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龍闕 作者:石頭與水(已完成)

   關閉
milayo 2018-5-21 17:20: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31 199061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37
☆、第190章 朕的貼心小探花~


  秦鳳儀甭看被景安帝收回太后千秋的差使, 要擱別人,還不得低調一段時間啊。秦鳳儀不一樣, 他活躍的很。除了在翰林念書,他還為皇帝陛下操心哪。

  秦鳳儀時常伴駕的人,他見景安帝見得勤,景安帝也愛聽他說話,找他下棋啥的,這有一回,把景安帝哄高興了, 秦鳳儀就說了自己家裡的事,“翰林院樹多,這才剛入夏, 也不知怎地有那大毒蚊子,看把我這嘴咬的。”給景安帝看他腫嘟嘟的嘴唇。

  景安帝其實早瞧見秦鳳儀嘴唇腫了,不過, 景安帝原還以為是秦鳳儀媳婦咬的呢,景安帝道,“唉喲, 這原來是蚊子咬的啊。”

  “可不是麼?不是蚊子是啥?”秦鳳儀在這些事上靈光的很,一見景安帝掖揄的眼神,秦鳳儀露出個壞笑樣兒來,“陛下您可太不純潔啦~”

  景安帝笑, “還不是你在朕跟前兒一直吹自己跟媳婦關係多好。”

  “哎, 再好也沒用, 我媳婦就是瞧著厲害,也很愛我美貌,實際上可害羞了,我叫她親我兩下都不肯的。”秦鳳儀在這上頭對媳婦不大滿意,還有春宮秘畫的一些不錯的體勢,秦鳳儀一向有學習精神,結果,媳婦硬是不肯!

  景安帝倒是很理解,與秦鳳儀道,“大家閨秀,你們成親才半年,靦腆些也是有的。”

  “這倒也是。”秦鳳儀道,“不過,這些事也該是咱們男人做主才是。”

  景安帝忍笑,秦鳳儀繼續說自己的腫嘴唇,道,“我回家後,我娘一看我嘴巴叫蚊子咬了,心疼的不得了。那會兒就傍晚了,我爹還去藥鋪子給我買了消腫的藥膏。陛下,您說,我爹我娘待我好不?”

  景安帝聽秦鳳儀自誇在家受寵不是一回兩回了,景安帝便說了一句,“天下父母心,大致都如此的。”

  秦鳳儀繼續道,“可不是麼。有時候,我看到陛下和幾位皇子,就會想到我和我爹娘。我覺著,雖則我家只是咱們大景朝的一戶尋常人家,可要論父子之情,我與我爹娘的感情,就像陛下和幾位皇子的感情一樣。”

  景安帝聽到這裡其實已知道秦鳳儀必是有事的,景安帝原以為秦鳳儀要說三皇子的事,沒想到,秦鳳儀說的是,“這太后娘娘的千秋,老人家這把年紀了,榮華富貴樣樣都有了,老人家所盼的是什麼?我認為,就是兒孫滿堂了。像我爹娘過生辰,都不用我送禮,只要我高高興興的,就是給他們的壽禮了。陛下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景安帝看秦鳳儀這拐彎抹角的勁兒,都替他累。景安帝道,“有話直說,你這彎拐得可太大了。”這磨磨唧唧的,怎麼還沒說到重點?

  秦鳳儀原想著委婉著來,不想他這還沒說到正題,陛下就聽出來了。秦鳳儀道,“跟您說話,一點兒秘密都沒有。我說的是大公主。”

  見景安帝沉下臉來,秦鳳儀搬著繡凳上前一步,跟景安帝坐得近近的,握住陛下的手,給馬公公個眼神,叫馬公公把閒雜人等打發了。馬公公見陛下沒有反對,便將殿中閒雜人打發了,唯自己侍立在畔。秦鳳儀就說了,“我媳婦說,大公主一直在給太后和陛下抄經書,如今太后這壽辰,大公主還做了針線。我不是說大公主孝心如何,是不是叫人心疼,我先說說大公主前頭與柳家的親事吧。我知道陛下不是不能聽真話的人,我就直說了啊。”

  “其實,先前我就想說,可那會兒陛下正在生大公主的氣,我就沒說來著。”秦鳳儀看景安帝板著個臉,要擱別人早閉嘴了,他不是,他還拉著景安帝的手叨叨起來,秦鳳儀道,“不是我說,大公主的事,雖則她有錯,可最大的錯,還是陛下這裡。陛下可能是覺著,大公主這樣的尊貴,下嫁誰家,誰家不得以為這是天大恩典,對公主恭敬恩愛呢。陛下這樣想,對著明白人可能沒錯,可偏生遇到了糊塗人。那柳大郎什麼人,陛下眼下也曉得了。不要說侯府豪門,就是我以前在揚州,也不與街頭閑漢來往啊。看那柳大郎辦的都是個什麼事,把一幫子閑漢當做座上賓,別人稍有得罪他,立刻就能去殺別人。這樣的人,難道就配得上公主了?我覺著,要是陛下早知柳大郎如此不堪的品性,再不能讓公主下嫁的,對不對?”

  景安帝輕輕的歎了口氣,秦鳳儀道,“原就是不相宜的親事,大公主和離,說明大公主眼光好,沒在這等人身上耽誤了青春。大公主的事,我覺著,陛下要負一半的責任。這個您不會不承認吧,只要是男人,可沒人會裝聾作啞的啊?”

  景安帝斥道,“我看你是欠揍!”

  “我的事一會兒再說,現在說的是公主的事。”秦鳳儀見景安帝沒有立斥了他出去,就知這事兒有門,秦鳳儀道,“要說天下人選女婿,最有眼光的就是我岳父了,陛下看我是什麼樣的人,我不敢自誇,但也比柳大郎強百倍啊。再者,我成親前成親後,就只我媳婦一個。”

  “知道,以前還有人說你是京城第一童男子哪。”不是景安帝說,秦鳳儀是與岳家關係好,但這怕媳婦的勁兒,完全就是個媳婦奴嘛。

  “童男子怎麼了,我就喜歡我媳婦,只願同她好,難道不好?”秦鳳儀道,“說到這女人心事,陛下甭看你有三宮六院,你真不一定有我知道。您以為,這世上允許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就心胸寬廣到看到丈夫一屋子鶯鶯燕燕還挺高興啊?我跟您說吧,女人可不是這樣的。”

  秦鳳儀道,“我在外頭多看別個女孩子一眼,我媳婦就會給我表演空手捏茶盞。”

  景安帝來了興致,“什麼空手捏茶盞?”

  “就是這吃茶的茶盞,我媳婦有功夫,這麼一捏,啪的就碎了。”秦鳳儀還拿著茶盞跟景安帝比劃了一回。

  景安帝聽得哈哈大笑,“唉喲,鳳儀你日子過得不容易啊。”

  連馬公公都是忍俊不禁。

  秦鳳儀翻個白眼,“你們少笑話我,我媳婦是在意我,心裡有我,才會吃醋的。大公主跟我媳婦好的一人似的,大公主那醋勁兒,比我媳婦少不了多少。所以,陛下您為她擇婿,起碼應該找一個我這樣的才是。結果,找那麼一爛人,您說,這是不是您的失誤?”

  景安帝又給秦鳳儀問的沒了笑容了,秦鳳儀道,“其實,我知道陛下心裡已是原諒了大公主的。只是,面子上過不去。可是我說,人這一輩子,頂多八十七年,啊,我活八十七年,陛下您活一百。”

  景安帝哭笑不得,“行了,朕知道你的意思了。阿俐的孝心,朕與太后也都知道,只是,剛削了她的尊位,這個時候進宮,不大好。”

  “這有什麼不好的,陛下與我說,是不是怕那些酸生嚼舌頭?”

  景安帝難道不想見閨女,他早就想見了,只是一直沒個人出來說這話罷了。朝中大臣誰要是敢兜攬這事,那是要被罵的。今日秦鳳儀這話,還真是對了景安帝的心。不過,景安帝還是一臉為難,“一則物議,二則,這剛處罰過她,太后千秋她便進宮,叫宗室如何想呢?三則,她如今已非公主,豈好進宮的?四則,鳳儀你固然是好心,只是,你來張羅此事,禦史台就不能饒了你。朕不忍心你被禦史議論。”

  秦鳳儀道,“物議什麼的,陛下不用擔心,我也長著嘴呢,要是誰敢瞎說話,我自然要為大公主說句公道話。我做事憑良心,我也不怕人說!宗室那裡,您也放心就是,我去求一求愉老親王,要是不他不同意,我就多求他兩遭!至於公主的尊位,陛下,不能再封回來嗎?”

  景安帝到底是一國之君,搖頭,“眼下還不成。”

  秦鳳儀一向心眼兒活,見“還不成”前頭加了“眼下”二字,心下一喜,繼續道,“那有沒有尊號,大公主一樣是陛下您的女兒啊,就以皇女的身份進宮為太后賀壽,一家子團圓,我就不信有人敢說不合適?”

  他還與景安帝商量,“要是有人說不合適,我立刻上摺子說,既然皇子不合適,就請陛下複了公主的尊位吧。陛下您立刻就允了,如何?”

  景安帝輕斥,“胡說八道。”

“反正,我就當陛下同意了的。這事兒,陛下暫不要說出去,您也說了倘叫禦史知道,怕是要多嘴。待咱們叫太后千秋宴正日子讓公主直接進宮就是,這樣,把事直接做成了,這叫木已成舟,憑誰也沒法子。”秦鳳儀道,“那明兒我就去找老親王,先跟他老人家通個氣。”

  景安帝沒同意,卻也沒反對。

  其實,就是同意了。

  秦鳳儀回家與媳婦一說,李鏡笑,“那我明兒就去同大公主說一聲,她可得預備一下太后千秋宴時的大禮服。”

  秦鳳儀一臉邀功的模樣,執起媳婦的手親一口,問,“怎麼樣?我辦得如何?”

  李鏡笑贊,“甚好甚好。”

  秦鳳儀得瑟的抖著腿,眯著眼睛直往媳婦胸脯處打轉,伸手把人圈懷裡,一幅色狼相的問,“那有沒有什麼獎賞?”

  別看秦鳳儀多看別個女孩子一眼,李鏡都不痛快。秦鳳儀對著李鏡露出個色狼相,李鏡只覺好笑,問他,“你要什麼獎賞?”

  秦鳳儀勾勾手指,拉長腔調,“你再近些,大官人就告訴你。”

  不一時,室內就傳來夫妻二人的笑鬧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39
☆、第191章 桔子的故事~


  第二天, 李鏡就過去與大公主說了這事。

  大公主自然欣喜,就是張嬤嬤, 也是喜的直念佛。張嬤嬤笑道,“阿彌佗佛,再沒想到的事。叫人怎麼說呢,阿鏡,多虧了你與你女婿啊。”

  李鏡笑道,“我們與公主和張大哥還不是親家麼,這都是應當的。何況, 咱們認識這些年了,我小時候在宮裡,都是嬸嬸你照料我與公主。”以前叫嬤嬤, 自從公主與張羿成親,李鏡便改叫嬸嬸了。

  張嬤嬤笑道,“那本就是我分內之事。”這位老人家心地極好, 不說以往照顧大公主的情分,就是現下,也是與大公主情同母女, 並不會擺婆婆的架子。

  大公主雖則高興,到底在宮多年,亦知皇家規矩、朝廷禮數,道, “只是, 我進宮合適嗎?怕要惹得物議不安了。”

  “這個無妨, 相公說,陛下那裡已是松了口的。你也知道,宮裡的事,還是要陛下說了算的。我想著,明兒再求一求長公主,請長公主帶我進宮,看能不能托貴妃娘娘在太后娘娘那裡說些話,這事也就成了。”李鏡道,“只是一樣,你的尊號還是要等一等。”

  大公主道,“這有何妨,我原也不在意那個。”

  張嬤嬤笑道,“難得阿鏡過來,你們好生說話,我叫廚下做些你們愛吃的小菜,中午咱們娘兒幾個一道吃飯。”

  李鏡與大公主自然都說好的。

  李鏡在大公主這裡呆了大半日,午後方回自家。待李鏡告辭離去,張嬤嬤道,“阿鏡這樣的朋友,能有一個也是好的。”

  “是。”大公主心情也很好,她倒不一定要那公主的尊位,只是,她自小在宮裡長大,雖則那裡有許多不想見的人,但也是她的家。

  大公主笑,“得預備一兩件祖母大壽時的禮服了。”

  張嬤嬤笑,“我已叫人開了庫,咱們挑幾件好料子。”

  大公主雖則身子笨重了些,到底高興,便與婆婆一併挑起做大禮服的料子來。

  如今秦鳳儀雖則沒了太后千秋宴跑腿的差使,這一對夫妻完全是拿出去歲撈大公主的勢頭來,一個跑宗室,一個跑宮裡,就為了讓大公主參加太后娘娘千秋宴的事。

  裴太后這人吧,大公主到底是她看著長大的,裴太后與裴貴妃道,“這個阿鏡也是,我說她怎麼又跟著長公主進宮了呢,原來是為著這個。與我說便是,還要求你來我這裡遞話不成?”

  裴貴妃笑道,“她那孩子一向心細,要是跟您說,您若回絕了,豈不是沒了餘地?再者,孩子們面嫩,心裡怕是沒把握,就先到我那裡撞撞鐘。若這事成,自然是。若是不成,我也只說,看您老人家不樂意,就沒跟您老人家提,省得那孩子心裡惶恐。”

  裴太后歎口氣,與裴貴妃道,“大公主這也八個月了,我只擔心她那身子,成不成?”

  裴貴妃道,“這您放心,阿鏡是要與大公主做親家的,大公主生下來的,說不得就是秦家的兒媳婦或是女婿,阿鏡能不上心麼?要是大公主身子不好,斷不放心她來的。我問過了,說大公主身子好著呢,每天都要到園子裡走一走。產婆看過了,說胎位也正。說來,這好幾個月沒見,我還真惦記著大公主。”

  裴太后歎道,“這孩子也是命苦,當初咱們走了眼,那事雖則是阿俐不好,可俗話說的好,物不平則鳴,何況是咱家的公主?我一想到那柳大郎的品性,只恨先時不曉得,不然,我早叫阿俐與他和離了。”

  “誰說不是呢。”裴貴妃笑道,“好在,大公主這眼瞅著也苦盡甘來了,到了六月,給您老人家生處重外孫或是重外孫女的,您老人家還不得見天的稀罕不夠哪。”說得裴太后都笑了。

  裴貴妃為人細緻,又打發人給大公主送了些時興的衣料首飾,怕她參加太后的千秋宴沒有合適的衣裳頭面。這宮裡,每年的貢品是有數的,大公主沒了往年的例,也只能在綢緞莊裡置辦衣料子,或是用以前的料子。那樣穿戴出來,豈不叫人小瞧。

  皇家自來重體面,裴貴妃便替她想到了。待兒子休沐時,還讓兒子去看大公主。

  李鏡這裡進展順利,秦鳳儀那裡卻是遇到了麻煩。甭看愉老親王平日裡待秦鳳儀不賴,可大公主這事兒,愉老親王堅決不允,他與秦鳳儀道,“你年輕,不知輕重。今次太后娘娘的千秋宴不同以往,介時,不少藩邦屬國要過來的。要是讓別國使臣知道大公主之事,豈不丟臉?”

  “丟什麼臉哪,您以為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哪。說是使團什麼的,其實,都是些未開化的。就拿南夷土人來說吧,他們根本不守節,看男人不好,直接踹了另找的,多的是。還有北蠻,更是個沒規矩的地方,爹一死,兒子非但能繼承爹的財產土地,還能繼承爹的姬妾,那叫什麼地方啊!更不必提海外諸國,我聽說,他們那裡,兄妹成親都是尋常。他們笑話誰啊?”

  愉老親王搖頭,“那也不成,年初剛削了尊位,這才三個月,就進宮給太后賀壽,叫人瞧著不像。”

  “有什麼不像的啊,親祖母過壽,又不是要複大公主之爵,我問王爺一句,大公主不是公主,那還是陛下的長女,太后的長孫女吧?”

