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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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200164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32
☆、第120章 不是很正常麼~


  秦鳳儀這人, 有什麼特別的優點麼?

  當然,臉除外。

  就算有一張好臉,可咱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 , 也不是看臉的人哪。

  當然, 這話現在說著有些虧心, 皇帝陛下要不看臉,如何會點這麼個傢伙做探花呢?

  哎,不想以吾皇這般英明神武, 竟然寵愛這麼個,這麼個, 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傢伙。

  是的, 秦鳳儀在禦史的奏章中就被描述成了個一無是處的佞幸之臣。

  不得不說,秦鳳儀在成為了第一位被陛下召見的庶起士後, 也成為了第一個被禦史彈劾的庶起士。這個時候, 就看出駱掌院的人品了。

  因為,駱掌院親自在早朝維護了秦鳳儀, 秦鳳儀官位太低,當天是小朝會, 他沒機會上朝。只有大朝會時, 才能一道去上朝,但依他的官階,也只能排班排到殿外,連陛下臉都見不著的。故而,在秦鳳儀尚不知道的時候, 駱掌院先維護了他,雖然駱掌院認為自己維護的是翰林院的尊嚴。

  駱掌院先說了,賭資有多大啊,二十兩!不說陛下這等身份,就是京城裡稍有家資的人家,自家人玩兒個棋牌,拿出二十兩銀子來,也玩兒了。陛下不過消譴,該禦史就小題大作、乍乍呼呼、行邀名之實,簡直無理取鬧。

  本來也不是大事,駱掌院親自出面,一下子便將小禦史幹翻了。

  但左都禦史私下也與駱掌院說了,得好生約束一下庶起士,庶起士以後多為國之棟樑,這個秦探花尤其年少,便跳脫了些。

  當然,人家左都禦史說的很委婉,人家根本想的是,這姓秦的,頭一次陪陛下下棋都能搞出關撲的事來,一看就不是什麼正直人品啊。

  駱掌院回去,又把秦鳳儀給訓斥了一頓,秦鳳儀聽說自己被禦史參了,還說呢,“唉呀,陛下的嘴可真不嚴實,他怎麼還到處說啊。那我被屠八十目大龍的事,是不是大家也都知道了!”真是丟臉丟死了!

  “你給我閉嘴!”駱掌院道,“下回再不許同陛下關撲,知道沒?”

  秦鳳儀氣呼呼的,“我再不跟他下棋了!”

  駱掌院真是奇怪秦鳳儀是怎麼拿這種說他家二大爺的口氣來說陛下的,駱掌院道,“記住你的話便好,再有下次,休想我替你出頭。”

  秦鳳儀心下一喜,道,“掌院大人,您替我出頭了啊。”

  “我是為了翰林院的名聲!你以為是為你啊!”

  縱駱掌院這般說,秦鳳儀也很感激,握著駱掌院的雙手道,“駱大哥,我就知道,你心裡其實是沒把我當外人的。”

  駱掌院掙開秦鳳儀那肉麻兮兮的雙手,趕緊道,“出去出去!”這是什麼狗屁輩份!

  “駱大哥,你不用不好意思,我這些話,都是真心的。”

  駱掌院實在是受不住這個,把人推了出去。秦鳳儀感慨,果然還是自己人牢靠啊!駱掌院雖則一張鐵面,其實心地是極好的。於是,秦鳳儀都想著什麼時候買上二斤點心去看望駱大嫂子了,當然,也順帶看一看自己的侄媳婦。

  原本大好形勢,庶起士們現在大都跟秦鳳儀挺好,結果,知道他當朝被參一本外,那些原本同他好的,又有許多改為了觀望狀態,你說把秦鳳儀氣的。

  秦鳳儀與方悅道,“真是日久見人心,阿悅,你說,人心咋這麼勢利哩?”

  方悅勸他道,“人心本來就這樣,你以後可得當心了。咱們剛入朝,你就入了陛下的眼,不知多少人盯著你呢,你以後,愈發要謹言慎行才好。”

  “我以後再不跟陛下下棋了,他嘴可真不嚴實,定是到處說我輸給他的事,禦史才知道了。”

  “你不用抱怨陛下,關撲的事,還不是你自己提議的。”

  秦鳳儀扁扁嘴不說話了。

  方悅看他一幅鬱悶相,難免又安慰了他一回。

  原本,大家都覺著,秦鳳儀這都被探花參了,陛下就是礙于物議,也得冷他一冷吧。結果,第二天,陛下又宣召了這小子。

  秦鳳儀不怎麼樂意去,但皇帝老爺相召,也不能不去。

  秦鳳儀就去了。

  這回出來宣召的小內侍自稱小嚴公公,小嚴公公私下提點了一下秦鳳儀陛見時的禮儀,譬如,不能說“你啊我啊”的,對陛下,得用尊稱。

  秦鳳儀道,“公公放心,我之前是沒怎麼見過陛下,就有些大意了。”

  小嚴公公笑道,“也是馬爺爺的交待。”

  秦鳳儀問,“馬公公是哪個?”

  小嚴公公笑道,“就是陛下身邊的大總管,馬爺爺。”

  秦鳳儀人情通達,連忙道,“那還得勞小嚴公公你跟馬總管道聲謝,就說我曉得了。”

  小嚴公公連忙應了。

  秦鳳儀進宮,行過禮後,也沒什麼精神。

  景安帝看他這臊眉聳眼,一臉倒楣催的模樣,不禁笑道,“怎麼,叫禦史嚇著了。”

  “我能叫那等碎嘴子小人嚇著?”秦鳳儀瞪圓了一雙大桃花眼,翹著嘴巴道,“我是在生陛下的氣。您怎麼把我輸你的事到處說啊,這不人人都曉得我被圍殺了那麼一條大龍,我得多沒面子啊!”秦鳳儀很是把景安帝埋怨了一回。

  景安帝哈哈大笑,看秦鳳儀這一臉鬱悶,景安帝安慰他道,“說一下可怎麼了。那先時你不是還贏了朕一局。”

  “那也不能說啊,我就沒跟人說贏了陛下的事,不然,要別人知道,陛下該沒面子了。”

  “真沒跟人說?”景安帝不信。

  “我就只跟我媳婦說了,再沒跟人說過,我媳婦嘴巴緊的很,她也不會與人說的。陛下肯定是到處去說了,不然,禦史不會知道的。”總之,這事的起因,秦鳳儀必要扣景安帝腦袋上的。

 景安帝笑道,“朕不似你,成天瞎要面子,你只管說去就是。”

  秦鳳儀鬱悶兮兮地看著景安帝,景安帝笑道,“行了,今天不下棋。過來瞧瞧朕寫的字如何?”讓秦鳳儀過去看他的字。

  皇帝嘛,也是愛聽好話的,興許是前番秦鳳儀馬屁拍得響,故而,這回景安帝又找了他來。

  秦鳳儀過去瞧了,見是四個大字,百年好合。秦鳳儀看一眼,直接道,“嗯,這四個字自不消說,遒勁有力,不過,陛下你不適合寫這四個字。”

  “說說看。”

  “你是金戈鐵馬的帝王,你寫這四個字的時候,心中當是有富貴綿長的意思,故而,都是收著寫的。可是,看看這個年字,最後這一豎,威勢頓起,霸氣四溢,不合這四字的富貴氣象。”秦鳳儀道,“你應該寫漢高祖那種,大風起兮雲飛揚,這種氣派的話,才能合了您的字。”

  景安帝將筆一擲,“是啊,總是寫不好。”

  秦鳳儀隨口,“陛下,是誰要成親了麼。”

  “三皇子大婚,求朕賜字。”

  “那也不一定非要寫什麼‘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啊,多俗啊,您就寫一幅漢高祖的《大風歌》也沒事啊。”

  “哪裡有孩子成親,做父親的寫什麼《大風歌》的。”

  內侍捧來茶,秦鳳儀先接了奉給陛下,道,“這可怎麼了,反正就是這麼個意思唄。其實,要不然您就隨便寫兩句吉利話,雖然字不對神,但也是祝福的意思。”

  景安帝笑,“雖說你字寫得不怎麼樣,你這眼力倒是不錯。”

  秦鳳儀立時不樂意了,道,“什麼叫我的字不怎麼樣啊,陛下你真的認真看過我的字嗎?我字寫得多好啊,我寫幾個字給陛下看看。”

  好吧,秦鳳儀非要寫,景安帝也不好不讓他寫。

  於是,他就寫了。

  秦鳳儀寫完後,跟陛下的字對比了一下,道,“雖然有一點差距,但也還好吧。”

  景安帝自己的字不錯,見到秦鳳儀這字,而且,看他自陳有“差距”,景安帝就指點了他一二,指點他,“多臨臨魏碑。”

  秦鳳儀道,“我喜歡行書,瀟灑隨意,舒展流動。”

  “行書更要功力,你這字,靈動有餘,筆力不足。”

  秦鳳儀點點頭,放下筆道,“許多人都說念書不容易,可要我說,這寫字比念書更不容易。我以前的字就很尋常,還是後來我們揚州的趙才子指點我練字,我這才開始練的,開始進境飛速,可自從兩年前,我這字的進境就慢了。每天練每天練,也只能寫成這個樣。”

  景安帝笑道,“你才多大,就是每天練,想成一代書法大家,也遠的很哪。”

  “我也不要成書法大家,寫得差不多就行了,其實字主要是承載學問的。只是,現在但有考試,先看字如何?明年庶起士還得有散館考試呢,我還得接著練。不然,判卷的先生們一看我字不好,那我再好的學問,也得不了好名次啊。”

  “你不挺有信心的麼。”先前還誇口必是散館第一名的。

  “信心當然得有,可難道書也不用讀,字也不用練,張口說明年我得第一,就能得第一啦。”秦鳳儀問,“陛下,難道你看我像個傻子?”

  景安帝哈哈大笑,“不像不像,誰敢說朕的探花是傻子啊。”

  “這就是了。怕你們誰都沒看出來,這是我謀略哪!”

  景安帝問,“什麼謀略?”

  秦鳳儀想了想,“這事我只告訴陛下,陛下你可得保證,不能說出去!要是你說出去,明年我考不好,就都賴你了!”

  “你就說吧。”

  “這道理其實很簡單,但我不說破,估計他們一時半會兒的想不明白。”秦鳳儀端起茶呷一口方道,“考試時,有很多人,得失心太重,所以,平時有許多文章不錯的,可為什麼考試時,文章反不如平時呢?就在心思過重上頭。我為啥誇口說我必得第一,就是給他們壓力!他們本來就心思過重,再加上我這狂話,想得多的,就更想得多啦。而做文章,最忌三心二意,心裡七想八想,不能專心,平日裡再好的文章,到考試時,也做不好。知道不,這就是我的謀略。”

  景安帝有些好笑,道,“平日裡倒看不出,鳳儀你還挺有心眼兒啊。”

  “這能叫你們看出來啊。”秦鳳儀得意的翹起下巴。

  景安帝道,“鳳儀,你考試就不會擔心自己考不好麼。”

  秦鳳儀放下茶盞,“唉呀,這有什麼好擔心,我說他們想不開,這才到哪兒啊,就在翰林院念念書,考考試,有什麼呀。我跟他們不一樣,人這一輩子長著哪,又不是只有考試這一件事。就像有些學子,考科舉考不中,傷心的直想跳河死了算了。我就說,他們要是有跳河的志氣,早中了!我志向比他們都遠大,陛下你說我家,銀子我這輩子是不愁的,我既不嫖也不賭,我爹給我掙下的家業,不說我這輩子,我兒子一輩子也不消愁的。原本,我先前在揚州,也無甚見識。後來,來了京城,開了眼界,又考了科舉,才曉得,嘿,這輩子還是能做點事的。我是想著以後做些實事,能外放做個知縣知府的,做一地父母官,要是當地的路不好,就給百姓們修修路,要是當地窮了,就想法子叫百姓們富起來。以後別人提起我來,壞人罵我,好人誇我,這就成了。這才是我的志向。”

  端起茶準備再喝兩口,一看,茶喝光了。景安帝把自己那盞茶遞給了秦鳳儀,秦鳳儀接過就喝了,這一喝,邊兒上馬公公臉色就變了,這,這秦探花,你怎麼能用陛下的禦盞吃茶啊!嘿!你可忒不懂規矩啦!不過,他也就變了一變。秦鳳儀立刻覺出滋味兒不同,吃驚的道,“陛下,這不一樣啊,您這茶咋這麼香哩。”

  景安帝笑道,“真個猴兒,不過借你解渴,就叫你嘗出來了。”

  “這我能嘗不出來,您這茶可忒香了啊!”秦鳳儀接連兩口喝沒了,道,“陛下,您可得再賞我盞新的。我沒嘗過便罷了,我這都嘗過味兒了,您可不能小氣啊。”

  景安帝揮揮手,讓內侍下去備茶,與秦鳳儀道,“接著說。”

  “說完了啊,您想,我志向這麼遠大,豈會將一時考試之得失放在心上!因為我的心看得遠,所以考試時反是心靜。而且,我每次考試做的文章,都比平時要好的。”秦鳳儀依舊是自信滿滿的模樣。

  景安帝問,“那你就不想做巡撫、總督這樣的大官?做官都講究出將入相。”

  “巡撫總督我也見過,說真的,威風是夠威風的,官階也比知府要高。可我不知道這是做什麼的。”秦鳳儀忽然道,“我同陛下說個秘密,陛下可不能說出去。”

  景安帝覺著,秦探花大概是臣子中秘密最多的了。

  馬公公捧了茶來,秦鳳儀起身,先接了一盞奉予陛下,自己才取了第二盞,秦鳳儀還問,“老馬,這回是一樣的吧?”

  平生頭一次被人喊“老馬”的馬公公道,“秦探花你今兒真有福,陛下這茶,可是極品蒙頂茶。”

  秦鳳儀給景安帝使個眼色,景安帝笑,“沒事,老馬嘴巴嚴的很。”

  “要是我這秘密被說出去,我可就來找陛下啊。”

  “快說,怎麼這麼磨唧。”

  “就是我先時會試不是得了個孫山麼。其實我會試文章寫得不錯,興許是看我文章的考官不喜歡我這文章,不然,與我相仿的一位同鄉,他文章也不比我好,他就是二百五十幾名,我就是孫山。”秦鳳儀道,“那會兒我不知道同進士的事,可我岳父和我師傅知道啊,他們都說,叫我再等三年再殿試,這樣殿試把握大些,不至於落入同進士的群裡。可我不曉得同進士有什麼不好啊,後來,還是我媳婦同我說了同進士與一甲二早進士的區別,其實,就是陛下說的,同進士不能出將入相,說白了,就是做大官比較難了,而且,在官場受歧視。”

  這算什麼秘密啊,景安帝道,“你不是說是因為有許多女娘買你的關撲,你就偷偷去考了麼。”

  “是啊。”秦鳳儀道,“我又不笨,雖然是覺著不能辜負買我關撲的那些姐妹們,可我當時去考前,也想好了,就是中了同進士,一輩子做不了大官,就做個知縣知府也挺好的。而且,說句實在話,我總覺著,官職越高,離百姓就越遠。我知道自己有多大本事,這民間有句話說,端多大碗,吃多少飯。叫我修橋鋪路,橋壞了路該修了,這個成,我自己看看就知道怎麼辦了。像那些大人物,每天想的什麼,做得什麼,我都不曉得。我覺著,我就適合做個這種離百姓比較近的官。”

  這一回,秦鳳儀進宮,非但喝到了陛下的好茶,還得陛下賜了幅字,陛下把寫的那幅“百年好合”給秦鳳儀了。景安帝還說呢,“你的話,雖然字不對神,可也是吉利祝福的意思。你不是要大婚了麼,這就賞你吧。”

  秦鳳儀歡歡喜喜的謝了賞,眉開眼笑,“陛下,我一準兒拿回去,好生裱了,以後掛我跟我媳婦的閨房。”

  景安帝笑,“去吧。”

  是的,大家都奇怪死了,秦鳳儀哪兒這麼討陛下喜歡啊。

  縱使一張臉生得好,可陛下也沒聽說有斷袖之癖啊!

