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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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200169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30
☆、第160章 大公主事件之舊事


  秦鳳儀雖則是挨了方閣老一通罵, 但他完全不認為自己有錯, 吃過晚飯,秦鳳儀又往程駱兩家跑了一趟,不要求兩位大人為大公主說話,秦鳳儀道, “大公主自是有錯,但她一個婦道人家, 並未殺人放火。現在禦史已是鬧得不得了,程叔叔(先生)您是當朝重臣, 您的話, 與那些跳蚤樣的禦史不一樣, 您的話, 有份量。若您真要在這個時候說一句重話, 那真就要了大公主的命。逼著陛下處置自己的女兒,除了那些邀名之人,想一想陛下與您的君臣之情, 如何能忍心呢?”

  反正好說歹說, 雖則也聽了不少對大公主的批評之聲, 還有, 程尚書、駱掌院也不可避免的說了秦鳳儀一回,認為他不當如此偏頗大公主。駙馬故然有不好的地方, 但大公主與人有私更是不對。秦鳳儀這明顯偏幫大公主。甭管倆人怎麼說, 秦鳳儀吸取了在方閣老那裡的經驗, 並不還嘴, 還做出一幅乖樣乖乖聽著。聽說了把拜託的事千求萬拜的求倆人應了,秦鳳儀這才告辭回家。

  秦鳳儀入夜方回到家裡,這大正月的,天兒還冷,李鏡摸摸他的臉,入手冰涼,很是心疼,“說叫你坐車,就是不聽。這時候騎馬,要吹壞身子的。”

  “坐車氣悶。再說,也不冷,我身上穿的厚,就是臉有些冰。”秦鳳儀與媳婦道,“程叔叔和駱先生都答應我,當朝不會對此事說什麼。我本想著再往酈家走一趟,可想想快宵禁了,就先回來了。明兒一早你早些叫我起床,我早些過去。”

  李鏡吩咐侍女去廚下要一盅紅糖生薑水,便將侍女們打發下去了,塞給丈夫個手爐叫丈夫暖著手,道,“只要陛下稱病不朝,諒那些禦史也沒什麼法子。”

  “除了禦史,還有盧老頭兒那樣的老古板哪,他可是位在內閣的。回來的路上我想了,要想把這事辦成,必然咱們得聯繫親朋好友,這時候叫他們為大公主說話不容易,但,不說話總成吧。”秦鳳儀坐在薰籠上,抱著手爐道,“大公主和張大哥也是,不早說一聲。他們要是早說一聲,咱們也能有個準備。”

  “大公主以前又沒生育過,怕是她自己也不曉得。”

  “怎麼會?我聽說,凡懷孩子的女人,都會哇啊哇的吐酸水。而且,皇室三天一次平安脈,也真奇了,以前御醫就沒診出來。”

  李鏡沉吟半晌,低聲道,“這次,大公主怕是定要和離的。”

  秦鳳儀拉媳婦一道坐熏籠上,“我就是這個不明白,陛下並不是難說話的人,況,陛下對我這個外臣都這樣好,待兒女自然更是不差的。大公主又與陛下生在同一天,在太后宮裡我見過大公主一次,大公主在太后宮,倒比大皇子和六皇子更敢說話的。她若一定要和離,好生與陛下說,大駙馬又是這麼個上不得檯面的貨色,陛下能不為她想法子麼?她這麼一鬧。大家都被動了。”

  “你不知道,大公主這樁親事,牽涉頗多,要是和離,千難萬難。”

  “恭侯府不就是個侯爵府第麼,我聽說,他家還不如岳父家呢。岳父是世襲罔替的侯爵,恭侯府的爵位是要逐代遞減的,到大駙馬襲爵的時候,怕就剩個伯了。他家也沒什麼高官,到底有什麼要緊牽涉?”

  李鏡道,“這事我也是很大時才知道。大公主的生母德妃娘娘,出身恭侯府。”

  “咦,大公主與恭侯府,還是甥舅之親?不對,你不說他外家是土財主麼?”

  “別插嘴,聽我說。”李鏡道,“大公主的生母德妃原是恭侯府的婢女。”

  秦鳳儀不插嘴哪裡忍得住,他立刻道,“就是德妃是恭侯府的婢女,陛下也犯不著把閨女嫁給恭侯府吧。”

  “你到底還聽不聽?”

  “說說說。”

  侍女端來紅糖姜水,李鏡讓丈夫慢慢喝著,她與丈夫說起皇帝二十多年前的一樁舊事。李鏡道,“我自小給大公主做伴讀,要說皇子公主,都是年長方才議親,起碼要過了及茾禮的。大公主這樁親事,卻是自小定下的。大公主一向要強,小時候懵懵懂懂的不懂事,待得大些,我與她還悄悄見過大駙馬,那時大公主就不大喜歡大駙馬,不願意下嫁。可這親事,又是早定的。我是同祖母打聽,才打聽出些許緣故來。這就要往陛下尚未登基時說起,陛下在先帝諸子中排行第八,那時,陛下還只是皇子,十五歲時,先帝為陛下指了柳氏女為正妃。而大公主的生母,就是柳王妃的陪嫁婢女,據說,德妃娘娘是伴柳王妃自小一道長大的,後來又做了柳王妃的陪嫁。柳王妃在陛下登基前就病逝了,德妃為陛下所納,原只是個庶妃,陛下難忘柳王妃,在登基時,將這位庶妃破格冊為四妃之一的德妃,那時候,裴貴妃都還未入宮。平皇后之下,便是德妃了。德妃後日誔下一女,便是大公主了。德妃娘娘在大公主三歲時便病逝了,大公主由此養在了太后宮裡。大皇子六歲要啟蒙念書,挑選伴讀,大駙馬年紀相當,也被召入宮內。陛下見到大駙馬,這是柳王妃嫡親的侄子,不禁想到與柳王妃的夫妻情分,心下大為悲痛,便定下了這樁兒女親事。柳家原只是侍郎府第,並沒有爵位。皇后太后娘家,方有公爵爵位,可皇后娘家平郡王府、太后娘家裴國公府,一個王府一個公府,便都辭了外戚之爵。原本外戚之爵也只是個體面,後主一去,這爵位也便不能傳了的。柳王妃在陛下登基前病逝,這爵位原是賜不著的。不過,陛下難忘柳王妃,便破例賜了柳家恭侯一爵,還允他家傳承四代。這便是柳家爵位的由來。”

  “你想想,德妃自小是恭侯府的婢女,這原就有主僕之恩。她又是柳王妃身邊的舊人,德妃並非因寵而得的妃位,皆是柳王妃的一點余澤。陛下又是念及柳王妃,才指下的這樁親事。倘是陛下能私下同意和離,當初就不會讓大公主下嫁了。”李鏡道,“只是,大公主這事如今也難辦。她把大家弄了個措手不及。”

  秦鳳儀一面聽著媳婦說皇家往事,一面滋溜滋溜的喝了一碗紅糖姜水,然後,整個人的臉都紅撲撲的了。秦鳳儀頂著一張豔壓桃李的臉道,“不對呀,你不是與我說,陛下與平皇后恩愛的了不得,一見鍾情麼?”

  “陛下是多情天子,鍾情了好幾回,難道不成?”

  “成成,這有什麼不成的。”秦鳳儀摸著下巴道,“這麼說來,平皇后算是繼室啊。”

  “在外可不能這樣說,柳王妃去的太早,並未被冊立皇后,平皇后自然便是元後了。”李鏡臉孔端正,不過,她亦是個八卦的,悄聲道,“不過,我聽說,皇后娘娘當初進皇子府,也只是側妃的位份。奈何她命旺,一進門就懷了大皇子。柳王妃身子一直不大好,未曾生育便過逝了。待陛下登基,皇后娘娘又有這樣的娘家,自然是直接封了皇后。後來,陝甘之戰,陛下重用平家,奪回先帝時失去的陝甘之地,平家更是一舉封王,成為我朝第一異姓王。”

  秦鳳儀把一碗紅糖姜水喝完,想了半日道,“我估計,現在陛下臉肯定得腫了。”爾後,秦鳳儀感慨,“左臉是叫臣子噴的,右臉是叫大公主打的。”

  李鏡好懸沒笑出來,接過他手裡的空碗放在一畔,道,“你少說這些風涼話,我與大公主這樣的交情,你不也說張將軍好麼,別人能袖手,咱們斷不能袖手的,知道不?”

  秦鳳儀原本也沒什麼是非觀的人,況,他早察覺出大公主與張將軍之間的貓膩,故而,大公主這雖然是突然暴出偷人事件,他倒是比大多數人要好些。再者,他一向是個耙耳朵,很是聽媳婦的。他媳婦這樣拜託他,秦鳳儀那顆男子漢之心,甭提多滿足了,秦鳳儀道,“我曉得!明兒一早我就去酈公府,對了,你也別閑著。明兒你就去瞧一瞧襄永侯夫人,我傍晚再去侯府。也不知張大哥現在在哪兒呢?”

  李鏡道,“怕是在宗人府關著的吧。”

  秦鳳儀在京城有些個日子,他對於皇家常識也知道一些,宗人府便是審宗親之罪的地方。秦鳳儀道,“正好,聽說管宗人府的是愉老親王,愉老親王可有什麼喜好沒?”

  “喜好?”李鏡道,“兒子。”

  秦鳳儀沒聽大懂,李鏡眉梢一挑,交待給丈夫,“愉老親王年過六旬尚且膝下空空,求子多年也沒動靜。你去宗人府打聽一下張將軍的下落,告訴他可一定得撐著。過幾天就是十五,上元節,誥命都要進宮請安的,我求祖母帶我一道進宮,看能不能見一見大公主,也寬慰她一二。”

  秦鳳儀道,“張大哥那裡不用說他也撐得住,馬上就有兒子了,正活的有精神呐。”

  “你以為都像你似的,兒子迷!”

  “男人都想要兒子的。”

  李鏡白他一眼,與秦鳳儀道,“你若去宗人府,就往愉老親王那裡拜會一二。愉老親王膝下無子,一直喜歡年輕後生,你奉承著些個。”

  “放心。你給我備份禮,明兒我一併帶去。再換幾張小額銀票,要是張大哥在宗人府關著,我也好打點一二。”

  李鏡應了,秦鳳儀道,“再把我的探花紅取幾罎子,明兒頭晌我去宗人府,下晌去壽王府。”

  李鏡道,“咱們跟壽王府可不大熟。”先時秦鳳儀來京城春闈,說來與壽王府還鬧出一場不大不小的誤會。

  “跟愉王府更不熟。無妨,厚著臉皮去唄。”秦鳳儀半點不怵求人,而且,他完全一幅自信的了不得的模樣。

  李鏡思量著,丈夫去跑外頭的事,她就要各內眷那裡走動一二。如此,李鏡也定下了去拜訪愉親王妃與壽王妃,還有長公主之事。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31
☆、第161章 大公主事件之吃桔子


  秦鳳儀第二天四更天就起了, 起床後也不吃飯,梳洗好就到酈公府吃早飯去了。秦鳳儀與酈公府一向相熟, 大年初一都帶著媳婦過來磕頭,酈老夫人提起秦鳳儀都說這孩子是個厚道的, 酈家上下對秦鳳儀評價都不錯。秦鳳儀這一大早的過來, 酈公爺以為有什麼要緊事呢。

  酈老夫人也嚇一跳,秦鳳儀笑, “過來蹭早飯的。”

  看他還是笑嘻嘻地, 酈老夫人也便放心了, 喊他一道坐下吃。酈家是大家族, 不過, 規矩是各成家的都在自己院裡用早飯,因為畢竟家裡人口多,沒的把孩子們都鬧騰起來擺那虛排場。故而, 老夫人都讓他們在自己屋裡用,她與酈公爺自己用飯就是。酈老夫人忙令丫環擺上碗筷,秦鳳儀坐下就端起粥碗喝了兩口, 酈老夫人笑, “這會兒外頭正冷哪。”

  “是。”秦鳳儀使個眼色,酈老夫人就把侍女都打發了,秦鳳儀便說了大公主之事, 秦鳳儀道, “別人都能袖手, 我媳婦與大公主自小一道長大的, 若我家也袖手,就太沒有人情味兒了。大公主這事,如今也不是什麼機密。咱家不是那等酸秀才之家,此時,也不求老公爺和祖母為大公主說話,只是,縱大公主有不是,咱們私下說,過後說,這個時候不好說的。禦史已經再說了,咱們平日裡隨口說一句,於咱們就是隨口無心的一句話,若叫些小人聽到,得以為是明擺出來的不滿,反拉了咱們做大旗。咱們本無心,若陷大公主于死地,恕我直言,這事雖不體面,也不是什麼當死的罪過。所以,我過來求一求老公爺,只當坐壁上觀,就是大公主的恩人了。”

  酈國公這等老辣之人,縱看不上大公主所為,也不會與些清流攪在一處,一面喝粥一面道,“我本武將,也不懂這些個事。”

  酈老夫人亦道,“是啊,你放心,咱們都不是多嘴的人,何必在這時候說這些事呢。就是可惜了大公主。”

  秦鳳儀一派信心滿滿的模樣,“這也不過是事出突然,大家覺著震驚,過了這一陣,京城每日無數新鮮事,誰還記得這一樁呢?再者,便是陛下如今惱怒,可說來——”秦鳳儀壓低聲音,“大公主肚子裡的,畢竟是皇家血脈。”

  酈國公放下粥碗,道,“阿鳳你這張嘴,在外可不能這樣口無遮攔。”

  “我就跟您二老說。”秦鳳儀夾了個包子,歎道,“有時想想大公主,也可憐。女人日子要是過得好,像祖母您這樣,夫妻和睦,兒孫滿堂,誰會走到這一步呢?且這世間,男人三妻四妾沒人說,女人一旦行止踏錯,就人人喊打。”

  酈國公感歎,“可惜當初景川手快,要知阿鳳你這般仁義,我說什麼也得招你做孫女婿啊。”這位竟然是覺著大公主偷人還情有可原的,這樣的傻小子,咋沒給自家先遇上哩~

  “嘿嘿嘿,雖然您老抬舉,可這是萬萬不能滴,我對我媳婦的忠心與愛意,一萬年都不會變。”秦鳳儀道。

  酈國公夫妻都給他逗笑,酈老夫人還問他吃不吃得慣這飯菜,要不要添別個菜,秦鳳儀道,“吃得慣,我可沒少在祖母這裡蹭吃蹭喝。那會兒剛來京城,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一個,哪兒去哪兒嫌,就祖母不嫌我,我每回過來,您都留我吃飯。”

  酈老夫人笑道,“那會兒就能瞧出,阿鳳你是個一等一的有情義之人。”

  秦鳳儀眉眼開笑,贊道,“祖母您真是好眼光。”又是把人逗得一樂。

  秦鳳儀在國公府吃過飯,送老國公上朝,方辭了老夫人去了。他今日還要去宗人府走動一二,結果,倒是在宗人府撲了空。愉老親王說的,張將軍並不在宗人府。

  秦鳳儀神秘兮兮的同愉老親王打聽,“王爺知道張大哥被關在哪兒不?”