  愉老親王擺擺手,“你不必再說,這事我再不能允的。叫朝中百官知道,皇家豈不是朝令夕改麼。”

  “改什麼了呀,又沒有複大公主之爵。難不成,親孫女給親祖母賀壽就犯法了?”

  憑秦鳳儀把天說下來,愉老親王就是不點頭,秦鳳儀氣的,“您老可不是不通情理的人哪。”

  愉老親王道,“我要是允了,那才叫不通情理。”

  秦鳳儀連去了三天,都沒把愉老親王勸動,秦鳳儀一惱,對愉老親王道,“既是不答應,咱們以後也不用來往了。我反正不跟老刻板做朋友的!”

  愉老親王一把年紀,還是頭一回見有人叫自己老刻板,當下也惱了,一拂袖子,“愛來不來!我還請你來不成!走吧走吧,以後都不要來了!”

  “叫我走可以,把我桔子還我?”

  “什麼桔子?”

  “今年正月我送你的兩車桔子,還回來吧,我不送了!”

  愉老親王目瞪口呆,他這輩子得過不少孝敬,還頭一回見識到有人往回要的,氣道,“這送人東西,還有往回要的!”

  “我是送給長輩的,現下都不來往的,當然要要回來了!”

  “那你還吃我家獅子頭哪,吃好幾回!”愉老親王也跟小孩兒似的了。

  秦鳳儀道,“我現在就能賠你明月樓的獅子頭,你把桔子還我,你有桔子還嗎?”

  愉老親王一尋思,可不是麼,這剛入夏,去歲的桔子存不到現下,今年的桔子還沒下來。愉親王氣的,“我家的獅子頭,豈是明月樓能比的?”

  “那我不還了!”秦鳳儀道,“我早吃了,能怎麼著!”

  愉老親王,“我也不還了!”

  秦鳳儀閑閑道,“那可不成。我臉皮厚,您老跟我能比嗎?您老臉皮薄,講規矩,講禮法,講理!”

  愉老親王氣的,直接叫侍衛把秦鳳儀攆出去了。

  秦鳳儀也不去理愉老親王了,他改走親王妃的路線,愉親王妃還是愉老親王的原配,年紀已是不輕了,比裴太后還要略大一歲的,都這把年紀了,做秦鳳儀的奶奶都足夠的年紀。

  愉親王妃自己沒孩子,愉親王府也沒有別個姬妾有個一子半女的,故而,愉親王妃是有名的喜歡孩子。其實,景安帝的意思,倒是想二皇子過繼到愉親王府,這樣,叔叔以後也有個後人延續香火。平日間,二皇子有空也過來。可就二皇子那大皇子應聲蟲的樣兒,真是不及秦鳳儀一成的機伶。秦鳳儀生得又好,還會說笑,他如今在翰林念書,便只是晚上過來,陪老王妃說笑吃飯。

  愉老親王也怪,他與秦鳳儀誰都不理誰,但愉老親王是每天定時定點的回府用飯。而且,現下也不去心愛的姬妾那裡了,就來王妃這裡。

  愉親王妃不理他,每天只叫人做秦鳳儀愛吃的菜,秦鳳儀吃過飯,都是陪親王妃說笑到天黑,這才回翰林念書的。

  都不必秦鳳儀說,愉親王妃就勸丈夫了,“這麼點子小事,還擰著做甚?我去宮裡,看太后娘娘的意思,也是想著千秋時一家子團聚的。”

  愉老親王道,“你不曉得這其間利害。”

  “有什麼可利害的,大公主一個女孩子,干係到什麼軍國大事不成?無非是個禦史會唧咕幾句,不理就是。又不是給大公主複爵,怎麼,回娘家都不許?這是哪國的天理?”

  愉老親王想到秦鳳儀就來氣,“你不曉得,那小子還跟我要桔子哪?”

  “什麼桔子?”

  “正月裡送給咱們的桔子,嫌我不應他的事,要把桔子要回去。”

  愉親王妃撲哧就樂了,服侍著丈夫吃茶,笑道,“你這還不出桔子,就該應了人家的事才是。”

  愉老親王哼一聲,“見天到咱家吃獅子頭,還有臉跟我要桔子!”

  愉親王妃道,“你就允了吧。”

  愉老親王道,“你這就是婦人心腸,那小子奉承你幾日,你就向著他說。我與你說,我是看透了那小子,用著朝前,用不著朝後的。你把事給他辦了,他就再不來了。”

  愉親王妃算是明白了,合著丈夫還嫌人家來得少了。

  愉親王妃也很喜歡秦鳳儀,感慨道,“說來,咱們雖是天家富貴,也不一定事事就盡如人意。倒是秦家,聽說他家只是鹽商出身,也不知如何養下這樣出眾的孩子來。”愉親王妃又道,“鳳儀這等相貌,想來他父母亦是不凡。”

  “這我倒沒見過,想來亦是出眾的。不然,你看鳳儀雖說還是孩子脾氣,但這瀟灑談吐,大戶人家的出眾子弟也不過如此了。”愉老親王一輩子沒羡慕過人,就是在這子嗣上,如今竟然開始羡慕一對土財主夫妻了。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45
☆、第192章 送禮與收不起~


  由於秦鳳儀以“還桔子”相威脅, 再有愉親王妃幫著說話,反正, 愉老親王雖則沒有明確的答應,卻也沒有反對了。大公主再往長公主那裡走了一趟,雖則宮裡是想讓大公主進宮給裴太後福壽的,但現在大公主無爵,進宮就是個難題。長公主那裡好說話,若是長公主不支持大公主進宮,先時根本不會帶李鏡進宮。長公主笑道, “這你只管放心,介時我過去接你就是。”

  大公主道,“姑媽是長輩, 何況,您帶我進宮就擔著物議的風險呢,介時我過來就是。”

  長公主道, “管他什麼物議不物議,咱們都是宮裡出來的,還不能回娘家了。”與大公主道, “不要理這個,這回進宮後,以後只要身子撐得住,只管常回宮看看。”

  大公主笑, “我聽姑媽的。”

  秦鳳儀簡直是方方面面的都疏通好了, 當然, 他這麼裡裡外外的為大公主進宮之事張羅,李鏡又進宮托裴貴妃為大公主之事在太后跟前進言,斷然瞞不住平皇后的。

  平皇后現在簡直是見李鏡進宮一回就氣悶一回,李鏡因著她爹景川侯是陛下的心腹,小時候就被選進宮做大公主的伴讀。說是伴讀,也就是個玩伴,並不用幹活,一樣有宮人丫環服侍,倆人好的都在一張床上睡覺。其實,最開始在宮裡,李鏡自然是與平皇后更親近些,這也很好理解,他爹的續弦,李鏡的後娘就是姓平的。

  景川侯夫人做人尋常,李鏡好在也不常在家,平皇后就比較聰明,李鏡小時候在宮裡,平皇后待她與大公主都不錯。想也知道,大公主養在太后身邊,李鏡跟著大公主,平皇后既是兒媳婦又是嫡母,只要腦子沒問題,都不能待這倆人差了。

  李鏡以前還覺著平皇后是個好人來著,可待大皇子選妃時,李鏡被裴太后拿出來當了個靶子。李鏡不能說沒想過大皇子妃的尊位,她自小在宮裡長大,與幾位皇子都是熟的。其實,李鏡的性子,不大喜歡大皇子那種溫良恭儉讓的類型。但後來平家為爭大皇子妃之位,硬要將她配給平嵐,先不說平嵐合不合李鏡的心意,她李家的親事,憑什麼要平家做主。李鏡一下子就惱了,自此與平氏生分,平皇后這裡更是來得少了。現下更是有什麼事,直接走裴貴妃的路子。

  裴貴妃又不傻,先不說李鏡是個極聰明的人,就是李鏡的娘家景川侯府,還有李鏡嫁的秦家,秦家雖不顯赫,但秦鳳儀那樣的得景安帝的心意,連裴貴妃都願意兒子與秦探花來往。

  李鏡有心走裴貴妃的路子,裴貴妃也願意幫她些忙,主要是,李鏡求裴貴妃的事,都是大公主的事。大公主的事,便是宮裡的事。李鏡單單來求她,裴貴妃一樣出身豪門,並不怕平皇后,她就辦了,平皇后也不能怎麼著。

  平皇后故然沒將裴貴妃放在眼裡,但她可不敢不將裴太后放在眼裡。

  李鏡這三番五次的越過她去尋裴貴妃幫忙,簡直令平皇后惱的很。

  小郡主自然心疼姑媽兼婆婆,就將事與丈夫說了,小郡主產期將近,身子笨重,倚著榻道,“也不知阿鏡姐是怎麼想的,放著親姨媽不求,反是去求外人。”

  大皇子原就厭惡大公主不守婦道,帶累了皇家顏面,更不必提秦鳳儀,要不是這小子,他也不能被他爹訓斥,連心腹文長史都被打發去修陵了。大皇子簡直是恨不能把秦鳳儀碎屍萬斷的,如今,呵,這倆最不得大皇子喜歡的湊一處了。大皇子道,“還不夠丟人呢,介時萬邦來朝,若是人家知曉此事,豈不笑話。”

  小郡主道,“誰說不是呢。只是聽母后說,看太后與父皇的意思,還是想見一見大公主的。”

  大皇子露出微微鄙夷,“說得容易,我也盼她好,可就看她幹的那事,丟盡皇室臉面。現下想進宮,拿什麼進宮?就是朝臣們,聽聞此事也不能甘休的。”

  說來,大皇子這話也不完全沒道理。

  秦鳳儀是想這事悄不聲做好便是,奈何他這一趟一趟的跑宗人府去愉老親王府上,李鏡又求了長公主帶她進宮,裴貴妃私下同太后求情,大家都沒聲張,可事情經的人多了,消息便不能機密。早有消息靈通的得了信兒,一來二去的,京城這麼個沒有秘密的地方,方悅都私下問他,是不是大公主打算給太后賀千秋來著。

  秦鳳儀驚異道,“你怎麼曉得了?”

  方悅歎口氣,“你只當天下人都不曉得哪?都知道啦,說你助紂為虐,禦史台奏章都寫好了,你一旦幹了,立刻就要參你的。”方家是清流中的顯貴,自然消息靈通。秦鳳儀有此師門,也跟著沾光不少。事實上,這些天都有人上門勸方閣老把秦鳳儀清理出門牆,為清流除一禍害。方閣老又不失心瘋,自然是沒有應的,還叫孫子過來給小弟子提個醒。

  秦鳳儀以為禦史準備了什麼大招呢,原來就是上本參他啊。秦鳳儀道,“叫他們參去好了,我怕他們啊。”

  “不是怕不怕的事。”方悅道,“我與你說,你這事怕是難了。我聽到信兒,有禦史都說了,大公主若敢進宮,他們就跪死在宮門前。”

  方悅也不覺著大公主進宮給太后賀壽有什麼不妥的,人家雖不是公主了,也是皇上的閨女、太后的孫女,何況,到底是皇女,如今不過是暫懲罷了。誰還不偏個心啊,大公主不過一婦人,又無干國計民生,說不得過幾年就又能複爵了。如今何必與一婦人計較,但禦史裡就是有這麼一批守著規矩禮法當清規戒律的傢伙。方悅與秦鳳儀道,“這要是真惹得禦史長跪宮門,又是太后千秋的日子,他國使臣瞧著呢,可就丟臉了。”

  秦鳳儀罵道,“真個無事生非的東西們,正經事不見他們這麼上心的,倒對大公主不肯甘休。”

  方悅道,“你可得提前想個法子才好。”

  秦鳳儀很有辦法,他想了個李代桃僵的法子,原是定的讓大公主隨長公主的車駕,秦鳳儀想著,事既走漏風聲,索性讓他媳婦扮成大公主上長公主的車,他讓長公主隨愉親王妃的車駕。

  愉老親王雖然不樂意,但在秦鳳儀與愉親王妃的勸說下,還是允了。

  結果,就這麼著,都出了問題。

  秦鳳儀也不曉得這些該死的禦史如何消息這般及時,就是這李代桃僵的計策,竟沒成功。當時的情形,一群綠衣禦史,跟一群春天裡的□□似的,跪在愉親王妃的車駕前,擋著不讓走。

  愉老親王登時就怒了,他原也不贊成大公主入宮,但這些個禦史竟然敢跪攔他的車駕,愉老親王可不是無權無勢的大公主,這位老親王是先帝嫡親的弟弟,今上嫡親的叔叔,他說句話,今上都要給他三分薄面的。今日竟叫禦史攔了車駕,愉親王直接命親衛上前,將這些禦史移開,而後,驅車直入宮廷。至於禦史是不是在他身後大呼小叫、痛哭流涕什麼的,愉老親王才不管。

  秦鳳儀原以為還要自己出馬呢,沒想到愉老親王這般氣派,秦鳳儀心下暗暗給愉老親王叫聲好,立刻打發人去找左都禦史耿禦史,可耿禦史在宮裡呢,秦鳳儀看這些禦史哭嚎實在丟臉,他是帶著土人一行入宮的,那些土人還問,“太后娘娘大喜的日子,這些大人怎麼哭啦?”

  秦鳳儀用土話回答,“他們是高興的啊。太后娘娘千秋,我們中土的話,喜極而泣。就是太高興,就會哭泣的意思。”

  聽得懂漢話的阿金看秦鳳儀一眼,秦鳳儀給他個閉嘴的眼神,阿金趁機道,“阿鳳哥,嚴阿姐還好吧?”

  “好著哪,就等你有出息了去娶她呢。”

  阿金既是歡喜又是發愁,喜的是,嚴阿姐還未嫁人,愁的是,他還在還不是男人中的男人,怕還是配不得嚴阿姐的。

  一時陷入情思的阿金,也就忘了揭穿秦鳳儀的鬼話,什麼喜極而泣啊,那些個綠衣小官兒明明是在反對公主進宮還是什麼的。反正,阿金也不關心□□的事,他過來,就是跟著他爹吃吃喝喝,然後,見一見嚴阿姐的。

  秦鳳儀因是接待使臣中的一員,故而,還可以跟著一道宮宴。

這一回,秦鳳儀可是長了見識,明白了什麼叫皇家氣派。更不必提這些土人,個頂個的看傻了眼,只會瞪著倆眼珠子,啊哈哦呀,的表示讚歎了。

  其實使團較之土人其實也強不到哪兒去。

  秦鳳儀這裡陪著使團吃飯看歌舞,女眷那裡也是一派和樂融融,大公主進得宮來,宮裡都是人精,見她皆是一派親熱歡喜。大公主自幼在宮廷長大,這等場面也見得多了,人情應對如流。裴太后見了她也很高興,問了她些在外頭吃住可習慣的事,又問她身子如何,大公主笑道,“產婆說是六月的日子,平日裡也有請大夫把脈。”

  裴太后道,“外頭的大夫,到底不如宮裡的好。你用慣了張太醫的,依舊讓他過去就是。”

  大公主笑道,“孫女現在並無爵位,哪裡好使喚太醫。祖母您自是心疼我,卻是叫人瞧見,恐是多嘴。今能來為祖母賀壽,已是不易,何苦再生枝節。”

  裴太后道,“既知是我的壽日,你就不當違了我。何況,你雖無爵,一樣是哀家的孫子,陛下的長女。咱們家的人,用幾個太醫可怎麼了。”

  裴太后這樣說,大公主便謝恩了。

  倒是這一日的張羅,禦史們把原要參秦鳳儀的摺子都拿去參愉親王了。要是禦史們參秦鳳儀,景安帝興許還活一活稀泥什麼的。今竟然參起他親叔叔來,景安帝與這個叔叔情分一直不錯,當下便惱了,質問禦史,“讓皇長女給太后賀壽,是朕的意思,也是朕請王叔帶著皇長女進宮了?怎麼了?朕的長女,太后的孫女,回娘家給祖母祝壽,有什麼不妥嗎?”

