束!

    別人都可以回府上洗澡休息等著吃飯,洪濤卻不能,因為烏金行那裡還挖了一個大坑。今天正是中興爐奠基的時刻,必須過去看看。

    別看負責建窯的胡二父子是幾輩子的老窯匠,但沒有自己的指導,他們還真玩不轉這個很複雜的焦炭窯。

    “材料都準備好了嗎?”果不其然,當洪濤抱著宸娘,身後還跟著兩個貼身丫鬟和一個冷麵殺手抵達窯址時,胡家父子正坐在地上沖圖紙發愁呢。

    橫看豎看都看不太明白這個窯裏為啥有那麼多條通風道,底部有、頂部也有,四周有、中間也有,有斜著的、圓環的、豎直的,簡直就是一個螞蟻窩,縱橫交錯,從何處著手好像都不太對。

    “大官人,這鳥圖真真害人,我父子恐是做不來。”見到洪濤之後,胡二氣得鬍子都快撅起來了。一個手藝人,對自己的專業無可奈何,還被這許多工匠看在眼裡,太丟人了,傳出去以後就沒法混了。

    “咄,好你個賊漢子,怎生在官人麵前口出穢語!”胡二可能是急了一些,他本在市井裡廝混,根本談不上什麼禮數,心一急口頭語也跟著冒了出來。

    其實洪濤根本就沒聽懂他說話帶髒字了,但蓮兒聽得真切,一手叉腰、一手舉起馬鞭,像隻小母老虎般的衝了上來,指著胡二又給罵了回去。

    “……”還真別說,蓮兒這一發威連胡二帶他那個結巴兒子和周圍的一幹工匠全都蔫了,把腦袋往褲襠裡一縮誰也不再吱聲。

    “莫急、莫急……先帶宸娘去大奧裏玩。胡二,你也莫急,有官人我在還看勞什子圖,先答話,材料可都準備齊全了?”洪濤還是第一次看到蓮兒發威,架勢挺給力啊。不過欺負這些老實工匠沒意思,還是乾正事吧。

    “都照大官人吩咐的置辦齊了,磚瓦足數,景德鎮高嶺土無處可尋,白雲石倒是備了雙份。”胡二也明白為何挨罵,沒什麼可冤枉的。

    駙馬再怎麼和善那也是駙馬,當麵出口不遜,別說罵一頓,就算挨了揍也是白挨,哪怕告到開封府去,保不齊還得再挨上幾板子。

    “嗯,不錯,高嶺土官人也不知為何物,不要也罷。你先差人把那些白雲石用石磨碾細,越細越好,然後我來教你如何砌這座大窯。可要認真學,官人我隻講一遍,學不會下次可就要換人了。”

    對付胡二就不能再用對付秦虎那一套,這個老頭不好糊弄,必須上點乾貨。他最看重的就是手藝,尤其是讓他兒子阿醜學會。

    別看那個五十歲左右的漢子又結巴又木訥,但動手能力超強,當初盤火炕的時候就是他第一個學會的。但千萬別指望他能和你講明白,再學一百遍也講不出工序和細節。

    “要得、要得、忒是要得……阿醜,還不滾過來,你個憨貨!”果不其然,胡二誰也不選,偏偏就把兒子喊過來一起聽講。

    其實這座窯遠沒有胡二看到的那麼複雜,因為它不是一次成型的。除了窯底的12條通風道、1座點火爐、一圈窯壁和窯壁上相對應的12條豎井之外,其餘的幾十條通風道和窯頂包括煙囪都是以後加蓋的。

    怎麼用煤來煉焦呢?簡單點說吧,就是把煤塊先敲碎成乒乓球大小,再進行洗煤作業,然後就往煉焦爐裡鋪。

    一邊舖一邊壓實,每鋪完一層就在上麵用磚壘上和窯底同樣的12條通風道,上下兩層通風道之間還得用豎井相連。

    就這樣堆一層壘一層,邊堆邊壘,直到第三層中間超出窯壁形成圓弧型,再用陰乾過的磚坯封窯頂和煙囪,最終形成一座完整的煉焦窯。

    自己那張圖畫的是個完整煉焦窯的剖麵,裡麵的空白之處都應該填滿了煤塊。胡二自然是看不懂,更搞不清那些沒有底部支撐的通風道是怎麼懸空存在的,難怪他要急。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5
大宋有毒 123 焦炭爵士

   光壘砌完了煉焦窯隻是煉焦的第一步,能不能煉出合格的焦炭,還要看煉焦時對爐溫的把握和煉焦用煤的質量。

    並不是所有煤都可以拿來煉焦,按照後世的等級把煙煤分成了貧瘦煤、瘦煤、焦煤、肥煤、三分之一焦煤、氣肥煤和二分之一中粘煤八種。其中最適合煉焦的是焦煤和肥煤,瘦煤和中粘煤也能湊合用。

    剩餘的四種就不太合格了,要不就是練出來的焦炭灰份大、硫磷含量高,要不就是根本煉不出成型的焦炭,一碰就碎。好的焦炭要求色澤黑、結焦塊大、裂紋少、氣孔均勻、不易碎。

    如果能滿足良好的焦炭窯、優質的煤源、適合的溫度這三個條件,窯中的煤炭先被引火爐中的煤炭灼燒,受熱產生煤氣,煤氣順著幾十條通氣道均勻散步於第一層煤,被點燃後把從窯底部進來的空氣加熱到近千度高溫,相當於對煤炭進行了幹蒸,又稱幹餾。

    煤炭被幹餾時又產生煤氣,就這樣一層一層的向上蔓延,最終餾到窯頂整窯焦炭就煉完了。

    中興焦炭窯的出焦時間為12天,出焦率大概在百分之七十左右,每百噸焦煤消耗燃料煤不到一噸。

    但是在煉焦過程中產生的大量煤氣並不能完全燃燒殆盡,很大一部分都順著通氣道和煙囪排放掉了,是極大的浪費。

    這種煤氣除了能直接當氣體燃料使用之外,還可以通過冷凝形成煤焦油。以目前的工藝水平,煤氣暫時還不能直接收集,於是煤焦油就成了煉焦的主要副產品。

    洪濤采用的是最簡單的水冷方式收集煤焦油,就是在煉焦窯旁挖一條水槽,把煉焦窯頂部的煤氣用瓦管引入水槽,水槽裏不停用水車車水冷卻。

    瓦管中的高溫煤氣溫度降低後凝結成煤焦油流出到水槽盡頭的大水池裏,和水混在一起。

    這些油水混合液體經過分離之後就是煤焦油,再經過酸洗、堿洗、分餾等工序,可以提取汽油、柴油、煤油、石蠟、瀝青等等。

    洪濤在上學時去遷安的煉焦廠實習過,當地的私人老板還有使用這種原始煉焦窯的,出油率能達到焦炭量的30%左右。

    不過人家用的是主動抽風和冷凝塔技術,產量會高一些。眼下使用抽風機抽取煤氣冷凝顯然有很大難度,出油率肯定會低。但隻要煉焦煤的質量好,估計也不會低太多,應該能有20%左右。