  愉老親王端起茶盞呷一口,道,“你打聽這個做甚?”

  秦鳳儀從旁邊果碟裡拿了個桔子,一面細緻剝了,一面道,“大公主落難,我媳婦擔心的很,我自然得幫著打聽一二。”

  愉老親王是宗室長輩,大公主之事,是宗室之事,他自不願外臣插手。愉老親王於是端起茶盞再吃了一口茶。

  話說,要是個長眼的,看人家都兩遭端茶送客了,還不麻溜兒的滾啊。看秦探花這倆大桃花眼生得也不小啊,怎麼就能個瞎子似的對老王府的端茶送客熟視無睹呢。他非但像個瞎子一般沒明白老王爺的意思,他把桔子瓣上的白絲都一條一條的剝乾淨,把個乾乾淨淨的桔子瓣遞給愉老親王,燦然一笑,“王爺,您吃。”

  唉喲喂,這可真是戳了老王爺的心坎兒了。

  想這愉老親王,這是先帝嫡親的弟弟,今上嫡親的叔叔,一輩子,榮華富貴,樣樣不缺,唯一樣憾事,膝下無子。求子多年無果的愉老親王,眼瞅都是七十的人了,已是死了求子之心。但,老親王一輩子無子,便對年輕的孩子格外喜愛。秦鳳儀雖則是個瞎子,沒啥眼力,但這樣神仙玉人一般的相貌,還剝桔子給他吃。榆老親王一下子便心軟了,接了秦探花剝的桔子,放在嘴裡,還挺甜。愉老親王吃過桔子後,也不端茶送客了,與秦鳳儀道,“陛下雖則對你另眼相待,但你為臣下,不好對宗室之事多嘴的。”

  秦鳳儀道,“倘能給大公主個公道,我自然不會多嘴。可我聽說,有些個禦史嘰嘰歪歪,盡說大公主的不是。倘沒個為大公主張目之人,大公主就太可憐了。況大公主如今是雙身子,正當是休養的時候,今朝廷對此事不依不饒,倘大公主有個好歹,叫陛下心裡如何過意得去。”再遞個桔子瓣上去。

  愉老親王歎道,“這個大公主,往日間瞧著也是個明白的,真不曉得如何做出這種糊塗事。”接過桔子瓣又吃了。

  “能為什麼,無非是日子過得不順暢唄。”

  “皇家公主,還要怎樣順暢?”愉老親王肅容道,“既是受萬民供養,自然要為萬民表率。”

  秦鳳儀道,“有人管陛下叫聖人,可誰又真是聖人呢。便是孔聖,其家亦有三世出妻之事,況大公主她只是個女人。”

  愉老親王險叫秦鳳儀這話給噎著,秦鳳儀再遞桔子瓣他老人家就不接了,沉了臉道,“那你就去翰林院同你們同窗師長們,好生講一講孔家三世出妻的典故。”

  秦鳳儀直接遞到愉老親王唇畔去,愉老親王實在受不了這等殷勤,尤其是秦鳳儀這張臉,真真是討老人家的喜歡。愉老親王便又吃了桔子,秦鳳儀道,“他們都是榆木腦袋,我要敢說孔氏三世出妻,以後就甭想在翰林混啦。我跟我們掌院那裡求了求情,求他不要在朝中說大公主之事,他應了我。”

  愉老親王沒想到秦鳳儀已有行動,眉毛一挑,有些意外。秦鳳儀道,“其實,除了真正老古板,或者想借此邀名的。像駱掌院,同陛下這些年,哪兒能沒有君臣情分呢。拋開這些禮法,要是換了咱們尋常人家,朋友家出了這樣的事,若是真心的朋友,必然要去安慰的,哪裡有去幸災樂禍、落井下石的呢。我每每想到大公主、想到陛下,都十分心疼。”

  愉老親王道,“你能跑這一趟,可見大公主與你媳婦是真的交情,陛下也沒錯待了你。”

  秦鳳儀趁機問,“愉爺爺,您老是有見識的,又掌這宗人府,要依您老看,大公主這事最終當是什麼了局?”

  愉老親王歎道,“這於宗室並沒有明文規定。只是一樣,這樣的醜聞,必然得給天下給朝廷一個交待。大公主,怕是位份難保。”

  秦鳳儀沒想到這般嚴重,不過,他沉吟片刻,道,“位份雖有所削免,大公主能和離這樁親事,想來她亦是願意。”

  愉老親王又是念叨,“實不知她如何做出這樣的糊塗事。”

  秦鳳儀再遞個桔子瓣,愉老親王瞟一眼,不接,秦鳳儀只好又給他遞到嘴邊,愉老親王暗道,這小子得陛下青眼,倒也不是沒有道理。秦鳳儀繼續道,“大公主腹中之子,沒事吧?”

  愉老親王正色道,“這樣有孽子,能生下來麼?”

  秦鳳儀嚇一跳,“不會已經沒了吧?”

  “那倒沒有,畢竟也是一條性命。”愉老親王道,“這是陛下頭一個外孫,就是我,心裡也捨不得。只是,這孩子生下來要怎麼著呢。生來便為人詬病,這樣不名譽的孩子。”

  秦鳳儀連忙道,“無妨無妨的!我小時候一生下來,我們老家就開發大水,把田地都沖沒了,小山都衝垮了一座。我生的不是時候,當時就有人說我克一村子,還有神婆說我是龍王爺座前的童子,要把我扔河裡祭龍王爺。我爹娘連夜抱著我划船逃了出去,不然,早沒我了。您看,我現在不也好好兒的。越是小時候坎坷的,反越是容易有出息,運道也好。”見愉老親王的桔瓣吃完,秦鳳儀自然的又喂了一瓣,道,“再者,這事別人能說把孩子弄掉的事,您老人家可得攔著啊。您可是宗正,就是管宗族事宜的。便是外頭平民百姓犯了死罪,有婦人懷了身孕,也要先把孩子生下來,才能治罪。難不成,皇家反沒了這樣的仁慈?大公主肚子裡的,是皇家血統,不論這孩子是不是不名譽,王爺,您可得保住他啊。您保住了他,待他會說話,定是第一個叫你曾叔祖的,知道您救過他的命,定一輩子孝順您。”

  秦鳳儀這口才,硬是把愉老親王說得濕了眼眶,愉老親王拭淚道,“不怪陛下對你另眼相待,果然是個有情義的。”

  秦鳳儀喂愉老親王吃了個桔子,守著老親王嘀咕了半日,愉老親王還留他吃午飯,道,“哦,知道,你喜歡吃獅子頭,是不是?”

  秦鳳儀笑眯眯地,“是。一頓能吃仨。”

  愉老親王是在宗人府當差,不過,他老人家自然不會吃宗人府的例飯,他的午飯都是王府送過來的。愉老親王讓人回去吩咐一聲,令廚子做了獅子頭來,秦鳳儀果然能吃仨個,愉老親王心下高興,也吃了一整個的獅子頭。秦鳳儀道,“要是這京城的四喜丸子,我就得勸您少吃些了。我們揚州的獅子頭,香而不膩,便是吃一個也無妨。”

  秦鳳儀同人吃飯一向有眼力,根本不必侍從服侍,給老親王添湯布菜,就像服侍自家長輩一般,與那些看人眼色的侍女下人完全不一樣,舉止之間帶著那麼股子親熱妥帖。秦鳳儀一面吃,一面還品評著各樣菜式,有一些話老親王不贊同,但有一些,老親王倒覺著說得不錯。倆人吃過午飯,喝過茶,秦鳳儀就服侍著老王爺上了車轎,進宮去了。

  把老王爺服侍到宮裡去給大公主保胎,秦鳳儀又轉向了壽王府。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32
☆、第162章 大公主事件之再吃桔子


  壽王府是夫妻二人一道去的。

  李鏡自小在太后宮裡長大, 與皇家宗室中人都是熟的。秦鳳儀去宗人府找愉老親王說情時,李鏡就去了愉親王府給愉親王妃請安。

  愉親王妃也是一把年紀, 因膝下無兒女,待她們這些小女孩兒素來是極好的。李鏡雖則自宮裡出來後見愉親王妃便見得少了, 但只要有機會, 都會同祖母或者是繼母過來的。愉親王妃這把年紀,見過的事多了, 李鏡一過來, 她就猜著了些。雖則沒把握把大公主這事給平了, 但幫著說幾句話, 愉親王妃還是願意的。

  近中午時, 下人過來說叫廚下加道獅子頭,愉親王妃還說呢,“王爺並不好淮揚菜, 如何叫做揚州的獅子頭?”

  能到王妃這兒來回話的,也是管事一級的,管事十分機伶, 道, “王爺留秦探花用午飯,說秦探花愛吃獅子頭,叫家里加一道。”

  愉親王妃看了李鏡一眼, 笑道, “知道了。告訴廚下, 再加幾樣淮揚小菜, 一併送去。”

  管事下去吩咐,李鏡笑,“我跟相公就似沒頭的蒼蠅一般,實在不知求誰了。就想著,您老人家與老親王一向是慈愛的,我過來給您請安。他去了宗人府,一則是給老親王請安,二則也是為了想問一問張將軍如今的居處。”

  愉親王妃悄與李鏡道,“那個膽大包天的小子並不在宗人府。”

  “便是不在也無妨,倒叫相公白賺老王爺一頓午飯。”

  愉親王妃笑道,“你我是常見的,倒是秦探花,見得不多。都說他是有一無二的好相貌,只是我沒見過。”

  李鏡笑,“我過來還能說是請安,沒您的允准,不好貿然帶他來。既然您老不棄,明兒我就帶他過來,給您請安。”

  愉親王妃笑道,“好啊。我也想見見,能叫你等四年的探花郎,到底生得何種形容。”

  李鏡笑,“要論相貌,相公要論第二,無人可論第一。”

  愉親王妃聽得都心癢癢了,叮囑李鏡,“明兒可一定帶他過來,叫我瞧瞧。”

  李鏡連忙應了。

  用過午飯,李鏡辭了愉親王妃。夫妻倆一併往壽王府去,卻未能見到壽王殿下,壽王在戶部當差,不過,李鏡見到了壽王妃。李鏡這樣的托請,壽王妃道,“雖則大公主有過失,也不是死罪。只是現下兩宮正在氣頭上,貿然提及此事,便是叫兩宮不悅。我看情形吧,要是什麼時候太后娘娘高興,我問一問。哎,大公主委實糊塗,只是,又不能看她這樣不管。哎,她這事,要如何是好呢?”

  李鏡輕聲道,“現下看,斷然是再與駙馬過不下去的。”

  壽王妃歎口氣。

  故而,壽王妃這裡,雖未直接應承,起碼也不是壞消息。

  壽王晚上回來,壽王妃還與他說了秦鳳儀李鏡夫妻過來的事,壽王道,“真是丟人現眼,我出去都不好見人!大公主糊塗,大駙馬也是個窩囊廢,怎麼連個媳婦都籠絡不住!”

  壽王妃道,“阿鏡倒真是個有情有義的,不枉與大公主一道長大,她們自幼便好的。”

  “既是自幼便好,怎麼大公主就沒跟她學些降伏男人的本領,我聽說,秦探花聽她的不成。”

  “別說,還真是。”壽王妃笑,“秦探花生得可真好,這孩子,我以前沒見過,總聽人說相貌多麼出眾,我一直覺著人們說的誇大了些,這真真正正的一見面,還真不是外頭人誇大,當真是生得極好的。”

  “那是。”壽王道,“你想想,陛下是何等見識之人,當年殿試時一面之緣,便將他破格提到了探花。他非但長得好,做官做人都不差,陛下也很看重他。”

  “的確是個出眾的孩子。”壽王妃道,“不是說他與大皇子關係不錯麼,怎麼不去求大皇子?”

  “你這話說的。誰會與大皇子關係差啊。”壽王道,“說來也是奇怪,去歲閱兵的差使,聽說秦探花跟著大皇子跑前跑後的,很是用心。但自閱兵後,兩人反不似從前了。”

  壽王忽然想來一事,悄與壽王妃道,“有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我說與你,你莫往外說去。”

  “什麼事?”

  “這算是去歲的事了。你也知道,年底,大皇子都會賜親近的人以對聯桃符荷包一類,這也是咱們皇家以示親近的意思。凡是收到這些賞賜的,自然要獻上年禮的。大皇子賜了秦探花一份,你猜秦探花怎麼著的?”

  “快說吧,怎麼還賣起關子來!”

  壽王似是想笑,與妻子道,“秦探花自己寫了份對子,一對桃符,一對荷包回了大皇子。”

  壽王妃目瞪口呆,“天哪,秦探花不會是不懂吧?”

