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明朝敗家子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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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2018-5-11 00:24: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20 1648364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2:48
第五百零七章:一飛沖天

太皇太后哆嗦著,由弘治皇帝攙扶著,此時一臉怒色,顯然,是非要教訓周臘不可。

倒是弘治皇帝勸道:“人既然回來了便好,這是喜事,要懲治,到時懲治便是,皇祖母,且息怒。”

弘治皇帝覺得很意外,想來他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出,這人周臘到底是何時回來的。

張皇后也忙道:“是啊,現在為難這孩子做什么,只是個渾小子罷了,訓斥一頓,便罷了。”

朱厚照跟著求情:“父皇說的是,母后也說的是,打二十杖太重了,不妨打十七八杖便是,曾祖母不解恨,孫臣來打。”

周臘一下子縮了。

他倒不怕宦官們執行,即便是錦衣衛動手,他也不怕,之所以不怕,是因為他不信這些家伙敢下重手。

可一聽太子要動手,頓時潸然淚下,自己和他,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啊,論起來,自己還是他的舅舅呢。

他忙是匍匐在地,求饒起來:“饒命,饒命啊。”

“哼!”太皇太后冷哼。

她坐在了榻上,冷冷看著周臘。

方才是在氣頭處,現在一聽周臘求饒,這心里氣便順了一些:“往后還敢胡鬧嗎?”

“不敢,再不敢,從此以后,臣乖乖的待在京里,哪兒也不去了,有閑就來侍奉娘娘。”

太皇太后才覺得自己心口堵著的東西,一下子無影無蹤,居然順氣了不少,均勻的呼吸了一會兒,臉色愈發的紅潤。

其實幾個御醫在這兒,很是擔心,生怕這是回光返照。

可見太皇太后氣色越來越好,這才明白,這心藥來了,心病一好,百病皆消。

他們個個捏了一把汗,有一種如蒙大赦的感覺。

太皇太后坐定了,道:“取一碗粥來,哀家有些餓了。”

一聽太皇太后想吃東西,所有人都樂了。

御醫們紛紛道:“娘娘萬壽永康哪。”

他們是發自內心的佩服,這娘娘已到了古稀之年,這樣都能扛得住,確實鮮見。

弘治皇帝已是大喜過望,站在太皇太后一旁,此時,他心里狐疑了起來:“周卿家,朕問你,你是如何回來的。”

“飛回來的。”周臘一想到這個,便眉飛色舞,樂了。

“你到了這個時候,還敢胡說,不怕撕爛你的嘴嗎?”太皇太后喜怒交加,見這家伙,到了此時竟還敢胡鬧,不禁怒了。

周臘要哭了:“真的的飛回來的,在天上,呼呼的大風,一路吹回來,天上好冷啊,也很餓,好在吃了一些牛肉干,舒服了一些,在那高空里,臣離那云彩,近極了,這一路飛回來,起初還有些怕,后來便覺的很有意思,腳下的山川河流,就如輿圖一般,很是好看。”

弘治皇帝已覺得這個小子,沒有藥救了。

繃著臉,面上帶著似有似無的冷笑。

太皇太后取了鳳頭杖子,便往周臘肩上敲打:“還胡說?”

“真的,是新建伯,新建伯讓人做了一個會飛的筐子,還有沈傲,以及楊彪,臣那時候正在睡呢,夢里還在想著,再見不到娘娘了,難受的很,突然見一個飛球從天而降,那飛球有著屋子一般的大,接著,沈傲和楊彪二人,便沒命似得跑來,拉著我進了一個框子,韃靼人紛紛上前來,臣當時嚇死了,結果那飛球,騰空而起,在云霧之中穿梭,這一路,便直接回到關內了,臣沒有胡說啊,不信,方繼藩他們來了,就在門外頭,娘娘說我胡說,好,臣認了,臣平時,是不太靠譜一些,可新建伯方繼藩,總還靠譜吧,讓他來說。”

方繼藩……很靠譜嗎?

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臘自己也覺得奇怪,自己怎么就會覺得,方繼藩很靠譜呢,明明就在不久之前,自己還覺得他是一個糊里糊涂的人。

一想,他心里樂了,想來是見了他的真人,方知他和自己一樣,也是一個靠得住的人吧。

弘治皇帝聽到方繼藩三個字的時候,頓時懵了。

不錯,方繼藩確實去了山海關,還帶去了沈傲,現在這周臘說的有鼻子有眼,莫非……這家伙……當真弄了一個會飛的東西,而后……

會飛……

這好像有點違反常識啊,只聽說過風箏會飛,可這風箏……怎么裝的下人?

弘治皇帝心里無比的震驚。

這人……當真是方繼藩救回來的?

千軍萬馬之中……

弘治皇帝目光一亮,正色道:“讓方繼藩覲見。”

朱厚照已經開始低著頭,瞎琢磨了,人能飛嗎,自己……倒是很想飛啊。

可是……為何老方事先不和本宮說。

這家伙,居然這樣的好事,都不帶本宮去。

朱秀榮聽方繼藩回來,其實方才太皇太后病好了,她雖心緒好了一些,可想到方繼藩沒有音訊,心里依舊難受的很,眼簾垂下,不愿讓人看到自己傷心的樣子,長長的睫毛上,濕漉漉的。

可現在……

片刻之后,方繼藩和沈傲還有沈文都精神奕奕的進來。

弘治皇帝瞥了沈文一眼,想不到他也混著來了,不過……此時他沒計較,其實……也無所謂。

“方繼藩!”弘治皇帝板著臉:“你從實招來,你如何讓人飛起來的,又如何將這周臘救回來!”

這故意如此,就是想要來一個下馬威,讓方繼藩乖乖說實話。

對弘治皇帝而言,這確實有些天方夜譚了。

方繼藩自進來時,便見一束目光看向自己,方繼藩眼角余光,循著目光去,便見朱秀榮跪地上,偷偷打量自己,目中深處,滿懷著欣喜。

方繼藩假裝沒有看到那兒有人,在朱秀榮一旁拜倒:“是臣將沈傲、楊彪二人飛上了天,而后,再將周臘救了回來。”

斬釘截鐵。

至于怎么解釋這飛行的遠離,熱氣怎么能讓人飛,熱氣球的構造,方繼藩不屑于解釋,因為,說了反正也沒人懂。

弘治皇帝一臉震驚。

朱厚照不禁道:“我不信,打死了,我也不信,你不飛起來我看看,我才不信。父皇,兒臣覺得,這里頭有陰謀,方繼藩一定是在扯謊,或許,這根本就是方繼藩和方臘聯合起來,糊弄父皇的詭計。父皇讓他現在飛起來我們看看。”

這么一說,弘治皇帝居然動了心。

說實話,這一輩子,讀了這么多書,看了這么多的奏報,更聽說了無數的所謂祥瑞。

卻還真沒見過人飛的。

他自然曉得,朱厚照心里存著什么居心,可弘治皇帝也很好奇啊。

弘治皇帝背著手,瞪了朱厚照一眼:“你胡說什么,信不信,與你何干?”

朱厚照慘然道:“父皇,兒臣是您的兒子啊,怎么就不能說。”

已有了給太皇太后端了米粥來,太皇太后已經樂了,無論如何,周臘總算是回來了,當真是方繼藩營救的嗎?

這飛起來,太皇太后也覺得有些蹊蹺:“既然厚照想看看,那就飛一飛看看吧,方卿家……”太皇太后和顏悅色的看著方繼藩,其實她很清楚,周臘是方繼藩救回來的,無論怎么救,人是活著回來了,這就是救命之恩啊:“這兒,也可以飛嗎?”

朱秀榮這時道:“曾祖母,父皇,母后,兒臣覺得,方……阿舅剛剛回來不久,想來旅途勞頓;曾祖母的病也才剛好,還需好生的將養……兒臣看……尤其是阿舅,他一臉疲憊,還是……還是放他們先去歇了吧。”

周臘感動了。

難怪方繼藩問起太康公主是不是待字閨中,還說什么秀外慧中,果然如此啊,年紀輕輕,就這么曉得心疼人,周臘自回了京師,第一次,被人如此噓寒問暖的,太皇太后對自己要打要殺,陛下對自己也是冷著臉,至于太子,這就更不是東西了,公主……真好啊。

太皇太后微笑莞爾,似乎也覺得有理。

方繼藩卻是樂了,自己正愁農家樂里,這氣球不能招攬來生意呢,紫禁城里放氣球,這形同于一個黃金時段的啊,方繼藩道:“去山海關的那個氣球,已經損毀了,不過臣當時做了兩個,娘娘和陛下若是想看,臣便飛起來看看,免得總有人說臣吹噓,臣是個誠實的人,不是臣吹噓,臣這輩子,都不曾說過半句假話!這是臣做人的原則。”

弘治皇帝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吃了粥水之后,面帶微笑:“在這榻上,躺了這么久,也怪乏的,哀家知道,皇帝又想將哀家趕回榻上去休息,可哀家,倒是很想看看,這人怎么飛上天的,去吧,要張羅什么,趕緊。”

弘治皇帝才道:“既然太皇太后興致高昂,那么,就看看吧。”

雖是這樣說,弘治皇帝還是無法相信,總覺得方繼藩的話里,有什么水份,至于周臘,這個家伙,那就更不必提了。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2:51
第五百零八章:這是神器啊

說干就干,方繼藩是誠實的人,不瞎比比。頂點小說x23u

忙命人去西山,命西山那兒,將氣球緊急送來。

弘治皇帝心情不錯,太皇太后的身子好了,他這做孫子的,長長的松了口氣,所以……由著方繼藩折騰,別把紫禁城拆了就成。

太皇太后則在大殿的檐下,安排了一方長椅,坐著,周臘乖乖的陪在太皇太后左右。

朱秀榮則站在太皇太后身后,看到許多人,七手八腳的將東西抬來。

方繼藩在那張羅,而朱厚照,一如既往的在一旁添亂。

在方繼藩的指揮之下,宦官們先是給鯊皮的氣球鼓氣,待差不多了,便開始打開了火油罐子的閥子,熊熊大火燃燒。

弘治皇帝看著那火焰,突然有些后悔,他開始有些擔心,紫禁城會不會燒了。

騰騰的熱氣使氣球充氣更滿,地上已有人釘上了一個木樁子,纜繩系在了木樁子上。

滿滿的,那氣球居然開始徐徐的飄起。

弘治皇帝一愣,直勾勾的看著那徐徐騰空的氣球。

不過因為有纜繩拉扯,氣球穩穩的懸停在離地半丈。

朱厚照已是樂了:“真能飛?誒呀,本宮得上去看看,進竹筐里?”

方繼藩頷首點頭,接著朝楊彪道:“彪子,來,取護目鏡給太子殿下。”

這護目鏡也是西山所制,其實就是兩塊玻璃,被皮革包裹著,戴上,便將眼睛保護起來,防止到了高空,眼睛被狂風吹的張不開眼。

楊彪也被請進了宮,他對護目鏡很反感,有啥好保護的,天大的風,俺眼睛也睜的開。

朱厚照樂了,其實他很想上竹筐子,許多宦官正待要攔,朱厚照自己卻有些膽怯了,飛到天上啊,會不會摔下來?這樣的話,會死的比較難看吧。

他樂了:“本宮下次再飛,今日身子有些不好,來來來,劉伴伴,你過來。”

劉瑾躲在人堆里,獐頭鼠目的張望,他今兒覺得自己眼皮子老跳,一聽朱厚照叫喚,他打了個哆嗦,臉都嚇綠了,戰戰兢兢的出來。

朱厚照朝他揮手:“來,劉伴伴,你到天上看看,不要怕,死不了的。”

“奴婢,奴婢……”劉瑾哭了。

他……怕啊。

他但凡有點兒膽子,或者說,他真是那種有膽色的人,何至于要切了自己入宮來做宦官呢,膽肥的人,走到哪兒沒飯吃?

朱厚照不耐煩的道:“叫你上頭便上天,休要嗦,再嗦,便將你吊起來,快,攙他上去。”

劉瑾兩腿顫顫,他突然后悔自己要做太監了,從前是因為家里窮,吃不飽飯哪,爹才將自己送了來,他還記得爹送自己入宮時說的話,但凡家里有黃米粥喝,都不讓他做宦官,劉瑾突然想到,咱切都切了,結果方繼藩這廝折騰出了土豆和紅薯,往后……老百姓們還缺糧嗎?

怎么想著,都好似是在太祖高皇帝準備北伐時,做了元朝的官。

他哭哭啼啼的,好不容易爬進了藤筐。

楊彪大手一拍在劉瑾肩上:“準備好了嗎?”

劉瑾兩腿發軟,不敢站在,他戰戰兢兢,見楊彪面上顯得甚是可怕,不但負責粗糙,最重要的是一臉的疤痕,傷痕累累,看著……像賊。

楊彪見劉瑾端詳著自己的臉上看,樂了:“這些許小傷是嗎?哈哈,小事兒……”

劉瑾試探性的道:“摔的?”

