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多情浪子癡情俠(天觀雙俠) 作者:鄭豐(全書完)

 
我是獅子我是王 2018-3-30 11:02:2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113047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08

第六十章 北上天津



次日他便讓丁香扮成男子,帶了她和辛武壇方平等十多個兄弟上路去往天津。不一日,一行人來到天津,趙觀依幫中晚輩覲見前輩的規矩,讓人去丙武壇投名帖求見。過了五六日,年大偉才回帖,請他次日晚上來壇中相見。這幾日中,趙觀日日帶著丁香和辛武壇兄弟上天津的煙花街巷閑宴飲賭博,出手豪闊,恣意揮霍,引得路人側目,街坊議論。辛武壇兄弟見壇主出手大方,都樂得跟著他吃喝玩樂。隻有方平心細,猜想趙觀一到天津便擺出富家公子的氣派,多半別有用心。


次日晚間,趙觀帶了辛武兄弟來到丙武壇,但見那是好大一座屋宇,雕梁畫棟,甚是華麗,心想:“這丙武壇當真有錢,房高屋廣,像是大富人家一般。我辛武壇相形之下就顯得寒酸多了。”


一個丙武壇香主出來接待,請眾兄弟去外廳喝酒,獨領趙觀去內廳等候。過了良久,趙觀正等得不耐煩時,才有個兄弟來請他到壇主書房相會。他跟著那人來到書房,卻見一個福泰肥胖的中年人坐在一張大書桌後,身穿寶藍湘繡大褂,左手飛快地打著算盤,右手拿著筆記賬。他右手拇指戴著一隻燦爛耀眼的金剛鑽,左手指上戴著兩隻翠玉班指,色做碧綠,的是上品;胸前掛著一串百零八顆牙雕佛珠,乃是一百零八羅漢,雕工精細,甚是罕見。


趙觀上前行禮,說道:“年壇主,晚輩辛武壇江賀拜見。”年大偉點了點頭,又算了一陣子賬,才將算盤推開,蓋上賬簿,抬起頭,擺手道:“江壇主不用多禮。江壇主年輕俊秀,後生可畏。請坐。”這幾句話說得平淡如水,有氣無力,毫無誠意。


趙觀心想:“這胖豬說話中氣不足,顯然沒甚麼功夫。”他一看到年大偉,雖是從未見過,卻覺這人十分眼熟。他幼年在蘇州情風館曾見過不少富商巨賈,有的家裏富貴了數代,看上去便較有氣質涵養;大多卻是新富,喜愛炫耀家財,開口閉口不離錢字,更喜歡作威作福,一有不如意,便對下人呼喝斥罵,大發脾氣,是妓院中最難伺候的客人。趙觀幼時最恨這等人物,這年大偉顯然便是新貴一流,趙觀隻覺他麵目可憎,心想:“這頭胖豬須得好好嚇嚇,才會知道厲害。”當下口中說了好些客氣的恭維話。


年大偉靠在太師椅上,一手數著胸前的象牙念珠,一手把玩著一隻景泰藍鼻煙壺,雙目微閉而聽,微微點頭,鼻中哼哼數聲。趙觀最後說道:“年壇主乃是幫中老前輩,資曆深厚,眾所敬仰,晚輩年輕識淺,新任壇主,對於如何整頓本壇,增進勢力,還想請前輩多多指點一二。”


年大偉咳了一聲,謙遜道:“我馬齒徒長,哪裏能夠教你甚麼?”趙觀心道:“胖豬還會掉書包。我說你是豬齒徒長。”口中說道:“貴壇在幫中實力雄厚,一向為其他九壇所敬仰。不知年壇主有甚麼訣竅?”


年大偉笑了笑,說道:“甚麼叫作實力?小夥子,我告訴你,有錢便是實力。我年輕時汲汲於學武,以為隻有武功過人,才能壓服別人。成年後才明白,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窮愁能令士喪誌’,這話半點也沒錯。有了銀子,甚麼都辦得到。別人花一兩銀子,派十個人去做,我花一百兩銀子,派一百個人去做,當然事事做得比別人好了。”當下又說了七八個例子,證明金錢便是力量,一派教訓後生的口吻,足足講了半個時辰,意猶未盡。


趙觀聽他說得高興,口中唯唯諾諾,心想:“胖豬當真市儈得緊。”待他說得告一個段落,趁機插口道:“年壇主說得是。晚輩素聞青幫中‘甲武雄、乙人眾、丙財豐’的說法,不知貴壇的財力,當真勝過了甲乙二壇麼?”


年大偉道:“四爺的甲武壇也算是富有了,林七爺也不差。但真格的比起來,嘿嘿,恐怕還是本壇稍勝一籌。”趙觀道:“那比起總壇呢?”年大偉笑了笑,說道:“江小兄弟,你問這話,未免對總壇趙老幫主不敬了。”


趙觀笑道:“晚輩失言了。我聽說乙武的林壇主常向人誇耀,說他乙武壇比總壇還人多勢眾,因此想知道丙武壇是否也自認比總壇更有財力。”


年大偉臉色微變,搖頭道:“本壇怎能跟總壇相比?”趙觀道:“既是如此,那是最好。不然的話,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年大偉原本似閉非閉的眼睛忽然睜大了些,望著趙觀,皺眉道:“江小兄弟這話,老夫可不懂了。”


趙觀道:“晚輩的意思,其實清楚得很。年壇主可知道訴訟麼?本朝刑法簡而嚴,但是舞弄文弊的官吏大有人在。一旦卷入訴訟,往往散盡家財還不得救,最後弄得身敗名裂,家破人亡。那時節,錢再多恐怕也沒法子。”


年大偉雙眉豎起,不悅道:“你來我壇內,對長輩說這等無禮不祥之言,是誰教你這般大膽的?”趙觀道:“晚輩不敢。請問年壇主,私吞公款是甚麼罪名?”


年大偉聽見“私吞公款”四字,臉色一沉,側目向他瞪視,冷冷地道:“江小兄弟,你膽子不小。今日你不把話說清楚,別想走出我丙武壇!”趙觀笑道:“年壇主既然要我說清楚,那晚輩就放肆了。晚輩上個月在直隸某縣,聽到一件關於年壇主的事。晚輩隻是旁聽到幾句,是真是假,就搞不清楚了。我聽說年壇主去年代收直隸十縣的糧稅,自己吞沒了一半。”


年大偉哈哈一笑,搖頭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這種謠傳,江小兄弟怎能聽信?”趙觀道:“是,是。但那本收稅的賬簿,卻不知到了誰的手中?”


年大偉臉色大變,幹笑一聲,說道:“那賬簿,自然是在我師爺手中了。”趙觀道:“是麼?晚輩竊想,這本賬簿不知值多少銀子?徐大人恐怕沒看過吧?賬簿中記載盜吞糧稅的款項並未呈交給總壇,跟青幫搭不上關係。若被發現,年壇主的家財卻不免要充公了。”



年大偉手中念珠撥動加快,右手握緊了鼻煙壺,向趙觀凝視。忽然回頭叫道:“來人!”趙觀猜想他多半要叫打手進來威嚇自己,沒想到一個幫眾走進來後,年大偉吩咐道:“取三千兩銀子來。”趙觀一呆,忍不住哈哈大笑。


年大偉哼了一聲,說道:“江小兄弟,這數字不夠麼?”趙觀道:“三千兩比起年壇主的家財,不過滄海一粟,算得甚麼?”年大偉道:“那麼一萬兩。”趙觀一笑,靠近前道:“閣下吞沒的銀子,晚輩粗算了算,總有二十萬兩。”


年大偉冷冷地道:“江小兄弟,做人做事,不可欺人太甚。”趙觀道:“是啊,做人做事不可欺人太甚。年壇主吞沒人家糧稅,不抽個零頭,卻留下一半,這也算是欺人太甚吧?”


年大偉道:“既是如此,二十萬便二十萬。”趙觀見他眼中露出殺機,微笑道:“年壇主,你以為兄弟真是為財而來麼?”


年大偉早已聽得手下報告,此人一進城便到處揮霍,出手豪闊,顯是富家出身,恐怕確然不在乎這幾萬兩銀子,便道:“正要請教。”趙觀道:“閣下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但要讓好漢子折腰,銀子卻不見得有用。人命關天,年壇主可知道誤殺人命是甚麼罪行?”


年大偉霍然站起身,臉上滿是驚怒之色,喝道:“你究竟知道甚麼?”


趙觀道:“我也不知道甚麼,隻曉得金鶯院的小鳳姐上個月突然失蹤,我聽人說,小鳳姐失蹤前,有人見到她和令長公子吵嘴。”


年大偉臉色難看已極,這件事情他隻道已掩飾得不留痕跡,這人才到天津幾日,怎會知道得這般清楚?他心中正轉著如何向徐按察使行賄遮掩的念頭,卻聽趙觀道:“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聽說徐大人性格正直嚴厲,剛剛派任直隸按察使,一心想樹立官威,做事不免急了些。這種人跟他講不了道理的,你提銀子去求情,他立刻便讓小吏將你抓起,下牢審問你行賄的罪名。”


年大偉坐倒在椅上,態度全然變了,哀求道:“江兄弟,自家兄弟,我落個難看,對大家都沒好處。”


趙觀微笑道:“年壇主說得是。自家兄弟,還是以團結精誠為重,相親相愛為上。但是總壇若是不保,幫內大亂,大家都落個難看。”年大偉登時會意,說道:“林伯超陰懷異誌,我絕不相幫便是。”心想:“這小子是李四爺親信,自是替幫主來試探我的意向的了。四爺哪裏弄來這號厲害人物?”


