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23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0
大宋有毒 060 文武雙全



        



    富姬、許東來、高翠峰、黃蜂、朱八斤,這就是洪濤目前的基本班底。富姬常年在皇宮內負責對外采買,擅長商業經營和人員管理;高翠峰熟悉朝堂政事,在京城裏隻要有正經官職的他差不多都能記得。

    黃蜂啥都不會,唯獨擅長發現危險和殺人,還遠中近程都可。別看他身材消瘦、黑麵無須、說起話來像個女人,但駙馬府裏任何一張強弓在他手中都像小孩的彈弓,想怎麼拉就怎麼拉,在風力不大的情況下一百米左右可以一箭射中奔跑的野兔。

    中程則靠手中那一對兒針刺,十米八米的甩手就可致命。剛才是不想要朱八斤的命,隻是想把腿刺傷之後扔出府去。否則就算事先告訴對方,能躲開的幾率也不大。

    近程依舊是這兩根針刺,而且更加自如,想傷則傷、想殺則殺。在洪濤的再三要求下,黃蜂勉為其難的演示了一下針刺的威力。

    整隻的烤全羊,隨便一伸手,誰都沒看清呢,針尖已經從另一側穿透了。途中遇到的骨頭全部紮得粉碎。

    看似沒什麼大不了的,可朱八斤冷汗都流下來了。他也是見慣了生死相搏的人,對方多壯、多能打都不怕,唯獨就怕這樣無聲無息一招致命的對手。

    用他的話講,這一針如果紮在活人身上同樣是個對穿,功夫不僅僅在快上,而在手勁兒。

    這兩根針體都很光滑,隻有針尾帶著十多道花紋,一般人根本就握不住,更別說紮穿肉體和骨頭了。

    可黃蜂看上去根本不吃力,就是隨便那麼一揮手。太隨意的動作更難防備,沒有征兆,更不用運勁兒借力,無法判斷何時出手。

    那朱八斤會啥呢?他吃飯的時候自我介紹了一番,八斤這個名字的來曆很簡單,據說他剛落生的時候就是個大塊頭,八斤重。

    稍微長大一些之後,他也確實是個大塊頭,凡是打架的事兒都會,小偷小摸坑蒙拐騙也不生疏。但這些都是年輕時候的本事,已經很多年不曾上手。

    目前他是角抵社的社長,沒錯,就叫社長,不是韓國的社長,而是大宋的社長。它不是官方的職務,也不是公司領導,更像個群主。

    宋朝的治國理念非常人性化,很多後世絕不可能的東西在這個年代都不限製。比如說藝人在台上抨擊朝政、拿朝廷官員甚至宰相逗殼子,不管說的多難聽誰都沒法打擊報複,更不能禁止。

    再比如團行結社行為幾乎遍布了每行每業,按照富姬的說法,汴梁城內僅僅團行就有四百多個,結社數量根本無法統計。

    什麼叫團行結社呢?宋代的民間組織有兩類,以營利為目的的叫做團行,非營利性的組織叫做社會,簡稱為社。

    團行很好理解,後世也有,不僅中國有,全世界都有。行業協會、各種工會組織都屬於團行的範疇。

    結社更好理解,QQ群主、微信群主、各種非營利論壇的壇主都算社長。宋人管這種自發的興趣小組叫做社會,簡稱為社,發起人或者帶頭人就是社長。

    社的人數、規模、目的、組織結構沒有任何限製,隻要超過兩個人即可為社,而且不需要去政府部門備案。今天高興了,哥幾個就來個社,明天煩了,說解散就解散,誰也管不著。

    演雜劇的可結成“緋綠社”,蹴球的有“齊雲社”,唱曲的有“遏雲社”,喜歡相撲的“角抵社”,喜歡射弩的可結成“錦標社”,喜歡紋身花繡的有“錦體社”,使棒的有“英略社”,說書的有“雄辯社”,表演皮影戲的有“繪革社”,剃頭的師傅也可以組成“淨發社”,變戲法的有“雲機社”,熱愛慈善的有“放生會”,寫詩的可以組織“詩社”,連妓女們也可以成立一個“翠錦社”……

    其實洪濤自己也已經是社長了,飛鷹社就是一個標準的社會,在結社名目上,真可稱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朱八斤就是汴梁最大的角抵社社長,在冊社員不下二百人,沒資格入社跟著混的就更多了。不過他這個社已經有像團行靠攏的意思了,不再僅僅是個興趣小組,帶上了部分行業協會的性質。

    因為這些社員全都是他的徒子徒孫,影響力足矣部分操控汴梁城裏的角抵行業,往政府那邊靠一步就是行業協會,往民間歪一歪就是黑社會啊。

    但他真沒有意的往任何一邊發展,隻是天生喜歡角抵且天賦強大,不到20歲就名冠全城,連續拿了好幾年的總冠軍。

    再加上他生性豪爽喜歡交朋友,隻要肯拜師學藝且有一定天賦都會盡心盡力教授技藝,時間一長就成了行業裏的隱形老大。

    老爹這麼風光,他的兩個兒子就有點摟不住,仗著家傳的本事四處去找人比試,結果在大名府惹上了同行,混亂間失手傷了兩條人命,被抓進大牢,按大宋律秋後問斬。

    可天無絕人之路,眼看行刑的日子越來越近,皇帝突然下旨說上蒼有好生之德,死罪改活罪、活罪直接赦免,他兩個兒子又不用死了。

    可天下也沒有白來的好處,大赦是不假,死罪也確實可以免,但不是必須免。到底免不免,就要看朱八斤能不能完成任務了。整件事裏王安石都沒露一麵,朱八斤也確實不知道自己的兒子怎麼會惹來當朝宰相的關注。

    但洪濤心裏明白,老王真尼瑪狠啊,這是打算隨時隨地和自己切斷聯係,一丁點小辮子也不願意給政敵留。哪怕這件事兒皇帝都首肯了,大家還坐在一起開會討論過,依舊處處留著小心。

    遇到這麼一位合作者洪濤反倒放心了。後世不是常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隊友越是給力,自己就越能放開手腳。

    政客是幹嘛的?不是交朋友拚情誼的,他們玩的是人類最複雜、最致命的遊戲,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

    試問每個人,你是樂意和一個自保能力很強、手腕很硬的政客合作呢,還是願意找個隨時隨地都有可能出簍子的老好人加道德標榜合作呢?別人如何選擇洪濤不清楚,反正他是願意選擇前者,前提是必須二選一。

    如果說富姬和高翠峰是二文,那黃蜂和朱八斤就是二武,現在洪濤身邊有文有武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1
大宋有毒 061 草台班子

  還一個許東來算文算武呢?洪濤說他啥都不算。原因很簡單,許東來為人愛心和良心太多、太正直,連素不相識的孤兒也樂意盡心盡力去照顧。

    沒聊幾句話又沒頭沒腦的跟了自己這個麵相忠厚、內心無比奸詐的小人,到現在都不知道是踏進了一個大火坑,顯然沒有必備的識人之能。這種人在自己身邊隻能是個負擔和短板,沒什麼價值。

    可話又說回來了,每個人都有其擅長的一麵兒,要是能揚長避短、充分發揮每個人的長處,世界上就沒有廢物一詞了。

    許東來的短處同樣也是長處,他不是喜歡孩子、愛孩子、願意為了孩子們的將來付出很高的代價嗎,那好吧,就讓你當孩子頭!

    洪濤打算先不讓他摻合自己的事情,專門去帶孩子,教育孩子們該如何做個正直的好人,從小就告訴孩子們什麼叫恥、什麼是榮。

    看上去洪濤是真的想為大宋的幼兒教育貢獻力量了,其實不然。在他心目中,最壞的人往往是最善良的人變的。

    一個人如果從小就壞,長大了也變不了太壞,或者說壞的不純粹、不極致。但如果能把好人變成壞人,讓他們既明白好人的內涵,又理解當壞人的必要性,那壞起來可就不可估量了。

    許東來就是培養大壞蛋的第一步,等他把孩子們教育好之後,自己再把好孩子教育壞,兩步走缺一不可。

    當然了,這一切先不能和許東來講,以後講不講再看情況而定。這個試驗能不能成功還得兩說著,說不定好孩子就一直好下去了,也說不定好孩子變成壞孩子之後,效果並沒想像中的那麼明顯。

    幾年甚至十幾年之後的事情現在談結果還為時過早,按照洪濤的習慣,這又是一步閑棋,暫且放在那兒,用不用另說。

    “大官人本不必親自出麵,由我等分頭設團結社,大官人運籌帷幄豈不美哉?”