楊彪笑了,他是個愛笑的漢子:“是啊,從天上一頭栽下來,數百丈的高空哪,也幸得祖宗保佑,人掛在了樹杈上,不過也是夠嗆,你看這道疤,便是樹枝刮得,這兒……這是從樹又摔下來時,腦袋磕到了石上,還有這兒,這兒……”

楊彪擺著手:“小事而已,俺不必擔心我,大風大浪,俺見的慣了,特奶奶的腿……俺是有恩公保佑的人,不死之身,下次再摔,也保證死不了,恩公護著,閻王爺不敢收。”

劉瑾震驚了,癱在了藤筐里。

而此時,下頭的人解開了纜繩,氣球徐徐飄起,劉瑾才想到了什么,嚎嚎大哭:“咱要下去,咱要下去,咱不要上天,咱要做人,要做人。”

撲向藤筐的邊沿,腦袋一探出去,發現自己越來越高,越來越高,地面的人,開始越來越小,到了后來,看不清了,看得清的,只剩下了那紫禁城一個個殿宇,可慢慢的,殿宇也看不清了,飛球快速的攀升,劉瑾臉色慘然,一下子倒在了藤筐里,楊彪轉動了火油罐子的門閥,似乎還想繼續再攀高一些,見劉瑾如此:“害怕?莫怕,死不了的,俺特意準備了三層棉被,這三層棉被罩在身上,即便從這兒摔下去,至多,也不過是缺胳膊斷腿而已,你莫怕……”

楊彪想起了什么,從囊中掏出一把牛肉干:“牛肉干吃不吃?吃了就不怕了。”

劉瑾猶豫著,伸手,接過了肉干,放在口里嚼了嚼,煞白的臉上,多了些許的血色,不由道:“真香!”

弘治皇帝眼睜睜的看著這氣球直接飛上了云霄。

而此時,他的內心……是無比震撼的。

奇技淫巧的東西,他見得多了,可許多東西,在他眼里,其實都是無用。

而這氣球,卻全然不同,他親眼看到兩個人直接飛上了天空,進入了云層里。

這……

是何其震撼的事。

就憑著這個,便可以在千軍萬馬中救人?

他心底深處,已有了準確的答案。是的,憑著一個氣球,就足夠了。

朱厚照興奮的像個孩子:“劉瑾上天了。”他雙手攏成喇叭狀,朝著天空大喊:“劉伴伴,劉伴伴,你還活著嗎?”

自然,劉瑾是聽不到太子殿下的話的,他嚼著肉干,這肉干的滋味,和別處不同,很有特點,尤其是在不斷的咀嚼過程中,他竟發現,自己可以暫時忘卻外頭可怕的事。

太皇太后瞇著眼,已是站起來,舉頭看天,想尋找熱氣球的痕跡。

可即便帶了老花眼鏡,這熱氣球,卻依舊是沒有尋到。

太皇太后吁了口氣:“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去將方繼藩叫來。”

宦官匆匆去殿前的闊地請來方繼藩,方繼藩行禮道:“臣……”

太皇太后深看著方繼藩:“哀家這才相信,周臘的性命,果然是你救的了……”說著,她提著杖子,狠敲周臘。

“畜生,還站著做什么,自己恩公面前,有你站著的份嗎?”

被太皇太后這么一罵,周臘委屈的想哭,卻忙是拜下:“多謝恩公。”

方繼藩樂了:“不必客氣,臣這人,施恩不求回報。”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滿意的看了方繼藩一眼:“哀家欠你一個人情,這情分,哀家記住了。”

方繼藩想客氣一下。

弘治皇帝卻在這時道:“方卿家,這個氣球,只可以救人么?”

顯然,弘治皇帝對于這氣球的用途,有了極大的興趣。

他的心底,已是翻江倒海,能送人上天的東西,有啥用?

“陛下,這東西,實在太有用處了。”方繼藩道:“陛下有沒有想過,為何我大明在與韃靼人作戰時,總是處處受制于人呢?”

弘治皇帝皺眉。

方繼藩道:“這是因為,韃靼人有的是戰馬,關外的大漠之地,又是一馬平川,他們若要襲擊我大明的邊鎮,可以朝發夕至,當日便可發起進攻,而我大明雖有烽火狼煙預警,可終究,是被動的躲在關塞之內,親眼看到了韃靼人,方才放出預警,這預警的時間,不足以讓各處關隘,做出準備。”

弘治皇帝徐徐的點頭,他眼睛一亮。

方繼藩繼續道:“因而,咱們大明就出現了一個可怕的情況,敵在暗,我在明,誰也不知,這些韃靼人,會什么時候出現,更可怕的是,這導致了咱們大明,幾乎難有民戶在關外立足。”

弘治皇帝身軀一震,他想到了一件事,想到了方繼藩要在關外種植土豆和紅薯,不得不說,現在這土豆和紅薯,已經開始在關外進行培植了,可只是小規模的培植,不敢大量的種植,畢竟,大明不可能給這些種植紅薯和土豆的土地都用關墻圍起來,可倘若這時遭受了韃靼人的襲擊呢?若是事先,這些襲擊的韃靼人,被大明的斥候察覺,能回來預警,那倒也罷了,至少農戶可以立即躲進關隘中去,可地里的莊稼,豈不是白白送給了韃靼人?

可若是有足夠預警的時間呢?

又或者……

方繼藩道:“可倘若是,大漠之地,多散步一些這樣的氣球,韃靼人就算見天上有人隨時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也是無可奈何,甚至……若是氣球上的藤筐里,備一些武器,偶爾投擲,使韃靼人,永遠處在惶恐的狀態,那么……韃靼人只怕,便日夜朝不保夕,永遠處在夢魘之中了,他們一舉一動,都被我大明隨時偵知,甚至,隨時天上,會掉落一些東西來,教他們不勝其擾,疲憊不堪,如此,他們丁當不勝其擾,煩不勝煩,哪還有心思,襲我大明邊鎮。”

“從前我們處處挨打,永遠龜縮在關墻之內,可今日起,我大明卻要化被動為主動,也讓他們嘗嘗,這恐懼的滋味。”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2:51
第五百零九章:有軍功 則封侯

方繼藩提出了用氣球作戰,當然,作戰的意義其實并不大,更多的,卻像是韃靼人的游騎兵騷擾。

而重點卻是,可用這氣球,作為觀測,可以作為預警之用。

弘治皇帝震撼于這氣球,心有所動:“朕會命兵部,好好看看,研擬一個章程來。”

方繼藩道:“除此之外,這氣球的用處多了,譬如……觀光……”

“觀光……”弘治一愣。

方繼藩道:“天地之大,誰不想一窺全貌呢,所以人們才登高峰,而遠眺。可這太麻煩了,上了氣球,一炷香時間,人便上了高處,這天下的河川,何等秀麗,見一見,多一些見識也好。”

弘治皇帝樂了,感慨道:“卿說的不錯,朕若不是天子,登上去,難免惹來無數人擔心,朕也想上去看看。”

方繼藩道:“所謂物盡其用,臣也還在琢磨,這氣球該有什么用。”

弘治皇帝突然想起什么:“朕還是有些不明白,為何,這氣球能飛?”

方繼藩道:“陛下,可見過水流嗎?

弘治皇帝沉默著。

方繼藩道:“這水流起來,便會產生力道,于是乎,船在其上,便可順水而下。而這氣球,借用的是氣,是熱氣,火藥熊熊燃燒,便產生大量的熱氣,尋常的時候,我們看不見摸不著它們,也不覺得它們有什么用,就好似,我們在煮茶時,壺蓋會因為滾燙茶水的熱氣掀飛一樣,只要我那么知道,它能產生一種力道,那么就簡單了,只要想著,如何將其搜集起來,自然可以為我所用了。在臣看來,這氣球,和舟船沒有任何的分別,只要能為臣所用即可。”

弘治皇帝踟躕的看了一眼蕭敬:“蕭伴伴,沸水,可以將蓋子掀飛?”

“……”方繼藩有點懵逼。

蕭敬道:“是的,陛下。”

弘治皇帝感慨道:“天下萬物,原來都可以取之為用,朕今日……算是受教了。”

“噢,還有一事……”弘治皇帝道:“方卿家,朕已下旨,從今日起,卿家之妹方小藩,便抱入宮中來養著了,你的繼母,已去貴州,這孩子太小,你一個男子,成日帶著,有些游手好閑,你放心便是,坤寧宮會將她照顧的妥妥帖帖的,你想要來看人,自管入宮即可。”

方繼藩:“……”

自己是不是該露出悲傷的表情呢?

可細細想來,這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有人給自己的爹養孩子,這有什么不可?再者,養她的人,還是皇家,方繼藩忍不住道:“小藩夜里睡覺,要人陪的,隨時要吃奶;除此之外,她脾氣有些糟糕,萬萬不可讓人捏她的臉蛋,她不喜歡有人捏她臉蛋。還有把尿的時候,需唱歌才好,她愛聽歌,臣……臣來唱一唱,陛下能幫忙記一下嗎?”

“……”弘治皇帝覺得這個家伙,太啰嗦。

想了想,這是大功臣啊:“你說罷。”

方繼藩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兩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沒有眼睛,一只沒有耳朵,真奇怪,真奇怪……”

弘治皇帝瞪著方繼藩,方繼藩羞憤的想死。

可是方繼藩真的……愛聽這歌啊,倘若真入宮,進入了陌生的環境,定會有所不適應,這若是沒有點熟悉的聲音,她心底不知多害怕。

太皇太后坐在一旁,起初還在聽弘治皇帝與方繼藩君臣奏對,在說韃靼的事,她不好插口,結果說著說著,居然還唱起來了,太皇太后看著方繼藩,周臘哈哈笑道:“這歌好聽,我也很喜歡聽,在唱一遍。”

此時,那氣球已徐徐的開始下落,在空中,慢慢的漂浮而下,楊彪開始下鐵錨,這鐵錨哐當一下,直接雜碎了一塊幾塊磚,接著,鐵錨的反鉤直接嵌入了鉆下的土里,楊彪開始熄了閥門里的火,藤筐徐徐而下,最終落地。

劉瑾自這筐里翻出來的時候,覺得自己的腿踩在棉花上,雙目無神,口里反復咀嚼著肉干。

朱厚照興沖沖的沖上去:“劉伴伴,天上好玩嗎?好玩嗎?哈哈……”

劉瑾終于回過了神來,又哭了:“殿下,奴婢……奴婢好怕。”

卻有宦官上前,對楊彪道:“陛下召見。”

楊彪在天上時,那真是豪氣干云,一聽陛下召見,他這沒見過什么世面的粗漢,頓時緊張了,突順從的小貓,至弘治皇帝面前,嚇得大氣不敢出。

周臘道:“此次,不只要多謝新建伯的救命之恩,這沈傲和楊彪也是功不可沒。”

弘治皇帝看著沈傲,再看看楊彪:“沈卿家,暫時就不賞賜了,往后,都是一家人。”

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沈傲一眼,隨即肅容看了楊彪一眼:“楊卿家如此戮力,朕心甚慰,既是功不可沒,賜世襲千戶,在屯田所,謀一個百戶職予你吧。”

方繼藩心里遺憾,太可惜了啊。

其實這等大功,就算給個爵位都有可能。

不過,楊彪運氣不太好,即便是天大的功勞,可要在大明封爵,何其不易,楊彪功勞是大,可他既非皇親國戚,立的又非戰功,沒有殺一個敵人,早知方才,幫他吹噓一下,說他在韃靼人之中殺了個七進七出,斬首數百,嗯……差不多,這個數目應當夠封爵了。反正這等胡扯,也沒人可以驗證。

可楊彪卻是激動起來,世襲千戶……這是鐵飯碗哪,其實大明的世襲千戶其實已經泛濫了,若沒有真正的軍職,十之,也就是多領幾份口糧而已,可楊彪還是激動的熱淚盈眶:“俺娘說,好漢不當兵,皇帝賜俺千戶,俺感激不盡,往后為皇帝效勞,出生入死,絕不皺眉頭。”

“……”弘治皇帝莞爾一笑:“好好操縱你的飛球,將來,還有大用。”

弘治皇帝看了方繼藩一眼,道:“方繼藩也有大功勞,此等大功,本該進爵,朕不是一個吝嗇之人……只是可惜……依祖宗之制,未斬首賊人或胡虜者,不得論爵,委屈委屈你,朕賜你二十萬金。”

“……”方繼藩有點懵逼了,二十萬金……二十萬金啊……其實就是二十萬枚銅錢,以一千錢一兩多銀子來計算,大抵,就是兩三百兩銀子,而一般大明內廷賜金,是要折算的,折算成什么呢,折算成大明寶鈔,而大明寶鈔貶值的厲害,數值上的兩百兩銀子,若能兌換五十兩銀子,方繼藩都得靠自己平日的威名,否則,斷然沒人肯換的。

方繼藩深吸一口氣:“算了,臣為陛下效力,完全是發自肺腑,臣是那等為了陛下賞賜,而效死的人嗎?陛下太小看臣了,臣不是那樣看重名利之人,陛下厚賜,臣萬萬不敢接受。”

弘治皇帝深深看著方繼藩,面帶笑容:“你心里一定在想,朕為何這般吝嗇吧?”

