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大宋有毒 作者:第十個名字 (連載中)

 
mk2258 2018-3-26 22:54:0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91 74727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1:17
489 回家成親(700票加更)





    “本官要賞你兩名女戰俘帶回家去做妾,多生幾個兒女!不許推辭,這不光是為了你胡家傳宗接代,還是留住這門手藝的關鍵。往小了說是為大宋做貢獻,往大了說就是給全人類造福。和你爹說,納妾的費用由本官出,讓他別瞎算計。”

    等看到硫酸池裡已經開始結晶的硫酸銨晶體之後,洪濤是真服了,心服口服。自己只有一腦袋破碎的記憶,沒有丑儿這樣的工匠幫忙恐怕啥也實現不了。

    為了把這些傳統和手藝原原本本的流傳下去,別再斷代,洪濤得強逼著工匠們納妾。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有個臭毛病,就是不願意把手藝傳給外人,越是拿手的絕技就越不樂意外傳。

    讓他們在工坊裡教徒弟也是能藏就藏、能躲就躲,大面上的技術全告訴你,唯獨那一丁點竅門不說。

    對於這個問題洪濤無法解決,只能祈禱學徒們腦子好使,可以自己總結出來,或者乾脆娶了師傅們的女兒,當了女婿就好多了。

    但這還不保險,像胡二這樣的老工匠已經年近七十,保不齊哪天就西歸了。自己沒權利逼著他們傾囊相授,但可以逼著他們的後代多生兒女,不願意傳給外人,總不會連自己孫子孫女都不傳吧。

    只要能世代相傳,協助蓮兒記錄工匠手藝的青年團員就有機會把這些東西都搞明白,然後著書立說,再也不怕失傳了。

    “嘿嘿嘿……”丑儿都已經是頂尖大匠了,可性情絲毫沒變,除了最拿手的技術之外,你和他說啥也白搭,得到的除了傻笑就是結結巴巴的幾個字,根本聽不明白他要表達什麼。

    “你流什麼口水?別想啊,只要王大在就別想納妾,本官同意也不成,她能把你和你小妾都砍成羊肉片。”

    除了丑儿在笑,一邊的高俅也在笑,笑得還那麼猥瑣。洪濤覺得自己有必要把醜話說到前面,免得讓他生出什麼非分之想。

    “學、學生不曾想過……”

    “想也白想,我活著一天你就死了這條心吧。不過這次發現硫酸銨的功勞必須記在你頭上,說吧,想要什麼?官職、金幣都可以提,不要有顧慮!”洪濤高興啊,棉布還沒見到影子呢,又來了一個大殺器,想不成為首富老天爺都不干。

    雖然這種化肥不是高俅發現的,至少有一半功勞要算在自己和丑儿頭上,但洪濤覺得高俅還是該獎勵,必須重獎,功勞太大了,三個人分都分不完。

    “學生想回家看看,老父尚且健在,兒離家久久不歸乃是忤逆。若是先生不准,學生自是遵從,別無所求……”

    “你不是被你爹告到官府才被充軍,若不是趕上大赦恐怕還在廂役中勞作呢,不恨你爹了?”

    高俅的來歷早就被朱八斤的徒弟們打聽得一清二楚,他青年時期確實不是啥好玩意,氣得他爹不善,否則也不會主動把兒子告到開封府去。

    “……不恨了,當年是學生不對,怪不得我爹……”說起這個事兒高俅還有點傷感,眼淚是沒掉下來,但眼圈已經紅了。

    “成吧,你收拾收拾,先去肅州把你媳婦叫回來,然後帶回家去完婚。不過不能久留,要速速返回,能做到嗎?”

    一個不走正路的兒子,十多年後幡然悔悟,還在事業上有所作為,帶著新媳婦鮮車怒馬、衣錦還鄉,這個戲碼太有正能量了。

    洪濤即便手頭沒啥閒人,也不忍心拒絕這個請求。若是再等幾年,高俅說不定就見不到他爹了,那樣還不恨自己一輩子啊。

    “……謝大人再造之恩!”高俅對這個要求並沒抱太大期望,忽然得到了應許,還可以帶著沒過門的媳婦一起回家,巨大的幸福感立刻沖垮了原本挺堅強的神經,眼淚噴湧而出,跪在地上梆梆梆先來了三個響頭。這已經是認爹的禮儀了,見到皇帝都不用如此客氣。

    “你好歹也是新軍軍官,又是經歷過生死的人,還是別搞這套俗人的禮節了。起來吧,去蓮夫人那兒支一百貫銅錢,拿些上好的皮裘,坐本官的車走,多帶幾匹好馬,就當是本官的賀禮。別搖頭,這不是給你的,是本官給我女兒的嫁妝,免得王大以後說我偏心眼!”

    洪濤不願意看女人哭,男人哭就更煩了。一想起王大就要成為別人家的媳婦,自己鼻子也有點酸。這個話題必須趕緊翻篇,免得自己也當眾落淚,平白弱了天煞星的威名。

    高俅走了,自己幹嘛去呢?洪濤還要接著製備硫酸銨。光有結晶還不成,裡面肯定含有水和其它雜質,下一步就是想辦法把這些雜質和水盡量去除,得到相對純淨的硫酸銨晶體。

    怎麼分離硫酸銨溶液裡的雜質和水呢?化學方式洪濤不會,但可以用物理方式試試,比如離心機!

    這玩意經常出現在實驗室裡,最常見的就是醫院裡驗血和驗尿時,先會把血樣和尿樣放到離心機裡轉。

    由於離心機的角速度非常高,比重不同的物質受到的離心力不同,混合溶液就會發生分層的現象,就像雞尾酒一般,每種不同物質老老實實的待在不同的層面上,這樣就比較容易按照需求進行分離了。

    洪濤沒有高速離心機可用,但他可以利用簡單的齒輪傳動系統製造更簡單的手搖式離心機。或者乾脆製造更大的水力驅動離心機,便於工業化生產。

    這就是一個分層、抽取、再分層、再抽取的過程,最終獲得濃度很高、純度比較高的硫酸銨溶液,再次結晶之後,就得到了白色的硫酸銨固體。

    使用的時候,只需用水融化,然後噴灑在土地裡即可,但不能和鹼性肥料一起用,比如石灰和草木灰,那樣會產生酸鹼中和效應,大大降低肥力。

    那該用多大比例的硫酸銨肥呢?這個問題洪濤就不管了,把它交給實驗室的孩子們,就拿高俅的暖棚試驗吧。種了拔拔了種,很快就能有準確答案。至於說更精細的使用辦法,就得靠農民們自己去總結了,反正誰總結的好誰的收成就高。

    但是令孩子們奇怪的是大官人並沒滿足已經很純的硫酸銨晶體,對生產環節也不熱心,而是一頭鑽進了高俅的實驗室,把所有人都趕了出去,整天從早到晚的待在裡面,不知道又在搗鼓什麼。

    這一折騰就是小一個多月,除了必要的會議之外幾乎啥也不參加,就連每天堅持不懈和特種兵一起鍛煉的習慣都改了。這讓蓮兒和西迪很擔心,可是每次去實驗室查看,都會被不由分說的罵一頓然後趕走。

    七月中,從天堂之路上又來了一票人馬和一輛駙馬車,打頭的是一男一女。男的圓頭圓腦,面黑無須;女的濃眉大眼、腰板挺直,後面跟著的四五個人皆是新軍的迷彩服打扮。

    新婚的王大和高俅回來了,他們這一趟真是速去速回,連去帶來將將一個半月,就算用新軍的行軍速度算,在開封頂多也就逗留了不到一旬時日。

    “住嘴!誰敢再多問一句婚事,休怪本官不留情面!酒席自有他來承辦,斷不會少了你們的吃喝!”

    剛進城門王大就看到了王二和一干前來道賀的熟人,但她沒有半點新媳婦的嬌羞之意,更沒啥幸福感,而是板著臉像發布軍令一般,把眾人早就想好的問題給堵了回去。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1:17
490 最慘的新郎





    “高大上,你是怎麼惹到我們大姐了,快快召來,免得讓我們自己動手!”王二一聽王大的口氣,立馬就把矛頭對準了高俅。

    “沒規矩,他是你姐夫,高大上是你該叫的?改口,改不改?”還沒等高俅說話王大又發令了,逼著一群人叫高俅姐夫。

    “那是誰惹你了?用不用去找老十?”王二饒是滿腦子都是主意,也讓王大給搞糊塗了。

    難道是高俅家里人讓自己大姐受氣了?這好像有點麻煩,但也不是沒辦法,可以去找王十嘛。她那個郵政系統已經跟著順風鏢局開到了京兆府,估計派人去開封教訓個把人也不算不可能。

    “胡說,這要讓官人知道你我都得吃罪!別瞎摻合了,等你有了夫君之後就會明白。官人呢,長公主帶來了不少東西”

    王大惡狠狠的抓住王二的脖領子,非常明確的否決了這個提議。但隨後表情又變得古怪起來,說話更是深不可測的樣子。

    “官人恐怕沒時間見你,自打你和高大上……哦,不對,是姐夫回開封之後,官人就一直在實驗室的院子裡悶著,誰也不讓進,除了吃飯睡覺之外,我已經好幾天沒見過官人的面兒了。”

    一說起自家官人王二滿肚子都是埋怨,雖然自己是城主,但也不能全都大撒把,各城之間的後勤補給、軍備運輸、還有拓荒民和銀行的事物幾乎都不管了,這是在忙什麼呢?