    吃完飯洪濤也沒閑著,拉著自己這個小班底繼續在飛羽堂中喝茶談工作,順便也等於是摸一摸這些人的底。

    高翠峰這一張嘴就被洪濤摸到了深淺,合算他並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這個殷勤獻得把底給漏了。

    “有些事可以瞞,有些事不能瞞,具體為什麼還是不要打聽為妙,最好想都別想,按照我的吩咐去做,就是大家最好的結果。”

    能讓自己置之度外嗎?顯然不成,這些事必須和自己聯係到一塊兒,皇帝、王安石、司馬光他們心裏才會安生。如果自己也閃了,豈不是把他們推到了前台。

    在這個問題上洪濤覺得黃蜂知道的內情應該稍微多一些,因為就在高翠峰獻殷勤的時候,這個平時連眼皮都不抬的家夥,突然抬頭看了自己一眼。等自己做出回答之後,才又恢複了原來的狀態。

    “富姬先主理飛鷹社和寶繪堂的籌備工作,盡快尋得一處合適的房產安置印字社,內外城皆可,是否臨街不重要,最好能僻靜一些。以後印字社開動起來聲音很大,會吵到鄰居。”富姬的管理能力最強,所以她就得忙一些,目前最有希望賺錢的兩個買賣全交給了她。

    “姬曉得……”還和往常一樣,富姬並沒為工作多發愁,她是個閑不住的人,寧可天天忙忙碌碌也不願意無所事事。至於怎麼又突然出來一個寶繪堂,她還有很多疑問,可當著外人隻能先忍著。

    “八斤就去瓊林苑吧,我會把兩種蟲和一種樹的圖形拿給你,你去問問相識的人,讓他們在附近州縣找尋,都拿到瓊林苑去。怎麼養蟲、怎麼種樹,應不用我去教授了吧?”

    快錢要掙,長期規劃也得推進。這些人裏一個熟悉農桑的把式都沒有,隻能矬子裏拔將軍。朱八斤常年混跡社會,手下還那麼多徒子徒孫,保不齊就有幾個家裏務農的。

    如果連這點事兒他都搞不定,那自己真得和王安石聊聊了,不能光顧著你們自己保險,好歹也給我弄點有用的人啊。

    “瓊林苑?可是京西瓊林苑?”朱八斤倒是沒在工作內容上推三阻四,可他對工作地點有些不解。

    “東京城裏還有其它瓊林苑?”洪濤也讓他給問糊塗了。

    “小人隻聽說過一個,可那是官家的花園,我……”朱八斤搖了搖頭,再次提醒了一下駙馬別說胡話。

    “拿著駙馬府的印信自會有人招呼,不必多慮。”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洪濤伸手也摸了摸自己下巴上那幾根胡子,使勁兒想了想電視裏諸葛亮是什麼做派。可惜胡子有點少,長髯肯定沒戲,鼠須倒是靠譜兒。

    “使得、真真使得,駙馬爺好手段!”

    不管洪濤像不像諸葛亮,朱八斤應該是聽明白了。好嘛,居然要去禦花園裏養蟲子種樹,這位駙馬好像並不想外界傳言的那麼廢物。

    “先別忙,去尋幾位會造窯的匠人,備上些磚土料和造窯用具到瓊林苑中,我要教他們一門賺錢的手藝。人你去挑,心要正、嘴要嚴,可能否?”

    這個朱八斤確實有點直脾氣,喜怒百分百形於色,從他臉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從最開始的不屑、不信,到現在的半信半疑。洪濤打算再上點猛料,先把這位暴脾氣加直腸子拍唬住,以後用他的地方還很多。

    “官人可是要在瓊林苑中燒窯!”

    朱八斤好像又想明白了什麼,眼珠子瞪的更大了。光是養蟲種樹這座禦花園還要得,再燒窯的話,禦花園很快就會變成荒土崗。饒是他膽大誰也不怕,但也讓洪濤的做派給嚇住了。

    “忒話多,讓你做就做,休得囉嗦!”這時黃蜂又插話了,短短幾個字,立刻就讓朱八斤消停了下來,真是一物降一物。

    “你二人暫且跟在我身邊,這幾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大家先早點休息吧。”剩下黃蜂和高翠峰兩個人洪濤暫時沒任務派,但也別想閑著,跟在自己身邊可能比獨當一麵還累,等著瞧吧。

    送走了眾人,洪濤並沒回房睡覺,而是去了書房。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裏麵有幾張折疊的紙,那都是他畫的草圖,有農具、有簡單的機械和船隻。

    隻要是確定這個時代還沒有的,不管用得上用不上都先畫出來再說。現在他要琢磨琢磨明天需要用到的東西,想一想還真不少呢,也不知道能不能湊齊。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1
大宋有毒 062 誰是阿拉伯?



        



    “官人,奴家也想助一臂之力……”書房裏不僅洪濤一個人,蓮兒始終跟著。剛才在飛羽堂中議事時她也在場,洪濤並沒有刻意去瞞著她。

    “一臂之力?那可不夠,得兩臂。來,先給官人我捏捏肩膀,然後去稟告夫人就說我晚點回房,讓她不要等了。以後官人會經常出門不在家,你把夫人伺候好,讓她少想、多吃、多打球,就是對官人我最大的幫助。另外府裏的事情除了夫人之外不要和任何人講,明白了嗎?”

    對於這個小丫鬟洪濤絲毫不擔憂,別看她人小,但心眼真不少,一般人還忽悠不住。她也從來不把自己當外人,從心底就自認是駙馬府裏的一員,天經地義。

    “奴家會打算盤,可以幫官人算賬。那些人除了富姐姐之外都靠不住,多多盯牢才使得。”

    一邊給駙馬捏肩膀,小丫頭還在出謀劃策。剛才飛羽堂裏的話她都聽見了,一半能聽明白一半聽不明白。

    但她知道駙馬要幹大事兒了,還是好幾件事兒,隻要有關駙馬府的事情自然要盯緊,不能讓外人占了便宜。

    “算賬……恩,這倒是個好工作,不過賬房先生還得讓夫人做,你就當個小掌櫃吧。”

    蓮兒這麼一說,洪濤突然覺得把公主完全置之事外也不太合適。這個女人脾氣是異常溫和,但心思也重,有事兒全放在心裏不說,整天就自己瞎琢磨,才會把身體琢磨壞。

    自己如果啥都不告訴她,也不讓她參與,勢必又得重蹈覆轍。皇帝隻說不能讓他妹妹跟著自己一起幹缺德事兒,但沒說一點都不讓她知道啊。算算賬目應該不算幹缺德事兒,況且府中的賬目一直都是由公主把持的。

    “嘻嘻嘻,奴家這就去告訴夫人,多多準備賬簿……”

    一聽自己能當小掌櫃了,蓮兒分外高興。在她看來,這是很好玩的遊戲,恨不得馬上開始,一溜小跑就鑽出了書房,肩膀也不管按了。

    “唉,偌大一個國家的未來,居然掌握在兩個婦人手中,真是可笑啊……”

    讓蓮兒當小掌櫃也不全是兒戲,以後的賬目會越來越多,多到她和公主兩個人不吃不喝也算不完的程度,到時候但願她們倆不會撂挑子不幹。

    這條賊船隻要上了就很難下去,即便自己答應,皇帝和兩位宰相也能答應嗎?自己府裏的一舉一動,從今天開始就是透明的了,一天上幾次廁所恐怕都有人給記著數呢。

    洪濤就這麼甘心被人盯著嗎,必然是不甘心,但不甘心也得忍著,誰讓咱是駙馬呢,當外戚就得有當外戚的素質。

    不過他也沒打算讓別人省心,第二天頂著一副熊貓眼交給了公主一本新賬簿,不是外麵買的,而是他自己畫的。

    這本賬簿用的是現代的借貸記賬法,與此時常用的單式流水賬和三柱記賬法有本質上的區別。也不能說誰都看不懂吧,但想完全看明白真的下一番苦功夫才成。

    這就是洪濤的性格,遇到不敢也不能反抗的事情,光低頭裝慫又不甘心,總是想盡一切辦法給人添麻煩,骨子裏就是個刺兒頭。

    “阿拉伯是大郎何人?”公主麵對丈夫拿出來的新賬簿是兩眼一抹黑,更不清楚啥叫阿拉伯數字,以為是駙馬家的親戚。

    “……我也不認識……”洪濤對公主的聯想能力很是佩服。

    “聽其姓氏應不是宋人,莫不是一賜樂業教的藍帽?”公主還不死心,非要弄清楚這位姓阿拉的伯伯是哪兒的人。

    一賜樂業教就是以色列的古譯音,在汴梁城裏確實有一群不知道來自哪兒的猶太人聚居,而且自成一教,由於喜歡戴著一頂藍色的瓜皮小帽,被宋人稱作藍帽回回。

    “相去不遠矣……不曾想娘子也如此博學,那就再和為夫多學點一賜樂業人的文字吧。這個小棍子就是1,這個小鴨子就是2……”不管公主猜的對不對洪濤都得順著說,鼓勵是讓人有興趣學習新事物的前提。

    “這個我認識,它像個耳朵,那就應該是3吧!”蓮兒自然也得跟著公主一起學,要說小孩子的思維模式確實與成人不同,模仿能力超強,洪濤剛說到2,她就把3想出來了。

    “哎呀,娘子,你得努力啦,晚上我回來考試,你如果比蓮兒學的慢,那夜裏就得加課溫習嘍。”

    自己今天就要出門,還不能讓公主太擔憂,正好,用這些數字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同時還得說好獎懲製度。

    “休要胡言,快去快去……”一聽說夜裏要加課,公主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這門功課讓她又愛又恨,尤其是當著蓮兒講,那就隻剩下恨了。

