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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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576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28
☆、第100章 美貌


  雖然屁股還有些疼, 但完全不影響秦鳳儀即將定親的好心情啊,他明兒個就定親了,帖子提前好些天就給親朋好友們送了去。而且, 秦鳳儀定親前, 他的好朋友羅朋也趕來京城, 秦鳳儀還說呢,“阿朋哥你真是來晚了,你要早幾天來, 正好看我天街誇官的威風,熱鬧極了。”

  羅朋笑道, “就是沒見著, 我也聽著了。我聽說,京城的女娘們險沒瘋了。”

  秦鳳儀笑嘻嘻地, “其實就是我中了探花, 姐姐妹妹們也為我高興。平時我出門,不那樣兒的。”

  羅朋又恭喜了秦鳳儀一回, 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人生四喜, 秦鳳儀一下子趕上了倆,自然是喜之又喜了。

  羅朋既到,秦鳳儀笑,“明兒跟我一道過去,要是有人灌我酒, 阿朋哥,你可得替我擋著些。”

  羅朋笑,“這是自然。”

  時下人們的定親禮,男方這邊只要把聘禮媒人都準備好,酒席是在女方家裡開。因為,是男方父母帶著兒子,還有聘禮、媒人、親眷一併過去,女方收下聘禮,設酒以待男方。

  酒席雖不在秦家開,秦家也是張燈結綵的,景川侯府更不必說,景川侯府是大族,族人就不知有多少。李鏡又是侯府嫡長女,嫁的是今科探花郎,秦鳳儀現下風頭正盛,再加上景川侯府的親戚們,都要過來祝賀的,另外,還有李釗李鏡兄妹的舅家。

  說來,秦鳳儀連平郡王府都去過一遭,李鏡嫡親的舅家卻是沒見過。

  這回可是一道見了,怎麼說呢,就是個尋常的官宦人家,陳舅舅在禮部任五品員外郎,有景川候這樣的妹夫,還只混了這麼個官職,可見陳舅舅做官的本領了,家族也無甚出眾人物。秦鳳儀自己鹽商出身,更不是個勢利人,他也不是看人下菜碟什麼的性子,但,他交往的人,都是那種神采出眾的人物,起碼,不是陳舅舅這種,迂腐人。陳舅舅倒是很喜歡秦鳳儀,上來就是一大通的知乎者也,把秦鳳儀聽的,真叫一個牙疼。

  秦鳳儀真不是個愛讀書的,他要不是為了娶媳婦,他根本就不會考功名。今好容易功名也有了,秦鳳儀是再不想念書的人,結果,陳舅舅跟他來知乎者也了!

  秦鳳儀忍著牙疼聽完,李釗忙請他舅舅去首席坐了。

  陳氏夫人是景川侯的元配,儘管陳氏夫人已經過逝,陳家依舊是高親,何況又是李鏡定親的日子,自然要請陳舅舅上首席的。

  相較之下,平珍這位後舅舅,哪怕平珍在官場上也無甚建樹,可相較之下,這後舅舅論神采就比親舅舅強上一百倍啊。

  秦鳳儀心說,我岳父這等人才,這都娶得什麼媳婦啊。

  相對于陳家這種帶著陳腐氣的家族,平家人當真出眾,平珍是媒人,自然要過來的,另則,平家還有幾位子弟也來了,雖不比平嵐,但也都大家風範,有外場的,還知道幫著張羅一二。

  再有景川侯的親家襄永侯府,兩家本是鄰居,又趕上個休沐的日子,襄永侯府全家出動,襄永侯還問秦鳳儀,“今兒送來的酒裡,可有狀元紅。”

  秦鳳儀道,“我又沒中狀元,該叫探花紅。”

  襄永侯笑道,“只要是好酒就成。”與景川侯道,“景川可不能小器,得開幾罎子叫我嘗嘗。”

  秦鳳儀連忙介紹他的酒,道,“絕對是頂頂好的上好陳釀,我出生的時候,我爹釀的,放在窯裡一壇都沒動過。去歲來京城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壇,那酒香的,迎風香出十裡地去。侯爺,一會兒我多敬您幾杯。”

  結果,給秦鳳儀這麼一說,他聘禮中送給岳家的酒,一下子就給開了大半,最後留下了不多幾壇。李鏡事後都說他,“真個不存財。”

  定親酒秦鳳儀吃得那叫一個舒服,甭看他岳父考驗他就考驗了四年,但京城人家重姑爺,姑爺上門,都是貴客。這定親酒,外頭招呼客人的就是岳父啊大小舅子還有李氏族人,男方過來,李家還要請人陪著吃酒說話,把秦鳳儀高興的,秦鳳儀直感慨,“我就盼著天天如此,就是神仙日子了。”

  方悅笑道,“怕把你美壞了。”

  秦鳳儀笑嘻嘻地,他就是遺憾成親的日子遠了些。哎,還有三個多月才能成親呐。

  而且,定親酒雖然熱鬧,也沒人下死的灌酒,秦鳳儀並沒有吃醉,只是小臉兒微紅,待得自岳家告辭,秦鳳儀想著,他這女婿的名分經定親酒這麼一定,總算是定住了。只是,今兒一天也沒能見媳婦一面,秦鳳儀還同岳父道,“岳父,明兒我再過來啊。”聽的旁人直樂。

  結果,秦鳳儀第二天沒能到景川侯府去。

  無他,宮裡有內侍過來,宣他入宮。

  這內侍,秦鳳儀也不認得。秦鳳儀還問呢,“不是說瓊林宴後有倆月假麼,我也沒開始當官兒呢,去宮裡做什麼?”

  內侍相當和氣,笑道,“是陛下宣探花郎入宮。”

  秦鳳儀有些摸不著頭腦,但,皇帝老爺著人來尋他,他也不能不去。秦家這頭一回見著宮裡內侍,秦老爺秦太太都有些懵,來京城,官兒們倒是見不少,公侯的也開過眼,但,內侍公公還是頭一遭啊!夫妻二人都不曉得如何是好,秦鳳儀一向慣於打點,他也沒覺著內侍有什麼與眾不同,塞給那內侍個大紅包,悄悄問他,“到底什麼事?”

  內侍手下輕輕一掂,掂得其中分量,想著探花郎當真是個敞亮人。因著並不是什麼機密,內侍笑道,“奴婢不好說,不過,是好事。”

  秦鳳儀也沒覺著是壞事,皇帝老爺待他一直不錯呢。

  既有人來宣,秦鳳儀就換了衣裳,跟著一道去了。他還沒有官服,可想著進宮穿家常衣裳也不合適,他就又把探花服找出來穿上,然後,騎著自己的照夜玉獅子,帶著小廝侍衛的同內侍去了。

  進宮的規矩,秦鳳儀也是懂的。

  只是,沒想到,這回還不只是見皇帝老爺,還有皇帝老爺的娘和皇帝老爺的媳婦。秦鳳儀一路跟著內侍進了宮,到宮門口就得下馬,然後,全靠兩條腿。要不是秦鳳儀這身子骨,換個上年歲的都不一定能支撐得下來。

  秦鳳儀正當青春,身強體健,待到了太后宮,引他覲見的內侍都換三撥了,他依舊是臉不紅氣不喘、從容大方的模樣。待得有宮娥引他入殿,秦鳳儀真是開了眼。他見過酈老夫人屋舍之華麗,也見過李老夫人房中之雅致,但此間陳設,顯然更在這兩者之上。依秦鳳儀的眼界,一時竟覺無法形容,宮內縱是青裙素樸的宮娥,亦皆眉目清秀,兩畔衣飾華美的貴女貴婦自然個個都有身份,正中坐著的是一位鬢髮烏黑的尊貴婦人,這婦人眼色已有細細紋絡,顯然不在年輕,但依稀可見曾經的美貌不凡,尤其那一雙神光內斂的鳳目,與坐在一畔的皇帝老爺簡直如出一轍,簡直不問便可知此貴婦身份。

  秦鳳儀心下一動,想著這定是皇帝老爺他娘了。

  這尊貴婦人左下首坐的是皇帝老爺,右下手是另一宮妝婦人,其眉目與,與,嗯,與秦鳳儀的後丈母娘景川侯夫人有五六分相似,秦鳳儀立知,這定是皇帝老爺的媳婦平皇后了。至於其他坐在帝后以下的,有一個秦鳳儀還認得,便是以往在揚州見過的小郡主,但此時小郡主已做婦人打扮。

  此間念頭,不過一閃而過,秦鳳儀趨步上前,大大方方的行過禮,規規矩矩的磕了三個頭,口稱,“探花秦鳳儀見過太后娘娘,願太后娘娘福壽安康。”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30
☆、第101章 很不錯


  不得不說, 二愣子還是有很多好處的,譬如,不怕人這一點, 就在慈恩宮裡發揮了重大功用。秦鳳儀的美貌自不消說, 一向自詡並不顏控的景安帝都能把這二甲最後一名破例提到探花郎, 但當你真正與一個人接觸的時候,就會明白,美貌只是最初的第一印象, 接下來,你的舉止、談吐、眼神、行動, 會體現你的綜合素質。

  在景安帝看來, 探花郎的舉止便很不錯。完全不似那種一陛見就戰戰兢兢拿不出手的樣子,探花郎麼, 便要這般俊俏飄逸方好。

  的確, 秦鳳儀便是行禮,也是大大方方的, 看人時眼神清正,滿眼的靈氣, 至於這笨蛋怎麼會叫人看出靈氣來, 真是千古之謎。但秦鳳儀論相貌行止,當真是一等一的出眾,不然,一個女娘喜歡他,兩個女娘喜歡他, 總不能大半個京城的女娘都瘋了吧。

  這人,自有過人之處。

  便是裴太后都覺著,探花郎很不錯。

  裴太后笑道,“起來吧。”又命,“給探花郎搬個座兒來。”

  宮女搬來繡凳,秦鳳儀便坐了,對著裴太后和皇帝老爺微微一笑。裴太后道,“聽長公主說前兒天官誇街熱鬧的不行,人堵的路都走不了,都是為了出城看探花郎,原我還不信,今見探花容貌,可見長公主的話,還是有理的。”

  秦鳳儀笑,“謝娘娘誇讚。您跟陛下的眼光,都是一等一的好。”

  裴太后笑問,“點你做探花,就是好眼光了?”

  “主要是,我文章並沒有到前十啊,要是我在前十裡頭,陛下點我做探花,這就是尋常。正因為我沒有在前十,陛下點我做探花,才是一等一的好。”秦鳳儀道,“陛下這是透過我的文章,看到了我的潛質,陛下知道,我有探花的潛質。”

  “原本,我岳父和我師傅都說讓我下科再考殿試,生怕我這科考個同進士,面子上不好看。我原本也想著下科考狀元的。春闈又不是很難,只是我以前耽誤了光陰,這幾年縱是玩兒命念書也不及人家念了十幾二十年的。倘再給我三年時間,我覺著三鼎甲問題不大。可是我出門看到許多女娘們買了我的關撲,娘娘,你知道什麼是關撲不?”

  裴太后道,“就是賭博嘛。”

  “對對對,我也在關撲榜上,有好多女娘們買我必中三鼎甲的。會試後,那些商家不知道在哪兒打聽的說我不去殿試的事,他們把賠率調得很高,還到處宣傳,有許多支持我的女娘們就買了我的關撲。我要不去,她們不是要賠乾淨了。我就想著,做人不能這樣啊。雖然我與她們素不相識,可她們都是因為喜歡我才會去買我。倘是家裡有錢的,只當玩兒了。可有些女娘,不見得多富裕,我去考,即便考不中,也算不辜負她們了。我就去了。我想,這可能是老天爺看到了我這片心,叫我見到了陛下。哇,我一見陛下,當時就看得眼珠都不能動了。以前我以為,我岳父就是天底下最威嚴的人了,結果,見了陛下,我岳父根本沒的比啊。當時正逆著光,天氣也好,太陽的光那樣照過來,就給陛下鍍了一層金邊,仿佛整個人都會發光。我覺著,我見到的像一尊天神。唉呀,我現在都難以形容!”秦鳳儀高興地說,“娘娘,你不曉得,當初會試的時候,他們都說陛下去巡場了,可我可能那會兒正在答題,我沒留意,也沒見著陛下。這回殿試,竟然見到了陛下!我回家高興壞了,可我殿試是偷偷去的,家裡誰也沒告訴。可我又特想把見著陛下這事兒說一說,偏又不能說,你說把我憋喲。”

  秦鳳儀一面說著,一面還看景安帝一眼,覺著皇帝老爺生得真好,氣派也好,春鳳儀道,“後來,發杏榜那日,我想著,我殿試有見到陛下的機緣,能得個二榜,就是運道了。沒想到,陛下竟然點我做了探花!當時報喜的跑來給我報喜,我都覺著是聽差了!後來才曉得,這竟是真的!打那時起,我每見到陛下,就特想謝謝陛下,要不是陛下慧眼識珠,我如何能中探花呢。我還特想跟陛下說,我一輩子都不能忘了陛下的恩情,以後不論做人還是做事做官,我定不會辜負今日陛下的眼光,希望千百年後,別人翻到史書,看到今日之事時,會說,這是一樁千古佳話。”

  不說景安帝、裴太后、平皇后做何想,便是曾與秦鳳儀有過交集的小郡主都覺著,這小子當真不愧是能把李鏡勾引到手的傢伙啊,看這嘴皮子,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明明是名過其才,竟叫你鬼扯到千古佳話上去了!

