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多情浪子癡情俠(天觀雙俠) 作者:鄭豐(全書完)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3-30 11:02: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113054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24

第一百二十九章 雪族舊識



淩昊天獨自離開虎山腳下,縱馬往南騎出半日,來到一個市鎮。他跳下馬來,牽著馬在街道上亂走,精神恍惚,看著街上人來人往,彷佛身在夢中。他隨便找了個客店睡了,第二日上馬又行,也不知要去哪裏,心想往南方去就好。南行兩日,正騎著馬行在道上時,忽聽身後馬蹄聲響,一個清脆的聲音叫道:“小三兒,等等我!”


淩昊天全身一震,這聲音,這口氣,像極了寶安平時喚他的口吻!他激動得如要窒息,趕緊勒馬回頭,卻見一騎白馬快馳而來,馬上一個白衣少女,雪膚花貌,有若天仙,滿麵笑容,卻是文綽約。


淩昊天大失所望,怔然道:“是你。”文綽約微笑道:“是我。你以為是誰?小三,你長高了這許多,真像個大人了!我聽說了你打退惡喇嘛的事,真沒想到你武功變得這麼厲害了!你記得小時候我曾向你挑戰劍術麼?你那時,嘻嘻,根本打不過我,卻隻會耍賴胡鬧,硬說自己贏了。現今你武功大進,想來我是及不上你了。喂,你怎地不說話?我們去喝酒,好不好?”


淩昊天實在無心聽她說話或跟她喝酒,但也不好意思對她太過無禮,隻得打起精神,說道:“好啊。”文綽約笑靨如花,說道:“這回我請客,你盡管喝個痛快,不要客氣。咱們走!”二人並轡來到前麵的市鎮,找了處酒樓喝酒。


淩昊天神思不屬,拿著酒杯望向窗外,看到樓外碧綠的小池,便想起往年每逢夏天,自己常與寶安在後山的小湖中玩水抓魚;看到迎風搖曳的柳枝,便想起自己曾拿著柳枝,戲稱自己武功高強,能以柳枝代劍,以劍氣傷人,逗得寶安大笑不止。往年那許許多多的小事竟是那麼的甜蜜,又是那麼的苦澀。他越想越難受,隻覺看到甚麼事物都不免觸景傷情,隻好收回眼光,望向對桌的文綽約。


文綽約的眼光始終沒有離開他的臉,將他臉上的神情看得清清楚楚。她柔聲道:“怎麼了,這酒不好麼?我叫他們換來。小二,小二!”


淩昊天忙道:“不,不,這酒很好。”


文綽約一笑,說道:“那你怎麼不多喝一點?”淩昊天舉起酒杯,仰頭喝幹了,倒了一杯,又喝幹了,說道:“我喝了很多了。你怎麼不喝?”


文綽約望著他微笑,說道:“我就喜歡看你喝酒。小三兒,我們有幾年沒見了?”


淩昊天側頭想想,說道:“我跟娘去雪族作客那年,正好十四歲。嗯,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文綽約笑道:“是啊。我好不容易練成武功,長老放我出來辦事了,才能來找你。你記得那年你來族裏,避開你娘偷偷跑去喝酒的事麼?裏嶽哥哥被你拉著一塊去,後來還被長老罰了哩。你走了以後,大家都說你調皮搗蛋得緊,幸好天下還有你娘管得住你。不過大家都很想念你呢,問你甚麼時候再來。小三兒,你有空再來咱雪族作客,好不好?”


淩昊天應了,耳中卻全沒將她的話聽進去。文綽約雖爽朗大方,不拘小節,卻非遲鈍愚蠢之人,早知淩昊天心中定有心事,卻不知該從何問起,便改變話題,說道:“你知道我在東來路上碰到了甚麼人?是你的老相識,跟陳家姊妹做一道。你猜我碰上了誰?”


淩昊天哪裏猜得到,也沒心情去猜,強笑道:“我猜不出,你告訴我吧。”文綽約道:“咦,你不是一向自命聰明,料事如神麼?怎麼還沒猜就認輸了?我給你個提示吧。他酒量也很好的,跟你差不多年紀,臉長得很俊秀,說話油嘴滑舌的,自稱是你的老朋友呢。”



淩昊天心中煩悶,想不聽她說話也不行,隻好望著酒杯,假裝在苦思,並不答話。文綽約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告訴你好了,我見到了趙觀!我看到他和一群黑臉喇嘛打架,受了傷。”當下滔滔不絕地說出解救趙觀和陳氏姊妹的經過。這番話果然引起了淩昊天的興趣,他聽她說完,忙問:“趙觀的傷不要緊麼?”


文綽約笑道:“他皮厚肉粗,老早沒事啦,還能陪我喝酒呢。我們大家一起趕去虎山,到的時候卻正好跟你錯過。我說要來找你,問他要不要一起來,他卻說有別的事情去辦,要我向你問好。”


淩昊天點了點頭,忽然站起身,說道:“多謝你請我喝酒。綽約姑娘,我走了。”文綽約一呆,也站起身來,問道:“喂,你要去哪裏?”


淩昊天才站起身,忽覺腦中一昏,伸手扶住了桌子,心中大驚:“我怎麼了?難道是中了毒?”試著運氣,卻覺小腹一陣劇痛,有如千百枝鋼釘在肚子裏亂戳,痛得幾乎要彎下腰來。他立時定下神,緩緩在椅上坐下。


文綽約見他神色不對,問道:“你怎麼啦?”


淩昊天笑道:“我跟你開玩笑的。這兒酒這麼好,又碰上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怎能不多喝兩杯?”說著又倒了一杯酒,仰頭喝了。他倒酒之前已從懷中掏出一粒父親讓他帶在身邊的百花解毒丸,和酒吞下了,但小腹仍痛得幾欲昏去,隻能勉強忍著,倒酒時直用盡了全身力氣,才能穩住手,不令酒水濺出來。文綽約怔然望著他,不知他是怎麼回事。淩昊天幫她也倒了酒,說道:“你也喝。”順手在杯中放了一粒百花丸子,右手伸指沾酒在桌上寫道:“繼續說話,裝作沒事。我已中毒,敵人在旁。酒中有鎮毒藥。”


文綽約這才領悟,哈哈一笑,喝了那杯酒,說道:“你喜歡這酒,那也容易,我這就叫人再打兩斤來。小三兒,我們多年不見,一定要好好聊聊。對了,陳家姊妹你也很久沒見到了吧?真兒妹子出落得好像一朵花兒一般,真是美貌得緊。”她口齒清脆,一連聲說了下去。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40

第一百三十章 患難扶持


文綽約也奔上前來,拔劍指著那人,喝道:“快拿解藥出來!”


便在此時,淩昊天忽然回身,伸手抓住了隔壁桌一個孩子的背心。文綽約一愕之際,轉頭望去,卻見奇變陡起,那丈夫竟抓起另一個孩子,猛力向淩昊天砸來。淩昊天眼見那小孩直向自己飛來,勁道猛烈,隻得伸手接住,將兩個孩子往後一放,揮掌打向那妻子。沒想到掌風未及,那妻子的身子一歪,仰天倒下,口角流血,竟已斃命。那丈夫跳起身來,開口大喊:“喂,你為何打死了我妻子?來人啊,惡漢逞凶,出人命了,快止住他!”說著一步步向門口退去。


淩昊天此時才看清那人的模樣,卻見他身形中等,不胖不瘦,臉容平凡,非俊非醜,是讓人見過三四次也不會記得的長相,顯然經過一番易容打扮。他嘴角露出冷笑,眼中閃著殘酷奸險的光芒。淩昊天見他隨手便殺死了那婦人,這妻子和兩個孩子想來不過是他抓來的道具而已,怒從心起,大步向他衝去,伸手抓向他的咽喉。


那人卻已退到門邊,口中叫嚷不斷:“惡漢要殺我,快救命!”此時店中其他客人都驚慌失措,有的躲到桌下,有的縮在牆角,倒是那兩個小二年輕氣盛,衝上來擋在淩昊天身前,叫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大膽行凶?”


淩昊天伸手將二人推開,卻覺手臂一緊,卻是文綽約伸手抓住了他,叫道:“小三,你瘋了麼?”


淩昊天被她一阻,再也支持不住,坐倒在地,那人早已趁機竄出門去。淩昊天暗叫一聲可惜,伸手按住小腹。文綽約見他額上冒出汗珠,忙問:“你怎樣?”


淩昊天擺了擺手,咬牙站起身,去看地上那婦人,卻見她臉色發黑,已然斷氣。他又去看那兩個孩子,見年紀大些的是個男孩兒,有七八歲,小的女娃隻有四五歲。二人縮在桌子底下,身子簌簌發抖,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淩昊天忍住疼痛,上前拉住那男孩兒的手,問道:“那是你娘麼?”男孩兒點了點頭,終於哇一聲哭了出來。


文綽約這時才會過意來,明白那丈夫才是真正下毒之人,拉著淩昊天的手臂,急道:“小三,敵人知道你已中毒,馬上就會回來的,我們快走!”