趙觀笑道:“年壇主好聰明。晚輩有壇主這一句話,就好放心了。”說完便告辭出來。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09

第六十一章 伏年大偉



方平等見趙觀與年壇主談了老半天才出來,連忙詢問究竟。


趙觀道:“今晚危險些,姓年的多半會派人來殺我。明兒一早,又會派人來求我。大家晚上小心些就是。”


他回到客店,丁香笑問道:“年大財主怎樣了,少爺沒將他嚇死吧?”趙觀笑道:“多虧木棉師姊偷到了那賬簿,我一提賬簿的事,姓年的臉色馬上變了。”當下說了與年大偉對話的經過。


丁香聽了直笑,說道:“青竹姊當真有遠見。她聽說你要加入青幫,先就安排了人在年府裏,咱們辦起事多方便。那年大少爺是個浪蕩子,咱們院子裏對他瞭若指掌。他失手誤殺小鳳姊的事,芍藥婆婆老早知道,惱怒他們多方遮掩,正想找年大少爺算賬哩。門主若能逼他家拿錢出來賠償,才好饒過了。”趙觀道:“這年大偉老奸巨猾,一毛不拔,我要他又失財,又乖乖聽話。”


卻說到了晚上,果然有三十餘個蒙麵漢子闖入趙觀等下榻的客店,出手偷襲。趙觀早讓十多個辛武兄弟準備好兵器,聚在一起,一聽到有人闖入,便連手抵擋。來人武功不弱,卻如何擋得住趙觀的快刀?偷襲不成,反被擒住了四人,餘下的趁黑逃跑了。


趙觀對那被擒的幾個漢子道:“咦,這不是丙武壇的兄弟麼?年壇主說晚上要來送我銀子,卻送了三十個大漢來,定是弄錯了。”當下解了那四人綁縛,請他們喝酒吃宵夜,直到清晨,才要方平送四人回丙武壇,說道:“四位請回去跟年壇主說,銀子他不肯給,我也不要了。此後他自己若有個甚麼病痛奇疾,可別算在我頭上。”


那四人隻被他弄得一頭霧水。丙武壇其他兄弟們聽他們前去暗殺,失手被擒後竟還有酒菜宵夜可吃,都道是奇遇。年大偉果然立時要四人去他府裏,詢問情況。他聽了趙觀的傳話,冷笑道:“甚麼病痛奇疾,胡說八道。”


話才說完,忽覺頭痛欲裂,全身發熱,呼吸困難。眾人見他臉色不對,忙上前攙扶,卻聽年壇主大喝一聲:“別碰我!”壇中兄弟都驚然退開,卻見他臉頰、雙手陡然腫了起來,隱隱透出黑色。眾人從未見過這般古怪的症狀,發作得又如此猛烈出奇,都相顧駭然。年大偉的家人連忙請了城裏出名的五個大夫來瞧,都道是聞所未聞的惡疾,有的說是血瘤腫,有的說是異種傷寒,有的說是瘴氣毒,莫衷一是,問起解救之法,卻是誰也不會。到得午時,年大偉已是氣息奄奄,全身腫得如要爆裂一般,隻好吩咐家丁快去請辛武壇江壇主。


趙觀正帶著手下在賭館豪賭,聽說年壇主的家人來請,歎道:“我今兒手氣背,盡輸錢。好在年壇主是城裏的大財主,我得快去向他借點本錢。”便跟著年大偉的家人來到年府。


年大偉的夫人妻妾早已哭成一團,上來拉著他的衣袖道:“老爺快不行了!請江壇主快快救人。”趙觀奇道:“年老爺怎麼了?我昨日見到他還好端端的。”帶著手下兄弟走進內室一瞧,但見年大偉全身發腫發黑,好似一個大氣球。年大偉一看到他,便掙紮下床,跪下哀求道:“江小兄弟,我知錯了,請你大人大量,高抬貴手,饒過我罷!”


趙觀假做驚訝,說道:“年壇主,我從未見過你這等怪病。但我曾聽家鄉長輩說,這是積德不夠之征。年前輩,你該好好佈施行善,散盡不義之財,安守本分,才能得享天年啊。”年大偉到此地步,如何還敢不聽從?滿口答應,立時依趙觀之意寫下據子,捐出二十萬兩銀子給州縣內善堂,濟助鰥寡孤獨、殘廢乞丐,又拿出五萬兩給小鳳姐的家人。


趙觀看著他寫好字據,甚是滿意,轉頭見他兒子站在一邊,便道:“年大少爺,請你給我倒杯水來。”那少年便趕快去倒了一杯水,雙手捧上,趙觀望瞭望那水,說道:“還不快拿去給你爹喝下?”少年拿過去了,年大偉連忙接過喝下,忽覺一陣昏沉,倒在床上便昏睡了過去。他這覺直睡了一天一夜,次日醒轉時,全身腫脹消失,身體恢複原狀,皮膚上連半點跡象也看不出。


年大偉隻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心下又驚又疑,不知這江賀究竟是何方神聖。他吞沒公款的賬簿半個月前突然不見,他隻道是師爺胡塗弄丟了,病好當天,那賬簿卻又出現在書桌上,想來曾被江賀取去又送回,此人在自己家中進出自如,雖有數十個護院武師日夜看守,竟然毫無知覺,實在神通廣大。更奇的是他竟知道兒子失手殺人之事,這兩個把柄正是他的致命傷,加上昨日無緣無故身患奇病,痛苦不堪,這人一杯水便將自己治好,全然看不出下毒解毒的半絲跡象。年大偉不由得想道:“這人若要取我性命,可是易如反掌。”想來實令人毛骨悚然,不禁對這江賀尊敬若神、畏懼如鬼。


次日年大偉便設宴請趙觀,說道:“江壇主還有甚麼吩咐,老哥哥一定照辦不誤。”趙觀道:“年壇主是遠近有名的大善人、大施主,人人敬重,晚輩怎敢有甚麼吩咐?老實說,晚輩剛從武漢總壇回來,很多年壇主的事兒,都是在總壇聽說的。我聽趙幫主談起年壇主,總是器重非常,還說年壇主一向忠直重義,照顧兄弟,以後幫中分紅,理當多給丙武一些。幫主吩咐晚輩,說我若有機會去天津拜見年壇主,定要將這幾句話帶到。”



年大偉聽了,連連點頭,說道:“先父與趙幫主是拜把兄弟,數十年的交情。趙幫主算來是我的世伯,這分紅之事,我看在兩家世交上,從來不去計較。但我壇中手下眾多,分紅不夠已是大問題。我有時不得不走旁門多攢些收入,也是逼不得已。幫主既關心照顧本壇,還請他老人家考慮重新配紅之事。”


趙觀道:“幫主體貼手下,自然會多作考慮。幫主眼下有更大的擔憂,若解決了,再來談重新配紅的事也不遲。”年大偉點了點頭,說道:“是,是。”


趙觀見他神色有異,說道:“年壇主,說句實話,事情若是不能解決,對大家都沒好處。”年大偉微一遲疑,才壓低聲音道:“江壇主,我聽見一些傳聞,也不知是否真確。有人說林家父子打算秘密率眾闖上總壇,逼迫幫主讓位。”


趙觀聞言一驚,林伯超居青幫乙武壇主數十年,手上人眾多至五六千人,他若秘密攻上總壇,擊殺幫主,自立為主,幫中再無人能製住他。他不動聲色,搖頭道:“所謂不知天高地厚,輕舉妄動,便是指林七爺這樣的人了。總壇防守嚴密,能人眾多,這般偷襲如何能成功?”年大偉聽了唯唯稱是,說道:“我也是這麼想。我聽人說他想五月初動手,最好他誠心悔悟,實時停手,這事情便算過了。”


趙觀更驚,說道:“五月初,算來隻有半個月的時間。唉,這會要去勸他,也來不及了。年壇主,你想他們人已到了哪裏?”年大偉道:“據我猜想,可能已到了信陽。”


趙觀知道年大偉多半從頭至尾便參與叛變,此人被自己逼得捐出二十五萬兩銀子,定然肉痛得很,他原本大抵答應資助林伯超父子,現在諒他也不敢跟著林伯超反叛,錢自也不會給出了。當下又問:“那林小超呢?已從嶽陽北上了吧?”年大偉道:“這我便不清楚了。聽說他先往北來,要跟他爹會合後,再一起南下。”


趙觀道:“這事需得及早製止,才不致弄得不可收拾。請問年壇主有何對策?”年大偉苦笑道:“一切有李四爺和江壇主主持,我在天津路遠難及,加上家財空罄,本人年老力衰,隻能早晚燒香祝願幫主平安無事了。”


趙觀見他打算置身事外,兩不相幫,心想:“這人被我折磨得也夠了。”便說道:“所謂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年壇主既然不願出錢,那麼派幾個人去意思意思,也是好的。這就像做生意,你投下一筆小本金,風險嘛並不很大,以後卻有大利滾滾而來,何樂而不為?晚輩想請令大少爺帶上一百兄弟,跟晚輩去武漢一趟。”


年大偉聽他要的人少,不好推託,雖不放心讓兒子跟了他去,但心中算盤一打,頗覺得合算,便叫了大兒子年海闊過來,吩咐他率領一百個壇中兄弟,跟著趙觀上路。


趙觀知道將年海闊帶在身邊,年大偉更加不敢輕舉妄動,甚是放心,當夜便寫了一封急信給李四標,告知林伯超的密謀。李四標接信大驚,立即親自率領手下前往武漢,捍衛總壇,回信要趙觀與山東戊武壇吳長升會合,再去九江與張磊、李畫眉率領的甲武、辛武手下會合,齊赴總壇。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10

第六十二章 兄妹爭執



趙觀便帶著丁香、辛武壇手下和年海闊等南下山東。眾人在運河和黃河交口的陽穀縣等了數日,戊武壇的吳長升等都未出現。趙觀心中感到一陣不祥,忙派人去探查。兩日後,派出去的探子回來急道:“不好了,吳壇主已被人刺殺,林小超正率了三百人圍剿戊武壇!”趙觀大驚,罵道:“他媽的林小超,甚麼時候從嶽陽趕到了山東?事不宜遲,我們快去支持戊武壇。”當下率領眾人向濟南趕去,路上又得到消息,說戊武壇兩百人逃到了卓山穀,全靠一個姓田的香主撐住,已血戰了三天三夜。


趙觀道:“對方人多,須攻他們個出其不意。年大少爺,林小超多半還不知道令尊已棄暗投明,決定不跟他造反了吧?”年海闊原是個庸庸碌碌的少爺,說道:“爹沒交代,我不知道。”趙觀道:“你不知道?那最好了。請你帶十個手下,去幫大家打先鋒。”年海闊嚇得白了臉,忙道:“這個嘛,我想林小超多半不知道我爹的事。”趙觀道:“好,那麼他仍會好好接待你。我要你帶五十個手下去投奔林小超陣營,說你爹派你來幫他。今夜子時,我率領其他兄弟攻入,你做內應,引我們攻入,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年海闊仍舊害怕,說道:“他若發現我去做內應,把我捉起來,可怎麼辦?”趙觀道:“他不敢殺你。你放心好了,我定會救你出來。我江賀甚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年海闊全身發抖,不敢反駁,心下卻想:“我才認識你沒幾日,怎知道你說話算不算話?”


趙觀見他害怕得狠了,搖頭道:“看你膽小成這樣,如何做眾兄弟的表率?這樣吧,我讓我隨身侍衛跟了你去。這位丁兄弟會仙術,也會武功,我派他專門保護你,讓你半根毛發也不少了。”當下讓丁香跟著年大少去,負責保護。年海闊見這丁兄弟矮小瘦弱,更加沒有信心,但在趙觀威逼下,也隻好硬著頭皮上陣。


卻說年海闊帶著五十個手下去找林小超,說父親派他前來相助,林小超果然沒有生疑,反而好生誇讚他一番。到了子夜,趙觀率眾攻入,與年海闊和丁香等裏應外合,果然將林小超殺個措手不及。趙觀知道己方人少,須得趁勢救出卓山穀中的戊武兄弟,便一鼓作氣殺出一條路來,向山穀叫道:“戊武壇兄弟,李四爺的救兵到了!在下辛武壇江賀,率領手下前來相救,快出來與兄弟們會合!”