“不敢,陛下已經很大方了。”方繼藩眨了眨眼,努力使自己情真意切一些,生怕弘治皇帝不信:“真的。”

弘治皇帝微笑:“誒,這么大的天下,不可專寵一人啊,你是立了大功,方家滿門的忠良,朕自然知道,此次,確實不算是軍功……朕也無計可施,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啊。”

一直在一旁,不露聲色的沈文,卻很能明白陛下的心思。

方繼藩遲早是要一飛沖天的。

可陛下不愿給他示太大的恩隆,這是因為,從方繼藩成為了少詹事開始,陛下就已做了打算,要讓方繼藩未來輔佐太子殿下了,今日若是給他封侯,他日,太子殿下克繼大統,又當賞賜他什么呢?

為人君,最尷尬之處,就是賞無可賞啊。

當然,沈文沒吭聲,他裝死,悶聲發大財啊。

自家女兒,可是要入東宮了,太子殿下……其實還是很不錯的,當然,就是頑劣一些,可這又如何呢,將來……沈家也要出一個皇后啊。

就憑這個………沈傲這一趟出生入死,算是值了。

他不禁感激的看了方繼藩一眼,現在事后回想,沒有方繼藩,還真沒沈家的一切,沈傲這小子,真是有福氣。

弘治皇帝不忘勉勵方繼藩:“卿家放心,只要卿家有了軍功,朕定當重賞!”

這一次,他承諾的很痛快。

畢竟……這只是承諾嗎?

方繼藩是哪兒,找軍功去?

難道然自己再回一次山海關,宰幾個韃靼人嗎?

這簡直是侮辱自己的智商啊。

方繼藩心態很好,不給就不給,回去慫恿太子刻個章去,當然,不能明顯的慫恿太子,需旁敲側擊,莫說是候,公爵我方繼藩也當得。

方繼藩卻眼巴巴的看著周臘,仿佛在說,姓周的,你有啥想說的嗎?

周臘一看方繼藩幽怨的眼神,想說什么,可話沒出口,卻嚇尿了,低著頭,假裝啥都沒看到。

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方繼藩心里恨得牙癢癢。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2:53
第五百一十章:帝心

 弘治皇帝打起了精神,終于愉快的到了暖閣里了。
  七八日沒來,暖閣里的奏疏可謂是堆積如山。
  弘治皇帝心情還算愉快,見了一個飛球,還有如此妙用,最緊要的是,祖母的病好了。
  他渾身輕松,坐下,蕭敬給他端來一盞熱騰騰的茶水。
  那沈文也后腳跟了來。
  “沈卿家,何事?”弘治皇帝看著沈文。
  沈文道:“臣是來謝恩的,只是方才,多有不便。”
  弘治皇帝手撫案牘:“令媛朕命人查實過,確實是個賢淑之人,相貌也是端正,而太子呢,品行也過的去,聰敏過人,此乃天作之合,這并非是恩典,太子長大了,也該娶妻了啊。”
  沈文心里反復咀嚼著太子品行端正、聰敏過人的話,這……有嗎?
  當然,他不敢說啥。
  只好笑呵呵的道:“陛下說的是,陛下圣恩,臣若不感激,心中實是感激涕零,陛下乃是圣君,臣仰之彌高,自是一切遵照陛下旨意而行。”
  弘治皇帝卻沒心思管案牘上的奏疏,他似乎來了興趣:“方才,朕賜方繼藩二十萬金時,似乎見你臉色有異?”
  沈文尷尬的道:“臣不敢。”
  “你我君臣,即將要做親家了,到了這個時候,何不直言呢,有什么說,但說無妨。”弘治皇帝老神在在。
  沈文沉默了很久:“臣在羨慕新建伯。”
  “嗯?”弘治皇帝似笑非笑。
  沈文道:“陛下顯然有刻意打壓新建伯之意,其本質,想來是……希望將來,太子殿下……有朝一日,示他恩典吧,如此,他才會感激涕零,對太子死心塌地,這還不令人羨慕嗎?他新建伯小小年紀,陛下名為打壓,其實……卻是大用的征兆啊。”
  沈文自以為自己道出了天子的心意,所以顯得有些忐忑,無論如何,這圣心,是不能妄測的。
  弘治皇帝居然笑了:“你啊你,果真不愧是翰林學士,想來,經史之中,這樣的典故,不少吧?”
  沈文尷尬的笑了笑。
  弘治皇帝搖頭:“古往今來,有許多這樣的先例,卿家這樣想,也是無可厚非。可是……卿家錯了。”
  沈文一愣。
  不過隨即,他心里又曬然,此乃帝心也,豈容臣子妄測,陛下當然不會承認,反而是自己,一不留神說了實話,只怕會引起陛下的不快吧。
  弘治皇帝卻道:“那朕來問問你,太子與方繼藩關系如何?”
  “親如兄弟……”
  太子乃儲君,可儲君也是君啊,這君臣之間,親如兄弟,對于文臣而言,可不是什么好兆頭,不過,大家不好說罷了。
  弘治皇帝瞇著眼:“既如此,那么,朕為何,還要讓太子示恩呢,方家滿門忠良,世受國恩,他們的恩典,即便是太子不示給他們,他們效勞,也是應當的。朕,有為何要故意壓著他?”
  弘治皇帝捧著茶,輕輕的呷了一口,繼續道:“問題的根本,不在于此啊,而是這方繼藩的性子,歷來偎慵墮懶,這個家伙,你若是不吊著他,他便巴不得躺著地上打死都不肯爬起來了,這性子,也不知從何學來的,可偏偏,他又是聰明絕頂之人,朕和他說,要他立軍功,便是有讓他上進的意思,這等人,不吊著他的胃口,怎么成呢?”
  “……”沈文突然發現自己好像錯了。


  陛下……好似還真是別有居心,當然,別有居心不是什么好詞兒。
  沈文苦笑:“原來如此,陛下深不可測,臣佩服的很。”
  弘治皇帝嘆息道:“天下的事,多如牛毛,朕選賢用能,治理天下,想要的,是開創一個太平盛世,可這盛世何其難也,朕需劉卿、李卿、謝卿這樣的人,也需要有方繼藩這樣的人,勤懇效勞。方繼藩這個人,朕能看透他的心,他雖愛胡說八道,卻也稱得上是一個赤誠之人,朕很放心他。可是,他肚子里到底都在琢磨著什么東西,朕卻又沒看透,就說今日之飛球,天下這么多人,竟都想不明白,偏偏,讓他琢磨出來了。”
  “朕若是不跟他提一提軍功,他是不肯真正賣力的,他這腦疾,總是時好時壞……”
  弘治皇帝搖搖頭,又呷了口茶:“罷,不說這些,這些說了也無益,總而言之,那方繼藩若是不拿點信服的軍功,朕下次,還賞他幾十萬金。”
  沈文不禁失笑:“軍功哪有這樣容易,便是那李廣,不也難封嗎?”
  弘治皇帝板著臉:“軍功不容易才好。”
  說著,弘治皇帝淡定的樣子:“朕已許久不曾看過奏疏了,沈卿家告退吧。”
  沈文美滋滋的行了禮,告辭而去。
  ………………
  方繼藩想拍死周臘。
  周臘假裝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恩公,喝酒去。”
  方繼藩冷笑:“呵呵……”
  從午門出來,方臘覺得自己壓力很大。
  這真不怪自己啊。
  陛下就這么個女兒,自己又不傻,自己跑出去提,這就屬于炮灰,若是答應了還好,沒答應,便要懷疑自己的居心了,少不得要綁起來,廷杖才好。
  而且他乃皇親國戚,也略知一些太子殿下寶貝心疼他妹子的事,想想看,你方繼藩和太子關系這樣好,若當真這門親事有事,還需自己做這個出頭鳥嗎?十之,太子殿下是一千一萬個不肯的,太子那廝,是個六親不認,翻臉就不認人的人,自己去招他做什么,找死嗎?
  他尷尬的道:“我府里,有不少歌姬,你若是想女人想的厲害……我可以……”
  方繼藩鄙視的看他一眼:“走啦,告辭。”
  “別走啊,別走啊,恩公……”
  方繼藩搖頭:“有事。”
  “天大的事,能有我酬謝恩公要緊。”
  方繼藩駐足:“有。”
  “啥?”
  方繼藩鄭重其事的道:“奶娃!”
  “……”
  “妹子即將要入宮,這對她是很有好處的,在咱們大明,能在宮里長大,這等圣眷,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我作為她的兄長,今日,可能是最后一次,肆無忌憚的給她喂奶了。”
  周臘聽的,居然覺得眼睛有些紅,這……還真是頂重要的事啊,他揉了揉眼:“去吧,去吧,恩公,下次我再登門拜訪,我周臘是有良心的人,那事兒,咱們從長計議。”
  ………………
  圣旨已到了。
  方家上下,已開始忙碌,給方小藩預備入宮的行頭。
  方小藩美滋滋的洗了一個澡,穿上了新衣,此前還不樂意,苦兮兮的撇著嘴,等見到了方繼藩,便咯咯笑起來。
  方繼藩從奶娘那接過了她,唏噓不已:“見了我很開心對吧。你的好日子要到頭了,等進了宮里,就沒這么輕易見到我了,好了,你多笑笑。”
  方繼藩已讓人調好了奶瓶,將奶瓶塞進方小藩的口里。
  方小藩兩腿開始亂蹬著借力,雙手拼命的想要抓緊奶瓶,使出吃奶的盡,拼命的吸吮。
  方繼藩見她如此,不禁有些傷感。
  自己的妹子以后進了宮,可就日子不好過了,宮里規矩多,她又不能經常見到自己,一定難受的很,想到妹子在宮里孤苦無依,方繼藩唏噓了一陣:“到了宮里,別天天哭鬧,見不到我,有淚也要含著,來,多吃一些,吃飽一些。”
  幫了傍晚的時候,外頭已有宦官在等候了。
  方繼藩戀戀不舍的和小香香、鄧健等人將方小藩抱出來。
  方繼藩眼睛有點紅。
  不管怎么說,這也是自己……爹的骨肉啊。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和方小藩之間,有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感。
  吸了吸鼻子,將方小藩交給為首的宦官。
  宦官忙道:“呀,這孩子, 真是可愛。”
  方小藩一離了方繼藩的懷抱,頓時……嗚哇一聲大哭起來。
  方繼藩有一種莫名的傷感,眼淚忍不住,嘩啦啦的落下來:“妹子,我會去看你的,莫哭。”
  小香香和鄧健,也都傷心的低泣。
  那宦官忙是裹緊了襁褓,匆匆去了。
  …………
  這是一個無眠之夜,方繼藩睡不著,總隱隱在耳畔,聽到了方小藩的哭聲,這聲音很教方繼藩難受,妹子來了京師,最親近的就是自己,兄弟之情,非尋常人可比,現在………突然方家沒有了小藩,想到方小藩進了宮,到了那陌生的環境,不知會驚嚇成什么樣子,沒有自己在,也不知誰可以哄得住,她……現在一定在哭吧。
  方繼藩想到此,一個人默默地在后院里,便忍不住淚眼婆娑,眼里含著淚,更是無心睡眠了。
  ………
  坤寧宮里,這兒像過年一樣。
  太康公主抱著方小藩,俏臉上,薄唇微微勾起,眼里含笑:“呀,母后,你看,方小藩又笑了,她真是個聽話的孩子啊,逢人就笑。”
  張皇后心情不錯,仁壽宮那兒終于無事,陛下那兒,也就一身輕松了,她心里高興,便道:“這是當然的,讓她吃飽喝足了,她能不笑嗎?當初你也是如此呢,餓了便哭,吃飽了,見人便咯咯笑。”
  “是嗎?”朱秀榮手臂微微漾著懷里美滋滋打著哈欠的方小藩:“我才不是呢。”


第五百一十一章:耀武揚威

朱秀榮一面說,一面繯首,凝視著方小藩。◢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方小藩朝她咯咯笑,笑的春光燦爛“她笑起來竟像方繼藩,我瞧著,她好像很喜歡我。”

“胡說。”張皇后有養育的經驗,在旁做著女紅,她抬起鳳眸“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出像什么,這孩子都是有奶便是娘的,秀榮,你可別著魔了。”