  “他不懂,景川侯家閨女自小在宮裡長大,能不懂?”壽王道。

  “這事你怎麼知道的?”

  “偶爾聽人念叨過一句,知道這事的人不多。你莫往外說去。”

  “我能往外說這個?”壽王妃道,“這可真是怪了,這對夫妻都是小人兒精,你不知道他倆說話,真是叫人心裡暖和。大皇子一向八面玲瓏,人人稱好的,這是怎麼回事?”

  “這就不是尋常人能知道的了。”壽王道。

  壽王妃問,“那我們要不要幫大公主說話啊?”

  “一碼歸一碼,皇兄青春正盛,還沒到看大皇子臉色過日子的時候。大公主是咱們侄女,不為大公主說話,難道為大駙馬說話!混帳東西!要不是他嚷嚷的全京城都知道,這事也鬧不起來!”壽王年輕,性子比較火暴,當下忍不住怒道,“大公主也不是個好的!但凡想半點皇家體面,也不能做出這樣丟人現眼的事!”

  壽王與壽王妃八卦了秦鳳儀與大皇子一回,秦鳳儀回家也同媳婦說呢,“可惜年前把大皇子給得罪了。不然,他慣會做好人,這種大好人,他定願意的。”

  李鏡道,“你莫如此說。大皇子向來要站在公理正義那邊的,他一向為清流推祟,這回就是求他,他估計也是要大義滅親的。”

  秦鳳儀嚇一跳,“不會吧,他要殺大公主?”

  “不是要殺大公主,不是弄掉大公主的孩子,讓大公主繼續與駙馬過日子。就是讓大公主去廟裡出家。”李鏡說來對大皇子也頗是瞭解。

  秦鳳儀不可思議,“他們就不是一個娘生的,也是同父兄妹啊,你、大公主、大皇子,不也是自小一道長大的麼?”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大皇子要得清流的支持,必然要站在清流這邊的。不要說咱家與他關係一般,就是關係好,也不必去求他,必然要碰釘子的。”

  秦鳳儀問,“其他幾個皇子呢?”

“二皇子那就是大皇子的應聲蟲,二皇子時常的話就是‘大哥說怎麼辦’,三皇子一向與大皇子不睦,大皇子說東,他必然要說西的。這回,三皇子興許能幫著大公主說話。四皇子五皇子年紀尚小,都在宮裡念書,等閒出不來的。六皇子更小。”李鏡道,“前兒我在家拜託了太太幫大公主說話,你說,要不要再去平郡王府一趟?”

  秦鳳儀道,“後丈母娘好糊弄,郡王妃可不像是個傻的。嗯,平皇后雖是嫡母,卻不是親娘,何況,她上頭還有婆婆,與其求她,不如你與祖母進宮時求一求太后。”

  “這倒是。”李鏡道,“也不知大公主如何了?”

  秦鳳儀道,“放心吧,明兒我就去找老親王打聽,今兒下午老親王就進宮去了。我千萬拜託他,定要保住公主的孩子,畢竟,孩子沒什麼錯啊。”

  李鏡感慨道,“你這就是保住了公主的性命啊。”

  “看你說的,就是我不求老親王,陛下也不會對自己親外孫下手的。我知道陛下那人,他其實是個心軟的人。”

  李鏡對此話不置可否。

  秦鳳儀對李鏡道,“讓大管事明兒坊市一開門兒,就去買一車上上等的桔子。”

  “做什麼?”

  “給愉親王府送去,原不曉得老親王喜歡什麼,今兒我瞧著,他老人家很喜歡吃桔子。”

  李鏡忙應了。

  第二天,秦鳳儀先與媳婦一道去給親王妃請安,他畢竟是外臣,親王妃見一見他這有一無二的相貌,誇讚幾句,賞他吃了果子點心,便打發他下去了。秦鳳儀便去愉老親王那裡打聽,愉老親王見著他挺高興,見秦鳳儀還拎著個籃子,笑道,“怎麼,還給我送禮來了?”

  秦鳳儀笑,“昨兒見王爺喜歡吃桔子,我買了些帶來。王爺嘗嘗,說是我們淮南的桔子。我早上吃了兩個,倒覺著不錯。”繼續給愉老親王剝桔子,一面神秘兮兮的打聽,“王爺,如何了?”

  愉老親王道,“大公主畢竟是陛下的親閨女,雖則她做出這等醜事,很是對不住陛下。只是,肚子裡的孩子又有什麼過錯,終歸是皇家血脈,陛下亦是心疼的。”

  “陛下就是這樣的人,既有一國之主的威儀,又不乏人情味兒。”

  愉老親王跟秦鳳儀提意見,“我這幫你把事辦成了,桔子就剝得不用心啦~”半天還沒剝好~

  “別急嘛,一把年紀了,怎麼還是個急性子。”秦鳳儀道,“再說,王爺您也不是為我辦事,就是我不來,王爺您是宗正,遲早得進宮跟陛下說這事。就您,以往我不大瞭解您,可昨兒一見我就曉得了,與陛下是一樣的心善,難道還會說出別樣的話來?不過是我耐不住性子,先跑您兒這來,反是叫您使喚了一回。來,吃桔子。”

  愉老親王依舊不接,秦鳳儀遞到嘴邊兒他才肯吃,秦鳳儀笑道,“就是我親爺爺,我也沒這樣服侍過的。”

  “那你這是不孝啊~”

  “不是,我親爺爺在我爹小時候就死了,我沒見過。”

  愉老親王:……還會聊天不?

  秦鳳儀道,“你說,我爺爺多沒福啊,他吃了一輩子的辛苦,到死的時候,我家都是窮的不行。其實,我爹發財很早,他自小就跟著行商做小夥計,十六歲就自己跑生意了,開始都是小生意,我出生後,他不放心我娘一個人在家帶我,我們在揚州安了家,後來發了財,想想我爺爺,哪怕多活十幾年,也能享到我爹的福了。他要是能活到現下,見著我中探花娶媳婦,還不得樂昏過去啊。”

  愉老親王也是一把年紀了,歎道,“要不說,人的命天註定呢。”像他,一輩子啥都不缺,就是無兒女緣。

  “是啊,我們家的福分,都在我身上哪。”秦鳳儀剝著桔子,問,“王爺,這桔子如何?”

  愉老親王點頭,“還成。”

  秦鳳儀笑著再喂他一瓣,道,“我發現,你跟陛下挺像的。”

  “這話怎麼說?”

  “都愛叫人服侍,我給陛下捏肩膀的時候,他也很高興。”

  愉老親王一聽,頓時樂了,笑道,“不想你還有這才藝,過來過來,別浪費了,我試試你這手藝如何?”

  秦鳳儀這一手哄人的本事,景安帝能叫他哄得高興,愉老親王身為景安帝他親叔,品味當真比皇帝侄子強不到哪兒去,叫秦鳳儀服侍的,中午又留秦鳳儀吃的午飯。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34
☆、第163章 大公主事件之進宮


  秦鳳儀李鏡這對夫妻, 是京城第一對站出來為大公主跑前跑後的夫妻了,因著該夫妻臉皮奇厚, 熟與不熟的,都過去相求, 現在得一外號, 人稱,京城第一厚臉皮夫妻。這對夫妻如此熱心的為大公主走動, 權貴之家倒沒覺著什麼, 倒是宗親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們與大公主親與不親的, 都是血親。如今看來, 他們也沒這對夫妻跑得勤啊。

  反正,秦鳳儀李鏡這對夫妻是把京城的宗室都跑遍了,秦鳳儀還找了三皇子說了一通, 三皇子還說呢,“你去求大哥就好了,我無權無勢的。”

  “我真是求你了, 你都有陛下這麼個最有權有勢的爹了, 還說自己無權無勢。”秦鳳儀硬是拉他出了工部,到自家去說話。到自家,秦鳳儀就放鬆了, 他還說三皇子, “你就別擺張臭臉了, 我媳婦說, 小時候她還救過你的命哪。”

  三皇子倒不能否認這個,三皇子別看現在是京城有名的冷臉王,小時候其實是個嬌氣孩子。李鏡則是自小到大的彪悍。李鏡在宮裡給大公主做伴讀,三皇子年紀小,到御花園玩兒,見著一條菜青蛇,嚇得不會動的。李鏡過去就把蛇給捉了,好吧,如果這也算救命之恩的話~不過,在當時三皇子幼小的內心,阿鏡姐簡直是比菜青蛇都要彪悍的存在。

  秦鳳儀問三皇子,“你大姐姐現在如何了?”

  三皇子道,“在太后宮裡呢。”

  “你見過她沒?”

  “沒。現在父皇叫她禁足,誰都見不著。”

  秦鳳儀與三皇子打聽,“我們這在外頭的,也不曉得到底是個怎麼回事,這事兒,到底是怎麼鬧的呀。”

  三皇子雖然與阿鏡姐交情不錯,但他真不大喜歡秦鳳儀,都說秦鳳儀早就去燒大皇子的熱灶了。而他這京城有名的涼灶,自然是沒人理的。三皇子道,“你去問大皇子吧,他守著皇后娘娘,什麼不曉得?”

  “這可真是,我要是問大皇子,還用問你嗎?”秦鳳儀催促道,“到底怎麼回事?”

  三皇子一聽這話,就覺著,秦鳳儀莫不是與大皇子生出什麼嫌隙來了。三皇子仍是不大願意說,“宮裡的事,你打聽什麼呀。”

  “我還不是關心大公主,我媳婦可記掛她了。都說你是個爽快人,怎麼還吞吞吐吐起來了。”

  三皇子道,“我跟阿鏡姐說。”

  秦鳳儀道,“你阿鏡姐今天去長公主府了,你就跟你阿鏡姐夫說吧。”

  三皇子感慨,“阿鏡姐和大姐姐是真的很好。”

  “你就快說吧。”

  三皇子這才說了,“我知道的也不多,就聽說大姐姐跟父皇撂了狠話,說父皇敢動她兒子,她就殺了父皇他閨女。”

  秦鳳儀眨下巴那雙大大的桃花眼,才理清這話裡的邏輯,當下便笑出聲來。三皇子一慣冷臉,看秦鳳儀笑得這樣兒,更覺著沒面子,道,“這有什麼好笑的,父皇大發雷霆。”

  “生氣誰不生氣啊,我也覺著大公主有些過了,起碼應該先和離再生孩子啊。她把事做顛倒了,可已然如此,咱們也得幫著她些,是不是?”秦鳳儀還挺關心景安帝,問,“陛下沒氣壞身子吧?”

  “那倒沒有。就是禦史台還有禮部沒完沒了,父皇也很心煩。”

  秦鳳儀道,“殿下該多勸著陛下些。”

  三皇子心說,那是我親爹,還用你說!

  秦鳳儀同三皇子打聽,“張將軍在哪裡,殿下知道嗎?”

  三皇子臉上立刻蒙了一層冰霜,寒聲道,“我要知道那畜牲在哪兒!立刻一刀劈了他!”

  秦鳳儀忙拉他一下子,道,“你這是做什麼喲,雖然張大哥也有不對的地方,這事兒,是一個巴掌能拍的響得?你做小舅子的,可不能這樣對待大姐夫啊。”

  “呸!什麼大姐夫!”三殿下簡直是正義感爆棚的那種人,秦鳳儀道,“你大姐的丈夫,不是大姐夫是什麼,二姐夫?”

  三皇子險沒因著“二姐夫”三字翻臉,直說秦鳳儀譏諷他大姐,秦鳳儀真是求他了,“我這些天為著你大姐的事,腿都跑細了一圈。你要這麼想我,可對得住我?”

  三皇子道,“那你好生說話。”

  “知道知道。”秦鳳儀拜託他,“張將軍也不在宗人府,你要知道他在哪兒,可莫這般喊打喊殺的,不然,你外甥一出生就沒了爹,以後就是你這個三舅的緣故。”托三皇子幫著打聽張將軍的下落,還托三皇子道,“陛下那裡,你勤走動著些。哎,看你這張臭臉,也不像會討你爹開心的。把六皇子叫上,那小傢伙很會撒嬌。”

  三皇子:臭臉……

  於是,三皇子的臉更臭了。

  秦鳳儀叮囑他,“知道怎麼勸你爹吧?”

  “我是啞巴,不知道。”

  三皇子非但臉臭,說起話來還很有些噎人**。秦鳳儀原有些擔心三皇子一說話適得其反,誰知人家臭臉有臭臉的法子,反正現在景安帝心情也不大好,現下不愛見人歡笑,三皇子又是個常年臉上沒笑的,三皇子不會秦鳳儀這等巧舌如簧的本領,但人家有人家的法子,他就私下找他爹說了一句話,“這事,拖久了不大好。”

  “拖久不好,你說該怎麼辦?”

  三皇子道,“先叫大姐姐與恭侯世子和離吧,本就不是一路人,過不到一處去也沒法子。那啥,外甥也不能沒爹啊,雖則那姓張的可恨,就當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吧。”

  景安帝恨的直拍桌子,“物議物議!叫天下人如何看咱們皇家!”

  “再罰大姐姐幾年俸祿也就是了。”三皇子原也沒當多大的事,主要是這事比較丟臉是真的,但現在臉已是丟了,他還是願意為大公主說話的。

  景安帝看著三兒子這幅苦大愁深的臉,歎,“咱們皇家的臉面,都叫她丟盡了!”

  三皇子道,“她一個婦道人家,父皇不要與她計較了。”

  三皇子還托六皇子,叫裴貴妃去瞧瞧大公主。

  六皇子道,“三哥放心吧,我母妃早就去過了,說大姐姐都好。”

  三皇子問六皇子,“知道那姓張的在哪兒不?”

