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空穿梭] 黎明之劍 作者:遠瞳 (連載中)

   
mk2258 2018-4-11 21:17:49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77 4534978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5 22:56

第300章 我抓到你了

  眼前的景象漸漸穩定,夢境之城金碧輝煌的宮殿和尖塔再一次出現在高文面前。
  看著眼前那來來往往的永眠者「化身」,以及這座安靜運行的城市,高文心中不禁鬆了口氣。
  看樣子他在網絡中設置的偽裝都很好地在運作,那些為了潛入網絡而安插的後門也沒有被永眠者發現。
  不過想想也是,在電腦病毒這種東西出現之前,又有誰知道什麼是防毒軟體呢?
  他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潛入這個世界,這次是第三次,他在這個心靈網絡中的行動方向已經很明確了。
  偷技術,安插後門,監控永眠者的行動,如果有機會的話,通過這個心靈網絡再給永眠者們施加一些影響,讓這個特殊的邪教團體能繼續按照他期望的方向去發展。

  高文繞開人群,抵達了節點水晶所處的區域,在連接到主要信道之後,他首先確認了自己留下的「實驗場」一切如常,隨後悄悄退出隱秘連接,開始在節點水晶的輔助下搜索可能存在的技術資料。
  雖然之前幾次嘗試都未能找到有效的信息,但高文在這一次次的連接裏並非一無所獲,通過解析、學習那些吞噬而來的永眠者知識,以及在心靈網絡中竊取資源的經驗,他已經隱約摸清了這個網絡的原理和結構,他發現自己利用這個網絡中的漏洞,可以做的事情比一開始想像的還要多。
  這個網絡是直接連接在每一個永眠者的精神世界中的,換句話說,它理論上可以直連每一個永眠者的思維和記憶空間。當然,永眠者自己也知道這其中的風險性,所以他們在連接網絡的時候都會對自己的意識世界進行保護和隔離,以防止有人通過連接逆向入侵他們的思維。然而,在高文看來,他們的保護顯然還不夠。
  或許是因為永眠者們沒有想到在「自家的」網絡中會有人這樣侵害教會同胞,也或許是高文自身的靈魂異變實在太嚴重了,他對自身潛意識世界的控制極強,以至於在他看來,這個心靈網絡中的所有欺騙性、隱蔽性屏蔽措施,彷彿都不存在一般……

  散發出微光的節點水晶靜靜漂浮在高文面前,他注視著那水晶的表面,精神力量則漸漸瀰漫開來,他能感受到在這塊水晶欺騙性的外表下所隱藏的真相,海量的數據在這裏進行著交換、分配、重構,無數永眠者的思緒在數據之海的底層起伏動盪著,他們有的強大,有的弱小,那些強大的思緒與整個網絡的結構緊密連接在一起,只要稍微觸動就有引發全網警報的風險。然而,那些弱小的思緒……
  他們就如同在海浪之間漂浮的海藻和浮游動物,既缺乏保護,又缺乏警惕。
  那是永眠者中的下層,是最基礎的邪教徒群體,他們在這個網絡中最大的價值就是貢獻計算力,以及在網絡出現劇烈波動的時候,作為「緩衝」承擔數據壓力:對於這個不成熟的網絡而言,波動是很常見的情況,永眠者們選擇了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來確保網絡整體的穩定性。

  高文小心翼翼地讓自己的精神繼續瀰漫,通過節點水晶的跳轉,他一點一點摸清了那些思緒的脈絡,並粗略判斷著其背後的主人大概有什麼實力,他還開始嘗試讀取那些思緒的淺層記憶,這是永眠者最基礎的能力之一,高文雖然通過吞噬得到了這部份知識,但真的應用起來還是第一次。
  他必須非常小心才行,一旦他潛入網絡的事情敗露,天知道那些早就對「域外遊蕩者」神經緊張的邪教徒會做出多麼過激的反應,說不定一緊張就把服務器的線全拔了……
  一幕模模糊糊的幻象呈現在高文的腦海中,他看到在這座夢境之城朦朧的輪廓中有數不清的光點在閃爍、流轉,大部份光點都在城市的外層,少部份則在內層,更有幾個格外明亮的光點聚集在城市中心的大型宮殿區域內。
  他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那些過於強大或者過於靠近中心區的光點,並開始接觸那些看上去很適合下手的目標。
  他看到了一些一閃而過的淺層記憶,有的是陌生的人群正在舉行集會,有的是陰暗荒涼的古堡日常,而在這些飛快閃過的淺層記憶中,他突然看到了一幕格外特殊的景象。
  一個離群索居的年邁法師,一個走上歧途的偏執狂人,一個被永眠者引誘墮落,甘願成為夢境奴隸的人……
  他慢慢地靠了過去……
  *** ***
  提豐帝國,西南邊陲的群山之中,古老的法師塔靜靜佇立在一座怪石嶙峋的山頂。黃昏時,暗淡的天光籠罩在那古老尖塔的黑色屋頂上,又順著尖塔斑駁的外牆一路蔓延,在塔身上勾勒出一圈朦朦朧朧的金邊,然而,這光芒卻絲毫不能驅散這座法師塔縈繞不去的陰沉氣息,反而只能讓這座塔彷彿從天空中撕裂一般詭譎莫名。
  住在山腳村落中的山民,對那座位於山頂的法師塔總是心存恐懼,他們知道那座黑塔中住著一個可怕的魔法師,每當入夜,從黑塔頂端最高的窗戶中就會映出那個可怕法師的身影,無知的山民總是將山裏的怪風、閃電、雲霧,都視作魔法師發怒的跡象,並以此告誡村中的孩子們千萬不要靠近山頂,以防受到了魔法師的蠱惑,變成法師塔裏的石像或者被法師圈養的、會說話的貓頭鷹……
  山民對魔法的想像,大抵如此。
  事實上,他們的恐懼不是全無道理,因為那黑塔裏確實住著一個可怕的、神智已經不太正常的年邁法師,據說那個老法師來自帝都奧爾德南,因研究禁忌知識而被皇帝放逐至此,他離群索居,脾氣古怪,從不與村裏的人交流,他有幾個同樣陰沉的學徒,他只會派他的學徒下山來採購食物或者做些別的交易。
  在那些穿著黑袍的學徒身上,村民們經常能聞到血腥的氣息。於是,關於黑塔的、令人不安的可怕傳言便愈發流傳開來。

  黑髮瘦弱的瑪麗提著採購來的食物,在山民們恐懼的視線中離開了村子,那些滿懷不安、充滿臆測的荒唐議論,就好像仍然在她耳邊盤旋。
  她裹緊身上的黑色法師袍,用兜帽遮擋著山間寒涼的夜風,孤零零地走在山道上。
  從山腳村落到法師塔的路只有一條,逃離這條路的衝動卻有無數,瑪麗抬頭看著已經出現在視線中的法師塔大門,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來時的道路。
  她摸了摸自己頸間的金屬扣環,艱難地將視線收回,一步一步地慢慢走向法師塔。
  法師塔的大門自動打開了,那黑沉沉的門洞讓她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然而,下一秒,一隻乾瘦的手臂便從黑暗中伸出來,將她拉進大門。
  嘶啞蒼老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別磨磨蹭蹭,主人會不高興。」
  瑪麗點了點頭,飛快地把手中的籃子交給那個和整個法師塔一樣陰沉衰老的僕人,隨後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法師塔的二樓。

  裹著一身黑袍的老法師坐在魔法實驗室內,他身邊的牆壁和地面上繪製著詭異莫名的血色符文,明暗不定的光芒在符文之間閃爍著,而老法師本人則在瑪麗進入實驗室的時候緩慢地抬起了頭。
  他那白髮稀疏的頭顱就好像風乾了一樣乾癟,起皺的皮膚上滿是歲月流逝留下的痕跡,他老得彷彿隨時都會死去,但瑪麗知道,這個老法師離死還早得很,她甚至懷疑這個蒼老而可怕的人會永永遠遠地活下去,甚至比她活的都要長久。

  「妳回來了……去幹活吧。」老法師用渾濁的視線看了瑪麗一眼,他的聲音低沉緩慢,彷彿夢囈,帶有一種奇特的遲滯感。
  瑪麗知道,這是因為導師正處在某種特殊的「連接」狀態,她不清楚這個「連接」到底是什麼意思,因為導師從不讓她接觸這方面的知識,她只知道這是一種與傳統魔法截然不同的「法術」。
  在她的導師丹尼爾陷入人生最瘋狂階段的時候,他突然得到了這個「法術」,隨後便開始瘋狂地研究它,沉醉於它,甚至為此觸怒了帝都的魔法師們,不得不來到這個荒涼落後的邊陲之地……
  每當處於「連接」狀態,老法師的反應就都會這麼遲緩,但遲緩只是個假象,他的思維仍然敏捷,反應仍然可以相當迅速,如果不想受到懲罰,最聰明的選擇就是立即服從他的命令。

  瑪麗表示了順從,並快步走到實驗室的角落。
  一個被解刨的樣本已經放在實驗台上,並用法術維持著最佳的研究狀態,瑪麗認出那是一隻猴子,在山中很常見的猴子。
  她開始按照導師之前的吩咐處理樣本,儘管那樣本仍然在微微抽搐著,她還是機械般地開始自己的動作:剝離血肉,連接神經線,浸入魔法油脂……
  而在這些機械般的動作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導師的方向傳來一聲奇怪的響動。
  她驚愕地抬頭,看到自己的導師已然瞪大了眼睛,巨大的恐懼正迅速爬滿他那蒼老乾癟的面龐,這個從來都只會給別人帶來恐懼的老人就好像看到了能把他活活嚇死的不可名狀之物,在那裏張大嘴巴發出一種怪異的呵氣聲。
  在僵直了兩秒鐘之後,老法師突然伸直了胳膊,似乎是想要把什麼東西擋在身前,但他口中卻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站那別動,我已經抓到你了。」

  那不是導師平常說話的語氣。


=====非本文=====
稍微改了一下電腦的名詞,以符合台灣這邊的習慣用語......

話說,原文的斷句都很怪,常常缺少逗號......有夠省 = = 本帖最後由 LukeHUNG 於 2018-10-25 22:58 編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6 08:38

第301章 一個僕人

  魔法師丹尼爾驚恐地看著整個世界在他面前慢慢坍塌——那金碧輝煌的奧術尖塔,那無與倫比的魔法殿堂,那個自由肆意、充滿光明和希望的世界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在他面前崩解了,而一個恐怖的意識則正在迅速降臨到他面前。
  降臨到「面前」只是一種錯覺,深入瞭解過心靈秘術的丹尼爾很清楚真正的事實是什麼——他的思維被入侵了,而且這個入侵者的強大已經達到匪夷所思的程度。丹尼爾在自己的頭腦中構築著能夠屏蔽窺探、加密記憶的幻象和誘餌,但入侵者就好像完全無視那些防禦手段一般直接衝垮了一切,在那短暫的一秒鐘內,他只感覺自己的大腦被強塞進去一股無比龐大的信息洪流,那股信息洪流他根本無從抵抗。
  在這麼龐大的信息衝擊下,所有的思維屏障和記憶緩衝都毫無作用。
  在僅剩的一絲理智中,丹尼爾想起了前不久在心靈網絡裏公佈的信息,那些有關於「域外遊蕩者」的資料,還有關於那個死在域外遊蕩者手上的永眠者主教的情報,他意識到了自己頭腦中那些不可能被人類大腦處理的龐大信息到底是什麼,而在意識到這一切之後,他的第一反應就是立即切斷網絡——
  他的思維迅速在心靈網絡和現實世界之間跳躍著,在某個幸運的、不到一毫秒的瞬間裏,他看到了自己位於提豐邊境的魔法實驗室,那個笨拙的女學徒正在不遠處的實驗台旁邊處理樣本,他用盡全身力氣抬起手,但在下一個瞬間,他就發現自己又回到了不斷崩塌的夢境世界。
  周圍的宮殿樓宇還在緩緩崩塌,城市中的行人就好像抽象的油畫般在空氣中溶解,老法師擠壓出自己肺部的最後一絲空氣,發出最後的喊叫:「他在網絡裏——」
  然而,他的喊叫只是他自己腦海中的幻想,事實上他只是呆愣地站在原地,一個聲音則在他腦海中炸裂:「站那別動,我已經抓到你了!」
  在這一句話之後,周圍的景象終於被徹底改變。
  輝煌的夢境之城消失了,視野中只有一片無邊無際的寬廣水面,水面上聳立著一個又一個的、詭異的金屬平台,一片沒有任何星辰天體的天空覆蓋在這片水域上空,無數龐大的幾何圖像在那天穹之上不斷變換、重組,形成各種各樣難以理解的景象,而這個世界的主人,一個留著淡金色短髮的男子則靜靜地站在他面前。
  那是安蘇王國開國先君查理一世的面容,在「永恆夢境」中,有不少人都喜歡把自己塑造成這幅形象,但老法師知道,眼前這個「查理一世」是比任何永眠者都可怕的存在。
  「域外遊蕩者……」他喃喃自語道。
  「老實說,我不是很喜歡你們給我起的這個名字,聽起來彆扭的很,」高文一邊說著一邊打量眼前的老法師——在這個人被拖進來之前,他的形象是一個身披繁星魔法長袍、手執寶石法杖、氣質威嚴沉穩的中年人,但在這個只遵循高文所設定的規則的「夾縫世界」中,外來者被強行褪去了所有偽裝,他只是個穿著黑色法師袍的、乾癟瘦弱的老頭而已,「你的名字是丹尼爾……有趣,提豐人,是麼?」
  「你怎麼知……」老法師先是驚愕地瞪大了眼睛,但緊接著就意識到在這個問題上產生疑惑是愚蠢的:面對這個域外遊蕩者,人類的心智能有多少反抗的力量?
  但事實上高文所知道的東西還真不多——他能利用自己強大的記憶衝擊摧毀大部份永眠者邪教徒的頭腦防線,或者利用自己在心靈網絡中設置的陷阱漏洞,把一個永眠者和總網隔離、拉入異常數據空間,但讀取記憶卻是更加高深、更加複雜的操作,他有這方面的知識,可距離熟練還差得遠。
  他只不過讀取了這個老法師的表層記憶而已——只是在那表層記憶中,就已經有很多有趣的東西了。

