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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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021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5:45
☆、第90章 瘦田與飯


  辰星跑到景川侯府的時候, 基本上景川侯的貼身長隨也就到了,長隨立刻找大管事點人去搶姑爺,辰星等著去裡面稟報他家大爺中探花的事。

  李家不知道秦鳳儀偷偷殿試的事, 這會兒正說方悅肯定好名次, 就不曉得是不是狀元, 倘是狀元,方悅便是三元及第的。正閒話間,小丫環滿面喜色的進來稟道, “老太太、太太、大姑娘大喜了,外頭姑爺的小廝辰星過來報喜, 說咱們大姑爺中了探花!”

  大家一時都沒轉過彎兒了, 想著秦鳳儀根本沒去考,哪裡來得探花?景川侯夫人還道, “那孩子, 慣愛說笑,又哄咱們高興呢。”覺著秦鳳儀慣常腦子有病的那一類, 最愛弄些不正常的事,以後打發小廝過來說謊騙人哪。

  李鏡看向那小丫環, 道, “姑爺可在外頭?”

  “沒有,就辰星在外頭,說是姑爺打發他回來報喜,不說叫點齊人馬去把姑爺想回來,不然可就要被人搶走了!”小丫環回道。

  李鏡將信將疑, 覺著秦鳳儀以前還常說自己會中狀元來著,這會兒要是說自己中探花,也是有可能的。李鏡乾脆道,“把辰星叫進來,我親自問他。”

  辰星亦是滿面喜色,先是報了回喜,李鏡將手一擺,問,“阿鳳哥不是沒有殿試麼?如何來的探花?”

  偏生辰星不是攬月,倘攬月,知道來龍去脈,便知如何答了。辰星不曉得啊,一下子卡殼了,不過,辰星道,“這個小的也不清楚,可千真萬確,小的今同大爺、方大爺、孫大爺一道去看榜的,報喜的報了一回,攬月親自瞧了一回,我們大爺就是探花啊!”

  景川侯夫人笑與李老夫人道,“這孩子,就是這樣淘氣,到底年少。”覺著秦鳳儀簡直是個神經病啊,你一沒參加殿試的,打發小廝說你中探花,你這是發哪門子顛啊!這李鏡也是,相中什麼人不好,偏相中個腦子有病的!

  辰星見諸人皆不信,不禁急了,“太太不信,剛侯爺的長隨還回來點人去搶我家公子了哪!是真真的,我家公子中了探花!”

  李鏡乾脆把外頭大管事傳進來,丁進忠來得頗快,滿面喜色,笑道,“剛剛侯爺打發張大山回來,已經點好人馬,去搶姑爺了!給老太太、太太、大姑娘報喜,咱們姑爺中了探花郎啊!”

  這下子,景川侯夫人不說話了,李鏡與李老太太崔氏皆是滿面喜色,雖則不曉得秦鳳儀這探花郎是如何中的,但,中了就好啊!李老夫人不愧景川侯親娘,精神抖擻的問,“點了多少人馬?”

  丁管事笑,“整整五十個,都是咱們府裡最強健的小子們!”

  李老夫人笑,“好!”然後,闔家有賞!指著辰星,“給辰星個大紅包!”

  辰星謝了賞,見李家已是知道這事了,辰星道,“老太太、太太、大姑娘,小的就回家去給我們老爺太太報喜了。”

  李鏡笑,“去吧。”與丁管事道,“不要說辰星兩隻腳跑了,看他這累的,給他備匹馬,叫他騎馬過去。”

  丁管事連忙應了,帶著辰星下去安排。

  崔氏笑道,“真是大喜啊!這可真是,再讓人想不到的。妹夫總是這樣出人意表。”

  李鏡一慣淡定的人,這會兒也不淡定了,這會兒功夫,她已將來龍去脈想了個七七八八,道,“定是自己個兒偷偷跑去殿試的,我就說,那天早上著人找人,竟然不在家。晚上過來,那一臉喜氣,我原還擔心他沒能殿試心裡不痛快呢,原來自己個兒偷偷去了。”

  李老夫人哈哈直笑,“這個阿鳳啊,總是做些叫人想不到的事。這也是,想去就大大方方的去唄,還偷偷的去考。鬧得咱們也沒個準備。”說著,李老夫人突然想起來,“唉喲,忘了問一問辰星,阿悅考得如何了?”

  崔氏笑道,“祖母莫急,咱家也打發小子去看榜了,只是開始榜單那裡圍的定是些報喜吃賞銀子的小子,他們一時進不去,過一時,也該回來了。”

  李鏡這裡除了滿心歡喜,什麼事都不擔心了,唯有一事,李鏡道,“五十個人夠不夠使,能不能搶回阿鳳哥啊。”

  李二姑娘李三姑娘直笑,崔氏是很有經驗的,笑道,“上回我家是三十個壯僕,就把你大哥搶回去了。妹夫這裡,五十人肯定夠的。”

  這會兒說夠的,完全是不知道飛天樓的形勢如何的嚴峻啊!

  這榜下捉婿,也是有規矩的。

  譬如,開始報喜時不能捉。不然,滿屋子進士老爺們,你家著急,一進去捉,全亂了,人家還怎麼報喜啊!必得待報喜結束,才能開始開始捉婿。

  把最後的孫山念完,哪怕是孫山,也是新科進士啊。

  這個時侯,一群如狼似虎的豪僕們就進來了。翰林掌院家駱家家僕沖在最前,撲到方悅跟前,捉了就走啊。還有人要攔的,也不知駱家打哪兒弄得這些家丁,一個個強健的很,推開想攔道的,就把方悅架跑了。眼見方悅一騎絕塵,秦鳳儀剛想喊“帶上你師叔我啊——”結果,沒想出來,悅師侄沒影兒啦!

  秦鳳儀這個,目標忒明顯,立刻撲上三五家來,秦鳳儀大叫,“我有媳婦啦!我有媳婦啦!”攬月孫管事都在自家大爺跟前攔著,直道,“我家大爺親事已定親事已定!”

  當下便有兩家猶豫了,問他,“你真成親啦!”

  秦鳳儀多機伶的人,“成啦成啦!家裡兒子都有仨了!”

  突然就有一豪僕指了出來,“這是神仙公子,與景川侯府有婚姻,可也只是傳言,根本沒見他兩家定親!更沒有成親!大家不要被他騙了!”

  當下便又多了兩家擠過來,至於攬月與孫管事,完全不頂用啊,直接被人家壯僕,兩人一個的架了出去!不過,秦鳳儀焦急之下是極機伶的,何況他又與景川侯學過一些拳腳,當下對著門口一聲喊,“媳婦,你來啦!”然後,趁著諸豪僕分神空隙,一個掃膛腿掃倒了一個,直接就想往門外跑,結果,門口擠著數名大漢,都是來捉婿的。秦鳳儀一個擰腰,硬生生調轉方向,向樓上跑去。底下豪奴紛紛笑道,“這下子探花郎總算跑不了了!”命留人樓下守著,數人上樓捉探花郎去了。

  整個茶樓這會兒已是亂作一團了,不過,新科進士都是文雅人,而且,來捉女婿的,一般都是家世不錯的。便是捉婿,一般大家也是極斯文的,如阮敬遇到的這兩家,人家是斯斯文文的問一句,“不知公子家中可有婚配?”先問你有沒有成親,阮敬笑道,“家有賢妻愛子。”

  若實在喜歡的,頂多再問一句,“公子此等人才,倘不能金玉之人相配,反是可惜了。”

  若是遇著想休妻另娶的,便與這些豪僕別去商議。倘是阮敬這樣的,人家都不會多問這一句,故而,阮敬平平安安的出了茶樓。

  還有如陸瑜這樣的,功名雖好,年紀過大,而且,長得不好 ,來問的也不多。就是有過來問的,也是客客氣氣,絕不會如秦鳳儀這種雞飛狗跳型。

  主要是,秦探花太招人。

  這排面,這相貌,哪家搶回去,家裡姑娘太太的不歡喜啊。

  至於景川侯府的親事,是有傳言這麼傳,可也沒見你兩家擺酒成親啊!

這個時候,可就是先下手為強啦!

  秦鳳儀多忠貞的人哪~

  他平時還時常諷刺別人是殘花敗柳來著,而且,人家秦鳳儀不是嘴上說說的忠貞,人家對小鏡子是真的忠貞。但是,再忠貞的小羊羔也架不住群狼環伺啊,秦鳳儀悲憤地騎窗子上,“你們就死了心吧!我心有所屬啦!我是死都不會從的!”

  有一豪奴得意地笑,“公子你就從了吧,咱家府也正經豪門,半點兒不比景川侯府差!”

  “是啊是啊!公子,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跟著起哄的,實在是神仙公子太好玩兒了。

  秦鳳儀眼見數名身強體健之豪奴逼近,他真的沒想跳樓,不知是哪個壞小子,突然祭出一根竹竿正戳秦鳳儀肚子,秦鳳儀怕癢,身子一抖,哈哈大笑,這窗子就沒騎穩,向下一歪,咣唧摔下去了。不秦鳳儀嚇得臉都白了,不想人家豪奴精驗十分老道的喊一聲,“大塔!接好了探花郎!”

  秦鳳儀就咣唧一下子,落到了一個巨高巨壯的巨塔一般的巨漢懷裡,給接了個正著,一點兒沒摔著。

  秦鳳儀嚇個半死,就聽一聲大喊,“姑爺!小的來救您啦!”

  秦鳳儀半個身子直起,就見他岳父的貼身長隨張大山帶著一群小廝壯僕過來搶他了,秦鳳儀大喜,搖手大喊,“我在這裡——”結果,最後一個裡字沒喊出來,那壯漢抱著他便一跑飛奔,後面還有一群女娘鶯鶯燕燕的叫喚,“對我們神仙公子溫柔些個才好。”

  秦鳳儀在壯漢懷裡暈頭轉向,也不知這是奔到哪裡去了,總之是一處武將家所在,因為門口擺著一排刀槍劍戟的兵器,國朝規定,唯武將門口可這般陳列。

  門房見這壯漢抱了人回來,一臉喜色,“唉喲,好俊的進士老爺,趕緊進去,太太奶奶們等著呢。”

  然後,沒容秦鳳儀多說一句字,這壯漢就抱著他騰騰騰的進了門!

  秦鳳儀悲憤地握拳:岳父你真是關鍵時候掉鏈子啊你!等我回去,我非批評批評你老人家不可!

  直待景川侯落衙回家,秦鳳儀也沒能給搶回來。

  不過,總算打聽出秦鳳儀所在了。景川侯面沉如水,“給嚴府搶去了!”

  李老夫人忙問,“可去要人了。”

  李釗道,“他家不放,非說咱家還沒過三媒六聘,不算成親。”

  李鏡冷冷起身,“這可真是瘦田無人耕,耕開有人爭了!”

  竟然有人敢搶她碗裡的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06
☆、第91章 小秀兒的體驗


  這嚴家, 也是帝都有名的大戶人家。

  人家說自己家並不比侯府差,這也並不是誇大。

  禁衛軍大統領,一聽嚴家當家人這官職, 就曉得這在京城是何等樣的存在了。倘不是嚴家這樣的家族, 還真不一定敢與景川侯府搶人。

  李鏡當時就要帶著人去把秦鳳儀要回來, 李家正準備去要人,秦家夫妻慌慌張張的來了,秦太太一幅六神無主的樣子, “有一戶姓嚴的,說阿鳳在他們那裡, 叫我過去。唉喲, 我跟老爺都沒主意,這可怎麼著啊。”

  秦老爺還是不大敢與景川侯說話, 他與李釗還是比較敢說的, 秦老爺道,“他大舅哥, 可得把阿鳳救回來啊。”

  李釗道,“正準備把阿鳳要回來呢。”

  景川侯夫人實在是忍不住, 看到這對鹽商親家就來火, 埋怨道,“怎麼阿鳳殿試的事,你們也不知道?”

  秦太太眨巴眨巴眼,雖則秦太太圓潤的眼睛顯得不太大,但那神情, 不知怎地,與秦鳳儀還真有些相似。秦太太道,“不知道啊。還是辰星回家說,我們才曉得阿鳳中了探花。哎,初時我還說呢,這沒考怎麼就中探花了。還是攬月回家去,才曉得,是阿鳳偷偷考的。哎,親家母,你說,這誰想得到啊。”

  “這是大喜事。”李老夫人笑道,“既然親家母來了,去給親家母取六匹緞子。”

  秦太太更不明白了,李老夫人此方與秦太太說京城榜下捉婿的規矩,原來,這榜下捉婿頗是講究。也不是把女婿抓去,說是你家就是你家的,這是新科進士,又不是販賣人口。這裡頭,把女婿捉去,倘是男方願意親事,男方的家長,一般都是母親,就會帶一對金簪,給人家姑娘插頭上。如此,親事就算定下了。倘你不樂意,就要給女方或六或八,反正是個雙數的衣料子,也是給女方的一些補償,意思是,親事算了。

  秦太太聽明白後立刻表態,“老太太你放心,我先時不曉得這些說法,我這就過去。”

  李老夫人道,“那嚴家頗是難纏,讓阿鏡與你一道去吧。”

  一同去的不只是李鏡,還有景川侯李釗父子,可想而知這嚴家多麼的不好對付了。李鏡與秦太太坐車,景川侯父子騎馬,秦太太還一個勁兒的安慰李鏡,“阿鳳那孩子,我最清楚不過,阿鏡啊,他心裡只有一個你。”

  李鏡歎道,“我倒不擔心阿鳳哥對我心,只怕他被人強迫,可要如何是好啊。”

  秦太太笑,“這你放心,男人要不願意,哪個女人能強迫男人。”

  秦太太這話,委實說得忒早。

  如今,她兒子,秦鳳凰就遇到這樣的險情。

  而李鏡的神色,則愈發冷峻。

  原本,秦鳳儀被嚴家搶回來,嚴家太太奶奶的一瞧,呵,可真不愧探花郎!嚴太太先是眼睛一亮,贊道,“這孩子生得可真好!”