  六皇子搖頭,“不曉得。”

  李鏡隨長公主進宮給裴太后請安,覷著裴太后的神色,沒好直接提探望大公主的話,奉承裴太后半晌,李鏡笑道,“好久沒給貴妃娘娘請安了。”

  長公主一笑,“那你就過去給貴妃請個安,你們也說說話。現在阿鏡進宮的時候少,都見得少了。”

  裴貴妃畢竟是裴太后的親侄女,且又是個聞弦歌而知雅意的人物,笑道,“可不是麼。我正有兩樣料子,我穿吧,就太鮮亮了,正想著,倒合適年輕孩子們穿。阿鏡你正合適,與我一道過去瞧瞧,看可還喜歡。”

  李鏡便起身辭了裴太后、平皇后、長公主等一干人,隨裴貴妃去了。

  兩人都是有耐心的人,路上也只管說些閒話,待到了裴貴妃宮裡,李鏡喝過茶,對裴貴妃使了個眼色,裴貴妃秉退了宮人,與李鏡道,“我知道你要問大公主之事,我昨兒去瞧過她,她還不錯。”

  李鏡這才放下心來,道,“剛剛在太后娘娘那裡,幾番想開口,又覺著,太后娘娘怕是不能允的,就過來娘娘這裡打聽了。”

  裴貴妃道,“放心吧,我會留心的。陛下初時很是生氣,我瞧著,這幾天已是好些了。”

  “那就好。”李鏡道,“大公主這些年的不順心,娘娘也是看在眼裡的。我有時,真是心疼她。”

  裴貴妃知道李鏡自出宮後就與平皇后關係平平,自然看李鏡順眼,況李鏡出身侯府,嫁個丈夫還是陛下跟前的紅人。再者,李鏡本身也是個有情義的,裴貴妃對此頗是另眼相待,想著,倘自己兒子能與他們夫妻交好,這說以後是多大的助力,就是有這樣的朋友,自己也能放心啊。裴貴妃拍拍李鏡的手道,“你與大公主,雖不是姐妹,但這情分,比親姐妹也不差什麼。我聽說,你與秦探花這些年都在忙大公主這事。”

  李鏡道,“我與公主一道長大,她又待我極好。其實,也不只我們,娘娘您不也時時關照大公主麼?三皇子那樣不苟言笑的人,都是願意為大公主說話的。六皇子年紀雖小,與大公主亦有姐弟之情。外頭愉老太王、壽王殿下、長公主,其實,都是做長輩的,大公主有了過失,生氣歸生氣,可說到底,終還是一家子。我總想著,陛下也一向疼愛大公主,待過些天,想來陛下的氣也能消了的。”

  裴貴妃聽這話多麼熨帖,想著李鏡不愧是自小在宮裡長大的,一向會說話,裴貴妃笑,“你這話很是。”

  李鏡主要是拜託裴貴妃能不能保住張將軍的性命,裴貴妃悄與李鏡道,“暫不要提他,保住大公主再說。據我所知,陛下尚未處置此人。”

  李鏡沉默半晌,道,“這就是好消息了。”

  裴貴妃道,“那小子官不過五品,也太委屈大公主了。”

  “娘娘恕我放肆了,這親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先時恭侯世子倒是自小定的親事,不說他與公主關係如何,就看他這成親後辦的這些事,就是咱們外人看,有幾樁是能入眼的呢。其實,只要大公主願意,主要,也得為孩子考慮。”

  一說到大公主肚子裡的孩子,裴貴妃也沒什麼心氣兒了,想著大公主當真是命苦。早早的沒了娘,外家也沒人,嫁了個上不得檯面兒的駙馬,如今又鬧出這樣的醜聞。算了,大公主到這地步,一等權貴之家是甭想進了,就是二等權貴之家,人家估計也不願意叫家裡傑出子弟尚主。想來想去,還當真是這張姓小子好運道,且還能遂了公主的心意。

  這麼一想,裴貴妃竟覺著,主意還不錯。

  不過,裴貴妃還有一樁為難的事,她與李鏡道,“大公主,至今強硬,未向陛下請罪。”

  是的,做出這樣的令整個皇室蒙羞的事,若是別個人,東窗事發,嚇都嚇癱了。大公主不是,她根本就是一幅“老娘根本沒有錯”的強硬姿態。就是被關禁閉,她也沒說過一句“自己有錯”的話出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36
☆、第164章 大公主事件之請罪


  事實上, 景安帝真是為這突如其來的醜聞氣壞了,聞知此事, 這位帝王當時就去了慈恩宮質問大公主,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大公主當下回了她爹一句,“總歸不是駙馬的!”

  景安帝氣得, 險沒給大公主兩巴掌, 主要是當時太后宮裡人多, 大家拼命的攔著。裴太后上了年紀,說皇帝兒子, “你就是打死大公主又有什麼用!”趕緊叫大公主去自己屋裡歇著去了。剩下的人就開始發愁吧,唉喲, 大公主原本好好的喜事,結果, 孩子不是駙馬的, 大公主現下懷著身孕, 這事兒可怎麼辦哪。先得把姦夫找出來,要是個不咋地的人, 景安帝估計早砍了腦袋, 可這張將軍吧,還成。就因為還成,景安帝當初才把他指給大公主做親衛將軍。景安帝記性不錯,想著年前還賞過張將軍一把好刀。把人帶到跟前一問, 因是私下審問, 張將軍倒不似大公主那般強硬, 錯都不認一個。張將軍是認罪的,他還一力承擔了罪過,道,“都是臣的罪,臣萬死不辭,求陛下莫要責怪大公主,此事與大公主無關。都是臣,對公主不敬。”

  好在,景安帝不是昏饋之主,何況,景安帝又是自欺欺人的性子,這也不是一個人能辦成的事。大公主若是不願意,就是會是這種反應。不得不說,張將軍應對的好,倘他要是敢將此事往大公主頭上推,景安帝一怒之下,也便顧不得大公主的心情如何了。

  再一審大公主的近身侍女,倆人倒不是勾搭多少年如何如何的,就一次,結果,就這一次,便有了這麼個孽障出來!

  當然,哪怕有一次,也不能說兩人以前沒情義。若沒情義,根本就不會有這一次!

  簡直丟人現眼啊!

  平皇后與裴貴妃也私下問了大公主一回,大公主一言不發,倆人磨破嘴皮子,大公主不說話,她們也沒法子了。

  景安帝去見了一回閨女,結果,大公主就說了那句名言:你敢殺我兒子,我就敢殺你閨女。

  景安帝簡直是給大公主氣死,氣得兩頓飯沒吃。

  大公主這事乍傳了出去,禦史台便有了動靜,景安帝心煩之下,索性停了早朝,省得去聽禦史唧咕。但,這事這般僵持也不是個辦法,禮部盧尚書與禦史台耿禦史都問到景安帝跟前來了。

  要依裴貴妃的意思,大公主這事首先自己就有錯處,還是跟陛下賠個不是,給陛下個臺階,陛下才能為你去抗下朝中物議啊!

  結果,大公主哪裡像個認錯的樣!

  今李鏡進宮來,倒是個機會,裴貴妃把大公主的情形與李鏡說了。

  李鏡心下一思量,想著這事既然已是有了,大公主若事先痛哭流涕、賠禮道歉,想來陛下殺張將軍更不會考慮大公主了。倒是大公主強硬到底,性命相要,陛下反是投鼠忌器,得顧念著幾分。李鏡道,“不如我寫封信,娘娘送給大公主。”

  裴貴妃笑,“那簡直再好不過。”

  李鏡請過安,便告辭了。

  裴貴妃晚上去的慈恩宮,跟自家姑媽到底好說話些。

  說到大公主這事,裴太后都老十歲,裴太后道,“我算是白疼她一場。”

  裴貴妃勸道,“事已至此,姑媽也看開些吧。”

  裴太后問,“阿鏡是過來托你為大公主求情的?”

  裴貴妃道,“還真難得她與大公主這些年的情分。”

  “是啊,我早看她就是個好的。”裴太后道,“你看看宮裡這些人,漂亮話說得一套一套的,真正也沒做出些什麼實事來。倒是阿鏡這孩子有情義,聽說她在外頭也求了不少人。”

  裴貴妃道,“這事要是咱們皇家來做,就顯得護著自家人。阿鏡他們夫妻,妙在是外臣的身份。他們這樣一張羅,我聽我母親說,礙於面子,權貴中發聲的就少了。就是清流那裡,秦探花七品小官,況他在清流中名聲也尋常。”把李鏡寫的信給裴太后過目。

  裴太后擺擺手,並沒有看,道,“你拿去給大公主看吧,她要是個明白人,現下服個軟,先過了這關再說。要是她自己糊塗,誰也沒法子。”

  裴貴妃起身去看大公主了。

  大公主的境況,其實比外頭人想像的要好。

  外頭人可能覺著,一個女人,做出這樣的事,還叫半個京城的人都曉得了,滿身的駡名,現在還不曉得要如何呢。

  其實,大公主除了被禁足,真的沒如何。

  她又不是頭一天知道自己有身孕,她也想好了的,能搏出來,以後就有後半生的舒心日子。若是搏不出來,她是寧可帶著孩子一道死,也不要再與那等爛人做夫妻的!

  死都不怕,那些個風言風語,真不在大公主的眼裡。

  不過,李鏡的信還是讓大公主淚濕雙目。李鏡信中並沒有寫什麼特別感人肺腑的話,也沒有勸大公主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就是同大公主說了現在外頭的情形。權貴已息聲,宗親那裡,她與丈夫也都去走動了。尤其愉老親王,份量不同,已經為她這事說話了,孩子起碼一定會保住。勸大公主向陛下認個錯,這事莫要久拖。大公主知道這短短數語背後得付出多少辛苦,不由心酸。裴貴妃為她拭淚道,“也別哭了,多難得的情分,人這一輩子,有一個這樣的朋友,也值得了。”

  大公主攥著李鏡的信,哽咽道,“勞娘娘同父皇說,我願意向父皇請罪。”

  裴貴妃心下一松,拍拍大公主的手道,“你可算是想明白了。”

  裴貴妃把大公主願意認錯的事,先與裴太后說了,裴太后亦是心下一松,“還算沒糊塗到家。”

  裴貴妃與景安帝說的時候,景安帝氣不順的道,“她有什麼錯啊,她一點兒錯都沒有。怎麼這會兒想起找朕認錯了?”

  裴貴妃勸道,“大公主先時未嘗不知自己有錯,只是陛下那雷霆之怒,簡直是嚇死個人。大公主一時嚇懵了,才忘了向陛下認錯。如今她已是全明白了,當著我的面兒,還哭了呢。這孩子,不是個愛訴苦的。我也說她這事做得不對,不是我偏著自家孩子,恭侯世子,也委實配不上公主。公主下嫁他三年,他與公主不冷不熱,庶子倒是生了兩個。他要是肯好生與公主過日子,自己上進,會有今天的事嗎?自來一個巴掌拍不響,咱們明理,故而先責怪自家孩子。可私下憑心而論,公主這些年,守著這樣一位不會疼人只會給人添堵的駙馬,得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啊。”裴貴妃說著說著就哭了,“可憐這孩子,每每進宮也從不肯說駙馬一句不是。可駙馬呢,大公主便有錯處,他私下不能稟於咱們知道麼?非要嚷嚷的全京城都曉得。”

  “別人家的女婿,遠的不說,就說秦探花,人家也是做女婿的,你看看人家,與岳家多麼親近,我在宮裡都有所耳聞,大半個京城都說景川侯好眼光,縱秦探花出尋平常了些,但知道上進,人也懂事,岳家豈有不喜歡的。咱們家的公主,千金貴女下嫁,駙馬便是一品都尉的爵位,駙馬這些年,是討過陛下開心,還是討過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開心?就是六郎他們這些大小舅子說起來,哪個與駙馬相近呢?外頭那些酸生,就會說禮法說大道理,有什麼用?過日子,得自己過得香甜才行。”

  景安帝聽了愛妃這一通勸,歎道,“朕當年,是想著與柳王妃的情分,況德妃與恭侯府頗有淵源,此方賜婚,如今看來,委實是賜錯了。”

  “陛下也是好意。況也是恭侯世子不爭氣,有什麼法子呢。總不能讓咱家公主受一輩子委屈。”裴貴妃道,“明兒個陛下去太后那裡請安,就讓大公主出來吧。她這心裡,委實很記掛陛下。”

  “她會記掛朕?”

  “做父母的,有哪個拗得過兒女?大公主的性子,是執拗了些。只要她知錯,也就算了吧。”

  景安帝歎道,“這雖不是要命的罪過,若不懲處,難堵悠悠之口。”

  “訓斥公主幾句便是。”

  景安帝閉了閉眼睛,沒說話。

  不過,第二天去慈恩宮,大公主終於肯請罪認錯,給了她爹一個臺階下。

  裴貴妃忙扶了大公主起身,讓她坐在太後身畔,笑道,“咱們自家人說自家事,這總算是好了的。”

  平皇后也在一畔道,“公主能明白,再好不過。”心下卻很有幾分不悅,不論是李鏡進宮特意向裴貴妃請安,還是裴貴妃一手安排大公主認錯之事,平皇后都頗是不快。

  只是,裴貴妃畢竟是裴太后的親侄女,平皇后但有不悅,也是不露分毫的。

  景安帝看著這個長女,深覺這就是上輩子的冤家,景安帝問,“你這事,打算如何收場?”

  大公主很是乾脆,“我與駙馬和離。”

  景安帝深吸了口氣,道,“此事一出,也唯有和離一途。”

  大公主沒想到和離得這般容易,她起身行一禮,道,“謝父皇成全。”

  景安帝道,“那小子要怎麼辦?”

  大公主坦坦蕩蕩,“兒臣青春老大,和離之後,還得煩父皇賜婚。”

  景安帝真能長女這老厚臉皮震驚住了,景安帝怒道,“朕沒那個臉皮給你們賜婚!”

  大公主道,“那將來外孫問您,他父親是誰,您如何回答呢?”

  這下子,非但景安帝,便是裴太后都不可置信的看向大公主,更不必提平皇后、裴貴妃二人,早被大公主這等坦率直言給驚的合不攏嘴了。景安帝怒道,“那是你的事!誰讓你做出這種——”景安帝忍了三忍,才沒說出難聽的話!