  裴太后何等見識之人,聽秦鳳儀這一席話都對景安帝道,“皇帝的眼光,果然不錯。”

  景安帝笑,“朕當時殿試時就看探花很好。”

  秦鳳儀看景安帝與裴太后一眼,也露出歡喜模樣。裴太后與秦鳳儀道,“知道不要辜負聖恩便好。”

  “娘娘您放心吧,陛下對我這樣好,我若不能回報,這還是個人嗎?”秦鳳儀正色道。

  不要說秦鳳儀頭一回到裴太后跟前的,便是經常來慈恩宮說話的長公主、平皇后等人,也不敢胡亂說話的。誰說話不是先在心裡過一過呢,獨秦鳳儀,這素來是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的,關鍵,他還的還成,起碼不叫人討厭。裴太后笑,“倒不枉阿鏡相中你。”

  “娘娘,您還知道我阿鏡妹妹?”

  小郡主道,“以往鏡姐姐也時常入宮陪太后娘娘說話的。”

  秦鳳儀笑,“我跟阿鏡,昨兒剛定的親。成親的日子也定了,就在八月十六。說來我與阿鏡妹妹,更是天上的緣分。”跟話癆在一處,永遠不要發愁沒有話題,他自己就能呱啦呱啦的說上半日。他更是把自己與李鏡夢裡的緣分說得感動極了。再說到自己為了娶媳婦,這四年如何奮發上進,秦鳳儀樂呵呵地,“自從我中了探花,連我岳父對我的稱呼都不一樣了。以前我岳父都叫我‘那小子’,現在我岳父對別人說話都是‘我家女婿長、我家女婿短’的。”

  裴太后忍俊不禁,“景川侯性子嚴肅,原來也這樣有趣。”

  “有趣什麼呀,我只要一得罪他,他就拉著我去書房下棋,我又下不過他,總叫我吃敗仗。我常拍他馬屁,他都不在人前誇我一誇。”秦鳳儀忽然露出抹壞笑,“娘娘,你知道我岳父在京城的個什麼外號不?人都說他是京城第一難纏老丈人,說我是京城第一好女婿。”

  裴太后是真的給秦鳳儀逗高興了,也是秦鳳儀屁股沉,說起話來沒完沒了,他這一叨叨,就叨叨到了中午,裴太后宣探花郎進宮看美男子呢,也不好叫美男子餓著肚子回去,竟然還賜飯了。

  裴太后還問起方閣老來,秦鳳儀這個碎嘴的,連方閣老回家鄉後吃多了撐著的事都與裴太后說了。秦鳳儀笑,“我跟我師傅一個口味兒,都愛吃獅子樓的獅子頭,哇,香糯的不得了。我一頓就能吃仨。我師傅也愛這一口,可他上了年紀,不能多吃,怕積食。他比我可會玩兒,我以前覺著自己還成,揚州城裡好吃的,也都吃過。我師傅不一樣,我吃的都是什麼茶樓啊飯莊啊,都比較有名氣,我師傅是什麼犄角格拉的有個小館子、還有河上那麼些燒船菜的,老頭兒一聞味兒就知道哪家好吃。有時都是他帶我們去吃。”

  裴太后眼神有些悠遠,笑道,“方閣老年輕時,也是一代風流人物。”

  “這話真是,離我師傅家不遠的有家小酒館,釀酒是個白皮膚的女娘,那酒館娘子,每回見著我師傅都要拉他進去嘗酒,我師傅都怕了她,每回出門都繞道走。”秦鳳儀偷笑,“要是我到了我師傅的年紀,還有女娘請我吃酒,這也沒白活啦。”

  知道中老年婦女最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不,不是那種乖寶寶,一般中老年都偏愛長得俊又有些調皮,有些壞壞的男孩子。秦鳳儀這種,顯然很合中老年審美。這不,吃著吃著,宮人就端來一盅獅子頭,大家是分案而食,自然每案一盅,裴太后笑道,“嘗嘗哀家宮裡的獅子頭如何?可有你們揚州的好吃?”

  秦鳳儀深深吸口氣,露出嚮往的模樣,道,“一聞味兒就知道正宗。”

  裴太后還道,“吃了還好。吃三個都沒問題。”

  “不行不行,這要是我回去一說,我在娘娘這裡足足吃了仨獅子頭,別人不得笑我啊。”

  “這有什麼好笑的,能吃是福。”

  “外頭可不是這樣。”秦鳳儀道,“在外頭,得克己復禮,我吃一個嘗嘗味兒就行了。等我跟我爹我回揚州,再好生吃幾回。”

  景安帝道,“你不往外說就是。”

  秦鳳儀眨巴下眼,“我在太后娘娘這裡吃了午飯,這樣榮光的事,回去告訴我爹,我爹都得帶我去給祖宗上香,告訴祖宗這個好消息!再者,我也想跟人說啊,多榮光啊。我可憋不住不說。”

  把這至尊母子給逗的,尤其看秦鳳儀吃飯,正長身子的大小夥子,吃東西真香,裴太后都覺著壽膳房的菜不錯了,多動了兩筷子,還真叫人給秦鳳儀上了仨獅子頭,秦鳳儀又是個禁不得誘惑的,他就全吃了。一面吃一面還說,“明月樓在京城也有分號,我時常吃他家的菜,他家這道獅子頭,在揚州時做得是極好的。可到了京城,總是跟揚州的味兒差一些。太后娘娘這裡就不一樣,比我在揚州吃到的還好吃。鮮而不膩,香糯滿口,真是極品獅子頭。”

  待秦鳳儀吃過飯告退,裴太后想著他剛定親,賞他一對雙魚佩,待秦鳳儀走後,裴太后還與皇帝兒子說呢,“探花頗能解憂。”

  景安帝道,“母后有什麼煩憂的事麼。”

  裴太后倚著榻,“還不是大郎的事,這成親也三年了,尚無嫡子,如何是好?”大郎,說的是大皇子。

  景安帝道,“大郎庶子也有兩個了,他如今不過二十一歲,倒也不急。”

  “你也知道是庶子。”殿中並無旁人,裴太后歎道,“我也不是一定要讓大郎媳婦非生兒子不可,她是咱們皇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大郎的正妻,我也喜歡她。哀家孫子都有了,重孫也見著了,如今子孫滿堂,按理可還有什麼煩憂之事呢?可小大郎小二郎的生母是什麼出身,一個是宮人,另一個還是宮人,這樣的生母,太低微了。給大郎指一位正正經經的側室吧。”

  景安帝渾未當什麼大事,笑道,“這還不容易,也不是什麼大事。”

  裴太后見兒子應了,也笑,“讓皇后看著張羅吧。”

  “成。”

  說一回大皇子的事,裴太后又道,“這個秦探花,很不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31
☆、第102章 道學的二小舅子~


  秦鳳儀運道之盛, 便是景川侯夫人都悄悄與秦太太打聽平日裡是往哪個廟裡拜的菩薩了,咋這麼旺啊。景川侯夫人打算也給自家去拜一拜。

  秦鳳儀沒覺著如何,他一個勁兒的誇太后宮裡的飯菜好吃, 還問李鏡, “小郡主說你以前常進宮陪太后說話的, 怎麼也沒聽你講過?”

  李鏡道,“都小時候的事了,你以為都跟你似的, 什麼事都要拿出來講啊。”

  秦鳳儀笑的跟朵花似的,“主要是媳婦你自小就有見識, 那麼小就見過太后娘娘了, 我還是頭一回見,當然要顯擺一下。”

  秦鳳儀還說, “太后娘娘長得也好看, 我先時就覺著陛下相貌好,見了太后娘娘才知道, 陛下就是像太后,才生得這樣好的。”

  李鏡打發了丫環, 與秦鳳儀道, “太后娘娘可不只是生得好,陛下能得大位,也是多承太后娘娘指導。”

  “你說,太后娘娘這麼厲害,她還誇我了呢。”

  “誇你什麼?”

  “誇我好唄。”秦鳳儀道, “我就是一高興,沒留神,把岳父大人‘京城第一難纏老丈人’的名號給說出去了。”

  “你這張嘴,怎麼什麼都往外說。還有這是哪裡的話,什麼‘京城第一難纏老丈人’?都是胡說八道。”

  “哪裡胡說了,你不出門,自然不知道,外頭人都這麼說,說岳父對我這個女婿太嚴格了。外頭人都說我,說你眼光好,還說我是‘京城第一好女婿’。”

  李鏡給他逗得一樂,與秦鳳儀道,“你以後要做官了,做官的人,就不能像現在這般隨意了。不論在陛下面前,還是在太后跟前,說話要先過一過心才好。”

  “這哪兒來得及啊,我都是一張嘴,話就出來了。”秦鳳儀什麼都與媳婦講,道,“我還見著小郡主了,誒,也好些年不見了,我看她梳著婦人的髻,她嫁宮裡去了啊,是不是給陛下做妃子了?可她不是皇后娘娘的侄女麼,這姑侄共侍一夫,不大合適吧?”輩份可是有些亂的。

  “胡說什麼,寶郡主嫁的是陛下與皇后娘娘的嫡長子大皇子,她現在是大皇子妃了。”

  秦鳳儀此方知曉是自己弄錯了,點頭,“姑舅親,輩輩親。原來皇家也會姑舅做親啊。”

  李鏡微微一笑,沒多言此事。

  秦鳳儀還有事與李鏡商量,“聽說中了探花就要去翰林院做官兒,這自來家裡有做官的人,便不能經營生意了,我爹想著,回一趟揚州,把家裡的產業給別人打理。我爹一個人回去,我跟娘都不放心,我想著,不如一道回揚州,也是衣錦還鄉了。阿鏡,你在家閑著也沒事,不如咱們一道去,你也再看看揚州的風景。咱們好容易親事定了,我是一刻都不願意與你分離了。”

  李鏡隨口道,“這鹽引得來頗是不易,既是你家不便再打理,何不交與親近族人。這鹽業生意,坐著就能發財,鹽引賣也好賣,只是這樣賣掉,未免可惜了。”

  秦鳳儀道,“我家又不似你家這樣的大家族,我爹小時候頗是不易,我爺爺奶奶早早就過逝了,我爹與族人並不親近,要不,我家也不能在揚州落戶。你家有沒有相近的親戚,要是有不做官的,想接手鹽業生意的,反正誰打理都一樣的。”

  李鏡搖頭,“我家還是算了。要是有本事的,做一番事業不難。那些沒本事的,把鹽引給他們不見得是好事。”

  秦鳳儀並不勉強,問李鏡道,“你到底跟不跟我一道回揚州啊?”

  李鏡笑,“我也不能自己跟你們一道去,總得有個人送我去才好。”

  “咱們都定親了。”

  “便是定親,禮數也不能馬虎。”李鏡想了想,道,“咱們的親事在八月,我這還有許多繡活沒做呢。”

  秦鳳儀噴笑,“你又不是這塊料,叫繡娘做就是。”

  李鏡一笑,“那我跟父親商量商量。”

  “我同岳父說吧。”

  “也行。”

  自從秦鳳儀中了探花,景川侯就很好說話了,景川侯也不是那等刻板人,恪守禮教什麼的,他家又不是文官家族。何況,小兒女這幾年終是聚少離多,今親事已定,感情能越發融洽才好。景川侯大手一揮,“你大哥要在朝當差,讓阿欽陪阿鏡去吧。”

  秦鳳儀一向不喜歡二小舅子,他心眼兒活,道,“岳父,阿欽不是要讀書考秀才麼,讓阿鋒與我們一道吧,阿鋒也沒去過江南呢,他還曾問起我江南的風景,可見也是想去的。”秦鳳儀比較喜歡乖乖的三小舅子。

  景川侯十分痛快,“那就也讓阿鋒一道去。”與秦鳳儀道,“你是做大姐夫的,我就把他們交給你了。”倆兒子都去吧。

  秦鳳儀扁扁嘴,把狠話撂前頭,“要是二小舅子跟我擺臭臉,我可收拾他啦!”

  景川侯一笑,“儘管收拾。”

  “到時你可別心疼。”

  “囉嗦。”景川侯道,“來,你這京城第一的好女婿就與我這京城第一難纏的老丈人下盤棋吧。”

  秦鳳儀一聲怪叫,不可思議,“岳父,你怎麼曉得我在背後說你的事啊?”一下子自己先承認了,秦鳳儀想了想,嘀咕,“皇帝老爺的嘴這麼不嚴實啊?”他只把這事跟媳婦一人說了,媳婦又不會給他漏出去,岳父會知道,自然是皇帝老爺說的。

  “所以說,背後莫說人。”於是,被背後說壞話的老丈人再一次把背後說人壞話的傻女婿殺個大敗。

  景川侯讓兩個兒子送閨女一道去揚州的事,兒子們沒什麼意見,李欽李鋒都明白,沒有讓姐妹們獨自出遠門的理,大哥在當差,自然是他們陪大姐南下的。倒是景川侯夫人很是不放心,景川侯夫人道,“孩子們都念書呢,耽誤了功課,如何是好?”