    剛才也說了,煤焦油和煤氣是煉焦窯的主要副產品,那就應該還有次要副產品。沒錯,次要副產品就是可以順便燒磚,尤其是耐火磚。

    古代的磚窯溫度比較低,平均在700度左右,但耐火磚需要用1000度左右的高溫煆燒,專門弄個窯成本太高。

    正好,煉焦窯的窯頂和一些不吃力的通風道都可以用磚坯覆蓋,幹餾的溫度能達到1100度以上,經過十多天的高溫煆燒啥磚也燒成了。

    那有人問了,總不能為了幾千塊磚就把煉焦窯拆了吧?這麼問就是沒認真看前麵的介紹。

    煉焦窯本身就不是完整的,它隻有一圈近兩米厚的圍牆和豎直通風道,再就是底部的點火爐,其餘內部結構包括窯頂、煙囪什麼的,都是隨著煉焦煤一層一層臨時壘砌的。

    焦炭煉好之後,這些臨時結構都要隨著出焦一起拆掉,否則下一窯焦炭就沒法煉了。所以燒磚這個活兒是想幹得幹,不想幹也得幹,躲不開的。

    洪濤讓胡二找來的白雲石就是燒造耐火磚的原材料,把它粉碎碾細之後摻上煤粉和少量石灰石做成磚坯晾幹,就可以用來給煉焦窯搭建內部臨時結構。不管第一爐焦炭能不能成功煉出來,這些磚坯百分百會變成很好的耐火磚。

    這些磚會被用來壘砌煉鐵的高爐和煉鋼的平爐,一點都不浪費。等以後煉焦數量多了,還可以改燒普通磚,不管是自己用還是賣出去也都是錢嘛。能賺的就不能浪費,蒼蠅雖小也是肉。

    隻要是重工業就沒有不汙染的,土法煉焦和煉鐵、煉鋼都是很汙染水資源的行業。

    尤其是煉焦,從一開始的洗煤工序到最後的煤焦油冷卻工序都需要用大量的水。這也是洪濤幹嘛要把烏金行建在水邊的重要原因,離開水這種行業就沒法生產。

    “可惜了這個大湖,幸虧金明池的水不進城,否則用不了幾年,開封城裏的水就全是一股子焦油味道。”

    一想到好好的一座皇家園林就要毀在自己手裏,洪濤半點遺憾都沒有,唯一擔憂的就是這裏距離開封城太近,地表水可以繞城而過,可時間長了地下水也得被汙染。

    但目前他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還是那句話,先要保住家園才談得上環保,大不了熬過這幾年困難期再另尋合適的地方建新廠。

    胡二的憨兒子還真是一門靈,洪濤一邊講他一邊在地上用手指頭畫,等洪濤講完了他也基本畫完了。

    更厲害的是隻要畫完了也就等於聽懂了、記住了,如果有不清楚的地方他就會停下手指,然後讓胡二提問,全問清楚之後接著畫。

    而且他這個憨兒子一點都不傻,全搞懂了之後馬上就用腳把地上的圖形抹掉,生怕被別人看了去。其實抹不抹都一樣,別說其他還迷迷糊糊的工匠,就算洪濤自己都看不懂他畫的是啥。

    那玩意根本就不是一整套設計圖,而是很多個分體結構圖。他的腦回路和別人肯定不一樣,這個本事洪濤自問真沒有,就算畫出來也對應不上。

    “官人為何還要弄個小窯,這個尺寸裝不下幾擔石炭,耗費反倒不少,左右都劃不來。”

    光聽懂了還不成,阿醜還有個人見解,但隻能由他父親幫著轉達,和陌生人說話他就嚴重結巴。砌三塊磚的事兒一個時辰都說不清楚,他說著費勁,別人聽著也難受。

    “你家醜兒是個寶貝,別為他發愁,就算你走了,隻要有我在他也不會吃虧。隻待做出成績那一天,我就奏明官家,多少也給你胡家弄個爵位。有沒有食邑我可不敢保證,其實隻要把手藝傳下去,誰稀罕那幾百石糧食,是不是這個道理……嗨,你再動不動就跪我可不管了啊,這麼大年紀跪我會折我壽的明白不!”洪濤看著已經有點眼紅了,自己身邊怎麼就沒有這種一門靈的怪才呢?

    “嘿嘿……醜兒快起來,大官人不讓跪咱就不跪。你小子有福氣啦!哦,大官人還沒和我等交代清楚小窯用作何處呢?我家醜兒有個毛病,搞不懂的東西他就幹不了……”

    胡二倒是沒堅持,他起來了可兒子沒起來,還一個勁兒的用胳膊肘捅他的腳踝骨。這父子倆一起生活了幾十年,很多話已經不用明說,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知道對方在想啥。

    “先用小窯試燒,如有誤差也省些氣力。此物對石炭很是挑剔,是否合用還得試過再說。”洪濤肯定不能說這玩意自己也沒真正玩過,隻是紙上談兵。

    眼珠一轉,把失敗的可能性都歸結於石炭質量上了,聽得一邊的朱八斤直咧嘴。他算聽出來了,成功了就是駙馬機關精巧、失敗了就是自己辦事不利,當領導的就沒一個好東西!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6
大宋有毒 124 頂盔貫甲

    大窯都搞明白了,小窯自然不會再犯難,然後工地上就沒洪濤這位總指揮什麼事兒了。他不管站在那兒都覺得礙別人的事兒,幹脆拍拍屁股走人吧。

    去哪兒呢?不遠,就隔壁的水虎翼軍營。沈括臨走前已經把幾件宋軍和西夏軍的鎧甲拿給了王冠。

    這玩意屬於朝廷禁止私人擁有的物件,雖然偷偷藏幾件也沒什麼大問題,但洪濤還是不想冒這個險。反正就是幾百米的事兒,放軍營裏更安全。

    自打龍舟賽獲勝之後,士兵們有關瘋駙馬的傳言就越來越盛了。有說駙馬不是被馬踢了,而是被星宿砸中,所以腦子才特別靈光的;有說是被鬼神附了身,不光腦子不一樣,連說話都和常人不同。

    反正不管怎麼猜測吧,駙馬是個有本事的能人,這一點大家都認同。

    現在大能人又來琢磨盔甲了,王冠不敢說得不出成果。為了再一次見證奇跡,他幹脆充當了模特,給這位連盔甲都不知道怎麼穿的禁軍都虞候演示一番。

    “王兄萬萬不可、萬萬不可!”不想剛把頭盔戴上,就發現駙馬正舉著一具白樺弩瞄著自己,即便知道不會發射也嚇得麵色突變。

    “沒有弩箭……不知此弩發射可透甲否?”洪濤放下了手中的弩,又拿起一根弩箭,走過去衝著王冠亂戳。

    “如此距離怕是不可,不如駙馬穿上此甲我來試之!”王冠覺得這樣被人拿箭頭戳來戳去有點傻,也試不出來盔甲的防禦力,隨之提出了新建議。

    “不是我怕死,是怕你獲罪……來,讓我試試這玩意。”這個建議直接被過濾了,防禦力可以一會兒再試,洪濤想先親身體驗一下這套盔甲的感受。

    沈括拿來的五套盔甲有四套都是宋軍的製式裝備,隻有一套西夏的。遼國甲胄他沒有,隻能靠洪濤自己想辦法了。

    朱漆山紋甲、烏鎚甲、金漆鐵甲、步甲,這四套宋軍甲胄都是禁軍的裝備,從高級軍官到普通士兵全部囊括。按照沈括在信中的介紹,禁軍基本都是這四種甲胄,隻是因為番號不同在顏色和紋飾上略有差別。