  裴貴妃連忙勸道,“陛下,切莫動怒,還是先讓公主與駙馬和離,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她可真是嚇死了,大公主怎麼能這般理所當然的要求與那小子成親啊!

  若陛下當真賜婚,朝中還不得沸反盈天!

  景安帝給大公主一句話,“你要是還想做公主,這孩子,畢竟皇家血脈,可以留著!但朕永遠不會為你與那小子賜婚!”

  大公主心說:原也沒想今天辦成,先保住張將軍的性命再說。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38
☆、第165章 大公主事件之小狗腿~


  對於長女之事, 景安帝心中其實是有數的,他做二十年皇帝了, 其實,這事主要是生氣,傷臉, 要說難辦也沒有多難辦。

  不過, 景安帝還是借此看一看幾個皇子的意見。

  大皇子早得平皇后囑咐, 平皇后的話,“阿鏡與秦探花頗為大公主勞碌, 如今看你父皇的意思,畢竟還是父女情深。”

  大皇子身為嫡長子, 不論政治立場,就單論自身, 他對大公主這事當真是厭惡的緊。在大皇子看來, 大公主簡直是不配公主之位。哪兒有這樣的, 堂堂公主,千金貴女, 竟然做出偷人的事, 還懷了孽種!要是大皇子來處置,必要打掉公主腹中孩子,再叫公主出家,方是乾淨的。這並不是清流的看法, 這就是大皇子自己的看法, 因為, 在大皇子看來,大公主此舉,委實是令整個皇室蒙羞,以後二公主三公主還怎麼嫁?叫外臣如何議論皇家!

  不過,大皇子終歸要考慮到他爹的意思,畢竟,現在還輪不到他當家,也輪不到他處置大公主。景安帝問幾個兒子,自然是大皇子先答,大皇子道,“大妹妹這事,已然如此,她再有不是,終歸是咱們家的人。只是,清流那裡不停上本,這事若沒個妥當解決方式,清流怕是不能甘休的,於物議,亦是有礙。”

  景安帝問,“依你說,什麼是妥當的解決方式?”

  大皇子道,“若是大妹妹肯悔過,把那姓張的斬首,大妹妹請罪也就罷了。若是大妹妹仍是記掛那姓張的,他一奴婢之子有何要緊,主要是大妹妹性子執拗,貿然殺了,怕大妹妹受不住。要不,就先流到外地去,流言也好平息。”

  景安帝問二皇子,二皇子素來是跟著大皇子走的,景安帝聽他基本上是把大皇子的話重複了一遍,實覺聽說他說話是浪費時間。不過,還是耐著性子聽完,便問三皇子。

  三皇子一向與大皇子不對付,故而,當頭第一句便是,“也不是什麼殺頭的罪過。是,這事兒是大姐姐的不是,也不是什麼嚴重的事,和離就是。”

  大皇子忍不住道,“這,這還不嚴重?”

  三皇子道,“就是有些臉面上不大好看,又沒殺人放火。”

  大皇子很有嫡長子的責任心,道,“總不能對物議置之不理。”

  三皇子無所謂,“還是先說大姐姐吧,物議擱擱後。”

  聽這倆兒子拌了幾句嘴,景安帝擺擺手,“行了,你倆的意思朕都明白了,閉嘴吧。”問老四老五,這倆的意見,基本就是大哥和三哥意見的總結,景安帝沒準備問六皇子,不過,看六皇子那躍躍欲試的小眼神,景安帝問,“六郎,你有什麼好法子沒?”

  六皇子很乾脆,“沒!”

  沒法子,你那麼躍躍欲試個啥!

  六皇子是晚上悄悄跟父親說的,六皇子道,“父皇,愉叔祖是宗正,你把事推給愉叔祖,愉叔祖早叫秦探花收買通啦。這樣,愉叔祖肯定向著大姐姐的。”

  景安帝道,“唉喲,你消息還挺靈通啊。”

  “三哥跟我說的,秦探花給愉叔祖送了兩大車桔子,愉叔祖特別愛吃桔子。”六皇子別看人小,很有些精明伶俐的模樣。

  景安帝忍不住一樂,這些天因心煩大公主之事,沒再宣召秦鳳儀,但朝中這些臣子,還就是秦鳳儀有良心,不必說就知道幫著君上分憂,沒算沒白疼他一場。

  景安帝不知道的是,接下來,秦鳳儀還將為他解決一場□□煩,這場麻煩,也直接導致了輿論的大扭轉。

  大公主年下暴出醜聞,甭看秦鳳儀李鏡夫妻是成天不得閒的為大公主奔走,皇家也因著大公主之事沒過個好年。外頭更是風言風語無數,但說起來,也不過是幾日間的是非。

  景安帝嫌禦史聒噪,乾脆罷了幾日早朝,但上元節的大朝會是必然要去的。

  景安帝也做足了心理準備,先前還與大公主真正談了一回。

  大公主也不是一味死強的人,只父女二人時,大公主也說了不少心裡話。說起這些年過得日子,大公主真是傷感,“父皇覺著是降恩于柳家,他們說不得以為就是娶了舊時奴婢之女。我何嘗沒有想過要與駙馬好生過日子,我嫁過去還未滿一年,先是婢女生下庶長子。不說公主下嫁,就是尋常公門侯府,誰家會這樣?您哪裡知道駙馬那不成器的樣兒,他是有文才,還是有武功?別人什麼都沒有,還會學個安生,他呢!恭侯夫人,一有事就過來與我說當初母妃承了他家天大恩情如何如何!難不成,他家的爵位是白得的!我這也是一輩子,父皇為我想一想,我為什麼要跟這種男人過一輩子啊!”大公主說著,眼淚都下來了。

  景安帝聽得既心疼又生氣,道,“那你也不該做出這樣的事,你這事一出,都是你沒理了。”

  “駙馬什麼樣,父皇難道看不到?爛泥扶不上牆,他但凡有一樣好處,我也能湊合著過。父皇你說,他有什麼好處?”

  景安帝,嗯,景安帝也說不大出來。

  景安帝道,“那你也不該瞞著有孕之事?”

  “我要不瞞著,父皇你自是無礙,可說不得就得有人叫我顧及皇家面子舍去孩兒,我哪裡捨得!”

  景安帝氣道,“那姓張的小子,如何般配得你!”找也是找個好的啊!這是什麼眼神,竟找個奴婢之子!

  大公主道,“這些侯府豪門,嫁了一回,我也看透了。我要嫁的,起碼有個男人樣!不然,再有出身,我也不願意。”

  景安帝很有些懷疑,問她,“你倆是不是早就有意了?”

  “要說沒有,父皇你定是不信。可你父皇你也問過我身邊侍女了,我們就是那次喝醉了……”

  “要是你與別人喝醉,也會如此?”

  “我與張大哥也是自小相識的。”

  景安帝想了又想,委實是為難,想著閨女雖可恨,卻也有可憐之處,景安帝道,“我與你實說,和離這事容易,雖則當初是朕賜的婚,可你們實在過不到一處,也便罷了。但要給你與那張姓小子賜婚,千難萬難。不是朕如何狠心,你們若是沒孩子,叫他出去建些功業回來,順理成章,也便罷了。可如今有孩子,滿朝盯著這事,朕若賜婚,太違情理。對恭侯府,也太不公道了。”

  大公主沉默無語,手習慣性的放在小腹上,道,“那孩子出生,怎麼辦?”

  景安帝道,“兩條路,你要是與他成親,要孩子有個父親,就放棄公主尊位。你若答應不嫁這姓張的,孩子的事你不必擔憂,將來我賜他景姓,且自有他的爵位。待幾年事情淡了,我必再為你挑一門上等親事,人品亦佳。”

  大公主顯然早做好抉擇,她道,“是不是公主,我都是父皇的女兒。”

  大公主的選擇,景安帝說不上失望,大公主敢把事做了,還必要將這孩子生下來,後果自然是考慮過的。但,大公主要以公主的尊位與那姓張的成親,那是萬萬不能的!皇家也得講些道理。

  既然這個女兒願意放棄公主尊位都要嫁給姓張的,景安帝也沒沒什麼好說的了。

  景安帝先與愉老親王通了個氣兒,愉老親王道,“也不必削爵,降為郡主便可。”

  景安帝道,“她必要嫁給那張小子的。”

  愉老親王噎了一下子,便不說話了。景安帝道,“以後再說吧。”

  愉老親王道,“是啊,眼前也只能如此了。”

  景安帝又提前找內閣首輔兵部鄭老尚書、禮部盧尚書、還有禦史台耿禦史談了此事,鄭老尚書是完全沒有意見的,削公主之尊位,在鄭老尚書看來,這個懲處,完全可以了。盧尚書、耿禦此對此處置亦是認可的,覺著陛下沒有偏頗。

  如此,上元節的大朝會,各大佬心下已有默契。

  但沒想到,還是出現了意外。

  因為,有禦史參劾大公主外家強佔民田等不法之事。景安帝的臉色,當時就不大好看了。這就是要揪著大公主之事不放了,景安帝可不是泥捏的皇帝,更不是擺設!他當時就深深的看了這禦史一眼。

  不過,還有一人,比景安帝還要先跳了出來,為大公主張目,這人就是景安帝的忠實小狗腿——秦鳳儀秦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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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大公主事件之大哭


  其實, 此奏章一出,不只景安帝, 皇子宗室們的臉色,都不大好看。便是朝中一些大佬,亦是紛紛皺眉。老狐狸們都不是傻的, 朝中但凡要攻詰一人, 非但要自這人品行為人入手, 還要自此人族人家人入手,這是老法子了。

  只是, 大公主這事有礙皇室顏面,這是事實。可, 大公主不過是皇家女眷,且, 大公主之事, 景安帝已經削了公主之爵, 此時再參劾公主外家之事,就有些過頭了!

  何況, 公主外家是公主外家, 與公主有何相干!

  景安帝心下已是惱了三分,沒想到,他這甫動顏色,他忠實的小狗腿秦探花就跳出來要為皇帝陛下和大公主說一句公道話了!

  話說, 憑秦探花的品階, 小朝會絕對沒他的份兒, 大朝會他剛挨個邊兒,七品以上便可參加。因為當差時間短,秦探花對於每月兩次的大朝會都是興致勃勃、很願意參加的。

  就是,這朝會的時間有些早。

  而且,大正月的,天兒又這麼冷。秦探花雖是探花,但因其品階原因,是排在最末的。大朝會人實在太多,如些微末小官兒如秦探花這樣的,就要站到太寧殿的殿外去了,而且,殿外都要排出老遠去。尤其這麼大早上天還漆黑著哪,就是殿下的燈籠有些光亮,好在,今日十五,十四的大月亮也算亮堂。不過,正月涼颼颼的小晨風中,秦探花裡頭都是穿得皮袍子,就這樣,站在殿下也要時不時的跺腳禦寒,心下想著,虧得他年輕,要是些年邁小官兒,這站一早上得凍去半條命。

  因為是大朝會這種莊嚴場合,外頭小官兒就聽裡頭吵吵就是了。秦鳳儀年輕,耳朵好使,就聽到說到大公主的事了,只是,他排最末,聽不大清。他這人一向膽大,以前市井裡做紈絝的,家裡也沒怎麼教過他啥規矩,一入朝吧,還得了皇帝陛下青眼,成了皇帝陛下御前小紅人。故而,聽得人說大公主之事,秦鳳儀豎著耳朵聽半天聽不清,他乾脆小幾步跑到門口去聽了,由於秦師叔行動突然,方悅都沒來得及攔他一攔,就見他腿腳俐落的跑太寧殿門口去了,耳朵貼著門板的聽。

  不要說排班在外的小臣,就是守在門外站崗的御前侍衛也傻了眼,因著秦鳳儀這張臉知名度很好,御前侍衛都心裡發懸,想著,咱們要不要把秦探花拖回末尾去排班啊!

  很快,他們不必煩惱了。

  因為,秦探花聽到有人參大公主外家之事,他騰的火冒三丈,抬腳就跑殿裡頭去了,指著那參劾公主外家的禦史劈頭就是一句,“閉上你的鳥嘴吧!”

  秦鳳儀人年輕,他去歲及冠,今年不過二十一,比殿中許多大臣家的孫子都年輕。但,一般殿外小臣,也就是陪著聽一聽罷了,秦探花你進來做甚啊!

  好吧,也沒規定殿外小臣不能進來的。

  秦探花非但進來了,他幾步上前,還推了那禦史一個趔趄,叉腰問那禦史,氣呼呼道,“你說什麼呢?不要臉的東西!大公主的事是大公主的事,陛下已經重懲了,你還要怎麼樣!這會兒落井下石,你是人嗎?大公主怎麼得罪你了,你要這樣不依不饒!王八蛋!你老家叔叔還吞占鄰家房舍呢,你怎麼不說了!大公主外家不就是個土財主麼?早不說晚不說,非要這時候來說,你安的什麼心!你當咱們都是傻子嗎?你還要怎樣?要逼著陛下殺了自己女兒,讓陛下背上殺女之名,你才能趁意嗎?”

  禦史被秦鳳儀這突然進殿的事給驚的一時沒反應過來,還險被這小子推地上去,禦史也不是好纏的啊,當下便道,“我不過就事論事,我們禦史,風聞奏事,今既知道,沒有不稟報陛下的道理?你少誣衊我!”

  “放你娘的狗臭屁,以為我看不出你的險惡用心嗎?”秦鳳儀重重的哼一聲,“但凡有良心的人,你們怎麼就不想想陛下對你們的恩典!大公主是不對,可就是按律,大理寺的卿,你來說,按律當如何?”