    洪濤今天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解決油墨的問題。鑄造鉛字並不難,合適硬度的鉛合金也不是大問題,字體無法鑄造的那麼細膩,放大不就完了,反正現在的印刷體也沒規定字體得多大。

    在沒有合適照明的情況下,字體大一些還有利於閱讀呢。真要把後世的印刷體書籍拿到古代去,用不了幾年就得多出成千上萬的大近視眼。

    鉛字不像木版、泥胎,可以用水墨直接印刷,金屬這個玩意和水總是配合不好,水墨塗上去根本就待不住。

    古代的墨多用炭黑,說白了就和鍋底灰差不多,隻是製作過程和原料更講究一點而已。這種原料油墨也可以用,再加上粘合劑和稀釋劑,調整到一個合適的比例,基本就算一款可以實際使用的油墨了。

    當然了,這種油墨太原始,不能和後世的油墨相比,更不能放到高速印刷機上使用。

    怎麼去解決這些問題呢,原本洪濤也是不知道的,但南宋的工匠們已經用實際行動給出了答案。

    粘合劑就是明膠,或者叫鰾膠。當年在廣州是用鯨魚皮熬製,成本非常非常低,產量也非常非常大。現在恐怕就沒地方找那麼多鯨魚皮了,但其它動物皮革照樣可以代替,無非就是成本會高一點點。

    稀釋劑更簡單,它是石油的副產品,叫礦物油。當年在南宋,金河帝國有專門的煉油作坊,可以源源不斷的提供這種油脂。

    現在洪濤還是無能為力,北宋是有石油的記載,而且產地離汴梁還不太遠,就在陝西路。可自己目前沒有精力再去從頭搞石化工業了,時間上來不及,精力上也不夠用。

    咋辦呢?和明膠一樣,礦物油也是可以代替的,效果沒那麼好但可以用。那就是用植物油代替,洪濤恰好知道一款,那就是亞麻油。

    這東西是費雷德裏希二世的科學院搞出來的,他們沒有石化工業,又看著金河帝國的印刷術眼饞,經過很多次試驗終於找到了替代品,正好也便宜了洪濤。

    經過兩天的奔波,洪濤帶著高翠峰和黃蜂把汴梁城轉了一個通透,明膠和亞麻油的來源基本搞定了,這樣的話油墨的原材料就算齊備了。但這還不算完,還有個大問題,就是這種原始油墨的幹燥問題。

    由於缺少了幹燥劑和穩定劑,這種油墨還不能用於普通的紙張,那樣的話油墨會陰到紙張背麵,效果很難看,也浪費紙張。

    “玉米啊土豆,怎麼跑到哪兒都離不開你們倆呢!”

    如何讓古代的紙張適合油墨呢,辦法有,那就是刷槳。用澱粉漿在紙張上塗一層,就不會發生正麵印字、力透紙背的現象了,在後世裏這叫做防反透劑。可製造澱粉的原材料是玉米和土豆,這兩種農作物北宋肯定沒有,想都不用想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1
大宋有毒 063 臉丟了一缸

   “我這腦子真該被驢踢啊,番薯番薯,要是中國有,還番個屁!”

    但洪濤還不死心,他又想起一個製造澱粉的農作物,然後就帶著兩個跟班繼續在汴梁城的糧行裏亂竄,進門就問有沒有白薯、紅薯、地瓜,得到的回答統一都是搖頭。直到把番薯這個稱呼逼出來,洪濤才重重在腦門上拍了一下。

    “官人,城內的番邦驛館都在開封府衙西側。”高翠峰聽到番薯這個詞兒也不明白是什麼,但他有聯想能力。

    “驛館……我不找驛館,我要找大缸,大水缸!”

    洪濤已經絕望了,不想再在澱粉成本高低的問題上耗費精力,麵粉也是可以提煉澱粉的。

    自己又陷入習慣思維的怪圈了,總覺得用玉米土豆提煉澱粉成本低,可仔細想一想,現在不是後世,玉米和土豆就算有,估計價格也不會比麵粉低。

    “水缸是何物還請官人明示……”

    不光是洪濤有些絕望,高翠峰也快崩潰了。這位新主人脾氣不錯,為人也挺公正,問題是他總有事沒事兒就脫口而出一些誰也聽不懂的玩意。

    像黃蜂那樣隻靠手藝吃飯的人無所謂,愛懂不懂,但像自己這樣靠腦子吃飯的人打擊就太大了,啥都聽不懂,咋輔助啊,這不成廢物了?

    “水缸……水缸就是水缸!這麼大,空的,裏麵裝水……”

    洪濤已經快讓黃蜂動手給高翠峰來一針了,番薯不明白可以,明膠不知道也沒關係,可尼瑪連水缸都不知道是什麼,你是來當大爺的嗎!

    “官人說的可是大甕?”黃蜂顯然也看不下去了,不是嫌高翠峰笨,而是覺得駙馬有點欺負人。

    “甕……難道說我大宋沒有水缸?上馬,帶我去找燒造大甕的窯口,我就不信沒有水缸!”洪濤的倔脾氣又上來了,雖然自己府上也是用大甕裝水,可憑啥有甕就沒有缸呢,這不科學啊!

    這個臉抽的啊,讓洪濤好幾天都沒緩過來。大宋確實沒有水缸,隻有大甕。

    缸和甕其實差不多,前者口大,後者口小。可就是這麼一丁點區別,卻讓窯口的老工匠把頭搖的和撥浪鼓一般,堅決不肯按照洪濤比劃的摸樣燒造大水缸。人家不是沒試過,是根本燒不出來。

    為啥呢?因為大口水缸做泥胎可以,但過不了高溫燒造這一關。由於張力問題,大口水缸在燒造過程中會變形、裂開,還別提百分之幾的可能性,是百分百完蛋,一個囫圇的都出不來。

    “官人,麵粉都要倒入水缸中?”大甕就大甕吧,其實用起來,水缸和水甕區別也不大。

    “誰再敢提水缸這個詞兒,我就讓黃蜂給誰來一針!”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這句話在古代也貼切。有關駙馬爺被窯工訓得灰頭土臉的段子很快就傳遍了府裏,連公主都問過缸和甕的區別。

    現在他正指揮著府中的傭人在三口大甕中用麵粉提取澱粉,如果試製成功的話,就可以把過程重新整理換個寬敞地方進行大批量生產了。

    其實也沒啥好試驗的,這門技術並不複雜,就是一遍又一遍的過濾、沉澱。澱粉的成色完全取決於所用紗羅的密度,還有最終晾曬脫水的程度。

    對於丈夫把好好的麵粉扔進水裏不斷攪拌倒掉的行為,公主也是敢怒不敢言。倒是王嬤嬤比較耿直,吃晚飯的時候當麵提出了質疑,結果被洪濤好一頓數落。

    白天因為大水缸而憋的一肚子氣,全轉嫁給了這個忠心耿耿的奶媽。可老太太心理素質真好,怎麼數落也不帶回嘴的。說到最後洪濤都沒臉再說了,幹脆熄燈睡覺,順便給公主補補課!欺負別人沒意思,但欺負公主是本份!

    “娘子不必憂煩,為夫自有道理。用不了多久駙馬府就會日進鬥金,到時候為夫在後苑中修建一座泳池,專門教授娘子遊泳之技。還要為娘子親做一種衣服,曰泳衣,可讓全天下的女人都為之側目、暗羨不已、趨之若鶩……”

    光批評了王嬤嬤的頭發長見識短遠遠不夠,依照公主的性格,即便表麵上不反對,心裏也得嘀嘀咕咕。

    所以洪濤還得展開溫柔攻勢,把未來描繪得無比美好,至於會不會去弄泳衣,那不是扯淡嘛。如果自己真敢弄出來、還讓公主穿上了,第二天人頭就得掛在宣德樓外。言官禦史們還得編排出各種故事橋段,證明駙馬是個傷風敗俗的大淫賊,殺一千遍都是輕的。

    “郎君,妾身不求榮華富貴,隻求能安穩一生,相夫教子,為王家留下子嗣。”

    泳池、泳衣之類的詞彙公主聽不懂,但遊泳這個事兒她還是明白的,小臉頓時嚇得慘白。至於說什麼錢不錢、衣服不衣服的真不在意,全天下都是她哥哥的,隻要樂意啥衣服沒有,談錢就更低級了。

    “別急,為夫不是說了嘛,想要孩子必須先把身體練好。光打飛鷹還不夠,還得配合遊泳。不用怕,有夫君我呢,到時候用繩子係在你我腰上,隻要夫君漂著,娘子就沉不下去。”

    碰上這麼一位無欲無求,隻願意居家過小日子的公主,洪濤也算是服了。這女人要是太老實了吧,就失去了應有的魅力。要不說男人都是賤骨頭呢,太浪了怕拿不住,太穩了又不過癮,難為死女人了。

    “就依郎君……”盡管一想起下水就哆嗦,公主還是咬了咬牙準備豁出去了。現在隻要駙馬說跳崖能幸福她也肯跳,但前提是兩人一起跳。

    安撫好了公主,洪濤在駙馬府裏就誰也不怕了,他就是天。從第二天開始,繁花似錦的駙馬府後苑就成了鄉鎮小企業作坊,東一攤人洗澱粉、西一攤人雕銅模、南一攤人弄木作、北一攤人拌明膠……