淩昊天搖了搖頭,將兩個孩子從桌下抱出,勉力走出酒樓,在大街上行出一陣,找到一間藥鋪,走進去向掌櫃的道:“這兩個孩子是醫俠的病人,請你立刻讓人護送他們去虎山,切勿延誤。”說著從衣袋內取出一枚金針,放在櫃台上。


醫俠在山東境內可說是無人不知,尤其是開藥鋪醫館的,無不欽仰虎嘯山莊的醫術醫德,那掌櫃一看到那枚金針,便知他是虎嘯山莊中人,當即躬身道:“小人一定盡力辦到。請問這位爺是?”淩昊天道:“我是小三兒。”那掌櫃的道:“原來是三少爺!小人立即親自送這兩個孩子去。”淩昊天拱手道:“多有煩勞。”轉身走出藥鋪。文綽約一直跟在他身後,看他出來,忙上前問道:“小三,你沒事麼?”


淩昊天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街邊。文綽約扶住了他,但見他雙目緊閉,神色痛苦,她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安,猛然抬頭,向街上行人環視,感覺那下毒之人又已來到他們身邊。卻聽淩昊天低聲道:“快走!”


文綽約連忙將他背起,向大街一頭快奔而去。她來到酒樓外,匆匆找到自己的馬,正要騎上,淩昊天低聲道:“別碰你的馬!”



文綽約一驚,連忙收回手來,彷徨無策,又奔到街上,看到市場上有人在賣馬,當即衝上前去,揮劍割斷了係馬繩,跳上一匹馬快馳而去。賣馬販子大呼小叫:“偷馬賊,偷馬賊!”文綽約卻已去得遠了。


淩昊天靠在馬頸之上,隻覺腹痛如絞,全身發抖,無法自製,隻能強忍著不讓自己昏暈過去。他聽得文綽約在身後嗬斥令馬快奔,心中不由得想:“若是換做寶安,她定會知道我在想什麼,我當時對那商人喝罵,不過是想引出真正的對頭來。綽約若沒有說那一句拿出解藥,對頭不知我已中毒,我自能擒住了他。唉,那兩個孩子!但盼師叔和師姑能治好他們身上的毒。”忽然驚覺二人正奔往虎山的方向,開口道:“綽約,不能走這路!”


文綽約道:“你中毒不淺,須得快回虎山醫治。”淩昊天搖頭道:“敵人手段厲害,我們撐不過這兩天的路程。快轉向西去。”


文綽約心中擔憂,但知他所見不錯,便策轉馬頭,向西奔去。她不斷令馬快奔,來到下一個市鎮才停下,見天色已黑,便背著淩昊天來到一間客棧,叫道:“掌櫃的,開一間上房。”


那掌櫃的見她一個單身美貌女子,背著一個氣息奄奄的青年,一望而知將有麻煩,變了臉色,說道:“本店已經客滿,姑娘請去別家留宿。”文綽約大怒,喝道:“你明明有房間,卻故意推托!姑娘住定了你這家店,你願不願意都要開房!”說著纖手一揮,拍上掌櫃的肩膀。那掌櫃的但覺肩頭劇痛,連聲唉叫,雖不想在自己店中鬧出人命,但此時別無選擇,隻得讓店小二開了間房給她。


文綽約將淩昊天放在床上,問道:“覺得怎樣?”淩昊天搖頭不答。文綽約急道:“怎樣才能解毒?這……這都是我的錯,讓那惡賊跑了。”淩昊天道:“不怪你,你沒事麼?”文綽約搖了搖頭,說道:“我好端端的。”


淩昊天勉強坐起身,盤膝運氣,盡力以渾厚的內功壓抑毒性,心知若不是因為自己服了百花丸子,加上內力深厚,早在那酒樓上便沒命了。他運了一會氣,腹中疼痛略有好轉,伸手搭上自己的脈博,知道性命應能保住,才噓了一口氣,睜開眼睛。


文綽約問道:“怎樣了?”淩昊天道:“性命無礙,但手腳還是不聽使喚。”文綽約問道:“你知道對頭是誰麼?”淩昊天搖了搖頭,說道:“不知道。他下毒的手段十分高明,似乎跟百花門人不相上下,但絕非百花門人。”


文綽約急道:“若是趙觀在這裏就好了。他定能幫你解毒。”淩昊天道:“遠水救不了近火。若能躲過這幾日,我應能以內力慢慢驅出毒性。”文綽約道:“小三,你放心,我留在你身邊,定會盡力保護你周全。”淩昊天搖頭道:“不,你若要救我性命,就立即趕到虎山去,告訴我二哥我在這裏。”文綽約道:“我怎能丟下你?這一去一回總要兩日,這兩日中誰來保護你?小三,你故意要遣走我,不讓我因你而涉險,是麼?我不會走的。”


淩昊天靜了一陣,才道:“綽約,你若真要留下保護我,就聽我的話,現在立刻帶我離開這裏。”文綽約一驚,說道:“他們已追上來了麼?”


淩昊天道:“想來已離此不遠了。這人手段陰毒,防不勝防,我們不是他的對手,隻能盡量避開。”


淩昊天微笑而聽,不時發出笑聲,目光卻在酒館中掃視,尋找可疑的人物。他家傳醫術精湛,一般的毒物自是無法傷他,此番中毒卻全無征兆,出手的人下毒手法精巧,用毒猛烈,定然不是尋常人物。淩昊天知道下毒者一定便在左近,須得及時擒住他奪取解藥,自己才有生機。他放眼望去,卻見店中另有四桌人,一桌坐了三個武官,一桌是兩個老頭子,一桌單獨坐了一個行路商賈模樣的人,還有一桌是一對夫婦帶了兩個孩子。這十個人看來都不起眼,毫無可疑之處,淩昊天看了一陣,又轉頭去看掌櫃的和兩個店小二。掌櫃的正坐在台邊打算盤,小二忙著招呼客人,跑進跑出端菜,忙得不亦樂乎。


文綽約看他的手微微顫抖,知道他中毒甚深,不由得擔心,停下口,低聲道:“你沒事麼?”淩昊天勉力又倒了一杯酒,感覺百花丸子的藥性已克製住毒性擴展,但畢竟無法解毒,敵人若看出自己中毒已深,在此時對自己出手,情勢便危險之極,心念電轉,已有一計,當下仰頭哈哈大笑,說道:“綽約姑娘,跟你說話真是開心。”忽然手腕微揚,擲出兩枝筷子,向那商賈飛去,打碎了他桌上的茶壺,登時茶水四濺。店中眾人都轉頭去看,淩昊天已搶到那人桌旁,冷笑道:“朋友好歹毒的手段!卻不知你爺爺百毒不侵,哪裏怕你這等雕蟲小技?”


那商人抬起頭來,滿臉驚慌茫然之色,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隻道:“這位爺,這位爺,你……這位爺……”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42

第一百三十一章 雪地往事


文綽約便不再問,將他背在身上,出門而去,跳過圍牆。淩昊天道:“你若不累,我們繼續往西去。但須得另找一匹馬。”文綽約微一思索,跑去另一家客棧,點倒了看守馬廄的幾個馬夫,牽出一匹馬,騎上便走。二人快奔半夜,來到一個小村,在村口的土地廟落腳。淩昊天盤膝靜坐,試圖驅除體內毒性。


文綽約守在他身邊,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心中擔憂如焚,渾然不覺奔波辛苦。她雖知此刻身處險境,心中卻暗暗感到一股難言的歡喜。她對眼前之人癡情已久,此番能與他共度患難,實是不可多得的機緣。她想著心事,漸漸感到身子疲乏,守到四更,再也撐不住,躺在淩昊天旁邊睡了過去。


將近天明,淩昊天終於將毒性逼出了雙臂的經脈,感覺手臂痲痹消失,但雙腿毒性未除,仍舊麻木不仁。他睜開眼睛,側頭見文綽約睡在一旁,櫻唇微翹,好夢正酣,不由得想起那年在雪族第一次見到她的情景。


那時正值初冬,下著細雪,他跟隨母親回雪族去探望族人。雪族中人聽聞雪豔到來,都極為興奮,紛紛出來迎接敘禮。人叢中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全身白衣,活潑多話,咭咭呱呱地又說又笑,將身邊的人都逗得莞爾。她安靜下來時,一雙大眼睛向人瞟去,卻又甚有威嚴。她走上來向雪豔行禮,說道:“我是文綽約,我長大以後要成為雪豔!”


母親聽了隻是微笑,說道:“好孩子,我小時候都沒有你這般的誌氣呢。”


文綽約比淩昊天還小上一歲,因容貌武功出眾,很受族人重視,淩昊天卻偏偏不賣她的賬,對她毫無尊敬之意,還不斷出言取笑。文綽約惱了,指名要找他挑戰。那天傍晚,兩個孩子相約避開大人,溜到山地裏去決鬥。兩人拔劍交了十幾招,雪越下越大,彼此的身影都模糊了。淩昊天打不過她,隻好假裝腳下一滑,仰天跌倒在地。文綽約哈哈大笑,淩昊天趁她疏神時猛然跳起,使巧勁將她的長劍打飛了去。


文綽約又羞又怒,指著他罵道:“賊小子,你使詐!有種的再來跟我打過!”