    除了甲胄之外還有兜鍪,就是頭盔,也是從高到低,鳳翅兜鍪、蓮沿銅盔、笠子。

    宋朝禁軍的兜鍪主體很像後世的摩托頭盔,鐵質或銅質兩瓣鉚合的橢圓形,中間帶梁,麵孔部分敞開,盔頂有纓飾,雙耳是鳳翅裝飾,有很簡單的金屬翅膀狀,也有很複雜的立體造型。

    頭盔內部有毛氈內襯,內襯下延一直到肩部,像是帶帽子的鬥篷。長出來的部分外側縫合一層軟牛皮,佩戴的時候就披在肩膀上,既能保護頸部,又對肩部有一定防護作用。這個東西還有個單獨的名字,叫做頓項。

    頭盔是用一根帶子係在下巴上,和後世的摩托頭盔固定方式也差不多。這個檔次的兜鍪一般都是將官戴的,比如沈括這個級別。

    重量嘛,七斤多!洪濤隻戴了一會兒脖子就有點酸。按照這個厚度,弓箭肯定是射不穿,刀劍也很難砍動。如果再帶上金屬麵具的話,整個腦袋基本就無憂了。不過要是碰上鈍器擊打,頭盔能防住脖子也受不了。

    蓮沿銅盔很像後世越南軍隊的頭盔,上麵布滿了紋飾,也有頓項和纓飾,中下級軍官都可佩戴。

    不過隨著宋朝煉鐵技術越來越發達,采用銅製作的盔甲就越來越少了。畢竟銅是貨幣,哪怕合金銅造價也偏高。

    笠子準確的說不算頭盔,還記得豹子頭林衝戴的那頂寬簷帽嘛,沒錯,那個就叫笠子,是氈子或者皮子做的,沒有太強的防禦功能,防曬防雨倒是不錯。

    以林衝的身份本不該戴笠子的,這是禁軍普通步兵的標準裝備。至於說他為什麼選擇了笠子而不戴兜鍪,要不就是藝高人膽大玩的就是心跳,要不就是施耐庵寫錯了。

    和頭盔相比宋軍的甲胄要複雜的多,也沉重的多,還分成了好多個部位,是一塊一塊拚上的。

    兩肩是一塊叫做披膊,長到肘部,內襯為皮,外麵縫製了一層鐵甲片。

    全身是一條吊帶皮裙子,外麵也縫著一層鐵甲片,前襟一直到小腿,中間開縫,後襟就像雙開氣的西服,中間短半截,方便坐下或者騎馬。

    在身甲外麵還有一塊護胸片,長度到小腹,通常有個金屬獸首,既可以起到防護作用,又方便腰間皮帶固定。

    穿了這麼多還不算完,小腿得綁個脛甲、小臂上還得來個護臂、腰間再弄個袍肚、腳蹬高腰皮靴……

    “我滴娘嘞……”還沒拿武器呢洪濤就先坐下了,這套甲胄加身就和扛著一袋子麵差不多,腰都直不起來了,還打個毛仗。

    “此甲覆1650塊精鐵甲片,重42斤,到陣前還需添加甲片百枚不等。”對於駙馬的反應王冠早有所料,還又加了點料。

    合算這隻是標準重量,上前線時為了加強防禦還得再增加甲片數量,最少也得好幾斤。洪濤大概算了算,比一袋麵還重,加上兜鍪已經60多斤了。普通士兵的甲胄也差不了多少,無非就是少個頭盔、鐵脛甲換成了步綁腿而已。

    “這哪兒是打仗啊,這是鐵人三項賽!”平均負重30公斤,這還是什麼武器裝備都沒拿的水平,如果再拿上就得奔著40公斤去了。

    試想一下,一個人背著40公斤重量行軍打仗,先不說敵人強悍不強悍吧,光是自身的消耗就夠受的,一場仗打下來還不得掉20斤肉啊。

    相比宋軍的甲胄西夏軍的稍微輕一點,主要是短,就到膝蓋位置。這和他們經常騎馬作戰有關,拖著及踝的一堆鐵片子上馬下馬不方便。其實他們的甲胄重一點到無所謂,反正不是騎馬就是騎駱駝,多十斤少十斤根本不在乎。

    至於說那種比較牛逼的瘊子甲沈括手裏沒貨,王冠告訴洪濤,那玩意都是西夏大將才能穿的,就算普通甲胄西夏士兵也不是人人都有,很多就是一身皮甲上陣。倒是宋朝的禁軍出戰,從軍官到士兵人人穿甲。

    為什麼會這樣洪濤明白,想用步兵克製騎兵唯一的辦法就是重裝長矛列陣。重甲是為了防備騎射、長矛能最大化的限製騎兵衝鋒,這也是被逼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7
大宋有毒 125 蟲潮

    那能不能設計一種既輕便防護力又高的甲胄呢?比如說歐洲的全身甲,穿起來像個機器人似的,從頭發梢到腳趾頭都被鐵皮包裹,不僅看上去嚇人,防護能力也不弱,尤其是對劈砍簡直就無敵了。

    答案是不能,歐洲的全身鎧甲有幾個重大缺點,放到歐洲可能不顯眼,但挪到古代中國就非常麻煩。

    首先就是造價,就算洪濤能弄出冷鍛鋼板再衝壓成型,這一身鎧甲的造價也會很高,弄幾十萬副……想一想就頭疼,宋朝再富也不可能玩得起。

    歐洲人的全身鎧甲是騎士的裝備,換句話講隻有極少部分高級軍官才穿的起,士兵們湊合弄頂鐵皮帽子和鎖甲就不錯了,他們自己也無法大麵積普及。

    其次就是這種鎧甲對穿刺攻擊的防禦力並不比山紋甲強多少,當時歐洲的戰爭規模相對較小,弓箭手的數量更少。

    換到宋軍和西夏軍隊,雙方動不動就幾萬人上陣,成千上萬的弓箭手、雨點一樣的箭矢下來,這種鐵皮一紮就是一個洞。想要防禦弩箭攻擊,裏麵就還得穿上一層鏈甲,重量又上去了。

    最後還是成本問題,山紋甲之類的中國甲胄壞了很好修,換幾個甲片縫縫補補就夠了。歐洲全身甲修起來可就太費勁了,得動用鈑金工連敲帶鉚,一場大戰下來能把工匠們累死也修不完。

    “我有辦法,但現在沒材料,以後再說吧!”又仔仔細細的研究了兩天,讓士兵們用各種製式弓弩在不同距離攻擊這幾件甲胄,查看完防禦效果之後洪濤有辦法了,但依舊是啥也不能幹。

    因為他的辦法需要中碳鋼做為甲片的材料,冷鍛的中碳鋼片重量要比山紋甲上的熱鍛厚熟鐵片輕好幾倍,防禦力卻不減反增。

    用這種甲片製作的新式山紋甲肯定要輕不少,然後再給每個士兵配上一頂衝壓成型的尖頂鋼板帽子,做成鬥笠摸樣,既能防禦劈砍又能防禦弓箭拋射,就比較完美了。

    “這兜鍪真醜,好歹也以畫技聞名,怎可如此糟蹋兵將!”