過不多時,戊武壇人眾果然殺出,趙觀見為首的一個大漢身高七尺,手中單刀揮舞,獨鬥七八個對手,氣勢雄渾。趙觀心中一動:“這人好麵熟。”但見那漢子又打殺了十多人,率領弟兄闖出山穀,與趙觀的人連手向外衝殺。林小超的手下人數雖多,卻因全無準備,亂成一團,不多時便被殺散,林小超自己也趁亂逃去了。


此戰以少勝多,救出了戊武二百多兄弟,己方傷亡也甚少。眾人都極為振奮。年海闊武功平平,當時在丁香的督促保護下,大起膽子率領手下四處衝殺,威風八麵,自己也很覺得意,不斷向丙武壇兄弟吹噓,隻說得口沫橫飛。


戊武壇的田香主過來向趙觀道謝,說道:“屬下戊武壇田忠,多謝江壇主為本壇解圍!”趙觀走上前,喜道:“田大哥,真是你麼?”


田忠望向他的臉,也是一呆,驚喜道:“趙小兄弟!沒想到老哥哥又見到了你。我二人的緣分可真正不淺!”原來這田忠乃是老相識,趙觀幼年便曾坐他的糧船北上京城,不意今日在此重逢。田忠見趙觀也入了青幫,並成為辛武壇主,驚喜交集,兩人雙手互握,都極是歡喜。二人談起近況,原來田忠在運河南北領了幾次糧船後,便轉去山東主領黃河船運,幾年來積功升為戊武壇香主。前不久林小超來山東勸戊武壇主吳長升跟隨反叛,吳長升不從,林小超便出手偷襲,殺了吳長升,之後派手下圍剿戊武幫眾。田忠率領兄弟逃出戊武壇,退到卓山穀躲避,眾人苦戰數日,又無糧食,幾乎便要撐不下去了。


田忠咬牙道:“林小超那夜突然率人來偷襲,我們猝不及防,隻恨吳壇主已被這奸賊刺殺了。”趙觀道:“可歎吳大哥不幸喪命。我們得到訊息,也隻是兩天前的事,匆匆趕來,幸而戊武兄弟在田大哥率領下,大都無恙。此刻林伯超多半已接近武漢,我們得盡快趕去保衛總壇。”田忠道:“正是。幫主仁厚,萬不能讓他老人家著了林伯超這老賊的道兒!此刻幫中生變,正是大夥報效幫主的時機。”


眾人在荒野中休息了一夜,次日便起程趕向九江。眾人從運河南下,轉長江,日夜兼程,五日後便來到九江。張磊和李畫眉已率領了甲武一百五十名兄弟和辛武三百名兄弟在九江等候,一行人會合後,都是士氣大振。


李畫眉道:“爹爹已趕到武漢總壇,與林伯超交了一次手。林小超的人馬從陸路趕到了羅田,丁武壇主牛十七帶了好幾百人,從陝西到了孝感。己武壇的王北征率領手下由四川經水路下長江,逼近武漢。這人是林家的親信,顯是來幫他們的。”


趙觀道:“四爺要我們入城麼?”李畫眉道:“爹要我們在此等你,聽候你指揮。”趙觀點了點頭,心想:“四爺在總壇人力應已足夠,他不讓他們直接進城,應是要我們在外麵護衛,最好能解決了林家在外的幫手。”當下找了田忠、年海闊來,與張磊、李畫眉等一起商討,訂下計策。趙觀令田忠率領戊武兄弟上長江,截住王北征的人馬;張磊率領甲武壇手下和年海闊的丙武壇手下進守黃崗,擋住林小超的人馬;若總壇傳警,也可立時入武漢相助。他自己則帶辛武壇手下去孝感,對付牛十七。



眾人計議已定,便一起北上黃崗。這夜眾人在黃崗分壇歇腳,趙觀想找李畫眉探問牛十七的個性實力,來到她房外,丫鬟卻道:“張香主剛才過來,請大小姐出去了。”趙觀問道:“他們去了哪裏?”丫鬟道:“我也不知道?大概在後院吧?”


趙觀心想:“原來她在和師兄幽會,可不好意思打擾他們。但我明日便上路去孝感,定得跟李姑娘說到話才成。”便走進後院找人。


他來到花園內,果聽得不遠處傳來說話聲,聲音雖低,卻似乎十分激動。趙觀走上幾步,見說話的正是張磊和李畫眉。卻聽張磊道:“你說他降伏了年大偉,怎麼隻帶了年海闊那沒用的家夥和一百個人來?”


李畫眉道:“丙武壇不參戰,對我們已大大有利。怎麼,若換了你去,你能降伏年大偉,要他不幫林伯超麼?你能以寡擊眾,打退林小超,救出戊武的兄弟麼?你不過是嫉妒他的功勞罷了!”張磊怒道:“不錯,他可懂得搶立功勞。哼,他派田忠去打王北征,自己去打牛十七,卻要我等在黃崗,不是存心把我冷落一邊麼?”


李畫眉道:“師哥,你怎地這般胡塗?守在黃崗可不容易,又要防備林小超,又要隨時救援總壇,江大哥定是因為你和爹爹有默契,加上甲武手下人多,才讓你做這最艱難的工作。你怎麼不懂,還要埋怨?”


張磊怒氣更熾,說道:“不錯,我就是要埋怨!你爹爹聽說他立了功勞,定是高興得了不得,這人以後在幫中平步青雲,你們父女更要牢牢攀附住他了。”李畫眉怒道:“師哥,你在背後這麼說師父,還有半點恭敬之心麼?”張磊道:“我怎敢不尊敬師父?我隻惱他不顧女兒的幸福,容你愛上這麼一個混蛋!”


李畫眉哼了一聲,說道:“我問過爹了,他從未跟你家人談過親事,上回你說爹已將我許配給你,全是你一廂情願,胡亂編造。爹既沒將我許配給誰,我要嫁誰也不幹你的事。我們不過是師兄妹一場,你再胡鬧下去,事情弄得難看了,以後怕連相見的餘地都沒有了!”


張磊靜了一陣,終於改變語氣,哀求道:“師妹,我對你一片真心,難道你都看不出麼?我會一輩子好好待你,那小子不是好人,花心好色,不會好好珍惜你的。你不要將自己弄得低賤了,去跟那樣一個人!”李畫眉怒道:“大敵當前,誰不想著盡力一戰,保衛總壇?你卻在這兒跟我說這些瘋話!你自己不慚愧,我都替你臉紅!”回身快步走出後院。


趙觀忙躲在一邊,見張磊並未追上,隻恨恨地跺腳咒罵。趙觀不用聽也知道他是在咒罵自己,心想:“我啥也沒做,便招惹了這人如此恨我,真是晦氣。”他二度聽他師兄妹口角,竟然又是為了自己,暗道:“李姑娘不愛師兄,原本不幹我的事。但聽她處處對我回護,恐怕真對我有情也說不定。”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11

第六十三章 手刃刺客


他來到李畫眉門外,隱隱聽得門內傳來啜泣之聲,心想:“她平時率領幫眾,氣勢不讓須眉,卻終究是個姑娘家,跟師兄吵了幾句就受不了了。”


忽聽李畫眉喝道:“誰?”接著一聲悶哼,似乎被捂住了口。


趙觀一驚,忙推門而入,卻見李畫眉坐在床邊,背對門口,他低聲問道:“李姑娘,你沒事麼?”


忽見眼前銀光一閃,他側身避開,左臂一痛,已被暗器打中,他連忙拔出單刀,倒退數步,但見眼前數點銀光閃動,四枚暗器迎麵飛來,他一一揮刀打下。便在此時,燭火熄滅,趙觀在火熄前看清了,李畫眉床上躲著一人,一手持刀抵在李畫眉頸中。那人打熄燭火後便挾持李畫眉往窗口奔去。


趙觀在暗中聽得李畫眉驚呼之聲,忙循聲上前,揮刀砍向那人。那人側身避開,揮掌打落窗欞。趙觀在月光下隱約見到那人的身形,左手揮出蠍尾鞭,啪一聲,正中那人右腕。那人低吼一聲,推開李畫眉,跳窗而出。


趙觀伸手扶住李畫眉,問道:“李姑娘,他傷到你了麼?”


便在此時,張磊和五六名幫眾聞聲奔來,見房中黑暗,忙取了燈籠奔入,他見趙觀站在房中,懷中抱著的正是自己的師妹,不由得暴怒喝道:“不要臉的小子,你半夜進我師妹的房間幹甚麼?”不由分說,便向趙觀射出三柄飛刀。趙觀揮刀打下,欺上前又打落張磊手中三柄飛刀,單刀直指他的胸口,罵道:“他媽的,還不給我住手!有刺客來綁架你師妹,你沒見麼?”


張磊大驚,轉頭望向李畫眉,問道:“師妹,你沒事麼?”李畫眉驚魂略定,說道:“我沒事。江大哥,你受傷了?”


趙觀一摸左臂,知道中了一枚銀鏢,幸而他及時側身躲避,刺入不深。他伸手拔出銀鏢,李畫眉見他流血,驚道:“快坐下,讓我替你瞧瞧。”趙觀道:“不礙事。”李畫眉急忙取出布條傷藥替他包紮。


張磊眼睜睜地看師妹為情敵治傷,心中滿不是滋味,回頭對手下喝道:“還不快去追刺客?”趙觀倏然抬頭,說道:“不準追!”


張磊一愕,趙觀已站起身來,說道:“這人很不好對付,我自己去追。張香主,請你率領弟兄留下防守。”


張磊雖非趙觀手下,但趙觀以壇主身分下令,張磊對他雖惱恨已極,卻不得不遵從,當下出屋大聲呼喊,命令手下嚴加防守。


趙觀當時生怕那刺客會傷了李畫眉,一出手便用了百花門的獨門兵器、喂了劇毒的蠍尾鞭。他不願青幫中人發現他用此劇毒,才親自前去追趕那人。這蠍尾鞭毒性極強,入肌蝕骨,傷處發出焦臭之味,趙觀奔出門後,俯身查看那人的足跡,循著味道追上,往西方奔出十多裏,來到一條小溪前。但見溪前跪了一個人影,趙觀停下步,冷冷地道:“這毒是洗不掉的,你隻有半個時辰的性命了,好好念佛生西罷。”


那人全身一震,從溪旁站起來,向他瞪視,說道:“是蛛仙派的人麼?”趙觀哈哈大笑,說道:“蛛仙派算甚麼?”那人道:“是五毒島梁島主座下麼?”趙觀道:“五毒島是甚麼東西?”那人一呆,啊了一聲,顫聲道:“是……是仙容神卉座下?”