淩昊天笑道:“你明明輸了,還不肯認麼?”文綽約大怒,回身跑去,一個不留神,在雪地中絆了一交。淩昊天替她撿起長劍,過去扶她,文綽約卻拂開他的手,怒道:“你滾!我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淩昊天笑道:“不見就不見,有什麼了不起了?”放下她的劍,揚長離去,隻留下文綽約坐在雪地裏跟自己生氣。


那一幕似乎還曆曆在目,淩昊天臉上不禁露出微笑。他還記得那天晚上,他跑去問母親文綽約會不會是下一代的雪豔。母親反問他:“你說呢?”他答道:“當然不是,她連我都比不上,更加比不上娘。她若能做雪豔,我都能做了。”這話說得太過狂妄,母親板起臉道:“小三兒,你練武不用心,什麼武功都沒學好,卻懂得看輕別人?就算你武功有點成就了,也不該這樣說話!”他吐吐舌頭,說道:“但我說的都是實話啊。”母親聽了更加不快,責罵了他一頓。


他想著往事,嘴邊笑容未歇,忽聽廟外腳步聲響,似乎有人悄悄走近。淩昊天輕輕搖醒文綽約,低聲道:“有人來了。”文綽約一驚醒轉,卻見門口隱約閃著火光,卻沒有人出現,忽聽畢畢剝剝的燃燒聲響起,廟前廟後竟一起燒了起來。


文綽約驚道:“賊人放火!”連忙背起淩昊天,見左首火勢較緩,便提步闖去。淩昊天道:“慢著!這人故意放我們從那裏出去,外麵定已布下了陷阱。綽約,我們從前門出去。”文綽約聽了,無暇多想,背了他便往前門衝去。當時火勢尚不甚大,二人奔出前門,雖撲了滿臉煙塵,果然無人阻擋。



二人一路來到村口的市集,文綽約輕功雖然甚高,但背著一個人快奔數裏,也不由得微微喘息。淩昊天道:“休息一下吧。”文綽約便停下腳步,二人坐在街旁休息。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都是些早起擺攤賣菜賣瓜的鄉人。


淩昊天抬頭觀望路人,低聲道:“那人很快便會到來,你準備好劍,我要你出手時,便出劍刺他,不用留情。”文綽約點了點頭。


過不多時,三四個鄉人來到二人身旁的菜鋪買菜,其中有個幹癟的小老頭,拄著拐杖,在菜鋪前觀望一陣,才買了棵白菜去了。淩昊天用手肘碰碰文綽約,使眼色示意要她去看。文綽約抬起頭,卻見那小老頭彎著腰慢慢走開,淩昊天低聲道:“就是他!”文綽約跳起身,長劍指出,直刺那小老頭的背心。就在劍尖將觸及他的衣衫時,小老頭倏然回身,站直了身子,冷笑道:“小子眼光不錯!”雙手微揚,散出一把粉末。淩昊天叫道:“快躲!”揮手射出三枚金針,直飛向小老頭的麵門。小老頭仰頭避開,淩昊天道:“我們走!”文綽約忙背起他回身快奔而去,穿過人群,但聽身後幾聲慘叫,卻是路人中了那人的毒粉,紛紛暈死過去。


文綽約隻覺身上滿是冷汗,跑出一陣,才緩下步來。淩昊天道:“我們雇輛大車,快快離開這裏。”文綽約依言租下了一輛大車,讓車夫趕車到下個市鎮。


她坐在車上,心中震驚未退,問道:“小三,你怎麼認出他來的?”淩昊天道:“我就是能感覺得到。”想了一下,又道:“是了。這人雖善於易容改扮,但他長年接近毒藥,身上有一股無法掩藏的奇怪味兒。”文綽約恍然道:“原來如此!”


淩昊天微笑道:“你若留心,我身上也有一股味兒。生長在虎嘯山莊的人,身上都不免沾上些許藥味。”文綽約湊過去聞,他身上果然有股極淡的藥味,忽然臉上一紅,轉過頭去,問道:“咱們現在該怎辦?”


淩昊天道:“我們每天躲在不同的地方,才能讓他捉摸不定。前夜在荒廟裏過夜,今晚可以享受一點,我們上城裏最大的客館去。”


文綽約心中對他已十分服氣,來到下個市鎮後,便背了他去客館開房。兩人來到房間,叫了幾盤菜。文綽約正要動筷,微一遲疑,說道:“他不會在菜裏動手腳吧?”


淩昊天道:“我先吃,你看我沒事再吃好了。”文綽約阻住他道:“你已中毒,若是又中了其他毒性,豈不更加難救?”淩昊天道:“我肚子餓了,毒死也是吃飽以後的事,怕甚麼?”說著舉筷便吃,足足吃了三大碗飯。文綽約見他放心,便也開始吃。吃飽後淩昊天盤膝運功,文綽約便靠在躺椅上睡著了。


當夜果然平安無事。第二日清晨,淩昊天感到功力恢複了三四成,雙腿卻仍無力,雖能自己站起,卻無法奔跑。文綽約問道:“咱們現在怎樣?”淩昊天道:“我們該上路了。若我估計不錯,那人現在已在這客館之中了。再過一日,我身上毒性去盡,就不怕他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43

第一百三十二章 瘟神沙盡


二人便又上路,往西趕去。日中時經過一個小村,二人決定停下打尖。走進村中時,卻見村中一個人也沒有,安靜得奇怪。淩昊天心中一動,走入一家鋪頭,卻見桌上趴了兩個人,地上躺了一個,臉色發黑,都已斃命。他臉色一變,用布包手去探一人的頸脈,感到猶有餘溫,死去未久。他又去其他幾家,到處都是橫七豎八的死屍,一村五十多人都已中毒而死,情狀極慘。淩昊天在村中走了一圈,已看出下毒之人是在村人飲水的井裏做了手腳,才能一舉將全村的人盡數毒死。他怒火中燒,咬牙暗想:“這人不過是要我的命,下手竟殘狠如此,將整村無辜的人都毒死!我絕不會放過這個惡賊!”


文綽約跟在他身後,臉色蒼白,顫聲道:“這是個死村!我們……我們快走吧。”二人快步離開村子,臨近村口時,文綽約注意到路口不起眼處插著一枝小旗,上麵畫了一個鬼怪,齜牙咧嘴,騎在一隻豬身上,手上拿著各種武器和奇形怪狀的事物,她心中一動,指著那小旗道:“小三,你看,那是甚麼?”


淩昊天低頭凝視,皺起眉頭,說道:“這是民間傳說中的瘟神。兵荒馬亂之後,城鎮鄉村常有瘟疫流行,民間迷信,以為瘟疫是瘟神帶來的。”


文綽約忽然驚呼一聲,說道:“你看!旗上有血!”淩昊天走上前去,卻見那旗子迎風飄動,瘟神的口中赫然滴出血來。他揮掌打去,掌風將那旗子帶翻了,卻見旗的另一麵釘著一隻人的手指,看上去好似咬在瘟神口中,鮮血正是從那手指斷處滴出。


饒是文綽約粗豪大膽,看到這血淋淋的布置,也不由得嚇得退後幾步。淩昊天凝望著那旗,說道:“我知道對頭是誰了。”文綽約忙問:“是誰?”淩昊天道:“就是瘟神!”文綽約臉色一變,脫口道:“瘟神?”


淩昊天倏然轉身,冷冷地道:“閣下終於敢現身了麼?”文綽約急忙轉頭看去,卻見十丈外站著一個長袍客,身形瘦小,瘦削蒼白的臉上全無表情,兩隻眼睛似是向人瞪來,又似望著空中,眼珠動也不動,直如死人。盡管當時日頭高照,那人周身卻帶著一股陰森詭異之氣,令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淩昊天道:“瘟神沙盡,我以前隻道你不過是江湖上的道聽塗說,沒想到世間真有你這般卑鄙無恥、陰險毒辣的人。”


沙盡雙眼一翻,口唇不動,卻發出聲音道:“多謝閣下八字考語,沙盡當之無愧。淩昊天,你逃了這麼多日,想必很辛苦了,不如在此休息一下吧。”他聲音平淡輕柔,讓人忍不住想多聽幾句。淩昊天伸手按住文綽約的肩膀,哈哈大笑,說道:“沙盡,你毒得死別人,卻還沒本領殺我!”手一撐,躍上前去,雙掌齊出,打向沙盡胸口。沙盡噫了一聲,倏然向旁飄開三丈,淩昊天跨步跟上,又是兩掌打出。沙盡閃身避開,笑道:“你死在臨頭,還逞甚麼凶?淩昊天,你很累了吧?你看我的眼睛,聽我說,該好好休息一下啦。”


淩昊天凝視著他的眼睛,靜立不動,猛然間大喝一聲,喝聲中蘊含了上乘內力,震得人耳鼓要破了也似。沙盡全身一震,連忙移開眼光,再也不敢向淩昊天望去。淩昊天冷然道:“大膽賊子,竟敢對我使這等下三濫的迷魂術。”雙掌運勁,跨上一步,向沙盡打去。他雙腿仍然不大聽使喚,但他行動沉穩,遮掩得甚好,沙盡一時竟沒看出他身上毒性未除,心中大驚,趕忙退開兩步,左手連揮,撒出七八種毒粉。淩昊天掌風到處,將毒粉盡數擋在身前一丈以外。沙盡更加驚懼,忽然回過身,一把毒粉向文綽約撒去。


淩昊天橫跨兩步,擋在文綽約身前,一掌打出,塵土飛揚,勁風將沙盡逼得難以呼吸。他向後連退六七步,撫住胸口,口角流血,嘶聲叫道:“好,好!大家同歸於盡便了!”作勢衝上前,卻忽然後退,轉過屋角,消失不見了。



淩昊天想提氣追上,但他替文綽約擋住毒粉,中毒又深了一分,再也無法舉步。文綽約已奔上前來扶住了他,急道:“你……可又中了毒麼?”