    除了工匠和朱八斤找來的幾個貼心徒弟之外,誰也不許進入。王嬤嬤別看嘴厲害,但隻要是對駙馬府有利的事兒保證第一個全力支持。此時她就坐在門外當攔路虎,誰來了也不能進,有任何事都隻能由她或者蓮兒進去通報。

    “記!鬆煙二兩、明膠五錢、麻油三錢,為1號罐……鬆煙二兩、明膠四錢、麻油四錢為2號罐……”

    洪濤則和公主單獨在飛羽堂中進行最終的原料勾兌工作,具體南宋工匠是采用何種比例製作油墨,洪濤隻知道個大概,具體早忘了。

    而且鯨膠、礦物油的屬性也和目前使用的豬皮膠、亞麻油不盡相同,即便知道準確的配比也是枉然,還得一點一點的試驗。

    原本洪濤想把這個工作也交給其他人來幹,黏糊糊、黑黢黢的弄一手一身很髒。但公主說了,此乃駙馬府的絕技,不可輕易示人,那樣會讓外人看輕。

    這恐怕不是她的本意,又是王嬤嬤的教唆。但想一想也是,目前自己還沒發財呢,創業初期還是小心為妙。

    每勾兌完十罐油墨,他和公主兩個人就會用不多的幾個鉛字在刷好漿晾幹的紙上試一試效果。滿意的記錄下編號,也就找到配比了,然後在從這幾種配比中逐一細化,繼續試驗……

    這玩意是個很精細並考驗耐心的活兒,別看配製二兩油墨多一點少一點材料不顯眼,可要是大量配製就不成了,必須能多準確就多準確。

    此時洪濤又發現了公主的一個優點,她真是太有耐心了。本來就很細膩的鬆煙被她又用搗藥的銅杵不斷碾細,同樣的動作重複了好幾天,半點厭煩的情緒都沒有。

    連帶著洪濤也不好意喊煩了,跟著公主在飛羽堂中一坐就是四天,直到找到了兩種比較滿意的配比為止。

    可是公主說了,光有黑色還不成,街上賣果脯的店鋪傳單都有兩色呢,駙馬府的印刷作坊必不能比別人弱。

    於是她又拉上蓮兒鑽進了飛羽堂,開始搗鼓紅色、紫色和綠色的油墨。到底能不能研發成功洪濤真管不了,也好,讓她們倆慢慢玩去吧,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2
大宋有毒 064 跑業務



        



    九月初,秋高氣爽,飛鷹社裝飾一新隆重開業了。這一天不僅來了很多風雅之士,還有朝廷裏的兩位宰相和皇帝助陣,並在新建的室內飛鷹場中上演了一出龍虎鬥。

    龍自然是神宗皇帝,虎是兩隻,王安石和司馬光輪流上陣,最終順理成章的被龍全給收拾了。

    但這還不是最受歡迎的項目,讓洪濤沒想到的是,後宮的嬪妃們居然在這兩個多月時間裏,訓練出來一支飛鷹表演隊。

    她們全是由官妓組成,除了打球之外,還編排進去了雜耍和舞蹈的元素,把個羽毛球愣是玩成了雜技表現。

    雖然洪濤本人對這種不務正業的做法不屑一顧,但宋朝的觀眾們卻非常喜歡,那些因為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太學、國子監、算學、武學和朝集院的學子們最為熱情,叫好之聲不絕於耳。

    即便當著皇帝和宰相的麵,也要向台上的官妓擠眉弄眼,極盡**之能。結果嘛,沒啥結果,不管是皇帝還是大臣,對這種場麵好像習以為常,也不覺得有損朝廷或者皇家顏麵。

    還頒下獎勵,鼓勵下麵的觀眾上台來和官妓們一試高低,贏了有獎、輸了丟人。最終證明真是堵不如疏,真正敢上台的一個都沒有,大家樂嗬樂嗬完事。

    不過也正是因為這個彩頭,激起了玩飛鷹的熱潮。誰不想近距離和官妓接觸接觸呢,而且皇帝說了,明年清明節時還有飛鷹大賽,到時候皇帝也會親自參加。

    還有幾個月時間,趕緊買飛鷹具練習技術準備參賽吧,到時候可就不是一點點彩頭的事兒了,如果僥幸贏了皇帝,這輩子就再也不愁吹牛的作料了。

    “臘蟲和白蠟樹都已經找到,明日會派人送到瓊林苑中,如果無誤,明年開春即可播種羽化。官家之所以親臨飛鷹社,也是為晉卿籌備錢財。隻是印刷一事不妥,如無必勝把握斷不可大費周章,誤了正事。老夫家中倒還有些浮財,晉卿如需盡可拿去。”

    剛從場上下來不久,氣還沒喘勻的王安石就在殿後找到了正在偷懶的洪濤,說來說去就是一個意思,讓駙馬別趁機亂搞,像印刷作坊這種競爭很強的行業,賺錢的希望不大。

    “王相的好意在下心領了,但印刷作坊並不是我的一時衝動,和錢財關係不大。試想一下,如果本朝能向遼國輸出大量印刷精美的佛經,那麼順便帶一些可以治療病痛的藥膏,是不是更合理也更容易呢?據我所知,遼國對佛經和各類書籍的需求量也很大對吧?”

    私下掏腰包讚助的話洪濤根本就沒當真,到時候拿出來百十貫屁用沒有,還得搭個人情。不過印刷作坊的事情到可以發揮發揮,雖然花膏不能和朝廷沾上太多關係,但佛經這東西並沒屬性,誰印不是印啊。

    “銅模也好、泥模也罷,再加上晉卿所言的油墨,老夫並不看好。此物仁宗朝已有之,然用之受限過多,所得字多不美,不可與雕版同日而語。”

    王安石倒也不是空穴來風,憑空想象就否定了鉛字印刷技術。合算這玩意在宋朝並不是特別新鮮,至少已經有人用過了,卻沒有獲得認可。

    原因嘛,讓現代人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居然是因為字體不美觀。雕版印刷的師傅在刻板時用的都是當代或者前世名人手筆,有些師傅幹脆自己就是書法高手,談不上大家也得算精通。

    這樣刻出來的版才能印出好看的字,然後被文人們欣賞。所以說古人看書不是有字就成,他們的追求更高,學習知識的同時還要兼顧藝術欣賞,真是難伺候。

    “確實,鉛字比不得大家手筆,但我想問問王相,天下讀書人有幾何,又有多少人識得米元章、黃魯直、蘇子瞻的字?打個比方,大多數人還沒有吃飽飯,隻有少數人已經頓頓吃肉了。此時我拿出一碗香噴噴的肉羹和一大桶白米飯,哪個更受歡迎呢?”其實王安石的擔憂放在後世就是一個問題,受眾。

    不管是做買賣還是拍電影,投資方最先考慮的都是一個問題,受眾是誰?在王安石,乃至絕大部分古代知識分子眼中,書的主要功能就是給士大夫們看的,平民百姓想看也成,不看更正常,所以根本不會去仔細琢磨書籍受眾的問題。

    洪濤的做法有點背道而馳,假如把士大夫階層比喻成高端市場的話,那他的鉛字印刷針對的就是中低端市場。

    表麵上看起來中低端市場好像沒有高端市場購買力強,其實這都是假象。當初在南宋的時候他和文南就這個問題曾經爭論過,事實證明中低端市場更大。

    因為書籍不光是經史子集,還有各種工具書、評話小說、通俗讀物、報紙廣告等等,再加上傳單、包裝之類的印刷品,量非常大。隻要能找到一種成本低、質量過得去的印刷技術,完全可以借助低端市場倒逼高端市場做出改動。

    難道說古人的印刷作坊就看不到這個市場嗎?真不是,古人不傻,隻是由於技術限製,看到了也隻能幹瞪眼,技術達不到。

    “……晉卿所言也有道理,某還不曾想過,如此看來大可一試?”

    王安石是杠頭不假,身上還帶著巨大的曆史局限性和政客的通病,但他的骨子裏很富於冒險精神,對待新事物的態度也是容忍的。再加上多年在基層實幹的經驗,很快就想明白了洪濤所說的原理,也覺得並不是完全不可能。

    “王相如果覺得可行,不妨給些實惠。朝廷邸報並不需名家手筆,就交給寶繪堂印製如何?如效果不佳分文不取,可用的話,還望王相和司馬相公日後扶持一二。”

    但到了洪濤眼裏,宰相的態度並不值錢。此時還不像後世一般可以利用法規限製行業進入,明明很掙錢的行業卻隻留給國企和大資本去做。

    隻要別去碰禁榷品,再掙錢的買賣朝廷也隻能幹看著,敢搶,禦史馬上就會站出來告你與民爭利,不光搶不到還得弄一臉灰。與其站著說話不腰疼,不如來點實際的,支持一下民營企業的發展,也算是讓利於民了吧。

    “此事……容我三思……”對於駙馬這個要求王安石還真不敢馬上答應下來,隻要牽扯到花朝廷的錢,就沒法一個人做主,哪怕是做樣子也得回去開個會研究研究。

    “青苗法的利弊光是朝堂上的人明白了沒用,這事兒得由上向下、由下向上兩方齊頭並進。不如由寶繪堂先印製一批告示,仔細剖析新法之利弊得失,再由各州府縣廣為張貼,由百姓自己去判斷得失。若使得,這篇告示就由下官捉筆,王相可信得過下官?”