趙觀冷笑道:“你倒知道上官門主的名頭,算你有點見識。你若不想半個時辰後全身潰爛而死,便報上名來。”那人慘叫一聲,臉色灰白,過了半晌,忽然舉刀斬向自己右腕。趙觀搶上前握住他的左腕,冷冷地道:“斬了手腕,照樣送命。我有解藥,你先報上名來,免得待會死得慘不堪言。”


那人全身抖得如要散開,喘息道:“我……姓孫名三,牛壇主派我來綁架李大小姐。請……請你給我解藥。”趙觀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說道:“拿去,擦在傷口上了。”孫三連忙接過,將藥膏敷在手腕上,傷口萬蟲咬囓的劇痛登時消失,他低聲道:“多謝閣下相饒。”



趙觀問道:“牛十七現在何處?”孫三道:“他在孝感,即日便要進入武漢。”趙觀道:“還有誰和他一道?”孫三道:“還有十多個幫派。川西大刀會、嶺南苗家、昆侖神劍等等,我一時也記不清了。”趙觀道:“牛十七的幫手倒是挺多的啊?”忽聽得腳下有異聲,單刀出鞘,斬向地上,三刀落地,砍死了三條青蛇。


孫三臉色一變,轉身便逃,忽覺腿上一緊,已被繩索纏住,正是趙觀的蜈蚣索。趙觀俯身撿起半截青蛇,走上前來,冷冷地道:“你還忘了說一個。你是青蛇洞赤練客的弟子吧?”


孫三嚇得臉色蒼白,想開口求饒,卻已說不出半個字來。趙觀道:“手段狠辣,恩將仇報,跟你師父一模一樣。我給你解藥,卻換來三條毒蛇。哼,你膽子當真不小,知道我的來曆,還敢用這種小把戲對付我?”


孫三見他自承是百花門中的人物,自知逃不了一死,問道:“你究竟是誰?”趙觀微笑道:“咦,你剛才不是叫出了我的名號麼?”


孫三一呆,驚道:“你……你便是……”趙觀道:“不錯。你既頗有見識,我也該讓你少吃些苦頭。”手起刀落,孫三登時斃命。


趙觀殺了他滅口,忽聽身後草叢中傳來細細的呼吸聲,他陡然向後縱出,單刀揮出,已抵在那人頸中。卻聽那人低呼一聲,竟是女子的聲音,趙觀連忙撤刀,說道:“李姑娘?”


那人果然便是李畫眉。她擔心趙觀孤身出來追敵,隨後追了上來,聽得趙觀說話的聲音,便從後掩上,卻被趙觀發現。她問道:“江大哥,你沒事吧?”趙觀在月光下望著她的臉,並不答話,隻搖了搖頭,心想:“她剛才聽到了多少?”


李畫眉又問:“那人呢?”趙觀道:“被我殺了。”李畫眉點點頭,說道:“探到了甚麼?”趙觀說出孫三透露的消息,李畫眉極為擔心,說道:“牛十七竟然弄了這麼些旁門左道的門派,可不好對付。牛十七本人以奸詐多計著稱,此刻多半已派人上總壇暗殺幫主了。”


趙觀見她神色,應當並未聽到自己說出來曆,微微放心。二人並肩走回分壇,趙觀問起牛十七的性情、實力、底細,李畫眉一一說了,將近分壇時,趙觀已有決定,停步望向李畫眉,說道:“李姑娘,請你派人去向總壇通報,要四爺留意牛十七派出的殺手。我明日帶十個兄弟趕去武漢,降伏那姓牛的家夥。”李畫眉驚道:“你隻帶十個人去?不行,這太過凶險。”


趙觀微笑道:“有你掛念著我,所有的危險都逢凶化吉了。”李畫眉臉上一紅,說道:“江大哥,我跟你同去。”趙觀道:“你千金之體,怎能跟著我去涉險?”李畫眉緩緩搖頭,說道:“我熟知牛十七的為人,或可幫得上忙。再說,這番叛變若成,爹爹也免不了禍害。我哪裏還顧得自己?”


趙觀沉吟道:“你要跟我去,那也不妨。但你不怕你師兄生氣麼?”李畫眉皺眉道:“這緊急關頭,誰有工夫去管他?”趙觀微笑道:“好罷。你要跟我去,可得聽我的話。”李畫眉道:“這個自然。”


趙觀一笑,忽然低下頭,在她頰上親了一下。李畫眉一驚,啪一聲,清清脆脆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趙觀笑道:“打得好!好香!”李畫眉滿臉通紅,又惱他輕薄,又覺過意不去,半晌才道:“多謝你今夜出手救我。”轉身快步走回屋內。


趙觀望見她輕嗔薄怒的嬌美模樣,心中暗想:“李姑娘這般的美人兒,若嫁給她師哥,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12

第六十三章 手刃刺客


他來到李畫眉門外,隱隱聽得門內傳來啜泣之聲,心想:“她平時率領幫眾,氣勢不讓須眉,卻終究是個姑娘家,跟師兄吵了幾句就受不了了。”


忽聽李畫眉喝道:“誰?”接著一聲悶哼,似乎被捂住了口。


趙觀一驚,忙推門而入,卻見李畫眉坐在床邊,背對門口,他低聲問道:“李姑娘,你沒事麼?”


忽見眼前銀光一閃,他側身避開,左臂一痛,已被暗器打中,他連忙拔出單刀,倒退數步,但見眼前數點銀光閃動,四枚暗器迎麵飛來,他一一揮刀打下。便在此時,燭火熄滅,趙觀在火熄前看清了,李畫眉床上躲著一人,一手持刀抵在李畫眉頸中。那人打熄燭火後便挾持李畫眉往窗口奔去。


趙觀在暗中聽得李畫眉驚呼之聲,忙循聲上前,揮刀砍向那人。那人側身避開,揮掌打落窗欞。趙觀在月光下隱約見到那人的身形,左手揮出蠍尾鞭,啪一聲,正中那人右腕。那人低吼一聲,推開李畫眉,跳窗而出。


趙觀伸手扶住李畫眉,問道:“李姑娘,他傷到你了麼?”


便在此時,張磊和五六名幫眾聞聲奔來,見房中黑暗,忙取了燈籠奔入,他見趙觀站在房中,懷中抱著的正是自己的師妹,不由得暴怒喝道:“不要臉的小子,你半夜進我師妹的房間幹甚麼?”不由分說,便向趙觀射出三柄飛刀。趙觀揮刀打下,欺上前又打落張磊手中三柄飛刀,單刀直指他的胸口,罵道:“他媽的,還不給我住手!有刺客來綁架你師妹,你沒見麼?”


張磊大驚,轉頭望向李畫眉,問道:“師妹,你沒事麼?”李畫眉驚魂略定,說道:“我沒事。江大哥,你受傷了?”


趙觀一摸左臂,知道中了一枚銀鏢,幸而他及時側身躲避,刺入不深。他伸手拔出銀鏢,李畫眉見他流血,驚道:“快坐下,讓我替你瞧瞧。”趙觀道:“不礙事。”李畫眉急忙取出布條傷藥替他包紮。


張磊眼睜睜地看師妹為情敵治傷,心中滿不是滋味,回頭對手下喝道:“還不快去追刺客?”趙觀倏然抬頭,說道:“不準追!”


張磊一愕,趙觀已站起身來,說道:“這人很不好對付,我自己去追。張香主,請你率領弟兄留下防守。”


張磊雖非趙觀手下,但趙觀以壇主身分下令,張磊對他雖惱恨已極,卻不得不遵從,當下出屋大聲呼喊,命令手下嚴加防守。


趙觀當時生怕那刺客會傷了李畫眉,一出手便用了百花門的獨門兵器、喂了劇毒的蠍尾鞭。他不願青幫中人發現他用此劇毒,才親自前去追趕那人。這蠍尾鞭毒性極強,入肌蝕骨,傷處發出焦臭之味,趙觀奔出門後,俯身查看那人的足跡,循著味道追上,往西方奔出十多裏,來到一條小溪前。但見溪前跪了一個人影,趙觀停下步,冷冷地道:“這毒是洗不掉的,你隻有半個時辰的性命了,好好念佛生西罷。”


那人全身一震,從溪旁站起來,向他瞪視,說道:“是蛛仙派的人麼?”趙觀哈哈大笑,說道:“蛛仙派算甚麼?”那人道:“是五毒島梁島主座下麼?”趙觀道:“五毒島是甚麼東西?”那人一呆,啊了一聲,顫聲道:“是……是仙容神卉座下?”


趙觀冷笑道:“你倒知道上官門主的名頭,算你有點見識。你若不想半個時辰後全身潰爛而死,便報上名來。”那人慘叫一聲,臉色灰白,過了半晌,忽然舉刀斬向自己右腕。趙觀搶上前握住他的左腕,冷冷地道:“斬了手腕,照樣送命。我有解藥,你先報上名來,免得待會死得慘不堪言。”


那人全身抖得如要散開,喘息道:“我……姓孫名三,牛壇主派我來綁架李大小姐。請……請你給我解藥。”趙觀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盒,說道:“拿去,擦在傷口上了。”孫三連忙接過,將藥膏敷在手腕上,傷口萬蟲咬囓的劇痛登時消失,他低聲道:“多謝閣下相饒。”



趙觀問道:“牛十七現在何處?”孫三道:“他在孝感,即日便要進入武漢。”趙觀道:“還有誰和他一道?”孫三道:“還有十多個幫派。川西大刀會、嶺南苗家、昆侖神劍等等,我一時也記不清了。”趙觀道:“牛十七的幫手倒是挺多的啊?”忽聽得腳下有異聲,單刀出鞘,斬向地上,三刀落地,砍死了三條青蛇。


孫三臉色一變,轉身便逃,忽覺腿上一緊,已被繩索纏住,正是趙觀的蜈蚣索。趙觀俯身撿起半截青蛇,走上前來,冷冷地道:“你還忘了說一個。你是青蛇洞赤練客的弟子吧?”


孫三嚇得臉色蒼白,想開口求饒,卻已說不出半個字來。趙觀道:“手段狠辣,恩將仇報,跟你師父一模一樣。我給你解藥,卻換來三條毒蛇。哼,你膽子當真不小,知道我的來曆,還敢用這種小把戲對付我?”


孫三見他自承是百花門中的人物,自知逃不了一死,問道:“你究竟是誰?”趙觀微笑道:“咦,你剛才不是叫出了我的名號麼?”


孫三一呆,驚道:“你……你便是……”趙觀道:“不錯。你既頗有見識,我也該讓你少吃些苦頭。”手起刀落,孫三登時斃命。


趙觀殺了他滅口,忽聽身後草叢中傳來細細的呼吸聲,他陡然向後縱出,單刀揮出,已抵在那人頸中。卻聽那人低呼一聲,竟是女子的聲音,趙觀連忙撤刀,說道:“李姑娘?”