  大理寺的卿——大理寺卿堂堂正三品,平日裡秦鳳儀巴結都不一定巴結得上,這會兒竟叫個七品小官兒給點名了。大理寺的卿沒理會秦鳳儀這七品小官兒,覺著有**份。大理寺的卿不說話也沒關係,秦鳳儀早有準備,他都打聽過啦!就見秦鳳儀大聲道,“按律不過是杖八十,還可用錢來贖!今陛下都削了大公主的尊位,你們還這樣不依不饒的拿大公主的外家說事,這是人幹的事嗎?”

  “我不過剛做官沒多久,就知道陛下是如何愛惜臣子的一個人了。你們這些大員,個個高官厚祿,與陛下君臣多年,除了攻詰此事,你們體諒過陛下一個做父親的心情嗎?你們安慰過陛下一句嗎?誰家出了這樣的事好受啊,陛下整個年都沒過好,別人過年都過得紅光滿面,陛下都憔悴成這樣了,你們都看不到嗎?不說君臣情義,就是尋常朋友家,出了這樣的事,也只有去安慰的,誰會落井下石啊!你們太沒人情味兒了!”說著,秦鳳儀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他簡直是天生的好嗓門兒,況太甯殿屋高宇闊,一時間,滿殿皆是秦探花的哭聲。

  大家都傻了。

  那啥,咱們可都是私下安慰過陛下的啊,也不只你秦探花一人有良心啊!

  秦探花這一哭,簡直是叫景安帝都險些落了淚,想著,朕真是沒疼秦探花啊,看這孩子多有良心啊!

  秦探花是真哭啊,絕不是虛作聲勢的哭,人家哭的那叫一個慘喲,眼淚嘩嘩的流,鄭老尚書先是看不過去,這可是當朝啊,連忙道,“景川侯,你趕緊勸一勸秦探花。”

  景川侯哪裡勸得住喲,秦鳳儀哭的人耳鳴,景川侯的話哪裡聽得到哦。秦鳳儀簡直是痛哭了足有一盞茶的時間,兩隻大大的桃花眼都哭紅了,他這一哭,朝會也沒法兒開了。好在,如今新年剛過,也沒什麼要緊事,景安帝便命退了朝。不過,把秦探花留下,叫進了宮裡。

  秦探花哽咽了一路,景安帝看他哭的那樣,是真的傷心,都不忍心叫他在一畔跟著走,喊秦探花與他同乘。秦探花素來不是個會客氣的,便上了皇帝陛下的軟轎,在轎裡還抽咽著抹眼淚呢。景安帝道,“朕倒沒什麼,看你這哭的,好了,倒把朕哭的心裡不好受。”遞帕子給秦鳳儀。

  “我就是覺著,陛下太不容易了。”秦鳳儀接了帕子擦擦眼淚,繼續替皇帝陛下傷心。

  景安帝歎道,“朕經過的不容易多了。”

  “陛下怎麼就把大公主的爵位給削了啊,我不是讓六皇子跟您說了麼,我都把愉老親王收買通了。您怎麼這麼好說話啊,那些酸生一嘟囔,您就削了大公主的爵,這叫大公主以後怎麼過日子啊。”秦鳳儀抹著眼睛道。

  景安帝道,“朕只與你一人說,你可不許說與別人知道。”

  秦鳳儀點點頭,景安帝實在是看秦鳳儀哭的太慘,且這孩子為著大公主的事,這幾天到處的奔走不說,又這樣的體諒自己。景安帝實在是給秦鳳儀感動著了,方悄與秦鳳儀道,“朕畢竟是天下至尊,當為萬民表率,故而,不得不罰大公主。以後再看大公主的表現吧。”

  秦鳳儀在這些私下裡的小手段上一向靈光,立刻就聽出景安帝話裡的可操作性,秦鳳儀立刻擦乾眼淚,帶了一絲鼻音道,“陛下不早與我說,您要早些跟我說,我就不這樣為大公主擔心了。”

  “就是現在說了,你也不要與你說去,知道不?”

  “我知道,您放心好了,我嘴巴嚴著哪。”

  景安帝帶秦鳳儀去了自己慣常休息的暖閣,這是一組偏殿,不過,收拾的極好,景安帝偶爾起居、見大臣、或者一個人用膳時都在這裡。秦鳳儀早朝時哭慘了,景安帝下朝換了常服,還命人打來水,給秦鳳儀洗一洗臉。秦鳳儀洗過後還問景安帝要擦臉的香脂,景安帝道,“一個男孩子,用什麼香脂啊,那是女人用的。”

  秦鳳儀道,“這麼冷的天,京城的風又很幹,我不用的話,臉會脫皮的。”

  景安帝這裡沒有,命內侍去裴貴妃那裡要了一盒。秦鳳儀自己擦還不算,還給景安帝擦了些,景安帝擺手不用。秦鳳儀勸他,“你現在不好生保養,這會兒瞧著還成。待五十就瞧著像六十的了,多可悲啊~”秦鳳儀把“可悲”倆字說得那叫個一韻三歎,而且,他殷勤的給皇帝陛下擦的,先用掌心把香脂研開,秦鳳儀道,“這就不涼了。”給皇帝陛下在臉上擦勻,景安帝笑他,“怪道生得這般水靈。”

  秦鳳儀自豪道,“美貌都是要保養的,像我媳婦,最初就是對我的美貌不能自持啊。”

  景安帝想到秦鳳儀洞房,新媳婦噴鼻血之事,不由又是一樂。

  景安帝留秦鳳儀一道用的早膳,還命上些揚州的糕點,秦鳳儀同景安帝道,“那個說大公主外家的禦史,真個心術不正。陛下可別放過他!”

  “禦名風聞奏事,原是本份。他雖是另有用心,朕卻不能因他稟事而處置。”

  “您這也忒公正了。”

  “做皇帝,就得有這樣的公正之心。”景安帝道,“不能讓朝臣不敢說話,不然,人人不言,底下反是更加敗壞。”

  “可這樣胡說八道總不成。”

  “不也有如鳳儀你這般仗義執言的臣子嗎?”

  秦鳳儀夾了塊千層糕,道,“我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有事說事,大公主不對,也沒不讓他們說。但就此牽扯到大公主的外家,就太過分了。”

  景安帝給秦鳳儀夾了個三丁包子,道,“鳳儀你心術最正。”

  “那是當然啦,做人得講良心,陛下待我這樣好,我當然得向著陛下。就是不論咱們的私交,事情也沒有這樣辦的,大公主又沒殺人放火,也就是在朝廷啦,擱民間,這根本不算個事兒。”

  景安帝嚇一跳,問秦鳳儀,“民間風氣已敗壞至此?”

  “沒有啦。我是說,民間百姓有夫妻失和,過不下日子的,和離也是有的啊。”秦鳳儀道,“不是我故意說不動聽的話,我是個直性子,有什麼就說什麼了。陛下您挑女婿的眼光,比起我岳父來,真是差遠了。大公主雖則性子不是那樣和順的女子,但為人本身是極不錯的,很講義氣。我跟我媳婦成親那天,我去接親,大公主冷淡又高傲,你知道她為什麼那樣不?她就是擺出一幅特有權有勢的模樣,讓我知道,我媳婦是有她這樣的好姐妹做靠山的。而且,我們成親第二天,她就邀請我們過去。倒不是多麼想見我,說來,大公主還真是為數不多對我的美貌沒反應的女人,開始我都懷疑她不是女人。”

  景安帝聽得一笑,秦鳳儀道,“陛下猜猜,大公主為什麼要我們過去。”

  景安帝這樣的人物,不必猜也知道了,景安帝微微一笑。秦鳳儀見景安帝笑,便道,“就是陛下想的那樣,我後來才想明白,原來大公主是為了在我爹娘面前給媳婦撐腰,告訴我爹娘,媳婦是與她交好的。其實,我爹娘再好不過的人,拿兒媳婦當寶貝的。但大公主也是很關心我媳婦的啊。大公主這人,並不是那樣平日間會說多少好話來收買人心的人,有時候,她做的事,你不細想,都不能留心,原來她為你考慮了這麼多。按理,我媳婦也是出身侯府,我岳父跟您關係也好,咱倆關係也好。大公主這事,應該先跟我們說,商量個對策出來才好。可她也沒說,雖則叫咱們都有些措手不及,可每想到她這樣好強的人,我心裡也覺著,應該幫幫她。”

  秦鳳儀沒說駙馬的不是,就是說了大公主往日間的為人,景安帝便不禁有幾分心疼這個長女。秦鳳儀是商家出身,一看重實惠,跟景安帝打聽,“公主這尊號收回去,那還有什麼爵位不?”

  “自然是沒有了。”

  秦鳳儀問,“公主府也要收回去麼?”

  “是。”

  秦鳳儀嚇一跳,“那公主住哪兒啊?”

  景安帝想了想,道,“當初她出宮開府,除了公主府,還有些其他產業。既然公主尊號收回,公主府她是住不得了,其他的還叫她用著就是。”

  秦鳳儀此方放心了,奉承景安帝,“我就知道陛下您這顆慈愛之心是不會變的。”

  “莫要給朕戴高帽了。”

  “這算什麼高帽啊。”秦鳳儀道,“陛下您是萬乘之尊,不知道外頭平民的日子。公主沒有尊號已是難了,要是尋常百姓,自小苦過來的,不覺如何。公主雖不能住公主府,您多留給她些傍身的物什,也可以給她傍身。畢竟,她現在這境況,還得休養身子。要我說,公主用慣的僕婢,乾脆也都給公主得了,畢竟是用慣了的,人亦忠心,不然公主現在換了人服侍,也不能習慣啊。”

  景安帝也允了,秦鳳儀又道,“公主那些用慣了的東西,您收回來也沒用,還依舊給她用著吧。叫她把該收拾的收拾了,府邸還您,也算交割清楚,對吧?”

  景安帝硬生生的聽笑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45
☆、第167章 大公主事件之相勸


  這人哪, 誰還沒幾個朋友呢。

  但,大公主與李鏡夫妻的交情,當真是叫人羡慕了。

  老話都說,路遙知馬力, 日久見人心。還有一句就是, 患難見真情。

  大公主這些年,能攢下李鏡這一個朋友, 也值了。

  秦鳳儀一面美美的陪著陛下用過早餐, 就催著陛下同內務府知會下去公主這事兒怎麼辦。內務府總管算是領會了聖意,基本上就是公主府的東西,隨公主要拿什麼拿什麼, 剩下的再交還內務府就是。內務府總管也是從二品大員, 且能做到這個位子,絕對不傻啊。一聽便知道, 公主聖眷還是在的, 就知道這差使如何當了。

  秦鳳儀道, “陛下讓老馬去同公主說一聲, 也讓公主明白您這片慈心哪。”

  景安帝看老馬(馬公公)一眼, 老馬立刻麻溜兒的去了慈恩宮。一面走,一面還回味著秦探花說話的藝術,秦探花就這一早上就為大公主討下了這偌大嫁妝,除了公主府, 基本上啥都給公主留下了。如此, 哪怕沒了公主尊位, 公主這日子起碼是不能差了的。更是省得一些小人見公主失勢,便有所欺淩了。

  秦鳳儀這不就同景安帝感慨上了麼,“沒娘的孩子難哪,陛下與我岳父是一樣的,我岳父也格外疼我媳婦,陛下也是一樣,疼閨女。”

  把景安帝感慨的,更覺著大公主不容易了,秦鳳儀便趁機問,“那啥,陛下,張將軍如何了?”

  景安帝一想到張羿就氣不打一處來,沉了臉道,“不要提他!”

  “嗯,那就不提了。”秦鳳儀很識時務,給景安帝布菜,“陛下多吃點。”

  景安帝道,“胃口都壞了。”

  秦鳳儀看景安帝那臭臉,不由感慨道,“陛下現在,就像我岳父初時見我上門提親時一樣。”

  也不管人家愛不愛聽,秦鳳儀就同景安帝叨叨起來了,“其實,我與岳父第一次見面,彼此的印象特別好。我現在還記著呢,我送媳婦和大舅兄回家後,因是頭一次來京城,也沒提前遞拜帖,我就沒進去,看他們回了家,我便走了。就出了岳父家門前那條街,向東一拐的巷子裡,岳父帶著隨扈回家,我們走了個碰頭。那時岳父真年輕啊,才三十六歲,不過,根本看不出是三十幾歲的人,我看他跟大舅兄長得很像,還以為是大舅兄的堂兄弟什麼的,還喊他哥哪。”

  景安帝聽得大笑,險噴了飯。秦鳳儀自己也覺著好笑,道,“這不是還不認得嘛。他也不認得我,叫我小兄弟,知道我與大舅兄相識,以為我是大舅兄的朋友,還請我去家裡坐。我那會兒正尋思著怎麼遞拜帖求親的事,客氣幾句就走了。你看,我們第一次見面多友好啊。後來我遞了拜帖,岳父理都不理我。我就去兵部尋他,我那會兒頭一回來帝都,說句老實話,揚州城裡就去過知府衙門,巡撫衙門我都沒登過門,更不必提兵部了。我也是仗著膽子在外頭等,酈三叔心善,見我在外不能進去,問我找誰。我沒實說,就說找我爹。酈三叔以為我是岳父養在外頭的庶子呢,把我帶進去,我這才知道早與岳父見過了。您不知道他那時多冷酷無情,直接叫人抓我,要把我下大獄哪。”

  “那不能,景川不過是嚇嚇你,你又無罪,他焉能把你下大獄。”

  “現下想想也是,不過,我當時年紀小,也沒見過世面,給他嚇個半死。”秦鳳儀道,“我嚇得都不敢再去兵部了,就見天去侯府外頭等他。你不知道他幹的那些個事兒,好容易叫我進了侯府,把我打暈,腦袋上裹三層白布,就裹的跟個紡綞似的,還給我臉上塗了藥膏,我猜他肯定是趁我昏倒悄悄揍我臉了,我覺著臉都有些疼,待一照鏡子,見著紡錘頭,以為他把我毀容了哪。我都是自侯府一路哭回租住的宅子的,幸而待我拆了白布,臉只是有些腫。”

  景安帝笑,“就是去歲你糊弄六郎那樣吧?”