    看到王安石這個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性,洪濤更來勁兒了,不從他嘴裏扣出點肉末來就不甘心。你不是摳門嘛,我就專捅你的癢處,看你還不撒嘴!

    “自是信得過……待明日上朝某稟明陛下,想來邸報之事可行,告示之事再議。此番來某要替官家查看妖花長勢,告辭……”

    看到駙馬是咬死了不打算撒嘴,王安石也隻能兩害相較取其輕了。和寫告示相比,印邸報危害更小。

    如果駙馬的腦袋沒被驢踢過,寫這個東西都屈才了,問題是現在的駙馬已經不是原來的駙馬了,連句能讓人順利聽懂的整話都說不利落,還捉筆呢,誰知道你會寫出啥玩意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2
大宋有毒 065 流芳千古?

攢了兩個月的飛鷹具一下午就全賣光了,但大部分都是賒賬。一套最普通的球具也要二十多貫,誰會沒事提著二十串銅錢滿街跑。好在這個年代的個人信用還是靠譜的,隻要簽個名,別說二十貫,後麵再加個零也不怕。

    “趕明兒等官人我有錢了就弄個銀行,發行信用卡和房貸。別看他們現在蹦的歡實,到時候全得老老實實當卡奴和房奴!”

    晚上回家看到賬簿上那一串簽名,洪濤就有立刻帶人上門要賬的衝動。腦子裏又想起了一堆坑人的玩意,把賬簿一扔,伸手就把公主抱在了懷裏。古人不是雲了嘛,飽暖思**。剛剛賺了一小筆,也算飽暖了吧。

    和洪濤預估的差不多,飛鷹具的購買熱潮僅僅維持了三四天,然後就趨於平穩了,每天能賣出兩三套,銷量最大的還是球。這玩意看著不起眼,但製作技術要比羽毛球拍還難一些,短時間內山寨仿品的穩定性還不夠。

    很顯然,想要靠著賣體育用品賺大錢是不太可能的,至少目前還不可能。羽毛球最流行的地方是皇宮和官宦之家的後院,也不知道宋人是怎麼琢磨的,他們更熱衷於擴大場地,然後進行三對三比賽。這樣顯得更熱鬧,更具觀賞性。

    宋人對羽毛球的改良洪濤就不打算過多關注了,六位皇家禦用金銀作大匠經過半個多月的努力,終於湊齊了六百多個常用字銅模。鑄造鉛字的試驗在第一批銅模製造出來時就做過了,效果嘛……不好也不壞。

    這個意思就是說,鉛合金的軟硬度還不太合適,鑄造出來的鉛字在很細小的部位還略有黏連。但經過大匠們一雙雙巧手的後期修複,絕大部分還是可以用的。

    所以洪濤暫時不打算再去改進鉛合金的比例,就先用這些鉛字進行印刷。等完成了寶繪堂的第一批訂單之後,再由工匠們去慢慢摸索吧。

    不僅僅是鉛合金的比例,還有印刷機的改良。自己隻負責指路,頂多再帶著往前走一段,後麵的路得靠他們自己完成。

    “官人真乃神技,它、它們……”當一頁又一頁的朝廷邸報從印版上被取下來掛在飛羽堂中晾幹時,第一個忍不住的就是許東來。

    他上過慈幼局裏的識字班,但沒有參加科考,不是不想是不能,沒有那麼多錢去買書讀。而他的出身又注定找不到讀書人朋友去借,連手抄本都弄不到。

    古人的科考和現代的考試異曲同工,都需要大量的閱讀和習題,沒有課本、沒有習題集,想考好成績無異於癡人說夢。

    這兩台並不算很高明的印刷機讓他看到了希望,按照駙馬所言,此機器不管印製什麼,隻有兩個優點,其一成本低廉,且印的越多成本越低。

    不管那個字符出現了磨損,印版不用作廢,隻需把鉛字摳出來替換上一個新的即可。沒有了印版的成本,光是油墨、人工和紙張真不值幾個錢。

    其二快速靈活,由於印版是由上百個鉛字組成的,理論上講,一本上百頁的書籍是可以由上百張印版同時印製完成的,所需要的隻是足夠多的鉛字和足夠多的印刷機,並且可以隨時調整印刷內容。

    這樣算的話,不管你是印製一萬冊還是一百冊,都可以成為現實,還是那個原因,不用單獨刻板了。

    而洪濤發明的印刷機是個什麼結構呢?假如讓金河帝國的印刷工匠們看到了皇帝造出來的印刷機居然是這麼一副倒黴德行,他們肯定會懷疑這位皇帝是不是假的。

    說叫印刷機,其實就是個帶軌道的長條木頭桌子,一頭用來放置印版,一頭是個簡單的壓床。

    每部印刷機由兩人操作,一人手裏拿著兩個巨大的粉撲,蘸上合適量的油墨往印版上塗抹;另一人把槳好的白紙放到印版上,推動印版下麵的墊板,把印版送到壓床下,搬動手柄,用杠杆原理對印版施加壓力,使紙張充分和印版接觸。

    再然後嘛……就印完了。把紙張揭下來由小工像晾衣服一樣夾到繩子上把油墨晾幹,就可以進行反麵的印刷了。

    要說一點技術都沒有也不客觀,油墨的塗抹量、壓力的大小都需要匠人們自行尋找最佳值,而且溫度變化對油墨的流動性也有影響。

    但這些問題都不關鍵,別說是心靈手巧的匠人,就算是洪濤自己試過幾次之後,也有了不少心得。這玩意沒啥難度,三個字,手熟爾。

    至於說印刷機的造價,洪濤都不好意思吹牛。幾塊破木板子、幾根固定用的繩子。還別提那個杠杆壓力裝置,彭大說了,這玩意還沒他家鄉壓豆腐幹的裝置複雜呢。並且一再暗示,千萬別用他的名字給印刷機命名,太丟人,傳出去這輩子的名聲都壞了。

    “莫要鼓噪,大男人沒事別瞎掉淚。我這裏有一本術數口訣,你拿去與小童們背誦。待到印刷機有空就印出一些,每個孩子發一本。你沒讀過的書我慢慢幫你補回來,不光科舉才能報國,好好跟著我幹,早晚有一天你的名字會寫在史書上的。放心吧,官人我說話從來都是算數的。”

    許東來心裏在想什麼洪濤能猜到,和後世的人比起來,古人對知識的渴望更甚。並不是說他們好學,而是可以接觸知識的機會太少,缺什麼就愛什麼,這是真理。

    但僅僅提供給他們知識還不夠,借著這個機會洪濤也得耍點政委的手腕,收買人心!許東來與高翠峰、黃蜂、朱八斤他們不同,相對來說算比較純粹的自己人,在情感上需要多投入一些。

    “大官人提攜之恩斷不敢忘……”真好忽悠,一本破書就跪下了。

    如果許東來知道駙馬所說史書上的內容,估計立馬就能翻臉。上史書還真保不齊,但很有可能不是正麵人物,而是大大的奸佞之名,遺臭萬年也不是奢望。

    “官人要出書著說乃大事,不如在府中設宴遍邀賓客為此書做序題字,要是官家肯來也無不可……”

    看到許東來都快上史書了,高翠峰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要論學問他不敢說比駙馬高,那也是府上其他人無法比的。輪也該先輪到他,看來輔佐之功還是不到家,關鍵時刻不能讓駙馬想起自己,趕緊努力吧。

    “此書是供蒙童習之,不必去叨擾官家。不過你這個主意挺好,別急,官人我肚子裏的貨多著呢,等騰出功夫隨便一寫就是好幾本。到時候請你幫我校對詞句,算是你我合著,印出來之後專門給算學、太學裏的那些教授和博士研讀才風光嘛。”

    手下人爭著表現是個好事兒,即便不打算培養也得好言好語的給點希望。這次不是流芳千古了,改成了教化天下,餡餅也不小。

    “學生不敢……自當為先生想……”得,都不知道書的內容是啥呢,高翠峰就以學生自居了,先生叫得那叫一個順口。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裏,主人的稱呼可比不上先生給力。古人不是說了嘛,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就差不多等於是認幹爹了。

    “光想可不夠,以後寶繪堂就交由夏涑主持,可能否?”甜棗給了,擔子就得挑著。

    “學生必不負先生之托……”高翠峰雖然沒跪,但這一揖到底也和跪的意思差不多,與上史書相比顯然著書立說的可能性更大、更現實。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2
大宋有毒 066 盤炕