那人果然便是李畫眉。她擔心趙觀孤身出來追敵,隨後追了上來,聽得趙觀說話的聲音,便從後掩上,卻被趙觀發現。她問道:“江大哥,你沒事吧?”趙觀在月光下望著她的臉,並不答話,隻搖了搖頭,心想:“她剛才聽到了多少?”


李畫眉又問:“那人呢?”趙觀道:“被我殺了。”李畫眉點點頭,說道:“探到了甚麼?”趙觀說出孫三透露的消息,李畫眉極為擔心,說道:“牛十七竟然弄了這麼些旁門左道的門派,可不好對付。牛十七本人以奸詐多計著稱,此刻多半已派人上總壇暗殺幫主了。”


趙觀見她神色,應當並未聽到自己說出來曆,微微放心。二人並肩走回分壇,趙觀問起牛十七的性情、實力、底細,李畫眉一一說了,將近分壇時,趙觀已有決定,停步望向李畫眉,說道:“李姑娘,請你派人去向總壇通報,要四爺留意牛十七派出的殺手。我明日帶十個兄弟趕去武漢,降伏那姓牛的家夥。”李畫眉驚道:“你隻帶十個人去?不行,這太過凶險。”


趙觀微笑道:“有你掛念著我,所有的危險都逢凶化吉了。”李畫眉臉上一紅,說道:“江大哥,我跟你同去。”趙觀道:“你千金之體,怎能跟著我去涉險?”李畫眉緩緩搖頭,說道:“我熟知牛十七的為人,或可幫得上忙。再說,這番叛變若成,爹爹也免不了禍害。我哪裏還顧得自己?”


趙觀沉吟道:“你要跟我去,那也不妨。但你不怕你師兄生氣麼?”李畫眉皺眉道:“這緊急關頭,誰有工夫去管他?”趙觀微笑道:“好罷。你要跟我去,可得聽我的話。”李畫眉道:“這個自然。”


趙觀一笑,忽然低下頭,在她頰上親了一下。李畫眉一驚,啪一聲,清清脆脆地打了他一個耳光。


趙觀笑道:“打得好!好香!”李畫眉滿臉通紅,又惱他輕薄,又覺過意不去,半晌才道:“多謝你今夜出手救我。”轉身快步走回屋內。


趙觀望見她輕嗔薄怒的嬌美模樣,心中暗想:“李姑娘這般的美人兒,若嫁給她師哥,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20

第六十四章 奇計製敵




次日趙觀便帶了李畫眉、丁香和十個辛武壇武功較強的手下,騎快馬趕入武漢。趙觀知道牛十七招了這些黑道邪幫相助,自己多帶人手也沒用,因此隻帶了少數幾人,同時傳令給小菊,請她帶二十個手下趕去武漢與自己會合。


眾人急行一日,趕在牛十七頭裏,先入武漢。入城後,趙觀便率領手下兄弟守在入城要道,派方平去總壇向四爺示警。方平回來報道:“已通知了總壇,幫主將派人嚴密守護。李四爺人卻不在總壇;乙武說要和甲武談判,邀了四爺去城外的武丈原見麵。”


李畫眉聽了,心中一懍,說道:“這定是調虎離山之計。他們讓爹爹離開總壇,再派牛十七來偷襲。”趙觀點頭道:“正是。方兄弟,雙方情勢如何?”


方平道:“看來勢力相當。林伯超偷襲不成,已成公開對峙的局麵;叛方有乙武、庚武,總壇則有甲武、辛武,再加上丁武牛十七在旁掣肘,勝敗還是未知之數。”趙觀聽了皺起眉頭。


方平又道:“好消息是,戊武壇田忠已打敗了己武的王北征,正趕往總壇來守護。還聽說張磊香主和林小超交了一次鋒,卻被林小超避開了。幫主說現在最擔心丁武牛十七的人馬,問我們人手夠不夠,能否擋得住。”


趙點了點頭,說道:“我們在城外接戰,不讓他們進城便是。人手麼,再多也不夠。方兄弟,請你讓人傳話給郭二哥,要他帶辛武壇手下悄悄趕去武丈原,與四爺會合。再要張師兄帶人進守總壇。”


方平道:“武丈原不是調虎離山之計麼?我們為何還要送人出城?”趙觀道:“這是將計就計。他們以為把四爺調走,便可讓牛十七來偷襲。我們待會打退牛十七,他一定會往武丈原逃跑。我們便在武丈原跟姓林的大戰一場,他們定然不會料到。”


方平點頭稱是,心中卻不禁懷疑,忍不住問道:“壇主,牛十七手下有五六百人,再加上那些黑幫邪派,總有八百多人。我們這邊不過十來人,怎能打退他?”趙觀道:“牛十七他們想來偷襲,定會分批派人進來,不會大舉入襲。我們一次收拾二十個,四十次也就收拾完了。”方平看他胸有成竹,不敢再多說,忙讓兩個兄弟去傳令。


李畫眉道:“江大哥,咱們真能對付牛十七麼?”趙觀低頭凝思,說道:“這場仗不好打,但隻有這個打法。這就像下象棋,我們得好好守住老將。老將若被吃掉,咱們這邊就算玩完了。”李畫眉點頭道:“正是。林伯超是幫內最有勢力的人物,他們隻要除去趙幫主,青幫便是他們的天下了。”趙觀道:“因此我們這邊的戰略隻能先守住老將,再出奇計去吃掉對方的帥。對方的帥不死,我們這仗還得打下去。”


正此時,丁香走過來,向趙觀使個眼色。趙觀走開幾步,丁香低聲道:“菊師姊來了。”趙觀點點頭,說道:“我去見她。”


走出數十丈,便見小菊帶了二十個手下在樹林中相候,見到門主,一起行禮。趙觀道:“辛苦各位姊姊了。青幫中生變,這次事情有些棘手,不得不麻煩門中姊妹,還請各位姊姊見諒。牛十七找了十多個黑幫邪教,有青蛇洞、川西大刀會、嶺南苗家、昆侖神劍等。我想請眾位姊姊出麵,令這些狐群狗黨全散去了。”


小菊道:“我們已聽說了這事。除這四幫外,還有八九個幫會,大多曾經臣服於百花門,我去叫他們全數滾蛋,諒他們不敢不聽。”



趙觀見小菊年紀已近五旬,霸氣卻半點不減,不由得好笑,說道:“如此便麻煩菊師姊了。”小菊笑道:“小事一樁。我道門主還有甚麼更難的事哩。”當下率領百花門人出城去。


趙觀甚是放心,回到辛武眾人聚集處,但見大道上走來十多個漢子,雖經過裝扮,仍看得出是江湖中人,大約便是丁武門下。趙觀向手下道:“將這些人拿下了。”


丁香和八個辛武兄弟一起躍出,持兵刃砍向那些漢子。丁武眾人猝不及防,不多時便被打倒在地,丁香點了眾人穴道,辛武兄弟將人拖回草叢。丁香道:“這五個像是丁武壇的,那邊幾個好像是川西大刀會的人物。”趙觀點點頭,說道:“都綁住了。丁香,你讓他們多睡一會兒。”丁香道:“是。”在各人鼻前灑上迷藥。她得趙觀命令,不得透露百花門人身分,因此使的是江湖上慣用的尋常迷藥。


李畫眉早知丁香是趙觀的親近侍婢,見她俏美可喜,身手不凡,心想:“江大哥身邊一個丫鬟,也不是簡單的人物。”


過不多久,又有幾批丁武的人來,果如趙觀所料,每次人數都不多,趙觀等輕易便收拾下了,不多時便抓住了五十來人。


將近午時,趙觀知道牛十七自己便將進城,說道:“辛武幾位兄弟請守在這裏,看到有丁武的人來,人多便不管,人少便出手解決了。丁香,你跟幾位大哥留下。”丁香應了。


趙觀轉向李畫眉道:“李姑娘,我有個計策,想請你勉為其難,答應相助。”李畫眉道:“我既跟了你來,一切聽你吩咐便是。”趙觀道:“我想請你裝成俘虜,跟我去見牛十七。”李畫眉點頭道:“此計甚妙,好!我跟你去。”


趙觀見她對自己如此信任,不禁甚覺感動,心想:“我自己都不怎麼相信自己,她對我卻這般有信心。”當下向丁香和辛武眾手下道:“我假裝擒住了李大小姐,帶她去見牛十七,你們在這裏守著,若有人來探,便說他們的手下已被江賀捉住,要用五十個丁武手下換回李大小姐。你們守到申時,便去武丈原與其他辛武兄弟會合。”眾人應了,趙觀便與李畫眉相偕離去。


趙觀和李畫眉來到一條溪邊,趙觀道:“李姑娘,請你等一下。”從包袱中拿出幾樣事物,蹲在溪水邊一陣。過不多時,李畫眉聽到身後一人道:“李大小姐,請你跟我走吧?”


李畫眉一驚回頭,見身後一個高瘦漢子,額寬眼細,留著兩撇胡須,依稀便是那夜來綁架自己的刺客。她一驚,抽出飛刀便要射出,那人已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笑道:“李姑娘,是我。咱們走吧。”李畫眉聽出是趙觀的聲音,愕然望向他,仍舊難以相信,說道:“江大哥,是你?”


趙觀道:“是我。不扮成這樣,如何去找牛十七?李姑娘,請你將手背在身後,我替你綁上活結。待會聽我號令,你便可將綁縛掙開,出手攻擊。”便將她的雙手綁住。李畫眉試著一掙,無法掙開,說道:“我掙不開啊?”


趙觀笑道:“你中了我的計啦。”忽然伸臂將她摟住,低頭往她臉上吻去。李畫眉大驚,怒道:“你做甚麼?”奮力掙紮,趙觀卻抱得甚緊,在她頰上連親了兩下。她心中又驚又悔:“這人輕薄無行,我怎能這麼容易便上了他的當?”眼中淚水上湧,便要哭出。


趙觀卻放開了手,笑道:“得罪啦。我跟你開開玩笑,不這樣,你頭發整齊,神態安閑,哪有半分像被綁架的俘虜?”當下替她鬆綁,重新綁上了活結。李畫眉向他瞪視,心中又是惱怒,又是寬懷,問道:“你到底打算怎樣?”