  這不,剛宣召過秦鳳儀沒幾日,這姓秦的小子剛得了禦史一大參,陛下轉眼又宣召了秦鳳儀。二十好幾個庶起士哪,陛下你也換個人宣召啊,你咋就盯著這姓秦的不放了呢。

  簡直是沒人能明白這其中的邏輯。

  除了秦鳳儀自己。

  秦鳳儀認為他就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皇帝老爺喜歡他不是很正常麼,不喜歡就能總是宣召他麼?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38
☆、第121章 小模樣~


  原本秦鳳儀這初入官場就挨一大參, 秦家是不知道此事,但景川侯府知道啊,李釗還跟父親商量呢, “滿朝文武都盯著聖寵這倆字呢。阿鳳一入朝就這般得陛下青眼, 也難怪遭人忌恨了。”

  景川侯道, “待這次休沐,你與他說一說這謹言慎行的道理。”

  李釗應了。

  結果,休沐的時候, 秦鳳儀就屁顛屁顛的拿著皇帝陛下賜的字過來顯擺了。因為這事太過榮光,秦家是一家子過來噠。秦老爺秦太太高興的兩張圓潤潤的臉上都能放出光來, 秦鳳儀先給李老夫人看的, “祖母你看,陛下知道我跟阿鏡要大婚, 賞給我們的。”

  饒是李老夫人這等閱歷見識也覺著榮光的了不得, 連忙道,“別這樣拿著了, 搬個條案來擺上,大家一道共沐皇恩。”

  倆大丫環搬來條案, 秦鳳儀把字放上, 大家一道看。

  景川侯夫人這素來勢利的也不禁道,“不光字好,寓意更好。”

  陛下御筆,自然人人都說好。秦鳳儀得意兮兮的問老岳父,“岳父, 我這字如何?”

  景川侯道,“這是你的麼?這是陛下寫的,賜予你的!”

  “賜給我的自然就是我的!”秦鳳儀道,“是我跟阿鏡妹妹的,我說了,這裱好了,就掛我們新房去。”

  李老夫人道,“御筆所賜,自當好生裝裱。不過,也該做一塊匾額,介時大婚時掛出來,豈不體面。”

  秦鳳儀笑,“還是祖母有見識,我就沒想到!”

  秦太太搓搓手,道,“這還得麻煩親家,我們也不知哪裡有好的裝裱師傅,也不知哪裡有好做匾的匠人。”

  秦鳳儀笑嘻嘻地,“昨兒我拿回來,我爹我娘高興的一宿沒睡著覺,見這字都不曉得如何是好了。我爹一宿就給祖宗燒了三回香,要是擱我家,我爹我娘也別出門了,得天天怕有人偷了去。我就拿過來了,阿鏡妹妹反正在家沒事,不管是做匾還是裝裱,讓阿鏡妹妹張羅吧。”

  秦老爺連忙道,“也沒有燒三回香,就燒了兩回。”

  秦太太也說,“主要是太高興,其實,也沒有睡不著,睡好久的。”

  李家人全體忍笑,便是景川侯夫人心下都感慨,這麼倆土鼈,可真有福氣,養出秦鳳儀這麼個出息兒子。

  大家欣賞了一回陛下的御筆,景川侯還叫了秦女婿到書房說了一回話,問他這字是如何得的,秦鳳儀道,“陛下叫我過去看他寫的這字,這原是給三皇子寫的,我說陛下這字寫得不大好來著,他不適合寫這種富貴氣象的字。後來就聊了會兒天,他知道我與阿鏡妹妹就要大婚,就把這字賞我了。”

  景川侯道,“不是你又跟陛下關撲贏來的吧?”

  “岳父你這是哪裡的話,都是陛下嘴不嚴,到處說贏我的事,也不能叫禦史參我一本。”秦鳳儀還說呢,“禦史參我,岳父你有沒有替我說話啊?”

  “你自己幹的這些沒理的事,想叫多少人替你出頭啊。”景川侯道,“這入朝為官,就是大人了,你得學著謹言慎行了,不能像家裡似的,咱們玩兒會牌,下個棋,賭幾兩銀子。這些事,在家裡不過小事,大家一樂便罷,但在宮裡,就是大事。”

  “那禦史也忒小題大作了些,又不是輸房子輸地,陛下才輸了十兩銀子,他就這麼叫喚。”

  “好了,終歸是你自己小謹慎,留下話柄。”景川侯道,“你得的這字,便說是陛下賜與你的。那些個,原是給三皇子寫的,這些話,不要再外頭說去。”

  “我曉得的。”

  景川侯點點頭,雖則他先時就覺著,依這小子的性情,做官當是一把好手,倒沒想到這麼快就得了陛下青眼。

  一時小廝捧上茶來,秦鳳儀先接了岳父那盞,他這人有眼力,以往是先遞給岳父的,這回不是,他先接過來聞了聞,此方遞給岳父。景川侯不解其意,幹過諜報工作的人,都腦洞大,景川侯當時還想,是不是我這茶裡有毒還是怎地,結果,打發了小廝,秦女婿方與他道,“還是岳父你夠意思,咱倆的茶都是一樣的。我在陛下那裡吃的茶,都不一樣來著。”

  景川侯問,“你怎麼知道陛下的茶與你的茶不一樣的。”

  秦鳳儀道,“我嘗出來的唄。陛下的茶可香了,老馬說是極品蒙頂茶。是不一個味兒,比岳父你的茶要好些。”

  景川侯啊恨秦鳳儀不會聽人話,景川侯道,“我是問你,你怎麼嘗的?”

  “我渴了,剛好我自己盅子裡的茶吃完了,陛下就把他的遞給我了,我就吃了。”秦鳳儀道,“我吃過之後,就叫陛下又賞了我一盞。陛下的茶可真是好茶。”

  秦鳳儀感慨一回,道,“不過,還是岳父你待我好。你吃什麼,就給我吃什麼,不兩樣對待。”

  景川侯都感慨,“你怎麼這麼臉大啊!”

  “我臉大嗎?我臉正好,不大不小。”

  “我說你別淨去跟陛下要吃要喝,知道不?”

  “陛下又不是外人,他待我可好了。我特別喜歡跟陛下聊天,我覺著陛下可好了。”秦鳳儀想著陛下知道我跟阿鏡妹妹大婚,還特意賜我們一幅字。聽說陛下的大壽要到了,他也打算送陛下一份大大的壽禮才好。

  景川侯看他這一臉小白癡相就知道這小子八成不知又想什麼呢,景川侯真是頭疼死了,真是各人有各命,陛下可能是沒見過二傻子,乍見之下,覺著新奇吧。

  當然,景川侯也只是這樣想一想,自家女婿得陛下青眼,景川侯也只有高興的。但你說秦鳳儀這種人,這種性情,當真不是人教的。天生就是這種小白癡樣,你別人學也學不來,讓這小白癡改成個憂國憂民的正直樣,他也不是那塊材料。

  景川侯只是再三告誡秦鳳儀,“以後不是陛下主動給,你不許開口要,知道不?”尤其要吃要喝這種事,真是丟臉!

  “知道啦知道啦!”

  此時此刻,不知多少人羡慕景川侯的好眼光哪。

  就一個鹽商出身的紈絝小子,景川侯到底是怎麼個慧眼識英的把秦鳳儀從凡人堆兒裡挑出來的。

  最叫人眼氣的是,這還不是景川侯挑的,是秦鳳儀自己死皮賴臉非要娶人家景川侯府大姑娘。好吧,這好眼光,是景川侯府大姑娘挑的。

  可這女人挑男人,無非不就是看臉麼。

  不得不說,景川侯府大姑娘,即便是看臉,這看中的也不是一般的臉啊。

  這秦探花臉的檔次,可是連陛下都認可的啊。

  難怪李大姑娘當初就去了一趟揚州,便相中了這秦探花哩。

  此時此刻,京城有閨女的人家,只恨四年前沒讓自家閨女南下,沒在揚州城遇著秦鳳儀啊!

  還有那四年前笑話人家李鏡失心瘋的,這回可是自打臉了吧!

  倒是陳舅舅過來念叨了一回,說秦鳳儀先時拉著陛下關撲的事可不大對啊。陳舅舅就這麼副性子,大家聽一聽也便罷了。

  秦鳳儀接下來,私下又幹了一件事,這件事吧,知道的人不多,但,但凡知道的,都說秦鳳儀做得不錯。秦鳳儀是個知恩感恩的人,陛下賜他一幅字,他就想著,陛下四十大壽的年頭,按他的品階,給陛下送壽禮都不夠。按品階雖不夠,秦鳳儀不是比得較景安帝喜歡麼,景安帝閑了就愛找他聊天說話,他自己弄了份壽禮揣身上,景安帝再宣召他時,他就帶上了,到宮裡獻給了陛下。

  秦鳳儀說的實在,“陛下待我好,我這心裡的喜歡,都不知要怎麼說。您過大壽,小臣按規矩,也不夠獻禮的品階,這是我花好幾宿畫的,獻給陛下。雖然畫得不大好,也是我的心意。”他給陛下畫了幅高山壽桃圖。秦鳳儀的畫技,那就不評價了,但他這畫很有講究,秦鳳儀道,“陛下在我心裡,就像這座山一樣,天一樣的高聳。這山上的壽桃樹,就是祝陛下萬壽無疆的。”

  今年是景安帝四十整壽,雖然萬壽的日子還沒到,但,將有多少大員臣屬給景安帝獻上無數奇珍異寶哪。有多少東西,可能景安帝自己都不會去看一眼,但,秦鳳儀這畫,景安帝看了,畫技比平平還平平,但秦鳳儀這份心意,景安帝是收下了。

  非但收下,又留秦鳳儀禦膳了,景安帝還問秦鳳儀除了獅子頭還愛吃什麼,秦鳳儀這漏勺嘴,立刻就把岳父給出賣了,秦鳳儀道,“我岳父說了,不叫我跟陛下這裡要吃要喝。”

  景安帝笑道,“景川就是拘泥太過。”

  “我也這麼說。我就跟岳父說了,陛下又不是外人,而且,陛下這麼好。”秦鳳儀很是不拿自己當外人地,“陛下,除了獅子頭,要是有三丁包子,給我做幾個就成。我們揚州的三丁包子,唉喲,香的了不得。陛下你也嘗嘗,好吃的不得了。”

  景安帝就喜歡看他這一幅“好吃的不得了”的模樣。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40
☆、第122章 長壽公主


  這一個人要是看另一個人順眼的話, 那真是從頭髮絲兒到腳後跟兒,無一不是順眼之處。像秦鳳儀吧,就給景安帝看順了眼, 連這小子吃包子的模樣都覺著招人喜歡。

  景安帝就很喜歡秦鳳儀的吃相, 覺著吃的香甜, 你要是請人吃飯,客人吃得好,主人才高興嘛。更何況, 秦探花還屬於感情吃飯兩不誤類型的。秦鳳儀吃著飯不說了上回把陛下賜的字帶回家去,爹娘高興的模樣, 秦鳳儀道, “高興的老兩口覺都睡不著,只怕家裡招了賊, 把陛下賜給我的字偷走了。我一看, 這不行啊,擱我家裡, 我爹娘得高興懵了,就拿去給岳父岳母老太太看了一回, 讓阿鏡去裝裱, 她是個細心人,一準兒能裱好。”又把景安帝逗得一樂。

  景安帝道,“都是樸實的老人家啊。”

  秦鳳儀高興的點頭,“雖則我爹以前是經商的,常被人看不起, 但他心地可好了。我家以前做鹽業生意,其實,我家的鹽引並不是最大的,但每年只要知府大人號是以士紳捐銀子做善事,我家向來都是打頭的。我娘也是,每到我生辰,我娘就去廟裡捐大米,讓廟裡佈施出去。所以說,雖然他們都沒見過什麼世面,心地是一等一的好。”

  景安帝看就看得出來,秦鳳儀這種率真的性子,非是在小門戶裡寶貝的孩子養不出來的。

  在皇帝老爺這裡又吃了一回飯,待他回去,方悅就沒給他留飯了。不過,秦鳳儀想了個主意與方悅商量,“今天我忽然想到一件事,阿悅,陛下的萬壽在九月,雖則還早,但咱們可是陛下親自主持的闈的考生,按習俗,這個叫那什麼,那什麼……”秦鳳儀一時想不起來了。

  方悅道,“天子門生。”天氣冷了,倒盞茶給小師叔保暖。

  “對。”秦鳳儀接了茶,道,“所以,這不僅是陛下的萬壽,也是咱們今科進士的座師的萬壽啊,咱們也該準備點東西。”

  方悅思量道,“我雖也有孝敬之心,只是,能上壽的必然要五品以上,咱們品階都不夠啊。”

  “回來的路上我就想這事兒了,我想了一路。”秦鳳儀握著茶盞,道,“不一定多麼貴重,我想著,咱們這二十幾年庶起士,合寫一幅萬壽圖。介時,請掌院大人代咱們呈上,好不好?”

  方悅一聽就覺著這事有門,方悅道,“岳父那裡我去說就是,只是,不好依咱們二十幾人的名義,如孫兄阮兄還有其他同科雖不在京城,我想著,他們的心與咱們是一樣的,該代他們一道署名。”

  “對對對,你說的更好,就這樣。”秦鳳儀道,“只是,此事暫不要聲張。”

  “一定。”方悅一向心胸開闊,道,“既是阿鳳你提的,你就給咱們帶個頭。”

  “你看我像是能帶頭的人麼。”秦鳳儀道,“你別與我推託,我要是成心出這風頭,就不與你商量了。你是狀元,自然是該你帶頭,咱們先叫了老陸過來商量,他字寫得最好。這萬壽圖要怎麼寫,還得聽聽他的意思。”

  方悅也就不與秦鳳儀客氣了,秦鳳儀與方家的關係再密切不過,方悅當即打發小廝請了陸瑜陸榜眼過來,陸瑜一聽,這主意還真不賴。大家都不是傻子,陛下四十整壽,他們又是天子門生,若能有所孝敬,自然是好事。這不只是對一個人有利,對一科的進士都是好的。

  而且,陛下萬壽,他們沒資格送禮,但,今科進士同送一份禮,非但有資格,定也是顯眼的事兒啊。這事要是辦成了,於大家都有好處。

  陸瑜一拍大腿,“這事兒成!”