  嚴大奶奶也說,“不愧是探花郎。”

  管事邀功道,“太太、奶奶,這可是京城有名的神仙公子。不是小的說狂話,現下想在京城找出個比神仙公子更俊的,可是再沒有的。”

  秦鳳儀立刻表明身份,已經有親事在身,絕對不會另娶。嚴大奶奶笑道,“我當什麼親事。就公子與景川侯府的事,大半個京城都曉得,先前我們還說呢,景川侯不許婚就直接說不許婚唄,何必如此為難公子。”說著,丫環捧上茶來,嚴大奶奶笑著遞給秦鳳儀,“秦公子嘗嘗,這是你們南面兒的春茶。”

  秦鳳儀接了茶,卻是沒吃,嚴大奶奶相貌只是中上,卻是天生一幅和氣可靠的眉眼,對秦鳳儀一笑道,“就景川侯的性子,怕是不好相處吧。”

  雖然是被搶來的,但,嚴大奶奶這話,可真合秦鳳儀的心。秦鳳儀道,“好不好相處的,他是長輩,也就算了。關鍵是,你說,這要緊的時候,竟叫我被你家搶了來。”覺著岳父真是不給力。

  嚴大奶奶笑道,“可見是公子與我家的緣分哪。”

  秦鳳儀正色道,“那可不成。我與阿鏡好幾年的情分,過幾天我們就要定親擺酒了。雖則京城想找我這麼個相貌的挺難的,可也沒辦法呀。你們還是放了我吧。”

  嚴大奶奶一樂,“如何是沒辦法?你與李家,一沒擺酒,二沒成親,如何能算有親事?倘你兩家有緣法,今日公子如何又會到我家來?”

  秦鳳儀道,“你們把我搶來的唄。”

  “是啊,倘景川侯府真有心,如何會叫我們搶了公子來。”嚴大奶奶笑,“便有新科進士有了親事,也是兩家商量好,讓女方家提前備好人走搶走的。公子這個,我看,你是一頭熱,人家景川侯府根本沒認真搶你。”

  “不是,是我岳父的人來晚了。”

  “搶女婿的事,還能晚?”嚴大奶奶笑,“實與公子說吧,景川侯先時已與我家公公說好了,把你讓給我家,故而,他們李家不過做個沒他過我家的樣子罷了。”

  秦鳳儀根本不信,“胡說,我岳父再不能這樣的。”

  “有什麼不能的。”嚴大奶奶唇角噙著一抹笑,“公子你是個實誠人,哪裡知道景川侯的心機。倘他真心有閨女嫁給你,如何會立下叫公子考進士,要不就得武官至五品的約定?如今看來,公子已是了。可四年前,公子還是白身,也就是公子這樣的資質,倘換個笨些的,怕早就叫他逼瘋了。公子你雖是一顆實心的上進,可哪怕你中了探花,授官不過七品。你知道嗎?大皇子要選側妃,李大姑娘名門淑女,已在名冊之上。皇子側妃,正經四品誥命。若不把公子這樁親事了結,李家如何攀龍附鳳?公子啊,你是一片真心,焉知人家另有打算。”

  秦鳳儀晃晃腦袋,哈哈一笑,“你就別騙我了,我就算信不過岳父,我也信得過阿鏡。不要說給皇子做側妃,就是給皇上老爺做皇妃,阿鏡也得選我。再說,我岳父要是你說的勢利眼,四年前他就早把阿鏡許人了,也不能等到這時候。”

  嚴大奶奶不想秦鳳儀瞧著有些呆頭,卻是個不好糊弄的。

  嚴大奶奶敗下陣來,便是嚴太太親自出馬,與秦鳳儀說了自家閨女諸多好處,生得好、長得好、性子好、女紅好,反正是,無一不好。

  可嚴太太磨破了嘴皮子,秦鳳儀完全就是鐵了心的,就是嚴大將軍親自出面表示對秦鳳儀的欣賞,秦鳳儀都是一幅要忠貞到底的模樣。

  嚴太太私下都說,“不行就算了,強扭的瓜也不甜。”

  嚴大奶奶其實也是這個意思,這事也強求不得。

  嚴姑娘卻就是相中了秦鳳儀,爹娘兄嫂不頂用,她乾脆自己上了。秦鳳儀嚇死了,他頭一回見如此彪悍的姑娘。雖則秦鳳對女孩子一向比較客氣,但這明顯要用強的,秦鳳儀也不打算客氣了。嚴姑娘微微一笑,“我還就怕你太客氣,我不好意思下手呢。”三下五除五就把秦鳳儀絞了兩隻手臂壓床上了,秦鳳儀簡直要被欺負哭了,他可算是知道小秀兒有多恨他了。秦鳳儀大聲道,“你們可不能強迫良家男人啊!”

  嚴姑娘好懸沒笑出聲來,道,“你只管叫,任你喊破喉嚨,看可有人來救你。”正準備下手呢,李家人來了。

  嚴姑娘拍拍手下床,“我就去會一會李鏡,看她哪裡好。”

  嚴姑娘剛只是把秦鳳儀壓床間,並沒有綁他,她這一鬆手,秦鳳儀跟著就跳下床,一陣風似的刮了出去,見到他媳婦、他娘、他大舅兄、他岳父都斯斯文文的往廳上坐著呢,秦鳳儀眼淚都要下來了。李鏡一看阿鳳哥衣裳散亂,頭髮篷亂,一幅被人不軌了的模樣,騰的就站了起來,冷聲道,“你們嚴家可太不講規矩了!”

  嚴姑娘此時也出來了,接了李鏡這一句,“我抓來的探花郎,他現在在我碗裡,我就不講規矩了,怎麼著?”

  “怎麼著?”李鏡道,“不行!”

  “不行我也幹了!”

  秦鳳儀立刻跑李鏡身邊,大聲表白,“阿鏡,不要聽她胡說,她沒幹成,我清白著哪!”

  李鏡給他攏攏亂了的鬢髮,問他,“挨欺負沒?”

  “還好。”秦鳳儀道,“咱們這就回吧。”

  李鏡起身,看向嚴姑娘,“聽聞嚴家拳天下有名,今日,特向嚴姑娘請教一二。”

  嚴姑娘道,“正好,我也想領教李家拳!”

  知道兩頭雌獅是如何爭奪伴侶的嗎?

  伴侶在邊上看著,她倆先打一架。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07
☆、第92章 搶了回來

  當秦鳳儀被李家人“救”出後, 好吧,原諒秦太太無甚見識,秦太太倒是見過女人打架, 可那是市井街頭, 你撓我臉我扯你頭髮的那種, 完全不是李鏡與嚴姑娘這種真刀真槍玩兒命似的幹仗啊!秦太太上車時都心有餘悸,她,她這完全屬於, 突然獲悉自家未來媳婦是個絕世高手後的些許不適應。

  秦鳳儀就完全沒有這種不適應,他到了車上還興致勃勃地表示, “阿鏡, 其實你根本沒必要跟她打。你只要拿出那手絕活,包管嚇死她。”

  “什麼絕活?”

  “就是兩根手指捏著茶杯, 然後, 啪的一下子,茶杯就碎成好幾瓣。”秦鳳儀自己只會些粗淺功夫, 還是跟景川侯學的,也就是強身健體, 但他媳婦不同, 他媳婦功夫可好了。“夢裡”時,常這樣嚇唬他。秦鳳儀記得清清楚楚,“夢裡”他只要在外多看哪個女人一眼,在家多看小丫環鼓鼓的小胸脯一眼啥的,他媳婦總會“不小心”的捏碎幾個杯子。秦鳳儀只要一見他媳婦捏碎杯子, 包准乖乖的眼觀鼻、鼻觀心的六根清淨。

  此時說起“夢中事”,秦鳳儀卻頗是高興,他握著李鏡的手,很是感動的表示,“阿鏡,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李鏡到嚴家接人時,心下不是不惱火,但一見到秦鳳儀,這傢伙先說自己是“清白”的,李鏡便什麼氣都消了。李鏡道,“你還好意思說,偷著去殿試,誰都不告訴!你要告訴我,至於會被人搶走嗎?”

  秦鳳儀道,“我這不是沒想到會中探花麼。原本我想著,最好的話,能上二榜,要是萬一運道不怎麼樣,興許就是個同進士。阿悅說,同進士根本沒人捉。我就怕我沒考好,結果還告訴你,到時多掃興啊。”

  “誰說同進士沒人捉的,這是阿悅哥在騙你。再說,就你這樣的,走大街上都有可能被搶,管你是不是同進士。”李鏡嗔道,“你也忒不小心。”

  秦鳳儀笑眯眯的聽著,笑道,“好啦好啦!你看,就那樣厲害的女娘,也不及你啊。阿鏡,你可算是把我搶回來了,我今兒就去你家。”又與他娘道,“娘,你明兒再到岳父家來,帶一對金釵,到時給阿鏡簪頭上,這是榜下捉婿的規矩。”這些規矩,秦鳳儀早打聽明白了。

  秦太太笑,“可見是殿試後都打聽好的。”又道,“這個攬月瓊花,竟跟你一道瞞著我和你爹。”

  秦鳳儀道,“要不是他們,你和我爹哪兒得探花兒子去。”

  秦太太想到兒子現下是探花了,不禁摸摸兒子的臉,再摸摸兒子的頭,還像小時候那樣疼愛兒子一般,笑道,“是啊,我兒是探花了。我兒是探花了。”秦太太連說兩遍,可見心下激動。秦鳳儀得意的揚起大頭,任他娘摸了又摸,他還很大方地表示,“阿鏡你要不要也摸一摸。”

  “我才不稀罕摸。”

  秦鳳儀心說,“夢裡”那時候你可喜歡摸了。

  當著他娘,秦鳳儀沒說出來,但他那擠眉弄眼的樣兒,也就是這樣意思了。李鏡瞧一眼秦鳳儀花朵樣的唇,唇角動了兩下,慢慢勾起一個弧度。

  秦鳳儀真不愧與李鏡“夢裡”做過夫妻的,他立刻也抿了兩下,算是回應。

  李鏡暗笑,想著阿鳳哥有時笨的出奇,有時又頗是靈光。

  倆人在秦太太眼皮子底下就打了回眉眼官司,秦太太已是連兒子的脖子都摸了一遍,問他,“中午可吃飯了?”

  “吃了,就是沒吃多少,他家的飯菜不大好吃,味道太道了。”秦鳳儀道,“阿鏡,一會兒叫小圓給我做焦炸小丸子吃吧,我早餓了。”

  李鏡道,“沒有!上回我好心叫小圓做給你吃,你偷摸著殿試都不告訴我。”

  “我要告訴你,你一準兒不叫我去。”

  “你把理由說了,跟我把道理講明白,我能不讓你去?”

  “唉喲,我要是講理能講過你去,我現在就不是探花,我早成狀元了。”

  李鏡給他說笑了,李鏡笑,“好吧,雖然是偷偷去的,好在考得好,回去我就叫小圓做給你呼。你還想吃什麼,要不要去明月樓叫你喜歡的菜?”

  “不用,有小丸子,獅子頭留著明兒吃。”秦鳳儀簡直按捺不住的與媳婦和他娘說起今天看榜的事,秦鳳儀道,“娘,阿鏡,你們都不曉得,原我以為,能得個二榜就是祖宗和菩薩保佑了。那報喜跑到茶樓裡說我中了探花,天哪!我都以為我耳朵出毛病,聽差了!你們說,這怎麼想得到哪!”