趙觀道:“我帶你去交給牛十七,他必定很歡喜。我打算趁機接近姓牛的,將他擒住。你須得裝得似模似樣,我才好接近他。牛十七招來的邪門外道此時多半已被我手下驅散了,隻要能抓住牛十七,便不怕他丁武的人繼續造反。我待會仰天大笑,你就掙脫綁縛,發飛刀向牛十七射去,行麼?”李畫眉點頭答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21

第六十五章 武丈原上



趙觀便押著李畫眉出城,往西北行去,不多時遇上一群人,看來便是牛十七的人馬了。趙觀道:“我是青蛇洞孫三,抓到了李大小姐,快引我去見牛壇主。”便有人趕去通報。一個幫眾道:“李大小姐的飛刀好厲害,孫兄擒住了她,可不容易。”另一個笑道:“嘖嘖,南國初春李大小姐,果然是個大美人兒。”眾人相爭觀看李畫眉,趙觀隻顧押著她快步走去,板著臉不語。


不多時,一個漢子領著他來到牛十七麵前,趙觀躬身道:“牛壇主,兄弟抓到了李大小姐回來,特來交給牛壇主。”牛十七大喜,說道:“孫兄弟,大功一件!”向李畫眉笑道:“李大小姐,得罪了。”李畫眉假做惱怒,罵道:“使這等下賤手段,我就知道是你所為。”牛十七道:“兵不厭詐,使一點兒手段,又算得甚麼?”


趙觀見牛十七高額下一對三角眼,眉疏唇薄,眼中透出精光,心想:“這人自命奸詐多謀,我這是以毒攻毒。”當下問道:“牛壇主,我青蛇洞的兄弟呢?”牛十七皺眉道:“他們落後了一段,應該就快到了。孫兄弟,你是在何處擒到李大小姐的?”


趙觀道:“就在武漢城外。她似乎跟情漢子吵了架還是怎地,一個人走在路上,正好被兄弟手到擒來。”牛十七哈哈一笑,問道:“你去擒李大小姐時,可和江賀打過照麵麼?”趙觀道:“壇主是說辛武壇的江賀麼?我抓住李大小姐後,這人追趕上來,他武功平平,被兄弟一刀砍傷了胳膊。”牛十七道:“是麼?我聽人說他武功詭異,機智多計,原來不過如此。”趙觀道:“正是。想來是名過其實。”


牛十七又問:“你從前麵來,可見到丁武的兄弟麼?我們派出了幾十個人,卻都沒了音訊,不知進城了沒有?”趙觀道:“這我就不知道了。”


便在此時,聽得身後人聲響動,牛十七回過頭,卻見自己找來幫忙的十幾個門派的首腦一起乘馬過來,遠遠便停下了,臉色都十分古怪,川西大刀會的白岷上前道:“牛壇主,我等不能繼續相助了,還請恕罪。”


牛十七大驚,說道:“是我禮數不夠周到麼?各位如何臨時改變心意?”


白岷等首領互相望望,都不說話。苗家的家長苗廣開口道:“我等自有不可告人的苦衷,還請牛壇主不要多問。”白岷道:“不瞞牛壇主,我們剛才派出去的人,都已被抓住了。對頭十分厲害,我勸牛壇主還是快快回頭為妙。”青蛇洞的赤練客道:“白大哥不用多說了。牛壇主好自為之,我們就此告辭。孫三,咱們走罷。”


趙觀見這些門派已被小菊降伏,甚是高興,但聽赤練客喚自己去,心想自己才將李畫眉交到牛十七手中,不能就此離去,正想找個借口,卻聽牛十七道:“孫兄弟,你替我擒住李大小姐,我一定重重有賞。請你千萬留下,好助我一臂之力。”


趙觀大喜,心想:“自己請內奸留下,你牛十七怕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便道:“師父,我跟隨牛壇主去,回頭便追上你老人家。”赤練客怒道:“你竟敢不聽師父的話?”趙觀轉過頭不答。白岷道:“咱們快走吧,自有人收拾他。”十多個首領便各率手下離去。


牛十七呆立片刻,實在猜想不到這些人為何臨陣脫逃,難道對頭真有這麼厲害?孫三俘虜李大小姐又怎會這般容易?自己派出的手下真的被捉住了麼?他一時想不明白,向手下道:“快派人去探探,看進城的手下如何了。”


過不多時,一個手下回報道:“牛壇主,不好了!派出去的兄弟都被江賀抓起,他手下說要用五十個兄弟來換回李大小姐。”


牛十七臉色一變,罵道:“好家夥。”沉吟片刻,問道:“你們見到多少人?”探子道:“看來隻有十幾個人。”牛十七笑道:“這是空城計。江賀自以為聰明,想誘我去攻打總壇,搶救幫眾,我偏不上這個當。”下令道:“大夥向西,我們趕去武丈原。”一名手下問道:“不去總壇了麼?”牛十七道:“咱們改變計劃。辛武的主力已集中在總壇,林七爺在武丈原對抗李四爺,我們既擒了李大小姐,現在去相助,定可將甲武壇一網打盡。”


趙觀聽了,心想:“李姑娘說這人自以為聰明,好用計謀,真是半點不錯。我小施伎倆,便讓他墮入我的彀中。他要趕去武丈原,正合我意。”當下便不發難,跟著牛十七和丁武五百多弟兄趕去武丈原。李畫眉見他不出手,猜知他想到了武丈原再發難,說不定能一舉擊殺林伯超,便也不出聲。她眼見丁武即使失去其他幫派的協助,仍舊人多勢眾,有備而來,知道一場大戰迫在眉睫,心頭不由得怦怦而跳。



眾人將近武丈原,已見到前麵黑壓壓全是人。那武丈原是個極大的平野,東邊一排是甲武眾人,為首的正是李四標;西邊乃是乙武的人馬,為首的正是林伯超。兩邊劍拔弩張,大戰一觸即發。


牛十七向趙觀道:“孫兄,帶上李大小姐,跟我來!”急忙趕到西首會見林伯超。趙觀跟在牛十七身後,但見林伯超銀發銀須,身形高大,生得甚是威武。林伯超見牛十七擒住了李畫眉,喜道:“你可抓到寶貝了!”伸手拉過李畫眉,策馬上前,朗聲道:“李四爺,瞧瞧是誰來了?”


李四標見愛女落入敵人手中,臉色大變。林伯超又道:“你要她的命,便快快投降!”李四標怒道:“林伯超,卑鄙無恥!我李四標豈是投降之人?”


牛十七笑道:“四爺,今日便不看在令嬡麵上,你怕也不得不投降了。”指揮丁武手下圍上,在乙武旁邊排開,人數比甲武多出了一倍不止。


便在此時,牛十七忽然低吼一聲,從馬上摔下,跌倒在地。眾人一驚回頭,不知發生了甚麼事。隻有李畫眉看得親切,出手偷襲牛十七的正是趙觀。他一舉得手,縱聲大笑,李畫眉會意,立時掙脫了綁縛,銀光閃處,六柄飛刀連珠射向林伯超。林伯超急忙閃身躲避,但李畫眉離他不過數尺,猝不及防,噗噗兩聲,兩柄飛刀已射入他的左肩和右臂。趙觀更不稍待,猱身衝上前,單刀出鞘,攻向林伯超。


這一下變起倉促,李四標等尚未會過意來,隻見林伯超慌忙避開那漢子的單刀,飛身下馬,拔刀和那漢子打鬥起來。兩人都是使刀,林伯超刀法沉厚雄渾,那漢子的刀卻極快,如風若影,幾乎看不到刀刃。


與此同時,李畫眉已奪過一匹馬,縱馬衝上前,俯身拉起牛十七,向甲武陣營奔去。丁武眾人見牛十七落在她手中,都不敢亂發暗器攻擊,隻能眼睜睜地看她縱馬回到甲武陣營。


李四標驚喜交集,連忙率眾上前接應,叫道:“畫眉,你沒事麼?”李畫眉道:“我沒事。爹,我替您帶個禮物來啦。”李四標接過牛十七,讓手下將他綁住,冷笑道:“眼前報,還得快!”抬頭望向場中,見林伯超仍和那漢子纏鬥,問道:“那是甚麼人?”李畫眉道:“那是江大哥假扮的。”便在這時,趙觀的三百辛武手下也已趕到武丈原支持,形勢強弱登時逆轉。


李四標心中大喜,暗想:“江兄弟料事如神,竟想到將手下盡數調來此地增援!”轉頭去看場中相鬥,卻見林伯超雖已受傷,出刀仍舊猛烈強勁,吼聲連連,二人打得難分難解。李四標凝目細看二人招式,忽然失聲道:“這刀法!他怎會這刀法?”


這時場邊三四千人盡皆注目於林伯超和那漢子的打鬥,終於有人脫口叫道:“這是……這是成大少爺的刀法!”眾人聞言皆驚呼連連,議論紛紛。


林伯超大吼一聲,持刀退開,喝道:“閣下何人?”趙觀抹去臉上裝扮,笑道:“辛武壇主江賀便是。”數千人環視下,但見一個長身玉立的青年站在場心,貌如潘安,顏如宋玉,當風而立,風吹衣襟,當真瀟灑俊逸已極。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21

第六十六章 爾虞我詐



林伯超仰天大笑,說道:“好,好!我林伯超竟栽在一個後生手中!”陡然上步出刀,向趙觀斬去。趙觀展開飛天神遊輕功,斜斜地避了開去,單刀奇快,回刀砍向林伯超的腰間,兩人又鬥在一起。趙觀知道林伯超功力深厚,刀法精深,自己隻能纏住他,卻難以將他打倒。又過了四十多招,趙觀突然大喝一聲,使開披風快刀的最後一式,一柄刀使得潑水不入,快如閃電,眾人皆為之目眩,甲武、辛武弟兄采聲如雷,乙武丁武的手下也不禁暗暗叫好。


這刀法一施動,林伯超年老受傷,自知不敵,向後連退三步,大喝一聲,揮刀當頭猛砍,趙觀揮刀抵禦,二刀相交,凝立不動,這便是比拚膂力內勁了。趙觀力道不如,眾人見兩柄刀漸漸向他這方移近,似乎便要砍到他頭上。眾人驚呼聲中,林伯超陡然暴喝道:“乙武兄弟聽令:進攻!”