  陸瑜又道,“這萬壽圖,尋常人家賀壽也常用的,咱們也送這個,是不是俗了些。”

  秦鳳儀道,“我就想著,咱們一起送點什麼,也沒多想。老陸,那你說送什麼?”

  “讓我想想。”陸瑜也是當世才子,倘不是景安帝想著出個三元及第,他的文章不見得就居方悅之下。陸瑜道,“有了!”陸瑜的意思,不能是尋常的萬壽圖,要以畫嵌字。總之,陸瑜說的複雜的不得了,大致意思是,遠看是個壽,近看也是壽,但這壽不能是個簡單的壽字,要是一條金龍騰空盤起來的壽字,然後,壽字裡再嵌壽字。

  秦鳳儀都聽懵了,秦鳳儀道,“老陸,這個你跟阿悅商量著來吧,我可是不明白了。”

  “等我們畫出來,你就明白了。”陸瑜信心滿滿。

  於是,二十幾個庶起士就商量著給陛下萬壽獻禮的事了。大家一道商量這壽禮的事,一下子又親近了不少,便是一直對秦鳳儀彆彆扭扭的範正,也跟著出了不少主意。不過,他為人分明,出主意是出主意,他依舊是對秦鳳儀不假辭色的。

  秦鳳儀也不愛答理他,眼瞅他大喜的日子就到了,秦鳳儀但凡休沐回家,就是張羅著親事,還有試喜袍啊諸如此類的事,更招人笑的是,秦鳳儀在家試好喜袍,穿著就到岳家去了,想叫媳婦看一看可俊否。簡直是把人笑的肚子疼。

  崔氏這有了身子,其實肚子不大,但她總喜歡沒事時撫一撫,崔氏就撫著小腹道,“快別叫我笑了,妹夫這也忒心急了。”

  秦鳳儀道,“我過來叫阿鏡瞧瞧,大嫂子、祖母、丈母娘你們就當沒瞧見就成。”

  李老夫人也是笑得不成,擺擺手道,“阿鏡在她院裡哪,你自己過去給她看吧。”

  秦鳳儀便樂呵呵的過去了,秦鳳儀這一身大紅喜服,饒是看慣他美貌的李鏡都有些看呆了,李鏡得意的一挑眉,問李鏡,“還成吧?”

  李鏡道,“這是成親那天穿的,你怎麼穿過來了。”

  “我穿來給你看看啊。”秦鳳儀一幅理所當然的模樣,李鏡簡直頭暈,戳他腦門,“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秦鳳儀握住李鏡的手,問她,“你的喜服可做好了。”

  “自然是好了。”

  “你也穿給我看看。”

  “我不,我腦子又沒問題,我成親那天才穿哪。”

  “我就不信你沒試過。”

 秦鳳儀看李鏡這裡擺著不少箱子匣子,問她,“這是在做什麼?嫁妝還沒收拾好麼?”

  李鏡白他一眼,“大公主的壽辰也近了,我們自小就好的,我找幾樣東西,介時送去,給大公主賀壽。”

  秦鳳儀是個愛打聽的,便問,“哪個大公主?”

  “陛下的長女,永壽公主。”

  秦鳳儀不大知道這些皇家的事,他主要是對媳婦的事比較好奇,還說呢,“你怎麼會認識永壽公主啊。”

  李鏡道,“永壽公主是陛下長女,她小時候,我給她做過,算是伴讀吧。陪著公主讀書,玩耍什麼的。後來永壽公主及笄賜婚,不再念書了,我就回家來了。”

  秦鳳儀道,“這不是一般的交情,尋兩件好的。公主喜歡什麼,你這裡要沒有,我給你往外頭尋去。”

  李鏡道,“大公主偏愛珊瑚。”

  秦鳳儀問,“公主什麼時候的壽辰啊?”

  “說來也巧,大公主與陛下是一天的壽辰。”李鏡道,“巧是真巧,只是每年都是人人都忙著為陛下賀萬壽,公主這裡就是個順帶腳的。我不必忙陛下的萬壽,而且,今年是公主二十歲生辰,不能如往年那般隨意的送幾件壽禮的。”

  秦鳳儀點頭,“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尋些上好珊瑚來,你再看公主喜歡什麼,再備上幾樣。”

  李鏡也就不與阿鳳哥客氣了。

  秦鳳儀出去尋紅珊瑚,這個時候,真不是買東西的好時機,正趕上陛下萬壽,上等的寶石之物價錢飛漲。秦鳳儀尋了兩幅珊瑚屏風,就用了一千兩銀子。秦鳳儀雖則花錢沒數,可也不是傻子,秦鳳儀在家還說呢,“以往沒留意,這珊瑚怎麼這麼貴啊。一千銀子,一匣紅寶也能買到手了。”

  秦太太道,“這是趕上陛下萬壽,不然也沒這個價錢的。”

  秦老爺道,“這是在京城,故而價貴。珊瑚原是海外的產物,要是在泉州港,估計也就一二百兩。”

  “泉州港這般便宜。”

  秦老爺笑道,“我的兒,從泉州港到京城,一層一層的扒過皮,沒十倍之利,豈能售之。”

  秦鳳儀道,“真是不得了,這一路到京城就能漲十倍身價。”

  秦老爺哈哈一笑,“不然,咱們商賈靠什麼發財去。”

  秦鳳儀原是想把珊瑚屏風送去給媳婦的,李鏡沒讓他往侯府帶,李鏡的話,“搬來搬去怪麻煩的。”李鏡過來瞧了一回,覺著甚好,就放婆家了。反正她八月就嫁過來了。至於李鏡讓秦鳳儀花銀子買珊瑚屏風的事,秦老爺秦太太是一丁點兒的意見都沒有,而且,夫妻倆與有榮焉,覺著這個媳婦娶得簡直太光宗耀祖了!看到沒,媳婦連公主娘娘都認得,這豈是一千兩銀子能比得的!不要說一個一千兩,就是一百個一千兩,也比不得媳婦這出身來往啊!

  於是,秦家夫妻準備起兒子的親事愈發賣力起來!

  而秦鳳儀的親事,直接掀起了陛下萬壽節前的一個小高潮!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50
☆、第123章 大喜上


  秦鳳儀這親事, 眼下翰林院已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因為,他揣著帖子發了個遍。而且,越是臨近婚期, 譬如吃飯時、喝茶時, 還時不時的露出傻笑來, 你一問他,好吧,在想成親的事呢。

  陸瑜都私下與方悅道, “阿鳳這都憋成什麼樣了啊。”

  方悅笑道,“京城第一童子雞的樣兒。”

  陸瑜大笑。

  秦鳳儀是不曉得這些傢伙在背後笑他的事的, 他但有點空就要去發帖子, 還要確定迎親使的事,秦鳳儀安排了六個迎親使, 方悅、酈遠、程小弟, 另則還有三個庶起士裡交往比較好的,也把他們算在迎親使裡去了。

  秦鳳儀還親自給駱掌院送了帖子, 駱掌院道,“我事忙, 不一定有空過去, 不過,還是祝你娶得好媳婦,以後好生過日子。”

  “誒!大哥你放心吧,我一準兒聽你的話!您要有空,不妨過來喝杯水酒, 我那酒都是我出生時我爹釀的,放地窖裡都沒啟封過的。要是您沒空,讓大嫂子帶著侄女過去熱鬧一二,也是一樣的。”秦鳳儀頗有誠意。

  駱掌院道,“你那酒送我兩壇倒罷了。”

  秦鳳儀笑,“好。”

  秦鳳儀這裡忙得不行,景川侯府也不得閒,李鏡大喜的日子,這是侯府嫡長女,嫁的又是秦鳳儀這位今科探花郎,而且,還這麼鬼使神差誰也不能理解的得了陛下的青眼。李家本就是大家族,親戚朋友的更是不少,李鏡這添妝禮就不知來了多少人。

  原本預備的一百台的嫁妝,一下子又多出二十台來。

  崔氏有著身子,這胎又是盼了好幾個盼來的,自是不敢叫她勞累。好在,李二姑娘李三姑娘也大些了,景川侯夫人帶著倆閨女,還有李老夫人指揮調度著,再有侯府這些大小管事,仍是忙得腳不沾地。但這樣的喜事,便景川侯夫人不是親娘,也願意忙活的。

  景川侯夫人又不傻,秦鳳儀好了,對家族也是大有好處的。

  這重新整理了嫁妝單子,景川侯夫人先給老太太看,笑道,“咱們阿鏡的嫁妝,就在公府侯門,也不薄了。”

  原本那一百台的嫁妝自然是家裡早就預備好的,李老夫人主要是看添妝的這些,李老夫人笑道,“不錯不錯。這些天苦了你,介時女婿上門,叫他多給你作幾個揖。”

  景川侯夫人心說,那小子甭發壞給侯爺張羅什麼瘦馬我就謝天謝地了,哪裡還敢叫他作揖。景川侯夫人笑道,“這也是應當的。我盼她們姐妹們都這般喜慶的出嫁才好。”有李鏡打下的底子,以後自己倆閨女自然要如此例的。

  李老夫人笑道,“自然是如此的。”

  看過嫁妝單子,李老夫人問,“陪嫁的都有哪些個?”

  景川侯夫人道,“除了阿鏡屋裡的兩個大丫環四個小丫環,這裡我又給她添了兩個丫環,另則四戶人家,有兩戶做長隨使用,另則兩戶都是莊子上的管事,索性就賞了阿鏡,以後她使著也便宜。”

  李老夫人主要是見了見那兩個丫環,見一則柔媚一則妖嬈,心下就不大喜。景川侯夫人見婆婆皺眉,悄與婆婆說了,“倘是姑爺有外心,也省得外處尋去。倘姑爺沒這個心,直接把人打發了也不打緊。反正賣身契在阿鏡手裡攥著的。”

  李老夫人道,“我看,阿鳳不是這樣人。”

  “咱們總歸有備無患。”

  李老夫人有時真不知要說這個兒媳婦什麼好,李老夫人道,“待阿縝回來,咱們再商量一下阿鏡她母親留下的嫁妝。”

  景川侯夫人心下一顫,原想著李鏡嫁妝已是豐厚異常,卻是忘了元配陳氏嫁過來時,也是妝奩豐厚。以往李鏡在閨中,自不會提到亡母所遺,今李鏡出嫁,自然也當能分得一份的。

  景川侯夫人反應倒也快,笑道,“這是應當的。”她倒不至於眼紅陳氏留下的妝奩,景川侯夫人嫁景川侯時那也是家族正興旺之時,她爹那會兒都封郡王了,正經算起來,景川侯夫人身上還有縣主的爵位呢。故而,景川侯夫人自己也是十裡紅妝嫁過來的。她就是一想到先頭陳氏,再想到自己繼室的身份,些許不舒服罷了。

  但,不舒服也沒法子了。

  繼室就是繼室。

  誰讓她嫁在後頭呢。

  李老夫人是叫了兒子商議的,景川侯命人叫了長子長女來,李釗道,“阿鏡是要嫁人做媳婦的,母親的嫁妝,我留些念想,剩下的給阿鏡添妝吧。她多些嫁妝,也好傍身。”

  李鏡道,“以後母親的香火還要大哥祭奠,再說,我嫁妝已是不少。阿鳳哥又是獨子,還怕我日子難過不成?”

  最後,景川侯拿的主意,誰也別推讓了,兒女平分,一家一半。

  李釗李鏡都不是會爭亡母嫁妝之人,自然就聽父親的了。

  只是,這嫁妝這麼分,也得知會陳家一聲,景川侯還是請了陳舅舅過來,陳舅舅想到亡姐,難免又落了一回淚。陳舅舅這人哪,人不壞,就是太迂腐了,陳舅舅還拉了妹夫,悄悄道,“阿鏡外嫁女,得一半也太多了,三分既可啊。”

  景川侯也是拿這個大舅子沒法子,耐心道,“阿釗以後自有家業承繼,他們母親的嫁妝,原就是個念想。”

  既然景川侯如此堅持,陳舅舅也就不再說什麼了。

  如此,在陳舅舅的見證下,李釗李鏡平分亡母嫁妝。

  這般,在原就豐厚的嫁妝單子上再添一筆,李鏡的嫁妝簡直是豐厚至極。許多人家都打趣,“可見景川侯對這門親事何等滿意了。”甭以為父母的心就一碗水端平了,父母滿意的親事是什麼樣的辦法,父母不滿意的親事又是什麼樣的辦法。只對比一下夢裡夢外,李鏡嫁妝之天差地別也就明白了。

  李家嫁女都這樣忙了。

  秦家雖則算是京城新安家的,但家裡就秦鳳儀這麼一個寶貝疙瘩,兒子還這般爭氣,娶的是景川侯府的嫡長女,打五天前,方家兩位太太連帶著程尚書夫人就過來幫忙了。好在,秦鳳儀成親前,羅朋過來京城,很是幫著大忙,這裡裡外外的張羅,羅朋年輕,體力就比羅老爺要好。

  原本六位迎親使,羅朋來了京城,秦鳳儀又拽了位翰林同窗,與羅朋搭對,湊了八位迎親使。陸瑜還說呢,“你提前朝京兆府借些兵馬吧,別到時跟咱們天官誇街那天似的,走不動可就不好了,豈不耽擱吉時。”

  秦鳳儀想想自己的人氣,還真有道理,只是,他與京兆府又不熟,還是求老丈人去安排了一回。景川侯上下打量他一眼,道,“成親後就是大人了,不論做人還是做事,都要更加穩重才成。”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什麼時候不穩重了,我覺著我跟岳父你越來越像了啊。”

  景川侯懷疑地:眼睛出問題了吧。

  還得打發長子拿著帖子去京兆尹借兵馬,大喜的日子維持秩序。

  京兆府還與李釗說呢,“前幾天聽說探花郎要大婚,我這心裡就提溜著哪。說來,咱們探花郎的相貌,也不怪那些女娘們瘋了一般哪。”

  李釗謙道,“阿鳳也就是生得略好了些。”

  “誒,豈是略好。”京兆府尹笑道,“人我早就準備好了,不過,得叫探花郎拿好酒來換,我可聽說探花郎的酒都是二十年的狀元紅。”

  李釗笑道,“我一準兒讓阿鳳親自給大人送來。”

  京兆府尹也只是開個玩笑,主要是,現在消息略靈通的都知道秦探花現在是陛下身邊第一熱灶,他這位京兆府能趁也是要趁一趁的。

  秦鳳儀成親那天的風光,就甭提了。

  怎麼說呢,景安帝萬壽,熱鬧是宮裡的熱鬧,秦鳳儀成親,完全是民間的熱鬧啊。

  壽王進宮與他皇兄說的,“我的天哪,我要不是眼見,都不能信是真的。探花郎騎著他那匹照夜玉獅子,要不是有京兆府的兵馬維持秩序,就周邊的女娘們,就得把探花郎吃肚子裡去。”

  景安帝笑道,“比天官誇街還熱鬧不成。”

  “差不多的熱鬧吧!”壽王道,“京兆府五百兵馬都不夠使,後來又增派了五百。”

  壽王又道,“別說,探花郎這相貌,真是有一無二。”

  “那是。”景安帝頗是自得,這可是他親自點的探花郎。

  壽王是進宮時遇著探花郎迎親,那一整條街的熱鬧,壽王為了進宮便宜,硬是沒走自己走慣的永寧大街,而是繞了個大圈,繞道平安街進的宮。

  秦鳳儀打扮好從家裡出來時,先辭父母,再辭師長,秦老爺秦太太眼見兒子要成家,欣喜之下又滾下了激動的淚水。方閣老笑道,“好好,這就去吧,別誤了吉時。”因為秦鳳儀人氣的緣故,得讓他早些走,不然,免得路上擁堵,誤了吉時就不好了。

  平珍見秦鳳儀這般相貌裝扮,不由又是技癢,他正想說,這裡敢沒我啥事,我先回去畫兩筆,就給方閣老按住了手,方閣老低聲道,“明天再畫。”

  因方閣老這身份輩份,平珍只好又坐了回去。

  秦鳳儀帶著迎親隊伍,抬著花轎,一路人山人海,吹吹打打到得景川侯府時,自然免不了被對幾個對子啥的為難一下,秦鳳儀自己也是翰林出身,身邊帶了一半的庶起士,狀元榜眼傍身,還怕景川侯府出學問考較!