  景安帝突然耍無恥,簡直是噎死一干禦史。

  有禦史提及大公主已削爵位,焉能再進宮,景安帝冷笑,“削爵是削爵,難不成還叫我父女斷絕關係不成?朕看你不是要參奏皇長女之事,你是要當朕的家吧!”

  左都禦史親自出來彈壓了那些個不知輕重的小禦史,景安帝突然翻臉,這事便也只得這樣過去了。

  秦鳳儀給愉老親王送了這少壓驚的東西,主要是,皆因他求到跟前,愉老親王才答應帶大公主進宮的,如今禦史沒參他,反是參起老親王。秦鳳儀心裡過意不去,愉老親王才不理他,還一幅陰陽怪氣的口氣,往外揮手攆人,“我可不敢收你的禮,今兒個收了,明兒個再往回要,如何是好?收不起,拿回去吧。”

  秦鳳儀拉著老親王的手摸自己的心,道,“您聽聽,我這孝敬的心多虔啊。就是上回,我也是開玩笑的。”

  秦鳳儀是怎麼攆都不走,愉老親王實在無法,也只好容他在身邊服侍啦。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48
☆、第193章 青龍胎記


  秦鳳儀陪著土人們參加了一回太后娘娘的千秋宴, 那叫一個開了眼界,回家同父母、媳婦道, “往日間我覺著咱們揚州也算富貴風流之地,上回我岳父的壽宴,我也算了眼界。唉喲,跟太后娘娘的千秋宴簡直沒的比。”

  秦太太也好奇的很,“這麼好看?”

  “那可不麼。”秦鳳儀道,“那些個歌舞音樂,都別提了, 特別好。把那些個使團們都看傻啦。”

  秦老爺聽得直樂,道,“我們雖無福去看, 阿鳳你看了與我們說一說,我跟你娘、你媳婦也只當是看過了。”

  秦鳳儀直咂巴嘴,仿佛猶在回憶太后千秋宴的盛況, 感慨道,“怪道人人都往京城跑,果然是一等一的好地方。”

  他非但是陪著土人們參加了千秋宴, 還參加了陛下的閱兵,這回比上次匆忙的閱兵更加氣派的多了。景安帝與諸皇子宗親都是著軟甲佩寶劍,其餘官員,武員皆是戎裝, 文官各著自己品階的官服, 就有一人異樣, 秦鳳儀。秦探花明明是文官,但他自己搞了身軟甲,也佩了劍。

  盧尚書先說駱掌院,給駱掌院朝秦鳳儀那裡使了個眼色,“瞧瞧那是個什麼樣!”

  駱掌院一瞧,好吧,秦鳳儀這小子,自啟蒙時就是個臭美的,衣裳不好看都不能來上學的主兒。如今都娶媳婦做官了,性子竟未大改。秦鳳儀估計是自己想的式樣,外頭用的軟甲,裡頭著的玄色衣袍,唉喲,他,他,他這衣裳樣式怎麼跟陛下的這麼像啊!

  駱掌院簡直頭疼死了,這犯忌諱的知不知道啊!好吧,駱掌院細看看,也就是外銀內黑的樣式有些像,國家只是禁明黃,並不禁黑,而且,秦鳳儀這自己搗鼓出來的衣裳,沒有陛下身邊的戰龍軟甲精細,他也就是個樣子貨。

  不過,樣子貨現在美的不得了。

  他本就生得好,其實,秦鳳儀原就不矮,他今年二十一歲,許多男孩子這個年紀基本上個子都長成了,秦鳳儀不是,大概是京城水土養人,秦鳳儀自去歲來了京城,竟又長高不少,他是那種青年瘦削又俊挺的身量,風中勁竹一般,再配上那張絕代美貌的臉孔,這一身的戎甲,且他學過兩樣拳腳,雖則只是強身健體,但身上那種青年人的勃勃生機,便是駱掌院也不由道,“別說,秦探花真不枉這探花之名。”

  盧尚書低聲道,“這會兒不好說他,待此事完了,你可得說一說他,這樣的場合,穿各自的官袍就好。”也不知朝中風水有問題還是怎地,竟招來這麼個奇奇怪怪的探花。

  駱掌院點頭應了。

  但就秦鳳儀這等風姿,他不要說在一眾土人裡了,就是在所有人裡,秦鳳儀都如同會發光一般。當下便有使臣向陛下打聽秦鳳儀,景安帝微微側頭才看到自己的小探花,景安帝看他這一身打扮就知道是跟自己學了,心下一樂,招秦鳳儀近前,近處打量,越發覺著小探花人若美玉,身若青松,笑道,“這一身不錯。”

  秦鳳儀笑嘻嘻地,“去歲閱兵看陛下這一身真是威武極了,臣心裡仰慕了好久好久,我這是特意讓裁縫鋪子做的。”

  那使臣現已知秦鳳儀探花出身,立刻表示了對秦探花學問的敬仰,有通譯官翻譯了,秦鳳儀笑對通譯官道,“跟這位使臣說,我的學問雖則不錯,但較之陛下還差十萬八千里哪。我們國家,陛下才是最有學問最有智慧的人。”

  秦鳳儀一向會拍馬屁,何況,他對景安帝是真心景仰,君臣之間的那一種默契的祟拜與被祟拜,就甭提了。

  秦鳳儀這裡被叫到皇帝陛下身邊,土人那裡就開始與上回認識的北蠻人吹起牛來了,說來,這些土人雖然土不拉嘰,但吹牛的本事著實不錯。阿金會說漢話,北蠻使臣裡也有會說漢話的,阿金就與人家叨叨起來了,“秦大人之所以這麼出眾,是因為他是被我們鳳凰大神庇佑的人。若不是有鳳凰大神的福佑,人世間如何會有秦大人這樣的人物呢。”

  然後,阿金又將這話用土語說給了族人聽,土人們皆紛紛點頭,對於阿金將出眾的秦大人的出眾歸咎於鳳凰大神的庇佑很是滿意。

  秦鳳儀完全不曉得,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就被土人們拉進了鳳凰教。

  因為景安帝也是個愛顯擺,這回這麼些使臣到來,景安帝了除了顯擺自家武力出眾,展示了自家的軍隊,也要展示文教啊,現成的小探花,才貌雙全的代表人物。其實,朝廷裡博學的人多了去,只是,博學的有的是,多是些頭髮花白的半老頭子了,論相貌,可做秦鳳儀他爺爺。

  秦探花就這麼與工部新鑄造出來的寶刀一道被景安帝做為了大景朝的兩大代表進行了顯擺,寶刀不會說話,秦探花不一樣,他人生得好,嘴皮子又俐落,關鍵,他顯擺自己的時候,還不忘拍陛下的馬屁,同時,秦探花還跟別國使臣介紹了陛下的幾位皇子,尤其是三皇子和六皇子,得到了秦探花的大力推介。

  便是六皇子,出去一天的功夫,學了好幾國的話回去,回宮跟他娘顯擺,俱是各國的“你好,再見”,裴貴妃一面聽一面笑,道,“我兒能去鴻臚寺做通譯官了。”

  六皇子喝口蜜水潤潤喉,道,“不只我學他們的,我還教他們說我們中土話哪。不過,那些人不大聰明,嘴笨,學的很慢。”

  裴貴妃又是一陣笑,問起兒子這一日的行程,六皇子都與母親說了,還悄悄與母親道,“別的時候,大家除了父皇,多是圍著大哥轉的,這一回人多,只是那些使臣們嘰哩呱啦的說話叫人聽不懂。我先時有些不好意思,秦探花就膽子很大,他過去與人家說話,還跟人家介紹我跟三哥,說著說著,也覺著,那些人雖是藩人,倒還能聊上幾句。”

  裴貴妃笑道,“慢慢熟了就好了,就是不會說他們的話,也有通譯官在,叫通譯官給譯一譯,也就是了。”

  六皇子點點頭。

  裴貴妃愈發覺著,交好李鏡是不壞的選擇,秦鳳儀雖則官職低,可在御前得寵,說得上話,再者,秦鳳儀這樣年輕,陛下正當壯年,秦鳳儀以後前程自是錯不了的。

  聽兒子說了今天參加閱兵與宮宴的事,看陛下不似要過來了,裴貴妃便給兒子換了常服,母子倆傍晚去太后宮裡請過安,也便回宮早些休息了。

  景安帝是歇在皇后宮的,說到今日閱兵宮宴,景安帝龍心大悅,平皇后奉承幾句,景安帝越發歡喜,老夫老妻自有一番纏綿不提。

  不想,今日還有一樁喜事,大皇子妃小郡主夜裡發動,至寅初產下一子,更讓帝后大喜的是,這位小皇子身上竟然帶有極罕見的據說是大景朝開國皇帝才有的青龍記,這件事給震動的,一大早上,景安帝早膳都沒用,聽聞小皇孫身上有青龍記,立刻就去了大皇子宮裡。平皇后給景安帝披了件厚料子披風,道,“這可急什麼,晨間風涼,陛下先用早膳,我過去瞧瞧就是。”

  景安帝笑,“你用早膳吧,我去瞧,我可等不及了。唉呀,這樣的大喜事,如何不早些來報。”又說馬公公沒個眼力。

  平皇后笑道,“關馬公公什麼事,定是大郎怕擾了陛下休息,讓人待陛下起了再報的。”

  因得了嫡皇孫,景安帝看皇孫他爹亦是順眼,笑道,“大郎一向貼心。”又與平皇后道,“說太\\祖爺下生時,就因有這麼塊青龍記,便為前朝皇室所忌,可你說,這天意豈是可違的,終是咱們景家坐了江山。”

  平皇后笑道,“是啊,太后娘娘千秋剛過,小皇孫又來報喜,可見是喜上添喜了。”

  景安帝大笑。

  夫妻二人飯都沒吃,就乘輦過去看皇孫了。小皇孫剛生,要擱常人家裡,公公眼下也見不著,不過,這是皇家,小皇孫生了就有專門的乳母嬤嬤照料,房間收拾的密不透風,景安帝不必眾人行禮,先去看小皇孫。話說,剛生的小孩兒真不好看,不過,景安帝是好幾個皇子皇女的父親了,孫子也見了好幾個,儘管這個嫡皇孫現在依舊不大美貌,景安帝還是贊了句,“這孩子生得俊。”

  平皇后看得仔細,笑道,“眉眼像大郎。”

  景安帝輕聲問兒子,“胎記在哪兒?”

  大皇子道,“在肩上。”

  大皇子不敢抱孩子,乳母是熟手,小心的抱起小皇孫,揭下繈褓的一角給帝后二人看了,景安帝一見就笑彎了眼,直道,“跟太祖畫像上的一模一樣,一模一樣啊。”說著,還拍拍皇后的手,平皇后沒見過太祖畫像還有畫出胎記來的,不過,既然陛下這樣說,平皇后笑道,“可見這孩子與祖宗有緣。”

  景安帝怕累著寶貝孫子,與乳母道,“趕緊,讓孩子躺下吧。你好生服侍,朕必有厚賞。”

  乳母連忙應是,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放下,平皇后記掛著兒媳婦,輕聲問大皇子,“你媳婦呢?”

  大皇子眼圈微黑,可見是熬了一夜的,神色卻極是興奮,笑道,“昨兒入夜就發動了,折騰到早上才生下來,這會兒已是睡了。”

  平皇后笑道,“讓她好生歇一歇吧。”與兒子道,“你父皇早膳都未用,就過來看小皇孫了。”

  大皇子連忙請父母一道用早膳,景安帝道,“看你這樣兒也不似吃了的,咱們一起用。”

  一家三口出去用早膳,待早膳後,景安帝就準備早朝了,與大兒子道,“你這一宿沒睡,先歇著吧,早朝就免了,給你一日假。”

  大皇子剛得了寶貝嫡子,且這嫡子還有太祖爺才有的青龍胎記,這叫大皇子如何不心喜,笑道,“興許是提了半宿的心,孩子平安落地,兒子並不困倦,每次孩子降生,兒子想到兒子對他們的心,就想到父皇對兒子的心。兒子以後還要更加孝順父皇母后,才不枉父皇母后的生養之恩。”

  景安帝聽得此話,如何能不熨帖,一笑道,“好!那就與朕一道早朝去!”挽著兒子的手往外走,不忘與平皇后交待一句,“按嫡長子的例賞賜小皇孫。”

  景安帝這也是個有喜事憋不住的,早朝就一臉歡喜模樣,與大臣們說了喜得皇孫的事,得皇孫倒沒啥,景安帝皇孫早有好幾個了,主要是,這是嫡長子的嫡子,嫡皇孫,這身份自然就貴重了。然後,景安帝又與朝臣們顯擺了一回,他這皇孫生而不凡,有太祖皇帝才有的青龍胎記。

  這下子,朝臣更加得恭喜陛下了。

  今日是大朝會,秦鳳儀這七品小官兒也聽著聽了一耳朵什麼青龍胎記的事,只是他都是排在殿外,哪怕耳朵聽力不錯,也沒聽得太明白,散朝後還與方悅打聽呢,“什麼青龍胎記啊?”

  “這說來是太祖朝的舊事了。”方悅家學淵源,對於皇家逸事頗知道一些,就同秦鳳儀說了,方悅道,“相傳太|祖下生時,身上就有一青龍胎記,當時便有算命先生說,這胎記主大貴,後來,太祖有青龍胎記這事兒叫前朝末帝知曉,屢番加害。但德行出眾,文治武功俱是一流,最後開創這盛世江山。”

  秦鳳儀聽了一肚子的八卦,點頭,“原來如此啊。”不過,秦鳳儀奇怪道,“陛下身上怎麼沒有青龍胎記啊?”

  方悅道,“這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吧。”而後,方悅立刻反應過來,拉了秦鳳儀快步到一僻靜地界兒,壓低聲音問他,“你怎麼知道陛下身上有沒有胎記啊!”你,你,你跟陛下沒啥吧!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51
☆、第194章 再救


  秦鳳儀原本不想說他與陛下泡溫湯的事兒的, 這事兒他岳父說了,不叫他與他別說, 可阿悅師侄一直問個沒完,而且,看阿悅師侄那一臉沉痛的樣子,不會想偏了吧?

  方悅看秦鳳儀磨唧著不說,能不想偏麼?