  這個名叫丹尼爾的老頭,在成為永眠者教徒之前首先是個法師,而且還是提豐帝都法師協會的一員。
  邪教徒會吸收新成員,這一點很正常,從貧苦的平民百姓到心靈空虛的貴族都是他們下手的目標,當初的康德領子爵夫人莉莉絲便是被邪教徒蠱惑才步入了歧途,還有更早時候遭遇的萬物終亡教徒巴德.溫德爾也差不多如此,但據高文所知,很少會有法師墮落成為邪教徒的——因為法師有著特殊的世界觀和信仰體系,他們首先就已經是超凡力量的使用者,因此很難被超凡力量所蠱惑;其次他們有著魔法女神彌爾米娜這個寬泛的信仰,這位女神被認為是萬法源頭,如果一個法師真的決定去信點什麼,信仰一個魔法女神不比信一群做夢的瘋子要強麼?
  在看過丹尼爾的淺層記憶之後,高文意識到如果一個垂垂老矣的法師在魔法的道路上走到了盡頭,走到了走投無路的境地,而同時他本人在意志上還有著可以被利用的薄弱點……那麼他沉溺於夢境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在「彌補現實世界帶來的遺憾」這一方面,永眠者實在是有著太大的優勢了。

  另一方面,老法師丹尼爾在最初的驚恐之後終於恢復了冷靜,他已經偷偷嘗試過脫離這個地方或者釋放一些法術,但卻發現自己已經徹底被困在這裏,連帶著精神力量也彷彿被凍結一般——在這個心靈領域,心智受控就意味著萬事皆休,哪怕在外面有著再毀天滅地的力量,他也無法對抗夢境的主宰者,所以他果斷選擇了自保,並努力降低姿態:「你……您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什麼……」
  法師是個務實的群體,這一點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改變,丹尼爾不會在這種情況下強撐什麼,尤其是他知道自己眼前的還是個「域外遊蕩者」,一個很可能不具備人類情感的不可名狀之物之後就更是如此。
  既然這個「遊蕩者」現在還沒有要了他的命,那就說明他有繼續活著的價值,他必須讓自己活下去。

  「得到什麼……」高文摸著下巴,認真思索起來,「說實話,我還真沒想好……把你拉過來其實只是個實驗,我並沒看出你有什麼別的價值。或者說,你覺得你能給我什麼呢?」
  只是做個實驗……
  老法師心中一沉,情況開始向著糟糕的方向發展了。
  他是被視作實驗品的——就像他扔給學徒瑪麗去處理的那些動物一樣。
  這就是「域外遊蕩者」在看待人類時真正的態度?

  高文並沒有讓這個老法師一個人在那裏繼續腦補下去——雖然這麼做似乎也很有意思,但高文上線一次並不是為了玩的,在確認這個叫丹尼爾的提豐人很能認清現實之後,他便揮了揮手:「好吧,放鬆一點,我們可以坐下慢慢談。」
  一張小小的圓桌和兩把椅子憑空出現在平靜如鏡的水面上,高文率先坐下,丹尼爾則在短暫的遲疑之後也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但他仍然絲毫不敢放鬆地關注著高文的一舉一動。
  「你成為永眠者多久了?」
  丹尼爾愣了一下,沒想到這個非人的存在竟然真的開始跟自己聊天,但他還是很快作出回答:「我是在十多年前……接觸到他們的。」
  「因為你在現實世界的魔法研究遇上了問題?」高文似笑非笑地看著眼前的老法師,「沉溺於夢境可不是解決問題的手段。」
  「……凡人是一種受天賦限制的生物,」老法師苦澀地搖著頭,「我的天賦讓我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早早地走到了盡頭。」
  「永眠者對你而言是一種救贖麼?」
  「……或許可以這麼說吧。」
  「有意思,」高文輕輕敲了敲桌子,「那麼我很想知道,假如另一份更大的救贖放在你面前,你會背叛永眠者麼?」
  丹尼爾怔怔地看著高文,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需要一個僕人,」高文微笑著說道,故意讓自己顯得高深莫測——既然那些內心戲很多的永眠者給他編織了一套相當帶勁的人設,那他還真不介意把這個人設順手用一下,「我並不是全知全能的,有很多事情我不便自己去做——所以,我選中了你。」
  事實上是隨便選的。
  「選中……我?」老法師遲疑地說道,「您希望我做什麼?」
  「作為我的耳目,在提豐境內的耳目,在永眠者中的耳目,」高文一邊說一邊緊盯著老法師的眼睛,「當然,你在這個過程中也會得到對等的報酬——我是很遵循等價交換的。」
  丹尼爾雖然不奢望能在這次接觸中得到除了「生還」之外的更多好處,但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聲:「您是說……報酬?」
  「對你而言,那或許就是更大的救贖,」高文笑了起來,「是知識,可以讓你繼續在探索真理的道路上前進的知識。」
  丹尼爾的呼吸為之一窒。
  *** ***
  瑪麗緊張地盯著導師的動靜,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很長時間了。
  在那詭異的一句話之後,導師便彷彿石化一般整個人僵在那裏,臉上殘留著驚恐的表情一動不動,她想要上前推一下或者叫一聲,然而,最終她還是克制住了這種衝動——導師極有可能是被魔法反噬才變成這樣,這時候貿然接觸並不是個好主意。
  然而,不管怎麼檢查周圍那些血紅色的符文法陣,她都找不到任何法術失控的痕跡。
  要把其他學徒叫進來麼?
  要把老管家叫進來麼?
  還是說……要趁著這個機會解除自己脖子上的鐐銬麼?
  無數想法——緊張的和可怕的——在這位低階女法師的心中劇烈衝突,她感覺自己手腳開始發抖,一種不惜一切冒險一搏的衝動正在逐漸佔據上風,但就在她做出最糟糕的決定之前,她看到自己導師的眼睛突然眨了一下。
  這讓她幾乎驚呼出聲。
  披著黑袍的老魔法師終於醒了過來,他僵硬的肌肉慢慢恢復,渾濁的眼睛則重新清明起來,他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學生,而後者顯得一臉緊張和恐懼。
  老魔法師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識多長時間,但這個學生顯然沒有逃跑。
  瑪麗語氣發抖地開口了:「導師……您……您還好麼?」
  「我和一個可怕的存在做了筆交易。」老魔法師用沙啞的聲音說道。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7 11:42

第302章 再次相遇

  瑪麗帶著緊張的神色看著自己的導師,至於對方突然冒出來的那句話到底什麼意思,她其實並不太想知道。
  她懼怕自己的導師——甚至懼怕到了有些恐懼的程度,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寧肯自己從未顯露過什麼魔法天賦,也沒有在十年前因為好奇而爬進這座廢棄了幾十年的無主之塔,並在塔內見到剛剛搬來此地的導師——現在的她已經是一個二級的正式法師,而且按照導師的說法,「在有生之年或許能成為中階」,然而在瑪麗看來,成為二級的魔法師一點都不光榮,甚至還不如在山村裏當個無知的村婦。
  至少,村婦不用去解刨無數的動物,不用去培養畸形的怪胎,不用學習如何把人類的大腦和怪物連接起來,也不用承受導師那錯亂的精神狀況所帶來的壓力。

  丹尼爾是一個神智有問題的魔法師,事實上在塔中僅有的幾個學徒看來,這位導師壓根就是已經瘋了,他時常沉浸在詭異的夢境狀態,哪怕清醒時也沒有健全的情感,他暴躁,易怒,陰沉而恐怖,他會讓自己的學徒吃下老鼠和毒蛇,會因為某個幻覺就把可怕的魔物和法術生物釋放到塔裏,然後驅趕著學徒去和那些怪物搏鬥,更不要提他在自己身上所進行的那些可怕的魔法實驗……
  雖然丹尼爾也偶有溫和親切的狀態,但他瘋狂的時間遠甚於那十倍,在這種瘋狂之下,他偶爾的溫和反而愈加可怕起來。

  老法師保持著呆滯的狀態十幾秒鐘,他終於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年輕的女學徒則激靈一下子抬起頭來。
  「導師……」瑪麗微微彎著腰,「您沒事就好……」
  丹尼爾看了瑪麗好一會,似乎在注意到對方脖子上的扣環之後才想起這是自己的學生,他喉嚨裏咕噥了一些含混不清的字眼,隨後抬手一揮:「把實驗室收拾乾淨,妳今天可以休息了。」
  瑪麗眨眨眼,感到由衷的放鬆,隨後她看著自己眼前的老法師慢慢轉過身體,向著實驗室的出口走去,老法師的法師袍在背後鼓鼓囊囊地隆起,彷彿蛇一樣的人造神經索從法師袍下襬探了出來,痙攣般地抽搐著。

  高文沒有在「模擬實驗場」裏待太久,在確認那個老法師已經被自己踢出網絡之後,他就解除了數據下潛狀態,重新回到了心靈網絡的表層。
  在永眠者中安插眼線,尋找可以控制的棋子,這是他本就有的計畫——尤其是在發現永眠者還編造了一個「域外遊蕩者」的人設之後,他的這個想法就愈加完善起來,畢竟這個邪教團體實在太過古怪,他又不可能自己親自去調查一切,因此尋找這樣的棋子也是必然的,只不過那棋子還正好是個提豐的魔法師,這就屬於意外收穫了。
  在得知丹尼爾的大致情況之後,高文就在腦海中迅速勾勒了很多臨時性的計畫,他相信只要利用得當,那個老法師將會發揮很多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並不擔心這會增加自己暴露的風險——在成功破壞丹尼爾的頭腦防禦之後,他便已經控制了對方在心靈網絡中的權限,同時設置了「激活開關」,只要對方提及任何「域外遊蕩者潛入網絡」的事情,就會立刻被切斷網絡連接,而且即便這個安全手段不管用,消息洩露出去了,永眠者又能怎麼把高文找出來呢?
  他們的網絡千瘡百孔,高文已經找到了無數的漏洞和後門,這個原始簡陋的網絡第一沒有實名制,第二還不限制換皮膚,地址映射和特徵查詢更是做得一塌糊塗,高文尋思著那幫邪教徒要想從心靈網絡裏找出一個人來,難度恐怕比從瑞貝卡的法術列表裏找個火球術之外的法術都高——
  瑞貝卡就沒有法術列表。

  「哦,是上次見到的叔叔!」
  一個清脆的聲音突然從旁邊傳來,正走在林蔭道上神遊天外的高文被這一聲略有些熟悉的童音給驚醒過來。
  他循聲望去,看到一個留著淺褐色長髮的小姑娘正高興地朝自己跑來,腳步蹦蹦跳跳的。
  是上次見過的那個「小女孩」?
  高文腦海裏瞬間給對應了一個標準型中年油膩男性網騙的人設,而且還是那種開著變聲器蘿莉音的型號,於是整個人瞬間心靈通透,看向「小女孩」的時候內心毫無波動:「帕蒂?」
  「啊,叔叔還記著我啊!」小女孩頓時露出很高興的神色,繞著高文跳來跳去,「叔叔你又來啦?!」
  高文嘴角抖了一下,終於在心裏承認一件事:這小姑娘背後的真身恐怕還真不是個中年油膩男性邪教徒,畢竟心靈網絡是個全沉浸式的虛擬現實,哪怕邪教徒這種生物的變態指數比正常人高五個加號,也挺難連蹦帶跳到這種程度的,哪怕是索爾德林那種立派的大佬也辦不到……
  說不定是個心態過於年輕的中年油膩女性網騙……