    “長公主的東西在車裡放著,還有給你們帶的,但在我沒回來之前誰也不許翻動,你親自看著,我去找官人!”王大二話沒說,上馬就走,但走了幾步又撥轉馬頭交代了一個任務。

    “哎,高……姐夫,你幹嘛去啊!”不光王大走了,高俅也跟著策馬而去。

    “明白個屁,還想瞞著我,哼,也不是你一個人有夫君,我問姬夫人去!”王二豈是能輕易糊弄過去的人,凡事不打聽清楚連覺都睡不著。

    “又是誰啊,和你們說多少次了,這是本官的機密,誰敢靠近就把誰掛到……你們倆怎麼回來了?”實驗室的小院已經成了禁區,附近有十多名特種兵把守。

    但王大比特種兵還特種兵,真攔不住,帶著高俅就進了院子,抬手就拍門。剛拍了兩下,屋裡就傳來了叫罵聲,然後一個頭髮亂蓬蓬、滿臉鬍子茬儿的腦袋鑽了出來。

    “官人這是怎麼了?誰敢如此對待官人!是不是王二她們的促進社,您等著,我去把她們都抓來!”看到自家官人這個德性王大立馬急了,嗖的一下從靴筒裡抽出一把匕首,轉頭就要往外走。

    “你給我滾回來,都已經為人婦了怎麼還如此風風火火,就不能穩當點嘛?高俅,你在一邊撇什麼嘴,她是你媳婦,你就乾看著!”

    洪濤的聲兒不大,王大卻立刻停下了腳步,匕首也藏到了背後。洪濤先是捏起她的臉看了看,好像也沒啥變化,又看了高俅一眼,有點問題,他居然在撇嘴!

    “學生可不敢管她,新婚夜她就揍了我一頓,到現在還疼呢……”高俅也就是個男的,否則早就哇哇哭上了,這媳婦娶的太尼瑪窩囊了。

    “你又打人啦?憑什麼打他?給我說清楚,說不清楚就滾回駙馬府當馬夫去!”本來洪濤以為是小兩口鬧矛盾了,這才急匆匆趕回來。沒想到王大居然把新郎官給打了,還有王法嗎!

    “是他要欺負我……我不好說出口……”王大百年不遇的掉了眼淚,若不是看到自家官人還瞪著眼,就得撲過去好好哭一場。

    “說不出口……小聲和我講!”洪濤真是讓這兩個人給搞糊塗了,難道高俅家裡反對這門婚事?不應該啊,自己給了那麼多陪嫁,王大雖然脾氣次了點,但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有什麼配不上他家兒子的?

    “……”這回王大真聽話,湊到耳邊就嘀咕上了,一邊嘀咕還一邊哭,很是傷心的樣子。

    “停!下面不要說了,就因為這事兒打他?”只聽了不到一分鐘,洪濤突然打斷了王大的講述,臉上帶著一股子大便乾燥的表情。

    “……”王大使勁兒點了點頭。

    “王大聽令!”洪濤用手撫了撫心臟的位置,深吸一口氣。

    “末將在!”王大就和本能反應一樣站直身體,臉上還帶著淚珠呢,聲音卻沒了哽咽。

    “馬上回涼州城找姬夫人坦白,姬夫人不在就去找蓮夫人,不得有誤。看什麼看,快滾!”洪濤的命令更怪,看著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王大,眼一瞪,手一指,然後院子裡就少了一個人。

    “先生……她、她……”高俅一看自己媳婦被老師罵跑了,想追又不敢動地方,不追吧又捨不得。

    “她個屁,新婚之夜居然讓新娘子踹下了床,以後千萬別說認識我,本官丟不起這個人。”王大走了,洪濤才長吁一口氣,當個爹真難啊,怎麼什麼事兒都能趕上呢。

    王大和高俅究竟怎麼了?也沒怎麼,新婚夜里高俅剛要和新媳婦親熱就被王大揍了一頓。她覺得高俅是一結婚就打算欺負老婆的人,否則乾嘛非要壓在自己身上?

    她並不是從生下來就成為孤兒的,進入慈幼局時已經五歲了,從小就看過自己的父親打母親,對這玩意深惡痛絕。

    高俅也是個廢物,他知道新婚夜該做什麼,但不知道為什麼,更不會解釋,讓王大一頓揍也不敢往上湊合了,小兩口就在床上面對面坐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就收拾東西準備返程,家里人也留不住。王大是憋著一肚子委屈打算回來向養父告狀,高俅也是一肚子鬱悶,想和老師諮詢諮詢。

    “學生打不過娘子,職位也沒有娘子高,還能如何……”眼看王大惡人先告狀,老師張嘴就批評自己,高俅已經有點絕望了,忍不住頂了一句嘴。

    王大和高俅的問題,說到底還是怪自己對女兒教育不全面,從小沒聊過生理方面的事兒,更忘了在女兒出嫁前先談一談新婚之夜的問題。

    就算不忘洪濤也沒法張嘴,但現在彌補也不算晚,不光王大要知道,洪濤打算以後讓富姬和西迪分批給所有成年的青年團女成員上課,免得再出現新婚之夜揍新郎的笑話。

    “嘿,自己沒本事還有臉抱怨……算了算了,這件事兒不歸我管,等姬夫人和蓮夫人和她聊過之後,你就可以揚眉吐氣了。先別琢磨你媳婦的事兒了,進來搭把手。你不在這些日子可要累死本官了,好在沒有白受累,嘿嘿嘿……”不過高俅還不能走,洪濤需要他幫忙才能完成這個很累人、很危險的試驗。

    “這是……何物?”桌子上擺著兩個鎬把粗的紙筒,尺來長,一端已經封好了口,另一頭開著,裡面是空的。

    “先別管是何物,本官拿著紙筒,你手穩,把這些慢慢用玻璃勺放進去。記住啊,千萬要慢,不能有大碰撞,否則咱師徒倆就連全屍都找不到了。”

    洪濤沒解釋紙筒的用處,而是拿出一個玻璃碗,裡面全是白色的碎粒。說起這玩意的時候他的聲音都有點顫抖,怪不得要讓高俅操作呢。

    “老師做的是火藥筒?”高俅不太明白這是乾什麼用的,但百分百完成了任務,把一碗白色的碎粒小心的裝到了兩個紙筒中。

    看著老師在紙筒上部塞進了兩個筷子粗細的小紙筒,看著長長的藥捻終於有點明白了。這玩意很像新軍用來炸開城牆的藥筒,只是體積太小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1:17
491 化肥有妙用(800票加更)





    “是不是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先去找兩名俘虜來,讓他們拿上去礦山,我在外面等著,你最好也離遠點。”洪濤好像對這兩個小紙筒很忌憚,輕輕拿起來放到了門外的窗台上,扔下兩句話之後就小跑著溜了。

    高俅和這位亦師亦父的駙馬也混了好幾年,見到如此情景立刻收起了輕慢之心,能讓老師害怕的東西真不多,老師都怕,自己這個當學生的肯定更沒戲。於是他也不含糊,喊來兩名戰俘拿著藥筒,自己也湊到了一百米開外的師傅跟前,亦步亦趨。

    金山是座二百多米高的小山,煤礦就在它的山腳下,西夏人統治時期就有小規模開採,現在又多加了兩個礦洞。

    洪濤去了之後和這裡的工匠頭聊了聊,找了一口已經挖不到礦脈的廢洞,讓戰俘鑿了個炮眼把一個藥筒放了進去,並用藥捻把點火線引出來。

    “等等,先把這個放到遠處去,別捧在手裡。這玩意到底有多敏感本官也沒試驗明白呢,萬一掉到石頭上就可麻煩了。”

    點火之前洪濤又做了一番安排,除了把人員都盡量往遠處驅散,還強烈要求把另外一個紙筒放到更遠的地方,避免被爆炸飛濺的石頭危及。

    “咚……嘩啦啦……”藥捻冒著青煙消失在礦洞中,片刻之後響起了一聲悶響,接著就是一股煙塵從洞口噴射而出。前衝的勢頭還未減弱,又是一陣更大的煙塵泛起,這座廢棄的礦洞口被炸塌了。

    “好像也不怎麼厲害嘛……”這時洪濤的膽子反倒大了起來,第一個從掩體後面站起身,看著遠處那股子煙塵有點失望。

    藥筒裡裝的不是黑火藥,而是他憑藉高中化學知識,拼著被炸傷炸殘造出來的新式猛炸藥。原本指望它能不辜負自己的期望,展現出應有的巨大威力,可是從效果上來看也就那麼回事兒。

    “大、大、大人,此物可是要配發給礦上使用……小人保證讓產煤量翻倍!不不不、三倍!三倍!”還沒等洪濤想好第二筒藥該如何試驗,身後響起了礦監哆哆嗦嗦的絮叨。

    “你覺得它很好用?”洪濤有點不悅,就憑這個表現好像比黑火藥也強不到哪兒去,礦監顯然是在拍自己的馬屁。這種趨勢很不好,原本淳樸的工匠也開始學會這種臭毛病了。

    “好用,太好用了,一筒頂五筒!不不,至少能頂十筒!”礦監真沒看出來帥司大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反正他是很高興。

    “再找個礦洞用原來的藥筒試試!”洪濤想批評他一頓吧,又覺得這位礦監不像阿諛奉承之輩,搞不清楚自然不能隨便發火,乾脆,對比一下吧。

    和上一次爆炸相比,第二根胳膊粗細的黑火藥筒的威力真有點弱。它不光沒把洞口炸塌,連碎石都沒炸開多少,只是給石壁增加了一條裂縫。

    “找人在石壁上相距一百步鑿兩個同樣深的砲眼,本官要親眼看看它們的差距。”到這時洪濤還是不能完全相信新式炸藥的威力,想更直觀、更公平的衡量一下。

    這次試驗的結果非常明顯,左邊的藥筒是黑火藥,裝藥量是新式藥筒的幾倍,但爆炸效果並沒那麼理想,堅硬的石壁只被炸開了一個錐形的小洞,表層脫落了一部分岩石。

    用礦監的話講,要是想把這片石壁完全炸碎,怎麼也得有百十個藥筒,還得仔細計算起爆位置才有可能。

    右邊則是新式藥筒,它的爆炸威力以肉眼可見的程度擴大了很多倍。石壁上直接被炸開一個大口子,飛濺的碎石飛出去百十米。

    礦監按照這次爆炸的威力大致推算了一下,估摸著再有十個八個藥筒,這片石壁炸不碎,但會完全垮塌。

    “先生,這是什麼東西?”洪濤聽完礦監的話臉上終於有了點笑摸樣,勉勵了幾句帶著高俅又回到了實驗室的小院裡。

    “這玩意很不是東西,害得本官二個月沒近女色,良心大大滴壞了!你且休息幾天,本官也要休息休息,過幾日再說!”