    洪濤扔下一句話就走了,但沒帶走桌上的稿紙。王冠這次小人了一次,帶著濃重的好奇心偷偷看了看,然後就把稿紙撕了。

    上麵畫的是個穿著山紋甲、戴著尖頂鬥笠的士兵。先不說畫技如何,這幅打扮嚴重不符合宋代的審美,士兵不像士兵,農民不像農民。

    自打一開春,洪濤就像個小蜜蜂般的忙碌了起來,幾乎每天都在瓊林苑、金明池和駙馬府之間亂竄。

    隨著氣溫逐漸升高,苗圃裏的小苗也一天天發芽抽枝,在花匠們精心的照料下幾天不見就變個樣子。

    由於有了土化肥的助陣,花匠們說這裏的花苗明顯比別處茁壯,隻要不出現大的氣候災害和蟲害,大豐收是沒跑了。

    那些白蠟樹苗就更不用說了,它們本來就挺皮實的,這一個多月以來,朱八斤又發動了徒弟們到開封周邊的各州縣一頓劃拉,隻要發現了白蠟樹,不管大小一律連根挖起,全都移栽到了瓊林苑中,以滿足那些小蟲的胃口。

    要說秦虎的媳婦還真不愧為養蠶世家,盡管嫁過來之後再沒侍弄過蠶蟲,但養起白臘蟲來依舊雌風不減當年。

    現在那幾屋子白臘蟲繭都已經破殼,先孵出來的白臘蟲長到了小米粒大小,褐色,但它們所在的笸籮裏已經是白花花一片。

    兩旬,僅僅20天左右白臘蟲就已經開始分泌蠟絲了,這比洪濤預計的要早十多天。

    白臘蟲分雌雄,據秦虎的老婆講,隻有那些成群爬在樹枝上的蟲子才會分泌蠟絲,而待在葉麵上的蟲子極少分泌,想來就是分公母的。至於說哪種是公、哪種是母她也不清楚,還需要繼續觀察,待到蟲子轉換形態時就能一目了然。

    “明年再說明年的,到時候官人自有辦法!”按照這個速度繁殖下去,還得買更多的笸籮以供臘蟲居住。

    這些小玩意太多了,一個繭子裏不是一隻而是一群,差不多一個卵包裏孵化出來的蟲子就要占據一個笸籮。

    秦虎老婆說瓊林苑裏這些白蠟樹可能供養不起明年的臘蟲,因為這玩意產卵太多,又有人保護沒有天敵的禍害,數量會呈現幾何量級攀升。

    洪濤自然不怕蟲子多,不多怎麼賺錢啊。這還遠遠不夠,不用等到明年,今年入秋自己就要開拓更多的白臘蟲養殖場。

    依舊還用預收購模式,讓那些地不夠種的農戶去不適合種莊稼的荒地種樹養蟲,再由自己統一收購。雙方都賺錢,誰也不虧,還能綠化。十多年後又有木材可以砍伐,真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其實現在洪濤已經不缺錢了,自打烏金行正式投產之後,烏金的名字就靈驗了。開封百姓對這種沒什麼煙但火力旺盛還耐燒的蜂窩炭接受得很快,然後帶動著新式蜂窩爐也一起走進了各家各戶。

    胡二手下的工匠已經不夠用了,但焦炭窯的工程還不能耽誤,無奈之下隻好找到駙馬求助,總不能眼看著到手的錢不掙。

    洪濤也變不出熟練工匠,但他有一肚子坑人的壞水兒。看在胡二父子這些日子對焦炭窯盡心盡力的份兒上,稍微擠出一點來就夠他們父子吃喝一輩子的。

    “加盟!”這就是洪濤的壞主意。

    “去找你的同行,和他們講清楚,盤炕和蜂窩爐的手藝可以教授,但每盤一具炕、一具爐灶,都要上交十分之一的工錢當學費。他們多了活計可以賺到錢,你省了人手依舊賺錢,蜂窩炭銷量還會大增更會賺錢。算一算,你虧嗎?”

    當看到胡二還不太情願把手藝教給別人時,洪濤又給他上了一堂經濟課。當賺錢的手段太多時,與其自己去一點一點賺,不如拉著大家一起幹。規模的擴大不僅不會吃虧,還能大賺特賺,眼光要放長遠一點。

    “……那總有虧的人吧?”胡二聽明白了一點,就是大家都賺錢,但又不明白了,怎麼會有大家都賺錢沒人虧的事兒呢?

    “我這張炊餅咱倆分著吃,每人可得多少?”胡二來的時候洪濤正在吃飯,他可沒有食不言寢不語的講究,端著飯碗就跑到正堂會客去了,此時正好用上。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7
大宋有毒 126 第一張牌
    “……小人怎敢和官人分食……”胡二還真實誠,以為駙馬讓他留在府上吃飯。

    “別廢話,讓你吃就吃,先回答官人問題!”

    洪濤早就讓這些有時候聰明有時候糊塗的古代人折磨疲遝了,幹脆掰了半個炊餅扔在胡二懷裏。和他們就不能客氣,瞪著眼說話反倒更省事兒。

    “半個……”胡二聞了聞手裏的炊餅,發現了不同,駙馬府的炊餅又白又軟,還帶著一股子甜香味道。

    “別琢磨,你學了也吃不起。我這裏麵放了蜂蜜和牛奶,麵粉也是吹過的精麵,半個炊餅能吃飽嗎?”

    洪濤一直自詡是對吃沒什麼要求的人,可到了北宋才發現自己對吃突然講究了起來,很多東西都吃不慣,尤其是還帶著麩皮的麵粉,吃幾次算新鮮,天天吃就有點拉嗓子了。

    “……小人不餓,拿回去給阿醜嚐嚐,他肯定沒吃過如此精美的炊餅。”

    有時候胡二會讓洪濤想起自己的姥爺,這個老頭嘴上天天罵自己兒子,可一遇到事情就千方百計護著,有點什麼好東西也得留給兒子先吃。

    總說兒子體力活幹得多,他自己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雙麻鞋補了又補,自打見他第一麵到現在愣是沒換過。

    “假如官人我把炊餅做這麼大個兒,半個炊餅可夠你和阿醜吃的?”洪濤幹脆把另外半個炊餅也塞給了胡二,還能活幾天啊,趕緊嚐嚐吧。然後雙臂伸直,比劃了一個和桌麵差不多大的炊餅。

    “……那……那還得讓我家孫兒嚐嚐……”胡二還是沒聽明白,又把這半個炊餅也塞入了懷裏。

    “你再不滾,我就叫家人將你打了出去!”洪濤看了看,除了半碗米粥之外真沒東西可舉例了,總不能舉著碗和這個沒牙的老頭子一人喝半碗粥吧。

    “官人用炊餅比做生意的說法很有意思,可惜如對牛彈琴。”胡二揣著兩瓣炊餅跑了,洪濤的粥碗還沒端穩門外又進來一個人,一個穿著錦緞褙子的女人。

    “謔……富經理這是要出嫁嗎?夫君是哪位?帶來讓官人看看,尋常人可配不上你!”洪濤還是第一次看見富姬打扮得如此奢華,即便是一起進宮時也沒盛裝出行。

    “來飛鷹社者非富即貴,姬若非如此豈不落了駙馬的顏麵。大官人可知街市上已有劣質飛鷹具販賣,為何不能也給姬半個炊餅?”富姬自動過濾了洪濤的調笑,她和蓮兒一樣已經習慣了駙馬的說話方式。

    “哦?這麼快……”洪濤的語氣挺驚訝,但臉上的表情一點沒有驚訝的樣子,還端著粥碗喝了一口。

    “莫要急,來,坐下說。”看到富姬識破了自己的故作驚訝,洪濤把碗裏的粥全倒進嘴裏,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飛鷹具乃小技,沒有太高技術門檻,一人兩手即可製造販賣,我們早晚要放棄,沒必要為此小利患得患失。你的能力也不僅於此,在小小一個飛鷹社上耗費太多精力是嚴重浪費人才。不如借此機會全身而退,回來幫官人做更大的事情,意下如何?”