  「叔叔你在想什麼?」帕蒂的聲音再一次傳來,「叔叔你很喜歡走神麼?」
  高文低頭看了還不到自己肚子的小姑娘一眼,發現這傢伙還真是一秒都安靜不下來,忍不住皺皺眉:「妳為什麼總是跳來跳去的?」
  「因為我喜歡啊!」帕蒂一臉理所當然地說道,然後皺皺鼻子,「不過到家裏就不能了……」
  「到家裏?」高文感覺自己聽到了一個很讓人在意的字眼,但還不等他開口發問,一個柔和的女聲便從旁邊傳來:「帕蒂,妳在打擾陌生人麼?」
  高文抬起頭,看到一個戴著面紗、身穿長裙的女子站在不遠處,正略微皺眉看著帕蒂。
  帕蒂立刻高興地撲了過去:「啊!塞麗娜姐姐!」
  高文看著小姑娘撲到了那個面紗女子的懷裏,後者則輕車熟路地制服了小女孩,並抬頭看過來:「很抱歉,這孩子對陌生人沒有警惕心。」
  「叔叔人很好的!」帕蒂仰著頭說道。
  塞麗娜彎腰按了按帕蒂的頭髮:「那就下次有機會再和叔叔說話吧,帕蒂——妳該去休息了。」
  小女孩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沮喪起來:「可是我還想再多玩一會……」
  「妳已經玩很久了,」塞麗娜語氣溫和但態度堅決地搖了搖頭,「不能任性,明白麼?」
  帕蒂猶豫了一會,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哦。」
  隨著這一聲答應,高文看到這個小女孩的身影迅速在空氣中變淡,並在短短幾秒鐘後變成了隨風飄散的光芒粒子:她離開了心靈網絡。
  塞麗娜直起身子,禮貌地對高文微笑著:「抱歉,讓你見笑了。」
  「無妨,我沒介意。」高文搖了搖頭,同時心中迅速地做著判斷——
  如果不是永眠者們的玩法太過高端,或者專門給自己演了一場戲,那麼根據帕蒂和塞麗娜的互動以及上一次所見的景象……難不成那個「小姑娘」真的是個小姑娘?
  一個小孩子?十一、二歲就能夠接入心靈網絡的永眠者會是個小孩子?這哪怕是個魔法天才也不現實啊!
  或者說……是被其他永眠者帶入網絡的「家屬」?
  在這個夢境之城裏他還見過別的小孩子,雖然很少很少,但確實有,那些孩子也是同樣的情況麼?
  永眠者有可以讓不具備魔法能力的人也能接入網絡的技術?!
  這最後一個猜想讓高文心臟怦怦直跳,如果這是真的……那麼永眠者這個心靈網絡的技術價值將遠遠超出他之前的想像!
  他心中思緒飛快,但並未表露出來,而是裝作不在意地隨口提了一句:「這裏似乎很少會見到孩子啊。」
  「畢竟符合條件的情況很少,」塞麗娜淡淡地笑著,「我們還不能暴露。」
  言下之意,是需要篩選條件麼……不能暴露,所以這是個有暴露風險的試驗項目?
  高文又在這個話題上隨意跟對方閒聊了兩句,然而並未套出什麼有價值的情報,在意識到繼續下去可能會顯得可疑之後,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我看到了第零號項目徵集計算力的消息……」
  「是時間迭代實驗出現了計算力缺口,」塞麗娜點點頭,能來到這個區域的都是永眠者中的中高層,而能夠長時間滯留的更是至少達到了中級噩夢主教的級別,在第零號項目上淺談兩句並不奇怪,「通過思維加速來調整最深層的時間流速很困難,之前運行時間最長的一號沙箱也只維持了幾百年——我們需要更多的計算力。」
  「沙箱」——高文心中一動,他聽到了一個非常讓人在意的詞彙。
  這是個不屬於當代通用語的詞彙,而是由古剛鐸通用語中的兩個單詞組合而來,因其含義較為簡單直白,高文可以直接聽懂,但在聽懂這個詞之後,他心中卻只產生了更大的疑惑。
  然而他卻沒法直接詢問,因為根據塞麗娜的態度,站在這個區域的永眠者理應是知曉第零號項目大量真相的。
  而且他問的問題已經夠多了。
  專門挑著一個人發問很容易引起懷疑,所以高文當機立斷地結束了這方面的話題,他已經收集了不少情報和詞彙,下次他可以在這個區域找別的永眠者去套話——或者想辦法培養培養剛找到的那個「棋子」。
  用一番閒聊過渡之後,他對塞麗娜點點頭:「佔用了妳不少時間,我該離開了。」
  塞麗娜微微一笑:「和你聊的很愉快。」
  隨後這位戴著面紗的女士便和高文道了別,轉身向著道路另一側走去。
  在她轉身的一瞬間,高文的眼神突然一凝:
  這一瞬間,這個女子像極了七百年前的賽琳娜.格爾分!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7 22:46

第303章 邪教徒的技術

  高文沒有採取任何多餘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看著名為「塞麗娜」的女子走向遠方,並在幾秒鐘後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那是賽琳娜.格爾分,幾乎毫無疑問!
  雖然戴上了面紗,但在高文.塞西爾的記憶中,賽琳娜.格爾分也有幾次戴著面紗的形象出現,所以他從第一次在心靈網絡中看到「塞麗娜」的時候,就隱隱約約產生了一種熟悉感,只是那畢竟是別人的記憶,而且如今的「塞麗娜」和賽琳娜.格爾分也有著細微的差別,主要是聲音的變化很大,所以他始終沒把這點感覺放在心上。直到剛才,對方轉身離去的一瞬間,他腦海中的某個畫面才和眼前的人重疊在一起,幾乎瞬間便讓他作出判斷:
  眼前的人就是七百年前的夢境教會女神官,賽琳娜.格爾分。
  她活著?活了七百年?而且如今是永眠者教派的高層?
  高文靜靜地走在返回水晶廣場的路上,心中思緒漸漸平定下來。
  不管那是不是賽琳娜.格爾分,他的計畫都不能受到影響。
  七個世紀的滄海桑田,一切都發生了變化,夢境之神教會已經成為瘋狂偏執的永眠者教團,昔日溫婉善良的女神官,如今也變成了邪教組織的頭目。
  或許每個教派的墮落都有自己的理由,或許賽琳娜.格爾分有自己的計畫,但現在並不是去調查這種真相的時候。
  不能暴露身份,尤其是不能在塞麗娜面前暴露。

  心絡的連接,任憑自己的精神在一片虛無中下墜。
  睜開眼,琥珀果然又直勾勾地盯著自己,臉盤子就杵在自己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高文一挑眉毛:「我說,妳就真不怕哪天我真被妳嚇一跳,下意識一個跳劈把妳給拍牆上?」
  琥珀顯然一點都不擔心:「吹吧你就,你劍都沒在手上,跳劈個鬼哦。」
  「就妳這比鵝強點有限的戰鬥力,我拿根茄子都能把妳拍牆上!」高文順手把半精靈的腦袋扒拉到一邊去,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跑個腿,去把詹妮和卡邁爾叫來……算了,我自己過去一趟吧,書房這裏東西不全。」
  琥珀頓時興奮地蹭了上來:「哎哎?你又在夢裏大徹大悟到什麼了?還是看見小姑娘了?」
  高文腳步頓在半空,面無表情地扭頭看了琥珀一眼:「我還真看見小姑娘了,還搭上個漂亮的大姑娘。」
  琥珀愣了一下,緊跟著就跳起來:「我就說你那本傳記是紀實文學你還不承認,你還敲我腦袋!」

  符文研究院--
  詹妮和卡邁爾正在針對中階以上魔法陣中的複雜干擾問題進行討論,他們對高文的造訪顯得很是意外,這個時間通常是高文處理公務或者研究機械圖紙的時候,很少看到他會跑到這裏來的。而且身邊還沒帶著琥珀,那個半精靈近衛平常可是一直在高文身邊轉悠,很少有不見的時候。
  「她太鬧騰了,我讓她找地方自己玩去,也省得跑到研究所這邊添亂。」高文解釋了一下琥珀不在身邊的原因。隨後來到書桌前,直接從一疊草稿紙中抽出一張,拿起旁邊的蘸水筆便刷刷刷地塗畫起來。
  詹妮和卡邁爾好奇地湊到近前,他們發現高文正在塗畫的不是新型的機械設計圖,而是一種從未見過的符文陣列,那符文陣列顯然是某種未經過優化的、傳統的法陣,它有著繁瑣複雜的符文表達,大量魔力線條穿插在重複的符文結構之間,而且最令卡邁爾驚訝的是:他還在那些符文之間看到了不屬於元素語言的單字,那些符號與其說是元素符文,倒更像是某種變形之後的宗教神聖符號……
  「這是什麼?」詹妮對神職人員所用的「神紋符號」並不太瞭解,她只是覺得眼前的法陣相當古怪,結構不合理的地方很多,就好像是拼湊起來的一樣,「您設計的……某種法陣麼?」
  高文抬起頭,嚴肅地看著眼前兩人:「不,不是我的,是永眠者的技術。」
  詹妮一聲驚呼:「永眠者?!」
  卡邁爾則瞬間一亮:「是你上次對我提起的,那個由夢境之神教會墮落而成的邪教組織?」
  「沒錯,這是他們的一種腦波放大和傳輸法陣,原本它還有一種配套的可以將人類神經元與體外設備連接的『人造神經索』技術,但這部份東西暫時還沒有頭緒,我找到的只有這個法陣。」
  詹妮聽的一臉驚愕,她露出難以想像的表情:「領主大人……您是怎麼得到這個的?」
  「我吞噬過一個永眠者的靈魂,妳忘了麼?」高文說出早已想好的解釋,「我得到了他的記憶,而且這部份記憶一直在被我不斷消化,這個符文陣列就是最新研究出來的成果。」
  這當然不是真正的答案,真正的答案是他從那個老法師丹尼爾的腦海中找到了這些可靠的資料。

  永眠者連接網絡依靠的是「夢境神術」,就像任何超凡力量一樣,夢境神術對使用者的天賦也有要求,並不是每個人的魔力和精神力都能強大到像高文或者噩夢主教們一樣,可以不依靠外力就連接網絡,因此他們有著輔助的連接技術,在丹尼爾那裏,高文得到了這種輔助技術的部份資料。
  神經元鏈接、人造神經索、腦波放大與傳輸,這些東西就是這種技術的關鍵。
  丹尼爾是個強大的法師,已經達到高階的他按理說是不需要依靠這種外力的,但這裏涉及到一個「兼容度」的問題,永眠者從夢境神術改造而來的「夢境法術」和傳統魔法體系並不一致,人類的「魔法天賦」和「靈性天賦」在很多時候並不平衡,尤其是已經在傳統魔法道路上涉足極深的人,他們的精神結構和大腦工作方式已經深受魔法力量影響,因此在使用「神術魔法」的時候,效率會大打折扣,因此丹尼爾才不得不通過輔助鏈接的方式來讓自己能夠接入永眠者的網絡。
  他從永眠者手中得到了這部份技術資料,現在,這些東西又到了高文手上。

  「邪教徒的技術……」在知道這些符文的來歷之後,詹妮顯得有點猶豫,「您準備研究他們的力量麼?」
  「技術本身無分好壞,取決於使用它的人,」高文淡淡地說道,「在七百年前,這些力量曾經挽救過無數陷入絕望的靈魂,振奮過無數失去鬥志的戰士。並不是力量變壞了,能夠墮落的只有人而已。」
  卡邁爾對高文的看法深表贊同:「我知道夢境之神教會曾經是什麼樣子,從很久以前他們就是所有教派中最溫和寬容的一個。人人皆有夢境,不論國王還是農夫,貴族還是奴隸,夢境都會平等地撫慰所有人,這是夢境的意義,也是所有夢境之神信徒的行事準則,他們一直把捍衛人類心靈世界的安寧當成自己的使命。如果不是事實擺在眼前,我還真想像不到這樣的一群人竟然會墮落成為『永眠者』……」
  這位古代魔導師搖了搖頭:「到現在我還是很不敢相信這件事。」
  與旁人不同,卡邁爾是參與過「忤逆」計畫,知道自然之神隕落真相的人,所以高文也曾隱晦地對他提起過其他神明「狀況詭異」的情況,卡邁爾當然能由此猜想到幾個黑暗教派墮落的原因,對此,他也只能是一聲嘆息了。