    這時的洪濤渾身就和沒了骨頭一般,看著這個院子怎麼看怎麼彆扭,扔下一句話,騎上馬頭也不回的跑了。

    洪濤是跑了,可把高俅急的夠嗆。一個人在實驗室裡忙活開了,打算靠先生剩下的試驗原料還原之前的試驗結果。

    可惜洪濤多賊啊,有用的東西都沒放在實驗桌上,高俅折騰了兩天狗屁結果沒得到,若不是王大聽完了蓮夫人的生理課進屋揪著耳朵把人拉走,估計還得再折騰幾天,直到那個缺德老師回來為止。

    “這東西有一半功勞還得記在你頭上,若是沒有硫酸銨,本官也弄不出來威力更大的藥筒,想學不?”五天之後,洪濤終於在蓮兒的幫助下恢復了原來的精神頭,這才想起了高俅,又來到實驗室。

    “學生想學……”王大已經走了,這個女人確實彪悍,按照蓮夫人的教授和高俅補全了新婚之夜,只隔一天就又去了肅州,扔下高俅這個新郎繼續在實驗室裡瞎搗鼓。

    “想學是吧,那就和官人說說,王大肯不肯讓你壓在身下?”再沒溜儿的老師估計也不會問學生這種問題,可洪濤愣是問了出來。

    “……”高俅已經絕望了,攤上這麼一位先生、娶了那麼一個媳婦,這是做了什麼孽啊!

    “哈哈哈,玩笑而已,莫認真,老師怎麼會如此無禮呢。現在笑也笑了,樂也樂了,開始上課!”

    看到高俅的窘狀,洪濤終於開心了。他真不打算問學生的私生活,只是想看看別人倒霉的樣子,這樣心情會比較好,再去弄那些玩命的試驗就輕鬆多了。

    說起玩命,確實挺危險的,洪濤把硫酸銨和硝酸鉀溶於水一起加熱,讓它們發生復分解反應。當溫度和濃度合適的時候,就會析出一種同樣為白色的晶體,它就是硝酸銨。

    硝酸銨也是一種氮肥,不過它可比硫酸銨脾氣暴多了,吸水性非常強,同時會釋放大量的熱,遇到熱、摩擦和撞擊會發生爆炸。

    這種玩意洪濤在小時候的農村見過,姥姥老家的人就用它和木屑、柴油混裝到瓶子裡炸魚,很是好玩。

    再大幾歲之後,農村里也找不到比較純的硝酸銨化肥,全被硝酸銨鈣代替了。那東西吸水性就差多了,也不會炸,使用和運輸都很安全,但也就無法去隨便炸魚吃。

    其實硝酸銨就是後世統稱硝銨炸藥中的一種,通過和不同材料的配比,可以製成性能不同的工業炸藥。比如銨油、銨松蠟、銨梯等等,都是工程、礦業的常用產品。

    它的優點就是相對安全,比其它炸藥的敏感度都低,根本不用鈍化,加入松香、石蠟、柴油和鋸末之後穩定性更強。

    洪濤製作的藥筒之所以不用藥捻直接引爆,還在裡面裝了一截黑火藥棍,就是因為藥捻的熱量根本引爆不了,必須靠黑火藥起爆時的高溫高壓來當媒介。

    那他為何又那麼害怕呢,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弄的硝酸銨到底純度是多少,萬一里面還有別的雜質,說不定敏感度就提高了。這玩意要是炸了可不像黑火藥,基本就找不到人了。

    但它的缺點也很明顯,就是極度怕水,受潮之後會結板,很難再起爆,存儲起來非常不方便。所以這種炸藥基本不會用作裝填砲彈和手榴彈,那樣啞火率會很高,也會大大增加後勤保管的成本。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1:18
492 高廠長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辦法解決,後世前蘇聯就對這種造價非常低的工業炸藥很感興趣,最終還開發出不怕水的硝酸銨類炸藥,具體辦法洪濤真不知道。

    不過他知道一個土辦法,就是用松香或者石蠟溶於柴油,再用溶液攪拌硝酸銨和一部分木粉。這樣處理過之後,硝酸銨的吸水性就會大幅下降,讓中短時間內保存成為可能。不過和其它類別的炸藥比起來依舊很怕潮濕,如果結板之後最好重新粉碎才可以繼續使用。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先教會高俅如何做這種複分解反應,並在最佳溫度析出硝酸銨晶體。這個溫度已經找到了,多少攝氏度不清楚,只能告訴高俅是多少格汞柱。

    汞柱就是簡易溫度計的刻度,但苦於無法測量標準攝氏度或者華氏度,只能用汞柱高低表示,比如硝酸銨的析出溫度,就是汞柱上升到12格3分左右。

    有了製備方法還不成,下一步得測試不同配比的硝酸銨到底能經受住多大撞擊力才會爆炸,從中找到一種最合適的配方,再小批量生產出來提供給礦山和修路的工程隊使用。

    沒錯,洪濤並沒打算把這種新式炸藥完全用於軍事領域,最有利它發揮的反倒是民用。有了它的幫助,人類逢山開路遇水填橋的說法更容易成為現實,開礦的速度也會提高許多倍。

    把硝酸銨和碳酸鈣混合之後,依舊能當做很好的化肥使用,而且它不像硫酸銨是酸性,變成了中性化肥,不光不再酸化土地還對酸化的土壤有中和作用。同時由於碳酸鈣的加入,又具備了鈣和鎂等微量元素,非常有利於植物吸收。

    “本官不是說要升你的官嘛,軍職恐怕不太適合,再高也高不過王大,回家等於下級見了上級,依舊得受欺負。乾脆還是轉成民政吧,當廠長如何?本官打算建一座化肥廠,你去操辦。”

    既然是有利於民生的好東西,又廢了自己這麼大力氣,連老命都豁出去了,肯定不能束之高閣,必須加以利用,還得盡快。

    這個任務交給誰都不如交給高俅合適,他本身就是化學實驗室出身,又長於製造玻璃器皿,還有必須的可信度。

    “……學生還想和先生繼續學習……”要說原本的高俅是個很會追求權力的官員胚子,那現在的高大上不光名字變了,連性格都變了,成了一個非常有求知欲的化學家。

    “傻傢伙,化肥廠就是個大實驗室,將來會比馬尾城的實驗室大很多倍。學以致用懂不?光掌握了一肚子知識沒用,得把它們轉化成產品才叫本事。這個廠會由特種部隊保護,所有人員單獨調配,怎麼樣,有興趣試試不?”

    高俅不知道化肥廠是個什麼樣的機構很正常,洪濤必須讓他明白這個廠的重要性一點不比渭橋鎮輕。用什麼說服呢,很簡單,只要把化肥廠的規模和待遇簡單講講就夠了。

    目前在湟州和甘涼路體系裡,只有湟州銀行和渭橋鎮工坊佈置有特種部隊,那是最高的防衛等級,同時也說明了它們的重要性。

    “學生願意……”有了這個保證高俅就沒什麼顧慮了,其實當官不當官對他而言真沒太大吸引力。

    自打差點死過一次之後他的性情發生了巨大的轉變,更認同王二和王十她們所說的主義。同時再有了一個王大那樣的媳婦,對當官真的失去了信心。得當多大官才能鎮住自己媳婦呢?好像遙遙無期啊。

    廠長有了,化肥廠還不能馬上動工,因為它必須選個合適的位置。首先得靠近河流,用來取水和傾瀉廢水。其次還不能影響居民生活,不管是廢氣還是廢水都有很強的毒性。最後就是安全問題,不光得保證化肥廠不受到攻擊和滲透,還要預防一旦它發生事故,不能波及周邊的居民。

    這個地方挺難找,洪濤趴在地圖上踅摸了半天,湟州肯定不成,它的人口密度比甘涼路還大,且靠近內地,各方面都不合適。

    涼州顯然也不成,這裡遍地都是農田和牧場,只有石羊河下游比較荒涼。但那裡臨近沙漠,根本無法保證其安全,總不能單獨為它再建一座堡壘守護吧。

    再向西看,甘州好像不錯。新建的甘州城根本就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個軍事要塞,安全問題解決了。而甘州城西邊有一條黑水河,上游還修建了水庫,到甘州城這裡已經算是中游。

    建一座化肥廠的話,只會影響中下游地區,城南面、東面和西面的土地依舊可以耕種,只有東北面的廢了,代價應該算最小的。

    其實肅州也挺合適,那裡有礦山和工坊,又離王大很近,小兩口還不用兩地分居。不過洪濤不打算把雞蛋都放在一個籃子裡。

    假如哪天肅州真的變成了前線,冶煉、鍛造、機械工坊和礦山都比較皮實,被破壞就破壞了,可是化肥廠一旦出現事故就是顆大炸彈,太不保險。

    最終洪濤還是把化肥廠的廠址選在了甘州城西北五里左右的黑水河東岸,那裡應該有一片台地,很適合建廠。

    高俅對地址並沒太多意見,接到命令之後帶著王五和幾十名戰俘,在特種部隊的護送下即刻出發。先生描述的前景太令人激動了,想一想未來自己是可以媲美先生的存在,睡覺都能笑醒。

    “這下他可高興了,和媳婦就離著四百里路,騎快馬的話兩個人每旬都能見一次面兒。”

    看著遠去的箱車隊,蔣二郎還說風涼話呢。蓮兒的嘴也不太嚴實,高俅和王大新婚之夜的事兒已經小範圍傳開了,成了涼州城裡的一個大笑話。

    “你怎麼也越來越像婦人了,正事兒辦妥了嗎?”洪濤並不覺得這種笑話好笑,一個是自己的養女、一個是自己的學生,笑話他們不就是笑話自己嘛!