    對於飛鷹社的前途洪濤早就看清楚了,它就是個天生的短命鬼。本來自己也沒打算用心經營,更沒有發展壯大的必要。總不能說自己要在北宋當個體育大亨吧,那也太超前了。

    就算富姬不來找自己訴苦,她也不會在飛鷹社再待多久的。隨著蟲蠟和花膏出產日期的日漸臨近,自己需要一位非常精明的代理人來建立商隊,考慮來考慮去好像隻有富姬最合適。

    她到底屬於哪一方目前還未確定,但比起高翠峰、黃蜂和朱八斤來相對更中立。同時她的商業才能和學習能力都超強,更容易理解自己的意圖。

    理解這個玩意很有意思,當你越是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越容易被對方影響。也就是說如果自己能給她別人所不能給予的東西,她對自己的認同感相對應該更高。

    “姬聽不懂官人所指……”富姬肯定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要是提前知道的話肯定不會主動來問。

    飛鷹社的生意並沒因為街麵上出現了假冒飛鷹具而衰退,那些富人也沒在乎買飛鷹具的錢。他們需要的是飛鷹社這塊牌子,就和後世裏有錢人都追求名牌一樣。

    原本她隻是來給長公主送賬簿的,無意中聽到了洪濤和胡二的對話,才起了擴大飛鷹社的心思。能力強的人心就大,當看到了能更強大的希望時會不由自主的心動。

    可她是個女人,在這個年代裏女人很難得到這種機會,幾乎就是不可能。但駙馬好像總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願意去試試。

    “這件事我不和你講你永遠都不會懂,但知道的越多風險就越大,在我和你講明之前,你先自己考慮一下能不能承受這種風險。記住,要仔細考慮好,聽了官人我的計劃就隻有兩條路可以走:忠心或者死去。不管你有多大靠山這次也救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古人都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這句話應該有個前提,那就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現在洪濤沒的可選,與其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皇帝和政客,真不如賭一把保險,好歹還有贏的機會。

    從這一點來說,他目前和富姬是處於同樣的境地,二選一!輸了就是身敗名裂,贏了嘛……再說吧。

    “姬自打入了駙馬府,凡事必以官人為主,從未有非分之想,不知官人何來此言。”靠山這個詞兒讓富姬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聞聽你和禁軍中人有來往,故有此言。”

    在攤牌之前洪濤還想搞明白一件事兒,按照富姬的說法,她是孤兒,在開封無親無故,也沒有談婚論嫁,怎麼會和禁軍中人走動的如此頻繁,乃至都引起了朱八斤的注意。這個年代可沒有交男朋友一說,更沒有男閨蜜。

    “……嗤……與大官人說此事者必不是高翠峰、也不是黃蜂,姬以為是朱八斤。綾錦院的女監隻有這潑皮不識得,想必大官人已經有了計較。”聽了洪濤的詰問,富姬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吃吃笑了起來。

    “女監?禁軍中有女兵?”就算富姬再會聊天,給自己留足了麵子,洪濤依舊不肯就坡下驢。因為她的回答太出乎自己的意料,從來沒聽說宋朝有女兵,還是禁軍!

    “大官人如不信可隨姬去綾錦院一看便知。院中女匠300餘,皆為川蜀女子,領監者無不為內侍和女監,男人擅入杖四十、與女匠有染者徒千裏……”富姬一邊解釋一邊還在偷笑,這位駙馬居然連女監都不知道,看來是真的有病,還病的不輕。

    “……那你和她是?”洪濤自己倒沒覺得太丟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反正有失心瘋當借口,不知道吃飯都算正常。正相反,他覺得這個臉丟的值,因為總算消除了自己心裏的一絲疑慮。

    “與大官人和蘇大官人相仿,姬在入府之前乃尚衣局女官,她為綾錦院女監。此前我倆同在宮中聽命,相伴多年情同姐妹。”富姬也很佩服駙馬的胸襟,或者叫臉皮,又寬又厚,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

    “情同姐妹?”聽到這句話洪濤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也說不清是啥意思,反正就是怪怪的。

    “大官人請隨我來……”富姬被看得有點發毛,那種眼神就像能扒掉衣服一般。既然解釋無用,幹脆就眼見為實吧。
mk2258 發表於 2018-5-24 21:27
大宋有毒 126 第一張牌
    “……小人怎敢和官人分食……”胡二還真實誠,以為駙馬讓他留在府上吃飯。

    “別廢話,讓你吃就吃,先回答官人問題!”

    洪濤早就讓這些有時候聰明有時候糊塗的古代人折磨疲遝了,幹脆掰了半個炊餅扔在胡二懷裏。和他們就不能客氣,瞪著眼說話反倒更省事兒。

    “半個……”胡二聞了聞手裏的炊餅,發現了不同,駙馬府的炊餅又白又軟,還帶著一股子甜香味道。

    “別琢磨,你學了也吃不起。我這裏麵放了蜂蜜和牛奶,麵粉也是吹過的精麵,半個炊餅能吃飽嗎?”

    洪濤一直自詡是對吃沒什麼要求的人,可到了北宋才發現自己對吃突然講究了起來,很多東西都吃不慣,尤其是還帶著麩皮的麵粉,吃幾次算新鮮,天天吃就有點拉嗓子了。

    “……小人不餓,拿回去給阿醜嚐嚐,他肯定沒吃過如此精美的炊餅。”

    有時候胡二會讓洪濤想起自己的姥爺,這個老頭嘴上天天罵自己兒子,可一遇到事情就千方百計護著,有點什麼好東西也得留給兒子先吃。

    總說兒子體力活幹得多,他自己卻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一雙麻鞋補了又補,自打見他第一麵到現在愣是沒換過。

    “假如官人我把炊餅做這麼大個兒,半個炊餅可夠你和阿醜吃的?”洪濤幹脆把另外半個炊餅也塞給了胡二,還能活幾天啊,趕緊嚐嚐吧。然後雙臂伸直,比劃了一個和桌麵差不多大的炊餅。

    “……那……那還得讓我家孫兒嚐嚐……”胡二還是沒聽明白,又把這半個炊餅也塞入了懷裏。

    “你再不滾,我就叫家人將你打了出去!”洪濤看了看,除了半碗米粥之外真沒東西可舉例了,總不能舉著碗和這個沒牙的老頭子一人喝半碗粥吧。

    “官人用炊餅比做生意的說法很有意思,可惜如對牛彈琴。”胡二揣著兩瓣炊餅跑了,洪濤的粥碗還沒端穩門外又進來一個人,一個穿著錦緞褙子的女人。

    “謔……富經理這是要出嫁嗎?夫君是哪位?帶來讓官人看看,尋常人可配不上你!”洪濤還是第一次看見富姬打扮得如此奢華,即便是一起進宮時也沒盛裝出行。

    “來飛鷹社者非富即貴,姬若非如此豈不落了駙馬的顏麵。大官人可知街市上已有劣質飛鷹具販賣,為何不能也給姬半個炊餅?”富姬自動過濾了洪濤的調笑,她和蓮兒一樣已經習慣了駙馬的說話方式。

    “哦?這麼快……”洪濤的語氣挺驚訝,但臉上的表情一點沒有驚訝的樣子,還端著粥碗喝了一口。

    “莫要急,來,坐下說。”看到富姬識破了自己的故作驚訝,洪濤把碗裏的粥全倒進嘴裏,指了指下首的椅子。

    “飛鷹具乃小技,沒有太高技術門檻,一人兩手即可製造販賣,我們早晚要放棄,沒必要為此小利患得患失。你的能力也不僅於此,在小小一個飛鷹社上耗費太多精力是嚴重浪費人才。不如借此機會全身而退,回來幫官人做更大的事情,意下如何?”