  “就是那樣,還是岳父先嚇唬我,叫我學了一招。”

  景安帝道,“景川就是這樣,他面兒上瞧著肅穆,其實內裡促狹。”

  “你哪裡知道我岳父多難討好,我真是什麼法子都用了。他把大舅兄揍一頓,大舅兄就出不了門了。媳婦是閨閣女孩兒,也是半點出不得門。我沒了媳婦的信兒,你說把我給急的。還求阿遠哥幫我去給媳婦遞信兒,結果,信剛遞到大舅兄那裡,就叫岳父的人給截下了。我後來,實在是沒法子,就一天三時去兵部給他請安,早上早早去,見他就硬著頭去過去請安問好,他都不帶正眼看我的。我風雨無阻的去了一個多月,這才感動了岳父,與我定下四年之約。”

  秦鳳儀道,“那會兒,不僅有許多人笑我,還有許多人笑我媳婦。都說我媳婦腦子出問題了,瘋了,侯府貴女看上我這麼個鹽商小子。陛下您不知道,這要是富家公子娶個貧家姑娘,人人都羡慕這姑娘命好。要是窮家小子娶富戶小姐,多有說這小姐怕是有什麼問題尋不到好的,只能低嫁,或者說這窮家小子吃軟飯的。我是不在乎這些人怎麼說的,可我想想我媳婦,就很心疼。他們越是想看笑話,我就越不能叫人看笑話。第二年我就中了酸秀才,第二年不是秋闈之年,第三年秋闈中的舉人,再來京城,見著陛下,我走了時運,又做了探花。現下人人都說我媳婦有眼光,我岳父眼光好,他們哪,都忘了先時怎麼說我媳婦眼光有問題的了。人都是善忘的,你只要好了,先時的不好也就沒了,他們哪,也就忘了。陛下說,是不是這個理?”

  別看秦鳳儀文章不是一等一,他講道理勸人的本事,絕對是一流中的一流。

  秦鳳儀並不是要炫耀自己當年娶媳婦多不容易,秦鳳儀說的是,男人只要肯努力,不怕沒本事。待有了本事,有了功名,先時的事,人們也就忘了。這說的,並不是秦鳳儀自己,而是意在張將軍。

  景安帝何等聰明之人,焉能聽不出,景安帝非但聽出來了,其實,秦鳳儀這話還合了景安帝的心。大公主畢竟是親閨女,還是長女,長子長女,對於任何父母,意義是不一樣的。如果景安帝幾十個閨女,大概不會將這樣一個有醜聞的閨女放在心上。但,景安帝至今也不過三個女兒,出嫁的就是長女,且長女親事如此不順遂。雖則是辦了件特丟人的事,到底是親骨肉,景安帝都只是收回公主府,其他財物一概是給了大公主的,便會為這個女兒考慮。

  張小子雖可恨,景安帝眼下是絕不會用他的,便是用,也要看一看張小子的品性再說。

  景安帝笑,“鳳儀你口舌伶俐,我看,放你到禦史台不錯。”

  秦鳳儀道,“我才不去呢。看那些輕嘴薄舌的禦史,我這火就蹭蹭的往上冒!”端起粥來兩口喝光,秦鳳儀再盛了一碗,很有些不高興,“陛下不是早答應過我,將來叫我去鴻臚寺麼,我愛幹鴻臚寺的事兒。”

  “我可沒答應你,我說讓你好生努力。”

  “我現在可努力了。”秦鳳儀道,“今兒我就去翰林院繼續上課了。”說著,他趕緊把早飯吃好,就辭了景安帝,往翰林去了。耽擱這好幾天的功課,再不回去,怕駱掌院要不高興了。

  當然,秦鳳儀不忘著攬月去同他媳婦說一聲大公主這事的了局。

  秦鳳儀急急的趕回翰林院上課去了,卻是不知,他這一哭,舉朝聞名啊。

  簡直是羞煞禦史台,逼死禮部的節奏啊!

  左都禦史耿禦史與禮部盧尚書分別跟景川侯提了意見,請景川侯教秦探花一些殿上規矩,有事說事,哪裡有秦探花這種嚎啕大哭的。

  景川侯很好脾氣的應了,心說,你們要是對大公主之事略松一松,何至於此哪!

  不過,自家傻女婿這嗓門也著實是有些大。

  不過,傻女婿一哭,估計以後朝會也不會再有人提大公主之事了。

  非但朝中大員們都給秦鳳儀這一哭給震住了,委實沒見過這樣兒的啊,便是皇子們,大皇子回去與妻子道,“這個秦探花,簡直叫人不曉得說什麼好。”

  小郡主問,“怎麼說?”

  大皇子將大朝會給秦探花給哭沒了的事略略說了,小郡主道,“他那人,我是打過交道的。五叔說他是天真無邪,要我說,就是自小市井長大,沒學過規矩,還以為朝上是揚州街頭,隨他喜怒由心的。”

  “你不曉得,父皇很是感動,還要他同乘呢。八成又會賜他早膳的。”

  小郡主一向不喜秦鳳儀夫婦,尤其年前大皇子賜下對聯桃符,結果,秦鳳儀這不知真傻假傻的,竟然回了一幅對聯一對桃符,簡直是令人無語。小郡主深知李鏡為人的,確定秦鳳儀就是故意的,由此更不喜這夫婦二人。

  小郡主道,“他一向會巴結的。當初在揚州,阿鏡姐愛他美貌,他順竿就將回鄉的方閣老一家都巴結上了,後來可不還拜了方閣老為師麼。”

  大皇子感慨,“今這一哭,可是沒白哭,當真是哭來一世富貴啊。”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48
☆、第168章 大公主事件之鳳凰大神的詛咒


  哭沒哭得來一世富貴不知道, 但,秦鳳儀在朝上嚎了一嗓子,直接導致,再小朝會時, 禦史們都去參秦探花御前失儀, 大公主之事反沒人去說了。或者是叫秦鳳儀的話戳了肺葉子,按律八十大板還可用錢贖的事, 陛下奪了大公主尊位你們還不算完, 你們是人嗎?

  這是秦探花樸實的話語。

  還有秦探花抬出君臣之情來,那些邀名的小禦史有甚要緊,要緊的是朝中大員, 哪個不是為景安帝器重提拔的?還是秦探花的話, 陛下心裡也不好過啊,你們安慰過陛下嗎?就知道攻詰大公主, 這與給陛下難堪有什麼不同嗎?

  弄得朝中最講規矩禮法的禮部盧尚書在此大朝會之後, 都不想再多提大公主之事了。

  於是, 禦史們轉而攻詰秦探花去了!

  特別是當朝被秦探花推一趔趄的禦史, 簡直是恨的咬牙切齒的, 說秦探花御前失儀,還有誣衊他族人侵佔鄰里房舍,天知道他族人從沒有這樣的不法行為好不好?再林林總總的再算上秦探花諂媚君上的罪行,反正是該禦史熬了個通宵, 然後參足三大本。

  其他附和的禦史硬是不少!

  因為, 大家都知道, 若是不加以遏制秦探花的勢頭,這一外來小子,就要把陛下的恩寵奪完了有沒有!

  禦史紛紛上本!

  至於秦探花,你愛上你上唄。

  倘別個朝臣被禦史這麼參,早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了。秦探花不一樣,他在翰林院呆的好好兒的。朝廷的規矩,有禦史參你就得停下手中職司上折自辯。秦探花現在沒職司,就是上課做學問,你也不能不讓他上課啊。至於上折自辯,秦探花根本沒理會這些參他的人。

  這下子,禦史更氣憤了!

  於是,參秦探花的摺子愈發的多了!

  連方悅都勸他,“寫個摺子辯一辯,你又沒什麼罪過。寫個摺子,無非就是叫朝廷規矩上好看些。”

  秦鳳儀道,“理這些長舌婦呢。”

  秦鳳儀根本不理這些人,他另有事同方悅商量,“這幾天,我媳婦就幫著大公主搬家了。哎,大公主經此一事,臉面上也不大好看。聽我媳婦說,先時與大公主來往的許多家族,這會兒也不願意與大公主來往了。囡囡認識大公主不?”

  方悅道,“她如何能認得大公主。”

  秦鳳儀道,“我叫我媳婦沒事時帶著囡囡找大公主玩兒吧,她們婦道人家,說些胭脂水粉的,總能說到一處去。就是以前不大認得,來往久了,也就熟了。”

  方悅倒沒意見。方悅本身就不是個古板的,想也知道,他祖父方閣老若是古板根本就做不了首輔。方悅是方閣老一手帶大的,家族下一任的掌舵人,行事自有分寸。方悅就代他媳婦應了,“成。就是得叫阿鏡妹妹提前教她些大公主的忌諱什麼的就成。”

  秦鳳儀點點頭,“放心吧,大公主挺好相處的。”

  方悅心說:怕也就是秦小師叔這樣想了。

  大公主身為本朝第一個和離的公主,必將是要載入史冊的一位公主了。

  雖則景安帝手下留情,只是收回公主府,還允公主將用得著的物什帶走,但有許多東西,唯公主尊位可用,無此尊位,也就不可以用了。

  大公主好在並非不食人間煙火之人,她的身邊的人,有願意留下的,悉數留下。若想另奔前程的,大公主也會發放個大紅包,不枉主僕一場。另則就是能帶走的私房,大公主基本上都搬到別院去了,現在不是虛客氣的時候,以後吃喝用度,沒有朝廷的俸銀,沒有公主的供給,就要全靠自己了。

  大公主私下很是謝了李鏡一回,李鏡埋怨她道,“先時你竟不與我說一聲,可是把我嚇得不輕。”

  大公主滿面羞愧,“阿鏡,乍一知有了身孕,我是既驚且懼且喜。要說能商量的人,除了張將軍,就是你了。可我百般思量,都未告訴你。絕不是信不過你,我比信自己都要信你。只是,我要先告知你,你必要有所準備。一旦有所準備,定瞞不過父皇的眼睛。你有所準備,父皇怕會誤會我與你們串通此事,那時,你們再為我求情,父皇怕會多心的。倒不若不告知你,如此,父皇方會信你與秦探花的品性。”

  李鏡長歎一聲,拉著大公主的手道,“你這也算熬出來了。”

  一句話說的大公主眼淚都下來了。失去生母,母族低微的苦楚,怕也只有李鏡能明白她這些年在宮裡宮外的不容易。如果她生母健在,或是母族顯赫,她如何會被指婚恭侯府。便是少時指婚,恭侯世子非良人,也不一定就要下嫁。縱是下嫁,倘有母親或母族可依,她又何須用如此魚死網破的方式與駙馬和離。

  有時覺著日子沒意思,大公主都想過下毒毒死駙馬,守寡反是清靜!可有什麼樣的毒能逃過御醫的眼睛,沒有。

  或者令駙馬犯下大錯,可不論駙馬有如何過失,宮裡宮外都會說一句:看在大公主的面子上吧。

  真是魔咒一樣的生活。

  大公主寧可不要公主的尊位,也不想再過這樣的日子。

  尤其是在有了自己骨血之後!

  李鏡安慰了公主許多話,兩人本就是自幼一道長大的,李鏡本也不是什麼三從四德的性子,李鏡道,“當初大皇子議親時我就看透了,我看平家爭到大皇子妃的位子,難道日子就過得比你我痛快了?我反是喜歡與相公一心一意的過日子,縱不能大富大貴,心裡舒暢。”

  大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原我覺著,對那人眼不見為淨也就罷了。可看你成親,日子真是過得有滋味。”大公主又道,“你我就不謝了,這回,還多虧了秦探花四下走動。”

  “這不是應當的麼。夫妻本就該同心,難不成,我到處張羅,他站幹岸看熱鬧?”李鏡笑道,“張將軍也是一道長大的,再可靠不過。那一回在驛館與北蠻人比武。相公就看出你與張將軍有些情分,我未多想,只以為你們彼此愛慕,還叫他不要亂說。”

  “原本,我與他皆是恪守君法的……”大公主沒好再說,其實,他與張羿就是那次酒宴後那啥的。大公主道,“先時瞧著秦探花是個大而化之的,他倒是個細心人。”

  “他是自小招蜂引蝶慣了,對這上頭靈光的很。”李鏡很為大公主高興,道,“如今想想,當初我該勸你早走這一步的,幸而你明白的也不晚。光陰多短暫啊,可能一眨眼,我們就都老了。我過得好,也盼著你過得好。咱們生來不缺富貴,缺的,不過一個知心人而已。”

  “是啊。”大公主道,“待張將軍回來,我與他設宴請你和秦探花吃酒,你們可得過來。”

  “唉喲,你們要是不設宴,我家那個該不高興了。他早說了,要你和張將軍好生謝一謝他。”

  大公主不禁一樂。

  大公主將家搬到城裡的一處別院,雖則與先時面闊七間的公主府沒法比,但也是五進的大宅子,寬敞的很。只是少了長史司等人,大公主也就效仿豪門設了內外管事門房庫房等職司。她也是掌過公主府的人,性子亦是強勢,雖則現下沒有了公主的尊號,也是正經皇女。況,與她出來的皆是身邊心腹近人,故而,不過三五日,別院便運轉起來。

  只是有一件令大公主擔憂,她倒是自宮裡出來了,張將軍卻依舊沒有消息。

  李鏡是每日都要往大公主這裡來的,大公主說起此事,李鏡道,“張將軍並不在宗人府,先時我就叫相公去宗人府打聽過了。”

  大公主憂心道,“怕還是叫父皇秘密關押著呢。”

  既已出宮,大公主是再難進宮的。李鏡本身誥命都不是,更是難到宮裡去,上次是求了長公主,長公主看在她與大公主自小到大的情分上帶她進去的。倘李鏡進宮打聽張將軍的下落,長公主不見得就像上次那般好說話了。

  李鏡道,“你也莫急,陛下要是殺張將軍,怕是早就殺了。既是沒殺他,他性命便是無礙的。我讓相公去問問。”

  大公主道,“父皇深厭張將軍,倘秦探花貿然開口,反是得罪了父皇。”

  “這你放心,我讓相公看情況開口,尋個陛下高興的時候。陛下一向明斷,不會扣著張將軍不放的。”

  大公主歎道,“我原就在宮裡說不上什麼話,如今沒了尊位,更難說話了。”

  “說這個做甚,咱倆誰也不是宮裡紅人。”

  大公主亦是一笑,今出得宮來,且父皇手下留情,她的日子並不難過,只是眼下擔心情郎罷了。相較先時在公主府,反是更舒心些。

  不過,李鏡還是悄悄把景安帝對秦鳳儀說的話與大公主說了,李鏡道,“陛下心裡,還是記掛著你的。只是眼下這事,還是先冷一冷再說。張將軍一向穩重能幹,以後不怕沒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像相公五年前來京城,京城裡誰瞧得上她,那會兒說我的人也不少。可如今呢?待張將軍建了功業,誰還會提如今的事呢?”