    “末將見到了武家那個小子,也把樣品拿了來回。您稍等,我去取。”蔣二郎聽出了大人語氣中的不悅之意,立馬就不再提這個事兒,三步並作兩步跑下城樓。

    他也是剛剛從渭橋鎮趕回來,任務是去取一件非常重要的物品,什麼玩意都不知道。正好趕上高俅和王五離開,這才上來和帥司大人聊幾句,沒想到還是觸了霉頭。

    是什麼樣品非得派他這個特種部隊的指揮官帶著幾名隊員,跟隨順風鏢局的鏢車用最快速度往返一次渭橋鎮呢?是個木頭箱子,兩尺多長一尺見方,不太沉,僅此而已。

    “把它打開,沒想到武家世代鐵匠,倒是出來一位機械方面的大才!”洪濤好像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背著手挺鎮定。

    “這是鋼板弩?不對,怎麼還有這麼多輪子?”蔣二郎把箱子撬開,裡面塞滿了乾稻草。再往裡找是幾個大小不一、形狀各異、包著油紙的東西。撕開油紙之後,他好像看懂了,但又不太懂。

    箱子裡裝著兩具鋼板弩的零件,和新軍的鋼板弩不太一樣,弩臂非常短,不是裝在弩身盡頭,而是從弩身半截的位置穿了出來。不光模樣有點怪,弩臂兩端更怪,沒有掛弦的牛角鉤,而是變成了兩個說圓不圓、說扁不扁的鋼輪。

    “看著啊,本官給你變個魔術……”洪濤就喜歡看別人抓耳撓腮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這時他才有指點別人迷津的機會。

    “這是胡琴?”眼看著帥司大人把幾個零件組裝了起來,又套上了幾根弓弦,蔣二郎越看越不像弓弩,乾脆再把思想放飛一下,猜了個比較靠譜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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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 升級版





    “還胡琴……你可真是有眼光,把弩箭給我幾支。”如果光聽自己講洪濤還不是特別過癮,中間再能穿插上幾句問答,尤其是像蔣二郎這種不太靠譜的問答,才更能展現自己的睿智。

    “真是弩啊!可這弩臂怎麼是反著的……嘶,威力不小……”蔣二郎迷迷瞪瞪把自己的蝎子弩拿出來,從箭盒裡抽出三支弩箭遞給帥司大人,然後就更迷糊了。

    這個比蝎子弩寬不了多少、但長了不少的架子居然真是具弩,模樣雖然怪,可射出去的弩箭一點不弱,釘在城樓的屋簷下面嗡嗡作響。要是換上長一些的羽箭效果應該更好,顯然發射短箭不是它的特長。

    “光是威力不小,別的就沒看出來?”當老師最好能碰上高俅那樣的學生,稍微點撥點撥就能恍然大悟。蔣二郎的資質顯然低了一些,並沒發現這具怪弩的精髓所在,這讓洪濤有點沒法繼續顯擺了。

    “尺寸小,應該更輕吧?”蔣二郎還真是不爭氣,眼看著帥司大人又發射了一箭,依舊沒說到點子上。

    “你來試試……”洪濤也不打算繼續啟發了,乾脆把手中的怪弩扔給了蔣二郎。

    “這……這就能上弦!”接過怪弩之後蔣二郎終於醒悟了,他原本還想用腳去踩著上弦,可是一伸腳才發現沒有蹬踏的地方,再用手拉了拉弓弦。

    好嘛,一隻手就就拉滿了,還不用太較勁兒。懷著不太相信的心情抬手瞄準了屋頂上的圓木,射出去的弩箭依舊那麼給力,深深的紮進了木頭里。

    “嘿嘿嘿……這叫反向滑輪弩,製造的關鍵就在這兩對兒滑輪上。本官是奏請了玉皇大帝之後,經過七七四十九天閉關,才為人間求得的利器,你覺得咋樣?”

    蔣二郎越是吃惊洪濤就笑得越開心,想不到真有人能照著自己的圖紙把這玩意造出來,效果還這麼好,不吹吹牛逼都對不起武家那位聰明的晚輩。

    “好!好得沒法再好了……不知凡人用此神兵利器會不會被上天責怪……”也算蔣二郎倒霉,洪濤這個牛逼吹得有點巧,前些天他剛剛在化學工坊裡待了小兩個月,完全印證了閉關的說法,就連時間都差不多。

    蔣二郎就算以前不信帥司大人真是星君下凡,現在也不能不信了。最少也和天上的神靈有關係,否則怎麼能把弩做得如此小巧、如此輕便呢,這不合乎常理嘛。

    “只要少生幾個兒子上天就不會責怪。本官說過讓你們哥倆可以納妾傳宗接代,但沒說過讓你們哥倆像草原上的老鼠一般玩了命的生!有兩個不就得了,弄這麼多將來再組建一支部隊用?把它拆了,裝箱連同里面的本子一起送到王大頭哪兒去。記住本官的話,將來你們是要納西夏公主為妾的,留著點體力別全耗在庸脂俗粉身上!”

    蔣二郎還有的怕,這讓洪濤很解氣,同時也很生氣。蔣大郎和他兩兄弟,兩年不到的時間裡各自納了兩個小妾,都是戰俘,然後各自生了三個兒子。真是親兄弟,生孩子都一樣數量,誰也不佔便宜。

    洪濤倒是不在意手下人多生孩子,但也別這麼玩命啊,就好像過了今兒就沒有明兒一樣。平日里不好提這個事兒,今天正好趕上了,必須給予警告。

    “……真有公主?”蔣二郎被說得很不好意思,他之前以為帥司大人就是那麼一說,沒敢全信。

    “你再生一個孩子就沒了,自己看著辦吧!”洪濤沒解釋更多,轉頭下樓了。

    “要公主呢?還是要兒子……不成,我得去問問大哥!”蔣二郎越是得不到解釋心裡就越沒譜儿,把怪弩拆完裝好,還嘀咕這事兒呢。

    反向滑輪弩,這真是後世的高科技,但實現起來卻不太難。只要有了合適的材料,製作它的難度並不比製作一具反曲弓複雜,甚至更容易。

    洪濤在金明池的時候就琢磨過這種可以算劃時代的遠程冷兵器,不過當時沒有彈簧鋼片,也沒有鋼製滑輪可用,折騰了半天,全因為材料強度不夠失敗了,還差點讓崩開的弓弦把自己打傷。

    但這種武器的詳細圖紙他沒丟棄,而是留給了高翠峰,讓他找人先研究著,有機會就做出來試試。如果能成功,那新軍就又多了一種遠程利器,完全可以取代鋼板弩成為製式裝備。

    和蔣二郎說的差不多,反向弩的優點就是弩臂向前、向內彎曲,使得弩的整體寬度減少了很多,從而也降低了重量。另外由於弩臂裝在弩身中部,重心更平衡,使用起來也更穩定。

    這還不是最大的優點,它上弦非常省力,既不用腳踩也不用腿蹬,成年男子一隻手就可以把弓弦拉滿,越到後面越省力。

    這就是兩對滑輪的作用,假如做成滑輪弓的話,可以持續拉弓好幾分鐘都不帶鬆手的。換成普通反曲弓,張飛來了也拉不了那麼久,稍微瞄準就得鬆手。

    這種變化有什麼用處嗎?那是必須的,否則後世的人也不會去研究這麼一對兒計算起來非常麻煩的輪子。

    它能讓弓手充分瞄準,並且增加拉滿弓的次數。到了實戰中,這兩個優勢就能決定一個弓手的射擊精度和射擊頻率,作用大大滴。

    改成弩也照樣用有,鋼板弩得靠腳蹬才能上弦,射速要比弓箭慢。現在有了滑輪的幫助,上弦大大降低了難度,不敢說能有和弓箭一樣的高射速,那也差不了太多。

    試想一下,鋼板弩的威力加上每分鐘好幾發的射速,新軍的投射密度會憑空增加好幾倍,敵人承受的打擊也就跟著高了好幾倍。

    要說缺點吧,必須有,反向滑輪弩的缺點有兩個。第一是造價要比鋼板弩高,這一點洪濤還能承受,高的也不太多,主要就麻煩在那兩對兒形狀不規則還很要求精度的滑輪上了。

    第二是維護起來沒有鋼板弩那麼簡單,尤其是牛筋和絲混合在一起編制的弓弦,磨損到一定程度之後必須更換,否則很容易突然斷裂,然後把弩手抽傷。而普通鋼板弩真沒啥需要維護的,急了掄起來還能當肉搏武器用。

    洪濤已經想好了,要把反向滑輪弩定型之後量產,逐步替換新軍的鋼板弩。火槍不能用,那就先拿反向滑輪弩湊合。這玩意不管在射擊距離還是射擊精度上真不比前裝滑膛槍差,重量好像還要更輕一些,造價肯定也便宜。

    “這就叫欣欣向榮嘛……”有了領先的武器、暢銷的產品、利益攸關的百姓,洪濤覺得未來還是很光明滴。

    尤其是城門外的兩個小棚子更讓他欣慰,那裡是新成立的稅監,前面排了兩條長長的隊伍,多一半都是長相各異的外族。

    他們就是通過這條古絲綢之路從中亞而來的商人,從服裝上洪濤只能認出波斯風格和阿凡提風格,其餘的一概不認識。

    但不管認識不認識,只要帶著貨物進出甘涼路就必須交稅!這種情況從五月初才開始,然後越來商隊越多,讓新任的稅監菲尼克斯有些尷尬。

    當初安排人手的時候是他力主只招收二十名稅警,湟州和涼州各半。理由就是稅監的開支得壓縮,不能養閒人。現在他終於見識到了什麼叫大國,稍微往前走一步就是小國百年才得一見的盛景。

    此時這個老帥哥正帶著十名稅警挨個檢查商隊的貨物,再根據貨物的屬性按照不同的稅率收取稅金。

    為了不讓自己的名譽受損,他已經兩三天沒睡個踏實覺了,寅時就爬起來上班,往往到了戌時還沒收工,天黑了沒事兒,掛上汽燈加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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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沒錢,就去借!