  對了幾個對子,塞了幾個紅包,秦鳳儀就順利的進了侯府,侯府此時已是張燈結綵,喜慶無比。秦鳳儀一身大紅喜袍,腰束玉帶,頭戴金冠,腳踩朝靴,那眉眼間的喜色,那一張天人方有的美貌,當真是把景川侯府的燈火都映的黯淡幾分。

  此時,不論是景川侯府的親戚朋友,還有丫環小廝,都不由自主的偷眼瞧去,暗道阿鏡(大姑娘)能嫁此人,也不算辱沒了的。

  秦鳳儀這時還不能接媳婦,一路先到李老夫人的屋裡,給李老夫人見了禮,李老夫人笑道,“好,好,好孩子,起來吧。”親自給了孫女婿個大大的紅包。

  秦鳳儀起身後,又給岳父岳母見禮。

  因為急著接媳婦,那舉止之間格外帶了幾分瀟灑氣出來。景川侯自然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為難女婿,與妻子二人,一人一個紅包。

  這個時候,頭可不是白磕地。

  待秦鳳儀到得媳婦的院裡,先是見得幾位宮人守在院門外,這熱鬧的小院便多了幾分莊嚴。那幾位宮人雖不認得他,但這一身大紅喜袍,如此耀眼之人除了新郎官還有誰呢。當下笑道,“新郎官來了,快進去吧。”

  秦鳳儀顧不得多想,抬步進去。

  李鏡這院裡,比過年時都要熱鬧三分。

  秦鳳儀進得閨房,先見一位朱紅大妝的宮妝女子坐在正中榻上,那女子生得朱唇鳳目,容光瀲灩,鬢間一隻金絲大鳳垂珠步搖,眸光冷冽,似還帶著幾分打量。

  秦鳳儀的眼睛卻只在此宮妝女子身上一掃而過,他的目光轉而就落在與這宮妝女子同坐的李鏡身上,只是,李鏡這會兒已是蓋上了蓋頭,秦鳳儀那眼神,恨不能穿透了這鴛鴦蓋頭,直接看到媳婦那嬌紅的臉龐。

  要說秦鳳儀為什麼知道此時李鏡定是嬌紅的臉龐,無他,他看不到,自己想的唄。

  邊上有位年長的女官欲開口說什麼,那宮妝女子擺一擺手,也未理秦鳳儀,只是與李鏡道,“秦探花這等容貌,也堪堪配得你了。”

  李鏡輕輕拍拍那宮妝女子的手。

  秦鳳儀的眼神自始至終就沒離開過媳婦,李釗進來,對著永壽公主微微一揖,就背起妹妹,準備送妹妹上花轎了。

  雖然妹妹未嫁時,李釗也替妹妹著急,可一想到妹妹從此就嫁作他人為婦,李釗心裡種種傷感就甭提了。險要哭一鼻子,方能一訴心中情感。

  偏生身邊有個不解風情的秦鳳儀,秦鳳儀一路那叫個不放心,提醒著大舅兄,“看門檻!看門檻!唉喲,那個誰,把路照亮點!跌了你家大爺無妨,跌了我媳婦如何是好!”一會兒又道,“大舅兄你累不累,你要是累了,換我背吧。唉喲,我怎麼這麼不放心啊,你可小心腳下,別把我媳婦摔了啊。”

  一路這個絮叨,險把人肚皮笑破。

  而李釗那點小傷感,完全給這碎嘴傢伙絮叨沒了好不好!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55
☆、第124章 大喜下


  秦鳳儀一路把媳婦接了回去, 而沿著他這一路碎了滿地的, 都是京城女娘們的芳心啊。時人成親都在下午,秦鳳儀把媳婦接回去,掀開轎門把人接出來, 秦鳳儀看媳婦一身大紅喜服,頭上蓋著蓋頭, 訓剩一隻白生生的小手抱著個寶瓶,就有手想摸一把, 結果,還沒摸著, 就給媒婆子塞了個紅綢子在手裡, 一頭秦鳳儀牽著, 一頭是李鏡拿著。

  秦鳳儀不滿的瞥自家媒婆子一眼,那媒婆子忍笑低聲勸道, “人都進門兒啦, 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探花郎快些進去拜堂才是。”

  “也有些道理。”秦鳳儀就牽著媳婦, 好吧, 牽這個字不大好聽, 但也就是如此了。秦鳳儀拿著紅綢的一端走在前面,李鏡在後頭由媒婆丫環扶著, 主要是蓋著蓋頭, 怕摔, 走在後頭。一前一後的進了秦家門, 這便是把媳婦娶進門了。

  秦老爺秦太太早就高坐在喜堂了, 秦家也是張燈結綵,喜慶的了不得。虧得他家宅子大,而且,畢竟是京城的新來戶,親戚朋友的有限,多是秦鳳儀交往下的朋友們。當然,還有淮商商會的,一些秦老爺的老友,知道秦家有喜事,斷沒有不來的。還有些淮商,算著日子多留幾日,就為過來吃秦家的喜酒的。

  秦老爺秦太太坐在喜堂上首,一左一右,父母雙全。兩夫妻多麼的欣慰啊,眼睛都快笑沒了,就剩一道線啦,圓潤潤的臉上滿是喜悅,當下就有人心下暗想,秦家以往雖是商戶出身,可看秦老爺秦太太這相貌,還真是一臉的福相,怪道人家兒子有出自哪。

  此時此刻,喜堂最上面懸的是陛下所賜的那幅百年好合,有懂行的,一見這匾,頓生敬仰之意。想著秦探花真不是一般的功力啊,這才入翰林幾天,皇帝老爺就親給賜字了!

  最榮耀的,除了秦家父母,就是方閣老了。老頭兒是真正欣慰啊,臨老的關門弟子,就得有這種風采方不墮師門名聲啊!

  秦鳳儀把新娘子領進門,接著就是按習俗,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步入洞房了。秦鳳儀那一臉的歡欣喜悅,在揭蓋頭的時候達到了**,因為,他,他流下了激動的淚水。

  是的,新娘子沒哭,新郎官哭了。

  秦鳳儀握著媳婦的手,眼淚就滾出來了,方大太太都說,“看把阿鳳歡喜的,眼淚都出來了。”

  秦鳳儀抽抽噠噠地,“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屋子女人都笑抽了,程太太笑道,“都知道阿鳳你媳婦娶的艱難,大喜的日子,快別哭了。”

  秦鳳儀點點頭,抬袖子就要擦眼淚,李鏡忙把自己的帕子給他,秦鳳儀擦了擦眼淚,問,“媳婦,你餓不?”

  方悅都受不了他這想啥就來啥的樣兒了,方悅道,“滿屋子吃的,還能餓著阿鏡了。走走走,咱們這就要去敬酒了。”

  秦鳳儀道,“我再跟媳婦說幾句話。”

  “有一輩子功夫一道說話呢,先去敬酒吧你。”方悅與酈遠一左一右就把秦鳳儀架出去了,秦鳳儀到門口還朝屋裡喊呢,“媳婦你等我回來啊!”把人笑得不成了都。

  秦鳳儀出去敬酒,他有八個送親使,都是幫他擋酒的。

  大喜的日子,秦鳳儀敬酒敬的也爽快,尤其他師傅、珍舅舅那裡,秦鳳儀道,“當初我不過揚州城的一紈絝,師傅和珍舅舅就願意為我和阿鏡保媒,我敬師傅和珍舅舅。”平家人裡,秦鳳儀最喜歡的就是平珍了。

  方閣老飲了一盞,欣慰笑道,“佳兒佳婦,好生過日子。”

  平珍也飲了,抽空與秦鳳儀道,“阿鳳你有空可得再穿上喜服,給我畫一回。”

  “沒問題,連我媳婦一道畫上,算是珍舅舅你送我們的成親禮啦。”秦鳳儀笑嘻嘻地,平珍不大願意畫李鏡,不過想想秦鳳儀這主意也不錯,便點頭應了。

  秦鳳儀又給程尚書敬酒,程尚書這裡的關係自不必言,秦鳳儀雖是個愛張揚的,但從來不張揚與程家的關係。但當年,景川侯許諾,秦鳳儀找的見證人之一就是程尚書。再有,酈悠,這也是被秦鳳儀拉來秦家吃酒的人。

  酈家與景川侯府自然交情更好,但,酈悠當年給秦鳳儀做過見證啊,就給秦鳳儀請到了秦家來吃酒。

  秦鳳儀一路敬酒,翰林院的庶起士基本上都來了,就是與秦鳳儀一向彆彆扭扭的範正也來了,又瞧了一回花枝招展的秦鳳儀,范正越發堵心了。不過,秦家的酒倒是不錯,於是,多吃幾盞,還險些吃醉。再有翰林院一些翰林,聞知秦家這次開的都是二十年的狀元紅,熟不熟的,反正大家都在翰林院嘛,也一道過來吃酒了。

  另外就是淮商這一批人,秦鳳儀商賈之人,可能有些官員看不起商賈,秦鳳儀卻不會看不起他們的。就是成親的喜帖,秦鳳儀也是抽空親自送的。淮商們見著秦鳳儀也高興啊,咱們淮商出身的小夥子,探花郎,翰林老爺,多麼的出眾啊。秦家畢竟賓客不多,秦鳳儀一圈酒敬下來,他就裝個醉樣,準備回去洞房了。

  酈遠方悅也挺好,見秦鳳儀裝醉,也就沒鬧他洞房,秦鳳儀睜開半隻眼見他們走了。立刻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起來,叫丫環婆子的都出去,他跑過去,啪的就把門從裡面給插好了。

  插好房門,秦鳳儀一陣奸笑,跑回去看媳婦。

  李鏡只是薄施脂粉,與尋常差別不大,不過,這樣大喜的日子,李鏡也是滿面喜色,更添了幾分誘人。其實啊,李鏡的相貌,也只是中上,與秦鳳儀這等絕頂美貌那是沒法比的。就是秦鳳儀當初死活要娶李鏡,就秦鳳儀的相貌,其實許多人都認為這鹽商小子好鑽營,用相貌哄騙了李大姑娘。便是景川侯,先時也不是沒有如此想過,認為自己閨女年紀小,上了這小子的鬼當。但,隨著秦鳳儀慢慢的科舉、為官,現下還得了皇帝陛下的青眼,但他對李大姑娘的情分,完全沒有變。人們就相信了,秦探花當真是鍾情于李姑娘了啊。

  於是,李鏡也由最初人們想像中的“受騙或者眼瞎、失心瘋的侯府大姑娘,成為了備受京城許多人羡慕的眼光一流的侯府大姑娘”。

  李鏡是真的喜歡秦鳳儀的美貌,她是先相中了貌,才相中了人。此時,秦鳳儀因微薰,玉一般的臉頰染上幾抹胭脂紅暈,李鏡問他,“吃過醒酒湯沒?”

  “還吃什麼醒酒湯啊!洞房要緊啊媳婦!”

  李鏡嗔他,“先吃醒酒湯,咱們還沒喝合巹酒呢。”

  秦鳳儀一向很聽媳婦的,不過,他現在有條件,“你拿給我,我才吃。”

  李鏡便笑著遞給他了,秦鳳儀不接,只將臉湊上前,輕聲道,“喂我嘴裡。”

  李鏡便舉手送他唇畔,秦鳳儀道,“用嘴喂——”他這一張嘴,直接叫李鏡給灌下去了。李鏡道,“越發無禮了。”

  秦鳳儀喝了一盞醒酒湯,不滿道,“都是我媳婦了,還正經個啥喲。”

  李鏡取了合巹酒,這是一對葫蘆樣的一剖兩半的酒器,夫妻二人各持一半,一併飲了。之後,李鏡扔床底下,一上一下為大喜。李鏡扔完,叫秦鳳儀去瞧,秦鳳儀喜道,“大吉大吉!”

  李鏡微微一笑,心下十分歡喜。

  倆人想成親都想四年了,要不是有景川侯這位王母娘娘一定要秦鳳儀科舉,估計現在兒子都滿地跑了。這個時候,雖則李鏡還很有些羞澀,秦鳳儀卻是歡快的很,他三下兩除二就把自己脫了個精光,還向媳婦展示自己的玉體,曲起胳膊大腿問,“媳婦,我好看不?”

  李鏡很忠實的回答了秦鳳儀的問題,因為,她,她,她流鼻血了。

  秦鳳儀大叫,“唉喲,媳婦,你鼻子流血了,怎麼辦怎麼辦?”

  李鏡忙去捂他嘴,“小聲點,不嫌丟人啊。”

秦鳳儀忙拿帕子給媳婦擦鼻血,外頭就傳來一陣大笑,李鏡的臉騰的就紅了,秦鳳儀大叫,“不好!有人聽壁角!”就要出去攆人,李鏡氣地,“給我回來!”沒穿衣裳呢,這被人看去如何是好!豈不叫人占了大便宜!

  秦鳳儀很有些一根筋,道,“媳婦,我把他們攆走,不然咱們如何洞房啊!”

  李鏡氣的捶床,“衣裳衣裳!”光著哪!