  “縱是想不到,這也是你的時運。多少人覺著自己文章好的不得了,還有一輩子中不了的,這種就是時運差。”李鏡滿眼歡喜,“阿鳳哥,你就是天生時運好。”

  “對對對。”秦太太還跟著幫腔了,“阿鳳打小就運道好,小時候翹課去關撲,多少孩子關撲都是賠錢的,阿鳳就很會關撲,不能說從來沒賠過吧,賠的時候少。”

  “可不是麼。有一回,還有人喊我去賭場押色子,我去一回就不去了,總是贏,人家賭場也不樂意叫我去。”秦鳳儀說起少年時的光輝歲月,很是榮光道,“還有一回關撲鬥雞,那雞,別人都說不成。我就看它成,我把身上的銀子都押那雞上,那雞真是一隻緊張不屈的好雞啊,生生把另一隻幹死,它才倒下的!後來我實在看它是一只好雞,就把贏的銀子都給了那個老闆,把那只雞買回去了。可惜不會下小雞,後來就老死了。”

  秦太太一臉慈愛,“我的兒,鬥雞的都是公雞,如何會下小雞呢。”又與李鏡道,“阿鳳這孩子,自小就心善。”

  李鏡心說,阿鳳哥這麼一路長大還沒長歪,也真是夠不容易的。

  那邊兒秦太太已經回憶起兒子少時的善言善行了,秦太太道,“阿鳳就是說話直,其實,心地再好不過。揚州城裡有些小乞子,他什麼時候見了都要扔些銀子。我就說,那些小乞子,其實也是有幫派的。別看趴在那兒,不一定就真是可憐的。可這孩子,就是心軟,總要給的。”

  秦鳳儀與李鏡道,“以前我娘這樣說,我還不信,後來我才信了。有一小孩兒,可憐極了,倆腿都沒了,那麼在地上討飯。我就拿了錠銀子給他,他抓了銀子,跳起來就一溜煙的跑沒影兒啦。我這一看才曉得,哪裡是沒腿,原來是底下挖一洞,把腿藏泂裡,就裝得跟沒腿一樣。”

  李鏡笑,“原來市井裡還有這些門道。”

  “門道兒多啦。我小時候不曉得,不知給出多少冤枉錢。”秦鳳儀笑對他娘說道,“虧得我爹還能掙錢,要不,早叫我散財散沒了。”

  秦太太笑道,“我兒,銀子掙了就是給你花的。”

  秦鳳儀喜滋滋的與他娘道,“娘,這回我又發了一大筆!”把他押了倆大金元寶的事說了,秦鳳儀道,“也不知過年時一個金元寶是幾兩,殿試那天,我帶了倆,叫攬月押上了。先時我押了一百兩自己中狀元,是賠了的。這回可是中了,我叫攬月押的探花,當時賭場那些人都以為我不去殿試,把賠率調得高的嚇死人,探花的賠率都有一賠三百,娘,這回我可是賺了!”

  秦太太不愧是鹽商出身,腦子飛快,脫口而出,“我兒!過年時的金元寶可是赤金的,一個就有半斤,倆就是一斤,一斤十六兩,要是接一賠三百的賠率,這一下子就賺了四千八百兩金子!”

  秦鳳儀這算術上就不成了,他還掰著手指算呢,他娘已經算好了。秦鳳儀乾脆不算了,道,“娘,這可是我私房賺來的,到時,給你和我爹一人一千兩零花,剩下的都算我私房啊!”

  “好好。你都自己收著吧。我跟你爹有錢用呢。”家裡就這一個兒子,家業還不全是兒子的麼。

  秦鳳儀道,“你跟我爹是你跟我爹的,這能跟兒子孝敬你的一樣?”

  秦太太笑,“好,那我就收啦。”又誇兒子,“這世上,誰有娘這麼大福呢。兒子二十歲就中了探花,還孝敬我兩千金子的零用。”

  秦鳳儀是個實誠人,強調,“一千是你的,另一千是我爹的。”

  秦太太理所當然,“那你爹的還不就是我的!”

  “哦,是是。”秦鳳儀見媳婦正含笑看他,秦鳳儀立刻道,“等我成親,我也跟我爹學,把錢交給媳婦管。”

  秦太太笑,“好,就該這樣。”心下又覺著兒子這也忒實誠了些是不是。

  李鏡哪裡看不出婆婆的心思,笑道,“漫說還沒成親,便是成親,我管些家裡小事也就罷了。大事大錢自然是阿鳳哥做主。”

  秦太太立刻就高興了,還假假道,“誒,咱家可不這樣,咱家向來是女人管錢管產業,男人在外掙錢掙家業的。”其實,秦太太也就是要做婆婆的小心眼兒罷了。她是再明白不過的人,秦太太與李鏡道,“現在雖不當說這話,其實咱們都換了婚書,就是一家子了。這家裡,男人在外頭掙銀子就忙不過來了,女人管著銀錢產業,才是應當。這也就是男主外,女主內了。誒,阿鏡你比我有學問,這些話,我不說你也曉得的。”

  李鏡適時的露出一抹羞意,“嬸嬸不說,我還真不懂。”

  秦太太不禁想到,這媳婦不是親娘,心下不禁多憐惜了媳婦幾分。反正自家就這一個兒子,娶進媳婦來,也才四口人。秦太太自己與丈夫和睦,自然也盼著兒子夫妻和美的,於是,絮絮叨叨的與李鏡說了不少過日子的話。

  秦鳳儀跟他娘他媳婦在車裡坐著,就聽外頭有人打趣,“景川,可是把女婿給搶回來了。”

  秦鳳儀一聽這個話題,馬上打開車窗鑽出半個頭去,見是酈國公的車隊,秦鳳儀連忙同酈國公打招呼,笑嘻嘻地,“酈爺爺,不是我岳父把我搶回來的,是我媳婦把我搶回來的!”說著,他還露出一臉驕傲。

  李鏡在車裡都羞死了,真是的,這人怎麼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酈國公一陣笑,摸著鬍子打趣道,“聽說阿鳳你被好幾家爭搶,這榜下捉婿的滋味如何?”

  秦鳳儀學著酈國公摸鬍子的模樣,事實上,他下巴上連根毛都沒有,然後,他哈哈哈大笑三聲,表示,“甚妙甚妙!”

  酈國公又是一陣笑,之後對景川侯一頜首,景川侯請酈國公車隊先過,以為敬意。待酈國公的車隊走了,景川侯方狠狠的瞪秦鳳儀一眼,還有臉說!

  秦鳳儀此刻當真是長了虎膽,他竟然使勁的又瞪了回去,心說:岳父你派人不得力把我給弄丟叫別人家搶去的事,我還沒批評你呢?你又拿眼神恐嚇我!我現在可是有理有遍天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12
☆、第93章 批評成功


  景川侯主要是比較要面子, 不好意思在大街上教訓女婿,何況,秦鳳儀這個沒臉沒皮的, 他可不管是不是大街上, 啥事都幹得出來!

  於是, 景川侯暫不與這小子一般見識,一徑往家去了。

  待得到了家裡,李老夫人已是讓廚下備好酒菜, 尤其見著秦鳳儀,那叫個歡喜, 笑道, “阿鳳過來,給祖母瞧瞧。”

  秦鳳儀歡歡喜喜的過去, 老人家關心子孫的方式都一樣, 就是摸摸頭摸摸臉摸摸脖子那一套,秦鳳儀很習慣被摸, 還喜滋滋的問,“祖母, 我中探花啦, 你知道不?”

  李欽道,“哪裡能不知道,現在全京城都知道了。”

  秦鳳儀瞪他,“我又沒問你,我問祖母哪。”

  李老夫人笑, “知道知道了。阿鳳可真有本事。”

  李欽就看不上秦鳳儀這一副討好賣乖的模樣,諂媚!說來,李欽與盧尚書的品味倒是很像的!

  屋裡都是一陣恭喜之聲,秦鳳儀笑,“同喜同喜。”他這人,向來是個得意就忘形的,而且,特存不住事兒,有什麼喜事,那是恨不能立刻就宣告出來給全世界知道的。此時剛回了侯府,李老夫人難免又問他一回殿試的事,秦鳳儀難免再說了一遭,他自中了探花,就特願意說他偷著去殿試的事啦!

  李鋒道,“阿鳳哥,你先時不是到禮部請假說今年不考麼?這假既請了,還能銷麼?”

  秦鳳儀笑道,“原是不能銷的,我跟著那管著殿試的郎中說了兩句好話,他便駿馬把假給我銷了。”

  李鋒笑,“阿鳳哥,你可真厲害。阿鳳哥,一會兒能跟我說說你殿試時的文章麼?”

  “當然沒問題啦。”秦鳳儀看這個三小舅子就很順眼。

  李欽看秦鳳儀一樣兄弟兩樣對待,更是不喜秦鳳儀,心下想,明明會試是個孫山,殿試竟成了探花,誰曉得這姓秦的是如何考的?

  李老夫人道,“可見阿鳳是會試時沒考好,這虧得去考了,不然,這樣的才學,豈不耽誤了。”

  秦鳳儀其實挺想順著李老夫人的話吹噓幾句的,但他到底是個實誠人,秦鳳儀道,“祖母,我會試時文章寫得也差不多,不過是殿試稍微好一點兒罷了。”說著,秦鳳儀嘿嘿嘿偷笑幾聲,方道,“你們肯定奇怪,文章明明差不多,怎麼就會試時是孫山,這殿試我又名次這麼好了吧?”

  李釗笑,“你就說吧,怎麼還賣起關子來。”

  秦鳳儀就把自己殿試時的事說了,秦鳳儀道,“我再也沒想到的機緣,我剛寫好文章,正想著再查看一遍。要是我寫文章時,就是皇帝老爺站我身邊,我也不一定注意得到。我剛寫好,心裡一放鬆,就不集中了,見有個天青色的袍子,我就側臉一瞧。唉呀,這不是皇帝老爺嘛!把我驚的,我從來沒見過皇帝老爺,你們知道他長什麼樣不?”

  好吧,除了景川侯夫妻、李老夫人、李釗外,估計都是不沒見過的。李鏡道,“別囉嗦這個了,快說要緊的。”

  “要緊的就是,我一見這是皇帝老爺,我就把我剛做好的文章給他看了,他看過後,就又還給了我。”秦鳳儀道,“你們想想,會試時,皇帝老爺可沒看過我的文章,不是全憑別人判嘛。這一回,皇帝老爺先看過了,他們判卷時就得斟酌,要是判得太低,倘皇帝老爺不滿意,得說他們判得不准了。所以,我想著,我有這樣的運道,興許能上二榜。不過,我真沒想到,皇帝老爺把我點成探花了?”

  秦鳳儀感慨道,“真不愧是做皇帝的人,可真是有眼光啊!”

  景川侯臉一木,只得慶倖自己沒在吃茶,不然看長子,多狼狽啊。李釗正是因秦鳳儀這話冷不防叫茶水給嗆住了,連連咳嗽。崔氏在一畔直給他順氣,又叫他用清水漱口。

  大家都忍笑忍得肚子疼,唯秦老爺秦太太對兒子的話一向是有迷之信任的,秦老爺道,“可不是麼。要說咱們阿鳳,這才念了四年書,就能在殿試一搏。要不是我先時太寵愛孩子,倘早些年叫他念書,這會兒估計狀元都有可能。”

  “是啊!”秦太太還幫丈夫的話做證,“阿鳳自小就聰明,小時候念書,學什麼會什麼。就是那會兒沒遇上方閣老這樣的好先生,那會兒阿鳳還小,膽子也小,去私塾念書,都說那先生是好的,我們把孩子送去,倒總拿戒尺打阿鳳手心。阿鳳才六歲,小手嫩的,一戒尺下去就得腫好幾天,把我心疼的,我這心跟刀割一般,看著阿鳳的手我這眼淚就下來了。阿鳳也害怕,還給嚇病了。從那兒後,就不愛學了。要是早些能遇到方閣老這樣的好先生,哪怕是個耐心些的先生,如今這考功名也不能這樣叫人揪心。”

  秦鳳儀給爹娘誇得眉開眼笑。

  秦老爺滿是感激的看向景川侯,自從兒子中了探花,他這結巴病就好了。秦老爺道,“多,多虧親家,都是多虧親家,肯督促他上進。哎,親家,我實在多謝你。”說著,起身就對著景川侯一揖。

  李釗連忙上前攙起秦老爺,道,“秦叔實在太客氣了,都是為了阿鳳好,也是阿鳳自己上進。”

  秦鳳儀嚇一跳,道,“爹,你別這麼嚇唬人成不成?又不是外人,岳父督促我上進不是應當的嘛。他不督促我,他去督促外人,人家也不聽他的呀。”

  秦老爺氣的,想著兒子平時這不挺有眼色的,怎麼今天不伶俐了,說兒子,“快過來,給你岳父磕頭,謝過你岳父。”

  “岳父又不是外人,磕頭忒生分。”這就不是個聽話小子!

  “給長輩磕頭,這是生分?”秦老爺也是要面子滴,道,“快點,別叫我請你!”

  秦鳳儀裝模作樣,“唉喲唉喲,我屁股粘祖母這榻上了,動不了了。”

  秦老爺先給兒子這無賴樣氣笑了,景川侯道,“罷了。”反正欠六個呢,再多一個也無妨。

  “別看現在是探花了,還是個孩子脾氣。”秦老爺給兒子圓場。

  李老夫人笑道,“今日阿鳳探花大喜,我已命人備下席面,現在天色不早了,咱們這就入席吃酒,給阿鳳賀喜吧。”

  秦鳳儀這時就極有眼色的先起身,扶著李老夫人了。只是,他得去男席吃酒。秦鳳儀與李老夫人道,“祖母,我先過去陪我爹我岳父吃幾杯,一會兒過來,咱倆吃。”

  李老夫人笑,“好,去吧。”

  秦鳳儀是個極親近人的性子,雖則沒順他爹的意給他岳父磕頭,主要是,秦鳳儀覺著好不好的就咣唧咣唧的磕頭,怪肉麻的。景川侯與秦老爺都是長輩,自然是先行的,倆人並排而走,尤其秦老爺,自從兒子中了探花,先時那謙卑的模樣總算好了些,如今腰杆也敢挺直了。秦鳳儀過去,擠倆人中間,一手挽他爹一手挽他岳父,他爹倒是很習慣他挽,天知道,景川侯這輩子是頭一回叫人挽胳膊。秦鳳儀這麼挽著倆人,笑嘻嘻地左右看看,然後道,“左邊一個爹,右邊一個爹。”

  秦老爺笑呵呵地極是欣慰,景川侯卻頗是有些消化不良,嘴角卻是不可抑制的向上揚了一下,心說:真個諂媚小子!