    對於飛鷹社的前途洪濤早就看清楚了,它就是個天生的短命鬼。本來自己也沒打算用心經營,更沒有發展壯大的必要。總不能說自己要在北宋當個體育大亨吧,那也太超前了。

    就算富姬不來找自己訴苦,她也不會在飛鷹社再待多久的。隨著蟲蠟和花膏出產日期的日漸臨近,自己需要一位非常精明的代理人來建立商隊,考慮來考慮去好像隻有富姬最合適。

    她到底屬於哪一方目前還未確定,但比起高翠峰、黃蜂和朱八斤來相對更中立。同時她的商業才能和學習能力都超強,更容易理解自己的意圖。

    理解這個玩意很有意思,當你越是理解一個人的時候就越容易被對方影響。也就是說如果自己能給她別人所不能給予的東西,她對自己的認同感相對應該更高。

    “姬聽不懂官人所指……”富姬肯定沒想到會得到這麼一個回答,要是提前知道的話肯定不會主動來問。

    飛鷹社的生意並沒因為街麵上出現了假冒飛鷹具而衰退,那些富人也沒在乎買飛鷹具的錢。他們需要的是飛鷹社這塊牌子,就和後世裏有錢人都追求名牌一樣。

    原本她隻是來給長公主送賬簿的,無意中聽到了洪濤和胡二的對話,才起了擴大飛鷹社的心思。能力強的人心就大,當看到了能更強大的希望時會不由自主的心動。

    可她是個女人,在這個年代裏女人很難得到這種機會,幾乎就是不可能。但駙馬好像總能把不可能變成可能,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她都願意去試試。

    “這件事我不和你講你永遠都不會懂,但知道的越多風險就越大,在我和你講明之前,你先自己考慮一下能不能承受這種風險。記住,要仔細考慮好,聽了官人我的計劃就隻有兩條路可以走:忠心或者死去。不管你有多大靠山這次也救不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古人都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這句話應該有個前提,那就是在有選擇的情況下。現在洪濤沒的可選,與其把自己的命運交給皇帝和政客,真不如賭一把保險,好歹還有贏的機會。

    從這一點來說,他目前和富姬是處於同樣的境地,二選一!輸了就是身敗名裂,贏了嘛……再說吧。

    “姬自打入了駙馬府,凡事必以官人為主,從未有非分之想,不知官人何來此言。”靠山這個詞兒讓富姬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聞聽你和禁軍中人有來往,故有此言。”

    在攤牌之前洪濤還想搞明白一件事兒,按照富姬的說法,她是孤兒,在開封無親無故,也沒有談婚論嫁,怎麼會和禁軍中人走動的如此頻繁,乃至都引起了朱八斤的注意。這個年代可沒有交男朋友一說,更沒有男閨蜜。

    “……嗤……與大官人說此事者必不是高翠峰、也不是黃蜂,姬以為是朱八斤。綾錦院的女監隻有這潑皮不識得,想必大官人已經有了計較。”聽了洪濤的詰問,富姬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又吃吃笑了起來。

    “女監?禁軍中有女兵?”就算富姬再會聊天,給自己留足了麵子,洪濤依舊不肯就坡下驢。因為她的回答太出乎自己的意料,從來沒聽說宋朝有女兵,還是禁軍!

    “大官人如不信可隨姬去綾錦院一看便知。院中女匠300餘,皆為川蜀女子,領監者無不為內侍和女監,男人擅入杖四十、與女匠有染者徒千裏……”富姬一邊解釋一邊還在偷笑,這位駙馬居然連女監都不知道,看來是真的有病,還病的不輕。

    “……那你和她是?”洪濤自己倒沒覺得太丟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反正有失心瘋當借口,不知道吃飯都算正常。正相反,他覺得這個臉丟的值,因為總算消除了自己心裏的一絲疑慮。

    “與大官人和蘇大官人相仿,姬在入府之前乃尚衣局女官,她為綾錦院女監。此前我倆同在宮中聽命,相伴多年情同姐妹。”富姬也很佩服駙馬的胸襟,或者叫臉皮,又寬又厚,泰山崩於前而目不瞬!

    “情同姐妹?”聽到這句話洪濤臉上終於有了表情,也說不清是啥意思,反正就是怪怪的。

    “大官人請隨我來……”富姬被看得有點發毛,那種眼神就像能扒掉衣服一般。既然解釋無用,幹脆就眼見為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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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127 一明


        



    “免了,官人我信了。好吧,說回正題,給你三天時間考慮,屆時由黃蜂旁聽,如有反悔之意,大官人就隻能忍痛割愛了!”

    看到富姬真要被說急了,洪濤麵色一正,端坐身體把話題又拉了回來,言語也異常冷酷,向富姬下了最後通牒,也算是一個提醒。隻要聽了自己的計劃就得認命,否則黃蜂尾上針可不光是疼一疼,此黃蜂非彼黃蜂也。

    “……姬自打與官人習得算盤和阿拉伯數字就願為官人驅使,既然黃蜂聽得姬也聽得!”要說富姬這個女人還真聰明,她沒有離開思考,隻在原地想了幾分鍾就把頭抬了起來,語氣格外堅定。

    或者說是一種自信,在她看來黃蜂能做到的自己自然也能做到,以駙馬的智商,應該不會讓自己去當刺客或者保鏢。

    “那好吧,隨我到書房來。”從富姬堅定的臉上洪濤仿佛看到了無數人將失去財產、家人、尊嚴、甚至生命,但願這一切都值得。

    “……黃蜂為何不在……”到了書房門口富姬又有點遲疑,好像能取她性命的黃蜂又成了保護神,而這位駙馬更危險。

    “他現在還沒資格聽這些,你是第一個,榮幸吧?更好的還在後麵,我們沒準能攜手做一番你想都不敢想的事業,雖然過程有點齷齪,還很危險,但我想你應該能明白,風險越大、收益才越高。怎麼,你又改主意了?現在改還來得及,一旦我開口那一切可就都晚了!”