  景川侯道,“把他們的功課交給女婿就是,鳳儀堂堂探花,還教得了他們,讓他們也跟著女婿學學念書的技巧。”

  景川侯夫人倒不是擔心秦鳳儀的才學,她道,“我看咱們大姑爺還小孩兒一樣呢,這成嗎?”

  “有阿鏡呢。”景川侯道,“再者,親家也是個細心人,再把大管事派去跟著,有什麼不成的?他們也大了,出一出門,開闊一下眼界,沒什麼不好的。”

  景川侯夫人也便不好再說什麼了,只是把廚娘、侍衛、丫環、小廝、還有帶的被褥起居之物,足足裝了兩船。景川侯一聲令下,起居之物一樣都沒叫帶,把人手帶齊,銀子帶足便是。把景川侯夫人氣的,在婆婆跟前抱怨半晌,李老夫人笑,“好,待他回來,我非打他一頓給你出氣不可。”

  景川侯夫人知道婆婆在說笑,自己也笑了,“我也不是溺愛孩子,這些都是孩子平時用的。”

  李老夫人道,“以前我就想,怎麼咱家這麼與秦家有緣法呢。如今看來,阿鏡與阿鳳的緣法自不必說,你與秦太太這對親家母之間,便頗有相似之處啊。”

  景川侯夫人平日裡很有些看不起秦太太鹽商太太的身份,好在,現在秦鳳儀中了探花,景川侯夫人的態度也好多了。她知婆婆這話,並不是拿她二人的身份做比較,而是說她太過寵愛孩子了。景川侯夫人辯一句,“這不是孩子們還小麼。”

  “轉眼也是要娶媳婦的大小夥子了。”李老夫人道,“阿鏡這親事定了,咱們玉潔的親事,兩家也是早看好的,只是阿鏡是長姐,先時阿鏡親事未定,不好先定玉潔的。今正該把玉潔的親定也定下來,待阿鏡成親後,再放一年,咱家玉潔也該成親了。”

  景川侯夫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婆婆轉移了,說到親閨女的親事,景川侯夫人更是眉飛色舞,二閨女定的是桓國公家的孩子,論出身,比秦鳳儀這剛剛扒到官宦之家門檻的強百倍。景川侯夫人笑道,“老太太說的是,近些天,我也正想著這事呢。玉潔這親事定了,就該說阿欽的親事了。”

  於是,婆媳倆便商量起孩子們的終身大事來,景川侯夫人也將兩個兒子未帶足行禮的事擱腦袋後頭去了。

  秦鳳儀此時卻是正對著二小舅子喘氣,他竟然不知道,二小舅子還是個道學!

  你說把秦鳳儀氣的,他叫了媳婦與他一道去揚州,不就是為了倆人在一處麼。結果,這殺千刀的二小舅子,白天還算識趣,可一到晚上,就跟個門神似的,秦鳳儀要過去與自家媳婦說說話都不能。二小舅子讓他有話憋白天說,秦鳳儀氣道,“那我就憋死了!”

  “那你憋死好了!”

  聽聽,這是小舅子該說的話麼?

  把秦鳳儀氣得,都想半宿把李欽扔河裡喂了魚。

  李欽還就秦鳳儀不守規矩的事找秦老爺告過狀,秦老爺只得跟兒子說,“你有話就擱白天說,別大晚上的去你媳婦艙裡。”

  “我自己媳婦,我還不能看了!”

  “這不是還沒娶麼,待娶了阿鏡過門,你願意怎麼看怎麼看。”秦老爺柔聲哄著兒子,“有小舅爺在,這事兒聽小舅爺的,沒錯。”

  秦鳳儀憋一肚子氣,拿出他岳父對付他的法子來,晚上見不著媳婦就找二小舅子下棋,別看景川侯在棋道上正克秦鳳儀,秦鳳儀在棋道上則是正克李欽,李欽只見輸不見贏,氣得一宿能失眠半宿,天天倆黑眼圈掛著,念書更沒效率了。他們出門時,景川侯把倆兒子的功課都交給這“京城第一的好女婿”負責了。李欽念書念不動,沒少被秦鳳儀言語打擊,還說什麼,“我堂堂探花郎,教你這種笨蛋,真是浪費時間”還有“你這是人腦袋,還是黃魚腦袋”啥的,總之,李欽打念書起都沒聽過一句的難聽話,這回算是一次性補全了。

  李鋒見平日裡有說有笑的大姐夫當起夫子時如此可怕,簡直是拼了小命的念書,一時倒是突飛猛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33
☆、第103章 晉王之亂


  秦鳳儀不喜李欽, 也不只是李欽道學的原因。要只是道學,秦鳳儀頂多說他是個酸文假醋假正經,秦鳳儀很不喜李欽待羅朋的態度, 秦鳳儀私下與李鏡道, “阿鋒性子就好, 你看看阿欽,眼睛長頭頂上,對羅大哥愛搭不理的。”

  說愛搭不理都是客氣, 其實,李欽根本沒拿正眼看過羅朋。

  李鏡手裡摩挲著一枚玉石棋子, 道, “二弟的性子,一向傲氣。”

  “他傲氣個鳥啊傲氣, 他以為自己是侯府公子, 就瞧不起人罷了。”秦鳳儀端起今年的新茶吃了兩口,道, “他傲氣,不過是仗著岳父, 還以為別人是敬他呢, 那是敬他爹呢。成天一幅蠢樣,我都懶得說他。”

  李鏡道,“他年紀尚小,待過兩年大些,知道些人情世故, 也便能好些的。”

  秦鳳儀悄悄道,“說來,二小舅子倒是與陳舅舅有些相似?”

  “這叫什麼話?”

  秦鳳儀道,“那天咱們定親,我見著陳舅舅了。先時我一直想,咱們這些年,我雖來京城來得少些,每年也要過來一兩個月的,怎麼就沒見過陳舅舅呢。後來我仔細想了想,其實是見過一回的。那是我中秀才後的第二年,我過來,有一回我進門,陳舅舅出門,我倆走了個正對,他就像二小舅子這般,沒拿正色看我。可咱們定親那天,陳舅舅拉著我說了好久的話,你不知道他說的那些個陳辭濫調、知乎者也,師傅教我這些年也沒說過那等長篇大論。”

  秦鳳儀最後還說一句,“我這樣說,你不生氣吧?”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原也是實話。”李鏡道,“要不,有父親在朝中,舅舅這把年紀,竟然只做到員外郎的位子。倘一味迂腐,倒也沒什麼,偏還有些個小心眼。你不曉得,好笑的事多著呢,母親去的早,大哥後來議親,我那舅媽竟想讓大哥娶舅家表姐。”

  “這也不算稀奇,一則親上作親,二則大哥是侯府嫡長子,再加上大哥一表人才,哪個丈母娘不喜歡啊。不要說親舅媽了,你看襄永侯世子夫人,家裡做樣大哥愛吃的菜,都要打發人給大哥送過來。”秦鳳儀與大舅兄一向關係好,問媳婦,“大哥也不是勢利人,這事沒成,想是別有原因。”

  “是父親不樂意。”李鏡道,“要是表姐有過人的人才,親事不是不能考慮,可表姐資質平平,只是尋常大家閨秀,而且,大哥待表姐只是表兄妹的情分,並沒有再進一步的意思。再者,大哥以後是要請封世子的,雖不求岳家如何顯赫,也不好平庸太過,便定了現在的嫂子。”

  秦鳳儀一向粗心,這回也不知怎的靈光一閃,嚴肅臉問媳婦,“那陳舅舅家打大哥的主意未成,有沒有打過你的主意?”

  李鏡笑道,“胡說什麼呢。”

  “你可別想糊弄我,快與我說

  “我的親事又不由舅家做主,舅媽倒是提過一兩句,祖母就回絕了。”

  秦鳳儀哼哼兩聲,“虧得祖母明白!”覺著妻子這舅家十分夠嗆,秦鳳儀複又好奇起來,“

  “我外祖父官至內閣首輔,我家也是侯爵之家,門當戶對。”

  “唉喲,失敬失敬。”秦鳳儀更不明白了,“外祖父的風采我是沒見過,可你看我師傅,也是在內閣幹過的。方家現在何等興旺,怎麼陳舅舅家就這樣兒了。”陳舅舅哪裡有首輔公子的風範啊。

  李鏡歎道,“這就要從先帝時的晉王之亂說起,先帝曾有兩位皇后,第一位是元配徐皇后,第二位是繼室卓皇后,徐皇后生下大皇子後就過逝了,大皇子便是由徐皇后撫養長大的,原本,徐皇后也是多年無子,可後來,卓皇后生了親生的七皇子。七皇子便是後來的晉王。說來都是皇位之爭,大皇子既長且嫡,冊為太子。七皇子按理也是嫡出,只是,他的母親是繼後,而且,他為弟,大皇子為兄。倘晉王才幹不足也便罷了,偏生,晉王精明強幹,極得先帝喜歡。而大皇子,並無過錯。晉王到底是因何謀反,如今是眾說紛紜。但在先帝北巡之時,晉王為謀帝位,引北蠻人入境,帝駕連帶著太子重臣宗室,就是晉王自己,都死在了北蠻人的手裡。那一敗,倘不是平郡王力挽狂瀾,國朝能不能得保,都得兩說。”

  秦鳳儀就更不明白了,“你既說晉王精明強幹,如何就幹得出這引狼入室之事。”

  “這誰知道呢。”李鏡道,“皇位之爭,不爭則已,一旦爭了,便是不死不休啊。這人能做出什麼事來,誰也不能預料。你想想,那些禍國秧民的,哪個不是一等一的聰明人。可有時,聰明做出的事,還不如那些笨人呢。”

  秦鳳儀想了想,道,“那太后娘娘和陛下是怎麼逃得性命的?”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運道,當時,先帝、太子、晉王,還有許多宗室身死,陛下當初是留在京城主持政務的皇子,並未隨駕。當時北蠻兵馬之強,連奪數城,陝甘皆落於北蠻人之手,陛下臨危受命,受百官推舉登上帝位,不得不與北蠻人重劃邊境,雁門西北,歸北蠻所有,雁門以東,方是我朝疆域。當年差恥,父親他們這一干子重臣都是曉得的。還是陛下勵精圖治,登基十年之後,方以平郡王為帥,三年血戰,奪回陝甘二地,以血前恥。”

  秦鳳儀這一向只關心自己小日子的都聽得心潮澎湃,他道,“唉喲,先時我就覺著,皇帝老爺不似凡人,他可真厲害啊。”

  “是啊,陛下文治武功都有聖君之相。”李鏡道,“平家,便是因陝甘之功得以封王。你問我外祖家如今為何至此,我外祖父與大舅舅死在晉王之亂中,二舅舅又在先時陝甘之戰時戰死。三個舅舅,最能幹的就是大舅舅和二舅舅,如今這個,是小舅。”

  秦鳳儀不由歎氣,與李鏡道,“這世道就是這樣,越是能幹的人反而死的越早。”又問,“兩個舅舅沒留下後人麼?”

  “蒼天不佑,大舅舅身後原有個小表哥的,養到十六上,媳婦還沒娶,就一病死了。”李鏡道,“我母親又是個想不開的,生了我之後,沒兩年也病死了。偌大家族,說完就完了。”

  秦鳳儀安慰媳婦,“陳舅舅雖然人才一般,表哥表弟的,好吧,要是表哥表弟好,說不得也輪不到我了。”

  “你又說這不著邊際的話了。”

  “本來就是,要是他們好了,還不近水樓臺先得月啊。”秦鳳儀還酸溜溜了一回,他到底是個好心的,道,“其實,這也不必急,一個家族,總是興衰更迭的,說不得什麼時候就出一不得了的人才呢。就像我家一樣,我爹小時候,險沒要了飯。後來,我爹置起這偌大家業,人哪兒想得到呢。以前我小時候,我還以為我就紈絝一輩子呢?結果,我竟然做探花了!這更是人想不到的。你看,我還娶了你這麼個好媳婦,以後咱們生他一屋子兒子,咱家便興旺起來了。陳舅舅家也是一樣的。”

  就陳舅舅那做人的本領,李鏡對舅家本也感情不深,聞言一笑,“你說的是。”

  秦鳳儀道,“岳父也是因陝甘之功,爵位升為世襲之位吧?”

  “是啊。”李鏡道,“聽祖母說,我祖父,還有一個在禁衛軍當差的叔叔,也都是死在晉王之亂。不然,怎麼我家沒有同支的叔伯輩呢。”

  秦鳳儀不由感慨道,“說來,人人都羡慕為官做宰,可想想,為官作宰風險也大啊。像我們小老百姓,天大的事無非就是沒銀子使了,被人欺負啥的,像這些大官,真是說沒命就沒命啊!”秦鳳儀由衷道,“媳婦,這做官的風險可真大啊!”