淩昊天搖頭道:“我沒事。我功力未複,剛才一掌沒能殺死他,實在可惜。”文綽約道:“我去追他!”淩昊天道:“不能追。他雖受傷,仍能使毒。他的傷總要幾個月才能恢複,就怕他有弟子幫手在附近,我們抵擋不住。”文綽約道:“是,我們快離開這兒。”


文綽約背起淩昊天,快步跑出小村,卻見剛才騎來的馬已倒斃在路邊,隻好沿著小路奔去。她奔出一陣,忽見道上一乘馬車迎麵而來,她心中一動,跑到路中攔下那車,叫道:“停車,停車!”


車夫看她攔路,連忙扯住馬韁,問道:“姑娘有啥貴幹?”文綽約道:“我朋友生了急病,請你行行好,讓我們借坐你這馬車,趕到下個市鎮。”


馬夫回過頭,向車中之人說了幾句。但見車簾掀處,一人探出頭來,他看到淩昊天,噫了一聲,接著撥開車簾,跳下車來,但見他身材高瘦,神色陰沉,竟是斷魂劍客程無垠。他凝視著淩昊天,冷冷地道:“小三兒,是你!”


淩昊天笑道:“大劍客,咱們又見麵啦。”


程無垠輕哼一聲,左手陡伸,直抓向淩昊天的肩頭。文綽約喝道:“幹甚麼?”拔出長劍向程無垠刺去。她在一瞬間拔劍出劍,極快極準,程無垠咦了一聲,收回手來,退後一步,長劍出鞘,虛指向文綽約。


淩昊天叫道:“綽約住手!”他知道文綽約不是程無垠的對手,這人出手狠辣,三招內多半能取了她性命,忙出聲叫住。


文綽約向程無垠瞪視,說道:“無緣無故,幹麼出手傷人?我不準你碰他!”程無垠向她打量了幾眼,問道:“你劍法不錯,跟誰學的?”文綽約道:“你管我跟誰學的?”淩昊天插口道:“大劍客,我最近劍法大進,你恐怕已不是我的對手了。但我前日被人下了毒,雙腿不聽使喚,不如咱們訂下個約會,改日再一決死戰。”


程無垠哪裏知道他在短短幾個月間武功已突飛猛進,不再是當時憑著狠勁機智跟自己周旋的那個頑童了,當下冷笑道:“奸詐小鬼,你想騙得我放你走路,可沒這麼容易!”長劍點出,刺向淩昊天胸口穴道。文綽約揮劍去擋,淩昊天伸手拉住了她,將她扯到自己身後,程無垠這劍便刺上了他胸口穴道。程無垠長劍不停,又點上文綽約肩上穴道,文綽約的手臂被淩昊天拉住,這劍竟沒能避開,悶哼一聲,跌倒在地。程無垠冷笑一聲,伸手將二人提上車,命車夫繼續趕路。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44

第一百三十三章 又遇劍客


淩昊天靠在車廂邊上,望著程無垠,心中念頭急轉,口裏笑著問道:“大劍客,你要去哪裏?”
程無垠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我要去哪裏,關你甚麼事?你被我抓住,生死由我,笑得這麼開心做甚麼?”淩昊天笑道:“你要去哪裏,怎麼不關我的事?你現在抓住我們,我們不得不跟你走,自然想知道你要去哪兒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猜到了,看你神收氣斂,沉穩凝重,微顯緊張,想必是要去跟另一個大劍客決鬥。這世上能跟你決鬥的人沒有幾個,這場比試一定精采已極,我就將目睹一場精采絕倫的決鬥,自然很開心了。”
程無垠嘿了一聲,說道:“小子果然機伶得很。”淩昊天笑得更開心,說道:“你要跟人決鬥,帶著我們不嫌麻煩麼?”程無垠哼了一聲,說道:“隻要你閉上嘴,我就不嫌麻煩了。”淩昊天道:“要我閉嘴也容易,你跟我說你要去跟誰決鬥,我就不多問了。”他知道天下能跟程無垠鬥劍的十幾個人中,大半他都識得,這一路上程無垠應不會輕易殺了自己,等到他跟人決鬥之時,自己更加容易逃出,因此半點也不擔心。卻見程無垠神色嚴肅,緩緩地道:“我要去嵩山絕頂,爭奪天下第一劍客的名號。”


淩昊天一呆,說道:“武林九大派就將在嵩山聚會,莫非你要向各派的掌門人挑戰?”程無垠道:“何隻九大派?武林中所有頂尖高手都將齊聚嵩山絕頂。我要在天下英雄之前挑戰當代高手,一個也不放過。”淩昊天大感奇怪,心想:“清召大師主辦正派大會,原是要增進各大派間的團結合作,怎地變成了一個大擂台?”問道:“七年一度的正派大會,從沒聽說有人在會中比試武功、爭奪高下。你這般闖上去找人打架,如何能討得了好去?”
程無垠搖頭道:“你知道甚麼?江湖上傳言,少林邀請天下高手來嵩山一決高下,哪有假的?”


淩昊天嗯了一聲,說道:“這裏離嵩山還有十多天的路,你要看著我不讓我逃走,未免麻煩。大劍客,我也很想上嵩山去瞧瞧熱鬧,不如你解開我的穴道,我答應你不逃走便是。”
程無垠側目向他望去,一時不知該不該聽信他的話。文綽約開口道:“大劍客,我們說了不會逃走,那就是跟定你了,還擔心甚麼?”她聽淩昊天叫他大劍客,不知他真正姓名為何,便也跟著叫他“大劍客”。


程無垠臉色一沉,說道:“我還沒問出你的出身來曆,怎能放心讓你走?小姑娘,你師承何處,快快說出,免得我用強。”文綽約道:“我被你點了穴道,落入你手中,怎還會將師門來曆告訴你?那不是太丟人了麼?”


程無垠道:“看你拔劍的手法,顯然跟雪族頗有淵源。你是雪族的甚麼人?這小三兒又是甚麼人?你們是師兄妹麼?”文綽約聽他說出自己劍法來曆,不由得有些吃驚,說道:“大劍客眼光不錯,我才出一招,你就看出我的劍術淵源。你怎麼又猜不出小三兒的來曆?”


程無垠側頭向淩昊天打量了幾眼,說道:“你跟乞丐們做一道,嗯,莫非在少室山上調解武當和丐幫糾紛的就是你?是了,你就是淩家老三!難怪你聽說我要去嵩山便這麼高興,山上都是你的前輩,自然會出手救你了。嗯,原來是你!”他沉默了一陣,臉上神色陰晴不定,不知在想甚麼。文綽約暗暗擔憂,向淩昊天望去,卻見他臉上一副若無其事、毫不在意的神色,也隻得略略放心。



傍晚時分,馬車來到一個市鎮。程無垠將淩文二人提下車,走進一家客店,押著二人吃了晚飯。淩昊天不斷逗他說話,程無垠卻全不理會,一句也不回答。吃完飯後,他又點了兩人的穴道,將二人提到客房中,手一揮,將淩昊天扔到床上,又將文綽約也扔了過去,正落在淩昊天懷裏。文綽約怒罵道:“死劍客,你好大的膽子,這麼亂扔姑娘!看我饒不饒你!”程無垠冷冷地道:“給我乖乖的,我明天早上再替你們解穴。”說著便關門出去了。


文綽約又氣又急,滿臉通紅,鼓著嘴不語。淩昊天也不說話,過了一陣,才道:“沒摔痛你吧?”


文綽約搖了搖頭。淩昊天道:“你肩井穴被封,是麼?你不要運氣,放鬆身子。我將內力從手中傳去,替你解穴。”文綽約這才感到他的手正好壓在自己背後,便點了點頭,但她躺在意中人的懷裏,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熱氣,聞到那股淡淡的藥味兒,不由得意亂情迷,又怎能夠放鬆身子?淩昊天低頭看她雙眉蹙起,小嘴微撅,不禁微微一笑,心想:“綽約姑娘的性子跟小時候一模一樣,表麵上好強好勝,直爽豪放,其實心底最是怕羞。”當下專心替她衝脈解穴,過不多時,文綽約吐出一口氣,坐起身來,說道:“多謝你。小三,待我替你解穴。”


淩昊天撐著坐起,搖頭道:“我的穴已經解開了。但我身上的毒始終沒能除盡,生不生、死不死的,實在討厭。”文綽約急道:“那可惡的大劍客,明明知道你身上中毒,還不替你解穴,這不是故意要你的命麼?”
淩昊天一笑,說道:“這人殺人不眨眼,哪裏在乎多殺一兩個人?但他並非卑鄙小人,應不會趁機殺我。就怕他跟我死纏不休,一定要收我做徒弟。”文綽約睜大了眼睛,說道:“你說甚麼?他幹麼要收你做徒弟?”淩昊天道:“這人自負得很,以為自己的劍術天下第一。他之前便認定我的資質好,現在知道我爹媽是誰,他隻有更想收我做徒弟,才能藉此跟我爹媽一較高下。但他也知道我絕不肯輕易拜師,此時一定在想辦法讓我屈服,乖乖叫他師父。這人頭腦不大靈光,想出來的辦法多半也沒甚麼用處。”
文綽約側過頭,不知該不該信他,說道:“他劍術要是真那麼好,你不如便向他學幾招,自己也有好處。”她雪族中的傳統,年輕一輩向族中各長老學武功,從來不用拜師,因此她並不知道中原武人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等規矩。
淩昊天笑道:“我向他學?他若磕頭拜我為師,我還不一定願意教他呢。”


文綽約嗤笑道:“你毒傷好些了,狂妄的性子又回來了。難道你比他還厲害?他剛才以劍點我穴道,劍氣強勁,確是武林中少見的功夫。”淩昊天道:“那算甚麼?我若不是中了毒,根本不怕他的劍氣。是了,我該繼續運氣驅毒,免得日後手腳麻痹,變成殘廢。”文綽約道:“誰叫你說這麼多話?還不快開始練功,我替你守著。”


淩昊天道:“不敢煩勞你,你先睡吧。”說著跳下床來,在牆角地上坐下,盤膝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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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強逼拜師



文綽約抱膝坐在床上,望了淩昊天一陣子,心中忽想:“我往後若得常常跟他同處一室,朝夕相見,可不知有多開心。那大劍客行事粗魯,但他讓我得以和小三單獨相處,我倒還該感激他呢。”想著想著,不由得臉上發紅。她不敢再去看淩昊天,輕輕在床上躺下,睜眼望著屋頂,耳中聽著他極輕極細、若有若無的呼吸聲,越想臉上越熱,對自己道:“綽約,你再胡思亂想,雪豔怎會饒過你?”拉過棉被蓋住了頭,良久才沉入夢鄉。


次日清晨,她還未醒來,便聽得淩昊天的聲音道:“她還在睡呢,你找她做甚麼?”又聽程無垠的聲音道:“小子讓開,我有話對小姑娘說。”接著腳步聲響,程無垠大步走到床前。文綽約早已坐起身來,瞪著他道:“姑娘還沒起床,你就這麼闖進來,可有點禮貌沒有?”