  秦鳳儀不介意,“沒事,我是男人!”

  “那也不許去,回來!”

  秦鳳儀只好回到床邊,然後,李鏡指揮著他,先去端來清水,李鏡把鼻血洗了,自己還給自己解釋,“秋高天燥,有點上火。”

  秦鳳儀笑道,“你就別解釋啦,我知道你是看我看的。”那一幅得意樣,簡直把李鏡氣死。

  李鏡收拾好了,才讓秦鳳儀去喊外頭的丫環,叫丫環把聽壁角的都攆走。

  酈遠最可恨,走的時候還喊一嗓子,“阿鳳阿鏡妹妹,安心洞房吧,哥哥走了啊!”

  秦鳳儀在屋裡回道,“趕緊滾趕緊滾!”

  待外頭聽壁角的都走了,秦鳳儀去屋裡箱子裡尋出個紅木匣子搬床上去了,李鏡看還挺沉,以為是秦鳳儀私房還是什麼呢。覺著阿鳳哥一成親就交私房,這習慣不錯。結果,秦鳳儀打開匣子,一匣子的書,秦鳳儀取出最上頭的一本,擱到床頭,李鏡只瞅一眼那冊子封面臉便紅了,別開臉道,“還不拿開去!”竟然是春宮秘戲圖!

  秦鳳儀開始給媳婦脫了身上的喜服,拔下頭上的簪環。秦鳳儀其實於夢中之事越發記不清了,他記得夢中娶親掀蓋頭的時候,卻沒有夢到過洞房之事。八月已是有些冷了,倆人脫了衣裳,先裹被窩裡,秦鳳儀一隻手摟著媳婦的細膩的肌膚,道,“媳婦,你先挑個喜歡的吧。”

  李鏡可沒做過什麼夢,她,她眼睛都是閉著的,道,“你少說這些下流話挑逗我。”

  “你不挑,那我就做主啦。”

  其實吧,甭看秦鳳儀十六歲就想給自己開苞了,但,第一次的經歷,不論是對於京城第一童子雞的秦鳳儀還是李鏡,都不怎麼舒服。

  秦鳳儀還說呢,“夢裡我記得咱倆是水**融啊。媳婦你還疼不,好些沒?”

  這種疼不是不能忍受,但李鏡就是覺著非常累。秦鳳儀雖然經驗不是很豐富,但多試幾次就好了,他道,“這是一開始,其實多試幾次就好了。其實,我也有點兒疼。”

  “你疼什麼呀?”

  秦鳳儀悄悄在媳婦耳際嘀咕幾句,李鏡完全不想跟他說話了。倆人相擁著,秦鳳儀緊緊的將人抱在懷裡,輕輕的吻,有些癢,有時秦鳳儀又有些微微的疼……不得不說,秦鳳儀在這上頭頗有天分,除開第一次的急迫,第二次時,秦鳳儀的表現就很不錯了。

  於是,洞房之夜,整整憋了四年的秦探花梅開二度,京城第一童子雞的封號,從今之後,就是易予他人啦!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56
☆、第125章 桂花師娘


  以往, 李鏡也知道阿鳳哥在家裡是個受寵的, 可如今嫁過來才算知道,秦家的規矩就是,沒規矩啊。或者說, 他阿鳳哥高興了就是規矩。

  李鏡新媳婦嫁進來,第二天還醒的挺早, 就是想著早些起床去給公婆敬茶。結果,她醒了, 秦鳳儀還睡得死豬一樣。李鏡便又眯了一會兒,李鏡其實也累, 昨兒那樣鬧騰一整天, 甭看她不用跑不用說話的, 心裡既興奮又緊張,也累。故而, 這一眯, 又給睡過去了。結果, 這一睡, 天就亮了。李家是習慣性五更天起床吃飯的人家, 李鏡一見天亮,連忙把秦鳳儀給推醒了。

  秦鳳儀摸到身邊一個熱乎乎暖乎乎的身子, 高興的閉著眼睛就嘿嘿笑了兩聲, 繼續摸了兩把, 把人抱懷裡, 就要繼續睡。李鏡急道, “天都亮了!”

  “嗯,亮就亮唄,今天又不用去衙門。”秦鳳儀嘟囔著,拍拍媳婦的背,“再睡會兒再睡會兒。”

  李鏡道,“不得給公婆敬茶啊。”

  “起來再敬。”秦鳳儀道,“爹娘也累,定也沒起呢。”

  李鏡其實受不了這種天大亮都不起床的,容他再睡了一盞茶的功夫,就把人給揪起來了。秦鳳儀死活不想起啊,李鏡自己先起來,就要邁過秦鳳儀先下床,她看著秦鳳儀那幅死豬樣,要不是這人生得肌膚如玉,枕在大紅鴛鴦枕上的臉龐俊美不凡,李鏡真想給他一腳。結果,她這要下床,卻冷不防被秦鳳儀突襲,秦鳳儀突然跳起來,一抱李鏡的腰就把人又壓床上了。秦鳳儀多麼的赤條條啊,李鏡哪怕不若昨日那般激動,也險沒再飆回鼻血。

  秦鳳儀壓住她蹭了兩蹭,“媳婦,這麼早起來幹嘛啊。”

  “不幹嘛,天亮了就得起床。”李鏡原想嚴厲一些,可他這蹭來蹭去的,蹭得李鏡最後變了音,連忙把這傢伙推來,道,“大白天的,老實點。”

  秦鳳儀理所當然,“男人長大了,都這樣。這不是老實不老實的問題,太監老實,那能行嗎?”

  李鏡笑道,“你少給我胡攪蠻纏,既醒了,就快起來吧。”

  秦鳳儀枕著雙臂,整個身體越發拉伸,顯得寬肩細腰大長腿,矯健有力,李鏡多看兩眼便鼻頭發熱發酸,她別開眼,道,“你說,你這大醒了,這麼赤條條的晾著,你不冷啊。”

  “媳婦看我一眼,我就熾熱了。”秦鳳儀發了一回騷,結果,人家不理他,秦鳳儀感慨,“真個喜新厭舊的,昨兒還看我流鼻血呢,今天就沒反應了。”

  李鏡笑道,“不許再提這事,知道不?”

  “為何不能提?”秦鳳儀覺著太有面子了,他媳婦誒,這麼冷靜自持的人,結果,看到他的美貌,都要飆鼻血的!

  “你要是再提,我就把你不穿衣裳光屁股的事說出去。”

  “誰家夫妻洞房還穿衣裳啊!”秦鳳儀理所當然,他披件袍子也下床了,見李鏡對鏡梳著頭髮,就取了李鏡手裡的梳子給她梳頭。李鏡看他就披了件袍子,這都八月了,問他,“你不冷啊。”

  “冷,媳婦不給我找衣裳,我就冷呢。”

  秦鳳儀簡直是個天生愛撒嬌的,李鏡則有些大女人的性子,李鏡問他,“你衣裳在哪兒呢?”

  秦鳳儀一指,哪怕櫃子哪個箱子。李鏡叫他坐了,去給他找衣裳。秦鳳儀還叫李鏡服侍他穿,李鏡一向是自己穿衣,服侍人還是頭一回,尤其裡衣裡褲,羞的很,李鏡不肯慣著他,“自己穿。”

  秦鳳儀感歎,“到手就不珍惜了。”

  “你少說這怪話。”李鏡給他遞一遞衣裳,幫著系系扣子,腰帶束起來。倆人都收拾好了,這才喚丫環進來,打水服侍梳洗。

  待全都收拾妥當,李鏡都覺著有些遲了,因為,過去主院見公婆都神采弈弈的等著他們呢。秦鳳儀道,“一大早上,媳婦就把我叫起來了,心裡記掛著敬茶呢。”

  秦太太笑與李鏡道,“無妨無妨,阿鳳不上工時,都是要多睡一會兒的,我們起的也沒那麼早。”

  秦老爺糾正,“當差當差。”

  “對對對,不當差時,你們正年輕,多睡會兒才好,正長身子哪。”秦太太望著佳兒佳婦,心下十分喜悅。

  秦老爺亦是如此。

  一時,丫環端上茶,擺上拜墊。

  李鏡給公婆敬茶,拿出給公婆做的針線,公婆很高興的接了,秦太太給了李鏡一套東珠首飾,這套首飾,便是小的珠子都蓮子大小,而且,個個滾圓,寶光瑩瑩,極是珍貴。李鏡連忙謝過,親手接了,又交給丫環捧著。

  敬過茶,便是用早飯了。

  李家的早飯一向是揚州風味,不過,如今娶了媳婦,也有幾樣京城風味的早點。李鏡出身大家,想著成親第一天,要站著給婆婆布菜的,秦太太忙道,“不必如此,咱家沒那麼些規矩,坐下一起吃。”

  李鏡便大大方方的坐了,她娘家繼母其實也不用站著布菜的,只是在老太太屋裡吃飯時,繼母還是要站著布一筷子菜,老太太讓她坐方能坐的。想著婆家規矩,倒比自家更省事些。

  非但省事,還是公公兒媳一個桌子上吃飯的。

  實在是家裡人口太少,要是分男席女席,就是男席二人,女席二人了。而且,看公婆的意思,是絕對沒有分開用的傾向,李鏡便心下有數了。一時,丫環們端來早飯,也是滿滿當當的一桌子,不過,各碟盤裡都不多,並不會浪費。

  李鏡仍是先給婆婆布了一筷菜,秦太太十分喜悅,秦鳳儀則是先給他媳婦布了一筷子菜,秦太太心說,我阿鳳果然是個會疼媳婦的樣。秦太太這樣一想,秦老爺也給妻子夾了個素愛吃的翡翠燒麥,圓潤潤的臉還朝妻子眨眨眼。

  秦太太瞥丈夫一眼,有媳婦在呢,叫丈母莊重些,這都做公爹啦!

  秦家也沒有食不言的規矩,秦鳳儀就說起昨天成親的事來,秦鳳儀道,“先時爹咱們算著,有上十五桌,人就很多了,昨兒我看,來了二十桌不止。”

  秦老爺道,“是啊,咱家的一些舊交,有的在京城做生意的,都過來了。再有他們子弟也在這邊的,也都帶過來走動一二。人一下子就多了。”

  秦太太想到一事,“媳婦,昨兒還有公主娘娘的女官過來送了一份賀喜哪。”

  李鏡笑,“那是永壽公主打發人送來的,我與永壽公主自小一道長大,我出閣時,她還去我家送我了。原來是把賀禮送來咱家來了。”

  “是啊,嚇我一跳,可真是榮光。”秦太太十分歡喜。

  秦鳳儀舀了半碗雞湯慢慢吃著,問,“就是與你坐榻上的,穿宮裝的那個女人吧?”

  “是啊,公主非但相貌過人,為人也是極好的。”

  “不如你。”秦鳳儀道。

  李鏡一笑,給秦鳳儀夾個三丁包子,道,“等明兒或者什麼時候吧,你與我一道去公主府坐一坐,我與她交好,以後咱們兩家也是少不了來往的。”

  “成。”秦鳳儀應下了。

  秦太太道,“咱們在京城也沒什麼親戚,最親的就是方閣老家了。一會兒拜過祖宗,阿鳳你帶著阿鏡去方閣老那裡坐一坐。他老人家那麼大的年歲了,昨兒天一早就過來了,晚上也呆到散了宴才走。”

  “嗯,我也說要帶著媳婦去給師傅請安的,還有兩位師嫂,也跟著忙著還好幾天。去了方家,再去程叔叔家走一走。”

  秦老爺道,“去了不要吃飯,回來吃。”

  說著話,就把早飯吃好了。

  用過早飯,秦老爺帶著兒子媳婦去祠堂給祖宗燒了香。秦家小戶人家,像秦鳳儀說的,秦老爺少時父母雙亡,出來討生活,能有今日,當真不易。秦家這祠堂也頗是簡單,就五塊牌位,兩塊是秦老爺父母的牌位,父母的名字,秦老爺還記得,上面寫著長輩的大名,待到祖父母那一輩,當初秦老爺離家時年紀尚小,哪裡曉得祖父母名諱,於是,就寫了個秦富祖父之靈位、秦母祖母之靈位。再往上曾祖輩就更不曉得的,也沒有單立牌位,秦老爺很簡單的立了個大牌位,上面一行字:秦家列祖列宗之靈。

  李鏡也是無語了,想著阿鳳哥當真是家族最出眾之人哪。

  跟著丈夫給祖母敬過香,秦老爺拿出族譜,添上李鏡的名字,從此,李鏡便是秦家婦了。

  做好這個,秦鳳儀便帶著媳婦出去拜見長輩去了。

  方閣老看他們男的俊美女的端莊,很是高興,待見過禮後,李鏡獻上針線,方老閣一人一方玉牌。秦鳳儀謝過就收了,李鏡看阿鳳哥收了,也謝過方閣老收了。

  說一回話,秦鳳儀又過去親自謝過兩位師嫂,方大太太笑道,“這還不是應當的麼。”

  師兄們都去當差了,師嫂了都有見面禮,只是不及方閣老的貴重,但也是精心準備的東西,方大太太給了一對紅寶石的步搖金釵。方四太太給的是一對翡翠玉鐲,水頭很是不錯。

  如方悅師侄輩,都過來見過小師叔小嬸子。

  方悅也去了翰林,不過,給方悅的見面禮,李鏡也都備好了的,他雖不在家,也有他的一份。

  方家這裡略坐過,二人就辭了方家兩位師嫂,又往方閣老那裡說了一聲,往程家去了。程家程尚書亦不在家,程太太一向喜歡秦鳳儀,給了李鏡一套羊脂玉的首飾,件數並不多,只有八件,但卻極是上乘玉料。程家孩子都是念書的年紀,皆去了學裡,只有兩個女孩兒在家,不過,程家幾個孩子的見面禮,李鏡也都預備好的。

  程太太問他們走動的如何了,秦鳳儀道,“也差不多了,我家在京城就嬸嬸家還有我師傅家要走動,再有,昨兒我們掌院沒過來吃酒,我給他送兩罎子酒去。”

  程太太瞧著時辰,道,“那我就不留你們了,趁著這時辰,趕緊去吧。”

  秦鳳儀便帶著李鏡辭了程太太還有兩位小妹妹,往駱家去了。

  駱掌院自然不在家,駱太太卻是在家的。

  駱太太是一位年約四旬的和善婦人,圓團團的臉,很是柔和,與那位愛訓人的駱掌院形成鮮明對比。駱太太見著秦鳳儀很是高興,收下秦鳳儀送來的酒,笑道,“要不是鳳儀你這個模樣,我還真有些不敢認。”

  秦鳳儀摸摸自己的臉,道,“掌院大人跟嫂子提過我。”

  一個“嫂子”把駱太太叫的噎了一下,駱太太想想,秦鳳儀現下做了方閣老的弟子,這麼叫也沒差。駱太太笑道,“時久了,你定是不記得的,那時你也小,不過,你如今比小時候越發生得好了,小時候你在我家私塾念書,我家有棵大玉蘭樹……”

  不待駱太太說完,秦鳳儀就一聲怪叫,跳了起來,盯著駱太太看了許久,方恍然道,“你是桂花師娘啊!”