  大公主笑,“放心吧,這些道理我都明白。就是父皇那裡,縱不是公主,我也是父皇的女兒。以往,我深怨他為了賜了那樣一樁親事。可如今,還是父皇對我手下留情了。”

  李鏡對於自家相公在御前的體面是極有信心的,尤其秦鳳儀那殿前一嚎,李鏡深覺丈夫雖則科舉上已是極有天分之人,但對於帝心之事,丈夫更是一等一的天資。李鏡不是清流出身,她家是豪門,自娘家聽聞丈夫此事,李鏡還在父兄跟前誇丈夫,“不是我說,相公最大的好處就是,人實誠,感情真,至情至性。”險沒把父兄給肉麻出一身的雞皮疙瘩。

  李鏡把張將軍的事與丈夫說了,秦鳳儀道,“陛下這是做什麼呀~不是說好了叫他倆成親的,如何又扣住孩兒他爹不放呀~”

  李鏡有些擔憂道,“在大公主跟前兒我沒好說,是不是陛下改變了主意?”

  “不可能的。陛下不是這樣的人。”秦鳳儀很是依賴景安帝,與媳婦道,“明兒我進宮問一問陛下就是。”

  “沒有陛下宣召,你能進宮麼?”

  秦鳳儀一笑,“有法子。”悄悄與媳婦說了自己的法子,李鏡道,“你可別過了頭。”御前對答李鏡不擔心丈夫,但陛下一向重規矩的。

  “放心吧,不會的。那些個酸生,總是參我,當我泥捏的啊。”於是,秦鳳儀終於寫了個自辯摺子,摺子不長,但寫得甭提多沒規矩了。秦鳳儀在奏章的第二頁,用他那還算可以的行書寫道:稟陛下,聞近來多有參奏臣不實罪名之小人,請陛下快宣召我,臣要當面向陛下訴說臣的清白。

  另則,秦鳳儀在奏章開篇寫了一行字:除陛下之外,凡是偷看此奏章者,必將受到來自鳳凰大神的怒火!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1:51
☆、第169章 大公主事件之秦鳳儀的小算盤


  先不說秦鳳儀這自辯摺子引來清流何等的詬病, 就他這摺子裡夾帶詛咒的行為,還什麼鳳凰大神,這是啥喲,你秦鳳儀自己封的嗎?

  真的, 略學識不淵博的, 都不能曉得鳳凰大神是哪位真神。

  這自來上摺子有上摺子的規矩,秦鳳儀雖則不能去小朝會, 但他能上摺子。不過, 秦鳳儀不曉得的是,這摺子,先要經內閣看過, 給陛下分出輕重緩急來, 由內閣簡批,寫出內閣意見, 再由陛下過目。

  然後, 內閣裡幫著整理奏章的一位江郎中看到秦探花的摺子, 以為是秦探花的自辯摺子。事實上, 也的確是秦探花的自辯摺子, 只是,江郎中打開奏章,看了第一頁硬是沒敢再往下翻,生怕受到“來自鳳凰大神的怒火”。

  江郎中直接就拿給盧尚書看了, 江郎中道, “大人, 秦探花這摺子不叫看,這可怎麼給他分?”

  盧尚書接過來看一眼,道,“什麼狗屁的鳳凰大神。”盧尚書不怕鳳凰大神,翻來一看,氣得盧尚書就把秦鳳儀的摺子摔案幾上了,怒道,“簡直不成體統!”盧尚書原就不喜秦鳳儀,清流進士出身,硬是靠臉搏得探花位,今種種舉動,更不是往正道上走,越發的嘩眾取寵了!

  盧尚書一摔摺子,鄭老尚書看他一眼,道,“怎麼了?”以為盧尚書發現什麼天怒人怨之事。

  盧尚書帶了三分薄怒,又說了一遍,“簡直不成個體統!”把秦鳳儀的摺子拿給鄭老尚書看,鄭老尚書覷著有些老花的眼看了一回,笑道,“這個秦探花啊,腦袋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啊。”說左都禦史耿禦史,“讓那些禦史別參他了,你參個臉皮薄了,興許他能明白個慎重的道理。秦探花這個,臉皮八丈厚,參他也沒用。”

  耿禦史跟著瞧了一回帶有“鳳凰大神詛咒”的奏章,問駱掌院,“鳳凰大神在你們翰林院也這麼神神叨叨的。”

  駱掌院診斷了一下秦鳳儀在翰林的行止,道,“神經倒還算正常。”

  鄭老尚書笑道,“罷了罷了,才多大個孩子,我家長孫比他還大十來歲,哪天秦探花學會些規矩禮儀,說不得也是朝中一棟樑。”把秦鳳儀的探花分到雜務一類,這類是陛下最後才看的。

  其實,這些老大人,哪怕就是秦鳳儀一向不對付的盧尚書,無非也就是罵秦鳳儀幾句,真正從沒有如那些個參奏秦鳳儀的禦史一般說秦鳳儀哪裡哪裡的大不是,無非就是覺著秦鳳儀規矩上一塌糊塗。而且,秦鳳儀明明是正經進士出身,哪怕探花是刷臉刷來的,但進士絕對是憑實力的啊。如盧尚書痛心的是,明明是清流,你怎麼就總是要往佞臣的路子上要走啊!

  盧尚書十分看不上秦鳳儀平日裡行止跳脫,認為秦鳳儀如此下去,遲早要走偏。

  不過,看好秦鳳儀的也大有人在,鄭老尚書就很喜歡秦探花嘛。

  秦鳳儀這樣的年華,這樣的背景,這樣深得帝心……內閣幾位老大人,還是願意看一看他,多看一看他。

  像鄭老尚書玩笑般說的:說不得也是朝中一棟樑。

  像去歲秦探花得的兩樁差使,就做得不錯嘛。

  內閣大佬有內閣大佬的心胸,秦鳳儀這奏章,還真的遞到了御前。景安帝看到的最後一本奏章就是秦鳳儀,剛好看奏章看累了,索性宣了小探花過來解乏。

  景安帝還一幅正經模樣,問秦鳳儀,“你不是要當著朕的面兒自辯麼?你就辯吧。”

  秦鳳儀認真道,“不必臣自己辯,莊子莊聖人已經為臣辯好了。”

  景安帝笑,“越發會胡扯了。”

  秦鳳儀正色道,“哪裡就是胡扯了,莊子《秋水》裡寫的,鳳凰腐鼠的事兒,可不就是說的小臣麼。”要擱五年前,秦鳳儀不一定知道莊子是誰,但如今,他能拿莊子為自己辯白啦!秦鳳儀道,“就是莊子書裡說得那般,鳳凰非甘泉不飲,非竹實不吃,他自天空飛過,一隻正在吃死老鼠的烏鴉見著鳳凰,以為鳳凰要跟它搶死老鼠,便對著鳳凰呱呱大叫起來。”

  秦鳳儀道,“他們攀扯小臣,無非就是覺著小臣說中了他們的心事,戳中了他們的肺管子。有很多人,他們想要高官厚祿,想要陛下對他們另眼相看,可他們不直接說,硬是裝出一幅高潔的不得了的樣子來。明明想吃肉,偏生要說自己是個吃素的。我不是那樣的人,他們說我,無非是我太實在了。我就很想陛下喜歡我,我也很想為陛下效力。我總結了一下,他們嫉妒我,就像烏鴉嫉妒鳳凰一樣,因為,畢竟世間像我這樣才貌雙全的人,又有幾個呢?”

  景安帝感慨,“虧得朕還沒吃晚飯,不然真是吃不下了。”

  秦鳳儀笑嘻嘻地,“聽人實話就是如此,可飽腹充饑。”

  景安帝不與秦鳳儀廢話,問他,“你找朕什麼事?”

  秦鳳儀給景安帝使個眼色,景安帝看他這神秘勁兒,令馬公公把其他內侍宮人打發下去了。秦鳳儀才說,“是張將軍的事。”眼見景安帝臉色不大好,秦鳳儀湊過去,拉著景安帝的手道,“我知道陛下沒殺他的意思,要殺早殺了。您既要放他,早放晚放,還不都是一樣麼。只是,大公主很是牽掛於他。這婦道人家,心思細,何況,如今大公主沒了尊號,我聽我媳婦說,日子過得可淒涼了。再沒這麼個知冷知熱的人,大公主日子更不好過了。”

  “那也是她自找的。”景安帝半點不同情這個閨女。

  秦鳳儀眨巴下眼,道,“您可不是這樣的人。”

  “朕是什麼樣的人?”

  “要別個事,陛下叫我猜,我估計是猜不到的。不過,這事我親自經過,我知道陛下擔心什麼。”秦鳳儀露出得意模樣,道,“陛下無非是擔心大公主待張將軍一片真心,焉知張將軍是真的喜歡公主,還是圖謀公主所帶來的權勢呢?是不是?”

  景安帝“嘿”了一聲,瞥秦鳳儀一眼,問,“你就猜到這個?”朕早就想殺了這小子,要這小子對閨女有二心,正好得而誅之,還省的閨女不樂意了!

  “難道不是?”秦鳳儀好在是個臉皮厚的,他扯下景安帝的袖子,“那陛下告訴我吧,您這是擔心什麼呢。”

  “行了,你回翰林念書去吧。”

  “唉喲,陛下先跟我說,要不,我這好奇的都睡不了覺了。”又一扯景安帝的袖子,景安帝奪回袖子,“袖子都要你扯掉了!”

  秦鳳儀是個急性子,急道,“陛下就當指點下小臣吧?”

  “這有什麼好指點的,虧你還自稱才貌雙全,朕看,就一張臉。”景安帝不悅道,“你岳父嫁女兒,要嫁春闈進士,朕嫁女兒,嫁什麼,奴婢之子?”說到底,景安帝是真不樂意張羿的身份。

  秦鳳儀道,“眼下不是為了孩子麼。”

  一說到孩子,景安帝臉色更難看了,問秦鳳儀,“他們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麼為他們奔走?”

  “當然得是有好處的。”秦鳳儀頗有自己的小算盤,既然陛下問,他與陛下又這樣好,秦鳳儀便說了,“原本我想著,我大舅兄要是生個閨女,正好與我兒子做媳婦。結果,大舅兄生了個兒子,這自然是不能給我兒子做媳婦了。我看大公主懷的像閨女,我這幫他們大忙,等這事兒辦成了。我就提一提親事,您說,他們能不應我?”

  景安帝看向秦鳳儀那閃閃發亮的大桃花眼,都不能信這話是真的。景安帝不禁道,“你不介意京城這些閒言碎語。”

  “這有什麼好介意的。”秦鳳儀道,“俗話說,物不平則鳴。咱們私下說,陛下可不要說出去。大公主難道找了個人就不守婦道了?她是過得不好才找了張將軍。我媳婦跟我說了,他們不是在一起多長時間,就一回。這世上,多的是敢做不敢當的。大公主雖則有些不對,但她也算敢做敢當,已比世上一半的人都強了。人這一輩子,誰就能保證一點錯都不犯?日子過得不好,要是窩囊死,就是公主之尊,我也瞧她不上。雖是招惹了些酸生禦史,我是不管外頭人說什麼的,起碼大公主是個能過日子的人。大公主與張將軍的閨女,肯定會很能幹啊。我們兩家本就交好,擱往時,我兒子哪裡能娶到公主的女兒呢?我這是趁公主在低谷時,先做成親家。以後我兒子,就是陛下的外孫女婿啦~我孫子,也就是陛下的重外孫了。陛下,咱們馬上就是親戚啦。你可要對我更好才成,不然以後我就在您外孫女面前擺做公公的譜兒。”

  景安帝原不大高興,卻是聽的笑了,景安帝笑,“你這如意算盤打得不錯啊。”

  “那是當然了,我可是當朝探花,天下第三有學問的人。”秦鳳儀得意的翹起下巴。

  景安帝心中那點陰雲算是悉數煙消雲散了,景安帝也沒再彆扭著叫人猜他心事,與秦鳳儀道,“眼下這事剛過,若放了那張小子回去,他與阿俐,必要立刻成親的。”景安帝還是擔心長女一和離就與張羿成親,影響不好。

  秦鳳儀想了想,他雖是個無法無天之人,但對於陛下這一憂擔還是贊同的。秦鳳儀道,“陛下說的是。要陛下不說,我當真是沒想到。這事兒的確是不好大辦的。不如這樣,我讓我媳婦去與大公主說,低調些,把婚書結了,我們兩家一道吃頓飯,也便罷了。其實,大公主未嘗是要大辦的。”

  景安帝道,“這事朕交給你,必要悄不聲的才好。”

  “陛下放心吧,我心裡有數。”秦鳳儀道,“其實也不必太擔心,眼下就是三皇子大婚之喜了。長眼的都不會在這時候多事,就趁著三皇子大喜的日子,讓大公主與張將軍把親事辦了。”

  景安帝道,“你看著辦吧。”這便是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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