    “累死你個王八蛋!”洪濤對這一切全當看不見,更不主動去提增加人手的事兒。

    他對這頭鳳凰的長相比較嫉妒,再加上詩人的名頭就全是恨了。在他眼裡,長得比自己帥的男人從十五歲到五十歲都該死!

    猶太人已經把新稅法補充完整了,在這方面他們還是挺有信用的,沒在裡面埋故意埋地雷,至少洪濤沒看出來。

    他們的稅法和大宋有本質上的區別,不太依靠行政命令,更趨向於完全靠經濟手段調控。比如在糧食的稅率上,按照新稅法規定,糧稅是最高一檔的,比原來的二十抽一高多了,和黃金相同。

    這樣一來就很少有商戶會來湟州和甘涼路做糧食買賣,兩地的價格差再算上稅收,不光沒錢賺還得賠不少。

    如此制定稅率的目的就是為了穩定當地的糧價,在這方面他們誰的也不用听就知道糧食的重要性,同時也能看出來湟州和甘涼路並不是以糧食生產為主的經濟模式。

    所以像毛紡品、鐵器、玻璃、蠟燭肥皂、罐頭這類工業產品的稅率就要低得多,從成本上鼓勵外地商隊多采購。

    不過這些稅率並不是固定不變的,它隨時都有可能調整,並會及時在城門口的大黑板上用白粉筆寫明。這塊黑板叫做黑板報,專門刊登官府的動向。

    不管本地人還是外地人,也不管第一次來還是經常走動,誰也不用問,只需在這塊巨大的黑板下面站上兩刻鐘,再花幾文錢請個通譯給念念黑板上的字,基本就能知道此時此刻的新規定了。

    那舊規定咋辦呢?這事兒官府就不管了,因為已經有人先給做了出來。涼州城南門東邊的幾家拓荒民已經不全靠種地了,在自家土地上蓋了好幾座木頭房子。

    一部分當做邸店,一部分做為酒樓和茶樓,買賣還挺興隆的。在這裡住店、存貨、吃飯,都能享受一種收費服務,就是講解本地律法,很受商人的喜歡。

    這還得拜涼州軍管的福兒,城內缺少必要的民用服務設施。對於這個事兒王二建議過,能不能也開辦兩家邸店和酒樓經營,肯定比城外拓荒者的小店買賣紅火。

    “軍隊有國家供養,官府有稅收供養,為何還要與民爭利?要是官府看到什麼掙錢就做什麼,以百姓的能力根本無法競爭,那他們該如何生活?”

    王二其實就是這麼順口一提,她也搞不清官府到底該干什麼、不該干什麼。但洪濤因為這個私下的建議就把湟州知州劉松、馬尾城知縣蔣大郎和大部分青年團、促進社成員給叫到了涼州,專門開會研討。

    “若是官府沒錢,遇到大事也不好辦吧?”王二的建議其實也代表了不少人的想法,誰主政一方都喜歡手裡有錢,不是說為了貪墨,而是可以隨時劃撥,干點什麼事兒都方便。

    蔣大郎在這方面很有發言權,因為他已經快被馬尾城的7人代表折騰瘋了。想修個新的市場讓馬尾城顯得規整點,他們嘀咕好幾天,結果拿出來一大堆數據,楞說現在的市場完全夠用,沒必要再花錢蓋新的。

    不過這筆錢也沒省下來,代表們說去鹼廠的路太爛,乾脆修修得了。蔣二郎忍了好幾次沒使用一票否決權,但心裡很不痛快,到底誰是知縣誰是百姓?

    這股子憋悶的來源就是帥司大人的餿主意,非要弄個什麼代表制度。當時沒看出來,合算這玩意後勁兒很大!

    現在又不讓官府做買賣,蔣大郎很想問問,要是帥司大人沒有那麼多產業,該如何訓練新軍抵禦西夏人。但鼓了半天勇氣還是沒敢說,只能比較隱晦的打個擦邊球。

    “這個問題得兩說著,本官能掙錢不假,但有誰敢站出來保證會用自己的錢練兵打仗?這只是一個沒辦法的辦法,若想長治久安不可能總靠個人養兵。假如哪天本官奉旨卸任了,難道湟州和甘涼路都不過日子啦!必須得有個誰來都一樣的規則,才能一代一代的傳下去。官府沒錢應對大事,完全可以和百姓借嘛。只要這筆錢用在正確的地方,本官覺得百姓們不會吝嗇。畢竟這裡是他們的家園,官員可以隨便調配,難道百姓也能隨時搬家?”

    洪濤特意叫這麼多人來開會,不是想討論王二的建議對不對,而是想藉著這個機會講一講該如何按照新規則當好管理者。以前官員那一套不好用了,必須與時俱進。

    否則等自己一離開,換上個思想比較守舊的大宋官員主持工作,湟州和甘涼路的新政馬上就得土崩瓦解。只有讓管理者和百姓都習慣、認同新政,才有可能保存住這份成果,不讓它輕易荒廢。

    “和百姓借錢……恐怕除了大人的威名,其他人都沒這個本事吧。”

    此話一出不光蔣大郎傻眼了,在座的大部分人眼裡都有些失望。說來說去還以為帥司大人能有什麼高招儿呢,這種辦法連個小吏都明白結果,根本沒可能性。

    歷朝歷代只聽說過官府給百姓加稅,或者乾脆抓走白乾活兒,借錢?誰敢借,不還咋辦?難道讓百姓去州衙里搬東西抵債,這不是笑話嘛。

    “哈,我就當你是在誇我。這件事兒沒法靠說來證明,這樣吧,本官不出面,就由劉知州和紫菊操辦,以湟州銀行的名義向百姓借一次錢,咱們大家看看效果如何?”

    對於眾人的失望洪濤看在眼中,心里美滋滋的。他不是賤骨頭,而是覺得手下人裡沒有阿諛奉承、溜鬚拍馬之輩,很欣慰。

    不明白沒關係,可以慢慢學,學不會沒關係,可以去做別的工作。但一個人心術不正、為了掌權就不擇手段,臉皮都不要,就真沒救了。這樣的人能力越強危害性越大,再聰明也不能重用。

    “再多問一句,有沒有人願意和本官打賭,就賭錢能藉到手,不光不會賠,最終官府還會賺。注意啊,官府不許用任何強製手段,也不能給債主任何優惠政策,只許承諾合理的利息。”

    看到眾人都大眼瞪小眼不吱聲,洪濤決定再刺激刺激他們。這裡的官員年輕人居多,滿腦子新思想但缺乏經驗。能把養父、老師賭贏,對他們而言不是惶恐而是榮譽。

    “屬下賭了,一枚金幣!”王十帶頭表了態,要是養父自己去借錢,她必須相信可以藉到。但是讓湟州銀行出面借,還不許給優惠政策,又得付利息,最終還能賺錢,這事兒不管用哪種術數方法計算都是不可能的。

    “屬下再加一枚!”王二和王十是一對兒狼狽為奸的怪胎,既然一個要冒險,另一個必須跟進。

    “大人,末將不敬了……算我兩枚!”蔣二郎心底的怨氣很濃郁,非常樂意見到駙馬吃癟。

    他倒不是反對新政,只是覺得有點過了,能趁這個機會把駙馬鬥敗,說不定可以讓新政稍微收斂收斂,順便也讓自己這個城主當得舒服點。為了這個目標他不光押上了自己的全部家當,還衝著蔣二郎玩命使眼色。

    “末將斗膽問一句,能不能押注在大人這邊?”蔣二郎對政務不太關心,更搞不懂這些事情到底有什麼含義。但他對帥司大人開出的賭局有自己的見解,不光沒跟著哥哥一起押注,還要站在對立面上。

    “想什麼呢,本官向來是吃獨食的。古人云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一枚金幣就把你哥哥賣了?”