“啊……”朱秀榮也不知是不是母后已有所指。

張皇后怕朱秀榮不信,起身,將方小藩自朱秀榮的手里抱過來,方小藩嗚哇的一下,便又要哭,雙腿亂蹬。

張皇后吩咐一旁的宦官道“方繼藩送來的奶瓶,里頭的奶水溫了沒有?取來。”

片刻之后,張皇后將奶嘴塞入方小藩的嘴里,方小藩頓時樂了,高興的手舞足蹈,努力的蜷著小手,想拉張皇后的衣襟,一面吸吮,停下來緩口氣時,便朝張皇后笑。

張皇后哭笑不得,她沒想到有此奇效,張皇后努力回憶“這……竟有點兒像是厚照小時候啊。”

朱秀榮也咯咯地笑了。

方小藩也她們都笑,仿佛是在預示著,未來的日子有了奔頭,便咧嘴咯咯笑的更厲害。

成群的蒙古包連綿數里。

跟隨著韃靼人大隊的,有一個鐵匠,他也是蒙古人,卻隸屬于朵顏衛,叫哲布。

哲布是韃靼人們不可或缺之人,因為……他會打鐵。

在韃靼部,能打鐵的人,都屬于最高端的匠人,其實哲布的打鐵技藝很低,只能對鐵器進行修補罷了,尤其擅長的,乃是補鍋。

這可韃靼部自和大明斷絕了貿易,鐵鍋就更少了,僅有的鐵鍋,都是祖上傳下來的,說是傳家寶,那都不為過,因而,免不得要修修補補。

哲布打小的時候,便被韃靼人俘了來,原本只是個奴隸,畢竟朵顏部投靠了大明,和韃靼部一向有嫌隙。

可因為韃靼部好心匠人的收留,才使他在這里,免受別人的白眼,他跟隨著游牧的隊伍,逐水草而居,哪里的水草被牛羊啃得干凈了,牧人們便驅趕著牛羊,將自己的帳篷和全部家當都放在車上,一路遷徙,向著草原里水草更豐美的地方而去。

而每到一處,哲布搭好了帳子,便要將他的爐子搭起來,為人修補鐵器。

自然,他還有一重不一樣的身份,就在數月之前,他已領了另一份的俸祿,錦衣衛居然幫助他找到了他的家人,他自小和家人離散,當得知自己的家人還活著,還在大寧,也即是朵顏衛的本部時,他很快,就成了一個錦衣衛的小旗官,奉命在此刺探。

廠衛的效率很高,自然韃靼人襲擊了錦州之后,據說那遠在天邊的大明皇帝震怒,徹底的改變了與韃靼部的關系,與此同時,廠衛為了討好皇帝,緹騎四處,瘋狂的開始派遣人在大漠中潛伏,就在不久之前,韃靼人就發現了十數個這樣的密探,生生將他們吊起來,絞死。

可即便如此,這些被派往了大漠里的廠衛,卻還是如沙子一般,滲透進整個草場。

哲布就是其中之一,他依舊還做他的鐵匠,卻暗中觀察著韃靼人的一舉一動。

今日……很奇怪。

哲布感受到了一絲異樣。

因為有一個韃靼人,飛馬來了營地,他氣喘吁吁,疲倦到了極點,顯然,這一路上,他都是風餐露宿。

而很快,整個營地,突然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來自大汗的帳里,當日,一個衛士不知犯了什么錯,尸首從金帳里抬了出來,人群議論不休,在許多人的心里,大汗是個溫和的人,至少,對于部眾,尤其是身邊最親近的衛士,這本就是大汗的心腹,現在卻突然尸首被抬著出了大帳,其中,必有蹊蹺。

再過了兩日,大汗便領著一干鐵衛出了大營。

而接下來,卻是一個可怕的消息。

一隊韃靼人,風塵仆仆的用馬車,運來了一個木板打制的箱子,箱子打開,一個巨大的利斧便展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而斧下,則是韃靼部taiji(太子)

當初蒙古人南侵之后,便也效仿漢人,將大汗的兒子們,稱之為太子,而韃靼人延續了這個傳統。

只不過,韃靼人沒這么多規矩,他們往往稱大兒子為‘大太極’,二兒子為‘二太極’,只要是兒子,人人都是taiji。

此時,大太子已死了,尸首早已涼涼,關外寒冷,所以尸首并沒有腐爛。

可是……那利斧卻是插在腦袋上甚深,大太子額哲的扈從們,在不確保他的腦袋離開脖子的情況之下,無論如何,也拔不出,這一斧,實在太狠了,徹底的卡在了顱骨上,若再深入一些,這腦袋便要劈為兩半。

大汗看著斧頭,身子在顫抖。

接著,大汗淚如泉涌,一把將黏著斧頭的兒子抱住,嗷嗷大叫。

越來越多的族人圍攏上去,哲布也是其中之一,他顯得很驚詫,大太子額哲乃大汗最心愛的兒子,且號稱勇士,在部族之中,有很高的聲望,他幾乎形同于韃靼部未來的繼承人,其他的兄弟,根本無法動搖他的地位。

可是……

他死了。

死相有些慘。

說實話,哲布的心里,竟都產生了同情,腦袋上至死,還有一柄斧頭,這是多么可怕啊。

大汗經歷了喪子之痛,瘋狂的咆哮和嚎哭著,接著他放下了那個斧頭下的兒子,一把抓住了一個扈從,拼命的搖著他“誰,是誰?”

“天上……有一個飛球……”

話說一半,這人便被一巴掌打翻了在地。

大汗正在暴怒之中,這個時候,你說天上有個飛球?

“說!”大汗如咆哮的雄獅。

“天上……天上……”

大汗暴怒,拔出了腰刀,直接一刀斬下,這口里說天上的人,頓時血冒如注,哀嚎之后,很快便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人都凜然。

大汗冷冷的盯著下一個扈從“你來說!”

“有幾個漢人,從天上丟下了一個斧頭,而后,大太子……便……”

天上掉下來了一個斧頭。

若是別的時候,有人說這個鬼話,是沒有人相信的,這簡直就是侮辱人智商的回答。

可是……當大汗已經砍死了第一個胡說八道的家伙,可第二個人,依舊如此,他們都是大太子身邊,最心腹的鐵衛,那么……

無數人議論紛紛,許多人恐懼起來。

天上竟會掉下斧頭來,這是上天要懲罰咱們韃靼部嗎?

人們對于未知的事物,總是不免帶著幾分惶恐。

就在所有人竊竊私語的時候。

才聽那人道“是幾個漢人,降下一個飛球,那飛球落下,救走了大太子要圍困的兩個漢人,此后,他們便飛上了天,大太子……他……他……他生氣了,可那些該死的家伙們,他們居然從天上,丟下了一個利斧,就這么不偏不倚的,砸中了大太子……”

安靜,所有人都很安靜。

似乎每一個人,都在努力的用自己淺薄的見識,來細細咀嚼著這番話,然后他們發現,還是無法理解。

不過,至少他們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殺人者,乃是幾個漢人,不只如此,還有就是,大太子的運氣,不是很好,有些糟。

大汗撲哧撲哧的喘氣,陰冷的目光掃了那人一眼“他們是誰?”

“我們并不知道,不過……不過……”

這人居然從懷里掏出了一張紙“其中一個漢人,留下了一張字條。”

字條……

他們居然……還敢留字條。

大汗冷笑。

他接過了字條。

里頭,是一個個的漢字。

好在大汗是以大元的繼承者自居,既然是繼承者,那么……他們自認為,自己也是漢人的奴隸主,打小,他倒是學習過一些漢話。

他按著這讀音,開始一字一句道“蘇樂德……”

當大汗念出了蘇樂德這個發音時候,所有人都憤怒了。

無數部族的韃靼人,個個按著腰間的刀柄,眼睛通紅。

這話是‘乞降’,是愿意向對方臣服的意思。

這些漢人,殺了大太子,居然……還要讓我們成吉思汗的子孫,如狗一般,向他們乞降。

欺人太甚!

這句話,不啻是對韃靼人最大的羞辱,許多人臉色激動的通紅,恨不得立即,沖至大明的關塞去,和他們大戰一場。

“搭桑拍發撒愛的發胡嚕……”

風中,有肅殺的意味。

這一句長句,就更加的令所有人心跳加速了。

大致的意思是,我是大明翰林學士之子,是新建伯的學生,我很有作用……

當然,這個很有作用,也可以翻譯為,我很厲害。

念到這里,大汗已經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這是耀武揚威,是在說,殺人的就是他,羞辱韃靼勇士們的還是他,這個人,不但殺人,還要挾韃靼的勇士乞降,甚至……還告訴他們,他有一個很厲害的父親,和一個很厲害的爹。

即便是韃靼人和大明反目成仇時,那大明朝廷,也不曾如此侮辱韃靼人啊,可是那什么新建伯,還有他的學生,他們……欺人太甚!



本帖最後由 黃玉 於 2018-11-17 13:40 編輯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3:01
第五百一十二章:緊急奏報

大太子死了,居然還被如此的羞辱,許多人流出了眼淚。{隨}{夢}小說щww{suimеng][lā}

即便是當初,大明橫掃大漠的時候,也不是這般的啊,至少,那時候是要打便打,輸了便輸了,打不贏,就遠遁大漠。

而大明,雖在那時,吊打北元,可至少,對于北元還有足夠的敬重,一面命人保護了元人歷代皇帝的陵寢,還派人專門去祭祀。

所以,他們對朱元璋,是服氣的,揍歸揍,可多少還保持了那么點兒相互尊敬的意思。

而現在呢。

現在這般盛氣凌人,居然還如此傲慢。

殺了大太子,竟還這般的羞辱。

許多人都哭了。

其實,他們是真的冤枉了這個字條。

字條里的意思是沒錯的,雖然方繼藩從故紙堆里,尋出了漢蒙語翻譯的詞典,對照著抄寫一通,可他真的不想傷害韃靼人民的感情的。

倘若是沈傲被俘虜了,沈傲照著字條上頭的話念出來,在韃靼人聽來,那便是沈傲想要投降,并且表明,自己還有被利用的價值,只要韃靼人讓沈傲活下去,那么,肯定能給韃靼人得來一些好處。

方繼藩……是真的真的不想犧牲自己徒孫的性命,只要沈傲還活著,雖然成了俘虜,一輩子待在大漠,受盡屈辱,可總比死了要好。

可現在卻非是沈傲被俘,而是大太子被他們宰了。

于是乎,同樣是字面上的話,卻又有了一層新的含義,這就好像有人被社會人堵了,他若是痛哭流涕的說我爹是,大家必定認為,這家伙是在裝孫子。

可倘若你把人宰了,卻來一句我爹,這……就已經囂張到了無以復加,令人發指。

韃靼人同樣如此。

大汗已經冷靜了下來,喪子之痛,固然是錐心刺骨,可眼下……

“我與新建伯,不共戴天!”

“殺!”韃靼人嗷嗷叫的,發出了怒吼。

而哲布在人群之中,表面上也和眾人一齊怒斥,心里,卻是震撼了。

新建伯是誰,他竟……如此厲害……

大太子啊,這可是大汗的繼承人,若是不出意外,十年二十年之后,或許,這大太子,便是韃靼新的大汗了。

可如今,他死了,死的一點都不安詳,尤其是插在上頭的那柄斧頭,讓人看的很刺眼。

不好!

哲布想到了什么,必須要傳出消息。

大汗失去了他的兒子,整個韃靼部,還遭受如此的侮辱,想來,用不了多久,大汗就要起本部兵馬,南下打草谷了,應該讓朝廷,速速做好應對才好。

哲布對于韃靼人,是懷有深仇大恨的,他深知自己是大寧朵顏衛的人,自己的父祖們為大明打仗,自己現在又是錦衣衛的身份,自當為大明效力。

消息,必須立即傳出去。

其實到了現在,他還是震驚的。

無法想象,區區幾個漢人,居然可以殺入大太子所帶領的數千人之中,將人救走,居然……還一斧頭直接將大太子殺死了。

這……既是喜訊,同時,也是一個預警。

他不露聲色,心里卻是萬分的激動起來。

新建伯……這三個字,其實對于絕大多數的韃靼人而言,他們并不理解這字面上的意思,甚至還有人以為,所謂的新建伯,是一個叫新建伯的漢人,可是這并沒有妨礙于,人們銘記住這個名字。

“和新建伯不共戴天!”

所有人憤怒的高呼著。

數日之后,一匹快馬,火速至山海關。

山海關總兵官接到了一份奏報,然后……他懵了。

新建伯……砍死了韃靼大太子?

這……怎么可能。

那大太子確實前些日子,在附近一帶活動,而且,周臘的事,總兵官也都知道。

可這大太子死了?