  好在,秦鳳儀磨唧了下也便將事情悄悄與阿悅師侄說了。方悅大大的舒了口氣,秦鳳儀看他那放下擔心的模樣, 掖揄道,“瞧著老實,實際上一肚子的花花腸子。”

  方悅說秦鳳儀, “你不瞅瞅自己辦的事兒,能怨人想多?”方悅簡直沒法兒說秦鳳儀,倆人也這好幾年的交情, 方悅道,“這事可不要再與人說了。”

  “要不是你死活要問,我都不會跟你說。”

  “你自己個兒也知道不是個能跟人說的事啊。”

  “那倒不是, 是岳父說不叫我與人說的。”秦鳳儀沒覺著有什麼不好說的,方悅簡直對他的臉皮無奈了。不過,知道小師叔的菊花依舊純潔,方悅也便放心了。

  倆人便一道去翰林院念書去了, 散館考試的時間就要到了, 儘管秦鳳儀很好奇那青龍胎記生得什麼個鳥樣, 還是先沉下心來準備散館考試的事。

  秦鳳儀在翰林念書不曉得,嫡皇孫降生的消息可是驚動了整個權貴圈,包括嫡皇孫竟生有太\\祖皇帝才有青龍胎記,一時間,整個權貴圈的話題內容都由裴太后的千秋節轉移到了嫡皇子的青龍胎記上。

  就是李鏡回娘家,也是見嫡母喜上眉梢的跟李老夫人商量著嫡皇孫洗三禮的事。

  宮外都這樣了,宮內更不消停。

  景安帝明明早朝前剛見過,待早朝後回宮,就去了慈恩宮,顯然裴太后也曉得了小皇孫的事,裴太后亦是滿臉歡喜,笑道,“哀家剛去瞧過,真個乖巧俊俏的孩子。唉喲,以前我伴駕時,曾在你父皇那裡看到過一次太|祖皇帝背上青龍胎記的畫像,簡直就是脫了個影兒。只是,這孩子還小,那胎記還有些小,待得長大成人,定是一模一樣的。”

  景安帝笑,“是。”

  裴貴妃笑道,“先時大皇子妃總沒動靜,咱們都為她著急呢。殊不知,這貴人有貴人降生的時辰,不能早一刻,也不能晚一刻。”

  後宮妃嬪裡,平皇后平日裡最不喜的就是裴貴妃了,此時聽裴貴妃這話卻大覺順耳,笑道,“這話是。要我說,這孩子就是等著母后六十大壽來賀喜的。”一席話,說得大家都笑了。

  景安帝對大皇子道,“你也給你祖母請過安了,我不好總過去,倒叫上下不安,你去瞧瞧朕的嫡孫,一會兒過來跟朕說說。”

  大皇子笑應,便辭了一屋子長輩,回去看兒子了。

  長公主見大皇子走的飛快,笑道,“看大郎這樣兒,飛一般的就去了,心裡定是記掛著哪。”

  景安帝人逢喜事精神爽,笑道,“不止,昨兒一宿沒事,今兒早朝時還神采奕奕的。”又是逗得眾人噴笑。

  景安帝對這個嫡孫的喜愛可見一斑,非但賞賜是按著嫡皇子的例,便是洗三禮,亦要按嫡皇子的例。說來,大皇子降生時,他爹還不是皇帝,不論降生還是洗三禮、滿月禮也只是尋常皇孫的例罷了。這位新出生的小皇孫,不說別個,在這各種禮上,規格可比他爹當年高的多了。

  皇家有喜事,向來是恩澤天下同沐。

  就是秦鳳儀回家時,也跟家裡人說呢,“阿悅說是青龍胎記,也不知長什麼樣,爹,是不是你說的半邊身子都是青色胎記的青龍胎啊?”

  秦老爺尋思半晌,道,“這個,爹也不知道啊。”

  秦太太也道,“就是,你爹也沒見過啊。”

  秦鳳儀問妻子,“媳婦,你見過唄?”

  “我哪兒能見過,這也只是說太|祖皇帝有,連今上都沒有的。”

  “你怎麼知道今上沒有啊?”

  “要是有,早就傳出來了,這可是皇家的大大的吉兆。”

  秦鳳儀心說,我出生時還鳳凰胎哪。當然,如今看到,他也是個有福的。

  秦鳳儀對於這青龍胎記好奇的很,就想著,什麼時候陛見時跟皇帝陛下打聽一回,看這傳聞中的青龍胎記長什麼樣。雖然他不喜歡大皇子,只是打聽一下青龍胎記還是無妨的啦。

  大皇子得了生有太\\祖皇帝方有的青龍胎記的嫡子,大皇子一系自然是喜上眉梢,至於別家,反正李鏡的歡喜有限,到大公主別院時,大公主聽聞此事,輕聲一歎,“大皇兄的運道可真是不錯。”

  “誰說不是呢。”

  儘管京城怕是不少如李鏡、大公主這般所想之人,只是,人家能生出這麼加分的皇孫,別人也只有羡慕的份兒了。

  秦鳳儀這等著皇帝陛下宣召然後準備打聽青龍胎記的,等啊等的,原本宣召他挺勤的皇帝陛下也似把他忘了一般,好幾天沒找他。秦鳳儀心說,真是個沒義氣的,定是得了孫子,就高興的忘了他了。

  也就秦鳳儀這一向是享受慣了萬眾矚目的會有這種想法。

  其實,景安帝還真是得了這麼個寶貝嫡孫,每天高興的了不得,基本上下午沒事就去鳳儀宮,聽皇后說一說小嫡孫的趣事。小孩子剛出生,能有什麼趣事啊,無非是大人編出來自得其樂的。反正,不管是不是真的,這位剛過了洗三禮,尚未到滿月酒的小皇孫,如今已被人傳成了神童一般。

  李鏡回娘家時也打聽了一回青龍胎記到底什麼樣的事兒,洗三禮一般都是皇家宗室參加,景川侯夫人是小皇孫七天時進宮請宮,她與皇后是嫡親的姐妹,有幸見著了小皇孫的青龍胎記。景川侯夫人其實已經跟人說八百回了,但第八百零一回說起來仍是興致勃勃,與李鏡道,“就是一條小龍的形狀,剛開始人說青龍記,我以為就是一塊青色胎記呢。”

  李鏡笑,“看來不是。”

  “真的不是。”景川侯夫人說的繪聲繪色,“真的是一條青色小龍的模樣,我說不好,但你一看就知道,那是一條小龍。”

  李鏡覺著繼母還是有些誇大,除非是畫上去了,不然哪裡會有這種胎記。不過,李鏡還是很捧場,“怪道都說太|祖皇帝身上有這麼個胎記,算命的都說主大貴呢。”

  “是啊,非帝王之家,如何能有這樣的福運造化。”景川侯夫人笑,“生得俊俏極了。”

  李鏡笑道,“大殿下和寶郡主皆是極俊俏的人,孩子自然像父母了。”

  景川侯夫人稱是。

  李鏡笑,“二妹妹的親事在八月,雖說還有三個多月才到,可這成親,說快也快。不知嫁妝預備的如何了?”

  景川侯夫人笑,“大件都齊全了,就是時興的衣料等到了秋天現成採買就是。”

  李鏡笑,“我反正添妝禮都預備好了的。”

  景川侯夫人想到女兒的親事,聽到李鏡這樣說,自然歡喜。

  李鏡吃過午飯就去了大嫂房裡看侄子,她給壽哥兒帶了好些玩具來,崔氏笑道,“又勞你破費,玩具還有好些了,妹妹不要再給他買了。”

  李鏡笑道,“不是我買的,是相公在人家鋪子裡定的,還在裁縫鋪給壽哥兒定了許多衣裳。這玩具是今兒頭晌送到家去的,我就給壽哥兒帶來了。待衣裳好了,我再送來。”

  崔氏直笑,“你可跟妹夫說吧,孩子家能玩兒多少,別買了。”

  李鏡笑,“現在人人都說小皇孫如何如何俊俏,相公在家不說呢,就不信有咱們壽哥兒俊。”

  因是姑嫂的私房話,李鏡也隨意了些,崔氏笑著一隻手給兒子拿著玩兒,悄聲道,“現在好不好的都在說小皇孫,我聽你大哥說,陛下龍心大悅。”

  李鏡道,“誰家得了孫子也得高興,這倒不奇怪。”

  “不止如此,有人說陛下要立太子了。”崔氏低聲道。

  李鏡顯而易見的訝意,“就因為生了個有青龍記的皇孫?”

  崔氏搖頭,“這誰曉得。咱家向來不摻和這事的,我也只與你說,你大哥說了,這是皇家的事,皇家要怎麼著,咱們聽著就是了,到底不幹咱們的事。”

  “是。”李鏡心思極快,想著這事既然大哥都說了不要摻和,想來自家是不大看好的。李鏡心下便已有數,這要是大皇子的意思,可就真是異想天開了。難道就因為生了個有青色胎記的孩子,便能立儲不成?

李鏡想著,若這真是大皇子系的招術,那可真是實實在在的一個爛招了。

  崔氏還問,“對了,眼瞅著翰林就要散館考試,妹夫準備的如何了?”

  李鏡笑,“他那人,嫂子也知道,一向是極有自信的。跟我說必能拔頭籌的。”

  崔氏笑,“妹夫這樣再好不過,要是壽哥兒長大了,做事有妹夫這樣的自信,我就什麼都不愁了。”

  “別說,壽哥兒跟相公還真投緣,我時常過來,壽哥兒見我都很尋常。相公只有休沐時才來一趟,壽哥兒每回見他都歡喜。”

  崔氏笑,“妹夫有沒有再催你?”

  李鏡道,“上回叫我打了兩下,這會兒不說了,嫂子不知道,他那人,想起一出是一出。難道只有他急,我也一樣急的很。你說,我是不是像大哥,得成親三年才會生啊。”’

  “你忘了先時是怎麼勸我的,只管安心,孩子都是緣法。緣法到了,孩子說來就來。”崔氏道,“上次許太醫看了,都說你身體沒問題的。”

  李鏡有些猶豫,“我想著,要不要請許大夫幫相公看看。”

  崔氏連忙道,“提都不要提!”與小姑子道,“男人可在乎這方面了。”

  李鏡問嫂子,“是不是大哥看過?”

  崔氏壓低聲音,“我只跟你一人說,你可千萬不要說出去。”

  李鏡連忙點頭,崔氏道,“就一次,但你大哥一個月臉色都臭的很。”

  李鏡笑道,“大哥自小就愛端個架子,你能說服他看大夫,真有本事。”

  崔氏現在想想也覺好笑,道,“我求他好幾日,他才應了的。”

  “大嫂你騙大哥說讓許大夫開個平安方不就成了。”

  “你大哥可不好糊弄,我就這麼說的,他一聽我提許大夫,倆眼跟審犯人似的盯著我,我一緊張,就給漏餡了,又跟他賠不是,說了不少好話,他才同意的。”

  姑嫂倆說了不少貼心話,秦鳳儀現在還不曉得,他媳婦已經準備給他看大夫了。

  秦鳳儀現在正除暴安良呢。

  說來,因著太后娘娘的千秋壽宴,各藩邦來朝。京城一時熱鬧極了,秦鳳儀把土人交給章顏接待後,就回翰林念書了。他是出來同方悅買酸梅湯,說來叫人嫉妒,阿悅師侄成親比他還晚些呢,囡囡都有身孕了,就他跟他媳婦,還沒動靜哪。

  雖然心裡有些羡慕,秦鳳儀還是跟阿悅師侄一道出來,他也打算買些酸梅湯給他媳婦喝,看喝酸梅湯能不能促進生兒子。

  倆人出來買酸梅湯,秦鳳儀就見幾個倭人握著刀對著一家商戶嘰哩呱啦大喊大叫,還推推搡搡的,秦鳳儀一見就不高興了,什麼意思啊,有事不能說啊!秦鳳儀正要上前去勸架,結果,就見其中一個倭人對著掌櫃反手就是幾個耳光,錚的一聲,雪亮的刀鋒出鞘,倒沒有一刀捅到掌櫃身上,但那掌櫃嚇得一哆嗦就癱地上了,緊接著,地上洇出一灘騷臭的水漬,明顯是嚇尿了的。

  秦鳳儀對攬月道,“去報官!”然後,直接一罐子酸梅湯就朝那嚇唬人的倭人頭上砸了過去。

  那倭人也是笨,你直接躲開不就得了,非要晃著把長刀,啪的一聲將罐子劈碎,然後,兜頭一罐酸梅湯就此淋下,一點兒沒糟蹋,非但他是一頭一臉,連他的同伴也沒能倖免。那倭人指著秦鳳儀就是嘰哩呱啦一頓說,說完之後舉刀就砍。

  方悅那一罐子酸梅湯也飛了出去,卻是被此人輕鬆躲過。

  此時此刻,秦鳳儀只恨自己不是個習武的,方悅撲過來就要救他家小師叔,秦鳳儀一把將方悅推在一畔,自懷裡抽出一把烏黑匕首,舉刀相迎。

  秦鳳儀這種膽量,完全不可以常理來揣測,他這匕首不過尺來長,倭人的刀卻是軍刀制式,何況,秦鳳儀是文官出身,他就敢拿刀跟人家打架。而且,這種完全不是比武較量,好不好就要挨上一刀的。秦鳳儀半點不懼,他跟他岳父學過拳腳,這也練了四五年的,不說什麼高深功夫,可這些倭人也不是什麼武林高手。秦鳳儀那種面對危機時自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冷靜,讓他竟能與這持長刀的倭人周旋一二。邊兒上一堆百姓叫好,給神仙公子加油。

  還有的朝旁的倭人砸東西大罵的,京城貴人多,很快便有一隊親兵過來,先是將旁的幾個倭人圍了起來,那幾個倭人自要反抗的,這些親兵卻是訓練有素,幾人自成陣勢,不過片刻就將人打趴下下了,倭人再嘰哩呱啦的說話,一人十個耳光,便老實了。秦鳳儀沒有打多久,就見遠處一支羽箭流星般掠過,正中與秦鳳儀打鬥的那倭人的右臂,倭人一聲痛叫,卻是不退反進,驀然發狂,一刀就向秦鳳儀頭頂劈來。

  秦鳳儀都覺著,自己小命怕是要交待了。那刀鋒之快,帶起一陣烈風,秦鳳儀梳著髻,髻上玉簪應聲而斷,方悅以為他小師叔就得葬送在這倭人刀下,心下登時大痛。結果,就是玉簪斷了,那倭人的刀竟停在了秦鳳儀頭頂。

  倒不是倭人手下留情,打到這種程度,哪怕秦鳳儀身著綠色官服,實際上,兩人都打紅眼了,已是顧不得彼此身份。這刀之所以停了,是因為有一人比刀鋒更快,那人幾乎是快成一道閃電,目力不好的都未能看清這人的身形,這人的一隻手緊緊的握在這倭人腕上,那倭人的手臂便是不能再動彈半分。方悅甭看也是書生,他也不會他小師叔的那些拳腳,便他反應極為迅捷,一把將他小師叔自倭人刀下拽了出去。

  秦鳳儀定神一看,竟是平嵐。

  平嵐的那只手緊緊的握住倭人的手腕,見秦鳳儀已挪遠,平嵐將手一松,繼而猱身而上,不過三五回合,便將這倭人打倒。

  周圍又是一陣叫好聲。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55
☆、第195章 得瑟的養病生涯~


  平嵐將打倒的倭人同樣的交給親衛看管, 過去看秦鳳儀與方悅二人,秦鳳儀撿得一命, 心下大是慶倖,笑道,“平嵐,多虧你,又救我一次。”

  平嵐道,“這原是我份內之事,聽到有人報這裡有倭人鬧事, 我就連忙過來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秦鳳儀瞅那些倭人一眼, 問,“他們這些人是怎麼回事,一點規矩都不講。”

  平嵐道, “一言難盡。如今京裡使團們多,他們自己還有奇奇怪怪的規矩,有時候自己人都打起來, 時有衝突,我們一天十二個時辰不間斷的巡視。”平嵐看他胳膊,血洇出一片,道, “你要不要先去藥堂裡治傷。”

  秦鳳儀此時才發現自己胳膊在流血, 他大叫一聲, 只覺一股鋒銳的痛楚襲來,當下就不行了,要不是方悅扶著他,他都能厥過去。

  當下便有一個車夫上前,作個揖道,“神仙公子請上車,小的這就送公子去藥堂。”

  秦鳳儀自知道自己受傷後,臉都慘白慘白的,倒不忘正事,臨上車還與平嵐道,“好生問一問,這店家都給欺負尿了,必不能叫咱們的百姓吃虧。”

  平嵐正色道,“這是自然。”他還要回去交差,便辭了秦鳳儀、方悅二人,帶著這些鬧事的倭人去了。

  平嵐帶人走時,周圍都是讚頌之聲。

  待平嵐一走,方悅與攬月扶著秦鳳儀上車,不少人圍上前問侯,跟著神仙公子一道去了藥堂。這大街頗是熱鬧,藥堂離得也近。藥堂的大夫一聽說神仙公子是為了救百姓與倭人打鬥受的傷,立刻細心的給神仙公子清洗傷口包紮了,還分文不取。

  此時,還有店家奉上上好玉簪一枚,給神仙公子簪發。有成衣鋪子的掌櫃送來衣裳的,還有店家請二人去飯莊吃飯壓驚的,這些俱是分文不取。這些百姓,倘不是不會拳腳,先時怕都要上前助陣的,只是他們打不過帶刀的倭人,只得站在一畔著急罷了。倒是秦鳳儀,這位探花郎,卻是如此血性,敢拿一匕首便與倭人打鬥,這樣的勇武,以前只是些女娘傾慕神仙公子,如今便是不少男兒郎對他的膽色亦是深為敬佩。

  還有人重買了兩罐子酸梅湯送給他二人,秦鳳儀雖則是做了好事,但看百姓們這般熱情以待,心下歡喜的同時又有些不好意思了,秦鳳儀道,“我既是路上遇到了,又會些拳腳,自然應該相幫。你們手無寸鐵,不然,我相信,你們若是如我這般會拳腳,也是一定會幫忙的。大家就別再贊我了,這都是我應當做的。”以秦鳳儀的臉皮,竟給這些百姓們誇得有些羞了。

  待辭了這些百姓,外頭還有車轎等著秦鳳儀的,先時送秦鳳儀過來的車夫,竟沒有再挨上個兒,換了個車子更大更寬敞的,主動要送神仙公子。

  秦鳳儀回家後,攬月要給錢,人家還死都不要,硬要給就要翻臉,說神仙公子瞧不起他,拉著車跑了。

  待秦鳳儀家裡去了,秦老爺秦太太見兒子受傷,險沒厥過去。

  李鏡聞迅後連忙過來婆婆這裡看丈夫的傷,知道只是皮肉傷後,這才放下心來。方悅在一畔大致說了事情的經過,李鏡心疼丈夫,難免道,“你又不懂武功,等著官兵過來就是。”

  秦鳳儀道,“這如何忍得啊!你是沒見,你要是見了,你也忍不得!”