    洪濤壓根兒也沒打算讓黃蜂當劊子手,也根本用不著他來動手。隻要富姬有變,皇帝和宰相都饒不了她。

    在這件事兒上別說是個女人,哪怕就算是個文官,該滅口的時候他們也不會手軟。什麼不殺士大夫的誓言都是白搭,誓言這個玩意也是有限度的。

    自打進入這間書房之後,富姬就好像進入了童話故事世界,駙馬所說的那些東西既神秘又恐怖,既讓她心馳神往、又令人毛骨悚然。

    駙馬真的瘋了,正常人誰會想出如此歹毒的計策,這已經不是害人而是害國,還是兩個國家一起害。

    但這種害人不是損人不利己,拋去國家民族大義這些虛的概念不談,實打實的利益就非常大,大到富姬都想不出到底有多大。

    “我們將一起開創新的行業,比如新能源、化工、鋼鐵、機械。這些新產業既可以民用亦可軍用,從此往後它們就是這個國家和這個世界的主流,人們每天、每時、每刻也離不開。你將成為這些新產業的帶頭人之一,需要付出的代價有可能很大,但收獲也會很多。”

    這是洪濤的結束語,忽悠的成分居多,但主要觀點還是靠譜的。思想可以改變一個民族、一個國家,科技同樣也能。當生活環境發生了改變之後,人的思想自然就變了,這也是人性。

    手機比有線電話好用、看彩電比黑白電視舒服、汽車比馬車拉得多跑得快、槍支比弓箭威力大、騎兵打不過坦克……它們不會說話,但卻時時刻刻改變著人類的思想。

    “姬該如何做?”新行業是什麼富姬原本就有一定的了解,如果真能用小蟲子弄出蠟燭,確實是個大買賣。

    還有可以隨便搬動的鐵爐子、能和水一般便宜的燈油、能讓莊稼茁壯成長的肥料,每一樣單獨拿出來也都不比蠟燭生意小。

    可是聽完了洪濤的一番講述,才發現這些買賣好像又不值一提了,更別提那種可以攝人神魄的花膏。假如這一切都能成真的話,自己獲得的利益甚至比駙馬許諾的還多。風險嘛……自動過濾了。

    “目前我們手中的產品隻有經書,我想先用它做為敲門磚去結識一些西夏和遼國商人。但我不能親自出麵,你要代替我去和他們交往。”究竟該如何向西夏和遼國輸入花膏,洪濤已經有了初步計劃,要分成兩大塊。

    其一,通過邊境的榷場、和市,以正當貿易途徑,用藥品的名義向兩國出口。這麼幹的優點是相對方便安全,缺點也很明顯,很容易被對方政府控製。隻要他們發現了不對勁,分分鍾可以掐斷貨源。

    榷者,禁他家,獨皇家獨為之也。

    這是漢書中對榷的官方解釋,由此可以得出一個結論,古代就有壟斷概念了。但榷場不是壟斷貨物專賣場,而是國與國之間的壟斷貿易場所。

    這麼說也不準確,應該說是中原王朝與周邊敵國之間的邊境貿易場所,帶著一定的經濟控製功能。

    中原王朝在經濟、科技、物產上要遠遠多於周邊國家,有些貨物是遊牧民族的生活必需品,比如茶。通過榷場貿易,中原王朝可以從經濟上遏製對方,也算是對遊牧民族的一種優惠。

    如果雙方發生戰爭,中原王朝就會關閉榷場,斷了敵方的貨物來源。這種交易方式不是雙方而是單方的,因為遊牧民族對中原王朝的需求為剛需,反之是可有可無。

    還有一種國與國之間的邊境貿易稱作互市,這就不是經濟製裁手段了,是真正的貿易,乃兩個友好國家之間的正常邊貿。

    北宋朝廷對榷場政策很重視,也的確用這種方式減少了邊境戰爭的發生次數。比較有代表性的就是慶曆四年,夏景宗李元昊雖然屢戰屢勝,但因為與北宋的戰爭使得邊境榷場全部被關閉,困於國內經濟壓力不得不上誓表臣服,北宋朝廷才恢複了他的官爵,在保安軍和高平砦重新開設榷場。

    到了神宗時期,北宋與西夏的榷場發展到了五個,都在秦鳳路,分別是秦州、熙州、河州、岷州和通遠軍。

    與遼國的榷場比較多,且雙方都有。遼國設立了五個,分別是涿州新城、朔州城南、振武軍、永清。北宋這邊比較大、比較固定的是四個,雄州、霸州、安肅軍、廣信軍,稱作河北四榷。另外還有很多臨時性質的小榷場,時開時關。

    之所以雙方都互設榷場,主要和檀淵之盟有關。當年是遼國打勝了,所以設立榷場的主張是由他們提出來的硬性條件。可見遊牧民族對中原的貨物真是剛需,搶起來太費勁幹脆交易吧。

    沈括曾經介紹過,宋朝和西夏的邊境貿易如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原因就是西夏可以拿來交換的貨物種類太少。

    一說起西夏,往往會有水草豐美的印象。沒錯,在興慶府所在的區域,西有賀蘭山為屏障,東有黃河水灌溉,地勢平坦土地肥沃,氣候適宜耕種,後世裏稱為塞上江南。

    再往西還有涼州平原,是古絲綢之路的要衝,連接西域各國,且盛產馬匹,地處漢羌邊界,民風剽悍,悍不畏死。自古涼州精騎橫行天下,史稱“涼州大馬,橫行天下”。

    但不要被這些溢美之詞迷惑,西夏有三分之二強的土地全是高原和荒漠,人口又不像中原農耕民族那樣集中,生產力相對而言比較落後,完全靠國內物資並不能滿足生產生活需求。

    除了馬匹、橐駝、青鹽、動物毛皮和一部分來自西域各國的舶來品之外,能拿得出手的交換物資並不多。

    青鹽北宋不缺,而且還是政府榷禁物資,不會大量進口。舶來品北宋也不缺,盡管絲綢之路被控製了,但還有一條海上絲綢之路呢,阿拉伯和東南亞海商販運過來的舶來品數十倍於陸路販運所得。

    動物毛皮北宋確實需要,但它並不是生活必需品,也不是獨家特產,吐蕃、遼國也都用這種貨物與宋朝交易,西夏並不能獨占。

    找來找去,好像隻有馬匹和橐駝算是緊俏貨,但西夏政府又不敢大量提供。在這個年代,戰馬必須是重要的軍用物資,裝備精良的宋朝禁軍如果再有了足夠的騎兵,那西夏在軍事上的優勢將頓時化為泡影。這一點不僅是西夏明白,遼國也有同樣的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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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有毒 128 一暗


        



    榷場是由官方經營管理的,雙方都在榷場裏安排了正式官員。宋朝設提領、措置、提點、立管、押發等官職,西夏的官職借鑒於宋,除了多了個榷場使之外其餘的差不多。

    這些官員的重要職責之一就是要檢查兩國商人交換的貨物,不允許未經批準的貨物出關,很像是後世的海關部門。所以榷場能把花膏流通出去,但要想換取大量馬匹、橐駝、犛牛角基本沒希望。

    於是洪濤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一條路,那就是走私。既然青鹽能走私,花膏應該也一樣。從攜帶方便和重量上來講,花膏的單位價值要遠遠高於青鹽,越小、單價越高的貨物就越適合走私

    走私這個詞肯定是後世發明的,但這個概念應該早就有了。雙方的邊民才不管朝廷如何規定,隻要有需求就會交換。那麼長的邊境線,即便在後世交通、通訊發達的條件下也不能完全封鎖,在古代就更別想了。

    如果不是邊民、不熟悉邊境人文地理,又不認識西夏部族,要想走私也真不太容易。邊境地區本來人口數量就少,除了一些關塞要衝之外,很多地區都是沒有居民的。再加上雙方都在邊境地區屯有重兵,稍不留意就會雞飛蛋打、賠了夫人又折兵。