程無垠哼了一聲,問道:“你的穴道解開了麼?”文綽約道:“早解開了。怎樣?”程無垠道:“不怎樣。我原要來替你解穴。快點起床出來,我有話跟你說。”語氣竟甚是溫和,說完便回身走了出去。


文綽約轉頭望向淩昊天,奇道:“小三,你看這大劍客到底吃錯了甚麼藥,竟對我這麼客氣?”淩昊天聳了聳肩,做個鬼臉,笑道:“大劍客對你客氣,說不定是看中了你,要你做他的大劍客娘子。”


文綽約又羞又怒,抓起枕頭摔將過去,叫道:“你胡說八道甚麼?”淩昊天伸手接住了,笑道:“大劍客年紀雖大了些,倒也生得相貌堂堂,加上劍術不壞,依我說,這大劍客娘子很有做頭。”文綽約更惱,跳下床來抓他,淩昊天大呼小叫,在房中繞著桌子跑,嘻笑道:“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追打我幹麼?”


文綽約忽然停步,問道:“咦,小三,你身上的毒性都解除了麼?”淩昊天道:“沒有。我跑得動,但內勁仍舊提不起來。看樣子還要七八日的時間才能恢複功力。”文綽約憂形於色,說道:“七八日?你恢複功力之前,打不打得過大劍客?”淩昊天道:“打不過。但大劍客要找的是你,可不是我。再說,做大劍客娘子也不壞,你又何必擔心?”文綽約聽了,又是怒從心起,衝上前抓住了他,在他肩上連捶三拳。淩昊天笑著受了,說道:“好啦,不跟你鬧了。我餓得很了,咱們這就出去吃飯吧。這幾日大劍客管我們吃住,還有馬車趕路,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受用一朝,一朝便宜。”


二人便來到食堂,果見程無垠已坐在堂上,桌上擺了饅頭稀飯,各樣小菜。淩昊天坐下便吃,三兩下便將整鍋稀飯都吃完了。程無垠似乎已經吃過,雙手放在桌上,雙眼隻是望向文綽約。文綽約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吃了幾口稀飯,忍不住瞪著他道:“看甚麼,沒看過姑娘家吃飯麼?”


程無垠微微一笑,收回眼光。文綽約心中忐忑:“這人難道真要我做他的大劍客娘子?小三可不會坐視不管吧?”匆匆吃完了早飯,程無垠忽道:“姑娘,請問你貴姓大名?”文綽約道:“我幹麼要告訴你?”


程無垠道:“不說也沒有關係。姑娘,我想借一步說話。”文綽約向淩昊天看去,卻見他用手撐著下巴,側頭望向程無垠,臉上笑容甚是古怪。她輕哼一聲,說道:“有甚麼話,你直說好了,幹麼要借一步?”


淩昊天忽然站起身來,說道:“這還不明白麼?因為他不想讓我聽到。我出去走走就回,你們慢慢談。”說著便走出食堂去了。


文綽約又急又怒,心想:“小三兒真不夠朋友,留我一個在這裏,自己就這麼溜走了?”轉頭望向程無垠,冷冷地道:“你有甚麼話,還不快說?”



程無垠直視著她,緩緩說道:“小姑娘,你想不想成為天下第一劍客?”


文綽約聞言一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雙眼圓睜,過了好一會才道:“大劍客,你不會是想收我為徒吧?”程無垠道:“我正有此意。”文綽約忍不住哈哈大笑,說道:“原來你放棄小三兒了,卻想收我為徒?我雪族武功精妙高強,我怎會向你學武功?你別做夢啦。”


程無垠雙眉豎起,冷冷地道:“世上不知有多少人爭著求我指點他們幾招,我都不屑一顧。我今日看你資質不錯,願意將一身功夫傳授給你,你竟然不知好歹,不肯受教,哼!”文綽約道:“你要教我,那也可以。但我不要拜甚麼師父。”程無垠道:“你不拜師,我如何願意教你?”文綽約道:“拜師甚麼的,多麼麻煩,何況我根本不想向你學武功。”程無垠道:“我的劍術遠遠在你之上,比雪族的飛雪劍精深得多。你跟我學上三年,包管你比雪族中所有人都強。今後世上便多出一位女劍客,傲視江湖,無人能敵,有何不美?”


文綽約道:“練好了武功,天下無敵,當然很好很美,但我偏偏不想跟你學。”程無垠臉色一沉,說道:“為甚麼?”文綽約道:“不想就是不想,還有甚麼好問的?”程無垠哼了一聲,陡然站起身,伸手拍桌,啪的一聲,桌角登時落下一塊。文綽約臉色不變,說道:“你再凶再惡,姑娘都不怕你。”


程無垠將桌角扔開,揮手道:“上路!”當日便又帶著淩昊天和文綽約向西行去,一路上臉色陰沉,一句話也沒有說。傍晚一行人來到一座荒山之中,在一間小客棧投宿。才下馬車,程無垠忽然伸手抓住淩昊天,點了他身上穴道,抓住他背心要穴,轉過來麵對著文綽約。


文綽約叫道:“你幹甚麼?”程無垠冷冷地道:“我給你一個晚上考慮。你不肯拜我為師,我明天天一亮就殺了這小子。”又對淩昊天道:“你若不想死,那也容易,隻要你願意拜我為師,我就饒你一命。”


淩昊天笑道:“我勸你還是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得好。小三兒會拜你為師,除非天塌了下來,地翻上天去。”


程無垠雙眉一豎,揮手將淩昊天摔入一旁的柴房,自己在柴房外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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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柴房創招


  



文綽約立時追入柴房,見淩昊天跌在地上,忙過去扶起他,心中又急又怒,說道:“這人怎地半點不講道理,這麼硬逼人家拜師?小三,你沒事麼?”


淩昊天搖頭道:“我沒事。”文綽約悄聲問道:“小三,我若不肯拜師,他會不會真殺了你?”淩昊天微笑道:“這人莫名其妙,甚麼事都做得出來。綽約,你千萬不可拜他為師,不然以後學得跟他一樣糊裏胡塗,丟盡天下女劍客的臉,豈不糟糕?”


文綽約頓足道:“人家為你擔心,你還要說笑!小三,我們打不過他,這荒山野地中又逃不走,可怎麼辦?”淩昊天歎道:“我小三兒隻好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為維護天下女劍客的聲名而犧牲了。”


文綽約啐了一口,轉身走開,在柴房中繞了一圈,才又回來,伸手替淩昊天解開穴道。淩昊天舒展手腳,皺眉道:“我這兩條腿還是沒有力氣。他若限時兩天,我們就不怕他了。隻有今天一個晚上,我恐怕無法恢複功力。”


文綽約對他恢複之後究竟有幾分功力實在頗為懷疑,但她此時哪有心情去跟他爭辯吵嘴,隻歎了口氣,在柴房中走了一圈又一圈,別無長策,坐下地來,問道:“小三,你說該怎麼辦?”


淩昊天道:“怎麼辦?啊,我知道啦。如果你的劍術比他強,他就不能收你為徒了。”文綽約怒道:“廢話,我若是比他強,又怎怕他來逼我?”淩昊天笑道:“你要比他強,倒也不難。但你得幫我一個忙。”文綽約道:“甚麼忙?”


淩昊天道:“幫我去向他挑戰。”文綽約奇道:“挑戰?”淩昊天道:“正是。你去跟他對劍,我多看一會他的招術,就能想出辦法對付他了。”文綽約急道:“小三,都火燒睫毛了,你別跟我開玩笑了行不行?”淩昊天正色道:“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文綽約見他神色嚴肅,向他凝望一陣,才終於道:“好,我去!”說著便提劍走出,向程無垠道:“大劍客,我向你挑戰!”她就是這般爽直的個性,一旦決定了要做甚麼,當下便去做,毫無猶疑。


程無垠聽她出口挑戰,不禁一怔,說道:“甚麼?”文綽約已一躍上前,拔出長劍向程無垠刺去。


程無垠叫道:“好!”長劍出鞘,快如閃電,直指文綽約咽喉。文綽約腳下輕功不弱,早已轉開,長劍連環刺擊,向對手攻去。程無垠原本出手狠辣,三招之內便取人性命,此時他有心多看看文綽約的劍法,便沒有乍下殺手。他隨手擋開了她的攻勢,微微點頭,說道:“快捷有餘,狠猛不足。嗯,果然是可造之材!”