總兵官有點發懵,怎么看,這消息都不太靠譜啊。

不過大漠之中,各種真假不一的消息,確實很多,很多在外的細作,消息都是輾轉得來的,都無法確認。

至少,總兵官就不相信……

這大太子,相當于是大明的太子殿下啊,太子殿下,身邊數千人保護,這么容易被砍死

這里頭許多的消息,其實是對的上的,比如新建伯確實曾帶人來過山海關,也確實從韃靼大太子手里救出來了人,可總兵官依舊還是不相信這消息。

不過,在仔細的斟酌之后,他還是抬眸,看著送消息來的錦衣衛百戶,這百戶是駐扎在山海關的,一直負責和大漠中的緹騎聯絡,這消息實在有點嚇人,顯然百戶拿不定主意,他不敢將消息送上去啊。

想想看,若是自己將這消息送到了牟指揮使手里,倘若這消息不靠譜呢?牟指揮使若是興沖沖的呈報御前,可最后卻得知消息是假的,牟指揮使固然要被陛下訓斥一通,而自己,肯定要完蛋了。

他思來想去,還得找總兵官來商量一下。

“你怎么看?”

這百戶想了想:“送消息的,乃是一個叫哲布的人,此人一直潛伏于金帳,不過他在金帳里地位卑微,人雖可靠,可他得到的消息,卻是未必了。”

總兵官頷首點頭:“可是這里寫著,韃靼人可能南下報仇,若是我們不重視這個消息,一旦韃靼人當真南下,你可想過,會是什么后果?”

百戶打了個冷顫:“意思是,還是需要如實報上去?”

這雖只是個區區百戶,可即便身為總兵官,也絕不敢掉以輕心:“不報,要承擔風險,可報了,你也一定很擔心吧,可老夫看,這么大的事,還是讓廟堂上的人去擔心吧,這不是你我可以確定的事,奏報立即送去,可要講明,消息還未確定,否則,出了事,你我都擔待不起。”

百戶頷首:“多謝總兵官指點。”

“哪里,大家都在山海關,自需相互關照。”總兵官意味深長的看了這百戶一眼:“那么,我也上奏一本吧,把事情挑明了即好。”

百戶要的就是這個結果,出了事,大家一起擔著。

而他也自知,這一次,總兵官幫了他這么大的忙,往后,作為天子親軍,錦衣衛布置在此的密探頭頭,自己對于總兵官的許多事,也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方繼藩清早起來,覺得無精打采。

小香香給他穿衣,似乎感受到了少爺的心情,道:“少爺,您……還在記掛著小姐吧。”

方繼藩沒吭聲。

小香香道:“既然少爺記掛著小姐,為何不去宮里看看。”

方繼藩撇撇嘴:“不去,本少爺不記掛。”

很驕傲的樣子,將臉瞥到一邊,一副不屑方小藩的樣子。

可是……小香香何嘗理解自己真實的感受啊。

要入宮去見方小藩容易,可自己不能一直待在宮里。倘若去見了,見小藩過的不好,不免心里難受,他一定不適應的,肯定天天嗷嗷的哭,即便見了自己,高興了一會兒又如何,自己還得走,又得分別,方小藩怎么承受的了這離別之痛,而自己,又要心如刀絞一次。

還是不要去見了吧。

至少,讓方小藩慢慢適應自己不能在身邊的日子,漸漸的沒了念想,這對她反而有好處。

方繼藩穿好了衣,洗漱一番,今日懶得出門,坐下,慢吞吞的呷了口茶。

小香香便陪著方繼藩:“少爺,要不,我們將小姐接回來吧,少爺平時忙,可是我可以帶著呀,我不怕苦的。”

方繼藩又搖頭:“不稀罕她,她在家里太鬧騰。”

方繼藩心里又抑郁了,自己當然想將她接回來。

可是小藩身份敏感啊,她的母親,畢竟是土人,即便已被朝廷所接受,可往后,誰能保證不會有人背后議論呢,唯一的辦法,就是讓她在宮里長大,到了那時,她雖非公主,其身份,和她與宮中的關系,卻遠比所有人都強,這……反而對她未來會有莫大的幫助。

最重要的是,任何人對她的母親有疑慮的人,都絕不敢說出一個不字來。

小香香眼睛變紅了:“少爺真是狠心。”

方繼藩一拍桌子:“哪里狠心了,少啰嗦,一個孩子而已,孩子算啥,我也可以生,生八個。”

算了,面對幽怨的小香香,方繼藩覺得沒法呆了,便起身:“我去東宮,讓人去備馬。”

一路打馬至東宮,卻見朱厚照興致勃勃的穿著便衣,帶著許多便裝護衛出來,劉瑾氣喘吁吁的跟在后頭。

朱厚照一看到了方繼藩:“老方,你來了,哈哈,本宮正要進宮呢,得去見見你妹子,哈哈……你妹子真是乖巧,和你的性子竟是完全不同啊,他見了本宮便咯咯的笑,本宮搜羅了一些好玩的東西,給她送去……你來的正好,走,咱們一道去看她。”

方繼藩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哼,死騙子!你以為我妹子是啥?我妹子……不是那么隨便的人。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3:02
第五百一十三章:你們都是敗家子

朱厚照樂了,拉了方繼藩入宮去!

誰料剛到了午門,有個宦官從里匆匆而出道:“原來新建伯在此,快,快來,陛下在暖閣,正要召見。◢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lā”

方繼藩和朱厚照對視了一眼,朱厚照咋舌道:“你去見父皇吧,本宮去見妹子了啊,咱們下回見。”

說罷,直接一溜煙的逃了。

方繼藩搖搖頭,只好乖乖的趕到暖閣,卻見這里,劉健和兵部尚書馬文升等人都來了。

馬文升顯得心情還不錯,下西洋的事,進展很順利,他見過了徐經,與他促膝長談,竟覺得徐經比方繼藩靠譜的多!

這下子,心里終于有了底,徐經為正使,將率船隊繼續下海出使,已是板上釘釘,而兵部要做的,就是從旁協助。

最重要的是。

三寶太監他老人家留下來的那幅天下輿圖。

這幅輿圖已在弘治皇帝的授意之下,由內廷刊印,四處頒發。

至少大家都有了奔頭,知道那傳說的黃金種子之國,具體在哪個位置。

眼下,大明的船隊已至木骨都束,也即昆侖洲東岸,下一步,則是要繞過整個昆侖洲,至昆侖洲之西。

從人間渣滓王不仕號打探來的消息來分析,天下輿圖準確率極高,幾乎和人間渣滓王不仕號所探索的諸國沒有太大的出入。

一旦抵達了西岸之后,便要穿越一片汪洋了,到時便可抵達那個巨大的島嶼。

下西洋的一切,都在為登陸那一處島嶼做準備。

當然,困難是有的。

昆侖洲那里,佛朗機人和大食人的艦船較多,許多艦船都在那一帶的航路,若是沒有他們的幫助,根本不可能得到補給!

兵部制定的計劃就是,想要解決補給問題,只有兩個辦法,一個是將船隊縮小至最小的規模,不過……這有些困難,因為在昆侖洲一旦遭遇佛朗機人或者是大食人的襲擊,后果不堪設想,為了穩妥起見,那么就需一支足夠龐大的艦隊,滿載而去,盡力做到補給充分,有了這龐大的艦隊,在抵達某些佛朗機人的聚居點之后,其實也不必擔心對方不肯提供補給,因為在徐經的計劃里,佛朗機人在昆侖洲的聚居點以及港口武裝并不強,至多不過百人的規模,這對他們在昆侖洲足夠了。

他們的火器比較精良,戰斗力也很強。

不過……如果有一支規模在一千五百人,裝備了鳥銃的精兵隨同前往的話,想來佛朗機人不會選擇采取什么過激的手段。

這對兵部而言,并不是什么大問題,要知道,當初三寶太監下西洋,那可是維持了兩三萬人規模的艦隊,而接下來,兵部會竭力制造一支供應數千人的船隊。

對于這點,馬文升現在很煩惱。

更準確的來說,無論是劉健、李東陽和謝遷,其實都很煩惱。

見了方繼藩來,等方繼藩向皇帝行禮,馬文升率先道:“新建伯,飛球……要制造起來,需靡費多少錢糧?”

好吧,又是錢!

果然這個世上,錢糧才是一切的核心啊。

方繼藩道:“鯨皮比較貴一些,咳咳,這一個飛球,蒙皮下來,怕要數百兩銀子吧,再加上其他的,大抵,一艘三百兩銀子就夠了。”

陛下希望制造一批飛球在各個邊鎮中使用。

一艘就是三百兩,這一百艘,豈不就是三萬?

這個數目,其實還是可以接受的。

可李東陽心很疼啊,因為他知道,肯定不只百艘,他一臉慎重地道:“平時的養護幾何呢?除此之外,只怕一艘飛球,至少需要三五人方可,這樣算下來,也是一筆不少的開銷啊。”

方繼藩想了想,他是個耿直的人,不愿意忽悠李東陽,于是道:“不只如此,其中花費最大的,反而是燃料,眼下的燃料,乃是精煉過的鯨油,在天上一個時辰,至少需兩斤精煉過的鯨油,若是要維持十個時辰甚至二十個時辰,那么所需的鯨油就更多了。不過未來,或可想辦法用其他油料取代鯨油。”

方繼藩的話里,對李東陽而言,就幾乎形同于在伸手和李東陽說兩個字,打錢。

李東陽面無表情地道:“這樣算來,靡費確實不少,九邊這么大……若是飛球少了,于事無補,可若是多了,說實話,兵部這些年靡費巨大,戶部是實在無米下鍋了。陛下雖說可以支出一些內帑來,可要養如此多的飛球……誒……”

他搖頭。

戶部就是精打細算的,所以李東陽叫苦,無可厚非。

馬文升不敢做聲,他是實在沒臉再要錢糧了,其實他自己也知道,這開銷是實在太大了。

其他各部的尚書也都在此,大家對于馬文升,很有怨念。

這朝廷的錢糧,十之都去了兵部,其他各部都在吃土呢,日子沒法過了啊。

“新建伯。”

就在此時,有人站了出來,卻是吏部尚書王鰲!

王鰲脾氣不太好,畢竟是吏部尚書嘛,吏部尚書被人稱之為天官,地位不在內閣學士之下,因為他主掌著朝廷的功考,決定了無數官員的升降。

王鰲就很不忿。

這些年,其他各部都是靠邊站著,年年都是戶部在主計一年的歲入和歲出時,幾乎都是將錢糧往兵部搬,說實話,看著心疼啊。

王鰲乃弘治皇帝的老師,當初在詹事府,教授弘治皇帝讀書,因此便連弘治皇帝,都需叫他一聲王師傅。

王鰲道:“新建伯認為,這飛球可以殺敵嗎?”

方繼藩道:“我沒說過可以殺敵,我的意思是,可以偵查。”

王鰲微微一笑道:“不可以殺敵,那即是無用了,朝廷在關外設置了這么多的堡寨,又建了這么多烽火臺,關塞連綿,互為呼應,何須靠飛球來示警呢?我看此物看似駭人,可實則卻是無用,奇技淫巧之物而已,還是老辦法管用,朝廷這些年,有許多的難處,這錢糧都取自民脂民膏,花費在這無用之物上,是糟踐民財,陛下和諸公以為呢?”

越是廷議,規矩越多,而越是這等廟堂上最高等級的會議,卻往往是關起門來,能各抒己見。

王鰲的話,獲得了許多人的認同。

尤其是李東陽,李東陽笑吟吟的道:“當然,也不能說完全無用,而是要看這用處到底有沒有那么大。新建伯的飛球,固然是好的……”

李東陽面帶微笑,他可不似王鰲這般的耿直,說話還是很曉得拐彎的:“可是呢,相比于這么多錢糧的開支,需問的是,這錢糧花費的值得嗎?王公說飛球不能殺敵,是啊,不能殺敵,要來何用呢?與其如此,還不如多在關塞多配火銃和鐵炮,這……才是韃靼人來襲時的利器啊。”

眾人紛紛點頭,覺得有理。

李東陽便看著馬文升笑道:“負圖以為呢?”

馬文升尷尬一笑,不知怎么說好,便捏著胡子:“新建伯以為呢。”

和這些老家伙們打交道,真的很心累啊。

動不動就是錢糧和民脂民膏,倒好像花了你一文錢,都成了千古罪人一般。

他們都是老臣,而儒家傳至今日,崇古的思維極其嚴重,人們普遍認為,一個新的事物出來,老祖宗們沒有這東西,不照樣很牛叉嗎?由此可見,這玩意,就算沒有,也沒什么妨礙。

至于如李東陽這些老臣,就更加如此了,他們這個群體,本身就帶有天然的保守秉性。

方繼藩想了想道:“凡事總要去嘗一嘗,若是不敢試一試,又怎么知道結果呢?太祖皇帝在的時候,我大明橫掃大漠,可百年之后,大明還是這個大明,官兵也還是這些官兵,所用的火銃、鐵炮、刀槍劍戟,也是分毫不差,可為何現在卻只龜縮了起來,處處受制于人呢?”