  李鏡沒好氣,“在家混吃等死風險不大,那樣活著跟死了有什麼差別?”

  “當然有差別了,活著能跟死了一樣?”秦鳳儀斜睨媳婦一眼,道,“我覺著,我以前就混吃等死的,你是不是以前特瞧不起我啊。”

  李鏡唇角一勾,笑道,“要別人那樣,我自是瞧不起的。你不一樣。”

  “是吧?”秦鳳儀美滋滋的想,媳婦一早就看出我與眾不同來啦。

  李鏡道,“你生得好,就是一輩子混吃等死我也喜歡。”

  秦鳳儀正色道,“媳婦,你不能總這麼膚淺了。我以前只有美貌,你喜歡我美貌也就罷了。我現在都是探花了,你就不喜歡我的才智嗎?”

  李鏡心說:你有個屁才智啊!

  李鏡不答,秦鳳儀還不肯放她,死活纏著李鏡問,李鏡道,“你這自詡才智不凡的,怎麼沒看出羅大哥似有心事來?”

  “羅大哥有心事?”

  “我看他眉間鬱鬱,怕是心裡有什麼事呢。”

  秦鳳儀一向與羅朋交好,聞言棋也不下了,起身道,“那我過去瞧瞧羅大哥,哎,他什麼都好,只是運道不大好。”

  秦鳳儀找到羅朋時,羅朋正在船頭吹河風,四月河風,清涼正好,帶著水腥味兒的河風卷過羅朋剛毅的五官,秦鳳儀一雙大桃花眼直盯著羅朋不得不回過頭瞧他,也沒瞧出羅大哥到底是有沒有心事來。但秦鳳儀雖然眼力不似李鏡,他與羅朋自□□情,有什麼事,他一問,羅朋大都不瞞他。今秦鳳儀相詢,羅朋果然是有事的。

  秦鳳儀一向聽著羅大哥的心事,一面暗道,果然是我媳婦的眼力啊~又想著,雖則自己中了探花,但才智上還是略遜媳婦一二噠~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45
☆、第104章 人生觀和擇偶觀


  羅朋會同秦鳳儀商量這事是因為, 這事是秦鳳儀給他出的主意。就是羅朋在家不甚得意之事,他那嫡母,先時先時死活生不出來, 只好叫丫環來生了。結果, 丫環生了羅朋, 嫡母突然就開了懷,接二連三的嫡子嫡女都出來了。倘是個寬厚的嫡子,得說自己這是給庶長子旺的, 偏生羅朋運道不好,遇到個小鼻子小眼睛的嫡母。倘羅朋完全就是個廢物, 或者像秦鳳儀小時候那樣紈絝也行, 偏生羅朋在生意上一點就通,能幹的了不得。

  這可真不是一般的招嫡母的眼, 簡直就是嫡母眼裡的一粒砂啊, 要是不把這粒砂剔出去,簡直是時時刻刻的煎磨。

  有這麼個嫡母, 生母又早早去逝,這自來, 有後娘便有後爹。

  在秦鳳儀看來, 嫡母也不是親娘,自然也算後娘一類。

  最可恨的是,這嫡母還能羅朋定了樁很不得體的親事,當時秦鳳儀就給羅朋出主意,讓羅朋從家裡出來單過, 但,這主意是三年前出的了,羅朋此時與秦鳳儀道,“我想好了,還是自家裡分出來過。家裡的產業,我一概不要。”

  秦鳳儀仔細想了想,才想起羅朋說的是什麼分家的事。秦鳳儀不可思議道,“我好幾年前就給你出的這主意,你現下才拿定主意啊,你可真能拖拉。”

  羅朋道,“現下父母尚在,分家就是大逆不道,我焉能不慎重呢。”

  “這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家裡後娘後爹,日子不好過,自然要分家的。”秦鳳儀理所當然的模樣,根本不想這年頭父母健在,倘有兒子要分家,官府知曉是要挨板子的。便是羅朋要分家,也只是在家族內部的分家,他爹和嫡母都活著,他可不敢直接寫出財產分割書上官府落大印的分家。不過,對於羅朋這事,秦鳳儀是一百個支持的。

  秦鳳儀還問,“那分家後,羅大哥你想幹哪一行?”

  羅朋道,“我想著先各地走走,這做生意,無非是南來北往,南貨北運,北貨南銷,貨品有了流通,利就有了。”

  秦鳳儀道,“你要不是做鹽業,你也知道,我跟我爹這次回家,就是想把鹽引賣了。以後我做官,家裡不好這樣大張羅生意了。”

  羅朋知道秦鳳儀好意,鹽引利也大,羅朋笑,“我既不打算再做爭這份家產,近期也不想留在揚州,倘是接手你家鹽引,這麼大塊肥肉,不要說我那後娘,就是我爹,怕也要摻一腳的。”

  “運河上這麼大的利,還不夠你家老爺子的?鹽業上他還要摻一腳,他比我爹還年長好幾歲呢,你家就是兄弟姐妹多些,也別沒個知足。鹽商有鹽商的道,漕運有漕運的規矩,你要接鹽引,我叫我爹跟你講講這裡頭的門路,要是你家老爹接,我可不叫我爹告訴他。”秦鳳儀道。

  羅朋不由一樂,與秦鳳儀道,“這天底下,咱們商賈雖則有錢,但地位遠不如讀書人。阿鳳你有讀書的這根筋,我這輩子就是經商的了,待以後我有了兒子,也跟你學念書。”

  “包在我身上,不是我吹牛啊,這念書也有好多技巧,要不然,你看,我才念四年,就是探花啦!”雖則探花是靠臉,但他文章也是可以噠,不然,會試也不能中啊。

  倆人說了不少話,晚上還一道吃得酒。

  秦鳳儀倒是沒事,羅朋卻是喝醉了。第二天,秦鳳儀還與媳婦道,“也不知道有什麼不好受的,看羅大哥還怪傷心的。”

  李鏡道,“你想想,要是秦叔叔秦嬸嬸像羅大哥爹娘那樣對你,你難不難受?”

  “有什麼好難受的,要我,我就不難受!等我發大財當大官後,叫他們好看!”秦鳳儀道,“羅大哥多有決斷的人哪,這麼點事還拖拉了三年,我以為他早自己單幹了呢。”

  “父母在,不分家。這是律法規定。”李鏡道,“就是羅大哥想分出來單幹,怕也要尋個過得去的由頭。”

  “你說的那是律法,誰家按著律法過日子啊,民間多的是家裡兄弟姐妹多的,都成家後,就把家分了,各分出去過。羅大哥家裡不分,是因為他家大業大,誰都不想分,好多沾家裡點。再者,就是他家分了,也是全在漕運上討生活。”秦鳳儀道,“這要是誰想不要家裡財產分出去,他那後娘樂不得呢。”

  李鏡端起茶盞,慢悠悠道,“人家那是正經嫡母,不是後娘。羅老爺明媒正娶的妻子,羅大哥的娘,才是側室,你少左一個後娘、右一個後娘的?我問你,你是看自家孩子好,還是看別家孩子好?”

  “當然是自家的好,我還給咱兒子娶了好幾個小名兒呢。”秦鳳儀道,“老大就叫大寶,老二叫二寶,老三叫三寶,老四叫——”

  “行了,老四叫四寶,這還用說麼。”這叫什麼名兒啊!

  “不對,要是老四真的是兒子,就叫盼花。”

  李鏡險噴了茶,打趣問他,“哦,三個兒子就夠了,老四就盼閨女了。”盼花,哈哈哈,盼花~

  “嗯,有三個兒子就夠了,兒子多了哪裡養得起。”

  李鏡言歸正傳,“你看著自家兒子好,那做嫡母的自然也是看著自己兒子好。我與你說,羅大哥的境遇自然叫人感慨,他那個嫡母,心胸亦不算寬闊,可這事怪不得人家做嫡母的,誰都是要為自己孩子考慮的。這都是羅老爺的過錯,家事都不能平息,我看他也不過如此了。”

  “你不知道他辦的那些昏頭的事,給羅大哥說的那門子親事,我都不稀罕提。”秦鳳儀道,“雖則商賈的確地位不如當官兒的,可做人也不能那樣諂媚啊,你給人家做奴才,上趕著去結巴,人家心情好,給你賣骨頭舔舔,哪裡就真瞧得起你了。”

  “這話有理。”李鏡當初相中秦鳳儀,就是因為秦鳳儀身上有那麼股子不同尋常的派頭。便是在公侯公子面前亦是灑脫相交,完全沒有商賈身上那股子銅臭諂媚氣。

  李鏡願意就羅朋的事情給秦鳳儀這個粗心的傢伙提個醒,也是瞧著羅朋這人是個做事的人。

  李鏡與秦鳳儀道,“待咱們到了揚州,安頓下來,你打發人送些東西過去羅家,指名就送給羅大哥。”

  “這就傻了吧,要是送他家去,指名給羅大哥的也得被他那嫡母分去大半。我都收拾好了,介時在船上給羅大哥就成,悄不聲的,沒人知道,還實惠。”

  李鏡恨不能把他腦袋敲開,曲指給他腦門一下,“還說別人傻!他這回是要分家的,你送東西到他家,意思就是說,你與他交情好,他爹想一想他與你的交情,也得對他客氣些!笨蛋!”

  秦鳳儀握住李鏡的手,敲下手心,正色道,“以後這成了親,都說丈夫是天,你可不能說我是笨蛋的,知道不?”

  李鏡道,“剛你還說我傻呢。”

  “我那就隨口一說。”

  “我也隨口一說。”

  秦鳳儀連忙把媳婦誇得天上有人間無的不聰明,待他誇完,李鏡遞盞茶給他,秦鳳儀就呷著茶,豎耳朵等著呢,結果,李鏡也坐著吃茶了。秦鳳儀提醒她,“誒,媳婦,你是不是該說點什麼呀?”

“說什麼?”

  “我誇你那半日,你就沒啥感想?”

  李鏡微微一笑,“多謝稱讚。”

  秦鳳儀等了半日,見媳婦又無下言,不由瞪眼,“沒啦?”

  “沒了。”

  秦鳳儀哇哇大叫,把人壓榻上,道,“不成不成,我怎麼誇你,你也要怎麼誇我!來而不往,非禮也!”

  李鏡笑的險灑了茶,推著秦鳳儀,“快起來。”

  “就不起!我壓我媳婦怎麼了?”秦鳳儀正熱血男兒,盯著李鏡,縱媳婦不是甚美,但這是自己媳婦啊,秦鳳儀別看說話說不過李鏡,他腦子也不如人家好使,但似乎腦子不大好使的傢伙們,行動力便強,秦鳳儀直接就奔著李鏡的嘴章 巴去了。李鏡把他踹下榻時,嘴都給秦鳳儀啃腫了,李鏡氣的,“叫你老實點!”

  秦鳳儀從地上爬起來,撣撣衣袍,嘀咕道,“我又不是太監,憋這些年,快憋死了,還老實呢。我一宿一宿的想你,”說著,又犯了流章 氓病,湊過去一併坐著,對媳婦進會全方位的言語騷擾,“媳婦你知道我晚上都想啥不?”

  “我才不想知道。”

  秦鳳儀湊到人家耳際小聲說兩句,李鏡再大方的人也羞死了,直接把人打出艙室。秦鳳儀簡直是喜歡死他媳婦這種又嗔又怒舉著小拳頭揍他的模樣,他出去後還不肯走,在門外說盡好話,一時,李鏡高興了再放他進去,然後,又言語不慎把人家惹惱,又叫攆出去,一路之上,這樣的遊戲,倆人樂此不疲。

  連李欽都覺著,他不能理解大姐的擇偶觀了。

  待得大船到了揚州碼頭,那真是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彩旗招展,人山人海,然後,李欽的臉就黑了,因為,遍天遍地全是花枝招展的女娘啊!

  只要長眼的就知道這是歡迎誰來的!

  李欽一想到秦鳳儀這都跟他大姐姐定親了,還這般招蜂引蝶,臉黑的跟鍋底似的!正想提醒他姐,可是得把人看好了啥的。結果,看他姐倒是很歡喜的站在船頭,欣賞著這遍地女娘。

  李欽問,“大姐,你不生氣?”

  “生氣?生什麼氣?”李鏡微微笑道,“你看,全天下女人都想得到的男人,被我得到了。我有什麼好生氣的,只見她們這麼一幅哭天喊地的模樣,我心裡就高興得不得了。”

  李欽發現:非但他姐的擇偶觀,他連他姐的人生觀也不能理解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49
☆、第105章 臉都木了有沒有?