淩昊天坐在門口看他二人對劍,聚精會神,目不稍瞬。過了十來招,但聽當的一聲,程無垠已將文綽約手中長劍打飛了去,說道:“你還不肯拜師麼?”


文綽約哼了一聲,說道:“姑娘不小心而已,待會再打過!”過去拾起長劍,走回柴房,卻見淩昊天靠牆而坐,閉著眼睛。文綽約怒道:“喂,你到底有沒有看?大劍客劍術高明之極,我就算再練五年也打他不過。你說隻要我出去挑戰,你就有辦法對付他,豈知你卻在這裏睡覺,看都沒看上一眼!”



淩昊天睜眼道:“誰說我沒看?你讓我靜一下。”


文綽約歎了口氣,在柴堆上坐下了,但見天色暗下,客店已點起燈火。過了一頓飯時分,淩昊天都沒有睜開眼睛,文綽約心急,不知他是不是就此睡著了,又不敢出聲打擾他,急得拿起一根根材枝隨手折斷,不多時身前便積起了一堆斷柴枝。又過一陣,她再也忍耐不住,走出門外叫道:“喂,大劍客,我肚子餓了,沒法好好想事情。你快讓人送飯來。”


程無垠聽她這麼說,便對客棧夥計道:“勞駕你拿些飯菜,送去給柴房裏的兩人。”不多時夥計便端了飯菜來,淩昊天聞到飯香,早睜開了眼睛,上前拿起飯碗便吃。文綽約吃完了飯,見淩昊天自顧默默吃飯,連吃三碗後才放下筷子,抬頭望著屋頂發呆,口中喃喃自語。文綽約心中焦急,說道:“小三兒,你說你能對付他,現在天都黑了,飯也吃了,到底怎樣?”


淩昊天回過神來,說道:“我想出了十招,你定能打敗他。”


文綽約聽他說得自信,不由得疑喜參半,來到他身旁坐下,淩昊天便低聲講述自己剛剛想出來的招術。文綽約聽了,搖頭道:“小三,這幾招根本不可能使出。你別跟我開玩笑了。”


淩昊天道:“你再好好想想。大劍客的劍強勁而快,狠辣無比,你若隻想著怎樣擋他的攻招,決計無法找到機會反攻。因此我的招術都是攻守一氣嗬成,既能避開他的劍鋒,又能同時反擊。你仔細聽:這第一招的訣竅,是在突兀二字,詭奇難測,讓人永遠料想不到。第二招的精華是快,第三招以回旋為主,要流轉順暢,毫無滯礙。”一招招說了下去,手中拿起文綽約的長劍比劃,文綽約凝神細聽,微微點頭。她原是雪族當代的佼佼者,悟性過人,聽淩昊天述說招術,立時便領悟了五六分,站起身持劍試招。淩昊天坐在地上看她演練,低聲指點。文綽約試到招術不順時,就向淩昊天述說問題何在,淩昊天便想法修改,或另出妙著。如此半夜過去,文綽約將十招慢慢練熟了,淩昊天在這段時間裏腦中靈感不斷,各種奇妙的招術源源不絕,他擬思修改,去缺補益,又教了文綽約五招新招。


淩昊天在這破柴房中創出的招術,便是日後名震天下的“破劍十五式”。二十多年後,文綽約將這劍法傳給弟子時,為紀念她和小三在柴房中傳劍抗敵的往事,總在三更半夜傳授招術。年代久後,這劍法創始的緣起漸漸失傳,隻保留了這半夜傳劍的規矩,因此也被稱為“月下十五劍”。


卻說文綽約將那十五招都練熟之後,心中歡喜不禁,說道:“小三兒,你從哪兒學到了這些高明的招術?”淩昊天微微一笑,說道:“天機不可泄漏。”文綽約撇嘴道:“不說就不說。我這就去打敗那個大劍客,讓他放我們走路。”說著便提劍走出柴房。


此時天色漸漸亮起,程無垠的睡房便在柴房對麵,他半夜時分便自回房歇息去了。將近天明,他起身整束衣帶,緩步來到柴房外,準備收錄徒弟。卻見文綽約精神奕奕,提劍站在柴房門前,不由得一怔,接著喜道:“你終於願意拜師了麼?”


文綽約笑盈盈地道:“是啊,這師總是要拜的,不過不是我拜你,卻是你拜我為師。”


程無垠幹笑了一聲,說道:“昨晚沒睡好,腦筋胡塗了麼?淩昊天,你出來受死罷!”


淩昊天早已來到柴房門口,安然而坐,一邊打嗬欠,一邊笑道:“我很少這麼早起,今兒算是破例。做師父的想收徒弟,卻打不過徒弟,你想這場好戲怎能錯過?”


程無垠揚眉道:“你說我打不過她?”淩昊天道:“你試試便知。”程無垠搖頭道:“我昨晚已看過她的劍術,何須再看?”淩昊天道:“所謂士別三日,刮目相看。你和文姑娘相別三個時辰,也須刮目相看。”


文綽約更不打話,仗劍上前,說道:“大劍客,拔劍!”程無垠緩緩搖頭,說道:“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他在江湖上行走,即便是成名的武師劍客都懼他三分,今日在這兩個少年少女麵前卻飽受奚落,他耐性已被磨盡,心中暗動殺機,長劍一擺,快如閃電地向文綽約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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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新招初試


文綽約手中長劍微抖,在半空中劃出寸許大的小圓圈子,一圈接著一圈。程無垠凝望著她的劍尖,心想:“這不過是武當四象劍中的‘圓轉如意’,竟敢拿來在我麵前使動?”念頭還未轉完,文綽約已然出劍,這劍卻不是直攻對手,卻是反轉過來,以劍柄打向對手的手腕。這招實是匪夷所思,程無垠的注意力原本已集中在她的劍尖之上,全沒想到攻向自己的竟是劍柄,且來勢勁急,足可打斷自己的手腕,連忙揮劍砍出,向她的右臂砍去。


文綽約嬌叱一聲,手腕圈轉,長劍倏然彈向對手的眉心。這招奇而快,劍尖轉眼已彈到程無垠的額前兩寸處,程無垠砍向她手臂的長劍已然落空,急忙回劍招架,向後縱出,才避開了這快捷無倫的彈劍。文綽約更不停頓,接著使出第三招、第四招,程無垠連連招架,竟無法回手反攻,心中的驚訝實是難以言喻,但他畢竟會過無數劍術高手,臨危不亂,眼見這些招術雖巧妙特異,卻不無破綻,於是尋機將手中長劍遞出,刺向文綽約的咽喉,卻是他最得意的“鎖喉劍”。


不料文綽約正等著他使出這一招,倏然躍上半空,右足踩上他的劍身,手中長劍居高臨下,指向程無垠的頭頂。程無垠決沒料到對手竟能避開自己致命的一劍,並同時出劍反攻,大驚失色,危急中揮左掌向她打去。文綽約卻已變招,長劍刺向程無垠的左掌。程無垠左掌急收,向後退去,文綽約看準時機,左腿踢出,正中他的手腕。程無垠隻覺右手一鬆,手中長劍竟就被踢落。


文綽約纖手伸處,接住了程無垠的長劍,臉上笑靨如花,說道:“大劍客,我贏啦!”


程無垠呆在當地,一時無法相信眼前之事,過了好一陣,忽然身子一顫,坐倒在地,臉色煞白。文綽約原本誌得意滿,但見了他失魂落魄的模樣,倒覺歉然,說道:“我不過是碰巧贏了你一招,又何必這麼難過?”將劍倒轉交還給他。程無垠並不去接,轉頭望向淩昊天,說道:“淩小三,這幾招,是令尊令堂傳授給你的絕招麼?”淩昊天搖頭道:“不是。這是我昨夜自己想出來的招數。”


程無垠臉色灰敗,說道:“好,好!”忽然伸左手取過自己的長劍,往右腕斬去。文綽約驚呼一聲,程無垠忽覺左腕一緊,抬起頭來,卻見淩昊天已來到身前,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淩昊天凝望著他,緩緩地道:“世上若不是有程無垠的斷魂劍,我也無法想得出這幾招來。”


程無垠聽了,呆了半晌,忽然仰頭大笑,說道:“程無垠今日得見高招,死而無憾!我原本以為自己已攀上了絕頂,卻沒想到一座山再高,也還有天在其上!”說著手上用力,將劍折成兩截,扔在地下,翻身站起,頭也不回地去了。


文綽約來到淩昊天身邊,說道:“我真沒想到他這麼輸不起。小三兒,你看他不會自尋短見吧?”


淩昊天搖了搖頭,說道:“他不是輸不起。劍術是他的生命,一旦輸了,他手上的劍就等於死了,因此他才折劍而去。這人輸得爽快,輸得漂亮,不愧是一代劍客。”


文綽約不甚明白,側頭向淩昊天看去,微笑道:“他是一代劍客,卻輸給了你的徒弟,那你是甚麼呢?”


淩昊天搖頭道:“我怎配收你為徒?綽約姑娘,我胡亂想出來的招數,隻為了救咱們的性命,才勉強你學來,你別看得太認真了。”文綽約道:“我看得認真?這十五招威力極大,五招內便打敗了那大劍客,難道還不夠厲害?”淩昊天道:“當然不夠厲害。就憑這幾招要打贏我爹媽或大哥二哥,隻怕還差得遠哩。”


文綽約這才不再說話,轉過頭問道:“小三兒,咱們現在往哪裏去?”



