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有毒 040 臣無罪!
在西華門和東華門中間有一道南北長街隔開了內廷的東西兩側,蓮兒和富姬到了這裏就不能再往前了。而且駙馬和公主要去的還不是一個地方,駙馬要去崇政殿覲見皇帝,公主則去後苑看望母後。
“官人,陛下要在崇政殿召見,心情應該不錯,要小心應付,萬萬不可造次。”臨分別前,富姬趁著扶洪濤下馬的機會,悄悄的在耳邊叮囑了一句。
“……你這麼認為?”洪濤有點詫異,富姬雖然已經準備進入駙馬府為仆了,但自己始終就沒完全相信過她,她和自己的關係好像也沒這麼緊密,這番話說得有些過火啊。
“在宮裏自有為官之道!”富姬點了點頭,然後低著頭悄然退到了一邊。
富姬說得很有道理,貓有貓道狗有狗道,長期生活在皇宮內即便不能經常陪伴在皇帝身邊,也會鍛煉出來一套趨利避害的本領。
皇帝也是人,也有常人不可避免的生活習慣,通過長期觀察大體上掌握這種細微變化,好像也沒什麼不可能的。
“裴大夫先請……”既然富姬都看出皇帝不是要拿自己開刀,那洪濤心裏就踏實多了,一路上忐忑不安的小心髒撲通一聲掉了回去。
自打進了內廷的側門,就是一座宮殿連著一座宮殿、一群建築接著一群建築,饒是洪濤這種特別不容易迷路的人也快給繞糊塗了。
但繞歸繞,洪濤的眼睛一點沒閑著,從地麵看到屋頂、從牆壁量到院落,最終得出了幾個結論。
第一,宋代皇宮確實比較小,宮殿也不夠高大威猛,和明清兩代的皇宮沒得比,甚至還不如一些皇家廟宇氣派。
第二,宋代的建築風格確實和日本京都、奈良的一些古代建築極為相似,從顏色到結構都像一個師傅教出來的。
第三,皇宮內部的服務人員偏少,不管是太監還是宮女一路上也沒見到幾個。
第四,火災隱患太嚴重,皇宮裏木質建築居多,而且大麵積采用油燈照明,隻有少數地方才能看到蠟燭,這就等於處處都是火種。
雖然每個院子裏都有大甕或者水井,但這種木質結構的建築一旦燒起來,光靠這些水源恐怕很難澆滅。反正要是讓自己選擇,堅決不能住在這裏,這不是隨時隨地準備當烤鴨的節奏嘛。
“駙馬都尉、左衛大將軍王詵覲見……”
還沒等洪濤總結完皇宮的優缺點,裴大夫就停住了腳步,扯著嗓子先來了一聲吼,嚇得洪濤一哆嗦。真沒看出來,這位太監頭子的個兒不高,中氣卻這麼足!
“大將軍,進啊……”喊完了這一嗓子裴大夫就閃到了一旁,可就是不見洪濤邁步,隻好小聲提醒。
“不用等陛下宣了?”洪濤不是不敢邁步,他以為還得有太監或者內官什麼的出來應一聲之後才能進去。
“……”裴大夫臉都綠了,看在這位駙馬腦袋確實被驢踢過的份上,再次做了個請的手勢。
崇政殿的大小也就和雍和宮裏的前殿差不多,台階不高,裏麵還掛著一層紗帳。洪濤從陽光下猛然一進入殿內眼睛有點發花,看不太清殿內的情況。
定了定神眨巴眨巴眼才發現,殿內不是皇帝一個人,除了王安石之外,左側還坐著個胖乎乎連鬢胡須大眼袋的老頭兒,看他的裝扮官職也不低,基本和王安石身上戴的零碎差不多等級。
“臣王詵見過陛下……”
這時洪濤突然想起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平日裏見了皇帝隻需彎腰作揖即可,可現在是大朝會,穿的衣服都不一樣了,禮節肯定也不一樣,但在這種場合下該如何給皇帝行禮的事兒自己忘了問。
皇帝穿的朝服猛一看和王安石的差不多,隻是在蔽膝和袍袖上有一道黑邊,進賢冠更高、梁更多,總體上講和想像中的皇帝不太像,倒是和電視劇裏諸葛亮的打扮有一拚。
此時皇帝也沒坐在高高的龍椅上,而是斜靠在一張臥榻上,三麵被彩繪屏風遮擋,和駙馬府書房裏的擺設差不多。
“免禮……”皇帝顯得有些疲憊,勉強把身體坐直了一點,輕輕吐出兩個字,甚至都沒抬眼皮,繼續盯著手中的奏折。
“晉卿莫忙見禮,這個禮到底該誰給誰施還未可知。君實,你意如何?”半個多月沒見,王安石又消瘦了些許,眼圈也黑了。看到洪濤轉向他要施禮,馬上伸手阻止。
“駙馬別來無恙,可還記得老夫否?”胖老頭自打洪濤進屋之後就不錯眼珠的盯著看,此時幹脆起身走到了麵前,還整了整衣衫和胡須,把那張老臉刻意往前湊了湊。
“老大人請贖罪,不瞞陛下和兩位相公,詵當日醒來之時連公主都認不得了……”
洪濤自然是不認識這個老頭,反倒憑空生出了幾分厭惡,因為他的臉靠的太近,一股子淡淡的桂花香味鑽入了自己鼻腔,居然和公主用的香藥是一款。
可是看看這張老臉,再把他和公主比較一下,怎麼想怎麼別扭。你說你一個老棺材瓤子趕什麼時髦啊,嚼點薑味的香藥就得了,非得帶花香,還和公主用一款,真是騷到骨子裏了。
“老夫辭官之前到府上叨擾過不止一次,對晉卿的寶繪堂情有獨鍾,真不記得?”胖老頭還不死心,試圖用幾句話喚起駙馬的記憶。
“司馬相公休要煩他,駙馬患失心瘋許久,不必贅述,王詵你可知罪!”洪濤還沒煩呢,皇帝倒先煩了,陡然坐直了身體,聲色俱厲。
“……臣失心瘋之前罪不可赦……”來了,還是老一套。此時洪濤感覺自己仿佛是在影視劇中,但凡是個帶皇帝角色的片子,台詞裏好像都少不了這句話。可現在不是電影電視,也沒有台詞給自己預先背熟,該怎麼回答呢?
說無罪肯定不成,和皇帝頂嘴抬杠代價是很高的,高到自己無法承受。承認有罪更不成,自己確實沒罪,還應該有功呢。
米囊子花膏是缺德沒錯,但缺的是外國人的徳,與大宋如救命仙丹。如果這麼做還有罪,天理何在?最終洪濤選擇了一個折中的回答,或者叫避重就輕,算是給皇帝個台階下。
“那是家事,此時是朝堂之上!”誰承想皇帝這次沒打算就坡下驢,還和洪濤杠上了。
“臣從未有過問朝事之資,何來之罪?還請陛下明示。”
這下洪濤沒法折中了,然後也怒了。你們一群人治理國家遇到大麻煩,還想不出好辦法,我看著你們可憐出個主意想救你們,有個屁的罪啊!
“你……你……”洪濤的這個回答有點誅心,等於是在當麵質問皇帝憑什麼對外戚和防賊一樣防著。一時間讓皇帝也無言可對,隔空用手指虛點,臉都憋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