  駱太太笑道,“這麼大了,還這樣頑皮。”

  “唉喲,師娘你家不但有棵大玉蘭樹,還有兩棵桂花樹,每年秋天那叫一個香啊,你年年做桂花糖桂花糕,唉喲,我現在想想都要流口水的。”秦鳳儀道,“自你與先生走了,我就再沒吃過那樣好吃的桂花糕了。”

  這麼說著,秦鳳儀心下卻是暗暗叫苦,想著,怪道駱掌院總是看他不順眼,原來是小時候就常尋他麻煩,敲他手板的酸生先生啊!

  唉呀,這回可不好辦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57
☆、第126章 秦老爺的人生哲學


  秦鳳儀與桂花師娘的話就多了, “我說怎麼看都覺著掌院大人面善, 我還跟阿悅說呢,以前也沒見過掌院大人哪,就是覺著眼熟, 可偏生就想不起來!哎,我那會兒才剛上學吧, 我記得您家的糕好吃的不得了,我還常常爬樹, 您家那株玉蘭樹,我比先生還熟呢, 一天爬好幾回。”

  駱太太笑道, “爬上去了還膽子小, 不敢下來,都是你們先生再上去把你抱下來的。”

  秦鳳儀直拍大腿, 笑道, “唉呀, 師娘, 你說我怎麼就沒想起來哪, 掌院大人訓我的模樣,真是十好幾年都不帶變的, 還是那麼威風霸氣啊!我記得小時候, 有一回先生留了課業, 我回家忘寫了, 結果他一查, 我沒有啊,他就要敲我手板,你說把嚇得,跑出課堂,一溜煙我就爬樹上去了。”

  要說這辦教育的人家,對兩樣學生記憶最深,一種就是學習特別好的,一種就是特淘氣的,秦鳳儀顯然是第二種。故而,駱太太記憶深刻,駱太太笑,“你還坐在樹上,你們先生喊一句,‘你給我下來!’,你就在上頭回一句‘你有本事給我上來!’,是不是?”

  秦鳳儀直樂,“說實在的,先生爬樹的本領,那也不能小瞧啊。他一撩衣擺要爬樹上來捉我,我還怕他捉到,時常找師娘你求情。”

  駱太太想到舊事,亦是忍俊不禁,“就會說好聽的,什麼‘師娘你勸勸師傅,別衝動啊’,有時真不知你那些詞打哪兒學來的。”

  “我小時候,最怕先生。我早上不起床,我娘都拿先生嚇唬我,說,遲到就要打手板了,我刷就起來了。”

  “你娘那時候,只要你挨了手板,就來我這裡哭訴送禮。”

  秦鳳儀笑道,“我家就我一個,我爹我娘就是太寵愛我。說真的,要不是先生那時管得嚴,我都不能學些蒙學,後來先生走了,換了私塾,我就沒怎麼學了。要不是有先生教我的那些基礎,我後來哪裡還能重拾四書五經啊!”

  駱太太道,“你打小就聰明,就是太淘氣了,你們先生常說,要不好生管一管,就浪費了你這天資。”

  “唉喲,原來先生還誇過我這些好話哪!”秦鳳儀眉眼彎彎,笑,“在翰林院,他也跟小時候一樣,成天訓我。”

  李鏡道,“那是對你有所期冀,要是不相干的,誰肯理你!”

  “我知道,駱先生打早就這樣,越是看重誰,就越發管得嚴。”秦鳳儀起身道,“唉喲,我這都在翰林院好幾個月了,也沒認出先生來,怪道先生要生氣呢。師娘,我得鄭重的給你介紹一回,這是我媳婦,阿鏡。”

  然後,倆人又正式給駱太太見過禮,駱太太連忙道,“彼時不過啟蒙罷了,可莫要如此。”

  秦鳳儀正色道,“啟蒙也是先生啊。要是先生不走,我說不得還要早些中探花哪。”

  駱太太也有見面禮給李鏡,秦鳳儀還打聽,“我記得,師娘你還有個小囡囡的啊。”說著,秦鳳儀恍然大悟,“不會是給阿悅做了媳婦吧?”

  駱太太笑,“所以,你開始叫我嫂子也沒差。”

  秦鳳儀連忙道,“那可不行,一碼歸一碼,咱們各論各的就成了。”他又偷笑,“我在學裡,還給先生叫了好幾回大哥,怪道我一叫大哥,先生臉就怪怪的。”他自己就大笑起來。

  駱太太命叫了兩個女兒出來相見,與秦鳳儀、李鏡小夫妻道,“還有兩個師弟,都念書去了。”彼此見過,李鏡慶倖多備了幾份見面禮,令丫環取了四份,兩份給兩個小師妹,兩份是給兩位小師弟的。

  秦鳳儀想到小時候,其實,他那時也還小,不過,他記性很好,雖然認是認不出來了,但看著駱大姑娘道,“我記得,小時候囡囡常拿桂花糕給我吃。”

  “你們念書,一個時辰休息一盞茶的時候,囡囡那時也小,拿著桂花糕在院子裡玩兒,沒一會兒功夫就哭著跑回去找我,說阿鳳哥搶了她的糕。”

  駱大姑娘笑著看向秦鳳儀,道,“我都不記得了。”

  “就怪師娘你做的糕太好吃。”秦鳳儀又道,“囡囡,小時候阿鳳哥還買糖給你吃呐。”

  駱太太含笑望著秦鳳儀,很有幾分欣慰模樣。

  不過眼瞅已是晌午,秦鳳儀起身告辭,駱太太道,“今兒不能留你們用飯,你們有空只管過來說話。”

  秦鳳儀道,“先生也是,早認出我來了,偏生不說,不然,我早過來了。師娘你放心,以後我必要常過來的。”

  駱太太送他們出門,秦鳳儀忙叫師娘師妹的止步了,還與師娘道,“我那酒都有年頭了,師娘你收著,讓先生慢慢喝,別給他一次喝太多。”

  駱太太笑應了。

  秦鳳儀一上車就叫慘,那模樣,要是車子寬敞,他都能在車裡打個滾了。李鏡也說他,“你可真是,自己個兒的啟蒙先生都不記得了,你還記得什麼呀。”鬧出這樣的烏龍來~

  秦鳳儀道,“我小時候,見天挨駱先生的揍,關於他的事,我都恨不能失憶,哪裡還能記得。再說,我那會兒也就五六歲,沒兩年他就走了。唉呀,你不知道,咱爹還找過駱先生麻煩哪!”

  “這又是怎麼回事?”

  “駱先生教書可嚴了,每每拿戒尺敲我,爹娘心疼啊,我都叫咱爹去給我報仇。”

  李鏡都不相評判婆家這是什麼行為,別人家孩子念書,家長只怕學裡先生管得不嚴,小孩子淘氣。到公婆這裡倒好,人家先生略管一管,他們自己個兒先不幹了。

  李鏡一向聰明,道,“我看著駱師娘,倒是個好性子。”

  “那是當然啦,師娘打早就很好,小時候我去念書,中間餓了就去找師娘要吃要喝,她時常做糕給我吃的。我記得,我還買花送給過師娘。”

  李鏡笑,“自小就會討長輩喜歡。”

  秦鳳儀道,“主要是誰對我好,我就對誰好。唉呀,回去得問問爹,看他那會兒是怎麼找駱先生麻煩的。不成的話,我與爹過去賠個不是,得把這事兒了了。”商賈之家有這樣的好處,一向不拿面子當回事。賠禮道歉什麼的,秦家人很能低下頭去。

  李鏡道,“要是咱家的不是,過去說兩句軟話也就是了。倘不是什麼大事,以後多走動一二,況還有方閣老那裡的關係,我看駱師娘待你很好,倘駱掌院還是不喜你,駱師娘不會這樣待你的。”

  “這也是啊。”秦鳳儀一下子就放下心來,他向來對媳婦的智慧充滿信任,又感慨道,“真是說不來的緣分,當年小囡囡,竟然要給阿悅當媳婦了。”

  李鏡笑道,“你小時候可真夠淘的。”

  “小孩子,誰不淘氣啊。”秦鳳儀一幅理所當然的嘴臉,又道,“別說,小時候我真是討厭死駱先生了。現在想想,駱先生做先生時,當真盡職盡責。後來我換了好幾個私塾,有的先生知道我家有銀子,我自小手裡也不缺銀錢,私下賄賂先生,給他們幾兩銀子,他們就不大管我,隨我高興了。可我小時候拿銀子收買駱先生,很是叫他拿住揍了一頓。唉喲,你可不知道他的厲害,把我揍一頓不說,還叫把我爹我叫來,連我爹一道能訓我們父子倆半個時辰。我的天哪,他如今這訓人的功力,那是比以前還厲害。也就是我,擱別人叫他這麼訓,早嚇死了。”

  李鏡忍笑,“怪道上回你讓阿悅替你給駱先生送禮,阿悅都叫他給攆了出去!”

 “唉呀,我要知道他是以前教過我的私塾先生,說什麼也不能叫阿悅去撞南牆啊!”

  小夫妻倆說了一路,待回家去,秦鳳儀說到此事,秦太太直呼不可思議,“天哪,竟然就是阿鳳小時候那個厲害的不得了,總是打咱們阿鳳的那個酸生!”

  秦老爺連忙道,“如何能叫人家酸生,人家現在可是翰林掌院了。”

  秦太太記性雖不如兒子,但顯然也不錯,道,“老爺,咱們以前是不是得罪過人家啊。”

  “哪有的事,不是挺好的,當年就是看駱先生教課嚴格,才把阿鳳送他私塾去的。”

  秦太太問,“你不是還尋過人家的麻煩?”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記得?”

  “就是有一回,他把阿鳳屁股都打腫了,我叫你過去評理,你回來就與我說,把他那私塾給關了。後來,咱們就給阿鳳轉學了。”

  秦老爺圓潤潤的臉上笑呵呵地,“那是人家要去春闈了,與我說私塾不準備再辦了。我聽說駱先生要去春闈,還拿了一百兩銀子給他,叫他做路上花銷。駱先生一向高潔,還不肯收,我死活放下,他才收了。回去與你們說私塾關了,也沒差啊。那不過哄一哄你與阿鳳,你倆非逼著我去報仇,我也不能不去啊。難道去了不真打人一頓,人家做先生的,給咱管孩子,是做先生的本分。阿鳳呢,小時候無法無天,沒這麼個人管也不成啊。”

  秦鳳儀對他爹真是刮目相看,道,“爹,看來我小時候沒少糊弄我啊。”

  秦老爺笑,“你小孩子家,一時賭氣,我們大人難道也跟你似的,動不動就要人家好看。沒這麼做事的。這為人哪,不能太沒脾氣,你沒脾氣,人人當你好欺。可也不能太霸道,終歸是要講一個‘理’字的。”

  不要說秦鳳儀,就是李鏡,對這位公爹此言也頗是敬重。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7:59
☆、第127章 公主府


  知道自家老爹沒得罪過駱掌院, 秦鳳儀還是松了一口氣的, 秦老爺與家裡人道,“我給駱掌院銀子春闈的事,咱們自家人知道就好了。當時不過是想著他教阿鳳一場, 也很盡責,沒想過人家以後飛黃騰達要如何。倘為善要人報答, 就不好了。”

  秦鳳儀應了,“放心吧, 爹,這個道理我能不明白。”又說, “媳婦比我更聰明, 只有比我更明白的。”

  李鏡道, “父親只管放心。”

  秦老爺頭一回聽人叫他父親,還怪莊重的, 不禁挺直了腰身, 越發莊重啦。

  待用過午飯, 秦太太就讓小倆口回自己院裡歇著了。秦太太打發了下人, 與丈夫說起話來, 感慨道,“當真是想不到。”

  “是啊。”秦老爺笑道, “不過, 讀書人就是這樣。朝為田舍郎, 暮登天子堂。各人前程, 也說不好的。”

  秦太太笑道, “還是你有見識,我現在一想起小時候阿鳳挨駱先生揍的事,心裡都不大舒坦。”

  秦老爺道,“你以為我不心疼啊。可有時想想,人家也是好意。你看後來換了好幾家私塾,那些先生們,沒一個能與駱先生比。要不是咱阿鳳自有時運,遇到媳婦,開了靈竅,如何能有今日?”

  “是啊。”秦太太道,“趕明兒什麼時候,我帶著媳婦過去走動一二。”

  “這是應當的。”

  李鏡與秦鳳儀回房休息,李鏡問秦鳳儀,“你還有沒有這等不大記得的親戚長輩?”

  秦鳳儀道,“不大記得的哪裡知道。”

  李鏡問,“咱家還有沒有別的親戚?”

  “有吧。”秦鳳儀道,“不過,都不是什麼要緊的親戚。以前還有個腦子有病的來咱家打秋風,打秋風就說打秋風唄,咱家每年修橋鋪路不知捐出多少銀子去,給親戚些幫襯也不算什麼。可恨那老頭還在咱家擺譜,我一問咱爹,八竿了搭不著的什麼太爺,叫我給攆出去了。沒什麼要緊親戚了,不然,爹娘又不是小氣的人,倘有值得一幫的,斷沒有不幫的理。”

  “這倒是。”想一想公婆的性子,也是這個理,李鏡道,“我今天打發人給公主府送了帖子,公主府給了回信,明天你與我過去公主府吧。”

  秦鳳儀道,“我總覺著,那個什麼壽公主,看人的眼神怪厲害的。”

  李鏡笑道,“永壽公主。她就是看著厲害,其實心地特別好。”

  好吧,媳婦這麼強烈要求,又是媳婦的好朋友,他身為丈夫,自然要相陪的。秦鳳儀現下入了官場,知道了一些官場門道,問,“她嫁的是哪家啊?”

  李鏡淡淡道,“恭侯府。”

  秦鳳儀見他媳婦對這個什麼恭侯府不大熱絡的模樣,問,“是不是公主與駙馬不大好啊。”

  “這你都看出來了?”

  “我又不瞎。”瓊花捧上花來,秦鳳儀就讓她們下去了,與媳婦道,“對了,瓊花與攬月的親事也定了,我說咱倆大婚後,再讓他倆成親。我這屋的事,瓊花最知道,叫她多管幾天。咱們成親後,就交給你了,她也好嫁人了。”

  李鏡想著,婆家規矩真是鬆散,道,“咱們早上起得匆忙,我也沒讓小方小圓他們正式拜見你呢。”

  說著,李鏡把自己的丫環叫了進來,給姑爺行禮,秦鳳儀笑眯眯地,“都是熟人啦,咦,有兩個眼生的,這兩位姐姐沒見過。”

  李鏡道,“她們是太太給我的,一個叫紫裳,一個叫紅綃。”

  二人被點名,格外如插蔥般的另給姑爺行了一禮,秦鳳儀點點頭,令瓊花給了賞。之後,就是瓊花帶著秦鳳儀屋裡的丫環給大奶奶見禮,李鏡這裡也各有打賞。秦鳳儀與李鏡道,“瓊花姐姐眼瞅就要嫁人,你看咱們屋裡的事交給誰。她們有什麼不知道的,也叫瓊花帶一帶她們。”

  李鏡道,“我那裡的事,一向是小方管著衣裳首飾,小圓管著屋子裡的事,如今依舊如此。瓊花姐姐你指點她們些個。”

  瓊花笑道,“都是奴婢應當的。”

  李鏡再命給瓊花個雙份荷包,此方打發她們下去了。

  秦鳳儀繼續問李鏡關於永壽公主和駙馬的事,“駙馬是不是也覺著公主太厲害啊?”