  這吃酒就更熱鬧了。

  秦鳳儀的大喜事,就是兩家的大喜事,秦家自此由鹽商門第升格為官宦門第。而景川侯府,自家大姑爺自鹽商小子,升格為今科探花郎。

  大家心情極佳,秦老爺這結巴病也好了,李釗幾人都為秦鳳儀高興,秦鳳儀更是個會暖場的。一時間,諸人都多吃了幾杯。秦鳳儀吃了幾杯酒,這理智上就有些管不住自己了。秦鳳儀道,“岳父,我有件事可得批評你。”

  雖則大家都吃了幾杯,但此時都以為自己聽差,想著秦鳳儀這是瘋了吧,敢批評岳父了?秦老爺也一個勁兒的給兒子使眼色,李釗給他把酒杯滿上,秦老爺笑,“阿釗,我自己來吧。”看人家大舅哥,多斯文多有禮貌的孩子啊!兒咂!你今兒失心瘋啦!雖說婚書是簽了,可媳婦咱們還沒娶到手哪!再說,就算把媳婦娶到手,也不好批評岳父的誒!你批評你爹好吧,你爹我不與你計較!

  此時此刻,秦老爺心下靈機一動,與兒子道,“兒子,讓我打你岳父接受你的批評吧!你岳父不好批評的!”

  李欽險些笑噴,李鋒也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樣。

  李欽想,這父子倆,都喝多了。

  就聽秦鳳儀道,“爹,你又沒錯,我幹嘛批評你啊!”

  景川侯漫不經心的模樣,“哦,你是想批評我什麼啊?”

  “岳父,今天你派的人可忒少了。我聽阿鏡說,你就派了五十個!”秦鳳儀伸出五根白生生的手指,在景川侯面前晃啊晃的,他雙眸如星,醉態美極,“五十個怎麼夠!你女婿的人氣,五十個就能把我搶回來麼?虧您老以前還是打仗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你這就不瞭解你女婿啊!起碼得五百個,才能把我搶回來哪!”

  “岳父,我得批評你,你人派得忒少了。”秦鳳儀舉杯,“來,咱倆吃一杯!岳父,以後你可不雙能犯這錯誤了啊!我這麼好女婿,要是萬人叫人搶了,你找都沒地兒找去!”仰頭自己幹了,又催著景川侯,“岳父你也幹了。”

  景川侯好笑的吃了一盞,就見秦鳳儀啪的一個響指,大聲宣佈,“好!批評成功!”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17
☆、第94章 閣老大人也失眠



  秦鳳儀當天就歇在景川侯府了, 像秦鳳儀說的那規矩一樣,這榜下捉來的女婿,你男方得給女方個交待, 才能把人放回去。像秦鳳儀與李鏡這種情況, 就需秦太太第二日帶一對金釵上門, 才能放人的。

  其實,兩家婚書已過,如此這般, 小兒女樂意,兩家也歡喜, 便按著時下風俗再來一道罷了。

  於是, 待吃過酒,秦老爺秦太太就樂呵呵的告辭了。以前雖說來景川侯府也很受尊敬, 景川侯府並非勢利人家, 但不知怎的,自從兒子中了探花, 雖則才一天不到的功夫,夫妻二人硬是覺著, 侯府待他們更親近也更熱絡了。

  總之, 這是好事啊!

  都是兒子爭氣!

  秦老爺打算,回去再給祖宗上柱香,路上還與秦太太說呢,“什麼時候去廟裡算個吉日,咱們給祖宗做個道場。都是祖宗保佑啊, 咱阿鳳,一日賽一日的出息。”

  “是啊。”秦太太也極是欣慰,“你說,那麼些人考試,皇帝老爺不知多麼的威武,咱阿鳳,怎麼考著試還敢去瞧皇帝老爺呢?要是我,我一準兒嚇癱了。”

  “要是你,要是你也考不出探花來啊。”秦老爺自得的摸一摸唇上的小鬍子,得意的哈哈大笑。

  秦太太笑嗔,“說得好似你能考出來似的。”

  “我也不成,不過,咱兒子成啊!”

  有這樣一個爭氣的兒子,秦家夫妻老懷大慰。

  其實,非但秦家夫妻,便是李家上下,也都為秦鳳儀高興啊。連李老夫人這樣見多識廣的,都與心腹嬤嬤道,“這阿鳳啊,真是個有運道的。”

  “可不是麼。”古嬤嬤是陪了李老夫人一陪子的貼身丫環,早年嫁了人,不想男人沒兩年死了,膝下亦無子女,索性就這麼在李老夫人身邊伴了一輩子。故而,也比較敢說話。古嬤嬤道,“老太太,你說,咱們大姑爺這事兒多玄啊,我聽著,都覺著跟聽說書似的!都是再想不到的機緣!”

  李老夫人道,“當初我就看這孩子是個有福的。這人哪,機緣與努力,一樣都不能缺。倘光有機緣,沒有才學,阿鳳也沒有今日。你以為就像他說的,陛下看一眼他文章,就點為探花了?今上何等明君,便是阿鳳有這機緣,也得他文章差不離才成。”

  古嬤嬤笑道,“咱家大爺就是個靈透的,早早的中了進士,我聽說,外頭人念書可沒這樣容易。可如今瞧著,怎麼大姑爺中進士也跟玩兒似的?要依奴婢看,闔該咱家有福,靈透人都往咱家來。”

  李老夫人笑道,“就你會說話。”

  “本也是實話。”古嬤嬤服侍著李老夫人躺下,笑道,“我一想到咱們大姑爺的模樣,就覺著,這探花,也就配咱家大姑爺中了。”

  這話又是逗得李老夫人一樂,主僕倆早早安歇下不提。

  景川侯今日心情亦是甚好,不然,也不能叫毛腳女婿“批評成功”。唯景川侯夫人不大滿意,道,“都不是外人吃酒,又吃這許多,晚上睡覺該難受了。”

  景川侯道,“也並沒有吃幾盞,罷了,莫嘮叨了。”

  “嫌我嘮叨,以後就少吃酒。”服侍著丈夫吃了兩盞醒酒湯,景川侯夫人笑,“也不怪侯爺多吃兩盞,就是我,心裡也很為阿鏡和咱們姑爺高興。”

  接過丈夫遞過的盛醒酒湯的空碗,景川侯夫人不禁又道,“咱們姑爺,可真有運道。”

  “你是只見賊吃肉沒見賊挨打啊。”

  “這叫什麼話,咱們姑爺成賊了?”景川侯夫人好笑。

  “讓阿欽去學學賊是怎麼挨打的。”景川侯道,“功名不功名的,沒什麼要緊。只是,別人大喜的時候,他再露出酸溜溜的模樣就不好了。”

  平時,孩子們之間言語上的較勁,景川侯並不多理會。孩子們各有各的性情,秦鳳儀這樣的,景川侯都能容,還有什麼不能容的?只是,彼此間較勁沒什麼,就是以前,秦鳳儀沒功名時,李欽諷刺兩句,秦鳳儀懟上幾句,也無妨。但,秦鳳儀都中探花了,人家在功名上有成就了,你再酸著個臉,就不好看了。

  景川侯夫人今日也留意到二兒子那口氣神情不大好,景川侯夫人忙道,“阿欽心裡其實是極羡慕阿鳳的。”

  “羡慕就羡慕,羡慕自己大姐夫,難道丟人嗎?”景川侯道,“你看阿鋒,坦坦蕩蕩的直接說,多好。”

  “孩子跟孩子,性情也不一樣。”景川侯夫人有些黯然,“侯爺也知道,這幾年,阿欽的秀才總是不順,他心裡怕也很不好過。”

  “我並是要他們全都得有功名才成,為人,尚且在做事之前。咱們家的子弟,以後還愁沒有差使。只是想著他們如今年紀尚小,多讀兩本書沒壞處罷了。”

  景川侯夫人道,“侯爺說的輕巧,大哥是傳臚,大姐夫是探花,你說說,阿欽能沒壓力,能不想把書念好?”二兒子多麼的好強,景川侯夫人是深知的。

  景川侯拉妻子坐下,緩聲道,“當初我定下那四年之約,說讓阿鳳考中進士方許婚,其實只是想看看為人。他現在就是秀才都沒中,只要努力了,知道上進了,倘阿鏡還中意於他,我也會認真考慮這樁親事。夫人哪,阿欽是你我愛子,你想一想,這官場上,缺的難道是有才學的?三年便有三百個進士,個個才學都不差。但,將來能在官場走的遠的,必得是會做人會做事的。現在年紀小,不覺什麼。如果以後當差了,還這樣,可就不好了。”

  景川侯夫人知道丈夫也是為兒子好,景川侯夫人道,“這個脾氣,就是太好強。什麼時候我說說他去!”

  夫妻二人關心了回二兒子的心理問題,也便歇下了。

  李釗崔氏小夫妻更不必說,年輕夫妻,春宵一刻值千金。

  便是李鏡,也覺著今天的月亮格外明,格外亮。

  秦鳳儀被抬到岳父景川侯的書房安歇時,都醉的只會呵呵傻笑了。當然,他醉態也頗有可欣賞之處,惹得諸多丫環小廝偷眼瞧他。這一點,秦鳳儀是不曉得的,不過,服侍書房的小廝很倒楣催的聽著秦大姑爺說了一宿的夢話,全是什麼連說帶笑的“阿鏡,成功啦!”啥的。

  要說今晚失眠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方閣老!

  方閣老是喜的啊!

  睡不著啦!

  天哪,天底下竟有這樣的大驚喜!

  方閣老這素不信鬼神的都悄悄的尋了個王八殼子給自己蔔了一卦,果然是個上上大吉的卦相!

  今兒一早就有小廝回來報喜,先說“大爺殿試第一名,金科狀元!”,哪怕意料之中,方閣老依舊喜的兩眼放光!沒想到小廝接著又報了回喜,“秦大爺殿試第三名,中了探花郎!”

  當時,方閣老以為是另一個姓秦的舉子中的探花呢,可又一想,不對啊,要是與他家無干,他家小廝報哪門子喜啊!

  待方閣老細細問過,險沒心率不齊厥過去。虧得家裡二孫子扶了老頭兒一把,老頭兒此方曉得,他那神奇的弟子竟然中了探花!

  方閣老雖然是喜的眉毛鬍子直打顫,腦子還是清醒的,已猜到這不肖弟子定是偷偷跑去殿試才有這天大驚喜的!唉喲喂,這淘氣小子,就沒一次聽大人說的!方閣老連呼,“把阿鳳叫來,我要問問他,這是怎麼回事?”就算是偷著殿試,依弟子這文章,離全國第三的水準還差著些呢。這探花是怎麼中的喲~這可忒邪性了~

  方家人倒是去找秦大爺了,結果,沒找著,連下落都一時沒弄清楚。小廝道,“七八家子榜下捉女婿的瘋搶秦大爺,不曉得被哪家搶去了,小的想著,秦大爺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又怕太爺著急,就先回來稟一聲。”

  老頭兒可不就惦記著這點子事麼,心裡一時歡喜,一時更歡喜!

  今科春闈,春風得意的難道就只有新科進士麼?

  錯!

  想他堂堂致仕閣老,不消四年,就出了一個狀元孫子,一個探花弟子,這是何等樣的名師風采啊!

  秦鳳儀中探花的機緣,還是方大奶奶家把方悅從駱家接回來後,方悅親自與祖父講了,方閣老才曉得的。方閣老笑道,“他偷跑去殿下的事,當早與我說,今兒可是把我嚇一跳。”

  方悅笑道,“我當時都給他嚇得不輕。他千萬求了我不讓我說,我想著,要那會兒說了,無非就是好幾家人為他提心吊膽。何況,殿試時他又還有些機緣,說不得能進二榜,就沒說。我是真沒想到,小師叔運道這樣好。”

  方閣老拈須而笑,“能進三甲的,哪個是運道差的?探花除了文章外,更有一種風流別致。要不是有阿鳳這麼個相貌出眾的,說不得你就可能被安到探花位,焉能有如今的三元及第。”

  方悅正逢狀元之喜,今狀元之位塵埃落定,方悅便問祖父了,“我聽說,陛下並不在意探花相貌,像阿釗那一科,阿釗的相貌,也只是傳臚。而那位高探花,論相貌,遠不及阿釗。”

  “阿悅,這就是時運。”方閣老道,“今日過後,不知多少人會覺著,阿鳳在殿試時將文章奉予陛下親閱是大運道,這也的確是大運道,可換一個人,就不一定是運道還是禍事了。”

  “這科舉啊,是朝廷留給寒門子弟的晉身之階。所以,三鼎甲多是出身寒門。陛下在科舉上,也更加偏愛寒門子弟。可今年與往年不同,今年是陛下四十整壽,陛下親自做主考。你的文章,不一定就比榜眼、比其他九人出眾太多,何況,你出身官宦之家,可你秀才時是案首、秋闈是解元,今年又是這樣的年份,陛下願意看到三元之喜,自然會點你為狀元。這,便是你的時運。”因是祖孫二人的私語,這個長孫又著實出眾,方閣老便多點撥他幾句,“同樣的,當初我們都不願阿鳳參加此科殿試,就是覺著,依他的資質,倘這科考個同進士就太可惜了。阿鳳,他可是出身寒門哪,他相貌、舉止、風範,都不比你差,所差者,就是文章火侯。而且,他這樣年輕。這樣的年輕進士,陛下與朝廷最是偏愛。所以,都願意他再等下科。他卻偷偷去殿試了,他這事,聽著覺著就是撞了大運,可你想想,他敢這樣做,換你,你敢嗎?”