  也就李鏡的胸懷, 敢嫁給秦鳳儀這種惹得全天下女娘愛慕之人了。

  其實,便是李鏡的胸懷,以前也很吃過一些小醋滴。

  如今不一樣了, 倆人的親事正式定下來了, 李鏡再不擔心阿鳳哥能叫別人拐跑。故而, 連下船的時候,那一臉威風勁兒,就甭提了。

  秦老爺扶著秦太太先下的船, 岸上女娘們完全視而不見。待秦鳳儀扶著李鏡下船,女娘們那呼喊之聲, 簡直甭提了, 秦鳳儀還站在船頭朝大家擺手,他將手向下一壓, 偌大碼頭立刻靜寂無聲了, 秦鳳儀就一句話,“姐姐妹妹們, 我帶著我媳婦回來啦~”

  女娘們真是既為她們的鳳凰公子高興,因為鳳凰公子追妻的傳奇早就傳遍了揚州城的角角落落, 並且, 隨著秦鳳儀一舉高中探花郎,還被寫進了府志,從此就名傳千古了。今,鳳凰公子終於娶到了自己心儀的女嬌娘,還是侯府貴女, 多好啊。可另一方面,不少女娘們也流下了傷心的淚水,雖則知曉鳳凰公子終有一日必將娶妻,但,一日未娶,自己就有一日那渺茫的希望啊。今鳳凰公子親事一定,怎能不叫人痛傷肝腸。

  於是,女娘們越發哭叫個沒完。

  至於後面跟著的倆小舅子,李欽與李鋒,當日天官誇街他家都在官學念書,沒見著的大姐夫風采,這回可算是給補上了。

  李鋒不禁心下暗想,怪不得好幾年前父親派人來教訓“大姐夫”,然後,他家的管事小廝都被揚州女娘們揍個半死。先時李鋒都覺著不可思議,今親見大姐夫人氣之高,李鋒方是明白,原來竟是真的啊!

  倆半透明小舅子正相扶著下船,就見這江南女娘們已一邊哭一邊朝大姐夫扔鮮花鮮果,好在揚州府安排了官府護衛,不然,生怕這些女娘們做出什麼激動事,讓新科探花出什麼意外就不好了。李欽就覺著,這一邊哭一邊扔鮮花啥的,怎麼搞得他大姐夫好像有啥不測似的。

  當然,這想頭也只是一閃而過,李欽自己都呸呸兩口,暗罵自己胡思亂想,他是很討厭大姐夫啦,覺著這人渾身沒有半點優點,根本配不上自家大姐。可眼下,自家大姐親事已定,要是那招人厭的傢伙有個好歹,大姐終身可怎麼辦?

  也只有盼著那傢伙長命百歲啦!

  秦鳳儀一路走一路跟女娘們擺手打招呼,待得出了碼頭,揚州知府章知府正在彩棚下等著新探花一行呢。秦鳳儀哈哈哈的帶著媳婦過去,深深一揖,“章大人好。”

  章知府連忙扶住秦探花,笑道,“探花郎切莫多禮,以後同朝為官,大家便是同僚了。”

  秦鳳儀挑個飛眼,“我心裡一直拿大人當長輩的。”

  章知府一笑,與秦家夫妻打招呼,誇二人教子有方,秦老爺秦太太既歡喜又榮光啊!待爹娘說過話,秦鳳儀又把妻子介紹給章知府,秦鳳儀與李鏡道,“這就是當時鹿鳴宴上救過我的章知府,要不是知府大人,我清白險些不保。”

  李鏡微身一福,正色道,“多謝大人對外子的關照,我在帝都常聽外子提起您。”

  章知府見李鏡還是姑娘家打扮,但秦鳳儀以妻相稱,李姑娘也沒反對,便知二人定是已定親,尚未成親。這親事一定,女方便是男方的人了,故而,這般稱呼也不是不妥。何況,這是景川侯府的大小姐,人家都不反對,章知府自然更不會多言。章知府還了半禮,笑道,“探花是我揚州府出眾學子,我乃揚州府本地父母官,這些事,我既見了,自然不會坐視。如今好了,探花郎親事一定,他也算有主了,便是我這父母官,也放心不少啊。”

  秦鳳儀不滿,“什麼叫有主啊,是我要娶媳婦啦。”

  章知府一笑,“給探花郎預備了車轎,探花郎請上車轎吧。”

  秦鳳儀這還不明白呢,拉著章知府道,“大人,您真是來接我的啊?”

  “這叫什麼話,我要不是來接你的,紮這花棚做什麼。自然是來接你的。”

  秦鳳儀先時以為只是湊巧了知府大人在這裡呢,如今見人家真是來接他的,他真是受寵若驚,連聲道,“這如何敢當呢。您可是咱們揚州的父母官哪。”

  “行了,這科你與方解元,一為狀元,一為探花,三鼎甲,咱們揚州學子占其二,咱們揚州城也臉上有光啊!可惜方狀元未能同回家鄉,有探花衣錦還鄉,也是咱們揚州盛事,莫與我客氣了,趕緊上車吧,明兒府衙設宴,探花郎可得賞光啊!”

  “別別別,當是我設宴請您。”

  “莫囉嗦了!”章知府拍他肩頭一下子,低聲道,“怎麼還叫我把實話說出來呢,這也不是為你,你風光的走一圈,叫咱們府裡的學子們見一見,以後他們也好用功念書,多考出幾個狀元探花的才好。”

  秦鳳儀此方明白了,偷笑道,“你這麼說,我不就知道了嘛,真是的,一點兒不實誠。”

  章知府道,“沒人像你這般囉嗦。”

  李鏡看那車裝點的倒不是多華麗,但也鮮花著錦,耀眼非常,李鏡道,“知府大人何不與外子同乘。”

  “是啊,大人,咱倆一道坐,我考秀才還是你評的卷呢。”秦鳳儀拉著章知府的手,就要拉章知府同乘。

  章知府一個巧避就把手拿了回來,笑道,“還是姑娘與他同乘吧,我可受不了女娘們那尖叫。這車寬敞,秦老爺秦太太也一併站在花車上。也讓揚州城做父母的都曉得,待家中麒麟兒金榜題名,何為光耀門楣,光宗耀祖啊!”

  章知府對於出風頭的事沒興趣,因為,他頭上還巡撫、總督倆婆婆呢,他不好大出風頭。倒是秦老爺秦太太,能生出秦鳳儀這種天生愛出風頭的傢伙,倆人也不是啥低調人,主要是,家裡兒子這樣大的出息,擱誰家父母誰不願意顯擺一二,說與天下人知道啊!

  至於李鏡,這位女士能相中秦鳳儀,審美偏愛就是出風頭的這一款啊!

  於是,秦鳳儀帶著媳婦,秦老爺帶著媳婦,一家四口登上花車,家也不回,逕自往揚州城□□去了。

  至於李欽李鋒,好在李鏡還是想著他倆的,與秦鳳儀說了一聲什麼,秦鳳儀朝後吼一嗓子,“大人,把我小舅子們先送家去啊!”

  章知府笑著擺擺手,讓秦鳳儀放心。

  至於被託付給揚州知府的小舅子們,臉都木了有沒有?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6:54
☆、第106章 到家


  被拋棄的兩個小舅子先一步回到大姐夫家, 然後,家下人也很熱情的奉上熱茶熱點,打來溫水, 由二人的貼身丫環服侍著倆人洗漱了一回。揚州美食, 便是在京城也是極有名聲的, 倆人在船上還悄悄討論過來揚州後要嘗一嘗揚州這些好吃的。但如今,不知怎的,對著這琳琅滿目的精美小食, 二人竟然無甚胃口。

  李鋒都說,“哥, 咱們還不如跟著姐夫的花車看熱鬧呢, 今兒揚州城還不知道有多熱鬧哪。”

  “剛下船裡你不沒看夠啊。”李欽心說,跟人屁股後頭看的熱鬧有什麼好看的!這揚州知府也是, 揚州城有名的富庶之地, 弄個花車,只能站四人, 這也忒小家子氣了!也不知這揚州知府哪兒的人,咋這麼沒見過世面哩!

  李欽道, “揚州城也沒多大, 天官誇街一個時辰也就完了,我估計大姐姐大姐夫他們這也就要回來了。”

  結果,大姐姐大姐夫沒回來,倒是不少秦家舊交打發人送帖子拜見,還有些個是直接上門來的。家裡主子們都沒回來, 大管事還在碼頭看著卸東西呢,家裡就有個小管事,遇著這麼些人上門拜訪,就有些六神無主,便來請教兩個小舅爺了。

  李欽甭看是個道學,李鋒年紀也還小,但倆人畢竟是出身侯府。李欽也沒推託什麼,這便是大家子弟的教養了,並不說這是姐夫家的事,他不好做主什麼的。眼下沒有主家在,光是管事應付那些送帖子的還好,但有朋友親自上門,只有管事過去招待,倘主家都不在這是沒法子,如今他們是正經小舅爺,就不好讓人家乾等。李欽便與管事道,“你們老爺平日裡都在哪個廳院理事?”

  管事忙道,“在前頭小花廳。”

  李欽便起身道,“今你們老爺和你們大爺不在家,我過去見一見他們也罷了。”與弟弟道,“你先吃些點心,歇一歇。”

  李鋒不樂意了,“一個人吃點心有什麼趣。”他跟他哥一道過去招待客人。

  李欽帶在身邊的,不是貼身的小廝,也是侯府裡能幹的大僕,這些人在花廳裡外一站,較秦家這等商賈之家的僕從,不論規矩還是氣勢,都生生壓了一頭去。而那些過來拜訪的朋友或是生意夥伴,聽說這是小舅爺待客,皆心下暗道,真不愧侯府公子,別看年紀不大,這通身的氣派,就不是咱們這些土財主能有的!一時不由多了幾分鄭重。更兼想到秦鳳儀這樁親事,更是人人羡慕,原想著,這侯府當真能許婚,還以為得是個什麼破落侯府呢,結果,一瞧人家小舅子,這也不是尋常人家出來的啊!

  於是,只要見著小舅爺的,都曉得,人家秦探花這親事是真正結的好親!

  待秦家那出頭風的一家子回來後,李欽把過來的客人都招待完打發走了,連午飯都安排妥當了。叫了獅子樓的席面兒,秦鳳儀歡喜的問,“有沒有叫獅子頭?”

  李欽唇角噙著笑,道,“知道你愛吃,一個都沒叫!”

  秦鳳儀頓時一聲慘叫,他倒也知道老歹,知小舅子們幫著待客辛苦了,於是,雖然吃不到獅子頭,也沒有太批評二小舅子。待得收拾好了,用午飯時才見到一人一盅獅子頭,秦鳳儀眉開眼笑,說二小舅子,“學壞了,竟然戲弄姐夫。”

  李欽白白眼,才不理他,低頭舀一勺獅子頭,卻也覺著清香撲鼻,入口甜糯,果然比在京城吃到的味道更好三分。秦鳳儀不由又顯擺起在太后那裡吃過的獅子頭來,“不曉得是如何做的,比獅子樓的獅子頭更加爽潤清香。”

  就在太后宮裡吃獅子頭這事兒吧,秦鳳儀都顯擺八百回了,李鏡都不稀奇搭他這茬了。要欽更是肚子裡直翻白眼,李鋒一向食不言。獨秦老爺秦太太,不要說兒子說八百回,便是兒子說八千回,他倆也捧場哪,無他,他倆的感覺與兒子是一樣,以有太后宮裡吃飯,這是多麼榮光的事啊!簡直可以光宗耀祖了有麼有!

  於是,秦太太就說了,“我兒,那是太后娘娘宮裡的吃食,如何能與咱們凡間的一個樣兒!你哪裡曉得太后娘娘的吃食,說不得裡面就放了什麼咱們凡間沒有的龍肝鳳膽、仙果奇珍!味兒自然是不同的。”

  李欽好懸沒嗆著,秦老爺卻是十分贊同妻子這話,道,“可不是麼?我聽說太后娘娘、皇帝老爺吃的,都是咱們民間沒有的東西。你瞧著也是個獅子頭的樣兒,實際上,那裡頭的用料,可沒一樣是咱們民間能有的。”

  秦鳳儀到底是真正吃過的太后宮裡吃食的人,他還有幾分理智幾分客觀,秦鳳儀道,“那不能,獅子頭就是豬肉做的,難道,太后宮裡的獅子頭不是豬肉做的?”

  秦太太這便不曉得的,秦老爺卻是自認見多識廣,道,“我兒,縱是豬,那也不是尋常的狸啊!咱們民間的豬吃些糠料糧食,你知道太后用的是什麼豬不?”

  “不知道。什麼豬?”

  秦老爺一本正經,“我聽說,太后娘娘和皇帝老爺吃的豬,都不是吃糧食的,那豬,吃的是鹿葺海參、海陸奇珍,這樣的豬養起來後,再殺來吃肉,做獅子頭。你想,這宮裡的獅子頭,能與咱家裡的一樣味兒。”

  秦鳳儀仔細琢磨了一陣,很認同的點點頭,道,“這也有理啊。我小時候上學,班裡就有個小胖子,常跟我打架,娘你還記得不?”

  “記得,就是姓塗的,他家以前還往咱家扔過匿名信要綁架你,把我嚇得,半年沒叫你出門。”

  “就是那塗胖子,那時候念書,中午都是在學裡吃飯,我們吃的都是正常的飯食,他不一樣,那小子,每天海參魚翅燕窩粥,胖的跟個球似的。人天天吃好的,都能長胖。這一個道理啊,要真是叫豬這樣天天吃好的,肯定這豬也別有滋味啊。”

  李鋒直接給他姐夫這理論鬧得噴了飯,還捂著肚子笑個不停。李鏡忙叫丫環來給弟弟收拾,李鋒笑道,“姐夫,吃飯時你莫說笑話,笑死人。”

  “哪裡是笑話,這是真的。塗胖子不是我小時上私塾的同窗哪。”

  李鋒跟著丫環去換衣裳,李鏡問,“怎麼,還有人綁架過你?”