  “我會武功,你會嗎?”李鏡道,“這虧得平嵐來得及時,要是他晚來一步,你有個好歹,要如何是好?”

  秦鳳儀立刻扶著腦袋叫喚,“唉喲,頭暈,我不行了我不行了,渾身疼,怎麼辦怎麼辦?”

  李鏡看他這德行,又是生氣又是心疼,秦老爺秦太太可是沒有生氣只有心疼的,秦太太眼淚都下來了,扶著兒子連聲道,“我的兒我的兒,還有哪裡傷著了不成?快叫為娘的看看。”

  秦鳳儀裝出一臉虛弱,“就是想躺一躺。”

  秦太太連忙扶兒子屋裡躺著去了,秦老爺也跟過去照顧兒子,李鏡與方悅說話,“簡直氣死個人!”

  方悅勸李鏡道,“阿鳳就是這麼個性子,你叫他改,他若改了,也就不是你心儀的鳳凰公子了。”

  李鏡笑,“你來也打趣。”

  “不是打趣,我看他這性子是一輩子難改了。”方悅道,“你就別念叨他了,還是好生陪一陪他。我看小師叔這輩子也沒受過這樣的傷,你不曉得,他嚇壞了。”

  “嚇他一回,就不胡亂去救人了。自己又不會武功。”

  兩人說幾句,方悅便告辭了。李鏡送他出去,心裡也惦記著丈夫,過去看望,秦鳳儀正跟爹娘說他如何英武與倭人打鬥的事呢,秦鳳儀說得眉飛色舞,“別看他那刀長,我匕首短,要是遠著打,自然是他的長刀佔便宜,待近了打,就是我的匕首占優了。”一見媳婦進來,秦鳳儀立刻又一臉虛弱了。

  秦太太聽得一點不覺兒子威武,她摸摸兒子的頭,哆哆嗦嗦的問,“阿鳳,你的簪子如何換了?”

  秦鳳儀道,“叫倭人劈斷的啊。虧得平嵐救我,不過,也是他那箭射的不准,有那準頭,幹嘛要射倭人的手臂啊,他應該一箭射穿倭人的脖子。我也沒想到那倭人那樣的悍勇,手臂中了一劍,倒更加瘋狂,虧得平嵐救了我。”

  秦鳳儀還道,“娘,這得備份禮給平嵐送去才好。”

  秦太太臉色比兒子的臉色還白上三分,聽到兒子險叫倭頭劈了腦袋,一時說不出話。秦老爺略要好些的,道,“這是應當的,明兒我就叫人備禮,親自過去道謝。”

  秦太太心疼的直掉淚,看兒子手臂上包的扎實,想去碰又不敢碰,問兒子,“這疼可好些了?”

  秦鳳儀道,“覺著傷處火辣辣的。”

  李鏡道,“得疼好些天呢。”緩了緩口氣道,“你也這個年紀了,出門在外,就是不為自己想,也得為父母想一想,你看把公婆嚇得。”

  “是啊。”秦太太千萬叮囑,“我兒,以後那路見不平的事就交給俠客們去幹吧。你又不是俠客,武功也平平,可再不敢冒這樣的險了。”

  “我知道了,看情況吧,要是見著不可忍之事,我也不能袖手的!不然,那還叫男人麼!”

  別說,秦鳳儀一向在清流中不大好的風評,竟因著他這遭挺身而出獲得了極大的讚譽。其實,先時清流詬病的多是秦鳳儀規矩上的不講究,還有,時常做些清流不屑的事,什麼靠臉得探花,也不知讓一讓。還有,為出軌偷人的大公主走動,還有,特會邀寵啥的,反正,不大像正經人。

  結果,這位不大像正經人的秦探花,竟能在街上路見不平、除暴安良。清流們雖則有些固執刻板,到底不是不通情理。就是盧尚書聽聞此事,也說了句,“雖則往日間不大懂規矩,品性上還是好的。”

  能叫盧尚書誇一句品性好,這讚譽,著實不低了。

  秦鳳儀這輩子第一次受了刀傷,他這人吧,說膽大也膽大的很,自己就一把小匕首,便敢與拿長刀的倭人打鬥。可要說膽子,膽子也著實不大。受了刀傷,且當時險死還生,受了驚嚇,秦鳳儀夜裡就有些發熱。

  天一亮,李鏡立刻命人去侯府取帖子請許太醫去。

  結果,倒是許太醫先過來了,奉陛下之命給秦探花看傷的。秦探花的傷處,許太醫看了看,換了宮裡的珍珠玉容膏,再給秦鳳儀開了幅湯藥,說三幅藥必然好的。

  秦家人千恩萬謝的備了謝儀,秦老爺親自送了許太醫出去。

  李鏡摸摸丈夫的額頭,待藥好了,服侍他喝了。一時,又有方悅過來探望,知道秦鳳儀有些發熱,許太醫給開了藥,已是服下了,方悅也便放下心來,去翰林給秦鳳儀請了假,不少同窗聽聞他們昨日之事,還挺關心秦鳳儀,也要聽了一回。方悅一向耐心,說了秦鳳儀受傷的事,又把昨日小師叔那等英姿大大的誇耀了一回。以至於,不少對秦鳳儀有些小嫉妒的同窗都有些自慚形穢,尤其一向與秦鳳儀不大對付的傳臚範正,想著,秦探花這等勇敢之人,便是文章上不如我,其為人品性也是遠遠勝過我的。想到自己在翰林院一直暗憋著勁與秦鳳儀分個高下的事,不由有些慚愧了。

  秦鳳儀完全不曉得,他這不過做了件應當應分的事,就惹來這麼多敬仰啊啥的,真是叫他,太得瑟啦有沒有!

  除了同窗們過來看望,愉老親王聽說秦鳳儀受傷,想打發人來吧,不放心,索性自己換了常服,過來瞧了一回。愉老親王不是秦父秦母那等就怕兒子有個好歹,再三勸兒子以後莫要出頭的,愉老親王很是欣賞秦鳳儀的血性,愉老親王道,“你這個年紀,正當有此血性才是。只是,以後出門要多帶些人,若你身邊帶上侍衛,昨日命侍衛便能將那些倭人拿下了!就是自己與人決鬥,也得有勇有謀。譬如,那些個倭人其實腦子簡單的很,你就不該拿匕首與他打鬥,你是匕首,他是長刀,你豈不吃虧。就該扔了兵器,兩人再戰。”

  秦鳳儀一面聽一面點頭,扼腕道,“您說,我當時怎麼就沒想起來呢!我一怒,就上去打了。”

  愉老親王笑,“你還年輕,年輕人多是如此的。只是以後多長些經驗就好了。”

  秦鳳儀認真聽了,烏溜溜的眼睛裡靈氣滿滿,愉老親王真是越看越愛,給秦鳳儀留下不少好東西,還送他一個武功高強的侍衛,與秦鳳儀道,“你要是想學武功,可以跟阿乙學。”

  秦鳳儀心下很是高興,眉開眼笑的謝了愉老親王,待他要送,愉老親王讓他只管有屋裡歇著。然後,就是激動的哆哩哆嗦、結結巴巴、走路順拐的秦老爺,送愉老親王出的門。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5:56
☆、第196章 吞日


  秦鳳儀此次受傷, 來看望他的人當真不少,他岳父他大舅兄還有倆小舅子都過來了。秦鳳儀原想著歇一天就去念書的, 可見這許多人來看他,鬧得他都想多躺兩日,好享受一下親朋好友們的關懷啦。

  不過,這也只是想想罷了。

  秦鳳儀第三天是親自到平家道謝的,平嵐差使忙,並未在家。平郡王妃親自見的秦鳳儀,問了幾句他的傷勢, 很是贊了他幾句,還要留他吃飯。秦鳳儀婉拒了,道, “我們翰林的散館考試就要到了,我岳父說了,要我考前三名才成。昨兒在家歇了一天已是誤了不少功課, 既然阿嵐不在,我就先回翰林了。什麼時候他有空,我再來尋他。”

  平郡王妃點頭, 讓秦鳳儀去了。雖則秦鳳儀與大皇子是不大和睦,但就秦鳳儀這種見義勇為的性格,就是平郡王妃也很欣賞,與兒媳婦世子妃道, “這秦探花, 是個直脾氣的性子。”

  平郡王世子妃笑, “是啊,要說好,也是好的,就是有些忒直了些。”這位自然是偏向皇子女婿的。

  平郡王妃則不這樣看,平郡王妃道,“人無完人,誰還沒個缺點。只要人品好,這便是好的。”要平郡王妃說,秦鳳儀這也算得上天之驕子了,儘管出身尋常,但人孩子本身出眾,一路順遂的來了京城,今又是御前紅人,大皇子畢竟還只是皇子,你爹看中的人,你多尊敬著些也沒什麼。當然,秦鳳儀的脾氣也大了些,今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自然叫人待見,但發作起來不給皇長子留面子,也怪不得人惱。要平郡王妃說,倆人都是嬌慣的性子,不合脾氣也是足為奇。

  秦鳳儀回翰林念書後又感受了一回同窗們的關懷,他雖是個臭美的,但這為官小一年了,也頗學了些跟書呆子們交往時謙遜的道理,秦鳳儀很是謙虛了一回,其實,他本也認為,這只要是會武功的見了,都不能袖手的。

  讓秦鳳儀驚訝的是,一向與他不大對付的範正還把自己這兩日的筆記給了秦鳳儀,范正性子耿直,道,“原本覺著你人品不大好,現下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什麼叫人品不大好啊?我怎麼啦就人品不好?”

  范正道,“你在屋裡剪個紙人用燭火照著仿佛深更半夜還念書的事,以為我不知道哪。”

  秦鳳儀壞笑,“誰讓你見天的讓你家小廝去偷看我何時休息,說吧,你是不是傾慕於我?我跟你說啊,你傾慕我也是白傾慕,我已經有媳婦啦。”

  看他這滿嘴胡扯的勁兒,范正恨不能再把筆記要回來。他倒是想要,奈何秦鳳儀不給,秦鳳儀笑嘻嘻地把筆記壓自己的書本下頭,道,“現在才知道我是好人,你這眼神兒也忒差了些。”

  範正都不想答理他了,秦鳳儀一捂胳膊,“唉喲,我這胳膊又疼了。”

  範正才是真正的直性子啊,忙問他,“可是傷著了?”想著剛剛不應該奪筆記的,秦鳳儀就是這麼個二百五,別人不曉得,他是曉得的啊。

  秦鳳儀道,“我這還口幹了,想喝水。”

  範正只好給他倒杯水,秦鳳儀喝過水,這才道,“如今這才好了。”

  范正氣得,想著再理這姓秦的,他就不叫範正,改叫犯賤算了!

  秦鳳儀這人吧,你不理他,他又湊過去給你說話。

  秦鳳儀其實挺喜歡範正的,用秦鳳儀的話說,這樣耿直的人可是不多見了啊。

  秦鳳儀回到翰林念書,因他傷的是左臂,並不影響寫字,再者,還有同窗們照顧他,他上課念書十分用功。沒想到,下午皇帝陛下還宣召他了。

  秦鳳儀對著過來召他進宮的內侍道,“我今兒不想進宮。”

  因秦鳳儀時常被宣召,內侍與他亦是熟的,笑道,“秦探花,陛下記掛著你哪,您就趕緊進宮吧。”

  秦鳳儀道,“我這受傷了,走不動。”

  內侍笑,“那我背您老人家走,成不?”

  秦鳳儀哈哈一笑,同小內侍進宮去了。景安帝還真挺記掛秦鳳儀,覺著小探花除暴安良受了傷,雖則太醫說傷的並不重,但秦鳳儀是文官,哪裡能與武官相比呢。

  景安帝見了他,還誇獎了他一回,秦鳳儀也不說話,景安帝還說呢,“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了?”

  秦鳳儀帶了幾分埋怨,道,“我想陛下好幾天了,陛下才想起我,我生氣了。”

  景安帝笑,“這不是這幾天忙嘛,朕心裡可是一直記掛著你呢,知道你受傷,還打發許太醫過去給你看傷,如今可是好些了沒?”

  “本來就沒什麼大事,我以前常跟人打架,只是動刀還是頭一回,以後熟了就好了。”

  景安帝連忙道,“誒,你是文官,這動刀動槍的,原是他們武官的行當。”

  “我知道,就是有時忍無可忍,也不能幹忍著就是。”秦鳳儀笑嘻嘻地湊過去,道,“陛下,我好想你。我聽說,您家小皇孫身上還有青龍胎記,陛下快跟我說說,青龍胎記啥樣?我媳婦說,後丈母娘看過,說一看就能看出是條小龍來,是不是真的?”

  景安帝對於孫子的胎記是很自豪的,笑道,“景川侯夫人說的沒錯。”

  秦鳳儀直咋舌,道,“天下竟有這等奇事?我還以為是以前我娘跟我說的半身青色胎記,叫青龍胎的模樣呢?”

  景安帝道,“你母親說的是民間尋常子弟,朕這皇孫這是傳自太|祖皇帝的吉兆,豈是尋常人可比。”

  “這倒也是。”秦鳳儀還跟景安帝打聽,“陛下,小皇孫出生前,你做沒做胎夢?”

  “什麼胎夢?”

  “就像我出生前,我娘就夢到了一個白鬍子老頭兒,趕著一群牛犢,那牛犢大的很,一個個的像小山一樣,壯實極了。那白鬍子老頭兒挑了最壯的一頭,交給了我娘。轉天,我娘就生了我。這就是胎夢。”

  景安帝道,“沒有。”

  “那您問問大殿下或者皇后娘娘、或者皇子妃,一般親近的人都會有所感應的。”

  景安帝深覺有理。

  景安帝還讓秦鳳儀看他寫的詩,景安帝寫了三首詩,都是寫他家小皇孫的,秦鳳儀真心覺著景安帝是個好祖父,他一面欣賞景安帝的詩作,一面道,“陛下詩雖則寫得不咋地,但這寫詩的主意不錯,待我家大寶出生了,我也得給他寫幾首詩。”

  秦鳳儀一面嘀咕著,景安帝臉色有些臭,“朕這詩就這麼不好?”

  秦鳳儀見景安帝不高興,道,“這可怎麼啦,我詩也不好啊。一般都是那些愛發愁、不得志的人才能做出好詩,像我就不愛發愁,我喜歡聽我們揚州的清曲,陛下,您聽過揚州清曲不?”秦鳳儀隨口就哼了幾句給景安帝聽,還問景安帝,“陛下,小皇孫的小名兒取了沒?”