  飛鷹社富姬主持、寶繪堂又與了高翠峰,那洪濤幹什麼呢?他改當泥瓦匠了,但不是蓋房子,而是盤炕。還不是盤一個炕,是一批。

    瓊林苑裏有不少亭台樓閣,隻要是密閉比較好的房子洪濤都要征用,做為米囊子花苗過冬的暖房使用。

    沒有塑料薄膜保溫,那就得想別的辦法提高室內溫度。做鑄鐵爐子是個不錯的思路,可惜時間有點來不及,而且這時的房屋比較高大還漏風,光靠爐子取暖的話效率太低。

    於是洪濤又改變了一下思路,不打算提高整個房間的溫度了,重點放在苗床上。隻要讓植物的根係保持一定的溫度,外部別上凍,那植物就不會死,說不定還可以繼續生長。

    到底效果怎麼樣,這誰拿的準啊,還是老辦法,試試唄。

    盤炕是個技術活兒,弄不好的話要不就是不熱、要不就是涼的太快、或者煙往屋裏倒灌。如何讓土炕又保溫、又清潔、熱效率還高,這得有著多年經驗的老師傅才玩得轉。

    洪濤恰好認識這麼一位,不是別人,就是自己媳婦的姥爺。老爺子睡土炕睡了大半輩子,本身又是個泥瓦匠,動手能力很強,不僅自己給自己盤炕,還幫著街坊鄰居、親朋好友、領導同事盤過不少,手藝非常好。

    自老房子一拆遷搬進了樓房,老爺子就享受不到火炕了。什麼叫死心眼?這位姥爺就是。他睡席夢思不舒服,也享不了暖氣的福,幹脆把樓房租了出去,又跑到胡同裏租了兩間平房,繼續火炕的給。

    洪濤趕巧了,老頭盤炕的時候他有幸成為了一名光榮的小工,從坨坯開始就是壯勞力,試燒的時候還在上麵睡了一宿。舒服倒是挺舒服,可第二天牙床子就腫了,上火。

    老爺子說這是因為年輕人火力壯,沒有從小就適應火炕,在炕尾多睡些日子就好了。洪濤當時的回答是:命薄,享不了這個福兒,還是您來吧!

    雖然福沒享到,但技術和竅門學了不少。老頭就這麼一個小工,還是個特別好奇、特別好學的小工,除了幹活之外,絮絮叨叨的沒少顯擺手藝,一個字不落都便宜給外孫女婿了。

    現在洪濤就打算在大宋朝試試自己的手藝了,他也有四位小工和十多個小小工。這都是朱八斤找來的泥瓦匠,最善於壘窯。

    “一尺三分長、一尺寬、三分厚,坨坯的時候中間要加入兩根一尺長的細樹枝為骨。”

    第一步就是製作土坯磚,這個手藝不用教,宋代的泥瓦匠比洪濤玩的利落,但規格和細節還是要強調的。至於說為啥是這個尺寸,無它,當初洪濤學會的就是這個尺寸,這樣做比較熟悉。

    那為啥不用現成的青磚或者石塊呢?同樣的理由,當初老爺子說土坯磚保溫好,所以洪濤也不打算改革了。

    正好,土坯磚的造價還低呢。這個年代裏最不缺的就是勞力,那些小工每天隻需給30文錢,匠人也才50文,但要管兩頓飯。

    洪濤大手一揮,隻要活兒幹的好,管三頓,還是頓頓幹的!倒不是他大方,而是這筆錢根本不是他出,全算在瓊林苑的改造款裏了。對外而言,這座皇家園林是在重新修繕,他這是慷皇帝之慨,自己賺好名聲呢。

    火炕的四周都要用土坯平著壘起來,中間空的地方用豎著的土坯砌成一個川字,炕頭和炕尾再橫著砌一道火牆。

    這樣做的用意是讓灶台裏的熱空氣不能直接從煙囪跑掉,必須在炕體內部來回來去的轉。一頭一尾兩堵火牆除了改變熱空氣走向之外,還起到了防止煙霧倒灌的作用。

    “再高半分……對,就這樣,炕尾要比炕頭高一分!”

    光這樣晾幹了就完工嗎?不不不,還遠遠不夠,真正的竅門從這裏才開始。火炕要想不倒煙,熱氣走的順,首先就得形成一個坡麵,才能利用熱空氣上升的原理。坡麵不用太大,幾厘米足矣,弄好之後不注意看都看不出來炕麵是斜的。

    “這裏再多放些瓦片……不夠不夠,再來!”

    隻把炕麵弄斜了也不夠,還要在火炕的內部空間裏堆放一些碎瓦片,也要弄成炕尾高、炕頭低的摸樣。

    原理很簡單,這些瓦片就充當了蓄能裝置。熱空氣來時它們會吸熱,然後慢慢散熱,和後世的儲能式電暖氣一個道理。

    而且它們還能把火炕內部的結構也變成前低後高,便於熱空氣流動,一舉兩得。要不說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呢,他們會通過日常生活,慢慢總結出一套切實可行的方案。

    到了這裏,火炕的內部構造就基本完成了,用土坯轉把炕麵蓋住,再用泥糊死,陰幹之後就可以試著點火了。

    注意啊,必須先陰幹幾天,不能太濕的時候就點火,那樣泥和濕土坯會出現裂縫。一旦火炕漏氣了,先別說溫度怎麼樣,一屋子煤氣誰也受不了。

    “官人,熱了、熱了!小的三人依言在子時生火半個時辰,再用雜草把灶洞和煙囪堵死,現已是卯時炕麵依舊溫熱。”

    幾日後,當洪濤一大早抵達瓊林苑北門時,負責試火的工匠馬上從殿中跑了出來,笑逐顏開的彙報著昨晚的成績。

    當初他們剛跟著駙馬盤炕時都不知道在做什麼玩意,等知道了以後沒一個人信的。這不是瘋話嘛,燒半個時辰的火就能熱乎一晚上?

    也難怪,瘋駙馬瘋駙馬,不說瘋話能叫瘋駙馬?看在一天三頓飽飯外加幾十文工錢的份上,大家誰也沒說三道四,讓幹啥就幹啥唄。沒看門口還有禁軍守著,這是給皇家幹活兒,還是少說為妙,愛熱不熱,愛瘋不瘋。

    但經過幾天的擺弄,有兩位老工匠就看出點眉目來了。雖然還不敢確定能成功,可態度上就不像原來那麼應付,該記的地方也趕緊記,萬一成功了這就是一門手藝啊。

    對於一個老百姓而言,學會一門手藝就等於有了一輩子的飯碗,什麼工作都不能跟人一輩子,唯獨手藝可以。不管到了什麼朝代,手藝人都不愁沒飯吃。

    現在他們已經徹底服了,駙馬是不是瘋子他們不敢斷言,但自己這些人是傻子應該板上釘釘了。

    跟著傻幹了好幾天,愣是啥玩意也沒學全,具體土坯多大尺寸、斜坡高低多少、裏麵的圖形如何壘、該放多少斤瓦片,誰也沒記全,光會壘灶台和煙囪管個毛用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2
大宋有毒 067 成績斐然

最熱之時炕頭可燙手?”洪濤並不認為火炕成功了,光能保溫遠遠不夠,還得溫度合適才成,太熱太冷都是失敗,必須要進行微調。

    “……我等粗鄙之人,並不覺得太燙……”幾位工匠互相看了看,又舉起自己滿是老繭的手看了看,好像在琢磨細皮嫩肉的駙馬爺會不會覺得燙呢?

    “恩,那就是炕麵有點薄了。來,大家把炕麵的土坯撬開,再鋪上一層泥,厚一分即可。”

    其實洪濤也不懂如何調節溫度,當初老爺子好像沒做過這個步驟,人家是一次成功,根本不用調節。

    但他聽老爺子講過大概的辦法,其實也沒什麼高難的,熱了就把泥墊厚點,涼了就把泥弄薄點,就這麼簡單。

    連續試驗了三個夜晚,幾位工匠都快睡出痱子了,洪濤才算認可了火炕的溫度,並且把各種數據都搞明白了。

    這就是今後的標準,空間大的房子裏弄三盤或者四盤炕,小一些的就弄兩盤。待到霜凍之前,就要把飛鷹社苗圃裏的花苗都移栽到炕上,每日由專人定時定點引火取暖。

    “這、這不是給人睡的?”

    一聽說要往炕麵上鋪設近一尺半厚的土層,還得是熟土外加一些發酵好的糞肥,幾個老工匠才算明白過來,合算忙活了這麼多天,這玩意是養花用的。

    “官家喜此花……”洪濤的回答很不是東西,把屎盆子都扣到皇帝腦袋上了。

    不惜耗費民力盤炕,還要每日燃燒泥炭取暖,隻是為了在冬天養花取樂,這是多昏庸的皇帝啊!