  “都小時候的事了,我都不記得了。”

  這事便由秦太太大致與兒媳婦說的,秦太太道,“阿鳳小時候生得好,不是嬸嬸吹牛說狂話,揚州城就沒有這麼好看的孩子,他小時候我一抱出門,唉喲,半條街的人都要過來看,還要抱一抱,我都不敢叫人抱,生怕別人抱著跑了。”

  李鏡瞧秦鳳儀那完美的側顏一臉,笑道,“倒也有可能。”

  “絕對有可能啊。”秦太太道,“阿鳳因生得好,小時候就不得閒,只要有人成親,必然要請他過去做滾床童子。這認識的還好,有些不認識的,托人送禮的也要請咱們阿鳳去。”

  秦鳳儀點點頭,道,“我小時候,可是揚州城第一滾床童子。揚州城裡有個官媒,姓趙,人都叫她趙媒婆,就因著會奉承我娘,時常來我家送禮,因她與我家關係好,就有許多成親的人家,托她來我家說,叫我去做滾床童子呢。我十二上還被央著去做這差使,可丟人了。”

  李欽故意問,“這有什麼丟人呢,這說明姐夫你招人喜歡。”

  秦鳳儀是個實誠人,便說了,“這成親,非但有滾床童子,還要有滾床童女,寓意兒女雙全。我都十二了,跟個五六歲的奶娃娃要在人家新床上滾兩圈,還不丟人?”現在想想,秦鳳儀都覺著很丟臉。

  李欽憋笑,“是挺丟人的。

  秦鳳儀聽出點兒什麼,斜著眼瞥二小舅子一眼,道,“就知道笑話你姐夫。”

  李欽道,“都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有說。”

  李欽坐在秦鳳儀下首,秦鳳儀伸手就敲他腦門一下,李欽這樣的謙謙君子,當然,這是李欽在內心深處給自己封的,哪裡會料到有人在飯桌上動手啊,還敲他腦門兒。李欽氣壞了,秦老爺連忙道,“阿鳳,怎麼能對小舅爺這樣無禮。小舅爺多好啊,這小半天都是小舅爺幫著招待客人,這麼懂事的孩子,也只有親家那樣的人品才能教導得出來。

  秦老爺對著李欽就是一通誇啊,秦老爺做了多少年生意的,哪怕有程尚書為靠山,秦老爺也得有自己本事才能短短數年內壓下這些揚州本地的大鹽商,親自到鹽業裡分了一杯羹。別看秦老爺在景川侯跟前不是有些緊張的,但李欽年紀不小嘛,秦老爺這一通誇,把李欽臉都給誇紅了,直道,”秦婆婆你客氣了,你與大姐夫不在家,這都是應當的啊。”

  “這份兒應當便是大家氣派啊!”秦老爺感慨,然後找出李欽的無數優點,譬如,斯文啊、能幹啊、懂禮啊、啥的,總之是從外貌到靈魂,秦老爺這一通誇完,基本上午飯也就吃好了。

  第二天,秦老爺這嗓子就啞了,秦鳳儀半點兒不同情他爹,道,“這是誇二小舅子誇得。”與二小舅子道,“我爹的醫藥費你出啊。”

  李欽一袖子甩到大姐夫臉上,決心就為了秦老爺誇他那些好話,也不與這人一般見識。

  秦鳳儀偷樂,想著小舅子怪好騙的,給他爹這老油條哄幾句,就害羞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02
☆、第107章 這小子挺不錯


  其實, 不僅秦老爺嗓子不在舒服,秦太太也是嗓子發幹,有些癢, 有些疼。得了, 倆人都累著了。倒不是秦老爺拍二小舅爺的馬屁給累著了, 是昨兒倆人在花車上朝著向他們祝賀的百姓們喊話給累著了。用秦鳳儀與李鏡的話說,“我爹我娘沒經過這些事兒,他倆又實誠, 別人都朝咱們喊話,就要回人家, 鐵打的嗓子也經不住這樣喊啊, 昨兒只顧得高興了,忘了這茬, 昨兒就該開些枇杷膏吃的, 不然,了不會病了。”沒法子, 請大夫來開方子看病吧。

  請的還是秦鳳儀最不喜歡的許大夫,秦鳳儀是想換個大夫請的, 奈何他爹他娘就信這許大夫。秦鳳儀待許大夫甭提多客氣了, 一口一個許爺爺。許大夫也是一副仙風道骨神仙樣,笑道,“探花郎客氣了。”過去給秦家夫婦診治,無非就是心緒過喜、有些上火。許大夫給開了湯藥,叫按劑服用, 飲食上忌葷腥。

  待許大夫開完藥,秦鳳儀略看一看方子,請許大夫出去用茶,親自陪著說了會兒話,奉上紅封,客客氣氣的把人送了出去。

  許大夫回家還說呢,“真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哪,探花郎四年前那不知好歹勁我還歷歷在目呢,一轉眼,就這樣的出息了。”

  許太太道,“瞧你說的,不出息能做探花郎。”

  此不過小節,便是李鏡看秦鳳儀待大夫客氣,也是想著他大概是心憂二老生病之故,斷相不到是秦鳳儀仍記著當年被許大夫整,吃好幾天苦藥的事,秦鳳儀現下還記著哪。

  秦老爺秦太太一病,鋪子裡的事就得暫緩,好在,倆人只是小病。只是不能跟兒子一道去府衙吃酒啥的,未夠遺憾了。

  秦老爺很喜歡二小舅爺李欽,也喜歡三小舅爺李鋒,覺著倆孩子都很好,與他們道,“只管跟你們姐夫去,只是你們年紀尚小,酒不要多吃。咱們這裡雖是鄉下地方,也自有一番熱鬧。也看著你們姐夫些,莫叫他吃醉才好。”又叮囑兒子,“要照顧二位小舅爺。”讓三人只管去府衙赴宴。

  李鏡也自有一番話說與他們,這樣的場合,李鏡本想著是不去的,秦鳳儀道,“你也一道去,跟知府太太說說話,知府太太也很不錯,你們一準兒有話說。”

  李鏡道,“咱們還沒成親,我這樣應酬好嗎?”

  “這有什麼不好的,去吧去吧。我早想成親了,不是吉日得八月麼。說來,京城的大師們會不會算啊,看算的這個日子,也不知道怎麼就給謅到八月去了。”秦鳳儀又抱怨了一回成親日子太晚,讓李鏡一道去。於是,秦鳳儀就帶著媳婦、倆小舅子過去府衙赴宴了。秦老爺秦太太在家裡喝藥吃素,甭提多鬱悶了,秦老爺道,“看生沒有這福,正風光的時候,硬是給病了。不然,今兒跟兒子一道去,多體面啊。”

  “是啊,以往都是過去府衙,給知府太太請安奉承,這回可是人家請咱,正經來往。”秦太太亦是憾事。

  李鏡與秦鳳儀都要出門了,忽想起一事,道,“這給叔叔嬸嬸請大夫看病,我險忘了,有沒有給巡撫總督那裡打發人送帖子。”

  “送啥帖子?”秦鳳儀不明白了。

  這就是出身的好處了,李鏡出身侯府,對於這些官場往來的門道一清二楚。她道,“咱們今兒為何去府衙赴宴,你可是揚州府學出去的舉人,在京城中的探花。便是尋常進士,也該打發人拿著帖子去巡撫總督那裡問一問,看二位大人何時有空,你好過去請安。”

  秦鳳儀道,“還有這樣的規矩。”

  “你不回來則罷了,既回來了,又是探花郎,如何能不走動。”

  這些事,聽媳婦的總是沒差,秦鳳儀連忙打發家裡管事拿著帖子去兩處衙門送帖子,問一問人家府上,倘二位大人沒空他便在家裡磕頭,若是有空,他就過去磕頭。當然,話是這樣說,其實也就是請安問好的恭敬意思。

  交待完這個,一行人方往知府衙門去了。

  接下來,還有露臉的事呢。章知府想著,秦探花難得回來,此次回鄉,估計秦家就是把手裡的生意處理了,然後,秦鳳儀就得回京城翰林院赴任了。故而,章知府想著,可是得好生利用這機會,請著秦鳳儀過去府學給府學生講講課啥的。

  秦鳳儀自然應了,只是他想著,家裡爹娘這病著,何況也得看看巡撫衙門、總督衙門是怎麼回的帖子,秦鳳儀便把日子定在了後天。

  待一行人自知府衙門赴宴回家,兩家都給了回帖,說是讓探花郎只管過去,還說了,探花郎名登金榜,完全是是給揚州爭了光啊!秦鳳儀不由感慨,“真是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與李鏡道,“以前我家就是想巴結都巴結不上,就是巡撫大人家的大管事,我爹都得客客氣氣的去交往。”

  李鏡笑,“就是如今咱們做了探花,待人也是要客氣些的好。叔叔又不是去低三下四,為人當有風骨。應該說,以前是礙於身份,如何是咱們的風度。”

  秦鳳儀唏噓了一回,笑,“也是這個理。”

  秦鳳儀想著,兩家都是上午過去,這自然是先去總督府,再去巡撫大人那裡。當時鹿鳴宴的時候,秦鳳儀秋闈的名次不高,但這小子後臺過硬,岳父是景川侯、師傅是方閣老,這二位大人的見識可不是揚州那些無知的土財主們,先時硬想著景川侯府是什麼沒落侯府才叫秦鳳儀攀上的這門親。這二人官至一方大員,皆知景川侯府的顯赫。方閣老那更不必說,這是自內閣首輔退下來的老大人了。瞧瞧人家這眼光,四年就把個紈絝子弟調理成了一甲探花。

  秦鳳儀過府請安,其實,便他探花功名,如今往翰林無非就是七品官兒罷了,就這官階,真不一定能見得著二位大員。不過,這畢竟是新科探花,何況,還是這樣的雄厚背景的探花,二人皆是見他一見,溫和的說了不少勉勵的話。秦鳳儀也認真的謝過二位大人的栽培,方恭恭敬敬的告辭了。

  此次京城春闈,國朝大典,最出風頭的就是揚州府了。一狀元一探花,這探花還好,算是撞大運撞來的,但,狀元之事,方閣老可是沒少受國子監的埋怨,皆因方閣老回家,方悅在老家秋闈,便算是揚州地方上的舉子了。可要知道,方悅當初考秀才可是在京城考的。結果,方悅一朝金榜題名,竟然便宜了揚州府。

  你說把國子監鬱悶的,沒少到方家叨叨,當初方悅就該去京城秋闈啥的,或者秋闈之後也可以來國子監掛個名兒啥的。心裡把個揚州的這些地方官,還有巡撫、總督啥的羡慕的要命,無他,這都是政績啊!像方悅秦鳳儀這皆是揚州學子,如揚州章知府、連帶著巡撫大人、總督大人,待吏部考評,文教這一塊,便是上上評的。

  這也是章知府為什麼要請秦鳳儀去府學講學的原因所在,府學有了成績,都是他的政績啊。

  對於此次府學講學,李鏡頗是重視讓秦鳳儀好生準備演講稿,秦鳳儀頗是自信,“這個哪裡用準備,又不是講學問,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秦鳳儀又道,“阿鏡,明兒你換了男裝與我一道去,倆小舅子也與我同去。”

  李欽不解,“我們去做什麼?”

  “真是笨,這都不曉得。過去給我叫好。”秦鳳儀道,“你們不曉得,府學裡許多人呆的很,要是我講到興頭,沒人鼓掌叫好,多掃興。你倆就是去帶頭叫好的。”想著倆小舅子也不是多靈光的人,問他倆,“叫好鼓掌會不?”

  李欽李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李欽一想就覺丟人,起身道,“那是府學,又不是茶館,自然要安靜些才好,哪裡有你說的那樣的。倒成茶點聽書的了。我不去,你別叫我。”

  秦鳳儀硬是揪著李欽的耳朵把人揪回來了,強制性的將人按下,道,“你不去誰去!要緊時修一點兒不頂用,還是我親小舅子不!”秦鳳儀道,“你看看阿鋒,多乖,多聽話!”眼風一掃,李鋒在船上就見識過大姐夫怎麼打擊他二哥的,李鋒原也想走人的,結果,看他二哥被揪耳朵揪回來,屁股挪挪又坐下了,沒敢動!

  秦鳳儀與李欽道,“你要是不去,以後咱們啥都不要提了,我不認識你這種沒義氣的!”