    洪濤真不樂意在打賭的時候找同盟軍,支持自己的人越多就意味著自己的收入越少,以一博眾、大殺四方才是當莊家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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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 公債





    “末將放棄……”一看帥司大人鐵了心不帶自己玩,蔣二郎乾脆不參加賭局了,當了旁觀者。

    “我說你們幾位也別光看著啊,好歹來點嘛。四個人押兩枚金幣如何?贏了就能翻倍。本官的賭品向來過硬,一把一利索,絕不拖欠! ”想作壁上觀的人不止蔣二郎,四名猶太大拉比也沒加入賭局,這讓洪濤很不滿意。

    “尊敬的大人,賭博是魔鬼發明的,我們族人不需要嘗試一夜暴富。”這次代表族群說話的換成了老騾子,他的聲音很低很渾厚,語速控制的也恰到好處,聽起來真有點神聖感,不愧是個老神棍。

    “恭喜你薩米基納,漢語學的不錯,都會繞著圈子罵人了。來來,蓮夫人,你登記造冊,把賭資先收到金庫裡。一定要單獨存放,別和公款混淆,這些錢很快就要成為你的私房錢了。”

    這就是洪濤痛恨宗教的原因之一,他們太難忽悠,對於一個大忽悠而言,有信仰的人就是天敵。不參加就不參加吧,自己並沒損失,只是蓮夫人就要少贏點私房錢了。

    七月底,湟州銀行貼出了佈告,題目非常難懂,公債!幾乎沒人能明白啥叫公債,難道借錢還分公母嗎?

    但內容極度吸引人,原來公債就是官府想藉錢,稱為公債確實沒錯。而藉錢的對像不是大商號、也不是富人,是所有人!

    湟州銀行代表湟州府衙向所有本地居民借錢,為期二年,到期之後不光返回本金還給利息。利息不低呢,和市面上普通私人借貸相差無幾。

    藉多少呢?三千枚金幣,不能算太多錢但也不少。按照大宋的比價,這就是九千貫足陌銅錢。放在開封可能不值什麼,擱在湟州就是一筆巨款。

    除了借錢數量和償還時間之外,佈告上還寫明了用途,三千枚金幣將全部用來擴建湟州城。這個事兒是湟州人都盼望的,11人代表已經提過不止一次了,但都由於州衙沒錢而擱置。

    大家為什麼想擴建湟州城呢,因為隨著正式居民和外地客商的增多,原來的州城已經完全不夠用了。

    城內越來越擠、越來越亂、越來越臟,尤其是以前蓋的那些低矮土坯房,在風雪樓和很多新式建築的襯托下,怎麼看怎麼彆扭。

    現在大家都比以前富裕了,也有能力翻蓋舊房子,但是真動手的沒幾個。原因很簡單,原本的地基太小,房子挨著房子根本沒有擴展的空間。誰樂意多花錢蓋房子,結果還是住那麼大點面積呢?

    這不光是生活舒適度的問題,還是湟州人的臉面問題。每次聽到外地客商說這座城市還不如他們家鄉的小鎮,本地人的心裡就不是滋味兒,誰不願意聽別人誇自己的家鄉啊。

    可這座年久失修的小城真沒法誇,要誇頂多也就是把風雪樓單拿出來,說它從外觀到內飾、從菜品到服務都不比開封差。

    但這並不能增加湟州人的榮譽感,風雪樓再好也是開封人建的,連里面賣的菜品和那些娼妓都來自外鄉,與當地人關係真不太大。

    按說官府順應民意修建新城是個好事兒,可向百姓借錢就有點讓人彆扭了。自古以來都是官府建城、百姓交稅。沒錢你可以加稅嘛,借錢算怎麼個說法呢?

    再說了,官府和百姓借錢過期不還咋辦?有多少百姓敢拿著借條去官府要賬?即便湟州和大宋其它地方的規矩不太一樣,這裡的官府好像更講理,但再講理也是官府,都是讓百姓畏懼的存在。

    發行公債的事兒不光湟州人知道,外地客商也一樣能看見。湟州銀行的佈告比坑被還大,就貼在大門口,只要去銀行換錢就沒有看不見的,連不認字的也會找人問問,上面斗大的字到底寫了什麼。

    “老六啊,你們湟州確實比較邪性,怎麼衙門都窮成這樣了,修個城還得伸手向百姓借!”

    和湟州本地人相比,外地客商對這件事兒更好奇,也沒什麼顧慮,走在大街上都敢提及,到了酒樓茶肆裡就更不在乎了,必須聊透問明。

    “嗨,要說咱這兒的州衙確實窮,您看看衙門口的檐子都爛透了,來陣風就往下掉土。聽這裡的老人說他們小時那裡是座廟,禁軍來了之後才改成衙門口,算起來怎麼也得有五六十年光景了。光住不修,這樣的衙門老漢我還是頭一次見。”

    接茬的老頭是個漢人,姓朱,行四。他以前就是廂役,一輩子沒結婚也沒兒沒女,歲數大了之後乾脆就留在了這裡生活,靠著一手不錯的麵食手藝開了家小酒肆。

    由於開張的時間比較早,沒什麼競爭,做買賣又守規矩,從不偷姦耍滑缺斤短兩,他這家以麵食為主的小酒肆在湟州城裡也算老字號了,聲譽不錯,買賣也不錯,尤其受內地北方客商的歡迎。

    他們吃不太慣當地以肉類為主的飲食,嚐嚐鮮沒問題,頓頓吃就有點膩歪了。朱四的小店是純粹的洛陽口味,正好能滿足部分內地人的需求。

    “瞎說,湟州衙門還窮?我們的稅都交給狗啦!”朱四的店面不大,總共一層臨街舖面,前店後廚,也就五六張桌子,還桌桌滿。他的話聲音不大,可屋里人基本都聽見了,立刻就引起了一位的不滿。

    “這位官人,您這話就不太良心了。州衙收稅是不假,可這裡的稅比秦鳳路、永興軍路都低。老漢我年輕的時候也跟著廂役去過不少地方,別的州路不敢說,就西北這地界,在咱們湟州跑買賣最是舒坦。要是沒有帥司大人把無良商號差點割了脖子,諸位恐怕也沒心情多來,就這點稅賦都不夠修通川堡山路的。帥司大人體恤百姓活得不易,前兩年的糧稅都免了,從去年開始才收土地稅。數額是不少,可咱這兒沒有差役和僱役,官府乾啥都出錢僱人,不強求,左右需交的錢還是少了。咱這兒可比不得內地,北面還有西夏人,收上來那點錢都不夠新軍用的,您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朱四的反應和大部分湟州人差不多,你說湟州城破、氣候差、飯難吃,他們都認,唯獨不認同有人說這裡的官府不好,尤其是從內地定居在此的漢人。他們見識過其它地方的官府是啥樣,再笨的人也會比較。

    “哎,這話我愛聽。在下來自鳳州,每過一城就得交稅,數額倒是不多,五十抽一,可這一路上穿州過府的加起來也不少。到了鳳州城把貨物放到商舖裡售賣,還要交三十抽一的坐稅,跑這一趟算下來賺的錢多一半全進了官府的口袋。要全像湟州這般交一次稅就可以隨意通行,那就好嘍。”

    朱四的反駁不光湟州本地人愛聽,一部分外地客商也贊同。他們這些搞長途販運的人並沒有看上去那麼風光,一批貨運到目的地,光是交通成本和繳納的稅賦有時候就比貨物本身的價格還高,若是再趕上天氣不好毀傷了貨物,辛辛苦苦提心吊膽跑一趟下來還得賠錢。

    在這一點上他們真不比海商強到哪兒去,海商玩的是心跳,只要人和貨物能安全到港就是暴利,出了問題基本就連小命都搭進去了。

    陸地上的長途販運則是慢刀子割肉,性命危險比跑海路小的多,可是每次都賺不了太多,還有賠錢的可能性。除非資本很大,否則時間長了總體風險也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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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能不能買?





    “要我說這位官人不如乾脆把家搬過來,也當個拓荒民多好。一百畝地啊,我滴個祖宗,想種啥不成。自己不想種了還可以租給流民,您該干嘛就乾嘛去,到了秋天怎麼也能落下一整年的吃喝。看到種白疊子花的告示了沒有?好傢伙,賣的比江南的稻米還貴,嘖嘖嘖……”

    朱四一聽有人支持自己的觀點,談興也上來了,忙不迭的給那位來自鳳州的商戶出主意,一邊說一邊自顧自的感嘆,很陶醉的樣子。

    “真有那麼美的事兒你怎麼不去做拓荒民,光慫恿別人?”有贊同的必須就有反對的,但聽這位的口氣,肯定沒怎麼來過湟州,連拓荒田的規則都不清楚。

    “你以為老漢我不想?這不是連續兩次都沒抓到鬮嘛!早知道不如第一次就去報名,那時大家琢磨著是西夏人的城市,不敢去啊!”

    這個問題可捅到朱四的肺管子了,他是真想去當拓荒民,可現在拓荒民已經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營生了。總共分配了三次拓荒田,一次比一次遠不說,名額還受限制,不是誰想要就給誰。

    主要是想當拓荒民的太多了,得靠抓鬮碰運氣。他的運氣不太好,連著抓了兩次也沒中,只能眼看著別人擁有屬於自己的土地干瞪眼。

    “朱掌櫃您給講講,當拓荒民都要啥條件,我這樣的外人也可以分到田畝嗎?”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鳳州商人真上心了,但苦於不太了解詳情,還拿不定主意。

    “嗨,您讓我這笨嘴瓜舌的講肯定耽誤事兒,不如去州衙找小先生。別說拓荒田的規矩,湟州所有大大小小的規矩他們都懂,那小嘴叭叭叭說得清楚極了,還不收分文。要說帥司大人不是星君下凡,老漢我第一個不信。那些娃子原本就是城里人家的,還有蕃人家的,大字不識一個。可自打跟了帥司大人,也就不到兩年光景吧,去考功名我看都夠用了。”

    朱四也就閒聊幾句成,讓他成套的說真沒那個本事。他倒也不吹牛,不會就是不會,但這並不耽誤外地客商的事兒。

    從今年開始,州衙門口就多了兩個大棚,每月逢二、七都有兒童團的孩子當免費講解員,從湟州律到新稅法都講,誰有疑問都可以去問,免費的,還有個很怪的名字,叫社會體驗義務勞動!