“由此可見,眼下馬政之中,最大的弊病,在于時過境遷,從前的那一套已經不堪為用了。太祖高皇帝和文皇帝時的赫赫武功,到了今時今日,反而使我們因循守舊起來。飛球用處大不大,這是值得商榷的事,可到了今日,大明必須變一變,得想辦法,總結出一套新的對韃靼人的作戰方法,可要總結出來,就必須不斷去嘗試,否則,每日只想著這個靡費錢糧,那個靡費錢糧。可朝廷花費錢糧無數,卻依舊無法消除邊鎮上的隱患,難道……這不是巨大的浪費嗎?每年調撥去邊鎮的錢糧,都是天文數字啊。”

馬文升的老臉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最壞的結果出來了。

果然如自己預想的那樣,兩面不討好啊,李東陽等人認為自己揮霍錢糧。而方繼藩呢,也針對了馬政的問題,指出只一味的用老辦法發放錢糧,也是巨大的浪費。

反正,在雙方的眼里,都是兵部的錯。

這等于是李東陽和王鰲罵兵部敗家,還想拿氣球來騙錢。

而方繼藩反手又給了馬文升一個耳光,反駁李東陽和王鰲,這群人渣,就算不用氣球,他們也是坑爹的敗家貨。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3:02
第五百一十四章:軍功來了

方繼藩這番話,有些重了。◢隨*夢*小◢說щЩш.suimEnG.1a

這屬于群諷啊。

雖說能坐在此的人,斷然不會輕易的臉紅。

有人想要和方繼藩計較,卻又發現,好像自己和一個腦疾爭吵起來,好似……又影響自己的清譽,說難聽一點,就算你口舌如簧,牙尖嘴利,用嘴巴將方繼藩打翻在地,又能如何?勝之不武啊。

更何況,自土木堡之變后,大明的文臣逐漸掌握了大權,武勛們開始靠邊,可謂文風鼎盛,真正的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了。

可也正因為如此,大明的弊端,也開始顯現出來。

自洪武高皇帝以來,乃至歷經了文皇帝和仁宗…即便是明宣宗,那位以文治而得名的宣宗皇帝,那也是打小就跟著文皇帝出征蒙古,登基之后,親自帶兵駐扎喜峰口,見到了瓦剌人來襲擊,便帶著自己的親衛,親自指揮作戰,且勇猛過人,提弓連續射殺了幾個瓦剌人,將瓦剌人擊潰,最后迫使他們投降的狠人。

此后到了英宗皇帝登基,在歷史上,所謂的土木堡之役,仿佛就像是英宗皇帝吃飽了撐著,不聽勸諫,非要御駕親征一般,其實這里,卻是錯誤的,人們往往認為,是王振的讒言,使英宗皇帝受了蒙蔽,因而御駕親征。可實際情況卻是,就算沒有王振的讒言,明英宗也會御駕親征,因為這是太祖高皇帝時的傳統,英宗的爹宣宗皇帝會親臨邊鎮,和瓦剌人作戰;英宗的爺爺,也是曾親自領兵作戰的人,至于他爺爺的爹,也就是文皇帝,更是一次次的出擊大漠,將整個大漠當做是獵場,痛擊北元殘部,斬草除根。

英宗親征,是傳統,只不過他最后玩崩了而已。

自此,皇帝尚武的風氣戛然而止,在所有人看來,尚武成了一件極可恥的事,以至于朝廷武備松弛,淪落到了如今,年年朝廷都供應無數的錢糧,結果區區倭寇,在東南泛濫成災,成了心腹大患。韃靼人日益壯大,河西走廊,大明的影響也日益的削弱。

朝中諸公,個個都說養兵的錢糧越來越重,朝廷已經不堪重負。

那么……

實效呢?

錢是你們花的吧,你們自個兒花了這么多錢糧,結果處處挨打,到處都是焦頭爛額,怪誰?

劉健壓壓手,決定打圓場“好啦,說著,說著,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有話,好好的說,飛球,也不是沒用,只是……方繼藩啊,他們說的是,只怕效果并不顯著,若是不足夠顯著,只怕糟蹋了錢糧。至于方繼藩說的也有道理,這些年來,朝廷所費的錢糧,比之文皇帝、宣皇帝時,要多了數倍,可這錢糧,花是花了,可又有幾分,是用在了刀刃上呢?這是我們的過失啊,有過也沒什么,改了就是,兵部……要檢討!”

馬文升憋紅了臉“是,下官一定……好好檢討,兵部上下,要重新制定馬政的方略。”

劉健又道“至于這飛球,能否殺敵,有什么用,又有多大的用,這個……暫無定論,因為軍中,畢竟沒有真正用過啊,方繼藩借此,救過人,可我大明,也不能花費這么多錢糧只去救人,是不是?不妨這樣,西山這兒,先造三十艘,戶部撥付出錢糧好,先拿去用一用,若是有效,到時再多造一些,可倘若無效,此事,也就作罷了。如何?”

“這個……”李東陽還是有些舍不得。

王鰲被方繼藩狠狠的懟了一下,有些下不來臺,他畢竟是帝師啊,還是吏部天官,你小子懂……好吧,你小子好像是懂很多東西,可是……

王鰲道“老夫對此,無話可說,不過……不能殺敵之用,奇巧淫技,老夫還是覺得糟踐了。負圖,你怎么說?”

他希望拉著兵部尚書馬文升一起來做一下最后的掙扎。

馬文升覺得自己是躺著中的槍,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我這兵部尚書,就這樣倒霉嗎?

他看了看王鰲,再看看方繼藩。

王鰲是吏部尚書,和自己平級,不過他的地位,顯然比自己要高一些,不好得罪。再看看方繼藩,方繼藩這個人渣,臭不要臉的東西,好吧,他決心還是站在方繼藩這邊,因為……人渣和臭不要臉的人,恰是最不好得罪的“劉公說的對,此物到底是不是奇技淫巧,造出來,用了便知,兵部的錢糧,在其他地方,我會想辦法,能省則省。”

“……”王鰲有點懵。

這王負圖,有點兒不是東西啊。

弘治皇帝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似這樣關起門來的討論,他一向吝嗇言辭的“既如此,那么就這么辦吧。”

說著,弘治皇帝已起身“今日朕有些乏了,兵部這幾日,上一道章程來。”

弘治皇帝心情有些不好,聽了方繼藩的話,倒是真生出了有點對不起自己祖宗的心思,不說高祖皇帝,就說文皇帝、仁皇帝還有宣皇帝,哪一個不是戰功赫赫,個個都是親自上沙場砍人的主兒,此后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弘治皇帝自詡自己文治,還有一些功勞,可這武治,至今徒勞無功,心里不免有幾分惆悵。

眾人見陛下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劉健似乎看出了陛下的心思,弘治朝已經歷經了十五年了,十五年來,除了總算是穩住了貴州的亂子,似乎……也確實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若是當今陛下是個昏庸無能之人倒也罷了,偏偏皇帝還如此勤政。

劉健忙道“既如此,臣等告退。”

錦衣衛指揮使牟斌手里拿著一份來自山海關的奏報。

他有點懵。

這奏報里……到底啥意思?

有點看不明白啊。

方繼藩……打死了韃靼大太子?

韃靼大太子這個人,牟斌是多有耳聞的,當即韃靼的大汗,乃是個野心勃勃的人,而他的兒子們,也都如虎豹一般,尤其是這個大太子,更是恐怖,此人……死了?

而且,還是方繼藩打死的?

問題在于,方繼藩出過關嗎?

根據奏報,方繼藩前些日子是去了山海關,可沒有出關的記錄啊。

他命人取了前些日子,來自山海關的奏報來比對。

還是有些不明白。

而稟報這件事的,乃是一個潛藏在金帳附近的錦衣衛小旗官,據說還是朵顏部的人,此人之前傳遞的消息,都十分準確,幾乎沒有出過什么紕漏,可見,他是個極謹慎的人。

牟斌坐在案牘之后,手指頭敲擊著案牘,他不知哪里出了問題,總覺得這奏報,就像是天書一樣,看是看明白了什么意思,可……卻參悟不透啊。

站在他身邊的,乃是錦衣衛經歷沈煌之,錦衣衛經歷司經歷,別看官職很低,卻幾乎是指揮使身邊最重要的幕僚,他似乎看透了牟指揮使的心思“指揮,是不是覺得這奏報里,有許多蹊蹺。”

“對,我懷疑,這是韃靼人,故布疑陣,傳出來的假消息,可問題在于,他們傳出這樣大膽假消息,又能得到什么呢?”

“是啊,聽說那大太子,乃是韃靼人第一勇士,且還有勇有謀,他曾單獨,襲過我大明的河西之地,使我大明在河西,不得不收縮防務,此人不是簡單的人,他怎么會這么輕易的被打死,似他這樣重要的人物,身邊護衛重重,還是被斧頭砍死的,奏報里,只是反復提及了新建伯,真是猜不透啊。”

“你看,這消息,是否要核實?”牟斌凝視著沈煌之。

沈煌之皺眉“若是核實情況,沒有十天半個月,也不會有消息。而東廠……”

“你是擔心,東廠先將消息送到御前?”

“是。”沈煌之苦笑“東廠前些日子,消息都比錦衣衛要靈通,蕭公公也一直希望,東廠能在陛下面前,多露臉,他的目的,達到了,反倒是咱們錦衣衛,有些里外不是人。”

牟斌臉發冷,不過口里卻道“廠衛都是為陛下效力,不分彼此,這倒無礙。”

沈煌之笑吟吟的道“不妨,還是奏上去吧,至少說明,咱們錦衣衛在大漠里,還是有一些成績的。”

“可如果消息不實呢?”牟斌有些擔憂。

“消息不實,那也是大漠里的那百戶的問題,指揮大人,事先和陛下明言,消息沒有得到確認,就可以了。”

牟斌頷首點頭,覺得有理,他實在不愿意,再被東廠捷足先登了。

“可若是消息準確,那么……這就是天大的功勞啊,我大明自文皇帝以來,還不曾誅殺過韃靼或是瓦剌部的王子呢,陛下若是知道,定當龍顏大悅。而且,這份奏報,需牟指揮親自去奏報,這東廠擅長邀功討好,難道咱們錦衣衛,就不會嗎?”

牟斌聽罷,頷首點頭“有理,既如此,立即備馬,我入宮去!”他站了起來,這份奏報得解釋清楚,不然……到時候可就說不清了。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3:03
第五百一十五章:斬殺賊酋方繼藩

方繼藩等人退出了暖閣,一路出宮。

方才雖在暖閣里吵得厲害,不過大家畢竟無冤無仇,公是公,私是私,朝中的大臣沒一個傻得,斷然不至于因為公務上的不和,與人反目成仇。

所以那王鰲出了暖閣,便熱情招呼:“方繼藩,來,我等同行。”

方繼藩覺得這家伙……方才還氣咻咻,轉頭便如此,實在有點令人看不透。

馬文升笑吟吟的道:“是啊,繼藩,我等……同行。王公可是經常提及過你,他說雖和你接觸不深,可你做的許多事,卻都是利國利民,很教他佩服,只恨自己生不出如你這般的兒子。”

“……”方繼藩心里開始在琢磨,這……算不算罵人?

王鰲捋須笑道:“負圖的話,是虛夸了一些,不過佩服是有的,那土豆和紅薯,老夫的家鄉,已開始推廣了,畝產雖不及西山,不過收獲依舊驚人,這傳來的家書里,都是說本鄉的百姓們歡喜無限呢。”

方繼藩見他說的真誠,這才去了疑慮,看來,可惜自己生的兒子不是方繼藩,這……不是罵人,可還是聽著有些怪怪的。

方繼藩道:“這沒什么,也不是我一人的功勞。”

劉健三人,是往內閣去的,而王鰲、馬文升方繼藩等,卻需先出宮,眾人走走停停,王鰲仿佛方才暖閣中的爭議,沒有發生過,卻是關心起了西山書院的事:“西山書院此次有多少人參加開春的春闈。”

方繼藩老老實實答道:“原本有十五個舉人,后來又陸續有九個舉人入西山書院讀書,我算算,噢,有二十四人。”

馬文升樂了:“招攬二十四舉人,又教授出了六個進士,這……放眼天下,怕也沒有多少個書院,可以與之相比的吧。”

王鰲微微笑道:“是啊,西山文風鼎盛,可見一斑,前些日子,還聽了一些爭議,都是學爭,可是啊,新建伯,老夫有一句良言相告。”

方繼藩點頭,示意自己在聽。

王鰲為首的幾個尚書心里居然都暗暗點頭,方繼藩這個小子,果然沒有傳說中脾氣這樣的臭啊。雖說一般人,在見到了王鰲,王鰲說有良言相告,不知多少人都得恭恭敬敬的說一句還請賜告。

可方繼藩這一聲‘噢’,看上漫不經心,卻是方繼藩口里喊出來的,顯然,這已很有禮貌了。

至少王鰲就很欣慰,捋著胡須,笑吟吟的看著方繼藩,其實……這小子,應當也不算很糟糕吧,還好,還好。

甚至方才在暖閣里,方繼藩很不客氣的攻訐王鰲,王鰲的氣都消了,方繼藩,不就本該是這樣的嗎?