  “你這叫什麼話?”李鏡道,“大公主是何等身份,這是陛下的長女。什麼樣的不厲害,窩窩囊囊的不厲害,那種人能頂什麼事兒啊。大公主又不是個不講理的,只是,她自小生于帝室,自然威儀了些。可要是個明白人,剛相處時彼此不瞭解,待得熟了,自然能過好日子。這位駙馬頗是與眾不同,倒不怎麼往公主府裡去,反是在家與個通房丫頭不清不楚的。公主尚未生育,通房丫頭就生了庶長子。你說說,荒不荒唐。”

  秦鳳儀直道,“這哪裡是荒唐,這簡直是不要命啊!公主沒宰了他!”娶皇上的閨女還敢納小妾!

  “你甭說這些怪話,再怎麼也沒以妻殺夫的理。”李鏡道,“只是,大公主一向傲氣,由此越發不喜駙馬!那樣混帳的人,也不知去賠禮道歉,如今,我聽說那個通房又有了身子,我也是生不起這個氣了,只是與公主走動便罷了。恭侯府的事,不必去理他!”

  秦鳳儀道,“我看永壽公主可是個厲害人,難不成,就這麼算了!”

  “能怎麼著,把通房丫頭拉出來一頓打死!”李鏡道,“公主也丟不起這個人!”

  李鏡叮囑丈夫,“就是以後見了恭侯府的人,也不必理會!一家子的糊塗人,倘有一個明白的,恭侯世子就辦不出這樣的荒唐事來!”

  “誒,這駙馬還敢納小啊?”秦鳳儀都覺著不可思議。

  “要是個明白人,自不會如此,所以我才說這是一家子糊塗人。”李鏡歎道,“在公主府,他自然是不敢。可他在自家侯府,有這麼個丫頭,公主難道過去侯府把丫頭打死!縱是那丫頭可惡,可想一想,如果駙馬是個正經人,再可惡的丫頭,還能強迫駙馬不成?終是駙馬荒唐,才讓這些丫頭們有了可乘之機。”

  “你這話是。”秦鳳儀也道,“要男人沒這個心,什麼樣的丫環都沒用。”

  秦鳳儀還趁機表白道,“我就是這樣的人,多少人打我主意,沒用!我就跟你,咱們倆,還有爹娘,安安生生的過日子。”

  李鏡一笑,“好,你這話我可記住了。”

  “你只管記得就是。要不,我寫個承諾書給你。”

  李鏡笑,“你心下記得就好,倘你有朝一日變了心,再什麼書也沒用的。”

  “我根本就不是變心的人!”秦鳳儀堅信自己是個好人。

  李鏡聽他這話,如飲醇醪。

  李鏡嫁入秦家,完全就從社交界將秦家帶到了更高的層次。這樣的層次,如果沒有李鏡,憑秦鳳儀,當然,憑秦鳳儀現在在景安帝這裡的眼緣,相信很快就會有皇子都願意與他相交。但,那種利益場上的交往,與李鏡這種曾做過公主伴讀,曾與皇室有過親密接觸,對帝都豪門瞭若指掌的交際,是完全不同的。

  第二天聽說夫妻二人要去公主府,把秦太太激動的,秦太太還問呢,“可備了禮物?”

  李鏡笑道,“我們這成親過去,不用備東西的。母親放心,我心中有數,我與公主,自幼相識,也是帶相公過去認認門,以後怕是要常見的。”

  秦太太眉開眼笑,心下激動的了不得,一個勁點頭,“好,那就去吧。”

  小夫妻二人辭過父母,便登車去了公主府。

  永壽公主是景安帝長女,而且,與景安帝還是同一天的生辰,景安帝對這個長女,不可謂不寵愛。永壽公主的府邸,門開七間,完全就是親王府邸的制式,較景川侯府更是威風。

  車子根本沒在府外停,小廝上門遞了帖子,直接就駛入了公主府。

  永壽公主在正院降階相迎,笑著挽住李鏡的手,並不令她行禮,道,“昨兒接了你的帖子,我都沒去宮裡,就等著你與秦探花呢。”

  秦鳳儀拱拱手,“公主好。”

  永壽公主今日較前日頗是和氣,微微頜首,就請夫妻二人進去了。

  永壽公主看李鏡氣色就知她必是極舒心的,永壽公主道,“駙馬不在,也不好讓秦探花枯座。”吩咐宮人道,“請張將軍過來。”

  與秦鳳儀道,“張將軍是我府上的親衛將領,也是我的乳兄,讓他相陪秦探花吧。”

  秦鳳儀自然沒有意見,不過,見永壽公主直接說駙馬不在,連個“駙馬今日當差”的理由都不找一個,可見與駙馬不是一般的關係不好。

  不過,這位張將軍倒是英挺魁梧,一表人才,秦鳳儀本身也學過些拳腳,他又是個活潑人。與張將軍說了兩句話,倆人就去校場上玩兒去了。

  永壽公主笑道,“探花倒是與張將軍合得來。我還說,探花是個文官,怕他們沒話說。”

  李鏡道,“他自從跟我父親學了兩套拳腳,總覺著武功天下第一。”

  永壽公主又是一陣笑,打趣道,“我可聽說了,神仙公子娶妻,新娘子洞房夜就噴了鼻血。”

  “該死的,這是誰傳的。”李鏡頗覺丟臉。

  永壽公主笑問她,“你只管與我說,這是不是真的?”

  李鏡自是不認,永壽公主卻是道,“你自小就喜歡顏色好的,我看,這事□□不離十就是真的。”

  李鏡強調,“主要是相公人好。”

  永壽公主道,“別說,雖則許多人都說秦探花生得太好,以後必然桃花盛。可要我說,就秦探花的相貌,他要是想有些風流韻事,那是再簡單不過。你傾心於他,我也著人悄悄打聽過他,聽聞他十分潔身自好,雖則有許多女娘們追捧,他卻是個從不亂來的人。你相中他,還真是相對了。”

  李鏡與永壽公主自小一道長大,再好不過的閨蜜,悄聲道,“不瞞你,我當時去揚州,第一次見阿鳳哥,真是驚為天人。後來他同我來京城提親,父親大是不悅,讓我再等等,說時久才能看出人品。後來他就回揚州念書了,我也不是不擔心,可這一年一年的,都這麼過來了,我是真的放心了。”

  “這就是,人品不在於相貌,難道相貌好的就一定風流,要我說,相貌好的反是明白人居多。”永壽公主很為李鏡高興,道,“不枉你等他這些年。”哪個女孩子的青春經得住這般消磨。

  李鏡一笑,“可見沒白等。”

  中午,永壽公主設宴。

  張將軍相陪秦鳳儀,自然也要一併入席。何況,這是永壽公主的乳兄,又是她府中親衛將領,可見深得永壽公主信任。

  秦鳳儀那是跟誰都聊得來,與張將軍有說有笑的。待得自公主府告辭時還與張將軍說呢,“待我練好箭術,再來找阿盛哥討教。”

  張將軍笑道,“隨時恭侯。”

  李鏡在車上問秦鳳儀,“你跟張將軍玩兒什麼了,這麼高興。”

  秦鳳儀道,“比拳腳,還練箭了。唉喲,別說,阿盛哥武功真不錯。”

  李鏡看他沒半天就跟人家稱兄道弟的了,真是服了他。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8:01
☆、第128章 奸細的故事~~



  小夫妻倆下午回府, 秦太太見倆人都挺高興,心裡也是極歡喜的。當天就備好了明天媳婦回門要帶的東西, 還囑咐兒子, “去你岳家,多給你岳父磕兩個頭, 阿鏡多好啊, 這麼好的媳婦, 哪裡找去。”怪道人家先時死活不願意哪,人家閨女的確是好, 出眾啊, 跟公主娘娘都是朋友相交。這樣的媳婦,就是公門侯府也得搶著要呢, 自家兒子就是有運道。

  秦鳳儀的腦袋素來不與凡人同,他道, “沒成親的時候多磕幾個倒罷了,如今阿鏡都進咱家門兒啦,明兒我去,就給岳父鞠個躬, 磕頭就算啦~”

  秦太太還想再勸兒子幾句, 秦老爺與妻子道,“不要理他,一成親就翹尾巴, 我看,景川侯有的是法子治他。”

  秦鳳儀大模大樣的, “我現在可不怕他了!”

  秦鳳儀在家說的威風,待陪媳婦三朝回門時,哈哈哈的還沒笑三聲,就被岳父拎到書房去了。秦鳳儀還說呢,“我這剛陪祖母沒說兩句話哪。”

  景川侯臉一沉,秦鳳儀無奈起身,李老夫人笑道,“你岳父有事與你說,去吧。”

  秦鳳儀只得去了,景川侯向來是有事在書齋談的,翁婿倆一前一後的去了書齋,秦鳳儀剛坐下,景川侯就把個條子遞給秦鳳儀,問他,“這是你寫的?”

  秦鳳儀一看,那等囂張氣焰頓時減了九分,秦鳳儀道,“怎麼在岳父你這裡啊!”他,他這不是想多休幾天婚假麼,就讓攬月去送了請假條子。

  景川侯氣的,“明天立刻去翰林當差,三天還不夠你歇的!”

  “岳父,你怎麼這麼不體貼人心意啊,我跟阿鏡剛成親哪,三天哪夠啊!”秦鳳儀道,“我可是新婚,一去翰林,又得五天才回來一日!”

  “行了,也就一年的光陰,很快就過去的。”景川侯道,“你就是再請上三天假,就能不去了?”

  “早知這樣,我就不做庶起士了。”

  景川侯道,“莫要囉嗦,別人想做還沒這運道呢。你有這運道就知足吧,我可說下,明年散館你要考不了前三,你就不要再來見我了。”

  “見不見你有何妨,反正我都跟阿鏡成親啦。”秦鳳儀一臉賤笑,“就是不見,我也是你女婿,你也是我岳父啊!”

  景川侯一笑,“行了,別再鬧這種小孩子的事。大喜的日子,一會兒給你嘗嘗好酒。”

  “我不信,還有什麼酒比我的狀元紅還好!”

  “你才多大,能有什麼見識。”

  把秦鳳儀私自寫請假條的事解決了,翁婿倆就又過老太太那裡說話,李老夫人見他們翁婿二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就知沒什麼大事。

  李老夫人私下還問了李鏡些小倆口的事,李鏡自然說好的。

  其實,不必特意問就能看得出來,秦鳳儀對李鏡那個粘乎勁兒喲,那簡直是長眼的都能看得出的甜蜜,待倆人下午回家後。

  崔氏晚上都與丈夫說,“我說想抽個空問問妹妹這幾日與妹夫相處的如何,都沒機會。”

  李欽笑道,“這還用問麼。”

  “倒也是。”崔氏見小姑子日子過得好,也只有高興的。

  連李家二姑娘三姑娘說私房話時,李二姑娘都說,“雖則大姐夫時常鬧出些笑人的事,待大姐姐真的沒的說。”

  李三姑娘點頭,道,“二姐,你說,大姐姐噴鼻血的事是真的嗎?”

  李二姑娘笑,“不管是真是假,你看大姐姐和大姐夫過得這樣好,噴噴鼻血算什麼啊。不過大家說來一樂,說到底,日子是自己的,大姐姐過得好就成了。”

  李三姑娘笑,“我就是覺著,大姐姐在家裡那樣莊重,怎麼會噴鼻血啊。”

  李二姑娘小聲道,“主要是大姐夫生得好。”

  “這倒是。”李三姑娘道,“我還沒見哪個男人有大姐夫生得更好的。”

  此時,生得更好的大姐夫委實滿心惆悵,與妻子抱怨岳父不叫他請假的事,秦鳳儀道,“你說,岳父怎麼這般神通廣大啊,我往翰林院通張請假條,他都曉得。”

  李鏡驚道,“你什麼時候遞的請假條?”

  “今天叫攬月送去的。”秦鳳儀握著媳婦的手,不舍道,“我想在家跟你過日子,不想去翰林。一去就要住下,一住還要住五天才能回來。咱們這剛成親,我哪裡捨得你。”

  說得李鏡也難舍起來,李鏡安慰他道,“庶起士明年五月就散館了,再算算,也沒多少日子了。”

  “你可真是岳父的親閨女,說的話都一樣。”

  李鏡摸摸他的臉,問,“父親訓你了?”

  “也沒,就說了兩句,我是捨不得你嘛,又不是什麼大錯。”秦鳳儀道,“今天岳父還給我喝他珍藏的好酒的,說是宮裡珍藏的五十年的禦酒,平常都不拿出來待人的。

  “唉喲,那你可有面子了,那酒父親也只有一壇,就大哥中傳臚、成親,還有這次咱們回門喝過。”

  秦鳳儀道,“怪道我跟岳父要,岳父沒給呢。”

  李鏡笑,“要是給了,你自己在家喝,哪裡還會去找父親喝呢。”

  “原來,岳父大人是這個意思啊。”秦鳳儀細思量一二,“別說,岳父大人就是這麼彆扭,有話不直說。就像他其實很喜歡我,可從來就沒跟我說過。”

  李鏡忍笑,“你也知道父親喜歡你啊。”

  “我又不傻,誰待我好,誰待我壞我不知道啊。”秦鳳儀雙眸明亮,道,“別看岳父大人開始不大瞧得上我,那也是因為我沒甚出息,剛開始我是想不通死了,想著我這相貌,他竟然不願意。可後來,慢慢大了,我就明白了,誰有閨女不得慎重啊,以後咱們有了閨女,我怕是比岳父大人更得慎重。可你想想,那會兒我除了一張臉,啥都沒有,岳父就願意與我定下四年之約,他要是不喜歡我,還約個鬼啊約。岳父這個人,就是太嚴肅了,心地是極好的。”

李鏡很喜歡聽秦鳳儀說話,秦鳳儀學問不一定是最好的,但總是有那麼一種通透。

  待小夫妻回了家,秦鳳儀只是想到明天要去翰林就心情悶悶的,秦太太看他這樣,也無法啊。不過,秦太太真不愧秦鳳儀他親娘啊,母子倆心有靈犀,秦太太就說了,“這剛成親,那啥,翰林那裡能不能請兩天假啊?