  方悅認真想了想,還是搖頭,“除非陛下要看,不然我斷不敢把文章捧上去的。風險太大。”倘陛下認為你別有心機、嘩眾取寵,那麼,必然前途盡毀。

  “這就是了。”方閣老道,“這不僅是運道,更是膽量。”

  指點了狀元孫子一番,其實,方閣老多麼想趁勢再指點探花弟子一回啊。結果,等了一天,硬沒見著!胸膛裡滿滿湧動著的盡是為人師的自豪與驕傲,因著一天都沒能見著那不肖弟子,於是,一輩子見慣大風大浪的閣老大人,竟然罕見的失眠了。

  而令閣老大人失眠的罪魁禍首,此時正在景川侯府攤手攤腳,呼呼大睡,好不香甜。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20
☆、第95章 人性~~~~


  秦鳳儀覺著, 岳父對他不好。

  以前不允婚時,要求嚴格點兒便罷了。

  現在婚書都換了,定親的日子就在眼前了, 捉婿啥的也把他給捉回來了, 岳父對他還那樣!一點兒不知道疼他

  就拿早起來說, 秦鳳儀在自己家裡都是一睡睡到自然醒的,秦老爺秦太太一向心疼兒子,哪裡捨得兒子睡不夠啊。用秦太太的話說, “正是長身子的時候,睡不夠怎麼成。”

  秦鳳儀先時在景川侯府, 那不是景川侯不肯允婚, 他還在女婿這一名分的奮鬥之中麼。他這人十分會表現自己,就特意打聽了景川侯府的作息, 那真是起五更熬半夜的勤奮啊, 就為了在景川侯這裡留下個勤勉的印象。

  現在大女婿這把交椅坐穩了,他還起什麼早啊!

  秦鳳儀就這種人, 他真沒想過要早起,他還想多睡會兒呢, 結果, 就給景川侯府的小廝給折騰起來了。然後,一臉困倦的去校場跟著他岳父練拳。然後,他,他,他這新出爐的探花郎竟然被摔好幾個屁墩, 說說,這得多沒面子啊!

  秦鳳儀氣的,就要給他岳父來兩個狠的,結果,硬是打不過!

  於是,吃一早上虧的秦鳳儀簡直快要吃炸了,早上連喝三碗粥,吃了半盤焦炸小丸子,掃了一盤子三丁包子,還吃了不少菜,此方氣平。

  別人都是早上沒什麼胃口,看秦鳳儀胃口這樣好,李鋒都多吃了兩個蔥油小花卷。

  飯畢,景川侯起身,準備上朝去了。

  晚輩們照例要相送,景川侯道,“不必了,該念書的念書,該用功的用功。”然後,瞥秦鳳儀一眼。

  因為前幾年巴結岳父,秦鳳儀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就跟過去送岳父出門上朝了,走了幾步,秦鳳儀才想起來,我現在已經做上女婿啦~還送啥啊送,秦鳳儀就準備撤了,結果,聽景川侯道,“一會兒過去閣老府那裡,你鬧這麼一出,方閣老沒有不記掛你的。”

  秦鳳儀道,“岳父你放心吧,我曉得的。”

  景川侯道,“行了,回去吧。”

  秦鳳儀覺著岳父特意提醒自己,還是不錯的,秦鳳儀又不想撤了,他跟在岳父一畔,道,“讓我送送嘛,以前我不都送岳父的。”

  景川侯再瞥他一眼,言語間頗有些意味深長,“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不是嗎?”

  秦鳳儀這人,就怕激,他一向又是個嘴比腦子快的,當下便道,“以前怎麼啦,現在又怎麼啦。岳父可不要把我想歪,我對岳父的心,就如我對阿鏡的心,一如從前!”

  景川侯“哦”一聲,算是聽到了。

  秦鳳儀就這麼屁顛屁顛的又送了岳父出門,待到門口,又遇上了襄永侯爺兒倆去上朝。秦鳳儀一向是個愛說話的,笑道,“侯爺早,世子早,咱們又遇一處了。”

  襄永侯笑道,“昨兒沒見著新探花,今兒正好見了。”

  “看您說的,咱們今年可沒少見。”秦鳳儀笑嘻嘻的。

  襄永侯打趣景川侯,“景川你還讓探花郎親自送你,架子越發大了啊。”

  秦鳳儀心想,他岳父何止架子大,脾氣還大,手還黑,缺點可多啦。不過,秦鳳儀也不全是二榜子,他滿面歡喜的很贊同著襄永侯的話,嘴上卻道,“以前是女婿送岳父,現在還是女婿送岳父,有什麼不一樣。”

  襄永侯以往只覺著秦鳳儀好笑,可自從秦鳳儀中了探花,這便不一樣了啊。看人家女婿當的,想想自己也不是沒女婿的人,可自家幾個女婿,不論現在身份如何吧,又有哪一個有探花郎這樣的殷勤。

  襄永侯與景川侯贊道,“阿鳳這孩子,不論學識文章,單這品性,亦是上佳。”

  景川侯道,“就一個實誠。”

  秦鳳儀笑嘻嘻地,“侯爺,其實以前我可沒這麼好,我都是跟著岳父,耳濡目染,才有了些許長進。比起岳父,我還差得遠哪。”然後,他就抖著小機伶問,“岳父,是不是?”

  這年頭吧,人都好個謙虛,譬如,別人誇你好,你必要說一般一般。所以,他自陳差岳父還遠,他岳父肯定會說,“很好很好啦,差我也不是很遠”這樣讚美他的話的。

  秦鳳儀就豎著耳朵等聽表揚呢,結果,他岳父很淡定的回了一個字,“是。”

  秦鳳儀當時險沒跌地上去,他瞪圓了一雙桃花眼,怒問,“岳父,你怎麼不按路數出牌哩?”

  景川侯不理這小白癡,上馬早朝去了。李釗忍笑隨其後,襄永侯又看一樂,然後,整個早朝心情都極好。

  秦鳳儀回府後氣哄哄的同阿鏡妹妹說了此事,李鏡笑道,“這麼點小事,還值當說。”

  “什麼叫小事啊!”秦鳳儀憤憤,“以前看不上我還罷了,現在還這樣,一大早就叫人把我弄起來,還摔我三個屁顛,我屁股這會兒還疼呢。在外頭面前,我那麼拍他馬屁,他都不肯誇我一誇。你說說,有這樣對女婿的麼?”

  李鏡道,“是沒這樣對女婿的。父親對兒子也便是如此了。”

  秦鳳儀不信,“哪有,岳父對大哥可好了,他也沒摔大哥啊,他就是對我不好。”

  “大哥也沒你似的,打磕睡打到父親跟前,你不是自詡特有眼力麼,看你今早這眼力。要是大哥這樣,父親定要叫人抽他幾鞭子讓他醒醒盹。”

  秦鳳儀嚇一跳,想著岳父才只是摔他幾下,已是手下留情了。秦鳳儀還說李鏡,“你也不早些提醒我。”

  “我給你使好幾個眼色,你沒看見?”

  好吧,秦鳳儀也不瞎。他看到了,只是還以為那是媳婦朝他拋媚眼呢。秦鳳儀對媳婦道,“阿鏡,你能不能說說岳父,讓他在外人面前多贊我。”

  “你乾脆別送父親早朝算了,哪裡有你這樣的,送父親出門就為了讓他多贊你。這服侍長輩,原是孝心,怎麼到你這兒成交易了。”

  “看說得這難聽。”秦鳳儀拍拍胸脯,正色道,“你看看我這孝心,撲通撲通跳得多歡哪。你不曉得岳父,我拍他那許多馬屁,他也不回我一個。”

  李鏡笑道,“那你就跟父親說,他再那樣,你就不送他了。”

  “那不成,萬一岳父應了,我以後是送還是不送啊。”秦鳳儀說笨吧,他當真有些過人之處,秦鳳儀喜滋滋的同媳婦道,“你說也怪,以前我過來,只要是早朝的日子,我哪天不送岳父啊,也時常遇著襄永侯父子。今兒個襄永老頭兒瞧我那模樣,怎麼說呢,笑容都與以前不同。以前就是笑我那種笑,現在感覺,說不出來,反正不一樣了。”

  李鏡一想便知,笑道,“以前是覺著有趣的笑,現在是欣賞的笑,對吧?”

  “對對對。”秦鳳儀握住李鏡的手,激動道,“就這個意思!襄永侯還說,我是探花郎了,不一樣了。阿鏡,你說這人多怪啊,以前我一樣起大早的送岳父,其實,我那會兒心可虔了,就盼著岳父什麼時候一感動,立碼答應咱倆的親事。今早我心不似以往虔,今早我本來不想送岳父的,反正我名分也有啦,還送啥啊都是一家子。可沒想到,我一出去,雖則岳父沒贊我,但襄永老頭兒誇我誇得可正式了。”

  秦鳳儀眉開眼笑,“阿鏡,我覺著這京城人可真怪,同一件事,白身時做一個樣,這有功名做又一個樣。其實,還不都是同一個人。這當官的,以前總喜歡說我們商賈勢利,如今看來,都一樣誒。”

  秦鳳儀得意道,“以後,我還要堅持送岳父,雖然岳父不誇我,可有許多別人現在都誇我了,用他們的誇補償一下,我這心情也勉強能接受啦~”他就是很喜歡聽人誇嘛。

  李鏡微笑聽著阿鳳哥嘀咕個沒完,說笨吧,又很靈光。

  待一時,秦太太親自帶著金釵上門,給李鏡簪頭上,李家又招待了秦太太一回。秦鳳儀看他娘現在在侯府很自在了,便沒有相陪,說是要去方閣老府上。秦鳳儀道,“昨兒光顧著被搶了,忘了師傅那裡,早上岳父說讓我過去。師傅現在肯定也知道我的喜訊了,我再親自去跟他老人家報喜!”

  秦太太道,“家裡我備好了給閣老大人的東西,你先回家,同你爹一道去,也鄭重。”

  “知道啦。”

  秦家父子到方閣老府上時,方閣老就等著秦鳳儀呢,待秦鳳儀歡天喜地的報過喜,方閣老道,“此次中了探花,自然皆大歡喜。倘有個萬一,落到三甲,當如何是好?”

  秦鳳儀笑嘻嘻的,“師傅,我這不是有時運,沒成同進士麼?”

  “倘你沒這份時運,今悔之晚矣。”

  秦鳳儀道,“就是同進士也沒關係啊,我聽說,同進士只是不能做大官了。但做個知府知縣的,也挺好的呀,一地父母官哪。”

  方閣老:……

  方閣老原是要提點秦鳳儀,以後還是不能冒這樣的風險,結果,他聽到了什麼?天哪!這個弟子竟覺著做知縣知府就很好了?

  他就說嘛,老天爺給你一樣好處,必然會收回你別的好處的。像他這神奇弟子,授業恩師為致仕閣老,雖則是致仕,方家的關係還在啊。背靠大樹——岳父景川侯,其理想竟做是做個知縣知府就很滿足了?

  果然腦袋有問題啊!

  方閣老覺著,有必要給弟子糾正一下人生觀世界觀了!

  不過,方閣老何其見識之人,方閣老只是一笑,竟然什麼都沒說,而是鼓勵的笑道,“這也是。要是哪日阿鳳你為一地父母,定能做個好官!”

  見自己的人生理想竟然受到了師傅的鼓勵,秦鳳儀越發興致高昂,與師傅暢談起自己“知縣知府”的人生理想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21
☆、第96章 皆探花之過也


  中探花後, 秦鳳儀都沒顧得上關心一下自己關撲賺的銀子,就要與方悅準備去宮裡學習跨馬遊街的禮儀了。秦鳳儀一早就去方家找方悅,他與方家關係不同, 既正式拜師, 這就是自家人。秦鳳儀又一向會與女眷處關係, 現在他又不忙,待給師傅行過禮,說了幾句話, 也要進去見一見兩個師嫂和小師侄女們的。因為,用方閣老的話說, “她們可是因你賺了不少。”

  秦鳳儀道, “怎麼會賺?先時我買自己都虧了。”

  方閣老笑問,“你買的什麼?”

  “自然是狀元啦!”