乙武眾人喊聲震天,舉起刀棍向甲武眾人衝去。李四標立時率眾迎擊,李畫眉見趙觀被人群隔開,心中大急,叫道:“江大哥!”立即一夾馬肚,衝入重圍,混亂中曾見趙觀滾倒在地,林伯超單刀砍出,重重斬在他身旁地上,直斬得塵土飛揚。李畫眉忙發出三柄飛刀射向林伯超,林伯超揮刀擋開。趙觀趁機滾到一匹馬旁,翻身上馬,向李畫眉馳來。


林伯超喝道:“抓住了兩隻小狗!”便有五十多個漢子衝上前攔阻二人。趙觀和李畫眉騎在馬上,揮動單刀、射出飛刀,連手衝殺出重圍。忽聽一聲悲鳴,卻是李畫眉的座騎中刀倒下,趙觀連忙策馬奔近,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提過自己的馬上。此時甲武、乙武、丁武、辛武正打得激烈,一場混戰下,二人無法奔回甲武陣營,趙觀道:“往南邊去!”策馬向南突圍而去。


二人快馳出一陣,才甩脫了追兵,李畫眉回頭望向趙觀,見他半身染滿鮮血,驚道:“江大哥,你受傷了?”趙觀剛才打鬥時被林伯超砍傷了左肩,幸而入刀不深,卻流了不少血。李畫眉轉過身子,撕下裙襬替他包紮。趙觀搖頭道:“李姑娘,你剛才不該闖回乙武陣營。我們險些便逃不出來了。”


李畫眉心下激動,低聲道:“你一個人深陷敵營,我怎能棄你不顧?”趙觀不禁好生感動,握住她的手,說道:“畫眉!”李畫眉臉上通紅,抽開了手,轉回身去。


趙觀隱隱聽得身後馬蹄聲響,怕又有敵人追上,忙策馬再奔,不多時便來到一個小市鎮。那馬已十分疲累,口吐白沫。趙觀道:“咱們換馬再行。最好能繞道進武漢,和張師兄、總壇等人會合,回武丈原去相助四爺。”轉頭見路旁停了一輛馬車,便上前和車夫攀談,用三兩銀子買下了馬車,心念一轉,又買下了車夫身上的衣服,套在自己身上,笑道:“李大小姐請上車,我替你趕一程路。”


李畫眉一笑,跨上馬車,說道:“好車夫,快快趕路,姑娘賞你銀子。”趙觀笑道:“我不要銀子,隻要姑娘賞個親。”李畫眉微微皺眉,趙觀不等她出言斥責,便執起馬鞭,喝斥一聲,趕馬往西南邊的小路行去。


二人馳出數裏,忽聽前麵馬聲響動,竟有大批人馬迎麵而來,趙觀一呆,卻見為首的中年人身穿長袍,正是林小超。林小超也已看到車上的李畫眉,一愕之下,臉上露出喜色,指揮手下將馬車圍住。


李畫眉臉上變色,卻聽趙觀低聲道:“別跟我說話,引他近前。”她微微點頭,向林小超望去,說道:“林壇主,咱們狹路相逢,你總不至於趁我單身趕路,來欺負我一個孤弱女子吧?”


林小超微笑道:“我怎敢得罪李大小姐?但我們這回和令尊對上了,你又自己送上門來,說不得,隻好抓了你作人質。”李畫眉哼了一聲,罵道:“不要臉!”


林小超知她飛刀厲害,便拔出匕首,親自出馬,說道:“李大小姐,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吧,免得刀劍不生眼睛,我可不願讓你臉上破相,身上掛彩。”



李畫眉揮手擲出三柄飛刀,林小超用匕首打下,罵道:“小娘皮,還凶?”大步上前,揮匕首刺向她肩頭。李畫眉側身避開,又射出三柄飛刀。林小超往左避開,忽覺脅下一痛,竟被點中穴道,登時半身酸麻,卻聽一人笑道:“林壇主,你有膽在我麵前抓人,還將我江賀放在眼裏麼?”


林小超大驚,卻見出手的正是那車夫,他萬萬沒想到這土頭土腦的車夫竟是趙觀所扮,竟失手被他製住,後悔莫及。趙觀拔刀架在他頸中,大聲道:“若要這小狗的命,通通給我退開!”林小超手下見首領失手被擒,都是又驚又怒,隻得退開。趙觀笑道:“林壇主,你要綁架李大小姐,沒料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卻被我綁架了。”


李畫眉便過去牽了三匹馬,和趙觀押著林小超向武漢疾馳而去。李畫眉笑道:“江大哥,幸虧你有先見之明,預先扮成了車夫。”趙觀笑道:“他要抓你去威脅你爹,咱們依樣葫蘆,也抓了他去威脅他爹。”林小超隻恨得牙癢癢地。


三人奔馳一陣,忽見迎麵奔來六騎,其中三人身穿袈裟,卻是和尚。林小超見機甚快,一扭身,從馬背上摔下,大叫:“師父救命!我被強人綁架,請師父救我!”


那六人聞聲停馬,一個和尚道:“甚麼人這般大膽,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擄人?”


趙觀將林小超拉上馬,順手點了他的啞穴,說道:“這人是個偷兒,偷了我家的財寶,我正抓他回去算賬,沒甚麼大事,眾位師父請繼續趕路。”側頭見其中一人身形高胖,不由得一怔,那人竟是老相識,少林派的俗家弟子熊靈智。熊靈智也認出了他,一怔之下,低頭向一個矮胖老僧說道:“師父,這小子名叫江賀,是青幫中的人物,為人奸詐,不可相信他的話。”


那矮胖老僧道:“阿彌陀佛,小施主為何綁架這人,請老實說來。”


趙觀暗罵:“關你老和尚屁事?”這六人顯然都是少林門下,除那老僧和熊靈智外,另有兩個年輕僧人和兩個俗家弟子。熊靈智的武功已自不弱,再加上他師父和四個師兄弟在旁,自己和李畫眉絕對不是敵手。他知少林弟子自命俠義,絕不會袖手旁觀,心下著急,卻聽李畫眉道:“請問這位是清德大師麼?”


那老僧道:“正是老衲。請問女施主貴姓?”李畫眉道:“小女子姓李,家嚴便是青幫李四爺。小女子久仰少林派行俠仗義,主持公道,一向好生欽佩。”清德道:“不敢。原來是李四爺的千金。請問李大小姐為何擒擄此人?”李畫眉道:“不瞞大師,這人原是我幫壇主,因犯上作亂,小女子奉幫主之命來擒拿他。這是敝幫家務事,不敢有勞大師過問。”


清德道:“既是貴幫幫內的事,老衲自是不便插手。靈智、淨敏,我們走罷。”忽聽林小超喉間發出怪聲,好似不能呼吸。趙觀回頭望去,見他雙眼翻白,像是快要死去一般。


一個青年僧人道:“這人像是被錯點穴道,即刻就要斷氣。阿彌陀佛,小僧不能見死不救。”走上前扶住林小超,伸手去探他脈搏。


趙觀也不想見他死去,便道:“師父大發慈悲,救活這人倒不妨。但我們費盡辛苦才抓到他,可別讓他跑了。”


那僧人名叫淨敏,點頭道:“我理會得。待我解開他穴道,施主再重新點上便是了。”說著便將林小超抱下馬來,伸手替他解開穴道,卻見林小超彎著身子縮成一團,狀甚奇怪,淨敏問道:“你沒事麼?”忽地寒光一閃,淨敏低呼一聲,竟是林小超匕首突出,刺入淨敏胸口。林小超隨即閃身躍上淨敏的馬,叫道:“我得手了!江小兄弟,李姑娘,四爺的計策成了,你們也快走罷!”說著縱馬急馳而去。少林眾人大驚失色,兩個俗家弟子連忙縱馬追趕林小超,餘下三人便圍住了趙觀和李畫眉。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22

第六十七章 畫眉受傷




清德俯身探看淨敏,見那匕首直刺入心髒,已然氣絕。清德垂淚道:“淨敏已圓寂了。”熊靈智大罵:“好小子,你們連手作戲詐人!淨惠師弟,我們拿下這小子!”便和那僧人連手攻向趙觀。


趙觀沒想到林小超詭詐如此,脫逃前還擺了自己一道,讓少林弟子圍攻自己,忙下馬拔刀抵擋,怒道:“是他殺人,你們對我動手幹麼?”熊靈智道:“奸詐小子,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他生怕趙觀說出打敗自己的醜事,更怕師父會知道自己曾以天王開碑掌和他對敵,隻想假藉因師兄之死而怒不可遏,殺了他滅口,出手便如狂風暴雨,逼得趙觀連連後退,再也無暇說話。


李畫眉叫道:“清德大師,那人名叫林小超,是庚武壇壇主。他狼心狗肺,刺殺貴派師父,我和爹爹定要拿住他,綁上少林向大師謝罪。這人為了脫逃,血口誣陷我們,請大師明鑒。”


清德武功位望雖高,腦筋卻並不靈活,很多事都讓弟子決定,這時見熊靈智和淨惠義憤填膺,連手圍攻趙觀,自己也沒了主張,心想:“拿住了他,細細盤問,再做道理。”便道:“靈智、淨惠,先抓下這人再說。”禪杖伸出,點了李畫眉腿上穴道。李畫眉如何躲得過,輕呼一聲,伸手拉住馬韁,靠在馬上,才沒有跌到地上。


趙觀怒道:“老和尚不講道理!”他在二人圍攻下,盡能自守,施展披風快刀將二人逼退數步,想找機會上馬逃走,但二人反應極快,立時搶上,截住了他的去路。那淨惠和尚專精掌法,掌力雄厚,熊靈智的少林虎拳也長於雄渾勇猛,二人的拳風、掌風在趙觀身邊直劈橫砍而過,將他的刀都帶偏了。趙觀內力不深,自知無法對這等內功高手下毒,隻能憑刀快,逼得二人無法近身,自己卻也無法脫身。如此打了一盞茶時分,熊靈智和淨惠二人內力漸強,將趙觀圍繞在中心,他隻覺身周鼓蕩著對手的內力,衝擊不斷。趙觀學的是百花門的內功,著重陰柔綿密,雖實若虛,正好以柔克剛,能在少林陽剛的內力下覓隙閃躲,卸開二人的內力,不致受傷;但他肩頭傷口陣陣作痛,顯然無法支撐太久。


如此鬥了一陣,卻聽馬蹄聲響,卻是去追林小超的兩個弟子縱馬奔回。原來林小超的手下四出尋他,正碰上他被少林弟子追趕,便上前掩護他逃走。那兩個弟子無功而回,還道這三人果然設有奸計,安排了接應的人手,但見趙觀和兩個師兄對敵不下,對望一眼,又見師父點了點頭,便取出風魔棍和虎頭雙鉤,從趙觀身後掩上,兵刃陡出,眼見便要打上趙觀背心。


李畫眉見趙觀凝神對敵,不知背後偷襲,心中大急,手臂用勁,翻身上馬,向戰團馳去,叫道:“小心偷襲!”揮手射出五柄飛刀,兩柄分打那兩個奔上的俗家弟子,三柄打向淨惠的背心。這時淨惠已使盡全力,內力激蕩身周,李畫眉的飛刀一來,登時被他震開,他感到背麵受敵,不暇思索,回身反掌,砰的一聲,正打在李畫眉身上。


趙觀驚叫:“畫眉!”卻見她的身子從馬上飛出,忙施展輕功飛奔上前,接住她的身子,但見她口角流出一道鮮血,雙目緊閉,不知死活。


趙觀悲憤已極,抬頭向少林各人瞪視,怒道:“出手打死一個小姑娘,這便是少林的作風麼?”


淨惠出手時並不自覺,見到自己將李畫眉打成重傷,也不禁好生惶恐,說道:“小僧並非有意傷她,她沒事麼?”趙觀怒道:“你他媽的沒事!你幹麼不打自己一掌試試?”