  詹妮思維並不古板,她認可高文的說法,在看到那些符文的時候也就沒了芥蒂:「您是想讓我完成對這些符文組的簡化和重構麼?」
  「簡化和重構是最終目標,但首先得想辦法搞明白它的工作機制,搞明白每部份符文發揮的作用是什麼,否則重構也無從談起,」高文說道,「這方面妳可以找皮特曼來幫忙。夢境神術轉化為夢境法術的過程和德魯伊神術轉化為法術的過程有相似性,二者的符文變化規律也應有共通的地方。另外,卡邁爾,你應該也能幫上忙吧?」
  「當然,昔日的『忤逆』計畫本身就是在研究神的力量,如今煉金工廠裏在用的『逆變陣』可是我們當年的成果之一,」卡邁爾的聲音聽起來充滿自信,「神術符文被那些神官信徒們安上了一大堆玄奧的解釋和迷惑人心的光環,其實只不過是為了保持他們的神明高高在上而已,真要納入到邏輯體系裏,神術符文和元素符文沒什麼區別。」
  高文滿意地點了點頭:「很好。重點是搞明白他們的『傳輸』技術到底是怎麼實現的,以及這種傳輸的『內容』是否能通過神經元之外的介質進行導入、導出。如果我估計沒錯的話,這方面的研究很可能會同時推動你們在魔力場方面的研究進度。」
  這句話話音剛落,高文和詹妮就同時感覺眼前一亮,特別亮。(註:沒碼錯字,是大師又發光了)
  卡邁爾身上的奧術火花閃耀著:「沒錯,是這個方向……魔力場的傳播!您提醒了我,它們很可能是同一個領域的!還有傳訊法術……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同一個領域的!」
  這位古代魔導師陷入了興奮之中,這是任何一個研究者都無法避免的興奮時刻:課題即將迎來突破的喜悅在刺激著他。

  卡邁爾和詹妮研究魔力場已經很長時間了,那些變動的干擾曲線和震盪的魔力日日夜夜糾纏著他,儘管高文用場和波的概念給他指了一條方向,又有新的數學工具來幫助他解析實驗中觀察到的大量數據,但仍然有一個問題阻擋在他眼前:
  魔力的「波」可以被精確控制麼?可以承載信息麼?可以進行除了能量輸送之外的應用麼?
  長久以來作為「技術黑箱」的傳訊法術,和魔力的波動之間有聯繫麼?
  傳訊法術的法陣對卡邁爾而言並不陌生,即便不借助工具,他也可以精確地繪製一個出來,然而單一的法陣不具備對比性,孤證最難分析,即便是他,到現在也沒能完成對傳訊法陣的簡化和重構,因為根本搞不明白那個複雜法陣分別在產生什麼作用,自然也就無法對其進行分割重構,而在不進行符文功能分割的情況下,直接用符文邏輯學的公式來進行簡化,整個法陣會變得七零八落,甚至無法運行。
  可是現在,他有了可以對比分析的樣本。
  永眠者的這個意念傳輸技術,本質上就是另一種傳訊法術。
  兩個不同的傳訊法術樣本擺在眼前,這或許就是揭開技術黑箱的關鍵…… 本帖最後由 LukeHUNG 於 2018-10-29 11:00 編輯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8 11:49

第304章 精靈監控站

  魔法領域的「技術黑箱」是最讓詹妮和卡邁爾苦惱的問題。
  詹妮的符文邏輯學在優化、重構傳統法陣的時候是一件利器,基於數學規律的它,可以從純粹的計算層面來簡化一個魔法陣,消除掉不必要的干擾結,增強法陣的有效功率,或者降低法陣的運行要求,並且在這個過程中,不需要操作者具備感受魔力的天賦,但是符文邏輯學也是有限制的——要想重構一個法陣,首先要對這個法陣進行「分割」,或者說,首先要確定這個法陣中各個不同的符文區域分別具備什麼樣的功能,確定哪些符文是在一個干擾區域的,哪些符文則必須保留下來獨立運行。
  只有首先對法陣進行這種有效分割,才能進行後續的優化和重構。
  在這個前提下,「技術黑箱」理所當然地成了攔路虎。
  技術黑箱的產生和魔法起源有關,當第一個凡人先驅通過模仿上古魔獸和自然礦物表面的原始魔紋來施放出第一個法術的時候,技術黑箱就產生了,千百年來,無數的施法者們研究著那些複雜而古老的符號和紋路,有很多魔法在這個過程中得到瞭解析,成為「全解析法術」,但仍然有將近一半的魔法還維持在黑箱狀態。
  幾乎所有的黑箱魔法都是模糊、繁雜的,它們保持著最原始的法術結構,不管是法術模型還是符文陣列都保持著未被解析的狀態,你根本搞不清楚它的符文組合到底有幾個功能區,誰跟誰可以劃分,誰又跟誰保持著獨立,在這種情況下直接把公式套進去,或許能夠在數學層面上把符文們一個個安排的明明白白,但法陣本身的結構卻在這個過程中被破壞殆盡了。
  簡單的低階法陣不用擔心這個問題,因為低階法陣的功能區往往很少,甚至只有一個完整的功能區(比如蜂巢魔網的「單元」),但從中階往上,法陣的功能區(或者用詹妮發明的名詞來講,叫做「符文域」)變得越發複雜,技術黑箱現象也就越來越多。
  卡邁爾和詹妮正在著手解決這個問題,他們嘗試通過整理基礎元素語言、基礎法術模型、基礎符文單元的方式,來歸納總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可以對大部份法陣進行「拆分」的規律,這項工作曾經有人進行過,但卻因為沒有正確的研究思路和數學工具而宣告失敗,不過卡邁爾和詹妮的信心很足,而且他們已經有了一些初步的進展。
  高文相信他們的能力,也相信在有了來自永眠者的、較為成熟的技術樣本之後,他們一定能夠找到破解傳訊法術技術黑箱的突破口,這不管是對魔法領域的研究,還是對領地的實際發展而言,都將有著莫大的助益……
  *** ***
  提豐帝國境內,西北邊陲的山谷之中。
  這道山谷對於提豐人而言是個特別的地方,事實上對於人類的四大國度而言,每個國家境內都有著一兩個類似的「特殊地點」,這些地點位於人類王國疆域之內,然而從行政劃分上,它們卻是遙遠的白銀帝國的領土,它們大則佔據一片山古,小則只是一座城鎮,而它們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居民幾乎都是白銀精靈。
  它們是白銀帝國所建立的「監控站」的所在地。
  在七百年前的魔潮天災中,精靈牽頭建立的宏偉之牆最終遏制了災難的蔓延,並將可怕的混沌魔能和瘋狂的怪物大軍封印在大陸的中部地區,然而,特殊的精靈魔法只有精靈自己才能掌握,他們所建造的哨兵之塔也必須用精靈法術才能控制,所以為了監控宏偉之牆屏障,精靈們便在整個屏障的外圍設立了複數的監控站——考慮到人類建立四大王國的經過,這些監控站顯然只能在人類王國境內。
  剛鐸廢土的封印是涉及到家國存亡的問題,人類王國沒有選擇,必須認可這個局面——哪怕他們是驕傲的剛鐸遺民,但在魔潮爆發,帝國覆滅之後,再大的驕傲也必須讓步給理智才行。
  好在精靈和人類的關係一向不錯,而且精靈是個信守承諾的種族,這些位於人類國度境內的「永久殖民地」倒也能和外界相安無事,七百年過去,監控站的精靈們已經和外界的人類形成了良好的默契,並一直維持至今。

  索爾德林和自稱「貝爾娜」的精靈德魯伊一同走在通往山谷深處的道路上,在視線前方,頗有白銀帝國風格的優雅尖塔和魔法的輝光已經映入他的眼簾。
  索爾德林抬起頭,眺望著位於山谷最深處的那座高塔,微微呼了口氣。
  那座塔就是監控站的核心建築,是用於和哨兵之塔進行數據連接與交換的「傳訊塔」,它的頂端鑲嵌著由群星聖殿的魔導師們親手製作的大型共鳴水晶,在能量充足的情況下,它可以將信號傳輸到上百公里之外的地方——那足以連接到位於山谷對面的哨兵之塔了。
  索爾德林回頭看了一眼,在山谷的另一側,他可以清晰地看到天空有一片陷入陰沉的分界線:那裏就是剛鐸廢土的方向。
  監控站的作用是監視廢土以及確定宏偉之牆的情況,但只要想想就能知道,監控人員們不可能真的跑到哨兵之塔下面去建立一座永久的監控設施——雖然宏偉之牆封鎖了大部份的混沌魔能,但每年從屏障中滲透出來的致命輻射仍然足以嚴重毀壞監控人員的健康,因此所有的監控站都是遠程監控的:在安全距離之外建立一座通訊塔,通過信號傳輸來實時瞭解哨兵之塔的情況,這是最安全也最穩妥的方案。
  當然,如果真的有哪個哨兵之塔出了狀況,最近的監控站還是要派人去實地處理一番才行——每個站點都常備著應付此類危機的工程隊伍,雖然這些工程隊伍可能幾個世紀都不會有一次真正執行任務的機會,但精靈們從未在這方面鬆懈過。
  畢竟,他們命長。

  貝爾娜腳步輕快地走在索爾德林身旁,看上去心情相當愉快:這位精靈少女對於能夠見到更多同胞似乎顯得很是高興。
  在這一路上,索爾德林已經瞭解了貝爾娜的很多情況,這個看起來頗為活潑的精靈女孩貌似很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基本上只要問一句,她就會巴拉巴拉地說出一大堆跟自己有關的事情來,而和她比起來,索爾德林就顯得惜字如金多了。
  畢竟,他現在的身份還是偽裝的,能少說幾句,就能少點暴露的風險。
  索爾德林並沒有因為通過了人類的關卡就解除自己的偽裝,因為時刻保持警惕是一個優秀遊俠的必備素質——更何況,他出發的時候就只帶了女裝……
  畢竟是立派的大佬。

  在貝爾娜第三次露出傻笑之後,索爾德林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妳很高興啊?」
  「當然啊,就要到監控站啦!」貝爾娜開心地笑著,「這裏可是大陸北方最大的監控站,站點周圍就是一座城市呢!等進城安頓好之後我首先就要找個酒館,灌一大杯的果子蜜酒,然後把水果乾和蘇明尼餡餅吃到飽!我跟妳說,人類世界哪都好,就是吃的東西簡直太要命,那些麵餅和劣質啤酒我可受夠了……」
  索爾德林默默地聽著貝爾娜的念叨,而在不知不覺間,城市的入口已經出現在不遠處了。
  就如貝爾娜所說,這裏是大陸北方地區最大的監控站,精靈們佔據著這裏的整座山谷,並在山谷深處建立了一座以傳訊塔為中心的、規模頗大的城市。看著那些具有精靈風格的尖塔和城牆,以及在城市入口負責守衛的族中同胞,索爾德林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微笑。
  在城市入口,衛兵攔住了他們兩人,進行例行公事的身份檢查和問詢。
  索爾德林一邊取出能證明自己身份的白銀帝國徽章,一邊隨意問道:「最近哨兵之塔有什麼動靜麼?」
  「一切正常,哨兵之塔也是,監控站也是,這座城市也是,」負責檢查的衛兵穿著銀白色的精靈制式輕鎧,手中握著長槍,他一邊單手接過索爾德林的徽章一邊隨口說著,「在人類世界遊歷感覺如何?」
  索爾德林微微一笑:「新鮮感還在,他們的社會總是變化飛快。」
  變化當然快,在牆上掛了七百年的老祖宗都突然自己爬出來了,這操作你們誰見過?
  「嗯?」衛兵檢查了徽章背後的銘文信息,突然發出疑惑的聲音,他抬頭看了索爾德林一眼,「索爾德林,男性,霜葉家族——你確認這個徽章是你的?」
  「哦,我把這個忘了,」索爾德林趕緊一拍腦袋,然後對著徽章釋放了一個小小的法術,法術共鳴證明著他正是徽章的持有人,「我就是。」
  「那你……」衛兵上下打量著索爾德林的女獵手裝扮,「這是在人類社會闖禍了麼?被通緝?」
  看得出來,這也是個見多識廣的衛兵。
  索爾德林不打算解釋太多,雖然眼前是自己的同胞,但有些事情解釋起來也是個麻煩,便隨口低聲說道:「最近換個穿衣風格。」
  衛兵一臉瞭然:「哦,那就沒問題了。」
  看得出來,這真的是個見多識廣的衛兵。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9 10:51

第305章 聯絡

  由於白銀精靈特殊的傳統,他們在成年之後有大約三分之一的人都會選擇到家鄉之外遊歷一番以增長見識、學習知識,其中大部份精靈的遊歷範圍不會超出南境的高嶺王國,但對於那些喜歡挑戰、好奇心強(以及急需生發劑)的精靈而言,只有走遍整個大陸才能證明他們的人生沒有虛度(或者證明脫髮真的沒救)。
  而那些設置在宏偉之牆周邊的監控站,不只是哨兵之塔的維護、監控中心,同時也是在大陸上遊歷的精靈們聯絡故土的重要據點。