  方閣老笑, “她們都是買你買的探花, 當時的探花賠率是一賠一百。你大師嫂早念叨你,說是你帶來的財運, 要做好吃的給你。”

  “唉喲,師嫂就是有眼光, 一眼就看出我能中探花啦~”秦鳳儀笑, “我得去給師嫂請個安,再跟師嫂說幾樣我喜歡的菜,不然她不曉得我愛吃什麼呀。”

  方閣老笑,“去吧。”

  秦鳳儀走到門口才想起來,道, “師傅,我也賺了大錢。”然後,心裡想著師嫂師侄女們,也不跟師傅說明白了,就顛顛兒的跟女眷們說話去了。

  原本,方家女眷見著秦鳳儀就很喜歡。

  如今大家各發了回橫財,見著秦鳳儀更是喜歡了。方大太太方四太太是真心要做好吃的給他,秦鳳儀這個向來不懂客氣為啥物的,還報起菜名兒來,什麼焦炸小丸子、紅燒大鯉魚、醬肉小籠包、荷花燒豆腐……方大太太笑聽了,連聲道,“都有都有,待我張羅好了,你就過來,咱們一道吃飯。”

  “嫂子,那可說定了啊!”

  秦鳳儀正與女眷們說得高興,方悅就來叫他去了,秦鳳儀便與嫂子、侄女們揮揮手,同方悅去了宮裡。其實,也沒什麼難學的規矩,無非就是擔心有的進士是文人,不會騎馬,得練習一下啥的。不然,天街誇官時出醜可就不好了。好在,今科這三鼎甲,都是會騎的。秦鳳儀還贊宮裡這馬好,直說,“這馬可真駿。”過去瞧瞧馬的牙齒和蹄子,拍拍馬脖子,喜歡的不行,不禁誇了一回,“一等一的好馬。”

  教規矩的內侍笑道,“探花郎好眼光,這可是陛下禦馬監的馬。”能不好麼?

  秦鳳儀驚歎連連,“難怪難怪。”又道,“皇帝老爺可真是好人,還一人送我們這樣一匹好馬。”

  內侍嚇一跳,連忙道,“秦探花,這馬可,可沒說要送你啊。”就給你騎一騎罷了。

  “啊?不送啊。”秦鳳儀那叫個遺憾,不過想想,這樣的一匹好馬,得上百銀子了,的確也不便宜。秦鳳儀便道,“不送便不送吧,皇帝老爺的好馬,能叫我們騎一騎,也是榮幸的了不得了。”

  內侍笑,“是啊。陛下的禦馬,也就是三鼎甲才有福一用。”

  大家學一回規矩,能中三鼎甲的,就沒有笨的,主要就是提醒三位,這跨馬遊街一定要莊重,表現出三鼎甲的氣派來。之後,把每人的衣裳發了,這是天官誇街時要穿的,其實都一樣,皆是大紅刺繡的袍子,就是帽子不同,狀元的帽子是兩側都有簪金花,榜眼探花都只一側有金花的。秦鳳儀問,“這衣裳帽子是借給我們穿穿,還就是送我們的。”

  內侍糾正,“賞給三位大人的。”既不是“借”,也不是“給”,是“賞”!

  秦鳳儀與方悅道,“這回家,我得先給祖宗供一供,我還是我家第一個探花呢。”

  方悅陸瑜都說,“先敬祖宗,這是應當的。”能得三鼎甲,便是方悅陸瑜這樣的才子,也不會淡然視之。時人都重先祖,故而,秦鳳儀這話,頗得二人贊同。

  學過規矩後,三人就各領了衣裳回家了。

  衣裳依舊不大合身,但這次的質地顯然比上回的貢士服強得多,上等雲錦。而且帽子上簪的是金花,只看材質就知道很值錢了。

  只是,秦鳳儀穿了給爹娘一看,依舊不大合身。秦鳳儀試了試,就讓瓊花幫他改合身去了。

  秦太太問,“我兒,這探花啥時候遊街哩?”

  秦老爺糾正,“這叫誇街,不叫遊街,那犯了罪的,才叫遊街哪。”

  “其實也差不多啦。”秦鳳儀道,“三天后就是,娘,你跟我爹,還有阿鏡,你們可得提前定下永寧街上的好位置,到時都去看我。聽說可威風了,半城人都會出過去看。”

  “成!”

  結果,秦家人去定,還沒定到包廂,人家老闆都說,去得晚了,好地段兒都給人包下了。李鏡知道這事後,送了信兒過去,讓公婆只管跟她家一道去,她家已提前定好了。每界三鼎甲誇街的日子都是一定的,景川侯府自然早有準備。

  天街誇官前,倒是有一事,讓秦鳳儀歡喜了一回。

  他在賭場押的金子,這些天全家上下因著他中探花的事忙得腳不沾地,何況,秦家也不是差錢的人家,自然是先忙秦鳳儀的事,這關撲的事就給忘了。結果,賭場敲鑼打鼓的給他送家來了。

  這來的,還不是賭場的掌櫃,而是賭場的東家,秦鳳儀命家裡帳房稱清楚份量,請何東家到屋裡吃茶,笑道,“我都忘這一茬了。說來,我贏了這許多,你們還想著把金子給我送過來,還真有信義。沒見我贏太多,你們跑路。”

  那東家笑道,“自來生意場上,耍奸耍詐不耍賴。我們本就是做銀莊的,便是虧些銀子,能來給探花老爺賀喜,也是我們的福氣。”

  “原來你們是做錢莊的。是哪家錢莊?”秦老爺問。

  “京城恒昌票號。”

  “失敬失敬。”秦家也是做生意的,秦鳳儀不懂生意的事,秦老爺懂啊,秦老爺道,“原來你們是晉商的本錢。”

  那東家顯然也是做過打聽的,知道秦探花家裡以前是鹽商,說來,兩家以往同屬商賈。而秦家別看有錢,與晉商票號可是沒的比。秦鳳儀也知道票號的生意,笑道,“雖則我家生意不比你家,可都是經商的,以前算是同行。”

  恒昌票號的東家聽這話,那叫一個親切,越發奉承起秦家父子來。秦鳳儀這慣愛聽好話的,立碼給人哄得見牙不見眼,待這恒昌票號的東家告辭時,秦鳳儀還起身相送。好在,秦鳳儀是個愣頭,這位票號東家可是人精,秦家這眼瞅已是魚躍龍門,如何敢托大叫秦鳳儀相送,再三道,“探花郎留步,您是天上文曲星,可別折煞小的了。”

  “我這也是剛中探花,要擱去歲,你也不至於這樣啊。”見這位何恒泰,何東家實在客氣,秦鳳儀便不送他了,道,“老何,有空只管過來說話。”

  何恒泰自然殷勤的應了,心下想著,探花郎不愧是出身他們商賈之家的好兒郎,看這待人上,多親切啊。

  秦鳳儀得一大筆銀子,當下就命開了銀箱,叫桃花梨花數出兩千兩,一千給他爹做零花,一千給他娘做零花。其他的,就擱自己屋裡,等媳婦過門給媳婦收著,這就是倆人的私房了。

  之後,秦鳳儀又命了幾個金元寶,命攬月出去兌百十來個每個一兩的小金錠,讓丫環兩個一荷包的裝了,自己屋裡丫環一人一份,其他的,待到岳家去時打賞給了老太太和媳婦屋裡的丫環婆子,這些人當時也買了他的關撲,只是不及方家運道好,秦鳳儀讓買的是他中狀元,結果都賠了。秦鳳儀自己臨殿試前胡亂買倆大金元寶反是大賺,用秦鳳儀的話說,“這自來關撲賺了,沒有不吃喜兒的道理。一人吃個喜兒,誰不夠跟我說,明兒我再多帶些來!”

  哄得一干子大小丫環道謝不迭,她們當時也就是跟著主子湊趣,都是有體面的丫環,誰也不差這幾兩銀子。但秦姑爺賭贏了,還特意過來打賞她們,這份體面多麼難得!

  多好的姑爺啊!

  總之,秦鳳儀這種姑爺的做法,完全是不給將來的二姑爺三姑爺留活路啊!

  秦鳳儀向來行事隨心,他熱鬧了好幾日,就到了最熱鬧的日子,天官誇街!

  話說,秦鳳儀這一早,五更天就出門了,跟他岳父上朝一個日子。無他,這回新科進士也要先入朝的,聽一番陛下的勉勵,方是自皇宮出去,天官誇街。

  秦鳳儀那一身的精神抖擻便不必提了,這一身的雲錦燦燦,鬢簪金花,越發將人襯得眉目輝耀,俊若神仙。便是這些朝中大員見了,有人也不禁心下暗道,“真不枉先時城中人都喊他神仙公子。”

  按理秦鳳儀不過探花,排狀元榜眼之後,在朝中的話,不可能直接排老長的隊,便是三鼎甲並列,不過,榜眼探花都要退狀元半步。

  這些規矩,三天前都學過,秦鳳儀也是半點不差!只是,太甯宮內,人人都凝神秉息。就秦鳳儀,這新科探花,他鬼頭鬼腦的左右掃一眼,見大家都低著頭,他覺著沒人看到他,其實龍椅之上的景安帝,兩畔靜立的各部大員都不是瞎的,連他岳父景川侯都想,這小子莫不是又要出妖蛾子。

  然後,大家便見秦探花自認為沒人瞧見他滴悄悄抬起頭,對著景安帝迅速的眨眨眼,明媚一笑,就把腦袋又低下去了。

  景安帝強忍著沒笑,依舊做莊嚴狀。

  倒是不少朝臣見這秦探花竟然與陛下對眼,心下暗驚,想著,果然有內情啊!

  內情不內情的,之後,天街誇官,新科進士們就出宮去了。

  這一路的風景熱鬧,直接載入了景氏王朝的史冊。

  因為,無數拋落的鮮花匯成了海洋,至於那天有多少女娘要生要死的喊啞了嗓子,這更是難以計數。總之,上一科天街誇官,五百帝都府的官兵維持秩序也就夠用了,這一回,五百官兵都不夠女娘們塞牙縫的。當時護衛新科進士們的將領一看不妙,立刻派人回去增調兵馬,連續調派三回,後來帝都府的官兵不夠用,又調了九門兵馬,這才堪堪穩住局面。

  至於始作俑者秦鳳儀,根本不覺著自己有什麼不妥啊,他一徑朝兩邊的女娘們擺手,時不時露出個大大的微笑,每當他如此的時候,道路兩旁女娘們的尖叫直震得人耳膜嗡嗡亂響。方悅倒不是吃醋,他原就不是秦鳳儀這招蜂引蝶的一類,只是,再這麼下去,他耳朵都要聾啦。方悅大聲對秦鳳儀道,“你給我消停些!”

  秦鳳儀側耳看向他師侄,“啥?聽不到!”

  方悅做個噤聲的手勢,秦鳳儀奇怪,他也沒說話啊。他就是與姐姐妹妹們打個招呼而已。

  然後,他這一打招呼,原本一個時辰就能結束的天街誇官,因人氣過旺,造成永寧街大擁堵。皇帝陛下與一干重臣還在宮裡等著呢,等到晌午,也沒見誇街的進士們回來,以為集體失蹤了呢。著人去問吧,呵,探花郎人氣太旺,把街給堵了,走不動了。

  盧尚書本就不喜秦鳳儀,聽聞竟有此不可思議之事,更是道,“皆探花之過也。”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23
☆、第97章 碗裡一隻阿鳳哥


  秦鳳儀在景川侯府就說過盧老頭兒不大喜歡他的話, 但,景川侯沒料到,你盧尚書堂堂一部尚書、二品大員, 入閣為相, 怎麼能這樣說一個晚輩下官呢。尤其秦鳳儀這剛算一隻腳踏進官場, 不過是相貌略生得好了些,你一部尚書說這話,未免小器。景川侯心下便有幾分不悅, 不過,他也不至於直接就與盧尚書打什麼言語官司。

  景川侯也猜到盧尚書因何不悅了, 就秦鳳儀這探花怎麼來的, 秦鳳儀自己都不一定有景川侯知道的清楚。秦鳳儀認為自己就是撞了大運,這麼說也沒差, 但要知道, 往年探花,都是自前十裡面選的, 秦鳳儀這個,他先時又未進前十, 完全就是景安帝當時閱卷也閱了下人, 喜歡秦鳳儀,覺著他長得好,硬生生將秦鳳儀自二甲最後一名提到一甲探花。

  憑盧尚書的性子,會喜歡秦鳳儀才有鬼。

  故而,盧尚書說出“此皆探花之過”的話, 景川侯並不急,果然,親自點秦鳳儀為探花的景安帝說話了。景安帝還挺歡喜,笑道,“此方是探花風采。”上一科春闈,天街誇官時運道不大好,趕上京城刮大風,伴著自陝甘晉中一帶翻山越嶺吹過來的黃沙,直把一眾新科進士刮了個灰頭土臉。哪裡有今科春闈天街誇官的半分風采,想到今永寧大街上的熱鬧,景安帝道,“這才是國朝盛典的氣象啊。

  大家看陛下心情好,自然紛紛誇讚。

  景安帝還想到一事,與景川侯道,“景安,聽說你家女婿有神仙公子之稱,與朕之探花相比,不知哪個更好些?”景安帝也是個八卦的,好幾年前就聽說,景安侯家閨女相中一鹽商小子,就認准了。當時景安帝還覺著,鹽商身份有些低,不過,聽聞那位公子生得十分貌美,京城人稱神仙公子。

  景川侯笑道,“陛下謬贊了,秦探花正是臣婿。”

  景安帝又是一陣笑,“唉喲,原來就是跟你提親,你特不樂意的小傢伙啊。誒,人家現在可是達到你要求了啊。”景川侯原為他心腹之臣,不想又是自己點中的探花,這是何等的巧事。景安帝笑道,“看來,咱們君臣這回眼光一致。”

  “臣卻是再未想到阿鳳能有探花之喜的,此皆是陛下慧眼識珠。”景川侯謙虛一句,給自己辯白一句,“陛下,臣先時也沒有不樂意。”

  景安帝只管笑,“難怪難怪,倘是秦探花之形容,讓六部擁堵,倒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了。”曾經六部衙門前大擁堵的事,這位陛下也是知道滴。

  原本,進士天街誇官後,回宮還有頓午飯吃,而明天,便是極負盛名的瓊林宴了。結果,給永寧大街上這麼一堵,待得進士隊伍被大批女娘追隨著一直近到宮門口時,已是後半晌的事了。

  方悅都說秦鳳儀,“該把你丟給那些女娘們,我們先回來的好。”

  “那些姐姐妹妹們也多是來看我的啊,又不是來看你們的。”秦鳳儀神采弈弈,“不過,以前出門也沒這麼些姐妹們要看我啊。”

  陸瑜陸榜眼笑,“今年不知多少女娘們押秦探花發了財。”

  “這樣啊。”秦鳳儀頗是驚喜,笑道,“那可真好,看來姐妹們都比我有眼光啊!”