清德原也無意殺傷他們二人,眼見李畫眉受傷極重,走上幾步,伸手去搭她的脈搏,搖頭道:“淨惠,你出手太重,這位女施主隻怕是……唉,隻怕是……”



趙觀隻覺一顆心直往下沉,抱著李畫眉的身子,喚道:“李姑娘,李姑娘?”李畫眉卻早已不省人事。


清德合什道:“這位施主,我弟子失手傷了李大小姐,我定當重重責罰於他。唉,貴幫林壇主殺了淨敏,淨惠又打傷貴幫中人,這便是因果報應罷。老衲有一顆續命靈藥,可為李大小姐延續百日性命,算是我等略表歉意。”


趙觀聽他說因果報應,心中暗罵:“一派狗屁,殺那和尚的是林小超,這筆賬怎能算到我們頭上?”見他遞來一顆紅色藥丸,忙接過喂李畫眉服下,過了一陣,見她臉色由白轉紅,呼吸略為粗重,才噓了一口氣,抬頭問道:“那她……一百天以後呢?”


清德歎道:“李大小姐心脈、肺脈受損,老衲所知有限,恐難醫治。天下善醫者,以虎山醫俠居首,或能救得她性命。但醫俠隱居已久,會否出手醫治,那就要看她的機緣了。”


趙觀眼前如出現了一絲曙光,心想:“這裏離虎山不到一個月的路程,我即刻帶她上虎山去,求淩莊主救她。”抬頭向眾少林弟子瞪視,心想:“若治不好,我要你們一個個都替她償命。”當下更不延誤,拉過座騎,抱起李畫眉,一躍上馬,往北馳去。眾僧目送他快騎而去,自都不再阻攔。


那天晚間,趙觀帶著李畫眉在一家客店下榻。李畫眉始終沒有清醒過來,趙觀見她神色痛苦,不由得憂心如焚,終夜守在她床邊,不斷替她擦拭額上汗水。過了半夜,他聽得李畫眉低聲呻吟,忙問:“覺得怎樣?”


李畫眉皺起眉頭,低聲道:“身上難受得緊。”趙觀心中疼惜,安慰道:“你好好躺著,忍耐一下,我這便帶你去看大夫。”


他讓店主煮粥送來房間,親自喂李畫眉吃,她吃了幾口,便再吃不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趙觀望著她蒼白的臉頰,心中從未如此焦急難受,隻盼受傷受苦的是自己,心想:“無論如何,我定要救得她性命。”


趙觀知道青幫內亂未定,一路上不敢動用青幫的驛站分壇,隻靠百花門的手下提供住宿馬匹。李畫眉重傷之下,不能趕路,趙觀帶著她緩緩往東北方行去,走了一個月多才到山東境內。他聽聞江湖消息,知道林氏父子在武丈原失利,士氣大受打擊,田忠和戊武壇手下已趕到總壇,與李四標、張磊和辛武眾人協力守護總壇,勝負之數甚明,才放下心來。


這夜李畫眉稍稍清醒,趙觀喂她吃了一碗粥,坐在她床邊,告知四爺和甲武眾人都平安,內亂已平等情,李畫眉甚是高興。趙觀又說了幾個笑話給她聽,李畫眉被他逗得笑個不停,一會又皺起眉頭,顯是內傷疼痛。趙觀看了不忍,他自幼學習毒術,粗通藥性,便配了止痛湯藥喂她服下。李畫眉因路途勞頓,傷勢加重,竟將湯藥都吐了出來。趙觀見她吐出之物混有鮮血,心下暗驚,知她身體羸弱,到虎嘯山莊的路還有好幾日,不知她能否撐得住?

我是獅子我是王 發表於 2018-4-3 10:23

第六十八章 吐露情衷



李畫眉也覺出自己命如懸絲,靠在床頭,忽然怔怔地流下淚來。趙觀見她這一月來都十分堅強,忍痛趕路,此時竟然流淚,忙伸臂將她摟在懷裏,柔聲道:“李姑娘,你再忍一忍,再幾天就到虎山了,淩莊主醫術超人,定能治好你的傷。你千萬別放棄,知道麼?”


李畫眉伏在他的懷中,輕輕抽泣,好一會才止,忽然低聲道:“江大哥,我問你一件事,好麼?”趙觀道:“你說罷。”


李畫眉道:“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夜,在劉府的後院中,出聲救我並將我抱回屋前的,就是你麼?”趙觀道:“不錯,是我。那夜對你出手的是我的手下,我怕你躺在外麵會受涼,才將你抱回前院。”


李畫眉點點頭,低聲道:“我知道是你。江大哥,你已救過我一次,這回我的傷若不能治好,你也……你也不用太過意不去。”


趙觀搖頭道:“傻丫頭,怎麼說出這等話?你這點內傷,醫俠舉手便治好了。”李畫眉道:“我跟醫俠無親無故,他怎會為我治傷?”趙觀笑道:“我說你是傻丫頭,果真不錯。你不用擔心這個。淩莊主以救人為心,有錢沒錢,皇帝乞丐,他都一視同仁,盡力解除別人的病苦。他見你這麼一個聰明能幹、年輕美麗的姑娘,自然會替你治傷。再說,我和淩莊主有些淵源,我去請求他,他一定會救你的。”


李畫眉問道:“你識得醫俠麼?”趙觀道:“是。我小時候曾受他和他夫人照顧。”李畫眉抬頭望向他,忽道:“江大哥,你……你從來沒說過你小時候的事情。你跟我說說,好麼?”


趙觀不知李畫眉能否撐過餘下的路途,也不知她的傷是否真能治好,想起她是為了救自己而受傷,對自己實是情深義重,歎了口氣,難以拒絕她的要求,卻不知該從何啟齒。


李畫眉見他遲疑,猜想他不願說,便道:“你不想說,就別說了。我……不管你是甚麼人,我對你都是一般,永遠都是如此。”


趙觀知她一向矜持,此時竟對自己坦露情意,顯是自知命不長久,才沒了顧忌。他心中激動,說道:“畫眉,你不知道我的來曆,便對我這般好,為甚麼?”


李畫眉將臉靠在他胸口,輕輕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江大哥,我第一次見到你的麵,便再也管不住自己。後來你為青幫做了這許多事,我……對你隻有更加傾心。這些日子來我雖受重傷,身上難受,但能每天在你身邊,我心裏還是……還是歡喜的。”


趙觀心中一酸,輕撫她背,柔聲道:“畫眉,你是個好姑娘,我實在不配你這樣對我。”李畫眉道:“江大哥,你配的。”趙觀微笑道:“你別叫我江大哥了。我不姓江。”李畫眉一呆,問道:“那你姓甚麼?”



趙觀也是一呆,他近幾年很少去想這事,但他確實不知自己父親是誰,也不知自己姓甚麼,便道:“我也不知道。我娘就叫我趙觀,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爹是誰。後來我娘被仇家殺死,我便再沒機會問她了。”


李畫眉低聲念道:“趙觀,趙觀。趙大哥,你是為了逃避仇家,才隱姓埋名麼?”趙觀道:“是。我今日跟你說了,你可別不小心在人前叫我的本名,那可要害死我了。”李畫眉微笑道:“我怎會?我一定很小心,總是叫你江大哥。”


趙觀摟著她,待她沉沉睡去,才扶她睡下,自己抱膝坐在床尾休息。燭光下但見李畫眉原本豐腴紅潤的臉頰變得蒼白消瘦,心中又是難受,又是疼惜,想起自己未能保護她周全,讓她受傷如此,心下愧疚無已。咀嚼她方才說的話,又覺一陣惶恐,暗想:“她對我這般有情有義,我趙觀是甚麼東西,萬萬不配做她心目中的好情郎。唉,我今生注定是要對不起她的了。”


又行數日,終於來到虎山腳下。李畫眉身體愈來愈虛弱,往往整日昏迷不醒。趙觀心中焦急,背負著她穿林涉溪,往虎山後的密林深山中走去,憑著記憶尋找去往虎嘯山莊的路。走了半日,二人來到一個懸崖旁,卻見崖上一株崎嶇老鬆,一個綠衣少女倚鬆獨立,怔然眺望遠處白雲,神情落寞,似乎心中憂愁深積,無法排遣。


趙觀走上前,想向那少女問路,那少女已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過頭來,卻見她杏眼彎眉,容色俏麗。她見到趙觀背上的女子,先是啊了一聲,問道:“這位姑娘怎麼了?”又向趙觀凝視一陣,臉上露出驚喜之色,笑道:“趙家哥哥,你回來啦!”


趙觀也已認出她,喜道:“寶安!”


那少女正是鄭寶安。她迎上前去,伸手去搭李畫眉的脈搏,皺眉道:“這位姑娘受傷不輕,你快跟我去莊裏。”趙觀心下安慰,問道:“淩莊主和尊師都好麼?淩大哥、二哥在山上麼?”


鄭寶安在前領路,輕歎一聲,說道:“家裏出了一些事,義父和師父都下山去了。大哥二哥也不在。”趙觀心中一涼,問道:“那……有人能救得她麼?”鄭寶安道:“我立即請二師叔和師姑來替她看看。二師叔跟隨義父日久,醫術精湛,他多半有辦法的。”趙觀才放下心。


三人來到虎嘯山莊,鄭寶安連忙請劉一彪夫婦來替李畫眉診治。劉一彪替她搭了脈,皺起眉頭,說道:“趙小兄弟,這位姑娘是受了少林掌力麼?”趙觀道:“正是。”劉一彪轉頭向妻子道:“娘子,請你查看她胸口的傷處,看看筋骨有無損傷。”柳鶯道:“是,待我瞧瞧。”


劉一彪便與趙觀走出屋去,趙觀見他神色凝重,問道:“劉大叔,她的傷有救麼?”劉一彪抬頭凝思,歎了口氣,說道:“趙小兄弟,我知道有方法救,但為兄慚愧,無力替她施為。”趙觀忙問:“甚麼方法?”劉一彪道:“她的內傷甚重,須以上乘內力截斷心、肺二脈,再重新接續。為兄內力不足,不敢妄加施為,恐會害她性命。”趙觀大急,問道:“那麼誰能救她?”


此時柳鶯也從門中走出,愁眉深鎖,向劉一彪道:“她外傷較輕,應是無礙。但我瞧她除了心脈、肺脈外,脾胃脈也受損,這傷隻能以高深內力救治。唉,若是大師兄或師嫂在山上就好了。”夫妻又討論了一陣治療之法,劉一彪轉向趙觀道:“趙小兄弟,我們僅能以藥替她吊住一口氣,要治愈她的傷,卻是力有不逮。師兄師嫂才下山不久,總要幾個月才會回來。這位姑娘恐怕……恐怕不能等上這些時候。”


趙觀見二人神色沉重,已知李畫眉的病勢很不樂觀,聽到這幾句話,頓時全身冰涼,點了點頭,走回屋中,望向榻上的李畫眉,再也難以壓抑,伏床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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