  走在城鎮的街道上,看著周圍那些風格熟悉的故鄉建築,看著來來往往的同胞面龐,耳旁時時飄來彷彿帶有某種韻律般的親切精靈語,索爾德林心中頗有些感慨:這就是長年離家的遠遊者們在大陸東北建立的第二故鄉啊,聚集在這裏的精靈們無一不是在人類社會生存許多年的離鄉之人,只要側耳傾聽,就能聽出這些遠離故鄉的精靈們口音中帶著遠遊經歷的滄桑——起碼一半的精靈都帶著東北腔(註)……
  (註:東北指大陸東北方。)
  「我幾乎已經忘記純正的精靈語是什麼腔調了。」索爾德林笑著搖了搖頭,對身旁的貝爾娜說道。
  「你現在口音還很純正啊,」貝爾娜眨眨眼,然後有點好奇地問道,「話說剛才妳和衛兵在聊什麼呢?我看妳通過檢查用了好長時間……」
  「沒什麼,只是談談局勢,畢竟這裏離安蘇和提豐邊境很近,」索爾德林隨口回答,「倒是妳,妳的徽章出問題了?」
  「好像是激活結構壞掉了,應該是上次探索一處遺蹟的時候被裏面的魔法陷阱弄壞的,」貝爾娜撓撓頭髮,「不過還好,衛兵沒有太為難我。」
  索爾德林點點頭,抬手指向前方某座建築:「我要先去『信使大廳』,和家鄉的朋友們聯絡一下,妳呢?」
  「我也要去!」貝爾娜立刻跟著點頭,「我也好長時間沒和朋友們聯繫了,尤其是導師——不知道她把賭債還上沒有。」
  索爾德林嘴角頓時一抖——那位月亮谷的德魯伊賢者是真心晚節不保,好不容易收山了,竟然因為欠一屁股賭債又開門收徒,但話又說回來,荊棘之心大師的早節似乎也沒保過……

  信使大廳位於城鎮中央,它是一座漂亮的白色建築,並帶有典型的白銀精靈風格:大廳整體呈橢圓形,而且有著層層疊疊的、彷彿花瓣一般的白色覆頂,三道葉脈般的輕質合金外梁沿著那弧線形的屋頂延伸,並收束在大廳的一端——在那裏,輕質合金外梁匯聚成一道長橋,長橋則通向距離大廳不遠的傳訊塔基座,兩個建築由此連為一體。
  信使大廳是傳訊塔的附屬建築,它的作用便是讓那些在外遊歷的精靈聯絡家鄉、匯報在外地的所見所聞,精靈們在這裏發送信息,信息則通過傳訊之塔的放大、廣播,被發送至哨兵之塔,並最終傳回白銀帝國,由漂浮在白銀帝國上空的巨型天空要塞「群星聖殿」接收並處理。
  在白銀帝國,有一個專門的部門負責處理來自大陸各處的魔法傳訊,這個被稱作「風語者」的部門就位於群星聖殿中央,他們把大陸各地傳來的信息進行彙總,有用的情報傳給王庭,普通的通訊則轉發至群星聖殿的廣播裝置,通過群星聖殿自帶的強大天線,整個白銀帝國境內所有的精靈都可以隨時接聽到來自大陸遠方的親朋發來的問候。

  索爾德林和貝爾娜一同進入了信使大廳。
  寒冷的北方空氣被大廳門口的無形帷幕所阻隔,整座大廳內溫暖宜人。
  大廳中央可以看到十餘根彷彿粗大樹幹一般的支柱,每一根支柱周圍都有延伸出來的符文金屬裝置,那些是用於常規傳訊的「終端」,而在大廳周圍一圈則還可以看到很多整齊排列的小門,那些是需要額外收取費用的「包房」——想要保持隱私或者傳遞敏感信息的精靈可以選擇付一筆額外的費用來租借那些房間,不過價格可不便宜。

  在較少見到精靈的北方地區,人們對白銀精靈有一種錯誤的印象,總是認為這個生活在森林中、親近自然、長壽優雅的種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認為他們餐風飲露,不通商業也不懂人情,但事實並非如此。
  白銀精靈照樣需要貿易經商,照樣懂得經濟和金錢的力量,只不過他們壽命悠長,導致了他們在金錢上的一些觀點和行為會讓人產生誤解——有人從白銀精靈手中借取錢財,終生不還也沒有被催債,於是旁人便認為白銀精靈不懂得金錢寶貴,殊不知百年之後那前來要債的白銀精靈就會打爆欠債者兒孫的狗頭——假如後者打算賴賬的話。

  索爾德林沒有走向那些免費的傳訊終端,而是直接來到大廳的接待台前,摸出幾枚銀幣放在管理者面前:「我需要一間房間。」
  這些銀幣不是塞西爾領鑄造的新式貨幣,而是提豐帝國的錢幣,為了避免麻煩,索爾德林在出發時就把貨幣全都換好了。
  「我也要個房間!」貝爾娜的聲音則從旁邊傳來。
  索爾德林回頭看了一眼,看到那個活潑的精靈女孩正對自己露出一絲傻笑。
  索爾德林皺皺眉:他開房間是因為事情涉及機密,這個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女孩難道也是來匯報機密的麼?
  但他沒有多問什麼,而是在得到激活房間的魔法徽章之後就和貝爾娜道別,離開了櫃檯。
  索爾德林進入花錢租借的私人房間,確認房門的魔法機關已經自動鎖死,屏蔽聲音的魔法結界也在正常運轉,便轉身來到小房間盡頭的魔導裝置前,將手按在那根銀白色金屬柱頂端的凹槽中。
  古老神秘的精靈符文從魔導金屬表面浮現出來,索爾德林聽到有一陣輕微的噪聲從裝置底部響起,片刻之後,通訊接通了,一片氤氳的光霧浮現在魔導裝置頂端,模模糊糊的人影慢慢在光霧中變得清晰起來。
  一位笑容甜美的白銀精靈對著索爾德林招了招手:「風語者 0287,妳好,遠行在外的姐妹。」
  「咳,我是男的,」索爾德林輕咳了一聲,「高階遊俠索爾德林.霜葉。」
  光霧中的影像似乎靜止了一下。
  大概是網絡卡了吧。
  「你好,遠行在外的兄弟,」光霧中的風語者再次有了動靜,只不過這次她的笑容顯得有點僵硬,「需要聯絡您的家人麼?還是要報告在外面的見聞?」
  「先報告一些情況,」索爾德林表情嚴肅起來,作為一個高階遊俠,他和普通在外遊歷的精靈必然有不同之處,他不僅僅是在進行個人的歷練,同時也肩負著隨時回傳重大情報的職責,「緊急、重大,需轉給王庭。」
  對面的接待員小姐已經核實了索爾德林的身份,立刻也跟著嚴肅起來:「已經轉入保密線路——請講吧,尊敬的高階遊俠。」
  「首先是關於宏偉之牆——近期,宏偉之牆北部出現了至少三次畸變體突破封鎖的事件,其中兩次衝擊到安蘇邊境,一次衝擊了提豐邊境。我親自經歷了其中一次……」
  「我懷疑北部哨兵之塔有故障,但監控站這邊似乎並未發現異常……」
  「希望王庭可以展開調查。」
  索爾德林首先匯報了關於宏偉之牆的異狀,他看得出來,對面的風語者接待員對這些情報非常緊張和重視,而對方的反應則印證了他之前的一個猜想:
  白銀帝國方面果然沒有發現屏障的問題。

  「我要說的第二件事也很重要,」在結束關於宏偉之牆的報告之後,索爾德林接著說道,「七百年前的人類北方開拓軍諸位領袖之一,高文.塞西爾,妳應該知道吧?」
  「是的,有很多人認識他。」
  「他前陣子復活了。」索爾德林嚴肅地說道。
  光霧中的影像似乎又靜止了一下。
  大概是網絡又卡了吧。
  「世間確實有死而復生的先例,」片刻之後,風語者 0287 的影像才再一次活動起來,「然而死亡七百年再復活的例子卻從未聽說過,這個情報屬實麼?還是說……與亡靈復甦有關?」
  「我親自接觸過,他確實復活了,」索爾德林嚴肅地說道,「而且復活的原因與亡靈法術無關,是一個帶有白銀精靈血統的混血精靈將他喚醒的。」
  「混血精靈?是隱匿的德魯伊聖賢麼?」
  「不,是個盜賊——挖塞西爾家族祖墳的時候撬了高文的棺材,把後者喚醒了,」索爾德林一聲長嘆,「我知道這不好相信,但事實真的如此。」
  光霧中的影像似乎再次靜止下來。
  索爾德林仔細想了想,覺得……大概是接待員小姐卡了吧。

  在同一時間,另一處房間內,貝爾娜已經將手放在傳訊裝置的控制台上。
  只不過她並沒有直接激活這個裝置,而是用另一隻手從懷裏摸出了某個小巧的魔法物品,並將其放在傳訊裝置的表面。
  那是一個精緻的金色圓盤,形似懷錶一般,在貝爾娜對其注入魔力之後,圓盤便「啪」地一聲彈開了一道縫隙,而幾根帶著金屬光澤的細長觸角則從縫隙中鑽出來,靈巧地尋找著自己的目標。
  其中兩根金屬觸角纏上了貝爾娜的手指,另外幾根金屬觸角則鑽入到魔導裝置的接縫之間。
  魔導裝置表面的精靈符文開始劇烈閃爍起來,但在幾秒鐘後,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貝爾娜微笑起來,那種天真活潑的表情早已從她臉上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異樣的嫵媚和慵懶,她將魔力注入到魔導裝置裏,用一種低沉嘶啞的嗓音呼喚著:
  「帝國廢土風景如何?」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29 16:55

第306章 通訊與暴露

  通訊用的魔導裝置內傳來一陣陣干擾的雜音,貝爾娜卻對這些干擾毫不在意,她只是帶著微笑耐心等待了幾秒鐘,便聽到一個沙啞、低沉,彷彿乾枯的樹枝在一起摩擦的聲音從裝置中傳來:
  「今天的廢土仍然和過去的每天一樣無趣——貝爾提拉教長,您為何突然通過暗橋聯絡?」
  「我想確認一下哨所的情況,」化名為貝爾娜,實則為邪教組織中層頭目的貝爾提拉淡淡地說道,「你應該已經知道,那些盲目的怪物同時襲擊了提豐和安蘇的邊境。」
  「……牆的『這一側』都在掌控之中,發生在牆外面的意外和我們無關,教長閣下。」
  貝爾提拉輕哼了一聲,顯然對這個答覆不甚滿意:「畸變體中出現了具備初級智慧和強大施法能力的變異個體,為何之前的報告裏沒有提到這些變化?」
  通訊裝置對面的聲音沉默了片刻,隨後沙沙聲再次響起:「……我們並未觀察到您所說的那種變異體。」
  貝爾提拉好看的眉頭微微皺起,顯然她對這個回答更不滿意:「難道我會在這個問題上隨意編造麼?現在就連牆外面的人類都已經目擊了全新的變異怪物,你們真的不知道?」
  「貝爾提拉教長,不要質疑『獻祭者』的忠誠,我們並不知道妳說的變異體是怎麼回事,但我們會對此展開調查——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只能說明那些怪物正在發生此前從未觀察到的全新突變,面對這種變化,耐心等待調查結果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我會等待,」貝爾提拉的表情冰冷而僵硬,「但我沒有多少耐心。」
  「耐心點,耐心點,我們已經耐心了七百年,已經沒什麼可以影響我們的計畫了……」
  傳訊裝置中的噪聲和人聲一同漸漸減弱下去,貝爾提拉知道,「暗橋」的效果正在抵達極限,信道中的非法信號覆蓋,很快就會被白銀帝國的魔法師們注意到,於是在通訊徹底中斷之前,她抓緊時間說道:「精靈們很快就會注意到宏偉之牆的動靜,我們的信道將重設,按照第二套方案進行修改……」