    然後他自己就沒啥責任了,頂多算個聽命於人的下屬。

    其實這麼做屁用都沒有,宋神宗也不會因此受到任何名譽上的傷害,但洪濤就是嘴賤,不過過癮渾身難受。

    有了一個成功的樣品,其餘的火炕就不用洪濤操心了,工匠們隻要補齊細節,會把火炕造得更細致。

    因為駙馬說了,這門技術就算送給大家的獎賞,趁著剛剛入冬趕緊忙完這裏的差事之後,就可以回家也盤上一個火炕,然後在上麵暖暖和和的過上一個冬天。

    要是有別人願意花錢請他們的話,這一冬天也能掙不少錢。辛苦是辛苦了點,可手藝人啥時候不辛苦過?隻要付出能得到相應的回報,多辛苦也是值得的。

    就衝駙馬爺這份仁義,工匠們也得把差事辦好,免得讓駙馬在皇帝麵前不好交差。反正吧,這個屎盆子算是扣瓷實了。

    “切不可,宮中萬事都有規矩,此物確實好用,官人也確實體恤陛下身體,可一旦出了紕漏,駙馬府就會萬劫不複,還望官人三思!”

    在往皇帝頭上扣屎盆子的時候,黃蜂也在旁邊聽著呢,依舊是麵無表情。但當洪濤說想找兩個手藝好的工匠去宮裏給皇帝也盤個火炕時,黃蜂突然上前一步,也學著高翠峰的德性耳語了起來。

    “善!峰所言極是,是官人疏忽了……也罷,官家應該也不冷,待火炕普及之後,自然會有宮中的匠人來操辦此事,我還是別多此一舉的好。”

    洪濤聽了黃蜂的話,就差掄起巴掌給自己兩個大嘴巴了。多玄啊,萬一大舅哥聽了自己的好意,腦子也一熱答應了盤炕的事兒,那自己可就瞎了,等於隨時多了一個能掉腦袋的理由,掉不掉全憑命。

    看來好心眼真不能四處亂放,尤其是對於皇家,該守的規矩必須守,這不光是保護皇帝,也是保護臣子。

    農曆十月的最後一旬,趕在霜降之前,一畝多地的米囊子花苗全被移栽到了瓊林苑的十多座大殿裏。而在新盤好的二十多盤火炕上,被洪濤又種下了一批花籽。

    如果在冬天的三個多月裏能正常發芽生長的話,明年開春之後就又可以多打一些種子。再把這些種子分配給指定的種植戶,應該可以多種植不少畝。

    另外在瓊林苑的西側還由花匠們開辟出來了幾畝新苗地,裏麵移栽了很多一人左右高的樹苗,全部用稻草包裹了起來。

    這些樹苗就是朝廷從全國各地收購來的白蠟樹,花匠們說此樹再粗一些就可自行過冬,即便是樹苗,用稻草包裹也可確保成活。

    有了樹苗,那白臘蟲呢?其實它們來的更早,隻是不太引人注目。在南麵水邊的馬圈中堆了很多枯樹枝子,但並不是過冬的柴火,仔細看的話,在樹枝中間有很多白色的絲狀物,那就是白臘蟲的蟲繭,非常小,還都貼在樹枝上。

    本來洪濤還想把這些蟲繭移到有火炕的房間裏去,怕它們被凍死,結果遭到了花匠們的集體反對。他們說溫度一高蟲繭就會提前孵化,到時候這些小蟲可沒有枝葉可吃,那就隻能拿米囊子花為食了。

    洪濤對這個說法深以為然,大自然有大自然的規律,既然這些白臘蟲在野外就是這麼成活的,應該是凍不死,自己也就別替蟲子去操那份閑心了。

    至此,洪濤所計劃的幾樣東西基本都算完成了,飛鷹社的球具、寶繪堂的印刷業務正在逐步盈利,米囊子花和養蟲製蠟也做好了初步準備。隻待明年春暖花開,就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一番。

    來北宋這半年來總算是沒白忙活,成績有點小斐然嘛。

    “官人我就沒有個精致點的皮包嗎?不成,蓮兒,去找皮匠照這個樣子給官人做一個,鑲金帶銀就不用了,但要印上這些印記。”

    洪濤可沒有因為丁點成績沾沾自喜,他覺得還很不夠,至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事情沒顧得上去做呢,正好利用冬天這幾月也給辦了吧。

    但在去之前得好好打扮打扮,新做的錦袍穿上,再來雙鹿皮長靴,披上帶兜帽的鬥篷,好像還缺點啥。

    左尋思右尋思,想起來了,缺個合適的皮包。自己這麼大學問,總不能老提著個布袋子裝東西,一個精致有型的公文包還是很必要的。

    不光要有,還得是名牌。蓮兒拿走的那張紙上,不僅畫著皮包的造型,還有牌子呢。

    正麵是Louis Vuitton和Chanel,背麵再來個Dior、Givenchy。字體全用純銀打造,鋥光瓦亮明晃晃,全大宋咱就是獨一份,丟了也好找不是。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3
大宋有毒 068 洪景潤


    弄這麼大派頭要去哪兒呢?當然是去算院當博士了。新皮包裏裝著算盤和一堆紙,上麵是洪濤抽空整理出來的數學公式以及原理習題啥的,唯獨沒有筆墨。

    至今為止他還沒學會用毛筆寫繁體字,大部分認全就算不錯了。但這難不住博士,自己不會寫,別人也不會寫嗎?

    現在出門已經不用蓮兒跟著了,一個女流之輩老往算院裏鑽不太合適。黃蜂不僅會給人打針,還寫得一手不錯的毛筆字。

    正好,保鏢兼秘書也算不浪費人才,自己就說腦袋被驢踢過之後忘了怎麼寫字,由書童代替唄。反正算院裏玩的是術數,誰在意文字好不好看啊。

    紙上這些東西本來想印成書再拿出去見人的,但寶繪堂的業務量越來越大,六台印刷機、二十多名工人兩班倒還忙不過來,根本沒時間給自己幹私活,除非先把朝廷的邸報和孝嚴寺的經書停了。

    要說高翠峰做起買賣來還真不弱,第一時間就找到了離駙馬府最近的那座小廟,說服了寺裏的主持,先印一百冊經書,效果滿意再繼續。不滿意這一百冊就當贈送了,分文不收。

    當洪濤聽說了高翠峰開展業務的方式之後,對寶繪堂就更放心了。這個年代的知識分子不僅可以上馬指揮打仗,在掙錢方麵也是當仁不讓,一點都沒有明清文人不屑於談論錢財的假清高勁兒。

    這就很好嘛,很符合君子禮、樂、射、禦、書、數之六藝。誰規定說君子就得五穀不分、五體不勤、手無縛雞之力了?

    在正統漢文化裏,君子應該是全麵發展的,隻有被閹割文化中的偽君子,才要裝出一副道貌岸然的德性。結局就是吃嘛嘛香幹啥啥不靈、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隻會唯唯諾諾迎合上意、失去的不僅僅是技藝,還有精神和良知。

    洪濤當然離君子很遠很遠,但他會的東西一點都不比君子少,60藝都快夠了。他來算院也不是真的打算給學生們講課,係統的課程暫時還教授不了,雙方的認知差距太大,甚至在學術問題上都很難溝通。

    古人的術數他很難看懂,他的現代數學古人又很難接受。這個問題一時半會兒無法解決,隻能慢慢來,互相學習互相熟悉。

    算盤就是雙方之間的一個溝通工具,用語言講不清楚的可以用算盤講清楚,就在這幾十個小珠子上,古代和現代的學問產生了碰撞,同時也在慢慢的融合。

    既然有了溝通的工具,洪濤就有辦法去影響這些學生甚至教師。辦法很簡單,就是通過各種各樣的小遊戲、小較量來勾起他們對新計算公式和計算工具的興趣。隻要有了興趣,基本就離認同不遠了。

    首先需要讓大家有興趣的就是阿拉伯數字,僅就數學而言,采用阿拉伯數字進行計算確實比使用漢字方便,至少寫起來容易的多。

    最主要的是自己接受的就是現代數學教育,想把腦子裏的知識轉化成古人的形式難度太高了,別說是自己這個二手的冒充數學家,就算把陳景潤找來也搞不定。

    “諸位剛才已經看到了,我所用的數字在書寫速度上要快於目前的字。術數和詩詞歌賦不同,絲毫美觀、寫意、內涵都不用追求,它需要的隻有一件事兒,就是把結果算對。即使諸位的字寫的再漂亮,答案被我用這些番邦字先算出來了,那贏的就還是我。”

    洪濤也沒多說什麼,隻是找了兩名學生,讓他們從1寫到100。自己寫完了,他們還差多一半呢。

    “先生上次所雲算出圓球的大小,可能演算一二,讓我等眼見為實?”不過這種溝通隻能在私下,算院的課程裏並沒有洪濤這位博士的主講,他那套數學理論被視為來曆不明的野路子。

    古人很推崇出身和血統,不僅僅是人的出身,還有學問的出處。假如洪濤能證明自己這套東西是出自張衡、張爽、劉徽、祖衝之等古代大家之手,馬上就會被視為術數大家,別說講課了,當院判都不過。

    可惜他不能,於是越是造詣高的人就越看不上他的這些詭術。沒錯,洪濤拿出來的辦法確實計算準確、速度快,但在算院大部分教授、博士口中,都被歸於一種詭術,屬於難登大雅之堂的範疇。說白了吧,就是來路不正、沒傳承有序。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固執的這麼認為,相對而言,年紀更輕、術數造詣更淺的學生和少部分博士、助教到更樂意接觸新事物。