  雖則進士們回來晚了,不過,陛下對新科進士們頗是寬厚,宮裡還留有給他們的飯菜。大家吃過各自例飯方各回各家,秦鳳儀路上還與方悅打聽呢,“阿悅,你知道瓊林宴都吃啥不?”

  方悅道,“就是宮宴吧。”

  “宮宴啥樣?”

  方悅其實也不大曉得,雖則他祖父他爹他娘都吃過宮宴,但方悅是沒有吃過的,他又不是個信口開河的,笑道,“我也沒吃過呢。”

  秦鳳儀道,“那咱們去問問師傅。”

  要擱方悅一人,他問不出這種話題,不是方悅的風格。但秦鳳儀就問得出,三人回了方府後,孫耀祖尋個由頭並沒有過去,秦鳳儀與孫耀祖性情並不大相合,故而也未在意,就拉著方悅去了。秦鳳儀專門過來打聽瓊林宴吃啥喝啥,方閣老那一通的顯擺,總之是天上飛的、地下走的、水裡遊的,是應有盡有,比秦鳳儀他們今天回宮吃得盒飯好一千倍的樣子。

  秦鳳儀聽得都饞了,道,“那我明兒可得多吃點。”

  方閣老笑道,“只要好生當差做官,以後還怕沒有吃宮宴的機會麼。”

  “對。師傅的話在理。”然後,秦鳳儀又同師傅說了一回今日天街誇官的威風,秦鳳儀感慨道,“怪道以前小時候,誇誰家小孩子出息,都是說,定是個狀元郎的材料。師傅,我雖不是狀元,但跟阿悅騎馬走大街上,真是威風極了!師傅,您沒瞧見,永寧大街上,人山人海啊!好多人朝我們扔鮮花、手帕、巾子、香珠、扇墜,女娘們喊的,嗓子都啞了。我敢說,廟會都沒這樣熱鬧!”話到最後,秦鳳儀得意的了不得,端起茶吃兩口潤喉,下巴更是翹得高高的。

  方悅笑,“都是阿鳳,不,小叔師惹出來的亂子,不然早回來了,弄這麼成山成海的女娘們過來,前後左右圍的都是人,根本走不了。”

  方閣老哈哈大笑,“阿鳳你在京城也頗受女娘們喜歡嘛。”

  “那是!這人生得好,還分什麼地界不成?必是哪裡人都看我好的。”秦鳳儀臭美道,“我覺著,只有我這樣的風采,才能不墜師傅您老人家的英名啊。”

  “哪裡,我那會兒可不如你。”

  “師傅您謙虛啦,師傅現在這把年紀在老頭兒裡還是格外俊的俊老頭兒哪,年輕時肯定更俊。”

  “一般一般吧。”

  師傅倆互相吹噓了一回,秦鳳儀還急著回家跟爹娘還有媳婦顯擺呢,就告辭回家去了。

  至於秦鳳儀騎馬誇官的風采,哪怕他不說,他娘他娘他媳婦也都是看在眼裡啦。這不,秦老爺一回來,又給祖宗上香去了。

  話說,自從兒子中了探花,秦老爺大概是高興過頭,滿腔喜悅傾訴不完,就每天到祠堂跟祖宗念叨一二,好讓祖宗知道,地下也為兒子高興,更多保佑兒子順順遂遂的才好。

  而李家女眷,自從看了天官誇街回來,沒一個不為李鏡擔心的啊。先時也都聽說,秦鳳儀在外頭挺受女娘們歡迎,但也不曉得原來是這般的受女娘們歡迎啊!

  李三姑娘都小聲的與李二姑娘說,“大姐夫可真得外頭女娘們喜歡。”

  李二姑娘道,“那是大姐夫性子好,生得更好。”

  李三姑娘很分得清裡外地說,“可得叫大姐姐把大姐夫看好了,你看外頭那些女娘們,瘋了一樣。”

  “是啊,也忒不委婉了。”李二姑娘深以為然。

  就是景川侯夫人都私下同李老夫人提了一句,“咱們姑爺這相貌,本就招人,平日裡就該注意些才好。您看,這一路上,總是跟那些小姑娘們招手,叫人家誤會了該如何是好。”

  “你這是操沒用的心。”李老夫人看了回天街誇官,回來愈發神清氣爽,與兒媳道,“這長得好,招人,難道就花心了?我看倒是那些長得一般的,反是姬妾成群的比較多。阿鳳不是那樣人,你就放心吧。”

  “我是替咱們阿鏡擔心。”

  “我知道。”李老夫人笑,“你想想,倘阿鳳是個三心二意的,外頭這麼些女娘喜歡他,他身邊兒還能這麼乾淨。你就放心吧,阿鳳不是那亂來的人。”

  李老夫人一點兒不擔心,秦鳳儀這樣的相貌,要亂來誰也止不住,再說,人家秦鳳儀,現在還是童男子哪。這孩子,多正經啊。

  李鏡雖則也是有些心裡發酸,但,看阿鳳哥這麼受歡迎,長得這般仙姿玉容,京城裡九成九的女孩子都喜歡阿鳳哥,但阿鳳哥呢,卻是自己碗裡的飯!每念及此,李鏡心下是何等得意,那就不必說了,虧得她一張冷靜自持的臉,並不顯露分毫,心下卻是偷偷高興許久。

  尤其今天阿鳳哥那一身衣裳,別個進士就知道改個長短,看阿鳳哥那衣裳改得,多合身哪,正襯得寬肩細腰,長腿翹臀的,好個俊俏模樣,也不怪那些沒見識的女娘們要生要死的哭喊啦!

  喊吧喊吧,喊破嗓子阿鳳哥也不是你們的。

  李鏡興致起時,鋪開紙張,畫了個碗,碗裡一隻阿鳳哥。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23
☆、第98章 你個瞎子!


  秦鳳儀當天誇官回家, 也沒忘到岳家走了一趟,問了回岳家女眷天街誇官觀後感啥的,大家都贊他風采過人, 秦鳳儀高興極了。

  李鏡一向細緻, 問他, “阿鳳哥,明兒瓊林宴,瓊林宴的規矩, 方閣老與你說過了吧。”

  “說了說了。”秦鳳儀道,“師傅說有可多好吃的了。哎, 可惜不能帶你一道去嘗嘗。”

  李鏡笑, “這一向只有新科進士才能參加的,介時阿鳳哥吃過, 回來與我說一說, 也是一樣的。”

  “成!”秦鳳儀笑嘻嘻地,“我今早在太甯宮又見著皇帝老爺了, 上回我覺著,他就是穿件天青色的袍子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威風, 沒想到, 穿龍袍更是威風的不得了。”這自揚州來的土鼈小鳳凰,平生第二回見著皇帝陛下,秦鳳儀現下說起來猶很激動,尤其皇帝老爺對他多好啊,還點他做探花。

  李鏡道, “陛下天子之尊,自然威儀無邊。”

  倆人說了一回話,因著秦鳳儀明天還要參加瓊林宴,並未在李家用飯,便早些回了家。秦鳳儀還叮囑李鏡,“你在家好好兒的,別出門啊,明兒個瓊林宴,大後兒天就是咱們的定親禮了。”悄悄接一下媳婦的手。

  李鏡笑,“我曉得,我在家能有什麼事,你去吧。”

  秦鳳儀臭美兮兮地,“這不是喜歡我的女娘太多,我怕你出門被人嫉妒麼。”

  李鏡晃晃拳頭,“誰敢嫉妒我,也只好叫他們嫉妒去了。”

  一見他媳婦祭出拳頭,秦鳳儀當下不敢再多說什麼,左右掃一眼,趁人不注意,在他媳婦白生生的小拳頭上啾了一下,便跑開了。

  李鏡又羞又笑,左右看一眼,兩個侍女盡職盡責的一臉瞎子樣,李鏡一笑,回屋去了。

  瓊林宴是上午設宴,不過,倒不必如昨日天官誇街那般,一大早的就去宮裡排隊,因為,沒什麼宴會要一大早就去吃的,辰正到宮裡就好了。

  瓊林宴設在宮中杏花園,此時杏花正好,蝶戲蜂鬧,新科進士折杏花簪於耳畔。說起的,這習俗聽著真雅,但,要秦鳳儀說,不是所有進士都適合簪花。秦鳳儀自己是怎麼打扮都好看的那種,可有的大方腦袋,弄只花在帽側,頗為滑稽。秦鳳儀給阿悅師侄把花簪好,瞧著別個進士的模樣,肚子裡很是偷偷樂了一回。

  待得到了行宴之處,三鼎甲自然是坐在前頭的,御座兩畔,一邊是朝中親貴重臣,一邊是新科進士,秦鳳儀排名第三。真是把榜眼陸瑜苦惱的夠嗆,陸瑜摸著自己的兩撇狗油胡,與方悅、秦鳳儀道,“你倆,狀元郎正是青春可人,探花郎更不必說貌美過人,我這麼個老棒子夾中間,可叫你倆把我襯得。”

  方悅道,“陸兄,腹有詩書氣自華。”

  秦鳳儀笑,“你少糊弄陸兄,陸兄,你得這樣想,你看你,一邊一個美人,這機會豈是人人都能有的。皇帝老爺也不比你威風啊。”

  陸瑜一樂,笑,“這可是在宮裡,你嘴上留些心。”

  秦鳳儀笑著點點頭,還幫著陸瑜正了正帽側的杏花,讓一畔的傳臚很是看不過眼。傳臚真是看到秦鳳儀就心塞,倘秦鳳儀是前十名次裡被點探花,他無話可說。但這姓秦的小子,明明前十裡沒他,也不曉得如何做得探花,有傳聞說這小子仗著美色與陛下有不正當關係。

  一看就知不是個正經人!

  倘是正經人,知道不是自己的東西,就是別人給,你也不能要啊!

  一名之差,雲泥之別!

  傳臚頗是恨恨,見著秦鳳儀就賭心,一向不愛搭理秦鳳儀,扭過頭與第五名說話。好在,第五名也很討厭秦鳳儀,無他,倘沒秦鳳儀,他就是傳臚,如今,連個傳臚都沒招著,他這名次算什麼呢,春闈第五,二甲第二,都是因秦鳳儀,弄得他不尷不尬的。於是,傳臚與第五名頗有默契的抱了團兒,秦鳳儀這性子,你不愛理我,我也不稀得理你呢。

  朝臣們大都是跟著陛下過來的,陛下一到,諸進士早已是起身相迎,秦鳳儀見到景安帝,總是眉開眼笑的模樣。其實,這在民間,要是迎人,必是揚頭挺胸的等著人家到來。獨宮裡不同,進士們皆要垂首斂息以待。

  秦鳳儀那叫個不習慣,倘別人,你叫人家抬頭,人家都不敢,這可是在宮裡,宮裡規矩嚴肅,這還用講麼。秦鳳儀不一樣,這是個傻大膽、二愣子,他心裡覺著皇帝老爺是個好人,人家點他當探花,他原沒有全國第三的實力啊,還間接讓他賺了好幾千兩金子,這是何等樣的恩情啊!秦鳳儀甭看愣頭愣腦的,他啥事都記心裡呐。於是,別人都低頭,就他一個,一片黑腦勺裡的開出的大牡丹花,景安帝帶著親貴、重臣、皇子們一過來,就見秦鳳儀正沖他笑呢。

  景安帝一向喜歡秦探花,倒是秦探花他岳父,直接默默的別開臉上,不忍看自己的傻女婿。昨兒他落衙回家女婿已經走了,也忘了告訴女婿一二,你少在陛下跟前什麼眨眼睛傻笑啥的,不莊重。

  他就少這麼句話,結果,這小子就又在瓊林宴上開始犯蠢。

  好在,秦鳳儀也見了自己岳父,景川侯給秦鳳儀個嚴厲眼神,秦鳳儀就忙低下頭去了,不過,低頭前沒忘記跟陛下眨下眼睛。

  邊兒上有位小皇子問,“父皇,那就是探花郎吧。”

  “是啊。”景安帝問,“六郎,探花郎可俊?”