  天空覆蓋著彷彿泥沼般的污穢雲團,動盪不息的混沌魔能在雲團中製造著永不停歇的閃電,呼嘯而過的風中帶著有毒的氣體和輻射微塵,萬物在這致命的環境中枯萎凋零,抑或變異扭曲,就連被視作萬物基石的大地,也在腐蝕性的魔法能量中化為了遍佈焦痕的廢土——這裏,是生機斷絕之地。
  但仍然有一些「東西」在這片生機斷絕之地活動著。
  剛鐸廢土,魔能焦痕地區,一片「森林」正在緩慢蠕行。
  漆黑扭曲的枝幹在腐化魔能中肆意生長,稀疏凌亂的灰白色樹葉掛在枝頭,或蒼白或血紅的晶體贅生物刺破了這些植物的表皮,就像鑲嵌一般生長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枝葉之間,世間沒有任何一個博學家能辨認出這些「樹木」的品種或名字,哪怕在最荒誕離奇的、專門描述黑森林的畫卷中,也不會有人繪製出這般形態詭異的「樹木」——尤其是這些樹木還在嘩啦啦地晃動著自己的枝椏,用那密密麻麻的根鬚在地上行走,那就更加超出了人類貧乏的想像。
  無數這樣的「樹」在廢土上蠕行著,它們的根鬚就好像糾結盤曲的蛇團一般不斷舒張、收縮、蠕動,時不時會有「樹」減慢蠕行的速度,將一部份根鬚短暫地刺入那腐化的土壤之中,抓緊時間汲取土壤裏僅剩的營養物質,但即便如此,它們蠕行的步伐也絕不會停下,就好像它們的使命便是不斷在這廢土上跋涉一般。
  在蠕行森林的中央,一株格外巨大、格外古老的怪樹在夥伴的簇擁下緩緩前行著,它表面褶皺坑窪的樹皮皺縮在一起,形成了彷彿蒼老人臉般的詭異圖案,這張用樹皮形成的臉孔微微變動著,從「它」那乾枯開裂的口中,傳出了沙啞低沉的聲音:「無須擔心,貝爾提拉教長,一切盡在掌握……」
  片刻之後,這張蒼老的臉孔閉上了嘴巴,然而在這株巨樹周圍,許多體型較小的蠕行之樹卻不約而同地晃動起來,一張張臉孔從那褶皺遍佈的樹皮上浮現出來,並伴隨著樹木枝幹的扭曲而望向森林之外的方向。
  在蠕行森林的外部,那遍佈污穢焦痕的廢土上,無數可憎可怖的血肉巨人正在緩慢地移動著,足以令普通人發狂的低沉呢喃從每一個巨人的胸腔中傳來,並充斥著整片曠野。
  而在那些盲目愚行的血肉巨人之間,則時不時便可以看到一兩個格外巨大的個體,足有普通巨人兩三倍身高的它們在隊伍裏緩慢地行進著,並不斷靠近蠕行森林行動的方向……
  蠕行森林的每一片樹葉都抖動起來,嘩啦啦的響聲中,傳來飄渺的話語:「一切盡在掌握……」

  貝爾提拉結束了通訊,定定地看著眼前已經暗淡下去的魔導裝置。
  「獻祭者……」這位女教長閉上了眼睛,寒冷淡漠的表情中竟然帶上了一絲緬懷和苦澀,「七百年了……」
  但僅僅幾秒鐘後,女教長就收斂了所有不需要的感情變化,她張開眼睛,眼眸重新變得冰冷疏離,在確認「暗橋」已經被收好,魔導裝置上也沒有留下任何異樣之後,她便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地方。
  然而,她的腳卻彷彿生了根一般死死地定在原地,即便上本身已經扭轉過去,她卻未能抬起步伐。
  她詫異地低頭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的根鬚並沒有出現——將她定在原地的不是那些藤蔓和根鬚,而是她自己的雙腿,她自己的雙腳。
  貝爾提拉皺起眉,再次嘗試抬起腳步,然而這一次她非但沒有成功,甚至連手都重新放在了那本已經熄滅的魔導裝置上!
  這位女教長低聲驚呼起來:「貝爾娜?妳在幹什麼?!」
  貝爾提拉的身體僵硬下來,不再有絲毫的動作,然而,一場深層次的交鋒卻在這具身體的內部展開,她的面孔——那屬於某個精靈的、純真而美好的面孔上,此刻正不斷變化著不同的表情,時而憤怒,時而痛苦,時而堅決,時而絕望……
  最終,所有的表情都止於一層淡漠,貝爾提拉重新控制住了這具軀體。
  然而她口中卻傳出一聲輕嘆。
  「貝爾娜……這是妳最後一次任性。」
  「去吧,在我改變主意之前。」
  精靈少女的軀體踉蹌了一下,隨後慢慢走向房間裏的那台魔導終端,她輕輕摩挲著那台魔導終端光滑的合金表面,隨後略有些生疏地將手放在它的頂端。
  片刻之後,精靈符文重新明亮起來,光霧投影和聲音一同出現,一個笑容親切的白銀精靈在貝爾娜面前揮著手。
  「風語者 1015,妳好,遠行在外的姐妹。」
  精靈少女遲疑著,但仍然慢慢開口打破了沉默:「我是……貝爾娜.輕風,來自……白石城。」
  「好的,貝爾娜小姐,遊歷在外感覺如何?妳是要聯絡在帝國的家人麼?還是要報告妳在外面的所見所聞?或者是有特殊情況需要轉入保密線路?」
  「我……不,我不需要聯絡家人,我只有幾句話,想要捎給月亮谷的荊棘之心大師。」
  「好的,請說吧,這裏會為你記錄。」
  「……導師,我在外面很好,遊歷真的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這個世界好大,比我在故鄉見過的森林要大好多……」
  「我認識了很多人,有人類,也有同樣出來遊歷的精靈,還有在大陸北方很常見的矮人,甚至還有一隻妖精——妖精真的很有趣,小小的,但說起話來神氣十足……」
  「導師,我不後悔出來看看這個世界,但我也想再看看故鄉的森林……」
  「但是……我不回去了。」
  「我要留在外面的世界,因為一個承諾,我必須去完成。」
  「最後還有一件事,導師,你不要再賭錢了……真的,說給別人聽的時候其實很難為情……」
  「就是這些了,風語者小姐。」
  「好的,已經記錄下來了,」在魔法光幕上的白銀精靈微笑著將貝爾娜的話都記錄下來,接著問道,「還有別的留言要交給別的什麼人麼?」
  精靈少女貝爾娜沉默了片刻,微微搖頭:「沒有了。」
  「好的,遠行的姐妹——很高興能有這次短暫交談,希望下次還能再見到妳。願星空和大地永遠眷顧你。」
  「願星空和大地永遠眷顧你。謝謝。」
  傳訊裝置表面的符文漸漸暗淡下去,貝爾娜口中則彷彿自言自語般又重複了一遍:「謝謝。」
  這顯然不是說給已經離線的風語者聽的。
  「精靈少女」的身體微微搖晃了一下,從她口中傳來了一個冷漠的聲線:「妳沒必要跟我說謝謝,妳我都很清楚,這是交易契約的一部份。」
  「妳付出妳的血肉和生命力,我彌補妳的遺憾。」
  「我只不過是為了能更好地穩定『融合』之後的血肉狀態,而且另一方面,我也一直在監控妳的行動,妳的一言一行都無法超脫我的束縛——所以妳實在沒什麼可感謝我的。」
  房間中保持著長久的沉默,幾分鐘後,貝爾提拉突然輕笑一聲:「呵……我竟然會受妳的影響……」
  她搖搖頭,臉上所有的表情迅速收斂起來,隨後她打開隔間的門,毫不猶豫地離開了這個地方。
  她熟練地通過信使大廳的哨卡,穿過街巷,並從另外一個出入口離開了這座由精靈建立的城鎮。
  不久之後,她便已經走在山谷外面的針葉林中了。

  仍然維持著「貝爾娜」形態的貝爾提拉漫步在林中,儘管周圍是荒無人煙的邊陲山林,她卻彷彿是在家中花園閒庭信步一般,她不緊不慢地走著,並在抵達一處林中闊地之後停下了腳步。
  她微笑著抬起頭,看向前方不遠處已經張開短弓的索爾德林。
  「『索爾』姐姐,我們又見面了啊。」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30 12:57

第307章 提豐的變局

  索爾德林用手中短弓指著面前不遠處的精靈少女,彷彿對對方的招呼聲充耳不聞。
  「可真是冷漠,」精靈少女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但那笑容此刻卻多出了很多譏諷和詭異的感覺,「之前的旅途上,妳可是一直以長輩和保護者自居的。」
  「語言並不能拖延妳的時間,」索爾德林淡然開口了,弓弦上已經漸漸充盈起奧術的輝光,「妳是誰?」
  「我?」貝爾娜的嘴角微微翹起,「我只是一個遠遊在外的……德魯伊罷了。」
  隨著精靈少女的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她的身影驟然被一團憑空出現、狂亂飛舞的落葉籠罩起來!
  索爾德林想也不想便鬆開了手中的弓弦,一支充盈奧術能量的箭矢劃破空氣,並在半空中分裂為十幾道刺眼的光華,全無死角地覆蓋在那片狂舞的落葉風暴上——一道道致命的光華毫無阻滯地穿透了落葉,然而索爾德林絲毫沒有放鬆,危機感讓他近乎本能地高高躍起,在他離地的一瞬間,無數帶有劇毒的黑色荊棘也從地表冒出,將他原本站立的那塊岩石絞的粉碎!
  奇特的花香瀰漫開來,不正常的魔力之風鼓動著周圍的林木,樹葉和樹枝抖動著發出嘩啦啦的聲響,一個沙啞、扭曲,明顯被刻意掩飾過的女性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我很好奇,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對我產生懷疑的?」
  索爾德林落在地上,一層翠綠的光環從他腳下蔓延開,阻礙著那些劇毒荊棘的生長,也阻斷了那些無處不在的花香,他皺眉看著不遠處重新凝聚起來的身影——那身影仍然頂著貝爾娜的面孔,但其下半身卻變成了用根鬚、藤蔓支撐起來的詭異形態,敵人的奇特形態讓他產生了警惕,他一邊小心觀察一邊說道:「我確實一直沒發現——但就在我要離開信使大廳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這幾天的精神狀態和判斷力都不太對勁,於是便去詢問了荊棘之心大師這兩個世紀以來的收徒記錄——她這兩個世紀根本沒有收任何新學徒!」
  「竟然這麼快就擺脫了迷亂花粉的效果麼……」半人半樹的女性德魯伊輕聲笑著,四周的花香卻變得愈發濃郁起來,大量妖異的花朵正在她腳下盛開,將干擾心智的氣息散佈到整片林地,「我還以為你這一路都跟我在一起,一直不停地受著低劑量花粉的影響,根本不會回憶起那些紕漏的地方呢……」
  「妳小看了從剛鐸廢土中倖存下來的人……」索爾德林再次拉弓上弦,「別費功夫了,在我有所準備的情況下,那些花粉對我沒用——沒了這些迷亂心智的把戲,妳不是高階遊俠的對手。妳最好老實交代,妳到底是誰?妳潛入監控站是為了什麼?」
  「貝爾娜.輕風確實是荊棘之心的學徒……只不過,那是三百年前的事情了,」邪異的女性德魯伊微笑起來,「她是一個結束遊歷想要回家的精靈,但卻倒在了回家的路上,而我,只是幫了她一把……」
  「另外,驕傲的高階遊俠,你真的認為自己勝券在握麼——你確實能抵抗迷亂花粉的效果,但你帶來、埋伏在這附近的那些普通遊俠和哨兵……他們也能抵抗麼?」
  索爾德林臉色微微一變,但立刻便眼神銳利起來:「我一個人足夠把妳留在這兒。」
  「真巧,我也是這麼想的——枯萎樹人!」
  「手雷投擲!」
  「?」
  *** ***
  提豐帝都,奧爾德南,貴族區。
  裴迪南大公站在懸掛著家族先祖畫像(並沒有詐屍)的書房中,靜靜地看著外面沉浸在如煙霧氣中的帝都街景,那些或高大壯麗,或金碧輝煌的建築物此刻都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面紗,不散的迷霧隱去了帝都中的許多細節,唯有那些最高大、燈火也最明亮的貴族和皇家建築在霧中傲然挺立著,它們用燈火和自身的龐然輪廓勾勒出許多的壯觀剪影,在迷霧中也清晰可見。
  這一幕場景就如這個帝國的理念——貴族與皇室如燈塔般長明,引導著無知的人民前行。
  奧爾德南進入霧月之後便會頻繁被濃霧籠罩,這同時也是大陸中部地區和部份北方地區的典型特徵,曆法中的「霧月」二字最初也便是由此得來。
  在往日,裴迪南很喜歡這樣大霧瀰漫的天氣——他喜歡這座古老城市沉浸在霧中之後那種朦朧卻又透露出堅硬棱角的姿態,這會讓他想到這個經歷過無數風波,卻仍然傲然挺立的帝國,也會讓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踏上戰場,在濃霧中被敵人偷襲,卻反殺出一條血路的那次成名戰鬥,然而今天,他卻無心欣賞霧中的景色。
  來自帝國邊境的情報就放在他身後的書桌上,特製的魔法羊皮紙已經被解除封印,紙張上所寫的內容清晰地浮現在紙面,上面用女性娟秀的字體寫著寥寥幾句話:
  「冬狼堡遭到巨大人形怪物襲擊,怪物形如血肉巨人,力大無窮,幾乎不畏刀劍,並且可以輕易腐蝕、脆化我們的城牆和鋼鐵鎧甲……
  防衛部隊損失嚴重,所幸堡壘未失。
  怪物來自黑暗山脈方向。」
  這是安德莎傳回的情報,和這份情報放在一起的,還有另一張便條,那上面所寫的內容更加簡單,只有一句話:「安蘇南境遭血肉巨人襲擊,塞西爾領損傷不明。」
  這份情報則來自溫德爾家族的其他渠道。
  裴迪南公爵收回視線,轉過身,他的目光從桌上的情報一掃而過,隨後落在對面牆上所懸掛的溫德爾家族最初幾位先祖的畫像上,輕聲自語:「那些真的是你們當年所面對過的怪物麼?」
  他忍不住想起了幾十年前,當他還是一個普通的騎士隊長時,在帝國邊境遇到的那位遊歷武僧,以及對方向自己提出的警告。
  那是一個很少見的精靈武僧,當年輕的裴迪南.溫德爾第一次遇到他時,那位武僧正在帝國的邊境遊蕩,而且當時也是和今日一樣的霧月,也是和今日一樣的大霧瀰漫——直到今天,裴迪南公爵仍然記著當時的景象,在戰場上受傷的自己,被神秘的精靈武僧出手相救,二人在大霧瀰漫的森林中找了個樹洞臨時休憩,那位武僧的腦袋在霧氣中錚光瓦亮,而他的話語時至今日記憶猶新:
  「年輕的人類戰士啊,你口口聲聲說著你的理想抱負,就好像只要能帶兵擊潰對面的那個國家,你就獲得了榮耀一般,可是你知道麼?你們真正的威脅根本不是你們的人類同胞……」
  「兩個本來同源的國家卻鬧成這般田地,你們就沒人看一眼近在咫尺的那片廢土麼?那些怪物七百年前是被封印了起來,但你們就真的不怕它們再次回到這個世界?」
  裴迪南公爵輕輕吸了口氣,表情變得堅定,他搖動了召喚管家的銅鈴,並輕聲自言自語著:「德林大師,您說的沒錯。」
  「它們確實回來了。」
  「人類必須做出改變才行。」
  書房的門打開,忠心服侍家族多年的老管家出現在裴迪南面前:「大人,您有什麼吩咐?」
  「給我準備馬車,我要去面見皇帝陛下!」