    這又是洪濤推出的一項新舉措,自打感覺到宸娘社會經驗不足的缺點之後,洪濤就開始琢磨該如何讓以後的兒童團員們避免重蹈覆轍,當義務的法律宣傳員就是其中一個舉措。

    孩子們每旬還會抽出一天時間到湟州城和馬尾城的百貨市場裡兼職通譯和賬房,用他們所學到的知識免費為商戶提供服務,同時也能深入到社會商業活動中去,總比傻讀書強。

    “哎哎哎,我說各位,說著說著怎麼又扯到拓荒田上去了。今年開春才分過一次,再想分恐怕得等年底了,先不忙著打聽呢。大家倒是說說公債到底能不能買,買完了官府不認賬該咋辦呢?”

    這邊說得熱鬧,剛才提起話頭的人反倒成了看客。眼看鳳州商人要結賬去州衙打聽仔細,他忍不住了,又把最初的話題拽了回來。

    “不會不認賬的,這上面說了,官府用每年的稅收擔保,到時候還不起錢就拿稅收抵償。”

    其實關心這個事兒的不止他一個人,只是別人比他快了一步,已經去銀行掃聽過了,還拿到了第一手資料,正在靠牆的桌子上研究呢。

    “用稅收抵償,夠倒是夠,可官府收的稅都在官府手裡,他們就不給我等能如何?”還是有人不放心,相比起官府個人太弱了,基本沒有反制措施,只能聽之任之。

    “此言差矣……你們看啊,上面寫明了公債統一面額一金幣一張,不記名、不掛失,但沒說不可以交易。依本人看來,這個公債有點像本朝的交引,保不齊還能賣出去……有點意思。”

    商人裡也分檔次,靠牆這一桌的檔次明顯高,算得上見多識廣,理解問題的角度就更寬,已經從手裡的幾張紙上看出了點眉目。

    “不知幾位官人手中所持為何物?”至此大家才覺出來不對勁兒,人家說起來有依有據,依舊好像就是手中的紙片。

    “這是湟州銀行給的公債詳細之法,諸位難道沒去領取……也罷也罷,拿去拿去。朱四,算賬,剩下的先掛在櫃上!”靠牆桌上的人聽聞此言才抬起眼皮掃了掃,發現屋裡談論公債的這幾位全是兩手空空。

    合算這麼大事兒連打聽都沒打聽明白就跑這兒瞎白話來了,他也不想和這些蠢人多講,不是一個檔次玩不到一起去,把紙片往桌上一扔,順勢帶出一枚黃燦燦的金幣。

    “好嘞!葛大官人慢走……”朱四看到桌上這枚金幣眼仁立馬也成黃的了,一溜小跑竄過來抓起金幣,又一溜小跑到了店門口送客,一來一回居然還趕在了客人前面。

    “唉唉唉,朱掌櫃,這幾位是什麼來頭?”等人都走遠了屋裡的人才轉回頭,開始打聽來歷。

    “哎呦,可了不得,是跟著王大官人來的明州豪客,光拓荒田就有八百多畝,還包了風雪樓裡最好的屋子、最好的姑娘。”朱四對常來店裡的顧客如數家珍,甚至每個人喜歡吃鹹吃淡都記得。

    “……朱掌櫃,這是我的。”屋裡暫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平靜,片刻之後又有人起身,扔下幾枚新幣向外走去。

    這還不算完,大家好像商量好的一般也紛紛結賬走人了,有些人碗裡的湯餅還沒怎麼動,這讓朱四有點迷糊,甚至拿起筷子挑著嚐了嘗,生怕是自己出了差錯壞了名聲,可是怎麼嘗也沒發現食物的味道和以前有什麼區別。

    食物肯定沒毛病,大家也不是因為食物不好吃走的,現在就算把山珍海味端上來,他們恐怕也不會多停留片刻,因為嗅到了更好的味道……錢!

    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商人,什麼勤奮、誠信都要排在後幾位,首先得有敏銳的嗅覺,能及時發現新的利潤增長點。不能說別人都開始大規模投入了你才看出來,那永遠也吃不上肥肉,頂多跟在後面喝湯。

    最先結賬走的幾個人屬於家大業大、見多識廣、站得高看得遠的,他們能從公債說明上分析出不同的含義,基本都是靠著經驗。

    後面跟著結賬的這幾位沒那麼大家業,也見識不到太多大場面,更讀不懂公債說明書裡的真正含義,但是不耽誤他們跟在大商人後面看個究竟。

    這就叫商業嗅覺。它和學問高低、知識多少、資本大小、家庭出身沒有直接關係,很像是一種本能,也需要後天培養。

    像朱四店舖裡發生的事情並不是孤例,自打發行公債的佈告貼出來之後,這個話題就蓋過了各種商品信息,成為了商人們之間最普遍的話題。各種議論、各種觀點層出不窮,但說的多買的少,大家都摸不准這種新事物的脈絡,不敢貿然出手。

    但這個僵持的局面突然在十幾天之後被一件很小的小事兒給打破了,有幾個回鶻商人在風雪樓裡喝了不少酒,再被姑娘們一扇呼,就忘了自己有幾斤幾兩,結果花禿嚕了,結賬的時候把身上的錢全掏了出來,還差三枚金幣。

    想在風雪樓裡賴賬肯定不成,唯一的後果就是被警察抓起來,完事兒還得把錢補齊,又多出來一筆罰款。要是真沒錢也成,去礦山挖礦吧,什麼時候掙夠了什麼時候放你出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1:18
497 帶節奏





    還得說韓大娘仁義,她最終提出一個解決辦法,就是用回鶻人買的公債抵償不足,但不給利息,公債面額是多少就當多少。

    回鶻商人的酒勁兒早醒了,一聽這個辦法立刻就答應了下來,在眾目睽睽之下用三張面值一金幣的公債紙券付了賬,才得以脫身。

    這個舉動立刻就引起了風雪樓裡很多商人的關注,結果韓大娘一晚上都沒閒著,不是這位大官人請就是那位大官人召喚,繞老繞去全是一個問題,公債能當錢花!

    韓大娘給出的答案也很質樸,她說風雪樓既然開在湟州了就沒打算輕易捨棄。湟州城越大越繁華,她的生意就會越好。所以她非常希望官府能趕緊借到錢,快點把這座破城市擴大。

    而拿公債當錢對她沒有任何害處,反正放個兩年,到期之後拿著債券去銀行里就能把本金帶利息全換出來,這筆收入也不是小數。錢不管放在哪兒都不會生小崽儿,她又不打算投資別的生意,幹嘛不掙點利息花呢。

    這件事兒對她左右都沒壞處,所以不光可以用債券應急,還可以直接拿債券結賬,有多少她要多少,反正也不用付利息,白掙錢的事兒乾嘛不做?

    能在風雪樓裡吃飯住宿的商人個頂個都是富商,這裡的價格並不比開封便宜多少,無它,物以稀為貴嘛。

    聽了韓大娘的回答,立馬就有人心中豁然開朗。沒錯啊,湟州城擴建對大家都是有利的,誰的買賣大誰佔便宜。要是韓大娘這種有房有產有大買賣的人都不怕官府賴賬,自己為何要怕呢?

    事情到這裡還沒完,這幾位回鶻商人第二天就要離開湟州帶著貨物返回家鄉,可是這一路上到肅州必須得交一次稅,他們連喝花酒的錢都不夠了,拿什麼交稅呢?

    變賣貨物,這簡直是在割商人的肉,而且這麼賣會吃大虧,不管賣給誰人家必須趁機壓價,有便宜不佔王八蛋嘛。

    於是回鶻人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來到了城門口的稅監棚子下,哆哆嗦嗦的提出一個請求,懇求稅警們能不能用公債當稅款。

    這個舉動立刻就引起了其他商人的關注,能還是不能?至少上百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稅警的嘴!

    “自然是使得,但不能給付利息,只能以票面價值計算。”幾名稅警嘀咕了幾句,然後給出了和韓大娘一樣的答案,可以,但不給利息。

    回鶻商人用債卷付了稅款,高高興興的趕著駝隊北去了,只要過了肅州他們就可以沿途向各族部落販賣貨物,還不用交稅,等出了玉門關兜里肯定不缺錢,也就不愁稅款了。

    但他們不知道這麼一來給湟州銀行造成了多大麻煩,當天下午銀行門口就排起了長長的隊伍,都是來認購公債的,以本地人居多。

    他們裡面沒有太富的人,但一個金幣總能拿出來。這張債券買回家去和鄰居說起來都提氣,因為未來的湟州新城裡就有自己一份功勞,不愧對自己的家鄉。

    更主要的是這玩意不是廢紙,它能花出去,實在不成原價賣了也不虧,要是能留到兩年後還多出一些利息呢。

    既資助了自己的家鄉建設,又不用自己掏一分錢,還有錢賺,這尼瑪好事兒去哪兒找去啊,也就托福在帥司大人治下才有,誰不買誰就不是湟州人,出門背後都有人吐唾沫!