人家也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天性如此啊。

人就是如此,很多人之所以會因為別人的話而憤怒,其實未必是因為對方的話好聽還是難聽,而是從這話里,得出了對方是在針對自己,再往深里想,人家為何針對自己呢,還不是對方對自己抱有敵意,于是乎,怒了,雙方矛盾升級,社會人們在馬路中央插手站著,露出自己的紋身,指著對方的鼻子能罵一個時辰‘你瞅啥’。

可方繼藩就完全沒有針對性,因為大家都知道,這廝……并不是針對自己一人,而是在座的各位,甚至包括了沒在座的所有人。

王鰲笑吟吟的道:“方繼藩啊。西山書院,不要牽涉進學爭里去,爭了也沒什么意思,要爭,也是爭榜,爭這榜上,有多少西山書院的人金榜題名,這才是西山書院的立身之本。”

方繼藩心里說,我沒爭啊,一直都是別人來西山書院爭,而且來爭的人都很文明,絕不口出惡言,也絕不捋起袖子要動手。

見方繼藩沒有應聲,王鰲也不生氣,習慣了。

幾乎要行至午門,大家正待要分道揚鑣,王鰲駐足,笑吟吟的道:“飛球之事,老夫還是要反對的,不為其他的,在老夫心里,這太浪費了,無論繼藩喜與不喜,不過,有閑,倒是可以來府上坐坐,老夫對你,也算是聞名已久,很想聽聽,你對農學,有什么獨到的見解。”

方繼藩便道:“王公喜歡農學,卻不知,天下的學問多著呢,這飛球,就是天大的學問。”

王鰲很固執,和馬文升等人對視一眼,仿佛交換了眼色,卻是樂了:“總之,飛球不能擊賊,要之也是無用,至于偵查,我大明自有偵查的手段,何須這天上飄著的一個球呢,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在老夫看來,你那紅薯和土豆,方是利國利民之物,這飛球,偏了啊。你也不想想,這天上也有鳥,可這鳥又何用?能下來啄人嗎?除了飛起來時候,能避人,一無用處,這也是老夫的良言,老夫這個人,重實際,否則,說破天,也沒用。”

他見方繼藩有惱羞成怒的跡象,心里樂了,對付這樣的小年輕,手到擒來,老夫活了大半輩子,還不如你一個小娃娃?

便背著手,不給方繼藩絲毫反詰的機會:“好啦,告辭,告辭。”

預備要出了門洞,坐上轎子前往吏部部堂。

馬文升遺憾的看了方繼藩一眼,道:“飛球……到底有沒有用?”

作為兵部尚書,他還有些疑慮,到時候花費了錢糧,定制了三十個,別一點用都沒有,人家也不會罵你方繼藩,不還是罵兵部嗎?

卻在這時,有人匆匆而來。

卻是錦衣衛指揮使牟斌。

牟斌其實人不壞,至少沒聽說過什么惡名,可對于錦衣衛指揮使,所有人都收起了笑容,一個個板著臉。

若是往日,大家可能只相互頷首,就算是打過招呼,然后擦身而過了。

可今日,牟斌腳步匆匆,見到了方繼藩,道:“新建伯,你竟在此。”

一聽方繼藩這小子,竟和錦衣衛有所瓜葛,預備要走的大臣們,個個面上雖是漫不經心,卻都留了心。

方繼藩還沒回應,牟斌便道:“誒,正要尋你,快隨我一道入宮覲見,有急報,十萬火急。”

十萬火急……

馬文升和王鰲不禁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能讓錦衣衛牟斌說十萬火急的事,肯定不小。

方繼藩道:“何事?”

牟斌瞇著眼,他目光深邃,誰也不知他的眼底深處,潛藏著是什么,可表面的目光,卻顯得很溫暖,想了想:“韃靼大太子額哲,被你誅殺了,你到現在還在裝傻。消息已傳來了,這是大功一件,此前,為何沒聽你奏報?那韃靼大太子,乃韃靼儲君,地位非同小可,方繼藩,你這飛球,真是立了大功啊。”

“啥?”

方繼藩有點懵逼,自己和什么什么大太子,有關系嗎?

認都不認識啊,他怎么死了,自己真的一點都不知情,被自己誅殺了,還是飛球?不對吧,怎么聽著像八百里打死了鬼子一樣,拍戲嗎?

其實何止是方繼藩,王鰲的臉,一下子變了。

他仿佛已沒了呼吸。

面上的笑容,逐漸的消失。

捏著胡須的手,竟是懸在了半空。

整個人,宛如石化一般。

馬文升身子顫了顫,差點兒打了個趔趄,這時候他也顧不得牟斌的身份了,忍不住道:“什么韃靼大太子?”

“馬公身為兵部尚書,這韃靼大太子額哲是誰,竟也不知嗎?”

馬文升來不及臉紅,心里又咯噔了一下:“此人……死了?”

“不錯,有密報傳來,說是死狀……慘不忍睹!”牟斌淡淡道。

馬文升激動了。

可能王鰲還在琢磨,這韃靼大太子,到底是個什么玩意,既然都是太子了,為啥還要加一個大字呢,難道這世上,還會有小太子嗎?

額哲的名字,他也是聞所未聞,他是吏部天官,對大漠中的事,了解不多。

可馬文升不一樣,他哆哆嗦嗦的道:“當真……死了?”

牟斌不敢確定,額哲的死,是不是和方繼藩有關,可他卻還是相信額哲死了的,牟斌毫不猶豫的點頭:“不錯,這額哲……已經死了。”

“天可憐見啊!”馬文升突然激動了,他的反常反應讓所有人都有些愕然。

馬文升激動的捋起了長袖,露出了自己的手臂,全無大臣應有的斯文,卻是歡天喜地,以至于到了后來,眼睛紅了,喜極而泣的道:“這該死的額哲,終于死了……死得好,死得好啊,哈哈,想當初,此賊帶兵襲我河西故地,掠地數十寨,屠戮河西軍民,不計其數,老弱婦孺,他都不肯放過,尸橫遍野,前前后后,在他的刀下,是數千人的性命啊,真是老天有眼,哈哈,他也有今日,他是怎么死的?”

馬文升高興壞了,居然一下子拉著牟斌的手,不肯放牟斌走。

牟斌道:“斧頭插進腦袋里,差不多,腦殼劈為兩瓣了。

方繼藩在一旁聽著頭皮有些發麻,自己的腦殼,居然也覺得有些隱隱作痛。

這等死法,也算是標新立異了。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3:04
第五百一十六章:赫赫功勞

馬文升這般的激動,倒是引來了王鰲等人側目,他們俱是驚訝萬分的看著,眉頭深深皺起來,思慮著。

這個大太子,如此重要的人物死了。

還是被方繼藩給殺了?

不只如此,還和那飛球有關?

飛球在萬軍之中,營救了人不說,順道兒,還宰了敵酋?

若如此,這豈不是大功一件。

這飛球恐怖至此?

王鰲心里咯噔了一下,腦海里深深的琢磨著。

牟斌環視了眾人一眼,便朝方繼藩笑道:“我正要入宮稟報陛下,新建伯且別走,隨我一道入宮。”牟斌想了想,又看向馬文升:“都一道入宮吧,此次大太子死亡,極有可能,惹來韃靼人的報復,此事,尚需商榷應對之法。”

馬文升喜笑顏開:“好,走,入宮去。”

那王鰲還愣著在當場,有點無法適應,像是做夢一般,久久的不過神來。

方繼藩樂了,心里美滋滋的,當真殺了一個大太子,這一波,不虧啊,哈哈,想不到我方繼藩,隨便折騰一個飛球,便讓韃靼人喪命。

這是什么運氣呢,可以說這一大功,完全是白撿的呀。

方繼藩頓時豪氣萬千,技術才是改變戰爭方式的唯一方式,而這等技術所帶來的新的戰爭方式,會使大明和韃靼人的戰爭變成不對稱的狀態。

我可以出現你的頭頂,而你卻打不著我,氣死你。

方繼藩此前對于熱氣球,其實也沒有太大的信心,只認為,飛球最大的作用,便是偵查。

可一下子,方繼藩醐醍灌頂。

之所以飛球只能偵查,這是因為,那是在后世啊,熱氣球發明的時候,技術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正因為如此,這熱氣球的用處其實并不大,畢竟,在螺旋槳飛機、長槍、火炮面前,這玩意殺傷力低,且極容易被地面的武器擊落,所以幾乎形同于是雞肋,可如今,對付的,卻只是一群放蕩不羈的騎著馬,射著箭的韃靼人。

無數的念頭,瞬間的涌入方繼藩的腦海。

方繼藩叉手,神氣活現的發出了大笑:“哈哈哈哈”

說實話,任何人遇到這個時候,都難免要謙虛一下,功勞越大,越謙虛,逼格越高。

可方繼藩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卻是一股子撲面而來的王八之氣。

這王八之氣澎湃而出,波濤洶涌,一浪高過一浪。

“實不相瞞,我方繼藩是個謙虛之人,此前這飛球,之所以只敢說偵查,是我方繼藩不愿將話說的太滿。可如今,既然你們已經知道了,那我也就不妨直言相告了吧,這飛球能殺人于無形,一個飛球,宛如一隊韃靼人騎兵,所過之處,便可隨意擊殺韃靼人,而我卻可不傷分毫,有了這飛球,韃靼人在我眼里,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我方繼藩歷來謙虛,不到萬不得已,是萬萬不會泄露這飛球的厲害,王公,方才真是抱歉的很,我臉皮有些薄,竟是不敢吹噓飛球太過,這個王公”

王鰲想到方才在暖閣里,自己對方繼藩盛氣凌人的姿態。

他老臉微微一紅,眼眸閃爍著尷尬之色。

方繼藩卻像個沒事的人一樣,繼續朝他說道:“王公啊,奇技淫巧不打緊,殺人于無形最重要,這大明無數的軍馬,都駐扎在關鎮,每年花費的錢糧,不計其數,可是敢問,這百萬軍馬,可有誰能擊殺韃靼國太子嗎?”

王鰲覺得方繼藩在羞辱自己,心里頓時很不是滋味。

可又如何呢,事實卻是,自己一點脾氣都沒有。

最慘的是馬文升怎么說著說著,新建伯啊,明明方才老夫是站你一邊的,你咋又反手給我兵部一個耳光呢?

百萬邊軍做不到的事,方繼藩一個飛球就可以做到,咋的,不服?

王鰲不做聲。

馬文升也沒做聲。

氣氛有些尷尬,一眾人都不好開口說什么。

方繼藩卻是淡定的道:“給我一千飛球,我不敢說踏平大漠,卻教韃靼人雞犬不寧!”

一一千

馬文升和王鰲對視一眼。

他能看到,王鰲的臉上,有些紅,面上帶著幾分無語。

弘治皇帝心情確實有些糟糕,他還是不明白,先祖們這么多的功績,這江山落在了自己手里,這大明,卻無法有效的對來自北方的胡人,進行有效的打擊。

文治武功,文治是否有,值得商榷,這武功,卻是斷然沒有的。

一聲唏噓之后,一個宦官匆匆而來,道:“陛下他們他們來了。”

他們是誰?

弘治皇帝深深皺眉,有幾分不解。

“還有指揮使牟斌,說有十萬火急之事,向陛下稟報。”

弘治皇帝看了看左右,蕭敬沒在左右,便對這小宦官道:“宣他們進來吧。”

十萬火急。

又是哪里出事了嗎?

弘治皇帝手指磕著案牘,有幾分焦慮,心里更是有幾分憂心。

片刻之后,牟斌率先入殿:“陛下,緊急奏報。”

尾隨其后的,有方繼藩、馬文升。

王鰲沒好意思來,畢竟也是有頭有臉的人,一口吐沫一根釘,還來湊啥熱鬧,找不自在嗎?

弘治皇帝道:“將奏報取來。”

一封奏報入手,弘治皇帝先是掃了一眼,目光有些呆滯。

這有點兒匪夷所思啊。

韃靼大太子,額哲,此人似乎有一點印象。

弘治皇帝抬眸,凝視著馬文升問道:“額哲是何人?”

“乃韃靼小王子之長子。”馬文升立即道:“此人乃韃靼第一勇士,最受韃靼汗喜愛,韃靼汗分一支軍馬給他,他在河西,曾四處攻城略地,陛下忘了嗎?”