    這就是洪濤需要富姬去做的,她要替自己去開創一條或者N條走私渠道,並和西夏邊境的商人、部落貴族建立良好的私人關係,這樣才有可能換取緊俏物資。

    怎麼去和西夏部落貴族接觸呢?總得有個能讓對方心動的理由吧。直接用花膏不太保險,還需要一種媒介,洪濤率先選擇的是書籍。

    西夏人對宋朝的書籍尤為感興趣,因為他們在文化上非常依賴於宋朝,這一點有點像後世的美國,盡管很多國家整天譴責、咒罵,但骨子卻每天都在接受美國文化的侵襲,攔都攔不住。

    文化這個東西就是龍卷風,越發達就越靠近中心,然後把四周的一切都吸了進去,帶著它們一起旋轉,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

    根據洪濤掌握的材料看,從李元昊他爹李德明開始就不斷向北宋朝廷請求賜書,而且每次都是用馬匹換取。

    換的都是什麼書呢?大藏經最多,有四次;九經、新唐史、冊府元龜、九經正義、孟子次之。

    一方麵是西夏人篤信佛教,另一方麵也說明當時北宋的印刷技術要遠遠高於西夏。別的書可以湊合看,但佛經和經史典籍真不能湊合。自己印不出來或者數量不足,那就隻能用馬匹去換,沒轍。

    其實這些大部頭的書籍在宋朝也是很貴重,雕版印刷不容易啊,尤其是經書,動輒幾十上百卷,刻製一次雕版是個大工程,長時間保存更難。

    和雕版書籍相比,寶繪堂刊印的書籍字體可能不太符合高端文化人的口味,但架不住量足,鉛字也更清晰工整,對於不太追求極致的人來講反倒是優勢。

    最主要的是成本便宜,想什麼時候印就什麼時候印,磨損了也沒關係,弄點鉛用銅模再鑄造一批就是了。

    要是印刷量大,除了紙張成本之外幾乎就沒別的成本。所以寶繪堂的印本能用更好的紙張、更精美的裝訂,售價卻遠遠低於雕版印本。

    “……姬並不熟識黨項人,該如何著手還請官人明示。”洪濤計劃的挺好,但聽在富姬耳朵中卻難上加難了。讓她在宋國之內做生意不管多難也不怕,可要和黨項人做生意就有問題了,沒經驗也沒人脈。

    “無妨,黨項人的事情官人我已經幫你解決了。過幾天會有一個叫韓大娘的女人去找你,按照她說的去做即可。不要問韓大娘是誰,也不要問她怎麼會認識夏國人。什麼都不要問,盡量滿足夏國人的需求,做出一副很想和他們做生意的態度。哦,對了,讓你滿足夏國人的需求是在物質上,不是你的人。這方麵韓大娘自會安排,你不必卷進去!我會讓朱八斤安排幾個得力的徒弟陪在你身邊,如對方有非份之想盡可喚人解救,一定要注意自身安全。”

    對於這個問題洪濤早有安排,當初朱八斤帶來那兩個穿兜帽鬥篷的人就是一招閑棋。他們倆……不對,應該說是她們倆。沒錯,那是兩個女人,歲數還不小了,一個叫韓大娘、一個叫花三娘。

    她們倆是幹嘛的呢?此時叫鴇兒或者媽媽,後世叫媽咪或者夜店經理。其實都是一個意思,老鴇子!

    這兩位媽媽都是經營庵酒店的,一個在崇明門外小館子街,一個在西雞兒巷。她們倆的庵酒店都有兩個共同特征,有胡人和外族女子、受朱八斤徒弟的保護。

    上次洪濤在黃尖嘴茶肆喝茶時,無意中得知對麵的西都亭驛中住的是遼國使團,而夏國使團在城東的都亭驛,就萌發了一個想法,找人去接近他們,這可能是自己唯一能不出城就接觸到的兩國人了。

    怎麼接觸呢?玩詩詞歌賦肯定沒戲,保不齊自己的水平還沒那些崇尚中原文化的使節高呢。找王安石派人引薦肯定也不成,這種接觸必須是民間的,別和政府扯上關係。

    於是洪濤就想到了女色,這倒不是說他思想肮髒,而是在後世裏養成的習慣。不管是談買賣還是托人辦事兒,要不先來個吃洗玩一條龍就不夠誠意。想來古代人也是人,應該不會太免俗吧。

    還是同樣道理,去青樓找女伎的調調自己也玩不轉,幹脆就把下限拉到底吧,看看能不能在庵酒店上做做文章。

    這個事兒去問誰呢?隻能是朱八斤,也隻有他在市井文化方麵比較熟悉。結果讓洪濤很驚喜,按照朱八斤的說法,他不僅認識庵酒店裏的媽媽,手下還有不少徒弟就是專門給庵酒店當保鏢的。

    想想也是,他這些徒弟除了相撲打架之外啥手藝也不會,再不去收點保護費還不全餓死。

    於是這兩位朱八斤個人擔保最靠譜的媽媽就被請到了駙馬府,由洪濤麵授機宜之後開始有意去討好那些來店裏消費的遼國、西夏人,主要目標是兩國使團的隨從。

    真正的使節看不上這種庵酒店,就算出去耍也去青樓。洪濤也不打算去認識這些官員,他們的警惕性更高、覺悟也更高。

    反倒是那些隨從更有用處,因為他們來自不同的部落,保不齊就有靠近邊境地區的呢。誰家還沒幾個親戚朋友,隻要看到足夠多的利益,又沒有太過明顯的賣國行為,這些普通百姓就不會過於多想。

    這個安排在去年底就啟動了,沒想到剛剛3月份就傳來了好消息,韓大娘手下的一位胡人女娼得手了。

    目標的漢名叫阿赫瑪德,地位不高,是西夏使團裏的一名馬夫。但他的部落正好在西夏河西地區西涼府境內殺牛嶺一帶放牧,離邊境很近。

    阿赫瑪德,聽到這個名字時洪濤就覺出了不對,他應該不是黨項人。結果還真猜對了,阿赫瑪德是回鶻人。

    當初回鶻汗國被滅了之後,一支遷到了吐魯番盆地,被稱為高昌回鶻。一支西遷到蔥嶺以西被稱為蔥嶺回鶻,還有一支遷到了河西走廊,被稱為黃頭回鶻。

    黃頭回鶻離中原最近,先是被遼國攻打,然後李元昊又趁機而入,又被打散了,部分黃頭回鶻就歸順了夏國。阿赫瑪德就是歸順的黃頭回鶻,幾經遷徙在殺牛嶺附近安定了下來。

    黃頭回鶻並不是說他們的頭發是黃的,而是從突厥語翻譯過來的。在突厥語中,這些部落被稱為撒裏畏兀爾。

    撒裏就是黃的意思,畏兀爾是回鶻的意思。其實後世的維吾爾族就是遷到了吐魯番盆地的回鶻人,畏兀爾即維吾爾。

    雖然歸順了黨項人,但黃頭回鶻的生活並沒得到實質性的改變,他們大多以放牧為生,兼職銅匠。可黨項人對這些外族采取的政策就是自生自滅,征兵的時候多征、分戰利品的時候靠後,時不常還得征用會手藝的匠人去幹活,強買強賣也不稀奇。

    而且就算你打仗英勇、屢立戰功也很難升遷,因為黨項人采用了蕃官製度,重要的官職都要由黨項人擔任,不是同族頂多當個小吏。就像阿赫瑪德這樣,還是伺候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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