  六皇子小小年紀就已經很會拍馬屁了,“不如父皇多矣。”逗得景安帝哈哈大笑。

  景安帝入座,大家一道行過禮,景安帝免禮,笑道,“今日是朕專為新科進士所設瓊林宴,汝等皆我朝股肱,以後,這江山,還要靠你們為朕治理啊。朕盼你們以後,皆能名揚青史,垂範後世。”宮娥穿花般擺上各樣美食美酒,景安帝舉起酒盞,君臣同飲,宴會便開始了。

  宴席上的美食自不必提,宮宴頗有規矩,景安帝飲過第一盞酒後,接著就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親王向陛下敬酒,恭喜陛下得了這些棟樑之材。這位白髮蒼蒼的親王敬過酒後,便是一位年紀較陛下稍輕的三十幾歲的王爺敬酒,祝酒詞說得差不多。之後,便是幾位皇子,最小的是剛剛拍過馬屁的六皇子,最長的是瞧著二十左右的大皇子,景安帝本身相貌上佳,這幾位皇子自然也都不差。最後敬酒的一位王爵是平郡王,平郡王頭髮花白,六十幾歲的年紀,身板筆直,極為硬郎,與景安帝亦是君臣融洽,有說有笑。

  這些王爵們敬過一遭酒,就沒人再向皇帝敬酒了,秦鳳儀朝方悅使個眼色。方悅有些摸不著頭腦,秦鳳儀看他不明白,眼角往禦案上挑了挑。或因秦鳳儀動作過大,盧尚書道,“探花郎可是有事?”你這上朝上朝擠眉弄眼,瓊林宴瓊林宴的不老實,你是有病吧!

  秦鳳儀見大家都看他,秦鳳儀就說了,“我是想,陛下對我們恩深如海,我看王爺們都向陛下敬酒,我們又不是官兒,而且,新科進士人多,也不好每個人向陛下表示感激之情,就想讓狀元郎代我們向陛下敬一杯,也是我們新科進士對陛下的感激。”

  真是個神人哪!

  這也忒會給自己加戲了!

  你咋這麼會露臉哩!

  秦鳳儀完全沒有覺著自己是想在陛下面前增加曝光度,但,他這種行為在一干子人精老臣裡就引發出無數揣測。盧尚書冷冷道,“以後探花郎有事可直言,莫要賊頭賊腦的,不大雅觀!”

  秦鳳儀氣的,他還不是一片好心,朝盧尚書翻個白眼,秦鳳儀舉起酒杯,“既然尚書大人這麼說,我就直接說了!陛下!我雖然認識你的時間不長,但心裡知道,您真是個大大的好人,非但人好,眼光更好,不然,我也做不了探花郎!陛下,我就請狀元郎代我們新科進士,敬您一杯,祝您平安如意,威加四海,江山太平,萬壽無疆!”之後,給他方師侄使個眼色:你個瞎子,現在明白師叔的意思了吧!

  方師侄:師叔你以後有這事,能不能提前知會師侄一聲啊!師侄就看您老人家千嬌百媚的朝師侄拋媚眼了,哪裡曉得您老是這個意思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27
☆、第99章 醉態


  如盧尚書覺著, 宮宴之上,人人該安守宮規禮數,秦鳳儀這樣的, 很該斥責了去。

  如一些老油條則是覺著, 宮宴之中, 多少老大人想露臉都不能呢,你個青瓜蛋子,你倒是挺會鑽營啊。

  但其實, 盧尚書之意,光明正大, 他本就是禮部尚書, 再加上肅正的性子,而秦鳳儀這個探花本也是景安帝自己非要點的, 並不在判卷官的推薦之下, 他不喜秦鳳儀,理由充分, 秦鳳儀不符合盧尚書的審美。

  但,像這些老油條們的想頭兒, 就不對了。現下可不是尋常的宮宴, 這是瓊林宴,瓊林宴的焦點本不是他們這些大臣,而是新科進士。狀元郎代表新科進士們向陛下敬酒怎麼了,陛下難道會不喜歡?只看景安帝笑道,“也賜探花郎一盞禦酒。”看給探花郎換了酒, 景安帝舉杯道,“你們對朕的心意,朕收下了。朕就看你們以後了。”與諸進士同飲。

  新科進士們個個都很激動,覺著榮幸極了。

  秦鳳儀得一盞禦酒,也很高興,覺著皇帝老爺不愧是有大眼光之人,果然比盧老頭兒強一千倍。秦鳳儀眉開眼笑的也幹了,他還亮了亮酒盞,景安帝哈哈大笑,也跟著亮了亮。秦鳳儀朝景安帝豎個大拇指,經盧老頭兒指點,他幹啥都不偷摸著了,他是光明正大的幹了!景安帝又是一樂,盧尚書氣得臉都青了。

  秦探花這般得陛下之眼,令一干老臣都不明白了,這小子不就生得好些麼!往屆春闈,也不是沒有生得好的進士啊,當然,如秦探花這般相貌的,還是沒有的。當然,也有人覺著,陛下對探花如此青眼相加,怕是看在探花岳父景川侯的面子上,無他,景川侯一向得陛下信重。今又有這麼個美貌探花女婿,不看僧面看佛面,如此罷了。

  不管別人如何思量,秦鳳儀能參加瓊林宴很是高興,他吃著這席面兒也很不錯,雖然味道沒有師傅說得那麼好,但也還成。

  秦鳳儀吃兩筷子菜,大家做了一回詩,景安帝便道,“大家可自行其樂。”秦鳳儀方見識到瓊林宴的風采,與他們平日間吃酒也差不離嘛。大家認識的不認識的,相熟的不相熟的,覺著對眼便互吃一盞。還有就是,新科進士,也要向親貴老大人們敬一敬酒什麼的。

  如秦鳳儀他們三鼎甲自然是重中之重,方悅頗知規矩,叫著陸瑜秦鳳儀,自那位白髮蒼蒼的老親王,待聽得方悅稱呼,才曉得這是愉老親王,論輩份,這位是當今的叔父。接下來那位年輕的三十幾歲的王爵便是今上的弟弟壽王殿下了,秦鳳儀見著壽王還怪不好意思的,不由摸摸鼻樑尖,壽王笑道,“雖未得中狀元,依探花相貌,不是探花之位更適合探花啊。”

  秦鳳儀笑,“那時我初來京城,非但為了春闈,更是為了我的終身大事,生怕中了就要回老家打光棍了。一時狂妄,我再敬王爺一杯。”

  秦鳳儀有個好處,他不似有些酸生拉不下架子啥的,人家是王爺,你死擺個臭架子做甚!秦鳳儀從不是這樣的人,他出身商賈,對著官員低頭,不是什麼要緊事。何況,這是皇帝老爺的弟弟呢。秦鳳儀自己連幹兩盞,十分爽快,壽王也是年輕人,如何會為難於他,一笑道,“不過舊事罷了。”又問,“探花郎的好酒,可啟封了。”

  “還沒!後兒個我定親,就能吃了。介時我打發人給王爺送兩罎子去。”秦鳳儀還很認真的解釋,“我成親還得用,故而,暫進不能多送。我還想留幾壇待我兒子成親時再吃。”

  壽王哈哈大笑,“你這媳婦都沒娶到手的,現下就操心起兒子來啦。”

  “嗯,我連孫子的事都想過啦。”

  壽王給他逗的夠嗆。

  待秦鳳儀跟著方師侄接著給幾位皇子敬酒,壽王把當初秦鳳儀那樂子跟愉老親王說了一回,愉老親王也是一樂。壽王的席面兒就離陛下不遠,他腿腳靈便,又跑上去同他哥念叨了一回,壽王道,“當時可是把臣弟氣壞了,我又不是非要買酒,可想著不知是誰家的狂妄小子,竟糊弄我那蠢才內侍自稱今科狀元郎,我那蠢內侍還信了,你說把我氣得。”

  景安帝笑,“探花郎頗多逸事啊。”

  “多的很。皇兄肯定不曉得今科榜下捉婿多熱鬧,景川侯府派的人遲了,探花郎被七八家子爭搶。後來給嚴大將軍家搶了去,為了把探花郎再搶回家,景川侯家的閨女還與嚴家的閨女打了一架。”

  景安帝笑,“探花郎的相貌,也難怪這些女娘們爭搶他了。”

  “可不是麼。”壽王道,“不過,皇兄你點他為探花郎,可真是叫京城女娘們發了筆小財。今科關撲的三鼎甲榜,探花郎可是熱門,而且,買他的都是女娘們。他此次高居三鼎甲,許多女娘們一下子嫁妝都齊備了。”

  三鼎甲把幾位大小皇子也敬了一遍,接著就要去敬幾位副主考,秦鳳儀小聲道,“我可不敬盧老頭兒!”

  方悅拉他,“莫要在這時賭氣,顯著沒氣量。”

  陸瑜也說,“秦兄,就當走個過場。”

  秦鳳儀哼唧兩聲,雖是跟著去了,與別人敬酒,他都是一口氣幹掉的,到盧尚書這裡,他就酒略沾下唇,把盧尚書氣得,心說,我也不稀罕你個無知小子來敬!敬其他主考,秦鳳儀就很恭敬了,叫其他人看在眼裡,心說,這秦探花與盧尚書的確不合啊!

  秦鳳儀不管這個,敬過副主考之後,他們就可自由敬酒了。秦鳳儀先歡歡喜喜的跑去敬他岳父,景川侯低聲道,“這是宮宴,規矩些。”

  秦鳳儀給岳父斟酒,小小聲道,“我哪裡不規矩了,分明是盧老頭兒看我不順眼!”

  景川侯瞪他一記,秦鳳儀給他端起酒來,翁婿倆碰一杯,秦鳳儀道,“快吃快吃,這可是宮宴,岳父你雖忒擺架子啊。”

  景川侯再瞪他一記,把酒吃了,秦鳳儀就去敬程尚書、酈國公、襄永侯一類比較熟的人了。方悅又喚他去敬翰林掌院學士,這是方悅的岳父,秦鳳儀也聽說了新科進士的規矩,像三鼎甲要先去翰林院做庶起士做一年的。

  翰林院,便是翰林學士的地盤兒。

  秦鳳儀原想的挺美,他師侄的岳父,這完全不是外人哪。故而,方悅喚他一併去,他便去了。蕨,方悅也是好心,想著把師叔介紹給岳父認識。

  方悅笑,“阿鳳,這就是駱學士。”

  秦鳳儀暗笑,想著阿悅師侄永遠這麼一板一眼的。秦鳳儀一向也很會做個樣子,恭恭敬敬道,“鳳儀敬大人一杯,以後還請大人多多關照。”他慣是個坦蕩看人的,這麼一看駱學士,總覺著有些眼熟,一時卻又想不起來。

  駱學士亦不過四十許人,生得十分清秀,與方悅便很有些翁媚相,駱學士仙風道骨的一笑,接了秦鳳儀這盞酒,笑,“好,我必會關照於你的!”

  連聲音都這麼悅耳,秦鳳儀自己生得好,也最愛長得好的,又是一笑,對這位駱學士印象好的了不得。想著到底是自己人哪,說話也這樣的親切。駱學士這裡也很熱鬧,只要是想入翰林院的,當然要與翰林院大BOSS搞好關係。

  故而,見有人過來,他二人便告辭去了別處。

  秦鳳儀敬別人敬得多,別人敬他也不少,尤其看秦鳳儀除了例行的給宗室皇子敬酒外,他認識的朝中大員似也不少啊!何況,人家秦鳳儀正經景川侯府的女婿,有這樣的岳家,秦鳳儀又是探花出身,很明顯這小子已是得了陛下心意,這個時候不拉關係的,都是蠢才。而能中進士的,沒哪個是真蠢的!

  況,與秦鳳儀正經同年!

  於是,往秦鳳儀這裡過來敬酒的,一點兒不比方悅那裡的人少。秦鳳儀最後喝的都不行了,還不斷有人過來敬,秦鳳儀生得好,那種醉後美態,更是甭提了,連許多宮娥都不禁看呆了去。關鍵,不但生得美,還特有趣,他是死都不肯再吃酒了,有人再勸,他便威脅人家,“你們再欺負我,灌我酒,我就告訴我岳父去。”

  壽王慣愛說笑,跑過去逗他,“你岳父這麼厲害啊。”渾不顧景川侯臉上都不自在了。

  秦鳳儀酒後吐真言,握著壽王的手,認真道,“何止厲害,簡直就是魔王啊!”然後,秦鳳儀一臉懵懂,“哎,媳婦,你怎麼來這裡了。這是皇帝老爺的瓊林宴啊!你不是不能來的嗎?”

  愉老親王一口茶就給噴了,大家更是哄堂大笑。

  景安帝更是笑道,“趕緊給探花郎上兩盞醒酒湯。”

  當天怎麼回去的,秦鳳儀不大記得了,但據說是他岳父把他送回去的。不曉得為何,秦鳳儀總覺著屁股有點兒疼,像是摔過屁墩一樣。第二天他去岳家,還說到此事呢,景川侯一副淡然模樣,”你醉後不老實,在車廂裡自己摔的。“

  秦鳳儀“哦”了一聲,便未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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