  李欽給秦鳳儀打擊了一路,現也學精明了些,知道這是秦鳳儀地盤兒。李欽道,“我不是不想去,我是一想到那肉麻事就做不出來。非不為也,實不能也。”

  李鋒在一畔也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直說自己靦腆。

  秦鳳儀極有法子,說他倆,“靦腆不要緊,多練練就行了。”於是,為了自己第二日的講演,秦鳳儀硬是監督著倆小舅子練了半日的鼓掌叫好,直到他倆練得純熟了,才放他倆自去。

  秦鳳儀甭看學問不怎麼樣,揚州消息不若京城靈通,至今如揚州知府、巡撫、總督這三巨頭,都不曉得秦鳳儀是如何由會試最後一名一躍為殿試三鼎甲的。這事兒,大家都好奇,只是,都不好問。其實,就秦鳳儀那嘴,只要他們問,秦鳳儀還不得顯擺一回啊。

  秦鳳儀學問遠不到三鼎甲的檔次,但他講演的功力,估計就是狀元榜眼加起來,也沒秦鳳儀這種吹牛的本領。也不全是吹牛,人家秦鳳儀的確就是在短短四年間由紈絝考入了三鼎甲。秦鳳儀也不講文章,他長處不在文章上。他的長處在於,他很會分享學習的經驗。

  而且,秦鳳儀是個話癆,嘴皮子俐落,那說起話來,真是妙趣橫生,開始這些書呆子們還拘謹著。有李欽李鋒這倆在秦鳳儀監督下練了一個時辰“鼓掌叫好起哄”的帶著,一時場上氣氛那叫個熱烈。原本預備只講一個時辰的,結果,學子們忒熱鬧,秦鳳儀足足講了兩個時辰。那種天生的談吐與揮灑,便是章知府都覺著,這小子挺不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03
☆、第108章 喵~



  秦鳳儀那種站在講堂上的風采, 因著是探花親自過來講演,時下講課的屋子都比較小,府學的山長就把演講的地方安排在了府學的蹴鞠場上, 搭了個花棚, 也很喜慶很熱鬧。

  原本章知府還擔心秦鳳儀沒經驗, 講不好啥的,結果,秦鳳儀簡直對於一切出風頭的事都擅長的了不得。想也知道啊, 這小子自小在揚州女娘們的傾慕中成長的,成天一出門, 便有大批的女娘們爭相看他, 他都給人看習慣了。像這種場合,府學才多少人哪, 能來的不過幾百人, 連天街誇官的場合都經歷過了,秦鳳儀啥沒見過啊。

  用秦鳳儀的話說, 在京城長了大見識開了大眼界的。

  而且,他天生一幅好嗓子, 足足講演了兩個時辰, 中午還不去外頭吃酒席啥的,就在府學與學子們一道吃飯。唉喲,那個氣氛就甭提了。秦鳳儀吃過午飯告辭時,學子們都送出他老遠。

  待得辭了眾學子,秦鳳儀還說呢, “男人就是不如女人,你看女娘們,有許多都是送我到家門口的。”

  章知府聽這話險沒噎著。

  這給府學講演完畢,官方這邊也沒什麼安排了,章知府問秦鳳儀接下來還有什麼事,秦鳳儀道,“我這裡沒什麼,就是帶著媳婦、小舅子們逛一逛揚州城,再找趙才子吃回酒。就是我爹那裡,店鋪裡的事,還有鹽引的事,都要轉給別人了。”

  秦鳳儀笑,“這做官自是體面,就是不能發財了。”

  章知府好笑,“沒聽過那句話麼,文官不愛財,武官不怕死,天下太平矣。怎麼,你家還缺銀子花了?”

  “那倒沒有,就是感慨一下。”秦鳳儀笑嘻嘻地,與章知府說著話,待到路口,倆人便分開了,章知府要回府衙,秦鳳儀則要回家去了。

  這一到家,李鏡先打發人去請了許大夫來,給倆弟弟開些潤喉的藥。

  秦鳳儀也挺關心小舅子們,問他們喉嚨覺著如何,李欽還嘴硬,“沒事沒事,我覺著一點事沒有,大姐姐這是關心則亂。”

  李鋒是個實在的,道,“我覺著有點熱熱的。”

  秦鳳儀道,“你倆可真實誠,開始喊兩聲就行啦,咋喊得這麼認真啊。”再一想,感慨道,“也難怪啦,定是我講得太好,聽入迷了吧。

  李欽撇撇嘴,覺著此人簡直狂得沒了邊兒,一點兒不懂謙遜二字如何寫。李鋒一向有話實說的,李鋒點頭,贊道,“姐夫,你說的可真好。就開始我是為了捧場拍的巴掌,後來都是你講的太好了,我手心都拍紅了。”

  李欽:唉喲唉喲,怎麼三弟也這麼會拍馬屁了。

  秦鳳儀捉起李鋒的手心,看果然有些紅,給他吹了吹,李鋒笑著縮回手去,道,“並不疼。”

  李欽瞥一眼,秦鳳儀也給他瞧,李欽連忙道,“快別介了,阿鋒小,我都這把年紀了,你可別這樣肉麻啊。”

  秦鳳儀狂笑三聲,“在我跟前還敢充一把年紀。”結果一看,李欽手心正常,秦鳳儀立道,“果然沒有認真聽姐夫的講演,對不對?”

  李欽撇嘴,“你以為都像阿鋒似的啊。”他都說不要看了嘛,非要看,看後還嫌別人沒拍腫了手,有這樣的人嘛!

  一時待許大夫來了,秦鳳儀還指了李欽道,“多給這小子開些苦藥。”

  李欽氣得別過臉,不想在人家老大夫面前丟臉,心下卻覺著,他怎麼有這種不正常的姐夫啊!許大夫笑道,“人家好好兒的,這樣的懂禮,幹嘛要給人家公子開苦藥。”

  秦鳳儀哼唧道,“看來許爺爺你是專給我一人開苦藥啊。”

  許大夫笑,“那不過是個玩笑。”

  秦鳳儀才不信,待給倆小舅子開了些枇杷露吃,秦鳳儀又請許大夫去給父母診了診,倆人本就是說話說多了的緣故,身子並無大礙,今吃了兩日藥,明顯見好。許大夫便讓他們將藥停了,平日間多喝水,再不要過度用嗓了。

  待許大夫辭了去,秦老爺就開始著手處理手中生意之事,他早有盤算,而且,這些年生意興旺,並不是生意不好才轉出去,而是兒子中了探花,家中改換門庭,這才要轉手生意。何況又是鹽業,在家躺著就能把銀子賺了的生意。

  秦老爺出去忙生意上的事,秦鳳儀待方灝找上門才想起來,一拍腦門,“唉喲,看我,這兩天忙昏了頭,忘了孫兄還托我給阿洙妹妹捎了書信來了哪。”

  方灝知道秦鳳儀就是這麼個粗心性子,況,要與這人認真生氣,就等著氣死好了,方灝道,“虧得我過來了,要是我不來,你還不得再把信給我帶回京城去。”

  秦鳳儀哈哈直笑,“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又問方灝,“我今兒上午講演,你去看沒?”

  “沒。”方灝道。

  秦鳳儀遺憾的喲,直道,“你怎麼沒去呀,多可惜啊,你不知道我講的多精彩。”

  “怎麼會沒去,看到了,那騷包樣,這去了回京城,愈發得在‘騷包’前頭加個更字了。”方灝笑道,“我猜你這兩天就得忙,怕是過來你也沒空。聽說你與阿悅哥一個狀元一個探花,咱們府學裡可是很為你們賀了一回。現下提起揚州府學,人人臉上有光。

  方灝與秦鳳儀是自小的交情,說話也直接,道,“阿悅哥中狀元我不稀奇,倒是你,會試時看你得了個孫山,我還替你擔心了好長時間,如何突然殿試就中探花了?”

  秦鳳儀揚著下巴,一副牛氣哄哄的模樣,“這就是我的實力,我的才學啊!”

  “你狗屁實力,你那文章,我都看了,比阿悅哥和榜眼的差一大截,前十裡,就你的最差。”春闈前十的文章素來都是大熱門。

  秦鳳儀道,“我文章雖略差些,可我有時運啊。殿試時陛下巡場,就看中了我的文章,親自點我做的探花。”

  方灝頗是不可思議,他不愧是秦鳳儀的發小,很是懷疑的問,“你不是仗著臉好看迷惑了陛下吧?”

  “什麼叫迷惑啊!”秦鳳儀急急的指著自己臉道,“知道做探花什麼最要緊不?就得長得好!要不,怎麼叫探花呢!你想想,這一屆的進士,還能有比我更好看的?你知道天街誇官時有多少人出來看我不?”

  方灝忍笑,“別說這一屆,我算著,自太|祖開國以來,也沒你這麼俊的探花啊。”

  “那是!”秦鳳儀洋洋得意,一臉欠扁的擺擺手,“你羡慕羡慕也便罷了,想達到我這境界是不可能的啦。”

  方灝很是噁心了一回,問了秦鳳儀他們在帝都的事,方灝道,“我還有事跟你打聽呢,孫家表兄如何了,聽說他也中了,只是在三榜,落入了同進士一流。”

  “同進士也沒關係啊,一樣可以做官,只是以後做大官時可能有些妨礙。”秦鳳儀道,“去歲他們剛到京城時,我就想說,阿悅哥勸我不要說這些話,畢竟那會兒正是要緊讀書時候,弄些個瑣事出來反亂心境。誒,你家怎麼回事啊,孫兄上京城念書,怎麼倒是你舅媽陪著去,沒讓阿洙妹妹過去。”

  方灝歎道,“我舅媽那人,什麼都要她來,只怕阿洙照顧不好表兄。結果,這去了還不是住到大祖父那裡,也不知她去做什麼。家時又不是沒有下人,難道還用阿洙鋪床疊被,洗衣做飯。為這個還鬧了一回氣,她非要去,阿洙就回娘家了。你們什麼什麼去京城,與我說一聲,我要送阿洙過去的。”

  秦鳳儀自然應下,方灝又問起孫表兄在京城沒亂搞男女關係啥的話,當然,這是私下說的。秦鳳儀道,“你那表哥,精得跟猴兒似的,在方家住著,能幹那事兒。”

  “我聽說京城流行榜下捉婿,他沒事吧?”

  “能有什麼事,倒是我被十七八家子哄搶,你就把我搶得,可是叫我暈頭轉向。”秦鳳儀臭美了一回。

  方灝笑,“你少吹牛,你對李家姑娘這好幾年心意也沒變過,就是別家搶也是白搶啊。”

  “那是!”秦鳳儀又跟方灝講了一回怎麼被嚴大將軍家請去,又如何被他媳婦搶回去的事。秦鳳儀豎著大拇指道,“阿灝,真不是吹的,我媳婦那功夫,一般二般的人比不了!”

  方灝忍笑,“那你可有福了,以後你要哪裡得罪了弟妹,立刻給你頓好打。”

  “看這說的,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天一樣的男人,能叫女人收拾了。”秦鳳儀一臉得瑟地,“不是我說,媳婦在我跟前,就跟只小貓似的,說話都不敢大聲,喵喵地。”

  與方灝也是時久未見,秦鳳儀留方灝晚上吃飯,說起在京城的事情來,也打聽了不少揚州的事。當然,待方灝告辭,秦鳳儀不忘把孫耀祖托他捎回來的東西給方灝一併帶走。回頭又交待攬月,把老阮托他帶回的給小秀兒的東西,給小秀兒送家去。

  結果,沒等他送,小秀兒帶著她爹她婆婆上門了,她家住在鄉下地方,消息不靈通,這是聽說秦鳳儀回鄉的事,特意過來打聽。

  秦鳳儀與小秀兒也是多年未見啊,一見面就是,“哈哈哈,小秀兒,你咋這麼胖啦~”

  小秀兒白他一眼,卻還是那幅嬌聲脆語的爽俐性子,道,“聽說你做了探花老爺,說話也沒見有探花老爺的知禮。”

  李菜頭已是過去諂媚的給秦鳳儀請安,秦鳳儀一向不待見李菜頭,擺擺手道,“你來做什麼,小秀兒和阮大娘就行啦。”

  李菜頭現下也是進士老爺的岳丈啦,身上穿著綢子衣裳,笑嘻嘻的,“我主要負責趕車。”

  秦鳳儀還想多與小秀兒打趣兩句,屋裡已傳出話來,道,“太太請阮太太、阮大奶奶進去說話。”

  秦鳳儀一想,小秀兒阮太太是女眷,的確該他娘招待的,不過,他又不愛跟李菜頭說話,他也便跟著一道過去了。秦鳳儀的親事,早傳的滿城皆知。阮家婆媳進得內宅,就見一位眉眼端莊的大家閨秀與秦太太坐在上首,秦太太自不消說,圓圓潤潤的富家太太一個,但李鏡的氣派,卻是阮家婆媳平生僅見,李鏡並不如何肅穆,說話還是有說有笑,但不知為何,只要在她跟前,阮氏婆媳就不由多了許多恭敬。

  秦鳳儀還給這婆媳二人介紹,“這是我娘,小秀兒認得的。這是我媳婦,你們都應該聽說過,不過,還是頭一回見吧。”