    “這位娘子手裡的公債賣不賣?我多給十枚錢!”要不說好人有好報呢,利息不用等兩年後了,現世報,剛出門就會碰上手裡掂著錢袋子的人,全是新幣和金幣,一手錢一手券,童叟無欺。

    湟州人在這時候也沒那麼高尚了,連地方都沒動就賺了十枚錢,必須賣,賣完了拿著錢趕緊排隊再買,還得叫人回家報信,趕緊拿著家裡的錢過來買公債啊,來晚了就掙不上了。

    這些收購債券的人無一例外全是內地商戶的伙計,他們的反應沒有本地人快,還沒拿定主意呢銀行外面都排上隊了。

    但是他們的資本和腦子比老百姓高,買不到第一手沒事兒,咱收二手的,拿上兩年就能多得一成五的利息。這錢賺的容易,還沒啥風險,隨時都能把債券花出去。

    “諸位,錢借到了吧?劉大人,錢有了,如何把湟州城建好就看你的了。這事兒本官建議別全由你自己拿主意,多和11人代表商量商量,多聽聽各方面的意見。防禦固然重要,但也別光顧著造堅城,還得考慮百姓生活、商業繁榮和未來的城市發展問題。我會讓王七盡快趕回來,甘州和肅州都是由他主持的,在這方面他才是專家,你們自己商量著辦。蔣大人,馬尾城也可仿效湟州此法,但有個問題需要注意,不要超出自己的償還能力。借錢的時候不想著如何還錢,那就是沒打算還。關於這點我提個建議,各位回去準備準備,從明年開始各城的收入、支出不僅僅要進行預算,還得公佈,明明白白的告訴百姓錢都去哪兒了,還剩多少、還缺多少,下次再發行公債的時候就不用這麼費勁了。”

    銀行門口發生的一切全都被湟州和甘涼路的大部分官員看在眼中 其中也包括洪濤。他在佈告沒公佈之前就來了,公債的很多細節都是他和紫菊、王八一起決定的。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對於他而言也是煎熬,萬一失敗自己的名聲受損是小,影響各城的發展是大。

    現在終於能揚眉吐氣了,把劉松和蔣二郎教訓得小學生一般,這兩位不光不能頂嘴還得點頭稱是。沒轍啊,說得再有道理也不如現實來的硬氣,三千枚金幣已經到手了,還是領導高明,除了趕緊跟著學之外別無他途。

    否則用不了幾年官位就坐不住了,帥司大人身邊那群孩子一年比一年大,既然週一日能當女知州,她們應該也沒問題,說不定還更厲害呢。
mk2258 發表於 2018-10-7 21:19
498 孩子的問題





    “官人……我的……”藉著這件事兒,洪濤又在銀行頂層給屬下開了一個小會兒,堅定了發展的方向、闡述了對未來的規劃,然後散會。這時王十偷偷湊了過來,神神秘秘的伸出了一隻手,手指還互相搓著。

    “自己去找蓮夫人拿,小小年紀要那多錢何用!”洪濤只瞥了一眼就板起臉,背著手不再搭理。

    這是一個很齷齪的交易,洪濤嘴上說不作弊,可實際上一點沒少做。公債,這玩意太超前了,如果讓百姓們自己判斷,估計沒十年八年的真算計不清,更不敢買。

    洪濤打算推他們一把,於是就暗中讓王十安排了風雪樓和回鶻商人交稅這兩出好戲,專門表演給百姓看,頭一批去銀行門口排隊的人裡,也有不少是王十秘密發展的部下。

    這不,王十來要好處了,洪濤不僅要把她的賭注如數歸還,還得從賭資裡拿出一部分和她分成,這都是當初說好的。出賣同夥自然不能便宜,王十在這一點上算是學到家了。

    “尊敬的大人,您的智慧如繁星一樣不可計量,做為您的子民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兒。能不能允許您最忠實的奴僕給您做一首詩,它會隨著我們族人的歌聲傳遍大地和海洋,讓世人全都知道您的功績。”

    與會的還有一頭鳳凰和一頭母豹子,在回去的路上,鳳凰撇開那張詩人的破嘴,開始給洪濤灌**湯。

    “但我有你這樣的子民真不覺得慶幸,除了給我挖坑之外還有沒有正事兒了?有就直說,沒有的話麻煩你去後面那輛車裡抒情,我要和我的書記官談點正事。”

    中國古人如何忽悠人洪濤見識過,外國古人的招數洪濤也從卡爾表哥那裡嘗試過,對這些套路早就免疫了。他們玩了命的讚美你時肯定有事兒相求,無利不早起嘛。

    “……我想祈求大人能讓族裡的孩子也去學堂聆聽智慧之神的聲音……”

    一看這招沒管用,還差點被轟下去,鳳凰立刻收起了諂媚的笑容,換上一副他自認為很誠懇的德性,提出了一個小要求。

    “嘿嘿嘿,你的良心大大滴壞了……明著忽悠不了我,想讓孩子偷學本官的絕技,等你們的國家建好之後就有和本官抗爭的資本了是吧?”

    讓猶太人的孩子進入州學這事兒沒什麼,但洪濤明白,詩人的意思並不是州學,他還想讓猶太孩子加入兒童團。目的嘛,必須只有一個,他們想學會自己這套體系,包括政務、軍事等等一系列。

    “不不不,我們始終是……”詩人沒想到自己的想法會被直接戳破,嚇得一下從座位上出溜下來,跪在車板上就要向他的神起誓。這種指責在他看來很嚴重,搞不好是要掉腦袋的,說不定連族群都要被牽扯進去。

    自始至終西迪都挺著大肚子端坐在旁邊沒發表任何意見,但洪濤不會忘了她的存在,除了一身濃重的香水味道之外,她的呼吸也跟著談話內容變換著頻率。

    洪濤不是功夫高手,看不出別人的氣息,但他的手一直藏在西迪的裘皮大衣裡面,能摸到。

    很顯然,她和鳳凰之前是有分工的,為了撇清嫌疑,鳳凰說的話她不攙和,免得兩個人因為一個提議而一起報銷。

    “忠實的奴僕就算了,本官沒有養男奴的習慣,有西迪一個足矣。孩子的事兒本官也答應了,但有個問題,在我的學校中不許有信仰的隔閡,也就是說你們的孩子進入我學校,就得暫時放棄信仰約束同吃同住,否則就無法一起學習。你覺得我會因為幾十個南猶大國的孩子,就放棄我自己族群的孩子嗎?”

    洪濤能理解西迪的選擇,她目前有些矛盾,既是自己孩子的母親又是整個族群的首領之一,往那邊靠多了都是麻煩,只能在中間搖擺不定。

    至於說猶太孩子的問題,洪濤無所謂。自己腦子裡的東西夠全世界人輪流學好幾輩子的,多幾個小孩根本不算事兒,也別指望能用這些東西反制自己。

    但是,宗教問題始終是個障礙,藉這個機會洪濤也想試試他們的底線在哪兒。是要科技興國呢,還是固守陳規。

    “只在學校中無妨……”鳳凰是有備而來,肯定提前和其他兩位大拉比討論過這個問題,也得到了授權,回答的並不太猶豫。

    “那就沒問題了,回去之後把名單交給西迪吧。但現在你依舊要去後面的車上,本官和書記官的正事還沒說呢,是機密!”

    齊了,既然你們為了偷學技術可以暫時拋棄信仰,洪濤覺得就不是不能改造。慢慢來,看看是你們偷學的快還是我同化的快,咱們走著瞧!

    元豐七年可能是洪濤來到湟州之後過得最順的一年了,沒殺人、沒打仗、沒挨算計、還多了一個兒子,混血兒子。

    這回他這幅身體的基因終於佔了上風,兒子黑頭髮、黑眼睛。但是吧,還是沒徹底佔上風,這孩子一生出來腦袋就是扁的,還有一副深深的眼窩,怎麼看怎麼不像漢人。

    愛像不像吧,其實這個兒子長成啥樣也不會影響將來的生活。對外沒幾個人知道這個孩子是自己和西迪的,有猜測可以,但不會得到證實。

    和西迪說的一樣,自己的兒子現在屬於猶太人的一員,還有比較高貴的血統,將來如果不是太差,就能接替他媽媽的職務成為一名猶太族群的大拉比。

    對於這個結果洪濤還是比較贊成的,把兒子放在自己身邊並不是好選擇,看看宸娘就知道,一個異族孩子將來的發展空間會有多麼艱難,哪怕他爹是個皇親國戚,長大成人之前也會很難受,成年之後更不會有太大發展,真不如就留在他母親的族群里當個神棍合適。

    可這種光造福不禍害人的日子洪濤是真不習慣,咱是洪扒皮、是大攪屎棍子,怎麼能讓家庭小事把本性磨滅呢。不成,不是沒事兒嘛,他得找點事兒。

    “我說女王陛下啊,您這也回來好幾天了,能不能別老盯著地圖?光看沒用,想從陸地上過去路太遠,最方便的就是海路。”

    但在找事兒之前他得先把身邊的一個小麻煩解決掉,入冬之前富姬照例帶著商隊回來貓冬,一起回來的還有宸娘。

    這半年來小丫頭不光長高了、變黑了,性情也變了,不再像原來那麼孩子氣,話也沒那麼密,更不再和三位皇子打打鬧鬧。用她的話講,這叫玩不到一塊去,皇子太幼稚!

    這麼一來三位皇子反倒更黏糊了,整天跟在她屁股後面當跟班的,她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非說宸娘回來之後整個人都變了,他們也得多學學這變身的法門。

    洪濤對這些變化並不意外,駝隊的生活還是挺苦的,就算富姬的駝隊規模很大實力也很強,又不販運太大太重的貨物,但是成年累月的穿州過府、四海為家,一般人也受不了。

    越是苦的生活就越鍛煉人,宸娘的變化沒什麼可吃驚的,是個人去駝隊裡待半年,回來都能變得成熟,區別只是有多又少。

    宸娘就屬於變化比較大的,各地的民風、物產、生活,和她跟在自己身邊耳濡目染的根本不一樣,但以前學到的知識又能利用和修正,這是一個自我認知、自我完善的過程。誰之前積累的多、掌握的多,誰吸收的就快,變化也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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