  帶有溫德爾家族徽記的馬車和隨從隊伍享受了最高級別的貴族特權,羅塞塔.奧古斯都大帝的皇宮向裴迪南公爵敞開了大門,看著那巍峨的宮牆在視線中不斷放大,裴迪南心中已如鋼鐵般堅定。
  不管皇帝陛下的精神狀態到底惡化到了什麼地步,不管自己的言語還能對這個龐大的帝國產生多少影響力,他都必須在今天改變提豐這台戰爭機器的走向——如果拖到了三天後,那麼皇帝陛下將召開最後一次貴族議會,到那時候他如果還想做些什麼,便只能採取自己最不願意採取的那個手段……
  裴迪南低頭看了一眼自己那雙握慣了刀劍、仍然充滿力量的手,慢慢攥成拳頭。
  不到最後一步,他絕不願意走那最差的一條路。
  他進入了皇宮,進入羅塞塔.奧古斯都皇帝所處的宮殿,並在侍從的幫助下脫去厚重的公爵大氅,但腰間仍佩著裝飾性的佩劍——這是他作為帝國第一公爵應享有的特權——他已經得到會面的許可,在侍從官的帶領和陪同下,這位公爵邁步走向那位提豐皇帝目前所處的地方。
  走到半路的時候,裴迪南公爵發現侍從官正在帶自己前往會客室,而非平日裏皇帝接見自己的書房,於是好奇地問道:「陛下在會客室?他正在接待什麼客人麼?」
  侍從官禮儀周全地回答:「是的,陛下正在接見兩位精靈醫師。」
  「精靈醫師?」裴迪南公爵眉頭微皺,「陛下的身體可有不妥?」
  「請放心,陛下仍然健康,」侍從官說道,「只是他最近精神略有不濟。」
  精神不濟?
  裴迪南怔了一下,本能地感覺有哪不對,但在他開口問詢之前,兩個身穿白色長裙、容貌十分相仿、氣質端莊容貌美麗的女性白銀精靈從前面的走廊拐角走了出來,進入了他的視線。
  侍從官在旁邊說道:「看來兩位醫師已經完成工作了。」
  裴迪南.溫德爾看著那兩位從未見過的精靈醫師走向自己,他收斂了所有不必要的疑慮表情,而是以公爵應有的淡漠態度等待著。
  走廊只有一條,兩位精靈醫師不可避免地來到了裴迪南公爵面前,她們露出無可挑剔的禮貌笑容,提起長裙彎腰致意:「午安,大人。陛下正在等您。」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0-31 09:21

第308章 關於談判

  這就是皇帝陛下接見的兩位精靈醫師?
  裴迪南心中微微有些在意,便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一下眼前的兩個精靈。
  這是兩個容貌非常相似的白銀精靈,有著其種族標誌性的金色長髮和尖耳朵,身量很高,容貌近乎無可挑剔,她們穿著白色的宮廷長裙(或者按照一般的說法,貴族仕女裙裝),胸前佩戴著帶有樹葉、枝椏圖案的徽記,這似乎說明她們還有著德魯伊派系的超凡者身份……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並非是這兩個精靈的美貌與氣質,而是她們那種比雙胞胎姐妹更加緊密、更加默契的「同步」感覺,她們異口同聲地說話,幾乎步調一致地彎腰致意,這甚至給了裴迪南大公一種在看著一個人和她的影子的錯覺。

  「我從未見過妳們。」裴迪南.溫德爾公爵語調淡漠而矜持地開口了。
  他本沒必要和兩個醫師說太多話,尤其對方還是皇室僱傭的精靈超凡者,但即便他多問幾句,也不會有人來質疑什麼。
  「您確實沒見過我們,因為我們並非宮廷醫生,」兩位精靈異口同聲地說了前半句,隨後那位身高略高一點點的精靈繼續說道,「我們只是接受了皇帝陛下的召見。」
  「原來如此。」裴迪南微微點了點頭,隨後沒再關注這兩個精靈,而是轉身繼續走向羅塞塔.奧古斯都的會客室。
  皇帝臨時召見醫師,雖然這不常見,但這是皇帝的私事,他作為第一公爵也沒理由過度關注這些。

  那位雄才大略的皇帝陛下坐在會客室上首的寬大座椅中,等待著他的第一公爵。
  這位人到中年的皇帝有著雄鷹般銳利的眼神,儘管他氣質陰鬱,身體消瘦,那銳利的眼神卻仍然讓他像一頭力量十足的狼般令人生畏,他坐在那把有著寬闊靠背的座椅中,燈火從座椅靠背的後方撒出光輝,讓他隱沒在逆光的陰影裏,但在裴迪南進入房間之後,這個喜歡把自己籠罩在陰影中的中年男人主動站了起來。
  「裴迪南卿,真高興你願意在這大霧瀰漫的天氣裏來看望我。」
  裴迪南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羅塞塔.奧古斯都。
  皇帝的身形仍然消瘦,氣質仍然有些陰鬱,但那頭灰色短捲髮下面露出的眼睛中卻泛著清澈而睿智的光芒,他筆直地站立著,臉上的笑容雖然被本身陰鬱的氣質沖淡了很多,但毫無疑問,這位皇帝陛下的精神狀態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良好狀態。
  裴迪南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看到羅塞塔.奧古斯都的笑容,有多久沒看到對方這完全清醒的眼神,有多久沒聽到對方用這種輕鬆親切的態度叫自己的名字了——那種籠罩奧古斯都家族兩百多年的瘋狂詛咒,竟然暫時從這位皇帝陛下身上褪去了!?
  羅塞塔大帝似乎並未注意到裴迪南的短暫錯愕,他微笑著走到了旁邊的另一張椅子旁坐下,並示意裴迪南可以像往常一樣放鬆地坐在對面,同時開口說道:「在這大霧瀰漫的天氣裏來,你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我麼?」
  「是的,陛下,」裴迪南吸了口氣,在大帝面前坐下,「我接到了來自邊境的情報……」
  他說著自己得到的情報,並一邊謹慎觀察著羅塞塔大帝的表情變化。

  ——與安蘇那個落後混亂的國家不同,提豐帝國早已在多次成功的改革之後實現了國家的集權和貴族體系的整頓,分封的實地貴族雖然仍在,但權力已經被極大壓縮和控制,整個貴族體系的權柄都收於皇室之手,而這種堪稱偉大的變革,便是眼前這位皇帝陛下用前半生一手促成的。
  這場集權化變革讓帝國的行政效率空前提高,裴迪南公爵也因此對這位比他小十幾歲的君主心悅誠服,心甘情願地成為了新政的積極推動者和輔佐者,但公爵也知道有一個巨大的陰影始終籠罩在新政頭頂,那就是皇帝本人的精神問題,或者說每一個奧古斯都家族成員都必須面對的精神問題。
  皇室的強權可以讓帝國繁榮昌盛,但也可以成倍放大皇帝本人施政錯誤之後的惡果,作為帝國的第一公爵,裴迪南.溫德爾的使命就是始終成為奧古斯都家族的一道「保險」,他始終牢記著這個使命,尤其是在新政實施之後更是如此。

  羅塞塔.奧古斯都並未注意裴迪南的眼神,他只是帶著淡然的表情聽完了情報的內容,微微點頭:「這麼說,安蘇和提豐一樣,也被那些怪物襲擊了。」
  「陛下,那些不是普通的怪物,它們可能是從剛鐸廢土遊蕩出來的、被史學家們稱作畸變體的褻瀆之物,」裴迪南強調道,德林大師語重心長的警告在他心中迴蕩著,「如果真的是畸變體,那麼冬狼堡遭受的襲擊將只是一個開端——更嚴重的事情隨時可能發生。」
  「我們該重新考慮和安蘇之間的戰爭態勢了。」羅塞塔.奧古斯都淡淡地說道。
  「我們在面對共同的威脅,所以……」裴迪南幾乎習慣性地往下說著,直到半句話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聽見了什麼,他驚愕地看著眼前的皇帝陛下,「陛下,您的意思是……」
  「我們在面對共同的威脅,所有人類,甚至所有種族在這個威脅面前都不分彼此,不是麼?」羅塞塔露出一絲陰鬱的微笑,「所有人類王國都有一道緊鄰著剛鐸廢土的漫長邊境,那些怪物並不會在衝擊邊境的時候,思考自己進攻的是提豐還是安蘇。」
  「所以我們……」裴迪南公爵試探著說道,「要推遲來年的那些計畫麼?」
  「不只是推遲,我們要把準備做得更徹底一些,不是麼?」羅塞塔看著裴迪南的眼睛,「或許應該重新和安蘇建立對話了……如果那位國王還擁有正確的判斷力的話。」
  裴迪南沒有說話,而是多看了眼前的提豐統治者一眼,後者則淡然回應:「裴迪南卿,我知道你很驚訝。」
  「我最近一段精神確實過於緊繃了,不過你不用緊張,我仍然一直很清楚我在做什麼。」
  「奧古斯都的詛咒或許終究會落在我頭上,但不是現在。」
  「或許,我該找個時間對冬堡伯爵表達一番慰問……」
  「您能好轉比什麼都好,帕林伯爵那邊我會和他分享這個好消息的,」裴迪南.溫德爾說道,並隨後猶豫了片刻,「是那兩個精靈的緣故麼?」
  「她們與奧古斯都家族有著私人的友誼。」羅塞塔大帝隨口說道。
  *** ***
  在同一時刻,兩份情報也擺在了安蘇之王弗朗西斯二世的辦公桌上。
  這位老邁的國王細細閱讀著請報上的內容,似乎是想把那上面的每一個字都刻在腦子裏一般,最後他輕聲嘆了口氣,將兩張用魔法處理過的輕羊皮紙都投入身旁的火盆。
  深冬的聖蘇尼爾城,寒風裹挾著來自北方群山的霜雪呼嘯在那些古老的宮牆和鐘塔之間,似乎有隱隱約約的鐘聲隨風而至,但卻只能在寬大華麗的水晶窗外敲打出一片朦朧的迴響。
  弗朗西斯二世知道,那是聖光大教堂的鐘聲——在這個邪教徒肆虐的冬季裏,聖光教堂的鐘鳴比往日冬季頻繁了至少一倍,聽著那隱隱約約的鐘聲,弗朗西斯二世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
  安蘇的王儲,艾德蒙王子站在國王的書桌旁,他看著在火盆中漸漸化為灰燼的羊皮紙,依稀還能辨認出那上面的一些字眼:冬狼堡,襲擊,畸變體,塞西爾領的警告……