  除了秦太太、李鏡,屋裡侍立的數位侍女,無不是容顏姣好之人。阮太太先時在村裡不是沒有聽說過一些兒媳婦的閒話,好在,她是個聰明婦人,而且,兒媳婦真是一心一意的跟著兒子過日子。孫子都生仨了,阮太太也很喜歡兒媳婦旺家。可今日她們婆媳一來,這位探花郎卻是言語輕佻,不大穩重,何況,又是這麼個擅勾女娘心肝心模樣,阮太太不禁有幾分擔憂。

  但見了李鏡,見了這滿室的漂亮丫環,阮太太那顆心總算是放下了,無他,探花郎有這樣氣派的媳婦,家裡還有這麼些漂亮丫環,再如何,也不會看中自家媳婦啊!看來,便是以往的傳聞,也只是別人胡說罷了。

  待聽得秦探花說話,阮太太就更放心了,因為,秦探花說的是,“老阮在京城,除了看書就是看書,為了考功名,我請他住我家裡去他都不肯,說廟裡清靜。不看書的時候,就說起阮太太和小秀兒你倆,這一張嘴,不是媽就是媳婦,要不,就是兒子。唉喲,你說把我煩的,聽得耳朵裡起了老繭。便是榜下捉婿,有好些人打聽他,他都沒跟人家走,說家裡有賢妻愛子,真是正經的不能再正經了。阮嬸嬸,你真是教子有方啊。”

  阮太太笑道,“哪裡哪裡,那孩子原就本分。”

  秦太太笑道,“我也見過阮舉人,的確出眾,我們阿鳳定親,他還幫著一道送聘禮了。”

  秦鳳儀笑道,“回來前,老阮置辦了好些東西讓我給你們帶回來。我正說給你們送去,你們就來了。還有他寫的信,得寫了半匣子,都是給你們的。”

  婆媳倆喜之不迭,秦太太要留她們吃飯,只是如何留得住,她們住在鄉下,倘留下用飯,回家天就黑了。於是,千萬謝過秦家的辭了去。小秀兒還打聽了秦家回京城的日子,說是要有東西一併給丈夫捎去。

  秦家自然應下。

  待阮家一家子告辭,李鏡私下問秦鳳儀,“你先時喜歡的就是這個小秀兒啊?”

  秦鳳儀頗是遺憾,“哎,小秀兒以前是水蛇腰,可好看了,這也不知咋這麼圓潤啦。”

  李鏡冷笑三聲,轉身就走。秦鳳儀心下陡然一個機靈,連忙拔腿跟上,道,“媳婦,我沒別個意思啊,我就隨口說說。哎呀,這世上哪有人能及得上我媳婦呢……”秦鳳儀誇李鏡大半日,才把人哄好了。心下暗道,果然不能在一個女人面前贊另一個女人哪,真乃人間至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07
☆、第109章 離開.啟程



  少年時心動的小秀兒已經由水蛇腰成長到了水桶腰, 已經由嬌俏少女成長為了潑辣辣的小婦人,而且,還綠葉成蔭子滿枝了。秦鳳儀的心情不是不感慨, 但一見李鏡吃醋, 那絲感慨也便揮揮手拋諸腦後去了。

  秦鳳儀永遠是這樣的人, 他看到了、所珍重的,永遠是眼前的人。

  待把李鏡哄好了,李鏡其實並沒有把小秀兒放在心上, 李鏡何等出身,何況, 小秀兒就是當初豆寇年華時, 李鏡了看得出來,這頂多就是個有些水秀的村姑, 完全沒有想像中的國色天香啥的。儘管小秀兒這已是妥妥的過去式, 李鏡都有些鬧不清楚,秦鳳儀這眼神是怎麼長的, 就這麼個村姑,還念叨了許多年。

  李鏡都問自己丫環, “那個小秀兒, 長得也不怎麼樣啊。”

  小方笑,“現在且不說,要依奴婢看,便是做姑娘時,也只是個清秀。”

  小圓道, “還不如姑爺身邊的丫環出眾呢。”

  是啊,李鏡都懷疑秦鳳儀的眼睛是怎麼長的。

  甭管秦鳳儀眼睛怎麼長的吧,反正,小秀兒這篇是完完全全的揭過去了。秦鳳儀把這些官方活動參加完畢後,就帶著倆小舅子拜訪了趙才子。趙才子說什麼也要秦鳳儀再給他畫一張,秦鳳儀鬱悶的,“我帶著東西來瞧你,你也不說好生招待我,又要我幹苦力。”

  趙才子笑道,“哪裡能不好生招待你,看這滿桌子好吃的,都是獅子樓的手藝,中午咱們叫明月樓的席面兒。好阿鳳,你以後去京城,我不知多少年畫不成了。”

  看趙才子千萬央求,秦鳳儀只得應了,讓倆小舅子自己玩兒,江南園林最是出眾,趙胖子這辭官回鄉的才子,沒事兒就是折騰園子,故而,他家這園子也頗多可賞玩之處。趙才子安排管事相陪,讓秦鳳儀安心的給他作畫。

  秦鳳儀這一面給趙才子畫,還說起趙泰來,秦鳳儀道,“阿泰哥當年不是進了翰林做庶起士麼,我聽說,想做大官兒,最好從庶起士出來就在京城做官,不要外放。阿泰哥怎麼外放了?”

  趙才子笑道,“阿鳳啊,你說的這個是京官兒的升遷,一輩子就在六部,不怕熬不到中樞。便是外放,也是在六部站穩腳根,再出去外放幾年,看一看民生民風民情,待調回朝中,便是六部九卿的正印官努力了。倘能入閣為相,也是一代名臣。”

  “對對對,就是這個意思。”秦鳳儀道,“這個還是我這回春闈聽來的,我還以為你不知道呢,你既知道,如何讓阿泰哥外放了?”

  趙才子問秦鳳儀,“做官是為了什麼?”

  秦鳳儀道,“娶媳婦。”

  趙才子險一筆劃劈了,趙才子無奈,問他,“娶媳婦之後呢?”

  “生兒子。”

  “我不是問你傳宗接代的事,在官場上,你就不想有所作為?”

  秦鳳儀道,“能沒想過嗎?我想著,若能為一地父母官,像章知府這樣,做個好官,就行了。不過,我這樣一說,別人看我眼光都怪怪的。”

  趙才子笑,“這是他們怪,不是你怪。阿泰也是如此,他沒有封侯拜相的野心,就想著能為政一方,造福一方,也就是了。他既是這個心意,也便由他了。待他經一經官場,若心志未改,能為政一方,哪怕只是個小地方,也不枉這一世。”

  秦鳳儀深覺趙才子這話有理,秦鳳儀道,“我在京城見了好多人,可他們說話,都不如你明白。”

  “那是,要不,我怎麼是趙才子呢。”

  秦鳳儀道,“老趙,說實在的,我認識的人,你是拔尖兒的。老趙,你還有這樣的才學,當初怎麼從京城回來,不做官了呢。”

  趙才子笑問,“我先問你,做官好不?”

  秦鳳儀是個實誠人,點頭,“自然是好的。”

  “說說好在哪裡。”

  “我要是沒中進士,就娶不了媳婦啊。”先說完這樁大事,秦鳳儀道,“但這幾年,隨著我考取功名,許多人待我的態度也不一樣了。我剛中秀才那會兒,我爹我娘多高興我就不說了,就是外頭的人,有先時說我紈絝的,那會兒也酸溜溜的誇我有出息了。還有我到京城,先時頭一回去,全仗臉皮厚,才敢在我岳父跟前說話。待我中秀才時再去京城,我覺著腰杆子都直了。待我中了舉人,以前酸溜溜的,也不酸了,都誇我是少年俊才。現在就更不必說了,我要是不中探花,何有今日榮光。”

  秦鳳儀道,“做生意,是很有錢,你看我家,也是揚州城數得著的富戶。可我家裡真正得到城中士紳敬重,是我得了舉人之後。我爹以前,哪年不出銀子修橋鋪路啊,我娘每天也舍錢施粥舍藥的,這樣做善事,可見了士紳家的太太,見了官太太們,就像矮人家一頭似的,現在不一樣了,我爹娘出門,都把胸膛挺直了。這些,都是有功名的好處。要以後我做了官,做了大官,這些人,怕就要如當初我爹娘奉承他們一樣,轉頭來奉承我爹娘了。”

  “這還只是一家一族的好處。”趙才子問,“你說,為什麼當官的就比做生意的地位高呢?”

  秦鳳儀不假思索,“當然是因為當官的有權啊。你要不把當官兒的奉承好,萬一他給你出什麼壞水兒,那可就慘啦。”

  趙才子笑,“阿鳳你雖看著天真,卻是個明白人。”

  “那是!”這不禁誇的,人家誇他一句,得意病就犯了,秦鳳儀道,“我不但明白,還聰明呢。老趙我跟你說,自從我中了探花,那些不知底理的,都誇我是才子哪。”

  “別說,你這探花,必有奇遇。”

  “那是!”秦鳳儀中探花的緣故,在揚州也只與趙才子說啦,待秦鳳儀說完,趙才子不禁道,“這可真是難得的大機緣!”

  “可不是麼。”秦鳳儀道,“老趙,我看陛下絕對是一明君啊,你這樣有才華的人,如何就辭官了呢。”

  趙才子笑笑,“覺著沒勁,就回來了。”

  “哎,雖然咱們揚州也是一等一的好地方,可我覺著,京城也不賴,繁華的緊,也很熱鬧啊。哎,老趙,你說,我這一走,你以後找誰畫畫呢。”

  趙才子笑,“找得著像你這樣的就畫,要是找不著,就不畫了。”

  “那你可難了。”秦鳳儀道,“就是在京城,我也沒見過比我更好的了。你知道不?連太后娘娘聽說我的美貌,都特意召見我哪。我在太后宮裡還吃了獅子頭,唉喲,可好吃了,比獅子樓的還要好吃。”

  “唉喲,那你現在可算名動京城了。”

  “何止啊!”秦鳳儀眉開眼笑,“比名動京城還要名動京城。”

  趙才子也不由一樂。

  秦鳳儀一向與趙才子說得來,雖然給趙才子畫比較辛苦,好在有丫環幫著揉肩捶腿,中午趙才子還請他吃了大餐,秦鳳儀一直呆到掌燈時才告辭離去。

  待他帶倆小舅子回家時,秦家晚飯已是吃過了。秦太太還說呢,“這個趙才子,定是一見就發了癡病,要你留下給他畫。”

  “是啊,哎,一想到我要走了,老趙可到哪兒再找一個像我這樣的人去。”秦鳳儀問爹娘可用過飯了。

  秦太太又問兒子和小舅爺在趙府吃的什麼,秦鳳儀道,“是午是從明月樓叫的席面兒,晚上是趙太太張羅的飯食,都很好吃。”

  李鏡又問兩個弟弟吃的可好,李欽李鋒都很高興,秦鳳儀道,“老趙還一人送他們一幅畫哪。”

  李欽大大方方地,“這位趙才子的丹青當真不錯,說是酬謝姐夫給他畫這一天的辛勞,讓我和三弟每人挑了一幅,我們推辭不過,就各挑了一幅,真真是好畫。”

  秦鳳儀道,“那是。我與你們說,老趙的畫,就是珍舅舅也說好的。珍舅舅在揚州的時候,都要請教老趙來著。你們好生收著吧,說不得過個千八百年,又是一幅吳道子哪。”

  李欽道,“那怎麼趙才子說要送你,你還不要?”

  秦鳳儀道,“你看他畫的那些美人圖,有哪一幅比我還好看?”

  對於這種話,李欽唯有翻個白眼不理會了。

  秦鳳儀與趙才子,其實也沒什麼不得了的交情,但秦鳳儀這種一向懶散怕苦的性子,竟然還願意在走前再給趙才子畫一天,把趙才子喜的,險沒給秦父秦母送個教子有方的牌匾過去。

  李鏡都說,“你與趙才子挺好的呀。”

  “還行吧。”秦鳳儀腰酸背痛的趴榻上讓丫環和他揉肩按背,一面道,“當初人們都說我紈絝時,我跟老趙就很好了。可見老趙眼光不俗啊,那麼早他就看出我以後必有大出息來啦。”

  秦家來揚州不過半月,待秦老爺處理好生意,把銀錢都存了票號,家裡要緊的家什細軟一併帶走,留下看守屋舍的管事下僕,秦鳳儀很是不舍的看了回自己院裡的瓊花樹,再次帶著一家子,還有方灝一家子,登上北去行般。

  這一次,來送秦家人的,除了揚州女娘,還多了不少士紳學子。

  只有兩人未來,一人便是趙才子,趙才子說了,畫了秦鳳儀許多畫,有這些畫在,只當小鳳凰還在揚州了。另一人便是剛剛脫離家族的羅朋,據攬月說,羅朋這回為了分家單過,跟他爹翻臉,羅老爺氣得把人揍了一頓,托攬月帶了不少東西給秦鳳儀,就不來相送了。

  此時的秦鳳儀,正站在船頭與方灝嘰嘰喳喳的說著京城的繁華,待船行遠,他都沒有再回頭看遠去的揚州城一眼。他現在尚不明白,有許多地方,就像許多人一樣,一旦離開,將難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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