  景安帝十分得意,“取了,叫永哥兒。”

  秦鳳儀鼓掌,“這名字好,永,有永遠長久之意,福澤綿長的意思。”

  景安帝笑,“還成吧。”

  “什麼叫還成啊,很好的。”秦鳳儀道,“我兒子小名兒叫大寶。”

  景安帝道,“剛忘記說了,你媳婦有了?”唉喲,先時秦鳳儀盼兒子盼的,都快魔怔了。

  “沒有啊,但我五年前就把我兒子名字取出來了啊。”

  景安帝:……還是個魔怔的。

“大兒子叫大寶,二兒子小二寶,三兒子叫三寶,這樣排下去,生多少都不怕。不過我算過了,我跟我媳婦,最好是生三兒一女就夠了。”秦鳳儀同景安帝道,“陛下,這個青龍胎記這樣的吉祥,越發趁著這勢頭,叫幾位成親的殿下多給您生幾個這樣的小皇孫才好。”

  景安帝道,“這樣的吉兆,豈是輕易可得的。有這一個,就是祖宗保佑了。”

  秦鳳儀道,“原來這樣的稀罕啊。”

  “你以為哪?難道是人人可有的?”

  “不是,這樣的胎記自然是龍子鳳孫才有,不過,難道只有一個?我覺著,是因為陛下聖明,才有這樣帶著吉兆的皇孫降世。可是,陛下您不是一般的聖明啊,肯定不只一個有吉兆的皇孫吧。”

  秦鳳儀這話要叫別個清流聽,便有諂媚之嫌,但他說的真心話,頓時聽得景安帝大樂,景安帝笑,“朕只盼遂了鳳儀你這話才好。”

  秦鳳儀道,“陛下放心吧,一準兒是如此的。”

  秦鳳儀還央求了景安帝,“陛下,哪天小皇孫能抱出來了,您抱到您這兒來,叫我開開眼,也看看那青龍胎記是個啥樣?這可忒神了。”

  景安帝很爽快的應了,“成。”

  秦鳳儀得景安帝應了此事,心下很是高興。

  倒是秦鳳儀給景安帝提了個醒兒,景安帝夜宿鳳儀宮時,還與皇后說了起來,“咱們永哥兒生來不凡,這先時你有沒有做過什麼胎夢?”

  “胎夢?”

  景安帝道,“你生咱們大郎時,不就夢到了一顆大明珠麼。”

  “這幾天盡忙著永哥兒的事了,倒把這茬忘了。我倒是沒夢到過什麼,明兒我去問問大郎和他媳婦。”平皇后笑,“陛下怎麼想起這個來了?”

  “是秦探花說,咱們永哥兒來歷不凡,問先時可有預兆?”

  平皇后平日裡最煩秦鳳儀的,此時聽這事竟是秦鳳儀提醒的陛下,當下眉開眼笑,也不嫌秦鳳儀了,道,“要不說是做探花的人,聖賢文章懂,這些民俗亦是通的,果然有學問。”

  “是啊。”景安帝笑,“朕原還說,他與大郎拌過嘴,你不知道秦探花,他年紀小,還是小孩子脾氣,有點子事兒記好久,朕這幾天沒宣召他,還說想朕了。可他這人吧,性子也直,很知道記掛人。知道咱們得了小皇孫,早想著恭喜朕,這胎夢的事,要不是他提個醒兒,朕也忙忘了。”

  平皇后道,“他們倆,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雖則我總跟大郎說,待臣下得尊敬,他也愛做個老成樣兒。可想想,他這不過二十二歲,秦探花,比他還小。皆是年輕氣盛的年紀,這個年紀的孩子,哪裡有不拌嘴的。說不得什麼時候就又好了的。”

  景安帝點點頭,與平皇后說了一回小皇孫便早早歇下了。

  秦鳳儀這麼一問“胎夢”,況小皇孫生得如此不凡,就是沒“胎夢”,現成也得做一個啊。於是,大皇子妃小郡主,皇孫他親娘,就立做了個胎夢。當然,沒說是現在說的,自然是說以前做的。小郡主在慈恩宮做出個苦想的模樣,道,“以前倒是做過一個,不知道是不是胎夢?”

  平皇后道,“快說,是個什麼夢?”

  小郡主道,“我夢到在一個有很多水的地方,我站在一艘極大極大的船上,天上有好幾個太陽,突然有一個太陽掉了下來,我當時覺著胸口熱的不得了,就醒了。”

  裴太后笑,“這可不就是胎夢麼。”

  裴貴妃也說,“大大的吉兆啊。”又問小郡主,“你先時怎麼不說啊?”

  小郡主一臉無辜,“我不知道這是胎夢啊。我醒後嘴裡發幹,喝了些溫水,便又睡了。”

  平皇后笑,“你這是頭一遭有孕,自己個兒也是稀裡糊塗的。”

  裴太后笑道,“像哀家懷著皇帝的時候,也做過一個夢,是夢到天下一顆星辰墜地,落在哀家的宮裡,唉喲,當時光芒大盛。我彼時也不曉得,生了皇帝好久,想起來跟母親說,母親還埋怨我沒早說。可那時頭一遭有孕,根本不曉得。”

  於是,在大皇子得一有青龍胎記的吉祥皇孫後,大皇子的媳婦又做了個“吞日”的胎夢。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6:02
☆、第197章 另一個胎夢


  秦鳳儀絕對是個奇人, 一些消息靈通的權貴都覺著,秦探花能在御前紅火這麼長時間, 可真不是沒道理的,這不是麼,大皇子剛生個吉祥皇孫,秦探花這熱灶趁的,咱們大家光顧著恭喜大皇子了,咋就把胎夢這事兒給忘了哪。

  唉喲,瞧瞧秦探花這機伶的。

  這可不是尋常的機伶啊!

  不知道的, 得以為秦探花與大皇子交情不凡哪。

  實際上,倆人可是前些天剛紅過眼,沒想到, 這皇孫一降世,秦探花立刻拍了個頂頂響的胎夢的馬屁上去。

  便是大皇子身邊的近臣都頗是扼腕,想著咱們怎麼就沒想到胎夢這一節, 竟叫個秦探花跟大殿下賣一大好啊!

  是啊,有胎夢之事,這便是大皇子再不喜秦鳳儀, 胎夢一事上也得知秦探花的情了。

  實際上,大皇子也是這麼想的,覺著是秦探花求和之意。

  非但大皇子這樣想,便是李鏡亦是這樣想, 夫妻倆被窩裡說話時, 李鏡就說了這事, 秦鳳儀都沒聽明白,“求什麼和啊,我幹嘛跟他求和,上回就是他整我,不然,太后娘娘千秋宴的差使我還得立一大功。結果叫他鬧得,什麼都沒了?我能跟他求和?他跟我賠禮道歉還差不離。”

  “那你說什麼胎夢啊。”李鏡不明白了。

  秦鳳儀很坦白的說,“人都說生孩子多會做夢胎的啊,咱娘生我之前就夢到了一個白鬍子老頭趕著一群極精神的牛犢子,在大草地上跑。”然後,把他娘生他前的胎夢與媳婦說了一回,道,“大皇子這孩子,還有個神的不得了的青龍胎記,之前肯定也做過胎夢啊。我就隨口一說。”

  是的,讓眾人諸多解讀的事,其實只是秦探花隨口一說啦。

  李鏡真是無語的,想著說咋這麼多嘴,可反過來一想,倒也不錯,大皇子因生個了帶著吉兆的好兒子,現下風頭正盛,自家暫避風頭也是好的。

  李鏡便未多說,秦鳳儀已是問媳婦,“你近來做什麼胎夢沒?”

  李鏡沒好氣地,“沒!”

  秦鳳儀遺憾地,“我也沒。”

  李鏡心下一動,對丈夫道,“你什麼時候有空,讓許太醫來給你瞧瞧胳膊上的傷,雖則已是收口,莫留下疤才好。”

  秦鳳儀未多思,他本身也是極注容貌之人,便應了。

  先時秦鳳儀受傷生病,許太醫過來,李鏡盡擔心丈夫的病了,也忘了讓許太醫幫著診一診子嗣上的事兒。如今想起來,就得尋個理由,免得男人好面子,不高興。見丈夫這麼痛快就應了,李鏡又關心了他一回,讓他念書不要太辛勞了。秦鳳儀這傢伙,向來會順竿兒爬的,見媳婦態度不錯,難免提些非分要求。李鏡因著要叫太醫給丈夫診一診是否有隱疾啥的,心裡有些過意不對。故而,縱是些個非分要求,李鏡也羞羞的應了就是。

  許太醫的問診結果,只看李鏡陽光燦爛的心情就知道了,夫妻二人都身體康健,想來兒女就是緣分上的事了。緣分一到,兒女自然就到的。

  倒是三皇子妃也傳了有孕的喜訊,三皇子現在與秦鳳儀關係不錯,還與秦鳳儀說了一聲,秦鳳儀與三皇子道,“靈雲寺的香火再靈驗不過,你有空多去拜拜,讓你媳婦也生個有青龍胎記的皇孫。我看陛下可喜歡有青龍胎記的皇孫了!”

  三皇子一向與大皇子不對付,但還不至於對侄子眼紅,三皇子的觀點倒是與他爹一致,也與這天下九成九的人一致,三皇子道,“那等吉兆,豈非常人能有的?”

  秦鳳儀顯然就是那與天下九成九的人都不一樣的思維,秦鳳儀道,“你兒子一樣是陛下的皇孫,哪裡就是常人了。前兒我見著陛下還說呢,讓陛下多幾個有吉兆的皇孫才好。這不,你媳婦接著就有了,我看,你這孩子生下來說不得也有青龍胎記哪。”

  三皇子道,“你可給我小聲些吧。我就盼著孩子平平安安的就好。”一向強頭的三皇子,在兒女事上卻也展露了完全不同於自身性情的溫情。

  秦鳳儀笑,“放心吧,我給你算著哪,你這孩子生下來定是個有福的。”

  三皇子也不曉得他如何算的,但聽秦鳳儀這話,自然高興。秦鳳儀還有事提醒他,“對了,你做胎夢沒?”

  三皇子譏誚道,“難不成我也做個吞日的夢,我家可沒這麼大福分。”

  “看你,我又不是說那個。陰陽怪氣的做什麼?”秦鳳儀道,“我是提醒你一聲,一般孩子生產前都會做胎夢的,你是做親爹的,可得留意啊。”

  三皇子也只是不喜大皇子系,且他直來直去慣了的,其實並無惡意。秦鳳儀也只是好意提醒他,三皇子道,“我就夢到了一隻小奶狗,總是追著我,攆都攆不走。”

  “唉喲,今年可是狗年,這說不得就是你家兒子的胎夢。”

  三皇子鬱悶的,“人家都吞日了,我夢個小奶狗。”

  “這有什麼呀,說不得是二郎神的哮天犬呢。”

  “你可別安慰我了,小奶狗就小奶狗吧。”

  三皇子其實是來看秦鳳儀的,他消息一向不大靈通,知道他受了傷,而且,是這樣英勇行為受的傷,三皇子很敬秦鳳儀是條漢子,過來看看他,還帶來了六皇子的禮物。三皇子道,“六郎也惦記著你呢,只是他得念書,不到休息日出不來。他收拾了不少東西,讓我帶給你。”三皇子自然也有自己的一份禮物。

  秦鳳儀笑道,“多謝你們想著。其實我沒事了,再說,你要是路上見到,定也不會冷眼旁觀的。”

  三皇子道,“那是,豈能坐視我朝百姓被人欺!”

  “那幾個倭人如何了?”

  三皇子道,“他們使團的親王跟父皇說了不少好話,還說拿錢賠償那店家,父皇也允了,讓禁衛軍放人,平嵐打了他們幾十板子才把人交出去了。倭人親王還抗議來著,打已打了,抗議有什麼用。父皇說了平嵐幾句。說來,我雖不喜平家人,平嵐倒還不錯。”

  “他與老郡王都不錯。”秦鳳儀道。

  三皇子到底與平家有過節,便不再多說平家之事。

  秦鳳儀與平嵐倒是很好,主要是,平嵐救他兩回,而且,人家是真的對他媳婦沒意思。秦鳳儀不是不識好歹的人,平嵐不論相貌還是本領,都是一等一的出眾,聽說他在北面兒,時有蠻人掠邊,平嵐雖是年輕將領,也打過好幾場勝仗。

  平嵐現在已積功到四品將領銜了。

  秦鳳儀都與他說,“要是我兒子以後有你這本事,我就什麼都不愁了。”

  平嵐不確定秦鳳儀是不是占他便宜,相較其他人,平嵐其實更瞭解秦鳳儀一些,他知道秦鳳儀就是個有口無心的,說話不過腦了是常有的事,而且,想到什麼說什麼。平嵐道,“我倒是盼著我家大郎有鳳儀你這般心性才好。”要說秦鳳儀,最讓平嵐欣賞的,便是秦鳳儀的心性了,這當真是個坦蕩光明之人。

  秦鳳儀笑,“我這樣優秀出眾的人,可不是等閒能學得來的。”

  平嵐一樂,秦鳳儀很好奇打仗的事,跟平嵐打聽了不少。平嵐雖是家族嫡長孫,但只看他一成年就放到邊關歷練,就可知,家族對這位嫡長孫完全沒有半點優待的。秦鳳儀聽平嵐說著邊關的兵戈鐵馬,心下又羡慕又佩服,道,“可惜我膽子小,不然,我也去打仗。街頭打架算什麼,這為國征戰,才是男兒本色啊!”

  “你膽子還小,你又不會什麼武功,拿一把匕首就敢與帶長刀的倭人決鬥了。”

  “我那是一急,沒顧得上膽小,其實可後怕了。尤其是險被人一刀把頭劈成兩半,你說,我連兒子都沒有哪。何況,我這相貌我這才幹,若是就這麼死了,我得多虧啊!”

  平嵐哈哈大笑,他平日裡聽慣了大話假話,乍一聽秦鳳儀這實話,十分愉悅。秦鳳儀道,“笑什麼呀,難道不是這個理?”

  “是是。”平嵐給秦鳳儀斟酒,道,“你怎麼會死呢,京城裡不是都叫你貓九命。”

  “這也是。”秦鳳儀道,“我覺著你是我的幸運神,我兩次遇險,都是你救的。當然,也有柳二叔的功勞,還是他送我的匕首。”

  平嵐道,“工部新鑄的刀,我還沒見過,鳳儀,能讓我看看你的匕首不?”