淩昊天抬頭望向遠處天際,心中掛念清召大師和正派大會,說道:“我想去嵩山看看。”文綽約拍手道:“是了,正派大會就將在嵩山舉行,這熱鬧怎能不去瞧瞧?小三,我跟你一起去!”心中暗想:“小三此時的武功隻怕已是天下無敵了。嵩山絕頂若真有爭奪天下第一的比試,小三怎能不脫穎而出?”想到此處,不由得喜上眉梢,心花怒放。


※※※


不一日,淩昊天和文綽約便來到了嵩山腳下。但見一路上武林人士絡繹不絕,各色各樣的江湖人物前腳後腳往嵩山絕頂行去,彼此見了,相識的拍肩拉手,著實親熱;不識的互相瞪上兩眼,轉過身去再偷偷回頭向對方打量,揣摩虛實。


淩昊天和文綽約正行路時,聽得背後馬蹄響動,一群三十多乘從後快馳奔來,當先一人揮鞭喝道:“讓路!讓路!”路上行人紛紛走避,兩個挑著柴擔的鄉人來不及避開,年老的腳下一絆,跌倒在地,柴枝散了一地。年輕的連忙俯身去扶,又忙著彎腰撿拾滿地柴枝。當先的乘客縱馬奔近,揮鞭在那年輕鄉人的肩頭重重抽了一下,喝道:“大爺忙著趕路,還不快讓?”那年輕鄉人哎喲一聲,連滾帶爬地躲到路邊。


淩昊天和文綽約早已讓在道旁。淩昊天抬頭見那群人身穿長青派的服色,個個神情嚴肅,如臨大敵,對滾在地上的兩個鄉人更不多看一眼,忍不住開口道:“上山的路就這麼一條,走快也是到山頂,走慢也是到山頂。又不是早到半日,就能從武林第五大派升級為武林第四大派。”


長青派多年來向華山爭奪武林第四大派的地位不成,乃是江湖上眾所皆知之事,長青弟子聽他當眾說出,語帶嘲弄,都是驚怒交集,當先一個三十來歲的方臉漢子掉轉馬頭,拔刀出鞘,喝罵道:“混賬小子,口裏胡說八道甚麼?快快道歉,不然要教你知道厲害!”


淩昊天道:“你師父沒教過你,騎在馬上時不要拔刀麼?你的刀不夠長,騎在馬上砍不到人。”


那人姓朱名邦,正是長青派少一輩中的佼佼者,掌門人錢書奇最鍾愛的大弟子。錢書奇年老體弱,這回正派大會便全權讓大弟子率領指揮。朱邦素來高傲淩人,眼見這少年竟敢出言教訓自己,哪裏忍得下這口氣,縱馬上前,揮刀就往淩昊天頭上斬去。


淩昊天抱著頭躲開,口中哎喲亂叫,說道:“好快的刀,閣下想必是號稱‘方正君子’的朱邦了。嘿嘿,一張臉確實是很方很正,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君子兩字好像有點名不副實。”


朱邦聽他叫出自己的名號,原本有些得意,但聽他又出言譏刺,不禁怒氣勃發,長刀一揮,追著向他砍去。淩昊天東竄西逃,忽然跑到馬前,伸手拉住馬韁,身子便總在馬頭之前,朱邦的刀果然不夠長,更砍不到他身上。


淩昊天笑道:“我說你刀短,可沒說錯吧?別下馬,別下馬。你們不是急著趕路麼?”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49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正教六派


眾長青弟子見朱邦被一個布衣少年戲弄,都皺起眉頭。一個穩重的弟子叫道:“朱師兄,師父著我們趕路上山,這是個渾人,別理他就是。”


淩昊天笑道:“不錯,我是個渾人,卻也曉得不該在馬上拔刀。”


朱邦氣得方臉發紫,便要跳下馬來砍他,一旁的師弟簇擁上來拉住了他,硬將他扯了開去。朱邦狠狠地回頭瞪了淩昊天一眼,才叫道:“大家走!”
淩昊天叫道:“給我繞路過去!地上有柴,你們沒見麼?”朱邦強壓心中怒氣,轉過頭去,叫道:“大事為重,莫節外生枝,走罷!”便率領師弟們繞道上山。


淩昊天望著長青眾人匆匆上山的背影,哈哈大笑。


文綽約在旁看著,忍不住頓足道:“小三兒,你已經是一流武功高手了,怎麼還這般胡鬧,半點高手的風度也沒有?”


淩昊天回過頭來,向她投去揶揄的眼光,說道:“綽約,甚麼是高手的風度?就是裝出很了不起的樣子麼?我知道自己厲害,又何必裝?”
文綽約說不過他,搖頭道:“你總是這麼胡鬧,誰受得了你?”
淩昊天哪裏在乎,蹲下身撿起柴枝,收拾好一束,交還給兩個鄉人,才大步往山上行去。


二人來到嵩山絕頂,卻見當地好大一片廣場,東首地勢較高處有一座高起的石台,好似一個大舞台般,台下平地上早已擠滿了人,除了正教諸大派的弟子之外,還有上千名三教九流的武林異人、江湖豪客,眾人喧嚷紛亂,你推我擠,毫無秩序,雖有幾百名少林弟子在各處手持齊眉棍維持秩序,但又怎管得住這許多桀驁不馴的人物?
淩昊天和文綽約在場邊找了一處地方坐下了,遠遠能望見台上站了八個少林弟子,勁裝結束,手持長棍,氣度凝重,看來都是頗有功夫的弟子。


過不多時,銅鑼聲大作,七個穿著紅色袈裟的僧人魚貫走上台,站成一排。台下霎時靜了下來,數千對眼睛都集中在台上,竊竊私議之聲不絕於耳:“少林七大神僧!”“長年閉關不出的清心禪師也出關了麼?”“今日的聚會可真是非同小可啊。”


淩昊天凝目望去,但見當中是個白眉白發的高大老僧,正是少林掌門人清聖大師;曾經在少室山上見過的矮僧清德、高僧清顯,還有降龍堂主清召都在其中。另有一個滿臉皺紋、彎腰駝背,看來總有八九十歲的老僧,想來就是長年閉關的清心禪師;另兩個年紀較輕,隻有四十來歲,想是清海和清法兩位少林清字輩的後起之秀。



淩昊天向清召望去,但見他神色憂慮,看來似乎頗為勞累,不由得甚是為他擔心。其餘眾僧眼觀鼻、鼻觀心,臉色都十分平和。
清聖走上前一步,朗聲道:“老衲少林清聖,恭迎天下英雄光臨嵩山絕頂。”說著合什為禮。眾江湖豪客轟的一聲,一齊抱拳還禮。
但聽清聖又道:“今日正教九大派於此聚會,原是要促進各派之間的合作,加強聯係。不知九大派之外的各位齊聚此地,所為何來?”
此言一出,台下眾人都是一呆,接著便大聲鼓噪起來:“你們不是要辦天下武林大會麼?難道隻有你九大派可以爭奪武功第一的名號,老子便不行?”“你憑甚麼說老子沒資格來?”“就算沒資格,來瞧瞧熱鬧不行麼?”“我們隻不過想看看爭奪武功天下第一的好戲罷了。你這也不準麼?”
七個僧人商談了幾句,清召便走上前來,合什道:“既然各位盛情如此,便請在此安坐,勿要打擾。我正教各派處理完正事以後,各位願意在此比武較量,分出高下,便請自便,我等絕不阻攔。”
眾人一聽,都不由得甚是失望,難道消息有誤,少林並無心主持比武大會?台下眾人都知道,倘若少林不肯出麵主持,江湖上也沒有別的門派有足夠的威望出來主持這樣一場比武大會。這場比武大會若是大家亂打一通,沒有令人心服的公正,勢必成為一場混戰。有些深謀遠慮的人便開始栗栗自危,知道這嵩山絕頂看似無事,卻隨時能爆發一場血腥混戰。
台下眾人喧鬧嚷嚷了一陣,卻也別無他法,便都就地坐了。正教各大派的弟子紛紛來到台前,團團坐下,將其餘江湖人士都隔在圈外。接著各大派的首領先後走上台去,在台上的幾張椅子上坐下了。除了少林七大神僧之外,還有峨嵋正印和尚、武當掌門李乘風、華山鞏千帆、長清朱邦、點蒼許飛,一共十二人。其餘雪峰派、蓬萊派和清霜派卻因人才凋零,竟然沒有人前來赴會。


眾人互相問起前後,才知雪峰派自從掌門司馬長勝死後,整個門派便四分五裂,二弟子白訓殺了師弟曲詳和孟誠,自封為掌門;雪峰弟子大多不服,紛紛離門出走。泰山派的聯席掌門人抱樸子和飛天子起了爭執,門內一片混亂,少林派送出去的請帖被二人你爭我奪,互不相讓,結果兩敗俱傷,泰山派便自動退出了九大派的行列。清霜派的掌門人褚孝賢在杭州向盛家尋仇失敗之後,便閉門練功,不理世事,門中許多弟子都辭別回家,清霜一派也就此煙消雲散了。
清字輩的僧人、李乘風、正印和許飛都曾參與南昌之役,談起當年壯烈豪情和今日的人事滄桑、高手凋零,都不由得欷歔。華山鞏千帆和長青朱邦是後一輩的人物,對於這三個門派的沒落自是並無感慨,反而暗暗心喜本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更顯重要。