  李鏡不可思議的看向婆婆,秦鳳儀跟他娘通傳消息,“我一大早寫了請假條讓攬月送去,結果,叫我岳父知道了,岳父說不叫我請假,讓我明兒就去。”

  秦太太這就沒法子了,秦老爺一向明事理,道,“你岳父說的對,明兒去念書。你不是說給陛下準備什麼壽禮的事麼,我聽說,陛下的萬壽就在九月,這眼瞅就要到了。”

  秦鳳儀這才想起來,一拍腦門,“爹你不說我都忘了,我這好幾天沒去,也不知他們弄成什麼樣了。”

  秦老爺笑,“那明兒正好也去瞧瞧啊。”

  “對對對。”

  一有事分心,秦鳳儀也就不覺著明天去翰林的事煩惱了。

  待用過晚飯,小倆口回房,李鏡方問起這給陛下獻壽禮之事,秦鳳儀把丫環打發出去才與媳婦說了。李鏡也贊道,“這主意不錯。”

  “不錯吧,我想出來的。”

  李鏡還問他,“這是怎麼想出來的?”

  “陛下不是賜了咱們那幅字麼。”指了指房中掛著的條幅,秦鳳儀道,“我想著,陛下對咱們這麼好,他萬壽快到了,我也得送陛下些什麼,就與畫了幅畫,陛下召見我時,我帶在身上送了陛下做壽禮。我是出宮時,想到的,庶起士們品階過低,輪不到我們送壽禮。我覺著,陛下很好,就想了這個法子。”

  李鏡連贊了秦鳳儀兩次,“這法子好。”

  秦鳳儀道,“雖則法子是我想的,可書畫啊文采啊,我就不大成了,都是老陸和阿悅他們商量著。不過,這萬壽圖上得好些壽字呢,我也會寫幾個。大家寫在一起,算是今科進士們獻給陛下的壽禮。”

  “既是全體進士們的獻禮,正當齊心協力呢。”

  “我也這樣想。”

  小夫妻倆說會兒話,難免早些安歇,秦鳳儀正當盛年,且,此一去要有數日見不到媳婦,很是纏綿了兩遭。一時沐浴過,夫妻倆相擁著說了好久的話,方則睡去。

  第二天,秦鳳儀早早就起了,雖則不必朝會,但庶起士也有早課的時辰。往時無所謂,可一想到駱掌院是曾教過自己的啟蒙先生,秦鳳儀就不想遲到了。

  他早早的就去了翰林院,同學們難免又恭喜了他一回。秦鳳儀正值新婚,人生大喜,那也是滿臉喜色。待中午吃飯時,他還尋了個空當,去了掌院大人的屋裡。駱掌院一見他,還是那幅鐵面無私的模樣,問,“有事?”

  “沒事,就是過來給先生問個好。”秦鳳儀一向會套近乎,道,“先生,我那酒你喝了沒,還不錯吧?”

  駱掌院早聽妻子說了秦鳳儀帶著媳婦過去他家送酒的事,駱掌院道,“沒事就出去吧。”

  秦鳳儀不走,湊過去看駱掌院手邊是一盞殘茶,立刻給倒了換了盞新的,格外新熱地道,“先生,咱們可不是外人呐。”

  “唉呀,我不過是教過你幾日蒙學,你就別在我這里拉關係了。沒事就出去,我這裡忙著呢。”

  “好吧,我有事。”秦鳳儀靈機一動,想了件事。

  “說。”駱掌院端起茶呷一口。

  秦鳳儀湊近了,低聲道,“我覺著,咱們翰林院有奸細。”

  駱掌院險沒給嗆著,以為他發現了什麼要緊事,正色問,“怎麼說?”

  “我昨兒寫了張請假條,打發小廝送來,結果,那請假條竟然到了我岳父手裡。先生您說,這不是有奸細是什麼?定是奸細把那請假條送給我岳父的。”他倒想看看,誰這麼多嘴把事情告訴他岳父的啊!

  要不是秦鳳儀一臉鄭重,駱掌院得吐他一臉茶水,這混帳小子!

  秦鳳儀見駱掌院不說話,還一徑道,“先生,你可得好生查一查啊。”

  “行了,你去吧。”

  “先生,你要有需要我的地方,只管開口就是。”秦鳳儀還自動請纓了。

  駱掌院木著臉,咬牙道,“我真謝謝你了,告訴你,那請假條就是我打發人給景川侯送去的!”

  秦鳳儀見駱掌院額角青筋一蹦一蹦,根本不必駱掌院再攆他,他一溜煙就跑沒影兒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2 18:03
☆、第129章 點評上



  饒是秦鳳儀也得感慨一句老話:江山易改, 本性難移啊。

  就像駱先生, 早先教他蒙學時就愛跟他爹娘告狀, 如今這都成掌院大人了, 還是老樣子。不同的是, 駱先生變狡猾了啊, 知道他爹娘管不住他, 改找他岳父告狀啦~唉呀,不愧是做了掌院大人呐, 人都變機伶啦~

  秦鳳儀原本想跟駱先生套套近乎的, 結果, 近乎沒套成,反是弄巧成拙了。

  就駱先生那性子,短期內是甭想著近乎這事兒了。秦鳳儀只得暫把此事擱下,想著不是有空了多去桂花師娘那裡走動一二,桂花師娘比駱先生好說話多啦。

  秦鳳儀乾脆就關心起他們庶起士給陛下準備的壽禮來, 秦鳳儀還說呢, “我不在這幾天, 你們挺快啊。”

  方悅打趣他, “洞房一日,世間千年。”

  秦鳳儀笑嘻嘻地,“你一光棍, 羡慕我就直接說唄。”

  方悅懶得理他。

  待庶起士們把壽禮準備好, 也是快中秋的時節了,秦鳳儀讓方悅過去跟駱掌院說這獻壽禮的事, 方悅倒是挺痛快的去了,跟駱岳父一說,也很順利。

  大家都挺高興。

  這過中秋,朝廷還有月餅發,而且,各衙門,非但有月餅,還有銀子。像秦鳳儀他們這些庶起士,還有百兩紋銀呢。秦鳳儀還問方悅,“這是過節費麼。”

  方悅道,“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啊?”

  “哪個衙門都有,這是外地官孝敬的。”

  這麼一說,秦鳳儀就明白了,他們三鼎甲其實比普通的庶起士還多五十兩,秦鳳儀得了一百五十兩,雖則一百五十兩不多,也頂他一年俸祿啦。

  秦鳳儀帶著月餅帶著銀子回家,跟家裡顯擺一回,“衙門裡發的過節費,一百五十兩呐!”

  秦老爺秦太太都覺著體面的了不得,打發小廝拿著銀票去兌換了銀錠來,然後,這銀子不能動,先供祖宗。

  李鏡發現,甭看婆家祖上不大顯赫,但對祖宗的敬重,那真是尋常人家比不得的,秦鳳儀不論從衙門得了什麼東西,拿回來都是先供祖宗。

  連那月餅,大家都不能吃,帶著一百五十兩銀子,都拿去供祖宗。

  好吧,那月餅一看也不是太好吃。

  而且,就中秋發點過節費發點月餅,公婆便張羅著,“阿鳳去祠堂,把得的這體面跟祖宗說一說。”

  秦鳳儀便高高興興的去了,拈香對著祖宗絮叨一回。

  秦鳳儀這回來一遭,也不得閒,得去送中秋禮,岳家、方閣老家、程大人家、新增的還有駱掌院家,另則,媳婦的朋友永壽公主那裡,好吧,永壽公主那裡的中秋禮是媳婦自己去送的。再者,現在給庶起士們講課的幾位先生那裡,也得一家一份。還有庶起士同僚這裡,同僚這裡並不必走動,只是各家彼此遞個帖子則罷。因為有些同僚家條件不是很好,有些進士雖則不窮,但京城樣樣花錢,手頭也不寬裕就是了,故而,便是大家遞個帖子,上面寫兩句中秋祝詞,也便了事。

  結果,秦鳳儀正忙呢,他好不容易休息一天,下回休就是中秋了,景安帝又著人來宣他進宮。

  皇帝老爺找他,這也不能耽擱。

  秦鳳儀正在程尚書家與程尚書說他們庶起士準備給陛下萬壽獻禮的事呢,家下人就找他來了,讓他趕緊回去,陛下宣他進宮。程尚書起身道,“那這就回吧,陛下找你,定是有事的。”

  秦鳳儀這不懂行的,還說呢,“今兒不是休沐麼。”

  程尚書道,“陛下相召,還要看日子不成。快去吧。”

  秦鳳儀還有駱掌院家的中秋禮沒送呢,他拉都拉出來了,秦鳳儀真是個神人,要擱別人,還不得趕緊進宮啊,他簡直十萬火急的把中秋禮送到駱掌院這裡,駱掌院在書房看書,秦鳳儀跑進去,抱了抱駱掌院,就一句,“先生,我給你送中秋禮來啦。那啥,我現在有事,陛下召我進宮,我得趕緊去了。下午我再過來陪先生說話。”說完他就跑回家,換衣裳進宮去了。

  駱掌院有心說,陛下尋你,你還送哪門子中秋禮啊,換一天送還不一樣~結果,不待他說,秦鳳儀跑沒影兒了。經年不見,雖則當初的頑童中了探花叫他吃驚,可看秦鳳儀為人行事,唉喲,真是也沒啥長進啊~

  秦鳳儀還以為景安帝尋他何事,原來是尋他評字來了。

  今日休沐,景安帝也不必上朝,心情大好,就把兒子們召到跟前,共敘天倫。當然,皇家的天倫,與尋常家的不一樣,別人家共敘天倫定是擺一大桌好吃的,一家子高高興興的說話吃東西遊戲玩耍什麼的。景安帝這個,他心情一好,出題考較起皇子來。

  考較皇子就考較皇子吧,也不知哪根筋搭牢了,想起秦探花來,就把秦探花召來,讓秦探花幫著一道評判諸皇子寫的文章啊字體啊啥的。

  要擱別人,皇子們的文章大字,除了皇子們的爹,皇子們的師傅,或者是內閣相輔,陛下近臣,誰敢評判好壞啊。秦鳳儀不一樣,這是個二愣子,根本沒多想,景安帝讓他看,他還說呢,“臣得先喘口氣,可是累死小臣了。陛下您著人召我時,我沒在家,這一路把我急的,生怕來遲了。”

  景安帝一笑,吩咐內侍,“沒眼力的,給秦探花上茶。”

  秦鳳儀接了茶一聞,就知是陛下吃的極品蒙頂茶,秦鳳儀悄悄朝景安帝眨眨眼,吃口茶,與景安帝一道看諸皇子的文章。秦鳳儀自己做文章就是個飛快的,看文章也快,他立刻就挑出來了,“論文章,這篇最好。”

  景安帝笑著頜首,“朕也是看大郎的文章最佳。”

  大皇子微微一笑,想著這秦探花到底眼力不錯。不過,秦鳳儀接著說了,“但論字嘛,臣更喜歡這篇字。這篇字,鋒芒畢露,有崢嶸之意。”

  景安帝笑,“你說的是,啊,三郎的字。朕倒覺著,不如大郎的字更加氣勢圓融。”

  秦鳳儀嘿嘿一笑,道,“陛下知道我為什麼說三皇子的字好過大皇子不?”

  非但景安帝看著秦鳳儀,幾位皇子也等著聽秦鳳儀的高見,自來他們的文章課業,誰也沒能強過大哥去的啊。就聽秦鳳儀道,“因為我要說大皇子的字最好,就讓陛下太得意了。大皇子這一看就是學的陛下的字啊,我偏生不那樣說,我就說三皇子的字好。”

  景安帝看秦鳳儀那一幅“陛下您可猜錯了吧”的得意樣,不由大笑。

  幾位皇子也紛紛笑了。

  秦鳳儀這會進宮,眼瞅就是晌午了,一時,有內侍過來說,“太后娘娘聽說陛下在考較幾位殿下的功課,讓陛下考較好,帶著幾位殿下過去慈恩宮用膳。娘娘說,今兒有上好的大螃蟹。”

  景安帝笑道,“可不是麼,一轉眼中秋了,又是食蟹的季節了。”

  幾位皇子紛紛附和,秦鳳儀沒附和,他簡直兩眼放光,他也好喜歡吃螃蟹好不好!他那麼兩眼放光的盯著景安帝,景安帝好笑,“朕今兒要不讓秦探花一道吃螃蟹,秦探花肯定得失望而歸啊。”

  六皇子年紀小,偏還愛笑話個人,在一邊道,“我看,秦探花口水都要流出來了,父皇,您就賞秦探花兩個螃蟹吃吧。”

  秦鳳儀摸摸唇角,根本沒口水好不好!秦鳳儀見個小屁孩都敢笑話他,倘是別人,人家畢竟得想,六皇子便是年紀小,也是皇子啊。秦鳳儀不一樣,秦鳳儀自小也是嬌慣著長大的啊,況,他這性子,說上來就上來的,秦鳳儀當即道,“誰說我口水流出來啦!我剛沒說,就你那字寫得最差,看寫得,跟螃蟹爬似的。肯定是小時候吃螃蟹吃多了。”

  六皇子氣的,“你才小時候螃蟹吃多了哪!在父皇面前你敢這樣說我,我看你是屬螃蟹的吧!”

  “笨,十二生肖,哪裡有螃蟹啊,我屬牛的!”

  六皇子氣,“你聽不出我在諷刺你嗎?”

  秦鳳儀挽挽袖子,想了想,又把袖子放下了,道,“看你這個年紀,又當著你爹的面兒,我不與你計較。”

  六皇子的爹表示:……你這是想揍我兒子麼?

  大皇子看這位秦探花不像什麼懂事的人,年紀且輕,生怕真與六皇子打起來,便岔開話,“秦探花比我還小一歲。”

  比起六皇子這種小屁孩兒,秦鳳儀當然更願意與大皇子這樣的同齡人說話,當即不理六皇子,與大皇子道,“那回在瓊林宴裡見到殿下,我就覺著,我與殿下年紀差不多。”

  大皇子早聽聞過這位秦探花如何得他爹青眼,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大皇子問,“秦探花的字是什麼?”

  秦鳳儀一下子叫人問愣了,他想了想,他沒字啊,不過,他一向機伶,立刻給自己取了一個,“我字大善。”

  六皇子“撲哧”就樂了,覺著秦鳳儀這字特可笑。

  “有什麼好笑的,我立志做一大善人,就字大善了。”然後,秦鳳儀一臉得意,與六皇子道,“你一小孩兒,哪裡懂得字不字的,這都是大人的事啦。”

  六皇子又給他氣個好歹,他爹的臣子們沒一個像這姓秦的一般放肆,不尊重他的。

  秦鳳儀就這麼厚臉皮的一路跟著人皇家父子一行,往慈恩宮去了。他都跟來了,也不能不叫他吃啊,於是,秦鳳儀又在太后宮裡吃了回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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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7 大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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