    隻要確實有道理也確實有效果,他們才不管發明人有沒有名氣呢。洪濤那套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是好貓的理論,也更容易得到這些人的認可。

    其實純就代數而言,洪濤也拿不出太多能展示自己本事的題目,可幾何和概率學就不同了。它們與日常生活更貼近,可以非常直觀的讓人看到掌握之後的效果。

    比如說計算圓的麵積、計算球體的容積、計算賭博和金融投資用的凱利方程式。

    古人很早就算出了圓周率,祖衝之的《綴術》一書也是算院必修,它裏麵就明確記載了圓周與直徑的換算比率,並且還分了兩種,約率值和密律值。

    約率是22/7,密律是355/113。其實兩者是一個東西,後者比前者更精確而已。

    但是吧,在這個年代裏計算圓麵積的時候,還是按照《周髀算經注》裏的公式:“徑自相乘,三之,四而一。”

    翻譯成白話就是:圓的麵積就是用圓的直徑平方,再乘以三、除以四。

    在這個公式裏,圓周率被固定為三,稱作徑一周三。如果這麼算的話,大概其的估算一下問題還不大,可真要是具體到數字上,誤差還是很大的。

    但古人就這麼執著,到了清代依舊在把圓周率視為三,計算圓麵積的公式也和宋代毫無變化。到底為什麼這樣洪濤真不清楚,明明已經有了正確值卻沒人用,邪門了。

    至少在這一點上,社會發展了一千年真沒進步。不進則退啊,我們的數學其實一直都在退步,最終愣是讓歐洲人把祖衝之在上千年前算出來的答案,用槍炮為媒介很粗暴的再告訴了我們一遍,然後倒真記住了,也會用了。這不是賤骨頭嘛,白給的不要,非揍一頓才明白。

    為了證明自己計算無誤,洪濤還做了一些簡單的教具,比如說讓府中工匠抽空弄出來的銅球。

    這個球做的真圓,洪濤很難理解,工匠們並不知道啥是圓周率,就憑一雙眼、一雙手、一副很原始的卡尺,就能隨心所欲的把誤差控製到如此精確。

    當銅球的體積被計算出來之後,洪濤就把球按入裝滿水的小瓦盆裏,它會咕咚咕咚的把水喝進去。沒錯,這個球是兩瓣粘合的,中空。

    純水的比重為1克每立方厘米,忽略掉雜質、溫度、氣壓之類的參數,1立方厘米的水也約等於一克。這樣的話,隻需要稱一稱銅球中所裝水的重量,就可以大概證明洪濤的計算方法對不對了。

    實際上容積和重量之間的換算還是有不少誤差的,但對古人而言這已經很準確了。光靠紙上談兵就能八九不離十,還要啥自行車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4-25 18:53
大宋有毒 069 拋磚引玉

  但洪濤的目的遠不止於此,計算圓球的容積會用到阿拉伯數字、圓周率公式、立方公式,還有密度、體積的概念。

    這些計算思路、計算公式、概念,每一樣都可以拿出來單獨分解並用數學方式求證。而為了求證,還要用到更多計算方法、公式和新的概念。更多的方法、公式和新概念又可以求證……

    循環往複,最終一道題會演化成無數道題,幾乎能把後世高中以前代數、幾何的所有公式和概念都牽扯到。

    逆推!

    這就是洪濤的陰謀,他給算院裏的師生們挖了一個巨大的坑,誰要是掉到這個坑裏,這輩子還能不能爬上來就很難說了。而且還不會有任何怨言,全是心甘情願的往坑裏跳,嘴上還得對始作俑者洪濤千恩萬謝。

    用循序漸進的方式,從學前班的課程慢慢教授古代大學生,洪濤認為基本不靠譜。先不說他們樂意不樂意聽自己每天瞎白話,光是獲得白話的權利就很難。

    前麵不是說了嘛,即便自己都是算院的博士了,依舊無法單獨開班授課,得按照算院的教學大綱講。要是洪濤能看得懂那些古代術數書籍也還罷了,問題是他根本就看不懂,也就沒法在其中摻雜上後世的概念。

    於是洪濤換了一種方式,先讓大家看到結果,引起興趣之後再一步一步的解釋為什麼。對於這些大學生來講,按部就班、循序漸進學習並不見得是最好的方式,而用一個又一個興趣點喚起他們求知欲,讓他們自己去找尋答案,說不定效果更好。

    “此法甚秒、甚妙哉!先生所曰零應是源自天竺大乘佛教,取其神魔都不免入相、脫離不了輪回之苦,有既是無、無既是有,原點也……”不用說不定了,效果馬上就來,有人對洪濤的解題方式做出了回應。

    洪濤在算院裏沒有自己的專業課程,自然也不會有課堂,他講課的地方是院後的一片碑林。

    不光國子監是由寺廟改的,算院的前身也是一處寺院,這幾座石碑上以前寫的是啥洪濤也不清楚,現在寫的都是數字和公式,全拜他手中這塊油墨衍生品所賜,黑乎乎一片。

    別看課堂不咋樣,聽課的人數倒是不少,二十多位。一開始並沒這麼多,講著講著就有人悄悄溜回去叫人,想憑借人多力量大破了瘋駙馬的妖法,結果越聚人越多。

    說話這位顯然也是被人後叫來的,一直站在外圈看。話音一出,眾人左右一分才把他亮了出來,是位瘦瘦的中年男人,個子不高,青袍青帽黑靴,三縷長髯。

    “此字的確來自天竺,閣下是……”

    聽了此人所言洪濤心裏咯噔一下,難道說又碰上一位穿越人士?否則他怎麼知道阿拉伯數字並不是阿拉伯人發明的,真正的主人在印度。

    “後進沈括,見先生演算奇妙無比故出聲打擾,還望海涵。”見到洪濤麵色變得凝重,來人抱拳施了一禮,滿口道歉,以為自己多嘴擾亂了講課。

    “沈存中?”聽到這個名字洪濤心裏先是一安,然後才是一驚。又一位牛人啊,相比起王安石、神宗、司馬光、李公麟,包括蘇軾,這位好像更厲害點。

    那些人玩的都是虛的,這位可是實打實。天文地理、數學物理、化學冶煉都有建樹,還寫過醫術和樂譜,不可謂不是全才。

    最讓洪濤納悶的是沈括還出使過遼國,很好的完成了外交任務,這次又是從西夏邊境以一位軍隊統帥被召回的。他是怎麼做到文理雙精、能文又能武的呢?

    “正是小官,此次回京就聽說都尉受了重傷,性命雖無礙,卻因失心瘋而記憶全無、行為怪異並精通術數。原本某以為是無聊之人刻意編排,見到算盤之後才知此事非虛言。今日有幸聞得先生解題,真乃妙哉,妙不可言!”

    聽到駙馬喊出了自己的名字,沈括也不意外,還在解釋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算院之中,極力想避免落一個偷聽偷學的名聲。

    “嘿嘿嘿……雕蟲小技,不值一提……今天就講到這裏,改日再繼續。來來來,沈兄,先跟我去看一件更需要讚美的東西。黃蜂,你的馬先讓沈大人用用。”

    沈括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來,洪濤沒有興趣知道。自己早就想見見這位全才了,可惜他被皇帝派到西夏邊境帶兵了。應該正是拜自己所賜,皇帝又不打算對西夏用兵,所以才把他調了回來。

    按照王安石所說,沈括應該在入冬之前就抵京,可惜天算不如人算,入冬之前西北下了第一場雪,還不小,耽誤了行程。

    不過這沒關係,隻要能見到就好,現在自己有很多事情想和這位全才探討探討。在這個世界上能理解自己想法的恐怕也沒幾個人,他應該就是其中之一。

    這麼著急拉著沈括回府去幹什麼呢?無它,看印刷機唄。

    這玩意挺讓洪濤費腦子的,縱使所有人包括皇帝和宰相都借口來駙馬府上打球,偷偷查看一番之後給出了非常正麵的肯定,但洪濤本人真不忍直視那幾台用破木頭板子拚湊起來的玩意。更不好意稱之為機器,模樣太簡陋、操作太麻煩、效率太低了。

    改進的辦法倒是有,但都不太符合實際。洪濤腦子裏能想出來的,無非就是鋼筋鐵骨帶絲杠齒輪的現代化改進方案。

    可是每一個零件幾乎都是跨時代的,不把此時的冶煉、鍛造、機械加工、熱處理工藝提高幾個檔次根本做不到。搞不好還得把化工業也提上日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辦到,也不是一位駙馬能決定的。

    那是不是就無法改進了呢?也不是,以彭大為首的禦用工匠們一直在努力改進,但受限於知識麵和時間,他們沒精力也沒能力去做更多改善。無非就是用一些硬木材質代替原來的雜木,模樣稍微精致了點,可骨子裏還是一堆破木頭。

    沈括的出現讓洪濤看到了希望。他是本時代的人,對這個年代的機械製造很有造詣,同時又具備足夠的理論知識,還熱衷於此,是改進和完善印刷機的不二人選。

    而且吧,以後自己提煉白蠟、花膏還需要更多的機械設備,如果能把此人吸引到身邊當個兼職的助手,肯定會受益匪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