  秦鳳儀自懷裡取了出來,遞給平嵐,平嵐略帶薄繭的手指劃過匕首略帶一絲寒意的刀身,然後,手腕輕折,輕輕鬆松的便削去酒桌一角,平嵐贊道,“果然好刀。”

  秦鳳儀笑,“是吧?”看平嵐很喜歡的模樣,秦鳳儀道,“你喜歡就送你吧。”

  平嵐將匕首歸還,道,“這匕首雖好,卻是柳郎中送你的禮物。而且,你是個急性子,又愛抱個不平,還是你先拿著。我再往工部要一把就是。”

  平嵐這樣說也有理,秦鳳儀便將匕首揣了起來。平嵐一盞酒喝完,感慨道,“鳳儀你來京城的時間雖短,結交之人卻是無數。”

  秦鳳儀道,“這也得是透脾氣的才能結交,有些人,說上一兩句話,便覺著能做朋友。就像你,以前我不認得你的時候,可討厭你了。其實是嫉妒你,我心裡可喜歡我媳婦了,可是樣樣比不過你,也就是生得比你略好些罷了。待到京城,我還鬧了笑話,你也是眼見的,那時我真是沒風度,可那也主要是為了娶媳婦。後來我跟我媳婦的事成了,我嫉妒就少些了,你在京城的時候少,不然,咱們早就是朋友了。”

  秦鳳儀給平嵐續上酒水,道,“你不曉得,因著我與陛下投緣,陛下時常宣召我,也有很多人故意巴結結交我,那一等人,也就面兒上做個親熱。我好幾回,他們看我要倒灶的樣子,立刻就能變臉了。其實,好朋友也是有數的幾個,多是虛熱鬧。不過,那些人我跟他們也就是個面子情,這京城都是人精,誰傻啊。我初時看不大出來,但經過幾回事,我也就看出哪個是真心,哪個是假意了。我也只與好朋友來往,那些個小人,我不與他們來往的都。”

  秦鳳儀與平嵐說來出身成長性情也完全不同,但很奇特地,倆人就是能說到一處去。平嵐喜歡秦鳳儀的性情,秦鳳儀喜歡平嵐的本領,一來二去的,倆人還時常在一處吃酒哪。

  其實,平嵐說秦鳳儀結交之人無數,雖有些誇張,但秦鳳儀在京城時間雖不長,但他朋友很是不少。酈家這樣的很早與秦鳳儀認識的就不提了,還有如柳郎中這般的,最奇特的是,秦鳳儀與恭伯府都是死對頭了。柳郎中這位恭侯爵的嫡親弟弟與秦鳳儀卻是交情極不錯,秦鳳儀那把能與倭人一較高下的匕首就是柳郎中送的,得知秦鳳儀受傷後,柳郎中倒沒送什麼傷藥補品,柳郎中道,“傷藥補品你這裡不缺。”卻是送了秦鳳儀一柄短刀給秦鳳儀,讓他防身用。

  秦鳳儀一看,與匕首是一樣的材質,心下很是喜歡。

  柳郎中笑,“我身無長物,也只是這些打兵器的本事了。”

  “這還叫身無長物啊。”秦鳳儀摸摸柳郎中的胳膊,**的可叫人羡慕了,秦鳳儀道,“柳二叔,我第一次見你,就覺著你是一條好漢。上回你救我,也救了我家小玉,這回又是你送我的匕首救我,咱倆可不是一般的緣法。”

  柳郎中笑,“我也覺著,跟阿鳳你能說到一處去。”

  秦鳳儀請柳郎中吃酒,秦鳳儀說了不少自己在翰林院如何用功的事,柳郎中聽得津津有味。

  柳郎中過來,秦鳳儀雖則有些意外,卻也不太意外,真正讓秦鳳儀意外的是,那些土人族長們,竟然也成群結隊的來他家看望他的傷勢了!

  這可真是叫,秦鳳儀狠狠的感動了一回。結果,秦鳳儀發現這些土人可真不傻,過來看他,還一箭雙雕,因為,有阿金做翻譯,好吧,沒有翻譯,現在秦鳳儀的土話也很溜了。土人們除了看望秦大人,還與秦大人打聽了一回章顏章大人的事好不好~

  秦鳳儀都與媳婦說,“瞧著土不拉唧,我看,數他們心眼兒多。”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6:03
☆、第198章 畢業了


  秦鳳儀說人家瞧著土不拉嘰, 心眼兒最多。

  卻不想想,朝廷也不是什麼好鳥。

  先時朝廷是沒把土人放在眼裡,想著一舉將人蕩平,歸順了朝廷,自此南夷州大片地盤,也就是朝廷的了。卻不想土人忒不好收拾, 這些土人, 論兵器智慧,那是絕對沒有辦法與朝廷相比的, 但,這些土人也不傻, 與朝廷打仗打不過, 打不過就跑唄,一跑就往深山裡鑽, 這下子,朝廷可是沒折了。沒辦法,他們還不是那種死強著不歸順的, 名義上歸順的朝廷, 但土地還是他們自己的。

  也就是說, 朝廷得個虛名兒, 實惠還大部分在土人手裡。

  朝廷裡這些人, 心眼兒也不少, 想著土人們往山裡一鑽, 找不見也摸不著的, 乾脆咱也不硬來了,硬來消耗忒大。朝廷就想了個法子,年年邀這些土人來朝廷,見識一下京城的繁華,不怕他們不動心。介時勸這些土人下了山,就好收拾了。

  所以說,誰都不是好鳥,誰心眼兒也不少。

  土人們特意來打聽章顏章大人,顯然知道章顏要去南夷州做巡撫的,秦鳳儀自然是大大的誇讚了章顏一回,尤其是誇章顏心善,還救過他如何如何的。

  土人們想著,這位章大人聽著倒是個好的,於是,稍稍放下心,送了秦鳳儀一些禮物,又在秦家大大的吃了一回,此方告辭了去。

  待秦鳳儀與章顏說起此事時,章顏畢竟狀元出身,主要是,人家世代書香,是個斯文人,從不叫這些土人作土人的,章顏道,“各族長雖傾慕中土文化,心裡還是有幾分猶豫的。這也無妨,待我過去,自然會讓他們知道朝廷的善意與恩典。”

  秦鳳儀道,“我看他們生活都挺苦的,族長都這樣了,可想而知族人的生活,要是能叫他們過上好日子,他們定會知朝廷的好的。”

  “這話有理。”章顏笑,“鳳儀你這一年的翰林院沒白住,長進不少。”

  “這還用專門在翰林院才能明白啊?我爹做生意,每年給掌櫃夥計們發的喜面兒多,他們就高興。要是生意不好做,他們的喜面兒就少,少不得愁眉苦臉的。這不一樣嘛,還用去翰林院學啊。”秦鳳儀覺著這道理簡直都不用學的好不好,秦鳳儀還道,“我為什麼一直說大人是好官哪,就是因為大人在任上給咱們揚州城的百姓做了不少實事,而且,從沒有多攤多派的,這就是好官了。”

  章顏發現,秦鳳儀似乎天性中就有一種通透,有一些文人要解釋很久的道理,他似乎一眼就能明白。章顏以往便知秦鳳儀資質一流,不然也不能苦讀四年便能春闈得中,只是,以往章顏身為揚州父母官,與秦鳳儀來往畢竟不多,他是如今方明白,秦鳳儀資質竟好至如此地步,怪道陛下都對他另眼相待。

  如此,章顏便卸下了以往還有些個長輩大哥的架子,而是與秦鳳儀平輩論交。

  秦鳳儀眼下最大的事,便是散館考試了。

  考試前,他真是拼了小命的念書。而且,秦鳳儀當真是有那種考試時臨場發揮的本領。不少人是考試怯場,秦鳳儀不一樣,他專門有一種考場發揮的本領,那真是物我兩忘。待考試成績發下來,秦鳳儀一聲慘叫,他怎麼會是第四啊!

  看他叫得那樣慘,方悅以為怎麼了,道,“不是挺好的,第四名哪。”方悅還是穩居第一,可見人家狀元名頭當真不是白來的。

  秦鳳儀哭喪著臉,“我岳父說了,要是考不到前三,就要我好看。”

  範正在一畔涼涼道,“不會是要挨媳婦的揍吧?”

  秦鳳儀看向範正,那叫一個鬱悶,秦鳳儀那陰鬱的小眼神直直的瞅著範正,抱怨道,“你幹嘛要考第三啊,你就不會考的差一點。”

  范正氣的,“我有第三的實力,我幹嘛要考第四。”上回是陛下看臉,才輸給秦鳳儀這小子,得了傳臚,不然,探花就該是他的!

  “你就當積德行善嘛。”秦鳳儀一幅嗔怪模樣,鬱悶的同范正道。

  反正,範正是絕對沒有秦鳳儀的厚臉皮,但這次能考過秦鳳儀,名列第三,讓範正格外的揚眉吐氣。範正還頗是解氣的與秦鳳儀道,“積德行善也不向你行。”然後,便一臉自得的踱著步子走開了。要是秦鳳儀沒聽錯,這小子還哼著京裡最時興的小調,可見心情之得意。

  秦鳳儀考了個第四,叫誰說都是很好了。要知道,秦鳳儀當初的探花就是刷臉刷來的,根本沒有與探花相對的真才實學的好不好。沒想到,這小子在翰林院奮鬥了一年,竟然能在二十幾位庶起士裡考個第四。秦鳳儀的學習本領,大家也是服了的。連陸瑜都說,“鳳儀你要是上科棄考,準備下場,狀元都有可能。”

  秦鳳儀道,“那我不就不能認識陸兄了嘛。”

  陸瑜笑,“就一個甜嘴。”問起秦鳳儀,“這散館之後,我們就要各授實缺了,鳳儀你想好去哪部沒?”庶起士的實缺,向來都是不錯的缺。

  秦鳳儀道,“想好了,就是沒考好,也不知能不能成?”

  “你打算去哪兒啊?”方悅都有些好奇。

  因為三人關係一直很好,秦鳳儀就告訴他們了,道,“去南夷州啊。我聽說,那裡可好了,我打算謀個縣令,做一地父母。”

  方悅與陸瑜看向秦鳳儀的神色,不說是看二傻子一般吧,但也差不離了。陸瑜呆了一刻,才問秦鳳儀,“你跟家裡人商量過了麼?”

  秦鳳儀道,“我家向來是我做主,不用商量,他們都聽我的。”

  陸瑜道,“你還是與家人商量一二吧。”南夷州那老遠的地界兒,雖然秦鳳儀跟那些個土人相處的不錯,但,秦鳳儀這不會是被土人們給忽悠了吧。

  方悅出身方氏大族,其祖父任內閣首輔,方悅倒是想的多了些,想著朝廷派了章顏繼任南夷巡撫,聽父祖的意思,朝廷怕是要在南夷有些個大動作。只是,一般庶起士散館後,還會在翰林院再呆三年,或是修書撰文,或是御前服侍,若是現在就去南夷州,是不是合適呢?

  方悅一下子就想多了,他根本不知道,秦鳳儀這去南夷州的事,就他自己說說,他倒是想去,但皇帝陛下完全沒有把小探花派到南夷州的意思好不好。小探花這樣的合心意,景安帝已經給小探花想好了差使,翰林侍讀,侍詔廳當差,在御前幫著整理奏章,陪陛下讀書的差使。官階不高,七品銜,但這絕對是陛下身邊一等一的好差使,簡直就是肥缺中的肥缺。

  景安帝還道,“這下子,每天都可以與朕見面了,高興吧?”

  秦鳳儀原本因著景安帝不讓他去南夷州做縣令的事不高興,正鬱悶著個臉呢,聽說讓他做侍讀學士,每天能跟陛下在一起,秦鳳儀立刻轉悶為喜,笑彎了眼,點頭,“那還成。”

  “什麼叫還成?小子,你知道多少人降職都想做這官兒哪?”

  秦鳳儀見馬公公端來新茶,忙極有眼力的接了,雙手奉給陛下,笑道,“官兒不官兒的倒是無所謂,主要是,咱們倆好啊。這官兒是陛下的,我倒是想去南夷州,陛下不是不讓嘛。我心裡,很是喜歡陛下,陛下這樣既有心胸又有智慧的長輩,是我這輩子僅見的,以前我覺著,我岳父就很厲害了。可我見了陛下,才知道岳父跟您比還是差一大截的。我想去南夷州,是覺著,陛下待我這樣的大恩,我想去幫陛下治理天下,雖然我現在本事不夠,只能治理一小塊兒地方,也是我待陛下的心哪。既然陛下覺著我暫時還不能去那裡,我就先不去了。我跟在陛下身邊,既能開眼界,也能長見識,待陛下覺著我何時可以去為陛下效力了,陛下您千萬別客氣,哪裡不好幹,就讓我去哪裡。咱們的關係且不說,我也不是那等挑肥撿瘦的人,陛下這樣待我,我給陛下當差也絕不惜氣力,一定把事情做好。”

  景安帝哪怕常聽秦鳳儀錶忠心,但秦鳳儀的長處在於,他能翻著花樣的表忠心。景安帝自是大悅,不要說景安帝,便是見慣了秦鳳儀口舌伶俐的馬公公,都覺著,聽秦探花說話,真個大開眼界。

  馬公公在御前服侍,見過的大臣多了去,秦探花也不似有些個大臣,得個好差使便感激的泣涕橫流。秦鳳儀不是那樣的性子,不要說泣涕橫流,秦鳳儀就哭過一次,還是因受了大皇子的欺負,不想陛下為難才委屈的哭了,一哭就把個五品長史給哭去修陵了。像得了這樣御前服侍的好差使,秦鳳儀也不如何欣喜,反是說這樣一番暖人心的話。馬公公想,真不怪陛下喜歡秦探花,秦探花有人情味兒啊。

  秦鳳儀得了個好差使,回家與媳婦一說,李鏡也高興,與秦鳳儀道,“在陛下身邊,必要安穩當差。尤其,你在陛下身邊會接觸機要,不比先前陪陛下說話解悶兒了,可得知道嚴守秘密的道理。”

  秦鳳儀道,“你放心吧,我曉得的。要是國家大事,我怎麼能亂說呢。”

  秦鳳儀還道,“雖則不能去南夷州了,不過,跟著陛下也不賴,我挺喜歡陛下的。”

  李鏡心說,這還叫“也不賴”麼。其實,翰林侍讀也分很多種,有一種就是單純的給陛下講講學問的侍讀學士,秦鳳儀這一種侍讀不一樣,他是在御前服侍筆墨的侍讀,較之單純的給陛下講學問的侍讀,簡直是不可同日而語了。便是她哥當年翰林散館後,也沒能撈到這樣的御前肥缺啊。

  李鏡很為丈夫高興。

非但李鏡為秦鳳儀高興,就是景川侯府與方家兩處曉得了秦鳳儀的差使,一樣為他高興。雖有些意料之外,因為一般陛下的侍詔廳裡的侍讀學士不會挑剛從翰林畢業的庶起士,但秦鳳儀很得景安帝青眼也是事實。

  如此一想,景安帝挑他入侍詔廳倒也不算什麼稀奇事。

  秦鳳儀得了侍詔廳的差使,方悅則繼續在翰林院修書,散館考試的第二名陸瑜倒是謀了外放,陸瑜的話,這一把年紀了,就想到處去瞧瞧。不過,對於秦鳳儀差使,陸瑜還說秦鳳儀不實在,吵著要秦鳳儀請客。

  秦鳳儀道,“雖然在陛下身邊也很好,不過,哪裡是該我請客,應該老範請客才是。沒想到,南夷州的差使我沒得,倒叫老範得了。”範正也是謀外放的,而且,外放之地不是別處,正是秦鳳儀心心念念的南夷州。秦鳳儀羡慕的了不得,範正笑,“你就羡慕去吧。”

  秦鳳儀說范正,“簡直就是我命裡的冤家。”麻得範正渾身雞皮疙瘩,想著總算能離了這神經病,可算是能過正常人的生活了。

  因同窗們各有去向,依舊在京城的還好,還有些個同窗是選擇了外放做一番實事,大家一道湊分子,在秦鳳儀大大推薦的明月樓裡聚了一回,在京城的以後自然少不得來往,但他們外放的,但凡能有幫得上的地方,秦鳳儀若是覺著可交之人,都沒有袖手。就是範正這剛把性子扭過來的,秦鳳儀還介紹了羅朋給範正認識,與范正道,“我阿朋哥雖是商賈出身,你可別小看商賈,商賈走遍天下。我阿朋哥是早去過南夷州的,你畢竟是頭一遭去,不論什麼地方,有個熟人總是好的。”怕範正面子上過不去,秦鳳儀還道,“羅大哥因為常往南夷州去,我還得把他托給你,倘是他在南夷州有什麼難事。老範,咱們可是同科同窗的交情,你可不能袖手啊。”

  范正道,“難得你這樣的人,竟能結下羅掌櫃這樣穩妥的人做朋友。”

  “我怎麼啦?我同阿朋哥自小就認識好不好,我們青梅竹馬,小時候一道上學的。”秦鳳儀把羅朋介紹給了范正,范正為人雖有些好強,到底是春闈前十的人才,為人並不迂腐,不然,斷不能與秦鳳儀相交的。范正同羅朋打聽了不少南夷州的事,還同秦鳳儀打聽不少土族族長們的事,此方辭別父母親人,與章顏一道往南夷州赴任而去了。

  這兩人同行,倒是有一樣便宜,秦鳳儀一次送走兩位朋友,既覺著省了一個腳程,可不舍的心反是加重了些。

  散館考試之後,庶起士們是有幾日假期的。秦鳳儀送別了好幾個同窗,當然也沒忘了往自家師父那裡走一趟,聽師父給講講他這職司的竅門,方閣老送給小弟子一句話,“多做事,少開口。”雖則六字真言給了小弟子,方閣老想他這話癆,也不知能不能做得長。故而,這六字真言後,方閣老千萬叮嚀小弟子,“陛下跟前的事,一件都不許往外說,知道不?”