  「艾德蒙,你知道這些情報意味著什麼嗎?」弗朗西斯二世的聲音把艾德蒙王子從思索中驚醒,老國王把手放在火盆上方烘烤著,一邊藉著火的力量讓他那老邁寒冷的血管重新溫熱起來,一邊貌似隨意地問道。
  年輕的王子皺了皺眉:「意味著我們要面對的威脅和挑戰在與日俱增?」
  「不,意味著我們總算等來了個好消息,」老國王抬起頭,那渾濁的眼睛中映著一點點火光,「安蘇還沒有做好戰爭的準備——但幸好,戰爭要被推遲了。」
  艾德蒙想了想,微微搖頭:「我不認為提豐那個精神偏執的皇帝會因此動搖。」
  「艾德蒙,你不能只看局部,」老國王搖搖頭,說著自己的判斷,「羅塞塔.奧古斯都或許不會動搖,但他組建的那個貴族議會也能接到邊境的情報,還有他的第一公爵,他的顧問團……他或許成功完成了皇室集權,但他仍然是要對貴族組成的集團妥協的。」
  艾德蒙.摩恩垂下眼簾,擋住了所有的眼神變化:「他也要對貴族們妥協麼……」
  弗朗西斯二世抬起眼睛,看了自己最為中意的繼承人一眼,但卻沒有多說什麼。
  年輕的王子太過富有鋒銳,還不懂得「妥協」對維持這個國家的意義,也不明白傳統的貴族體系究竟有著多麼大的力量和必要性,但是沒關係,這是每個國王成長過程中的必要一環,現在不明白不要緊,他遲早會明白的。
  「妥協」與「談判」,昔日的一個私生子在北方公爵的扶持下成為安蘇的王者,並一步步掌控整個國家的局勢,又漸漸鬆動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鎖,擁有真正的國王話語權,所倚靠的,就是「妥協」與「談判」。
  明面上的妥協,私底下的談判,骨子裏的利益交換,貴族政治不外乎此。

  老國王知道,和提豐的談判已經不遠了。
  *** ***
  塞西爾領,領主的書房中,一份詳盡的報告被送到了高文面前。
  琥珀好奇地湊過腦袋,她看到了包括機械製造所、符文研究院、軍工機械所等幾個技術部門在內的標誌,但更醒目的,是在其中一頁紙上所繪製的那個怪模怪樣的東西。
  它有著長長的平行軌道,有著金屬鑄造的基座,還有一種彷彿可以放在軌道裏的、被標註為「炮彈」的「子裝置」,這真是一件從未見過的新玩意兒。
  半精靈小姐撓了撓頭髮:「高文啊,這是什麼?」
  「用來丈量真理的道具,」高文微笑起來,「一種最有效的談判手段。」

  (突然想到我竟然還沒在這裏說動畫化的消息——諸位,異常生物見聞錄要出動畫嘍,b站全資,具體情況可以在我微博或者公眾#看到~~)

=====非本文=====
異常生物見聞錄要出動畫?!
或許可以期待一下~~~
只是配音...可能無法期待 XD
LukeHUNG 發表於 2018-11-1 08:44

第309章 軌道加速炮

  高文總是會蹦出來一些莫名其妙的句子和單詞,有時候哪怕是旁人能聽得懂的詞組,在他嘴裏也會被組合成難以理解的狀態,琥珀對這種情況早就適應,而她應對這些晦澀難懂的句子的方法也很簡單——那就是放棄思考。
  「你就說這是什麼吧,」琥珀翻了下眼皮,「新的魔導機械?煉金裝置?還是你上次提到的武器?」
  「魔導機械和煉金裝置的報告上可不會有軍工機械所的標誌,」高文笑著指了指報告書的頁首,隨後站起身,「來吧,我們去看看這種全新的武器。」

  在白水河南岸的武器測試場上,相關的準備工作早已就緒。
  送到高文面前的是一份表示成品已經完成組裝、等待領主驗收的報告書,在報告書送過來的同時,赫蒂就已經下令讓機械研究所和武器測試場方面的人員進行第一次測試的準備了。
  當高文和琥珀趕到試驗場的時候,這片區域已經被塞西爾戰鬥兵團的戰士們封鎖,並提前告知了城市東北區居民關於武器測試的消息——塞西爾領的新式裝備經常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響,所以在正常情況下,提前下發通知是很必要的。

  這是一件被高文寄予厚望的武器,而且是在第二次塞西爾防禦戰之後,被提上日程的「加急加重項目」,自然很是引人關注,基本上參與研發或者夠資格旁觀的人都趕到了現場,包括拜倫和菲利普兩位相……騎士,也包括詹妮、卡邁爾、尼古拉斯.蛋這樣的技術負責人,赫蒂和瑞貝卡當然也在現場。
  創業初級階段就是這樣,頂層團隊就那麼幾個人,而且因為人手不夠還經常需要交叉幫忙,以至於但凡有個什麼大成果出來,就全都到場圍觀了。

  高文一露面,瑞貝卡就高興地小跑著迎了上來:「祖先大人!祖先大人!您要的『藝術發射器』做好啦!」
  上次高文跟傻狍子閒聊的時候,忍不住又提了一句「爆炸就是藝術」,結果這姑娘直接就給帶歪了……
  高文按了按瑞貝卡的腦袋,視線落在那台剛剛走下機械組裝台的戰爭機器上。
  它很大,有著長達三米的加速軌道和近兩米的總高度,形態很接近高文之前在「模擬實驗場」中構建出來的那個理論模型,但細節上又有著很大的不同。
  它有著四根平行排列的金屬軌道,仍然是按照十字結構被固定在底座上,兩根加速導軌,兩根則是用於固定炮彈軌跡、穩定彈道降低摩擦的定向導軌,但和高文在虛擬環境下模擬出來的軌道不同,眼前的整個加速-定向結構還進行了額外的加固,有三道用堅固鋼板製成的「固定環」將這四根導軌穩固地結合在一起,而從那些固定環上閃耀的魔法符文來看,它們恐怕還有著輔助導軌釋放廢能、減少魔力干擾的功能。
  整個加速結構則被安裝在一個大致呈三角形的基座上,那基座用鋼板覆蓋著,儘管還只是原型機,尼古拉斯.蛋的強大金屬控制能力卻還是讓這個基座顯得非常標準精密,它的側面可以看到微微散發著光亮的導魔材料所形成的線條,後部則可以看到控制用的操縱桿以及可以搖動的手柄,在三角形基座和加速結構連接的部份,高文注意到了巨大的齒輪和轉軸,那顯然是調節軌道仰角用的。

  「按照你的圖紙和改良建議,我重新設計了它的調節機關,讓它能在更大的範圍內調節俯仰角,而且底座還預留著和炮位接駁的旋轉盤,最終可以讓整個炮具實現自由旋轉,」尼古拉斯滑稽蛋飄了過來,從球體內發出帶著金屬顫音的聲音,「上端定位導軌上則增加了你提到的那種『火炮瞄具』。除此之外,卡邁爾還重新設計了加速軌道的符文排列,可以更有利於廢能的釋放,這能提高軌道的整體壽命。」
  高文扭頭看了卡邁爾一眼,心說這位古代魔導師對「使用壽命」果然還是有點執念的……
  「這是它所用的『炮彈』,」卡邁爾似乎是猜到了高文心裏在想什麼,略有點尷尬地出聲打破沉默,他控制著塑能之手,將放置在不遠處的某個金屬魔導裝置送到高文眼前,「我準備了不帶爆炸物的測試彈和完全體的實彈——除了把爆炸物替換成同等重量的砂礫之外,測試彈和實彈在各方面完全一致。這是測試彈。」
  高文低頭看了一眼——這個基於魔法技術的炮彈和他記憶中的地球炮彈有著截然不同的造型。
  它沒有圓柱形的彈體和錐形彈頭,而更像是一個小號的、怪異的方尖碑。
  它的彈體呈長方體,上下各有一處凹陷,以吻合加速軌道中的定向導軌,彈體尾部和前端彷彿小金子塔一般的彈頭表面則銘刻著「風之祝福」的符文,那些符文現在都是暗淡的——顯然,它沒有充能。
  而且也看不到連接到炮彈體內的導魔結構。
  「風系符文組的能量從哪來?」高文好奇地問了一句。
  「在軌道內加速的過程中進行充能,」卡邁爾解釋道,「炮彈是消耗性物品,所以要想辦法節省成本,因為這上面的風系符文在激活之後最多只需讓炮彈飛行幾十秒,所以完全不需要考慮讓它攜帶獨立的能源,對於只有一級的基礎法術效果而言,只要在繪製法陣的時候在材料裏添加一些晶塵,讓它具備基本的蓄能性質,那麼法陣內積蓄的能量就足夠讓這個魔法運行一分鐘左右了。」
  高文略有些驚訝:「這可是個好思路——你想的?」
  「我很希望是,但這是瑞貝卡的主意,」卡邁爾變成了謙遜的灰藍色,並稍微向旁邊讓開,讓瑞貝卡上前,「我不得不承認,您的後裔在發明創造上的天賦簡直令人羨慕。」
  瑞貝卡立刻就一臉「我超厲害」的表情走了上來,在高文面前把臉都快揚到天上去了:「我是從您的魔力電容器上得到的靈感——只要在加速軌道上增加一些額外的導魔結構,把炮座裏的能量引流一些出來,再把炮彈上那些含有晶塵的符文視作很弱的儲魔水晶,那麼整個加速軌道就變成了一個開放式的魔力電容器。雖然炮彈在加速軌道裏待的時間很短,但再加上裝填時炮彈和軌道的接觸階段,這個充能過程是完全足夠的!」
  高文心中瞭然,並且覺得就應該如此——只有從窮日子過來的瑞貝卡才能時刻把他教導的「壓縮成本實現量產」理念放在第一,生活在土豪年代的卡邁爾怎麼可能有這種絞盡腦汁降低成本的理念——如果是當年的剛鐸帝國,那幫神壕們不用整塊的藍水晶雕一發炮彈出來都算是作風艱苦了……
  高文誇獎了瑞貝卡幾句,把這姑娘美得開始傻笑之後便扭頭看向在軌道炮旁邊待命的幾名士兵:「技術細節稍後再討論,我已經迫不及待要看看它的實際表現了,我們先從測試彈開始?」
  「這是最符合流程的。」卡邁爾一邊說著,一邊控制著塑能之手將測試彈送到了那些士兵面前。

  按照剛剛學會不久的操作規程,士兵們立刻開始給這台巨大的戰爭機器進行裝填。
  他們打開炮座一側的裝填口,將炮彈推入其中,又藉助推桿將炮彈卡入軌道,隨後合攏裝填口,調整加速軌道角度,激活過載用的充能結構(學名是瑞貝卡增效模組)……
  炮座上的魔力線條漸漸明亮起來,隨後是整個加速導軌上的符文組,一種奇異的、低沉的嗡鳴聲開始響起。
  操縱大炮的另一名士兵已經站在炮座的側後方,將手放在了那根開炮用的手柄上。
  拜倫騎士下達了命令:「開炮!」
  士兵隨之扳動了手柄。
  炮彈被基底斥力機關推入加速段,隨後在一連串的斥力符文作用下迅速加速,所有聲響匯聚成一聲尖銳的爆鳴,伴隨著整個加速軌道在基座內的猛烈後退,一個閃亮的金屬裝置在一團淡青色氣旋的包裹下衝出軌道,帶著尖銳的哨音飛入晴空。
  比起依靠火藥爆炸來推動彈體的「火炮」,這種加速軌道炮的聲音小了很多,但那突然響起的爆鳴聲仍然把瑞貝卡和赫蒂嚇了一跳——詹妮更是輕聲驚呼起來,還慢半拍地捂了一下耳朵。
  而在幾十秒鐘之後,在遙遠的、作為靶標的一處山坡上,高文才看到了一團突然升起的煙塵。
  他微笑起來:「如果炮具沒問題,我們還是用實彈吧——那樣更直觀一些。」
  幾名來自機械研究所的技師立刻上前檢查軌道炮的情況,很快便有報告傳來:「軌道狀態良好!充能結構和過載結構狀態良好!所有活動部件連接穩固!」

  「上實彈!」
  士兵們再次重複了第一次發射時的流程,而這一次,被推入加速軌道的是一發裝填了幾十公斤瑞貝卡水晶的實彈。
  深知自己折騰出來的水晶有多大動靜的瑞貝卡,第一時間就鑽到了赫蒂身後,赫蒂則下意識地往高文身後躲了躲。
  琥珀看看倆人的反應,仔細思考,冷靜分析,整個人變得虛幻起來——待會情況不對就直接往暗影界一蹦。
  然後,軌道炮發射了。
  仍然是一聲突如其來的爆鳴,一枚彷彿小型方尖碑般的、裹挾著淡青色氣流的金屬裝置衝出了軌道,就連高文和卡邁爾,也只能勉強追逐到它的飛行軌跡——炮彈沒有在出「膛」後立刻炸裂,它的彈體和引信保險機關經受住了考驗,整個炮彈在空氣中飛過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在幾十秒後,它重重地砸在極遠處的山坡上。
  轟然一聲巨響,彷彿雷霆炸裂,無數土石在爆炸中升上半空,魔力爆發所產生的衝擊火團騰空而起。

  正準備往暗影界鑽的琥珀愣在了原地。
  她愣愣地看著已經被煙塵土石籠罩、有巨大火球騰空而已的山坡,突然明白了高文之前說的「談判手段」是什麼意思。
  任何情況下、任何人用這玩意兒跟她談判,她絕對配合……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