“是嗎?”弘治皇帝喃喃自語,這個人,他有印象了。

此人自己曾深深痛恨。

也為之擔憂。

隨著瓦剌的滅亡,韃靼已日益的兵強馬壯,而這額哲,便是禍首。

這不等同于,韃靼人誅殺了自己的太子朱厚照?

當然,人說老子英雄兒好漢,那韃靼汗在弘治皇帝心里,當然不是英雄,不過,他這個兒子,可比自己的兒子,要彪悍的多了。

結果額哲死了

死的很不安詳。

奏報上說,手斧入顱骨,拔之不出。

難道這額哲下葬的時候,還得頂著這么個斧頭下葬?

否則,真要動強拔出來,這腦袋,可就徹底碎裂了,若在泉下,肯定很不安吧。

弘治皇帝倒吸了一口氣,因為接下來,他大抵的看到了額哲的死因,說是飛球起飛,此后掉下來一個手斧,一擊即中。

飛飛球

方繼藩對了,還有那個沈傲,還有一個叫楊彪的家伙。

他們丟下了斧頭,就將人直接砸死了。

弘治皇帝覺得匪夷所思,他喜出望外,可隨即,卻又不敢高興的太早,畢竟,這只是一面之詞。

弘治皇帝壓抑著心里的激動,盡力平靜的問道:“核實了嗎?”

這么一下子,也算是報仇雪恥了啊。

牟斌正色道:“還未核實,只是臣覺得,十萬火急,于是立即前來奏報。”

弘治皇帝面上,既有幾分期盼,又有幾分失落。

幾乎每一個人,都能感受到弘治皇帝的焦慮。

這么大的消息,一旦核實,那么這就成為了大明對韃靼人的一次重要勝利,這足以載入史冊,千秋彪炳了。

弘治皇帝沉默片刻,最終,他手砸在了案牘上,非常鄭重的吩咐道:“那就盡快核實,一定要做到準確無誤不可。”

牟斌道:“臣遵旨。”

方繼藩也不啻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敢情這還沒核實啊,沒有核實的消息,你牟斌也喜滋滋的報來,這若是發現,最終的結果有些出入的話,那我方繼藩豈不是白高興一場,招牌都沒了?我也是要臉的人好嘛?

弘治皇帝深深的吸了口氣,嘴角微微扯動,正欲說什么。

卻在此時,外頭又有人道:“陛下,陛下十萬火急。”

竟又來了個十萬火急。

聲音是蕭敬發出來的,蕭敬似乎剛剛從東廠那兒,得到了消息,他一臉愁容,進入了暖閣,便拜倒在地:“陛下,十萬火急啊”他說話的時候,瞥了一眼牟斌。

牟斌竟也來了,莫不是他提前來奏報了消息?那么,這錦衣衛動作倒是很快啊。

蕭敬心里有些不舒服,這些年來,東廠的效率都比錦衣衛要高一些,畢竟,錦衣衛即便探知到了什么消息,還需經過一些程序,即便是入宮來奏報,不也要花費功夫嗎?

而東廠不同,有了消息,直接送蕭敬,蕭敬則可以第一時間,將這消息送到弘治皇帝耳里。

這個消息,似乎有些糟糕,所以蕭敬臉色很不好看:“陛下,出事兒了,邊鎮又出事了,韃靼汗起兵數萬,號稱要報仇雪恥,預備南下,襲擾大明各處邊鎮,以往即將要入冬了,韃靼人不會這樣折騰,可這一次,有些不同,這韃靼人他們瘋了。”

黃玉 發表於 2018-11-17 13:05
第五百一十七章:不破樓蘭終不歸

蕭敬內心是絕望的。

這都要入冬了啊,韃靼人吃了什么槍藥,竟突然南下,難道是有備而來,有什么圖謀?

若是如此,大明這個冬天,可不好過了。

各處邊鎮都將烽火四起,陛下一定會為此,憂心如焚吧。

陛下這些日子,身子本就不好,倘若再殫精竭力下去,若是積勞成疾,可怎么得了。

蕭敬最擔心的,便是陛下的身子。

他急得滿頭是汗,卻在此時,暖閣里,傳出來了哄堂大笑。

韃靼人………起兵了……

居然在這個時候,突然如此異常。

這說明什么?倘若那大太子沒有死,韃靼人怎么會有如此的舉動?即便是大太子是自然死亡,韃靼汗固然是傷心欲絕,卻也沒有突然帶兵南下的道理啊。

唯一的解釋就是,牟斌的消息,是極準確的,大太子果然死了,不只死了,還真是被人用利斧劈死的。

因為死的過于離奇,這大太子本身就是勇士,且身邊的護衛這么多,尋常人怎么可能用斧頭砍死他。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在飛球上,扔下了一柄斧頭,而后……

真是人間慘劇啊。

所以大家都樂了,弘治皇帝更是爽朗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眾人見陛下笑,便更加沒有拘束,笑的更厲害。

蕭敬懵了。

韃靼人南下了啊,南下了啊,他們來侵略咱們大明了,這些人,事有反常即為妖啊,這個時候,好笑嗎?有什么可笑的?

“看來……這奏報,是真的,不必核實了。”

蕭敬繼續發懵,什么奏報,還有什么奏報?為何自己不知道?

牟斌忙道:“是。”

這肯定已板上釘釘了,真的不能再真,弘治皇帝抖擻精神:“飛球的厲害,諸卿家都看到了吧?想不到,區區一個飛球,便有如此效用,真是令朕大開眼界。方繼藩……有大功于朝,卿家還記得朕當初說的話吧?”

“卿家誅殺大太子,便是大大的軍功,朕說過,卿家若是立了軍功,朕絕不吝嗇賞賜……”

弘治皇帝深深的看了兵部尚書馬文升一眼:“重新給方卿家論功吧,過兩日,報道朕這兒啊。”

弘治皇帝覺得很愉快,誅殺了一個大太子,可是大功一件。

他冷冷一笑:“那韃靼汗,承受了喪子之痛,所以才起兵南下,可見他定是倉促無備而來,若如此,則好對付的多了,讓各處隘口堅守就是了。”

方繼藩忙道:“臣倒是有一個想法,不妨讓臣,改進這飛球作戰之法,在官軍堅守的同時,也讓這飛球,試一試是否有擊殺韃靼人的效果。”

弘治皇帝喜滋滋的看了方繼藩一眼,他主動請纓,這就再好不過了:“那么,就多購飛球,設飛球千戶所,便掛在鎮國府之下吧,這些東西,就算給尋常各路官軍,他們也不懂得如何用,至于這千戶所的千戶,就讓楊彪來就可以了。朕倒想看看,這飛球能擊殺大太子,還能做什么。朕拭目以待!”

方繼藩忙道:“臣遵旨。”

馬文升也是喜氣洋洋的:“陛下,這飛球衛,預備多少飛球?”

“先造一百,招募五百人,可夠了嗎?錢糧若是戶部不肯出,朕的內帑取出來支用。”

弘治皇帝難得大方一次,這怎么能不大方呢,方繼藩說的對,邊鎮已經靡費了這么多錢糧,這區區飛球的花銷,其實根本就是不值一提,朝廷總是想著,省這么點兒小錢,卻殊不知,吃的卻是大虧。

“陛下,臣覺得……飛球衛……有點兒……不太好聽。”方繼藩忍不住吐槽:“不妨就叫鎮國府馭天衛如?”

馭天衛?

駕馭天空?

弘治皇帝咳嗽一聲:“這名兒,也不好,再想想吧。”

方繼藩這家伙,是不是腦子里缺了一根弦呢?

弘治皇帝有點小小的懷疑。

方繼藩猛然想到,好像這名兒,確實有點囂張過了頭了,這大抵形同于是龍傲天,趙天之類的名兒,聽著好像很牛叉,可在當下,人們是對天是帶有敬畏的,而皇帝,更是以上天之子自居,馭天衛,你方繼藩還想駕馭皇帝的爹不成?

這樣的人,若不是因為腦疾,加上胡說八道習慣了,是人都得懷疑方繼藩居心叵測啊。

可方繼藩卻像沒事人一樣。

說了就說了,咋?我方繼藩就是這樣的,只要我三觀奇正,有輕松一般的高潔品質即可,皇帝是知道我方繼藩的赤膽忠心。

弘治皇帝道:“這個……再議吧,總之,先自京營之中,挑選一批人來,至于如何作戰,又如何操練,方卿家自己看著辦。待那韃靼人來了,朕看你小試身手。”

“請陛下放心。”

無數的念頭,已在方繼藩的腦海里劃過,顯然……下一次,他不打算投斧頭了,可是……該投什么好呢?

弘治皇帝龍顏大悅,既已經許諾了要對方繼藩封賞,方繼藩也就安下了心,這可是眾目睽睽之下說的,可耍賴不得。

自宮中出來,已是正午,方繼藩很想去見一見方小藩,有日子不見,卻不知如何了,朱厚照也去見她了,她見了朱厚照,一定滔滔大哭吧,真是可憐啊,小小年紀,便要見太子這樣的人渣,還要受他擺布。

方繼藩吁了口氣,出宮內去了。

飛球衛,至少暫時……它只能叫飛球衛已經開始招募人手了。

只不過,飛球衛和備倭衛不同,那備倭衛招募的是一群窮逼,而飛球衛的要求,卻十分苛刻,以至于連續招募了十幾日,也不過來了寥寥數十人。

方繼藩要求每一個人,必須得能讀書寫字,且限定了視力以及身體素質。

可問題就在于,一個人呢過讀書寫字,誰愿意從伍呢?

好在飛球衛的軍餉豐厚,倒也吸引了一些窮書生去。

不過,這天降神斧斬賊酋的消息,卻是傳遍了京師,人們最津津樂道的,便是這等天上掉下來點什么,然后砸死人的事,這玩意,在古人們心里,叫做天誅,又或者是天收,反正……被誅殺的人,一定屬于道德敗壞,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的家伙。

波濤洶涌的海面上。

威風凜凜鎮國公號分割了海面,水花拍打在滿是苔蘚的船身上。

舵手叼著半截蘿卜,美滋滋的掌舵。

海上就是如此,人的身份象征,來源于物品的稀缺性。

譬如剛剛登船時,船上的雞腿,便是稀罕物,舵手可以想啥時候吃就啥時候吃,其他人只有流口水的份。

可一旦航行久了,在這海上漂泊,這蔬菜瓜果,就變成了人們眼里的美味佳肴,畢竟這玩意不好保鮮,你說沒肉吃,還可以在這船上養幾頭羊,帶著一些干草,想吃了,直接在船上屠宰。倘若是想吃米面,難也是管夠。

唯獨蔬菜,太容易變質,而恰恰蔬菜中的維生素,本就是汪洋大海中行船之人的稀缺品。

為了補充這些,備倭衛也有辦法,那就是預備大量的茶葉,讓船上的水手們,隨時泡著茶水喝。

這茶很好保存,至少沒有幾個月功夫,是不會變質的,而茶葉之中,含有豐富的維生素,那韃靼人,不吃蔬菜,幾乎都是靠茶葉攪拌進奶水里制成奶茶,補充身體里的維生素,因而,韃靼人對于茶葉的需求極大。

船上的人也一樣,大家發現,多喝茶之后,不易產生各種海上的疾病,因而,這喝茶成為了水兵們最熱衷的事。

可喝茶雖能補充人體中不可或缺的東西,卻并不代表,人們對蔬果沒有需求,一般的水兵,有需求那也沒需求,吃你的肉干和白面、白米飯去。而舵手不同,他既可以戴著墨鏡,身上還披著拉風的披風,嘴里隨時都可叼著一根蘿卜。

這……就是身份,是區隔。

在威風凜凜鎮國公號上,能叼著一根蘿卜的人,都屬于很厲害的那種。

他們追擊著那一艘倭船,已經足足的十三天了。

十三天來,威風凜凜鎮國公號很輕松。

甚至,他們不打算立即追上對面的倭船,直接給對方致命一擊。

這是戚景通的計劃,他認為倭寇來襲時,船上的補給,已經消耗了大半,而威風凜凜鎮國公號進行追擊,卻帶著足夠的淡水和食物,威風凜凜鎮國公號有足夠的補給。

既然如此,那么就不必急著追趕上倭船,將對方一網打盡,而是慢慢追擊,要嘛這艘倭船失去了一切的補給,最終被威風凜凜鎮國公號追上之后,兵不血刃的繳獲。

當然,還有一個更大的可能。

那便是倭船不得不尋找停靠的口岸,進行補給,這個口岸,勢必就是海外倭寇的某個巢穴。

這茫茫大海,想要找到倭寇的巢穴,實在不容易,能夠停靠這樣巨大倭船的巢穴,就一定是倭寇老巢,戚景通宣布了一個好消息,那就是,這個老巢里,一定有許多的倭寇,甚至……還可能藏著他們多年劫掠的寶藏。

原本特想趕著回去打漁的水兵們,一下子亢奮起來,嗷嗷叫著要追擊到底,不破樓蘭終不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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