眾人敘舊完畢,清聖說道:“今日聚會,乃是想請各位共同商談近日武林中的大事。咱們幾派都屬於六十四宿,曾經立誓互結同盟,本該世世代代互助合作,永保友好。這幾年間彼此有何冤仇,願憑我佛慈悲之意,化戾氣為祥和。有何誤會是非,在大家麵前總能澄清一二。近日在江湖上有若幹為非作歹之徒,我等身為正教領袖,該當如何連手製止?這幾件事,老衲想請教大家的意見。會談之後,本寺自要一盡地主之誼,請大家共進一餐素席,品嚐品嚐本寺的嵩寒龍井。”


李乘風點頭道:“清聖方丈所言甚是。近幾年來,我等幾個大派分隔各處,少有機會聚會,彼此都生疏了。想我這等是數十年的交情,彼此爭雄的情況少,合作的時候多。今日大家共聚一堂,有甚麼話便敞開來談,自是最好不過。”


清召、許飛都點頭表示同意。
華山派的鞏千帆卻道:“各位前輩所說都甚有道理。但我卻有一言想說。所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沒有不斷的砥礪,又如何能進步?我等號稱是武林六大門派,彼此間若隻知合作,而不互相較量,又怎能精益求精,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依我說,今日正好大家在此聚會,不如便藉此機會重排六個門派的高低,定出高下尊卑,好激勵各門派更加努力練武,將武學一道推展得更加高深。”這番話他琢磨已久,這時朗朗說出,倒也言之成理,台下便有不少正派中人出聲附和。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10 17:51

第一百三十八章 舊仇新嫌
多情浪子癡情俠(天觀雙俠)  鄭豐  2017-10-30 11:39:06
  


清海站起身,大聲道:“鞏掌門說得不錯!我少林弟子彼此間雖常常互相較量比試,但怎比得上與其他門派切磋所能得到的教訓和進益?我門下弟子絕對願意與其他各派弟子比武較技,求取進步。”他身形高大,聲音洪亮,這幾句話一說,台下許多派外人士都聽到了,眾人原是來瞧熱鬧的,若能見到六派互相比武,那這一程奔波自是不枉了,都高聲喝采拍手。


清聖望了清海一眼,神色頗為不悅,卻沒有說甚麼。清召道:“清海師弟,此事如何定奪,還須聽掌門人的指示。”
清法是個眉高眼細的尖瘦和尚,這時插口道:“降龍堂主莫非是沒有這個膽量?是了,你門下弟子上回輸在我弟子手上,因此不想在外人麵前丟人現眼,是麼?”


清召皺眉道:“清法師弟,這件事我老早便忘懷了,你怎地總掛在心上?師兄弟間比武有輸有贏,又算得甚麼?”
清海大聲道:“是了,是了,就是因為我們自己師兄弟之間過招,沒有人當真,沒有人當一回事,你聽,連降龍堂主都如此淡然處之、漠視勝敗,毫無振奮雪恥之心,我因此提議本寺弟子應與派外之人比武較量,以求進步。你們說有沒有道理?”


正印和尚、李乘風、許飛、鞏千帆和朱邦五人在旁聽著,都沒有插嘴,心中雪亮,少林這是在鬧內亂了。各人都知道,近十多年來少林派內山頭林立,許多武學有成的僧人各自招收弟子,自成派係,明爭暗鬥,互不相讓。眼前這七位少林神僧便是少林派中最高的七座山頭,除了掌門人清聖和降龍堂主清召方正無私、伏虎堂主清德渾厚質樸外,其餘四人各成勢力,對掌門人的約束置之不理,各自為政,實是少林派中少見的分裂局麵。
清召緩緩搖頭,向清聖望去。清聖歎了口氣,說道:“要比武,也是在大家談完正事以後。清海,你且坐下。”清海坐下了,向清法望去,麵有得色。


清聖轉向其他門派的掌門人,緩緩地道:“各位掌門人見笑了。大家對於老衲提出的幾件事,不知有何意見?”


正印和尚是個肥胖得如彌勒佛的大肚僧人,當先開口道:“大師提到冤仇誤會,老衲正有一件事要提出,讓大家評評理。老衲有個關門弟子,名叫柳少卿,人品端正,行事光明,不知何處得罪了點蒼高弟張潔,竟將小徒打成重傷?”說著目光炯炯,望向許飛。


許飛素來冷靜寡言,他自上台來還沒說過一句話,隻靜靜地靠著椅背而坐,雙手放在椅臂之上,此時聽得正印對自己發話,轉頭向正印望去,緩緩地道:“人品端正,行事光明,這八個字隻怕安不到令徒頭上。”
正印臉色一變,大聲道:“許觀主,你這話是甚麼意思?”


許飛道:“張潔已將事情前後向我稟報過了。閣下徒弟在銀瓶山莊的舉止行徑,委實讓人不齒。他讓銀瓶山莊蕭大小姐回絕請去之後,竟然躲在莊中,想伺機接近劫持蕭大小姐,並偷取銀瓶山莊中的武學秘籍。若非張潔出手阻止,將他打傷帶出銀瓶山莊,他早已死在銀瓶山莊眾多高手的手下了。”
正印不由得語塞,但他素來回護弟子,如何能在大家麵前丟這個臉,一拍椅臂,喝道:“許觀主,你憑空誣賴,有何證據?”



許飛更沒有望向他,從袖中取出一封信,說道:“我派遣弟子去銀瓶山莊求證,這是蕭大小姐的回信。你自己看吧。”
正印接過了,但見素箋上字跡秀麗,敘述了柳少卿在銀瓶山莊的作為,果然如許飛所說,並說感激張潔代為阻止雲雲,署名正是蕭柔。
正印臉色極為難看,將信一摔,說道:“這信定是你和蕭大小姐串通好捏造的!”
許飛抬眼望著他,慢慢地道:“正印大師,這幾十年來,還沒有人敢對在下如此說話。”


許飛這話說得雖平淡,眾人心中都不由得一凜。許飛年少時便靠著機智武功闖出名聲,和虎山醫俠淩霄、關中大俠陳近雲結拜為兄弟,合稱青天三俠。點蒼一派人數不多,但在武林中威名赫赫,廣為武人敬重,全是靠了有許飛這號人物。他自從南昌一役痛失愛侶之後,便息心向道,閉關修持,將師傳的古鬆劍練得日益精純,已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傳說十多年前他去虎山拜訪義兄淩霄,二人對劍,竟然不分高下,連在旁觀戰的淩夫人都讚不絕口,說他的古鬆劍別有創見,精絕妙絕。許飛清心寡欲,穩重澹然,雖未出家,卻隱然已入道流。武林中人提起點蒼許觀主,都不禁生起敬畏尊重之意。他說數十年來沒有人敢對他無禮,確實並非虛言。
正印臉色變幻,猶疑自己是該跟許飛硬來呢,還是就此認錯道歉,卻聽清召開口道:“大家來到嵩山聚會,就是為了紓解誤會,化解冤仇。這件事正是個好例子。在各位掌門麵前,許觀主和正印大師將事情攤開來說,辨明是非,各自尊重體諒,事情自然就解決了。正印大師心急弟子受傷,未曾細查情由,也是情有可原。貧僧建議大師不妨回去將事情再問清楚些,雙方有甚麼誤會,自能就此冰釋。”


他這番話說得恰到好處,既不明顯幫助許飛,又不損傷正印的麵子,正印有了台階可下,便不再說話。
清召大師才平息了點蒼許飛和峨嵋正印間的衝突,卻聽鞏千帆哈哈一笑,說道:“握手言歡,消解誤會,自是好極。但是朱少掌門,誤會若是深到出了人命,卻又怎麼說?”
朱邦雙眉一軒,說道:“不錯,你華山高閔是我殺的。你要為他報仇,我長青派早有準備,你劃下道兒來罷!”說著站起身,拔刀出鞘。


眾人沒料到朱邦脾氣如此急躁,一句話間便拔刀相向。鞏千帆冷笑道:“你若不是自知理虧,又何必這麼急著動手?在這諸多掌門麵前,你竟不敢跟我對質麼?”


朱邦一張方臉漲成紫色,他口齒不靈,頭腦簡單,但性情剛正率直,因此才得了個“方正君子”的名號。他自知爭辯不過鞏千帆,聽他說要對質,心下更加惱怒,說道:“誰是誰非,手底下見真章!”


清召忙起身阻止道:“朱少掌門莫急。事情經過如何,請你先為大家說來。”


朱邦對清召甚是尊重,聽他這麼說,便收起長刀,大聲道:“高閔這殺千刀的混蛋!我隻恨沒有早些殺死了他。那日我們在一個客店打尖,聽到這高閔當著眾人的麵損我長青派,大言不慚,說甚麼華山派近年來人才濟濟,不似……不似我長青派高手凋零,後繼無人。又說甚麼幾十年前華山便蓋過長青,現在更加將長青遠遠拋在後麵!我師弟聽不過耳,上前喝罵,兩人打了起來。高閔這奸賊,一劍砍下了我師弟的右臂,哼,我師弟他……他這輩子是再也不要想練武啦。我惱怒已極,喝問他為何出手這麼狠,高閔,高閔這奸賊,竟然笑著回答:刀劍原本不生眼睛,要怪就怪他自己學藝不精!又說甚麼出劍不狠,就會像你們長青派一樣,越來越沒出息!我……我怎能讓長青派丟這個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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