  秦鳳儀道,“師父放心吧,陛下的事,我什麼時候說過了?我從不說的。”

  方閣老道,“不說就好。誰問都不許說。”

  秦鳳儀道,“那師父問我也不說?”

  方閣老一臉鄭重,“對,我問也不要說!”

  秦鳳儀點頭,一幅乖乖樣,“記住啦!”

  方閣老問,“你岳父那裡去過沒?”

  秦鳳儀這回散館考試沒考好,怕岳父收拾他,一直沒去呢。不過,秦鳳儀嘴甜,“我當然是先來師父你這裡啦?”

  方閣老聽這話沒有不高興的,與小弟子道,“你岳父那裡也要走一趟,這散館考試,你考得還是不錯的。”

  “不錯什麼呀,我原想著,頭籌有望,結果,還是阿悅第一。這小子真是叫人惱,我都打算拿出師叔的架子來為難他一回了,總是考得這麼好,叫師叔沒面子。”

  方閣老哈哈笑,“你這也是盡了心的。我叫你等三年再殿試,你拿出現在念書的勁頭來,下科春闈必然非狀元莫屬。”

  “唉喲,我可不願意再念書了,師父你就饒了我吧。”秦鳳儀雖則是個念書高手,可真不是個喜歡念書的。世上好玩兒的東西多著哪,幹嘛要念書啊~方閣老看他這懶怠學習的模樣就來氣,心說,真是老天爺無眼,單把這等資質給這等不向學的小子。有些個孩子,真是念書用心,結果,怎麼學都學不會。這不喜歡念書吧,卻是一學就會。

  不過,小弟子能得這樣的好差使,方閣老很是高興,他都為小弟子的前程計畫好了,先在御前呆幾年,待得穩重些,謀一外放,外放個一兩任,歷練些個,便回京往六部任職,憑秦鳳儀現下的年紀,五十歲入閣是穩穩的。

  想到自己又教出了一代閣臣,方閣老哪怕知道自己看不到那一日,心下卻是無比欣慰。

  中午留小弟子一道吃飯來著。

  秦鳳儀是第二天去的岳家,白天就陪老太太還有壽哥兒玩兒了一日,壽哥兒喜歡秦鳳儀喜歡的了不得,有了秦鳳儀,親娘都不找了,中午睡覺都要秦鳳儀哄他睡熟,然後才是乳娘接手,抱了壽哥兒午睡。崔氏都說,“相公每天回來陪他玩兒,都沒這麼高興。”

  李老太太笑道,“咱們壽哥兒,與姑丈投緣。”

  秦鳳儀得意,“我也這樣覺著,而且,祖母,你有沒有發現,小寶兒與我在一處時間長了,都長得更好看了些。”自從壽哥兒長漂亮了,秦鳳儀就一直給人家叫小寶兒,可見心裡對壽哥兒的喜愛。

  李老太太笑得不成,“我看也是。”

  李鏡笑,“你少吹牛了,大哥大嫂都是俊俏人,小寶兒當然是越長越好看。”

  大家說笑了一日,景川侯與長子傍晚落衙回府,二小舅子、三小舅子也是晚上自國子監回家,見到秦鳳儀李鏡夫妻過來自然高興。唯景川侯見大女婿給他見禮,挑眉道了句,“我還以為你從此不登我的門兒了呢。”

  “我早想來了,還不是岳父你非要我考前三名,我沒考上,得了第四,哪裡好意思來。”

  “哦,原來你竟是個臉皮薄的人啊?”

  秦鳳儀笑嘻嘻地,“你看你看,我一來就冷嘲熱諷的,我以前其實是個臉皮吹彈可破的,就因著岳父您老人家一直這麼鍛煉我,把我給鍛煉厚了。”湊上前忙扶岳父坐了,又給岳父端茶倒水的一通服侍,景川侯笑,“行啦,叫人瞧著好似我多刻薄你似的,坐吧。”

  秦鳳儀此方坐了,當天,景川侯倒沒如何收拾秦鳳儀,其實,雖則女婿考了個第四,景川侯心下已頗是滿意,要知道,秦鳳儀先前那文章是在庶起士裡惦底了,這苦學一年,能有如此進益的,也就是自己女婿啦。景川侯非但沒收拾秦鳳儀,還命人燙了好酒,讓秦鳳儀陪自己喝了幾盅。翁婿倆並沒有喝多,晚飯後,景川侯叫他書房裡叮囑了幾句當差的要緊處,話基本上與方閣老的相似,就是一樣,兩人對秦鳳儀不漏勺嘴都很不放心,再三告誡秦鳳儀,進了侍詔廳,定要謹言慎行,凡事不可多言,不可往外言。

  秦鳳儀根本沒有覺著自己漏勺嘴,他覺著,自己嘴巴還是很嚴的。

  不過,就秦鳳儀這自認為挺嚴的嘴巴,之後卻是讓三皇子很是鬱悶了一回,而且,向秦鳳儀提出了控訴。
milayo 發表於 2018-5-23 16:12
☆、第199章 第三個胎夢和第四個胎夢


  事情要自秦鳳儀正式去侍詔廳當差的前一晚說起了。

  因為要去侍詔廳當差, 這是正式的做官後的第一份差使,不同于先時在翰林院念書的一年,這就正式步入官場當差了。

  秦鳳儀還挺興奮,當差前的一晚,難免有些孟浪了。孟浪後,秦鳳儀晚上做一怪夢, 他半宿被活活痛醒, 嗷的一聲,把外間夜裡服侍的丫環都嚇一跳了。秦鳳儀揉著胸, 說媳婦,“你掐我做甚?”

  李鏡迷迷糊糊的, “沒掐啊。”給秦鳳儀揉揉, 抱住他背拍一拍,“睡吧睡吧, 你做夢了。”秦鳳儀因是半宿,著實困倦,便把臉埋媳婦胸前繼續睡了。

  第二天, 秦鳳儀醒後既不梳洗, 也不穿衣, 好吧, 四月底的天氣, 正是夏中, 並不冷。李鏡催他, “今天雖是小朝會, 也該起了,一會兒就得進宮當差了。”

  秦鳳儀兩眼放光的看向媳婦,道,“媳婦,我昨兒做了個胎夢!”

  因為現下京城流行做胎夢,關鍵,李鏡也比較盼懷孕,忙問丈夫,“夢到什麼了?”

  “夢到了一條大白蛇咬我,然後,就被你掐醒了。”

  “這是胎夢嗎?”李鏡道,“人家的夢,不是狗年夢到小狗崽,也是像母親一樣,牛年夢到小牛犢,你這叫什麼胎夢啊。”想兒子想瘋了吧!”

  “真是個胎夢!”秦鳳儀研究了下自己的胎夢,然後得一結論,道,“不會是預示著咱兒子是屬蛇的吧。”

  李鏡給他氣死,怒道,“不許給我念喪經,今年是狗年,到蛇年得多少年啊!”

  “這也是哦。”秦鳳儀對著地上呸呸呸三口,還雙手合什的念叨,“夢話不算,夢話不算。”

  “行了,趕緊起吧。”一條冰帕巾蒙秦鳳儀臉上,李鏡先讓秦鳳儀收拾,待吃過飯後,秦鳳儀就帶著侍衛隨扈往宮裡當差去了。路上他想了一路,越想越覺著,他這明明就是胎夢嘛。

  這頭一天當差,秦鳳儀早早去了宮裡,其實,景安帝身邊的翰林侍讀並非一位,景安帝身邊是有一個待詔廳,便是服侍景安帝批閱奏章,草擬詔書的地方,領頭的便是翰林掌院駱大人。

  秦鳳儀這時才曉得他家駱先生原來位在機要啊。

  當然,這種想法簡直蠢的可以,只要對官職略有研究的,基本上都知道。但,秦鳳儀這位自稱是駱掌院高徒的,就是現下才曉得。

  秦鳳儀剛來,也不可能給他什麼要緊差使做。無非就是跑跑腿,好在,秦鳳儀年紀正輕,跑腿的活兒他也不嫌。而且,頭一天當差,他還很興奮滴。

  前些天,各藩邦使臣過來為太后賀千秋,如今,太后的千秋節也過了,各藩邦使臣也要各回各家了,基本上,人家來都是帶了壽禮的,如此,人家走時,朝中自然也要有回禮的。各種詔書禮單,就忙得人仰馬翻。

  另則,還有新兵器投入生產的國家大事,再有各地大員送來的奏章之類。景安帝忙碌得很,中午都沒去慈恩宮用飯,就在暖閣用的。

  至於侍詔廳諸人,自然有他們吃飯的地方,吃的都是宮裡的例飯,很不錯。

  秦鳳儀有幸被景安帝叫過去一道用膳,秦鳳儀頭一天當差,景安帝還問他累不累,適不適應,秦鳳儀神采弈弈的,道,“陛下放心吧,我覺著挺好的。”秦鳳儀覺著,還是陛下比較累,又讓景安帝保重身體,不要太勞累才是。景安帝笑道,“朕都習慣了。”

  秦鳳儀叼著獅子頭道,“陛下,一會兒用過午膳,我給您按按頭吧,可舒服了。我爹累時,我給他一按,他立刻精神就好了。”

  景安帝笑,“你是臣子,不用做這些事,自有宮人服侍的。”

  秦鳳儀道,“這可怎麼了。臣子臣子的,既是臣也是子啊,陛下待我好,我心裡一直當陛下是長輩的。”

  景安帝一向很享受秦鳳儀的馬屁,倆人用過午膳,秦鳳儀還真服侍了景安帝一回,別說,秦鳳儀這給人按頭還當真有一手,秦鳳儀道,“小時候我還給我爹踩背呢,那會兒我家還很一般,我爹每天出去做生意,有時回來累了,就叫我在他背上踩一踩,可舒服了。不過,後來我大了,人也重了,就不叫我踩了。”

  景安帝道,“你父親雖則只是尋常人,可有你這樣孝順的孩子,也是有福了。”

  秦鳳儀半點兒不謙虛,笑,“我爹也常這樣說。”

  倆人說著話,有秦鳳儀給按著,景安帝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見景安帝睡了,秦鳳儀方悄然退出。

  像侍詔廳吧,一般當差就是上午,景安帝上午看摺子召見內閣,下午休息,介時,侍詔廳留下個值班的就好。故而,侍詔廳的人也多是上午過來當差,下午就回翰林歇著去了。秦鳳儀不是,秦鳳儀這頭一天當差,午後景安帝醒了還找他說話哪。

  秦鳳儀一整天都是精神抖擻的,景安帝笑道,“來朕身邊當差,就這樣高興。”

  秦鳳儀一面陪景安帝在花園裡走著,笑道,“嗯,高興!”

  看他答得這樣斬釘截鐵,景安帝又是一樂,與秦鳳儀道,“你好生當差,朕就喜歡你們這樣的年輕臣子,以後國家還要你們幫朕治理啊。”

  秦鳳儀笑,“陛下放心,我一定會好好學的,一定不能叫陛下失望。”

  秦鳳儀還是頭一回逛這御花園,直覺大開眼界,讚歎道,“這園子修的可真好。”忽然,秦鳳儀瞧見什麼,忙拉了景安帝看,君臣二人就見一處亭子內,三皇子正在與三皇子妃輕輕的說著說什麼,人夫妻倆逛御花園倒沒啥,只是,三皇子那一臉的溫柔喲,要不是眼見,秦鳳儀都不能信,一向臭臉的三皇子還能有這樣的面目表情。

  秦鳳儀小聲偷笑,“唉喲,沒想到,三皇子這麼疼媳婦。”

  景安帝就帶著秦鳳儀另往他處看風景去了,秦鳳儀與三皇子關係不錯,道,“三皇子就是面兒上硬氣,其實,心腸可軟了。”

  景安帝道,“把這疼媳婦的心分出十之一二來用到孝敬父母這裡,朕就知足了。”

  “看陛下說的,您怎麼像個吃醋的公爹一樣啊。”

  景安帝氣笑,“放肆。”

  秦鳳儀笑,“我跟您說件三皇子的事兒吧,您一定覺著可樂。”

  “什麼事?”

  君臣二人走到一處敞軒坐下,宮人捧上茶點,秦鳳儀呷口茶就說了三皇子做胎夢的事,“三皇子嘴上不說,心裡其實很想陛下高興哪。結果,大皇子妃夢到吞了個太陽,三皇子只夢到一隻小奶狗,他覺著不威風,不好跟您說呢。”

  景安帝笑道,“小奶狗有什麼不好的,狗性忠誠,有仁義,這也是個極不錯的胎夢。”

  “我也這樣說。”秦鳳儀道,“漢武帝出生前,他爹漢景帝還夢到小野豬呢,漢武帝還不是一代名君麼。”

  秦鳳儀心裡一向什麼事都願意跟陛下說的,他道,“陛下,我也做了夢,我覺著很像胎夢,可我媳婦說不是!”

  “你夢到什麼了?”景安帝也端起茶來呷了一口。

  “夢到一條大白蛇,我正午睡呢,突然房間裡就遊進一條這麼大這麼粗的會發光的大白蛇來。”秦鳳儀比劃跟景安帝比劃著,“那條白蛇一進屋,就遊到我的床上,一張嘴就咬住了我,然後,死都不鬆口。您說,這是不是胎夢啊?”

  景安帝道,“聽著有些像。之後呢?”

  秦鳳儀道,“之後,我就疼醒了。一看,我媳婦也不曉得是不是在撒癔症,正拿手掐我小咪咪呢,掐得我好疼。”

  景安帝一口茶就給噴了。

  秦鳳儀是真的鬱悶了,道,“有什麼好噴茶的啊。”

  連馬公公都笑得險些掉了拂塵,秦鳳儀更愈悶了,道,“以後有事再不跟陛下說了,我覺著陛下有見識才想陛下幫我參詳參詳哪。”

  景安帝拿帕子擦了擦嘴,大笑,“好好,不笑了。”結果,又是一陣笑。

  秦鳳儀氣得直翻白眼。

  景安帝雖是笑了秦鳳儀一回,私下還問馬公公,“你說,鳳儀這是不是胎夢?”

  馬公公笑,“秦侍讀這不是會是怕媳婦怕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夢到被大白蛇咬了一口,結果,生生被媳婦掐醒,這不就是被媳婦掐得狠了,夢裡把媳婦當成咬他的大白蛇了麼。

  景安帝又是一陣笑。

  景安帝這笑了秦鳳儀的,當天卻是著著實實做了個胎夢,夢到一顆大星入懷。景安帝醒後,覺著這夢大吉。想到近期也沒有宮妃有孕,想著這夢定是要應到一位皇孫身上的,如今宮裡有孕的兒媳婦也就是三兒媳了,遂與三兒子道,“朕做了個胎夢,定是應到你媳婦這胎的。”說了自己的夢,還與三兒子道,“你夢小狗崽的夢也是好夢,你媳婦這胎,就是屬狗的。”雖然安慰了兒子一回,但景安帝當真覺著,兒子不如自己會做夢。

  三皇子自己也覺著他爹這夢比自己的夢要更有氣派,心下很是高興。不過,私下卻是很念叨了秦鳳儀一回,認為他爹知道他夢小狗崽的事,定是秦鳳儀這漏勺嘴跟他爹說的。

  秦鳳儀倒也不否認,道,“這又不是什麼秘密,你看,我一跟陛下說,陛下就做了個星星的夢,多好啊。你該謝我的,不過,咱們交情這麼好,就不必謝啦~”

  三皇子心說,謝你個頭!

  秦漏勺!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ilayo

LV:7 大臣

追蹤
  • 162

    主題

  • 5336

    回文

  • 6

    粉絲

hi